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这声音紧随标血的尹水天吼叫而树林深处发出来。
那柳青青已尖声道:“小心呐,东厂番子!”
没等这些番子们围上来,司马如龙一声长笑立刻向奔来的三个番子杀过去。
司马如龙是不会等着叫这些番子们把他包围的。
只见他一路往林中走去,只一照上面,立刻就见鲜血飞洒,司马如龙挥刀撂倒六个番子,他还往林中迎去,忽听歪身地上的尹水天戟指马上的文昌洞,吼道:“快,杀了这狗官。”
另一面七个番子一拥而出,正绕过大树杀向柳青青几个人了。
就在这时候,忽见头顶树梢直飞下一个人来。
这个人来得突然.而且身手俐落令人大吃一惊,真是时候,他只落下地便拦住七个番子。
还真吓了这些番子一跳,全都一怔间,立刻挥刀而上,只不过这人的动作太快了,他的身法也十分好看,宛似在起舞似的撞入七个番子中,谁也来看清他的刀是怎么出的,更未见他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当他闪到七个番子最后一人之后,他发出一声哈哈狂笑,双袖猛一抖间,行云流水般的跃入林中去了。
尹水天也不见了。
尹水天是怎么不见的?原来大伙把眼光放在这位突如其来的年轻人身上的时候,尹水天便痛苦的由两个奔来的番子架上马背冲入林中了。
这真是一场痛快淋漓的搏杀,当一切重紧沉寂的时候,柳青青尖声呼叫了:“司马大侠,你在那儿?”
她叫了两声未有回音,却又听得不知那个方传来了笛声。
笛声带着几许的感伤,也充满了血腥,是的,苏东二又吹起了他那“血魂曲”了。
他在什么地方吹呀,那也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人便是司马如龙。
老林中的搏杀就这么的完了,文昌洞还真开了眼界,因为他也是头一回见人如此动刀的。
女昌洞对柳青青道:“一个会用刀的人并不一定称为侠士英雄,唯有挥刀以维正义者真英雄也!”
柳青青道:“舅,有两位英雄,他们……”
文昌洞遭:“是的,两位侠士出刀了,咱们并不孤独啊,是不是?”
柳青青道:“咱们只有五名侍卫了,舅!”
文昌洞道:“够了,我相信这两位侠士就在我们左右,咱们走,绝不回头。”
五名军士也齐声道:“大人,咱们绝不怕死,咱们也不回头。”
文昌洞重重的点点头,他当先绕过倒在路中央的树到了大路上,文昌洞勒住马停下了。
他对五名侍卫吩咐:“挖个土坑,把咱们五名兄弟裹好了暂时掩埋,他日隆重取回去。”
五名军士一听,一齐下马,他们奔入林中,把死的五个弟兄找出来,附近有个石堆,就那么用石堆埋了五个兄弟,那笛声更见凄凉了。
柳青青又发现一个厉害的杀手,这人出手之快几乎超过闪电,那也是她从未见过的高手,柳青青已发现她的这点武功想要保护舅舅进京,实在不够瞧。
柳青青虽然如此想着,却也宽心不少。
文昌洞也一样的心中安慰,江湖上果然卧虎藏龙。
柳青青随在文昌洞马后,她轻声的道:“舅,后来的那个侠士刀法更见犀利,这笛声……”
文昌洞道:“能人异士各有各有爱好,这笛声很能令人心中踏实振奋。”
柳青青道:“但这笛声却有些凄凉。”
文昌洞道:“我却以为这笛声有悲天怜人而又愤恨当今豺狼当道的意味。”
于是,柳青青不再言语了。
前面已走出这片老林五七里外了,前面有个小镇,柳青青道:“舅舅,咱们应该住店了。”
文昌洞在马上发现路边有一块界石碑,上面刻的是“清河镇”。
文昌洞道:“住店吧,咱们找一家普通客栈就行了。”
柳青青对五个军士,道:“你们中间快去个人到前面看看,那一家客栈可以住下,要清静就可以了。”
立刻,有个军士拍马往清河镇疾驰而去。
笛声似乎不再听到了。
苏东二刚刚拨马往山边驰,路边的林子里传来声音,那是平和的声音:“苏东二,你还不走?”
苏东二淡淡的道:“司马兄,我还真为你担心!”
司马如龙走出林子了,他平淡的一笑,道:“就为了你出刀杀了七个番子?”
苏东二道:“他们已经扑过文大人与那位姑娘了。”
司马如龙道:“我知道,我也清楚,苏兄弟,我告诉你,文太守的武功不错,真要动手,柳姑娘的少林刀法也足抵挡一时,我便可以杀过去了。”
“哈……”
“你,笑什么?”
