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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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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士中插口道:“殷师兄,你这般妄自忖度,那就不是了。那日你若单为受谱受刀而去,田师哥早就交了给你。可是你邀了别门别派的许多高手同来,显然不安好心。”殷吉冷笑道:“嘿,我能有什么坏心眼了?”阮士中道:“你是想一等拿到谱牒宝刀,就勒逼我们南北归宗,让你做独一无二的掌门人。那时田师哥已经封剑,不能再出手跟人动武,你人多势众,岂不是为所欲为么?”

殷吉脸上微微一红,道:“天龙门分为南北二宗,原是权宜之计。当年田师兄初任北宗掌门之时,他何尝不想归并南宗?就算兄弟意欲两宗合一,光大我门,那也是一桩美事。这总胜于阮师兄你阁下竭力排挤云奇、意图自为掌门吧?”

众人听他们自揭丑事,原来各怀私欲,除了天龙门中人之外,大家笑嘻嘻地听着,均有幸灾乐祸之感。

苗若兰对这些武林中门户宗派之争不欲多听,轻声问道:“后来怎么了?”

殷吉道:“我回到下处,跟我南宗的诸位师弟商议,大家都说田师兄必有他意,我们可不能听凭欺弄,推我去探明真情。我到田师兄卧室去问候探病,青文侄女眼睛哭得红红的,拦在门口,说道:‘爹已睡着啦。殷叔父请回,多谢您关怀。’我见她神情有异,心想田师兄若当真身子不适,又不是难治重病,不用哭得这么厉害,这中间定有古怪,便回房待了半个时辰,换了衣服,再到田师兄房外去探病……”

阮士中伸掌在桌上用力一拍,喝道:“嘿,探病!探病是在房外探的么?”

殷吉冷笑道:“就算是我偷听,却又怎地?我躲在窗外,只听田师兄道:‘你不用逼我。今日我闭门封剑,当着江湖豪杰之面,已将天龙北宗的掌门人传给了云奇,怎么还能更改?你逼我将掌门之位传给你,这时候可已经迟了。’又听这位阮士中阮师兄说道:‘我怎敢逼迫师哥?但想云奇与青文做出这等事来,连孩子也生下了。如此伤风败俗,大犯淫戒,我门中上上下下,哪一个还能服他?’”

殷吉说到这里,忽听得咕咚一声,田青文连人带椅,往后便倒,晕了过去。陶子安拔出单刀,往曹云奇头顶劈落。曹云奇手中没兵刃,只得举起椅子招架。陶百岁听得未过门的媳妇竟做下这等丑事,只恼得哇哇大叫,也举起一张椅子,夹头夹脑往曹云奇头上砸去。天龙诸人本来齐心对外,但这时五人揭破了脸,竟没人过去相助曹云奇。啪的一响,曹云奇背心上吃陶百岁椅子重重击中。厅上乱成一团。

苗若兰叫道:“大家别动手,我说,大家请坐下!”她话声中自有一股威严之意,竟叫人难以抗拒。陶子安一怔,收回单刀。陶百岁兀自狂怒,挥椅猛击。陶子安抓住父亲打过去的椅子,道:“爹,咱们先别动手,好叫这里各位评个是非曲直。”陶百岁听儿子说得有理,这才住手。

苗若兰道:“琴儿,你扶田姑娘到内房去歇歇。”这时田青文已慢慢醒转,脸色惨白,低下头自行走入内堂。众人眼望殷吉,盼他继续讲述。

殷吉道:“只听得田师兄长叹一声,说道:‘作孽,作孽!报应,报应!’他翻来覆去,不住口地说‘作孽,报应’,隔了好一阵,才道:‘此事明天再议,你去吧。叫子安来,我有话跟他说。’”

殷吉向陶氏父子望了一眼,续道:“阮师兄还待争辩,田师兄拍床怒道:‘你是不是想逼死我?’阮师兄这才没话说,推门走出。我听他们说的是自己家中丑事,倒跟我南宗无关,又怕阮师兄出来撞见,大家脸上不好看,便抢先回去自己房里。”

阮士中冷笑道:“那晚我和田师哥说了话出来,见黑影一闪,喝问:‘哪个狗杂种在此偷听?’当时没人答话,我只道当真是狗杂种,原来却是殷师兄,这可得罪了。”说着向殷吉一揖。他明是陪罪,实是骂人。殷吉脸色微变,但他涵养功夫甚好,回了一礼,微笑道:“不知者不罪,好说好说。”

陶子安道:“好,现下轮到我来说啦。大家既然撕破了脸,我……我也不必再隐瞒什么。我……我……”说到这里,喉头哽咽,心情激动,竟说不下去,两道泪水却流了下来。

众人见他这样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英雄竟在人前示弱,不免都有些不忍,于是射向曹云奇的目光之中,自亦含着几分气愤,几分怪责。陶百岁喝道:“这般不争气干什么?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好在这媳妇还没过门,玷辱不到我陶家的门楣。”

陶子安伸袖擦了眼泪,定了定神,说道:“以前每次我到田家……田伯父家中……”

曹云奇听他稍一迟疑,对田归农竟改口称为“伯父”,不再称他“岳父”,心中暗喜:“哼,这小子恼了,不认青妹为妻,我正求之不得。”

只听他续道:“青妹在有人处总是红着脸避开,不跟我说话,可是背着在没人的地方,咱俩总要亲亲热热地说一阵子话。我每次带些玩意儿给她,她也总有物事给我,绣个荷包啦、做件马甲啦,从来就短不了……”

曹云奇脸色渐渐难看,心道:“哼,还有这门子事,倒瞒得我好苦。”

陶子安续道:“这次田伯父闭门封剑,我随家父兴兴头头地赶去,一见青妹,就觉得她容颜憔悴,好似生过了一场大病。我心中怜惜,背着人安慰,问她是不是生了什么病。她初时支支吾吾,我寻根究底细问,她却发起怒来,抢白了我几句,从此不再理我。我给她骂得糊涂啦,只有自个儿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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