苏东二道:“你已认识那位姑娘了,你已知道她姓柳了,哈……不错,那位姑娘实在不错,司马兄,这一路进京你要多多有所表现了。”
司马如龙道:“兄弟,你想歪了,我会……”
苏东二道:“休否认,这是正常的事呀!”
司马如龙道:“正常?难道我真的打算携家带眷远走高飞的离开霍先生?”
苏东二道:“你们双双也可以仗义江湖呀!”
“哈……”司马如龙道:“你好像说成真的一样,苏东二,你还是为你自己,去思想你的珍珠姑娘吧。哈……”
苏东二不笑了。
苏东二木然的看向远方,他徐徐的策马而去,于是,那“相思曲”又吹起来了。
那是令人听了会酸鼻子的曲调。
苏东二的脑海里尽是珍珠的影子。
也不知消息是怎么走失的,清河镇出现了十七十壮汉守在这家“李家客栈”外,他们五更天便来了。
当“李家客栈”的伙计把大门拉开来,他还吓一跳,但这伙计却认识这些人。
伙计冲着一个黑汉抱拳道:“杨师父,你们这是……干什么的?”
“伙计,杨家武馆暂时关门不开了,咱们大伙听了开封文大人这路上的遭遇,兄弟们谁不拍胸脯跟来保驾呀!”
有几个黑壮汉立刻粗声,道:“大人起来没有,咱们要保护大人进北京。”
再细看这批武馆的人,一个个手中握着家伙,除了兵刃,每个人还带着干粮,想是半夜就准备了。
那伙计道:“够义气,我都想跟去。”
他对姓杨的点点头,又道:“我进去瞧瞧,大人是不是已经起来了。”
伙计这才刚回身,柳青青与文昌洞已走出来了。
姓杨的武师只一瞧,立刻单膝就跪下了。
他这么一跪,大伙全跪,文昌洞感动的忙挥手,道:“各位,快起来,这儿不是太守府,快请起来说话。”
十七个大汉黑的白的全有了,那杨师父冲着文昌洞施一礼,道:“大人你为民为朝廷玩上命,你是咱们心中的好官,咱们自愿跟你上北京,大人放心,咱们不支饷也不要钱,只要大人安全到京城,你可不能赶我们走。”
文昌洞道:“各位,不可逞血气之勇,东厂番子们杀人不眨眼,你们不当兵,没理由要你们去拼命,还是快快回家去吧!”
姓杨的抱拳道:“文大人,咱们这些人没家小,都是武馆练功夫的人,练功的目的何为,强身之外保家邦呀,如今朝中出妖孽,这一回只有大人去卖命,咱们虽然是小民,也不想看着大人一人去冒险,咱们跟定大人了。”
文昌洞还未开口,另外十六人已大声道:“咱们跟定大人了。”
文昌洞看每个人如此坚定,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人民善良,为官者情何以堪呐!”
他对身后五个军士吩咐,道:“一路上多多照顾他们,吃喝由我出钱。”
客栈中早饭送上了,但姓杨的拍拍袋子,道:“咱们带有干粮了。”
哦,十七个怒汉便在门外坐地,各人啃各人的干粮,倒令文昌洞甚是过意不去。
抖然间又加入十七个会武的汉子,柳青青甚为高兴,只不过当她想到东厂番子们个个心狠手辣出刀就要命,她也为这些人担忧了!
穿过一道山沟,谷口那面过来两个大个子,这二人一个肩上扛着叉,一个人手上牵着牛,两个大汉走的快,刹时间迎面遇上文昌洞这批人。
这二人还认识清河镇的杨师父,杨师父已高声打起招呼来了:“喂,艾家兄弟吗?”
姓艾的兄弟二人立刻闪道旁,扛叉的是艾老大,他高声的问道:“杨师父,这是干什么?”
杨师父指着马上的文昌洞,道:“开封府的文老爷,你兄弟还不快见礼!”
姓艾的兄弟一怔,忙上前打躬。
文昌洞点点头,就听艾老大道:“杨师父,这全是你武馆兄弟呀,干什么的?”
杨师父道:“兄弟们知道文大人是好官,文大人一路遭东厂番子们拦杀,兄弟们这是保文大人安全上京呐!”
那艾老大一听双目一瞪,道:“娘的,我也去。”
他对牵牛的兄弟,道:“兄弟呀,你回去对娘说,我上北京了,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咱们老娘你尽力了。”
那兄弟点点头,道:“去吧,大哥,娘的事你放心。”
杨师父大先他对文昌洞,道:“大人,这位艾兄弟,他兄弟二人武艺精,他们的老爹乃前辈高人艾虎艾大侠,可惜当年泰山大会被恶人坑了。”
原来当年十大高手会泰山之事十分重要,如果十大高手联合,也不会人有今日东厂番子们的嚣张了。
文昌洞对艾老大点点头,道:“艾老大的大名……”
艾老大道:“草民叫艾文,我兄弟叫艾和。”
他干干一笑,又道:“可惜我却未识字。”
文昌洞道:“世上多有不识字的人还知道家邦爱国,可叹那些读了一肚皮书的人,他们却干些欺师灭祖之事,实在可恨。”
那艾文托着钢叉,道:“大人,我们还遇上四十多个番子在七里湾呐,他们会不会……”
“七里湾?”
杨师父一瞪眼,他还回头看大伙。
有个大汉,道:“我家就住七里湾,杨师父,我走前面带路。”
“七里湾有四十多个东厂番子,你以为他们会埋伏在什么地方?”
杨师父想了一下道:“喂,有别的路咱们绕过去,不同他们碰面。”
那人指着正北,道:“一边山—边水,七里湾就有七里那么大,没有别的路,只有一条三个大湾的大路。”
姓杨的忽然对身后的汉子们,吼道:“兄弟们,听到了没有,四十多个东厂兄弟等在七里湾里呐,做师父的不勉强你们,谁怕,此刻回头来得及。”
就听有人大声道:“怕个鸟毛,人死鸟朝上,不死当和尚,一两毛十斤血,五十斤人肉带骨头,奶奶趵,爷们豁上了。”
真是一口当地土话,可也令每个人精神大振了。
文昌洞大为感动,忍不住只想落泪。
“好,好,一群有血有肉有骨气的好子民啊!”
柳青青道:“舅,咱们不再孤单了。”
文昌洞道:“一路走来,但见地方官那副怕死的样子,他们只当不知本官经过,闪躲远远的,就怕惹祸上身,比起他们这些热血的人来,他们不配做他们的父母官啊。”
就在一行又走了五里多,忽的,空中又响起了笛声,是的苏东二的“战刀曲”又吹奏了。
“战刀曲”吹奏的令人心神振奋,姓杨的师父忍不住的道:“听,多雄壮的曲子。”
柳青青在马上淡淡一笑:“各位,我可以告诉大家,这位吹笛子的乃是一位大侠客,还有另一个大侠客,他们在暗中保护咱们。”
柳青青回过头看了一下,又道:“若非他二人的援手,我们到不了清河镇。”
杨师父愉快的道:“太好了,咱们还怕什么?”
笛声越来越清晰,也越发的雄壮了。
已经走过一道大湾了,就听那个家在七里湾的汉子指着大片竹林,叫道:“有人!”
众人一看,只见四十多个东厂番子发一声喊举刀便往这边杀过来了。
这其中还有个猴儿模样的老者只一弹腿就是三丈远,这老者的后面,一个桃花面女人紧跟着往这面杀来。
双方照上面,那猴儿面的老者嘿嘿尖声笑.道:“文昌洞,你就在阴阳道上快活吧!”
那桃花面女子尖声,道:“老猴仙,少同他罗嗦,杀了走人呐!”
听得女子的叫声,便知道这猴儿相的矮瘦老者是何人了。
不错,当年也参与阴谋十大高手的黑道枭雄,人称“猴仙”的吕太白来了。
那女的也是有名的厉害人物,人称“秦关弧精”成青玉的便是她。
当年吕太白也同“花蝴蝶”东方水儿有一腿,但姓吕的还是姘上了成青玉。
想也想不到,这二人也出山来了,想是东厂发觉这些日子遇上了麻烦人物,才又把他们邀出来了。
吕太白指着马上的文昌洞对女的道:“咱们只管杀了狗官,别的事就别管了。”
果然,那成青玉尖刀指向文昌洞,尖声道:“文太守,对不起你了。”
她忽然拔身而起,飞身中尖刀已往文昌洞刺去。
文昌洞抖剑斜劈,口中厉吼:“大胆!”
柳青青已出招拦住吕太白了。
这时候清河镇的杨师父大声吼叫:“兄弟们,杀呀!”
再看艾老大,一把钢叉左挑右刺,三个番子难进他的身,双方立刻混战在一起了。
谁也没说话,好像双方有约定似的,人人搏亲,而且非要杀出个结果才罢手。
文昌洞被女盗成青玉三几招逼他下了马,五个侍卫早已加入战团了。
柳青青很焦急,因为她三刀劈过便知道这个猴儿相的小老头厉害,她以为能撑个十招八招就不错了。
这是七里湾最中间,这时候,忽见自后面又闪出十多名番子握刀奔来了。
原来这是采取包挟围杀,文昌洞这批人的退路也被堵住了,想逃或退走也困难。
这包围的十多名番子还未扑到,打横闪出个瘦汉来了,只见他一声冷哼,道:“司马大爷就等你们出现了。”
他这是突然现身,十几个番子还未及反应过来,司马如龙已撞进他们中间了。
真的是残忍。
就见司马如龙身如龙马,龙行在人群中出刀如洒出一道道的极电一般,当他游走到这些人的最后面,地上已死了一大片。
司马如龙大声吼:“柳姑娘,我来了。”
就在同一时间,苏东二也到了。
苏东二道:“还有我。”
司马如龙平飞掠过去的时候,柳青青手中的刀已被“猴仙”吕太白夺过去。
柳青青刀子脱手往侧闪,吕太白用柳青青的刀送了上去,时间上真是太巧了,正被司马如龙的手中杖挡个正着,他把柳青青救下了。
司马如龙与吕太白照上面,先是以杖拨打七次,但吕太白却嘿嘿冷笑,道:“娘的,多年未痛快的搏斗了,你小子好像还有两下子。”
司马如龙道:“你这老小子终于露面了,吕太白,你千万别保留,你会后悔的。”
吕太白边杀边冷冷道:“小子,你是准?你怎知老夫之名?”
司马如龙道:“当你躺下去的时候,我会站在你淌血的地方告诉你的。”
吕太白尖声道:“少吹牛,你接招吧。”
这两个人由路中央杀到了边上,好像是个平手。
但另一边就不一样了。
苏东二拦下成青玉,那成青玉也快得手了,却突然出现苏东二,成青玉这女人只一看苏东二的丰采不错,她还吃豆腐的笑道:“哟,年轻轻的来找死呀,不如跟我回家去,夏天给老娘打扇子,冬天为老娘暖被窝,包你有好处享不尽……哎唷!”
她话未完,苏东二的尖刀突现,狠狠的截在她的手背上。
为什么会戳在她的手背上?那是她想伸手去摸一把苏东二的面颊才被扎了一记。
“小没良心的,你玩真的呀!”
苏东二冷冷道:“你找野男人找错地方了。”
“杀!”
这个女人也泼辣,挽了个刀势便撞向苏东二了。
苏东二是什么人物,这女人上当了。
苏东二的身子只一吸一送的错半步,好快的一刀切过去,切得成青玉—声尖嗥:“哎……唷……”
那一刀真够快,苏东二自左向右平切,成青玉也被刀切得立刻标出鲜血来。
她似乎想起再杀,但她忽的拔身半空中,大声喊道:“太白呀,点子太硬了,我快完了咧。”
成青玉边叫边逃,直往竹林中遁去。
苏东二就未再追,他担心再有厉害人物出现,便紧紧的守在文昌洞身边。
就在这时候,就听吕太白抖着左手大声叫:“手,手,手指头啊!”
他又使他的“神仙一把抓”,去夺司马如龙的手杖,他抓住了,但司马如龙却抽出一把细长锋利的刀生生把他两个指头削掉。
司马如龙笑道:“手不重要头重要。”
好凌厉的一刀切,吕太白急忙暴跳三丈高,却在腿上挨一刀。
吕太白标着鲜血就往林中逃,也就是成青玉才逃不久的时候。
柳青青抓回自己的刀便扑向番子们杀去,她要司马如龙看看她不是个不行的女人。
而司马如龙还真的看过去,他的面上露出了笑意。
文昌洞忽的大吼:“你们这些东厂番子们,中途拦杀朝廷命官,该当何罪,还不快住手!”
他不说还好,只一吼间,附近五名番子冒着鲜血奔杀过来。
司马如龙对苏东二道:“我不争功,看你的了。”
苏东二话也未说,打横直拦上去。
他的刀法辛辣,当光焰甫出,那已是划过人肉之时,敌人几乎认不出他刀出何处,五个番子已倒下去了。
竹林中渐渐的不再有杀戮了,当姓杨的武师全身是血的走出竹林时,正与姓艾的碰在一起,姓艾的钢叉还端在手上,他的钢叉上面还有血肉挂在上面。
真惨,五个侍卫都死了,使清河镇来的十七个人全部挂了彩,死了五个人。
竹林中的尸体横陈,四十多个番子只逃掉七个,余下的全死在地上,这光景看的文昌洞—声叹息。
姓杨的武师走过来了:“文大人,小民们至死也要保大人进京。”
文昌洞感动的拍着姓杨的武师,道:“够了,你们已为朝廷尽了力,回去吧,你们身上在流血!”
姓艾的顿着钢叉,道:“难道大人不再去北京了?”
苦笑一声,文昌洞道:“去,便是只本官一人也要往京城奔去。”
姓艾的道:“那么,咱们一路跟去。”
文昌洞拉住外甥女,道:“现在本官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能再叫你们拼命,听我的,回去吧!”
柳青青低头看了司马如龙一眼,再对十二个受伤的大汉们,道:“我舅说的对,你们已受了伤,不宜再动刀,尽早回去治伤要紧。”
有个汉子谨:“大人,咱们原打算看着大人走进北京城的,就此回去,草民们实不放心呐!”
文昌洞道:“你们已感动本官了,又何必倒卧在荒郊令本官内疚?”
司马如龙开口了。
他淡淡的道:“各位,此去北京,大人的安危应该在我二人的手上,各位尽请放心的回去吧!”
苏东二吹起笛子了,他当然又吹起“血魂曲”了。
文昌洞对着这些血性汉子们深深一揖,道:“各位的表现可上对苍天,本官特此致谢,请回吧!”
哦,就见姓杨的武师单膝跪下,后面十一个人也跪下了,大伙这么一跪,便司马如龙也感动了。
姓杨的武师道:“咱们这就回头,但有一句话要对两位侠士一表。”
他这话出口,苏东二收起笛子了。
姓杨的高声道:“咱们重托二位侠士了,但愿二位侠土护送文大人平安进京,咱们在清河镇摆酒致意了。”
也不等司马如龙与苏东二表示什么,这些人立刻抬着死者,扶着伤的转回清河镇了。
文昌洞看看身边,除了柳青青之外,便是两个他心目中的侠义之士了。
文昌洞对苏东二与司马如龙二人,道:“此去北京尚有一半路程,能否安全赶去京里,全靠二位大力协助了。”
司马如龙道:“大人,草民老实一句话,草民原是负有保护大人安全之责,想不到东厂番子们会如此大张旗鼓沿路拦卡连连,还好有我这位兄弟相助。”
他拍拍苏东二肩头,又道:“大人放心,他们想动—动大人,那得踩过咱们身子。”
苏东二又吹起笛子了,他那面上露出坚毅之色,于是四个人上马往北驰去。
苏东二在最后面,他走的很慢,“血魂曲”令他双目盯着竹林中的尸体而木然。
在那“血魂曲”中有一段无奈的词曲:“人呐!生长的过程何其艰难,人呐,死亡又何其容易,那高贵的鲜血呀,就那么卑贱的任人溅踩哟!”
苏东二的笛声是感动山岳的,他也令柳青青心中升起一股难以高攀之感!柳青青与司马如龙并骑着马,她不时的看看司马如龙,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文昌洞不时的一声叹息,他在悲叹与他同来的十名侍卫,如今竟然一名也没有了。
于是,他们四人来到石门了。
由石门往西便是娘子关,霍天行便住在娘子关附近的平定镇郊紫竹林。
其实,这时候霍天行也不太平,因为东厂番子们知道了他是暗中主谋之后,来了!文昌洞上四人进入石门镇,立刻由苏东二带着找了一处客栈,这一带苏东二最熟不过了。
那家客栈也是苏东二固定住的客栈,就如向他在娘子关必住在“黄土客栈”是一样的。
大街北头有个场子,十几匹马栓在一起,两个修马蹄的铁匠把火架炉子支在“高升客栈”的招牌下面正在托起一支马蹄子敲打着。
就在这时候,自客栈中跳出一个伙计迎向苏东二,这伙计笑得吱吱怪声,道:“是你呀,爷,快三年未见着你上门了,变得稀客了。”
苏东二落下马来,道:“伙计,两间干净房间,地方越清静越好。”
伙计道:“苏爷不是喜欢那间小—号的房间吗?”
苏东二道:“留着,今夜我们两人住。”
四匹马拉上槽了,另一个伙计走过来,他领着苏东二四人往二门走,还笑道:“前夜里住了几十个……”他左右瞧瞧把声音放低又道:“住了几十个东厂番子,至今也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一时间二门院没客人敢住。”
司马如龙瞧瞧苏东二道:“咱们不住二院,兄弟,安全第一。”
文昌洞道:“伙计,把文房四宝送我房中来。”
伙计一看,是个官呀.不由吃惊道:“客爷你是……”
柳青青道:“不许张扬出去,大人乃开封府太守,文大人。”
伙计一听忙施礼,道:“小人无知,小人无知。”
文昌洞道:“口风紧些,快把文房四宝送我房中。”
伙计掉头便往前屋奔去。
柳青青道:“舅,你打算写奏章?”
文昌洞道:“这一路上死伤那么多人,这也就是东厂番子们的罪状,魏者奸的劣迹,不能漏掉。”
苏东二拉着司马如龙走到转角的小客房中,他要了酒与小菜,这二人就在房中喝上了。
柳青青便在与文昌洞吃过夜饭之后,她紧守在文昌洞的房中,那文昌洞果然又淋淋洒洒的写了五张状纸才算完事,他对柳青青道:“回房去睡吧!”
柳青青道:“舅,夜里清醒些。”
她走出客房,听得司马如龙与苏东二正在小房间吃酒,她很想过去,但想了想还是回房去了。
酒已足,饭已饱,苏东二道:“前半夜你幸苦,后半夜我替你,司马兄,我要睡了。”
一笑,司马如龙起身便走出门去。
司马如龙很干脆,手拿那支木杖直不楞的就站在走廓下,他站的四平八稳,好像一座门神似的不稍动。
足有一个更次了,房间的门拉开了,那是紧邻文昌洞房间的门,是的,柳青青走出来了。
柳青青手上提着一个毛毯,她轻盈的走近司马如龙,低声道:“司马壮士,披着吧!”
司马如龙一笑,道:“姑娘还未睡?”
他不拒绝,接过毛毯披在身上。
柳青青道:“眼睛闭上了,但无法睡得着。”
她边说,边帮着把毛毯为司马如龙裹上身:“霜夜寒冷,你怎么不动?”
司马如龙一笑,道:“柳姑娘,一动不如一静。”
“这是什么话呀?”
笑笑,司马如龙道:“我可以告诉柳姑娘,我这么站着,可也听到五丈外的动静,尤其是大人房后面,任何稍有风吹草动都难逃被我发觉。”
柳青青真大方,她把手按在司马如龙的手背上,道:“我与舅何幸,有你们二位的大力支助,心中十分感激,不知如何回报!”
司马如龙但觉手背滑润,少女的矜持在他的面前消失了,他直直的看着柳青青。
这二人四目相对,谁也不愿先把目光移去。
而司马如龙谈淡的道:“我还可以告诉柳姑娘,我与我那苏兄弟,都是奉命来保护文大人的。”
柳青青吃—惊,道:“奉谁的命?”
司马如龙道:“那就不能说了,你包涵。”
柳青青道:“这个人必然神通广大,我舅并未向外张扬,这人就派你们来了。”
司马如龙只是干干一笑。
柳青青把身子贴近,道:“司马壮士……”
司马如龙道:“柳姑娘,我明白,但我们此刻重任在身,恕我无法把内心的话表达出来。”
柳青青腼腆一笑,道:“我懂,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不陪你了。”
柳青青转而往房内走,她走到房门又回头,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更明亮了。
司马如龙已经枯守在文昌洞与柳青青房门外四更天了,他不见苏东二出来接班,抬头看看半圆月便往小房间走过去,就听得暗角处传来苏东二的声音,道:“轮你安心睡吧,五更一过我叫你。”
司马如龙打个哈欠把毛毯往暗处抛去,道:“接着,这玩意满暖和的。”
苏东二又把毯子抛回司马如龙了。
大街上响起四更梆子声,打更的刚走没多久,这家客栈的后房坡上一条细长的影子过来了。
她是个女的,而且她的身手比之白天几次交手的人要高过许多。
至少,苏东二以为这女子的轻功扎实。
苏东二的鼻子耸动,双目睁得圆圆的,要看这女的想干什么。
只见月光下,女的一个半转身,哦,苏东二大吃一惊,心中在大叫:“天呐,她怎么进关来了。”
苏东二看到这女人,心头吃一惊,更急急忙忙的自袋中把两粒解毒珠塞进鼻孔里。
苏东二自言自语:“娘的老皮,个‘老超渡’葛红,别是又想弄出你那‘摧命毒瘴’吧!”
苏东二最担心的莫过于女人使用她的闻入鼻孔就死人的“催命毒瘴”,听霍天行说,当年十大高手会泰山,就是另外九大高手在不知不觉中昏死在山上。
苏东二也永远忘不掉与珍珠一起,再加上个小王子朱全,三人走到这女人与她的姘头“河间阎王”屠天云在荒谷口开的野店之事,若非葛红想要个活的珍珠,只怕他三人早已不知不觉的死在她那野店中了。
苏东二当然不会忘了那盏灯。
葛红在灯上放置毒药,人们自然会联到毒瘴。
此刻,只见这“老超渡”葛红从第一间房查看,她还仔细的看,也推开窗往里看。
葛红再也想不到,黑暗的角落里还会有个令她头痛的厉害人物准备向她出刀子。
葛红终于找到了文昌洞的客房了,她咧嘴一笑,立刻自怀中摸出火摺子准备点火燃毒物了。
她的火摺子迎风在猛抖,黑暗中苏东二冷冷的开口了:“‘老超渡’,你也进关了,就不怕霍天行找你。”
“谁?”好低没的回声。
“怎么,忘了我是谁呀,嘿……”
葛红抖然看向发声地方,人未到,一把毒药撒过去,却也撒出了刀光一现。
“哎哟!”
葛红嗥叫着暴退,双臂之中不知是那条臂挨一刀,标血疾退中,苏东二闪出来了。
葛红一看是苏东二,不由大吃一惊,道:“苏东二,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东二道:“等着你来呀!”
葛红大怒,抖然出刀如电,十七刀她一口气砍过去,苏东二冷笑,道:“玩毒你高,玩刀你还差远了,‘老超渡’,我先卸下你一条臂再慢慢的折磨你。”
苏东二的身法疾变,葛红巳轻叫一声,道:“后会有期,早晚新帐旧帐一块清。”
葛红已腾空上了房,她跑的真快,鲜血自地面连上屋瓦,她也认了。
苏东二原是要追上去的,他相信他可以追到葛红,而且也能杀了她,但苏东二想着另一人,那个人便是“河涧阎王”屠天云。
如果他追葛红,屠天云万一趁机出手,这种当可不能上的。
苏东二就是因为想到这上面,他才未追杀葛红。
其实屠天云在关外的伤重,他至今还在养伤呐!苏东二很是忧愁,如果有个葛红,这女人善用毒,只一个不小心就上当。
苏东二自鼻孔中挖出两粒劈毒珠,小心的塞入怀里,他抬头看天色,四更才刚过一半。
苏东二取出他的笛子,他吹起来了。
半夜四更天,客栈中吹的什么笛子?当然全惹人厌了,司马如龙就不喜欢笛声。
然而苏东二这时吹的笛子无声。
无声比有声难吹多了。
苏东二吹着无声笛曲,他陶醉了,只要看他的面上表情就知道他是多么的沉迷于他这无声笛曲中。
苏东二吹着,也几乎落泪,因为他吹下多年的笛子只不过只有一位知音,那位知音便是珍珠。
苏东二吹着无声笛更见功力了,他也似乎看到跟前珍珠在向他抚掌笑了。
斗转星移,夜已远去,东方已见鱼肚白,各房的院子里地上一层寒霜,这应是寒冷的,但苏东二的额头有汗水,他仍然在吹着笛子。
吹着无声的笛子。
于是,柳青青第一个向他走过来了。
这光景看的柳青青也楞然,她低声的道:“苏壮士,你吹笛无声,这是什么功夫?”
苏东二收起笛子笑笑,道:“柳姑娘,你起来了。”
柳青青道:“苏壮士,你同司马壮士均是异人咧,你们的嗜好……”
苏东二哈哈一笑,道:“咱们不是异人,柳姑娘,我到前面去叫伙计备吃的也把马拉出马廊来,烦你姑娘去把我那伙伴叫起来,大人的安全要注意。”
苏东二立刻往前走去。
柳青青当然明白苏东二的意思,苏东二这是给她制造机会去接近司马如龙了。
柳青青十分高兴的走到角门内的小客房,她发现司马如龙怀抱着她送的那张毯子呼呼大睡呐!笑笑,柳青青走到床前,她轻轻拍拍司马如龙,小声细气的道:“司马壮士,司马壮士!”
司马如龙呼的一抬头,他见是柳青青,笑笑,道:“柳姑娘,是你!”
“天亮了,咱们早安排上路了。”
司马如龙道:“我那苏老弟,他干什么去了?”
柳青青道:“安排上路的事呀!”
他们还不知道四更天几乎出事。
文昌洞文大人已经骑上马了,柳青青把文大人的一应奏章用黄绢布包扎背在背上。
这时候苏东二才拉过司马如龙,道:“司马兄,前途不太乐观。”
这句话出自苏东二之嘴,司马如龙就知道事态严重,他看看左右,低声道:“老弟,发现什么了?”
苏东二道:“不是现在发现,昨夜四更天。”
司马如龙道:“四更天有人来?”
“不错!”
“谁?”
“葛红!‘老超渡’葛红!”
司马如龙双眉一紧,道:“霍先生说的那个毒婆子?她不是你说的,她在关外吗?”
苏东二道:“不知怎么的她又回来了。”
司马如龙道:“而且还找到客栈来了。”
苏东二道:“所以我认为事态严重了。”
司马如龙已骑上马,他淡淡的道:“兄弟呀,你可曾同她过招了?”
苏东二道:“也伤了她,只不过这老油条女人太狡猾了,她掉头便逃!”
“为何不追杀?你应可追上她的。”
“我当然想追杀,但我有顾忌!”
“顾忌?什么意思?”
苏东二道:“这毒女人有个姘头叫屠天云。”
司马如龙道:“河涧阎王!”
“不错,是个杀人王,我如果追杀葛红,万一屠天云趁机对大人出手,岂不中了他调虎高山之计了。”
“我知道你是不会叫我的。”
“当然,如果是你,也不会叫我起来帮忙,是不是?”
司马如龙道:“你说对了,咱们都是一身傲骨。”
苏东二道:“我可得提醒你,如遇上那毒女人,你得把鼻孔堵起来,最好站在上风动,小心上当。”
司马如龙道:“会的,我会注意她的。”
苏东二道:“司马兄,你也要提醒柳姑娘与文大人,这件事马虎不得。”
司马如龙道:“这件事应该你向文大人与柳姑娘说去的,又不是我看到葛红。”
“哈……”苏东二笑了。
他指指前面的柳青青,对司马如龙道:“人家柳姑娘已钟情于你了,怎么的,你装老实呀!”
司马如龙道:“那是你说的。”
苏东二道:“你不会当局者迷吧,司马兄!”
司马如龙道:“我清醒得很。”
苏东二道:“我把机会为你造就,你应该谢我呀,哈……哈……”
他拍马疾驰,越过前面的文大人与柳姑娘的时候,他对柳姑娘道:“有要紧的事,由司马兄对你说了,千万别惊忧文大人呀!”
不等柳青青问什么,苏东二已拍马远去了,文昌洞对远去的苏东二点点头,道:“青青,这位苏壮士满面英气勃发,他内功必已高绝。”
柳青青道:“舅,他吹笛子也高明。”
回过头,她才发现司马如龙正在瞧着她。
柳青青对文昌洞,道:“我去问问司马大侠,他有什么事对我们说!”
文昌洞道:“应该问明白,舅抱必死决心,上京奏本章,如能平安回汴,咱们大幸了。”
柳青青道:“天下庶民大幸,舅!”
她拨马转到后面的司马如龙身边来,那一双肯亮的眸子一闪耀着炽热的光辉,秋波策转,引起她桃腮微红而又脉脉含情的道:“司马壮士,听苏壮士讲,你有些什么……要对我讲?”
她再把声音放低,又道:“不论什么事,你尽管直说,别顾忌!”
姑娘能说出这话来,她对男方已是心相许而期待了,司马如龙当然知道。
司马如龙微微一笑,道:“柳姑娘,苏东二应该早对咱们说的。”
柳青青道:“说什么?”
司马如龙道:“昨夜里有情况。”
柳青青吃一惊,道:“有敌踪?”
司马如龙道:“不错,就在四更天。”
柳青青眨动着惊讶的眼神,道:“四更天?怎么我没有听到什么?”
司马如龙道:“来人是魔头,武功不但高,而且善于用毒。”
柳青青惊道:“是什么样的人?”
“女魔头,她叫葛红,当年江湖上十大高手会泰山,原是一次结合对付几个黑道魔头,却不料消息走漏,引来几个魔头的不满,他们暗下毒手,当场中了这女人的‘摧命毒瘴’而死了九个高手。”
他似乎在对柳青青说故事似的,缓缓策马而行,而柳青青与他并马,听的十分用心。
司马如龙接道:“事情发生以后,十大高手只逃出霍先生一人,几个阴谋的黑道人物为了怕九家弟子们报复,纷纷走避边荒躲了起采,这毒女人就与她的骈头屠天云远去关外。”
他看看前面的文大人,又道:“柳姑娘,这毒女人的毒十分霸道,中人必死,你可要处处小心了。”
柳青青道:“太可怕了!”
司马如龙道:“只不过这女人昨夜被苏东二杀伤了,一两天她必不会再出现。”
看出柳青青的面上缓和多了。
她摇头一叹,道:“司马兄,我便老实对你讲,当初我以为有我在途中护着我舅,我舅的武功也不错,再加上咱们精挑慎选了十名军中高手,原以为路上绝无问题的,唉,岂知差远了,若非遇上二位壮士,我们几乎走不了两天就惨了。”
笑笑,司马如龙道:“并非遇上我二人,姑娘,我说过,我二人也是奉命前来保护大人的。”
柳青青第二次听了这话,她很想知道这人是谁,但她更知道司马如龙是不会说的。
“这位派你们来的人必是神龙!”
司马如龙并不回应,他只淡淡一笑。
柳青青伸过手,她也拉过司马如龙一手,低声而又半带羞的道:“司马兄,谢谢!”
司马如龙好像有些触电般,但觉一团柔夷的手握住他那青筋暴露的手,令他双目几乎“冒火”!就这样,二人并骑往前走了几里路,柳青青这才把她的手收回来。
忽的,她赧然一笑,道:“再谢谢!”
于是,她拍马追上文昌洞去了。
司马如龙反而楞然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懂柳青青为什么要“再谢谢”!司马如龙到了这时候,他才体会出苏东二为什么说是“机会”二字。
司马如龙心中在呼喊,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及时的把握住他们的机会呀!从石门镇往北京,已没有什么高山荒林了,苏东二策马往容城,那是由石门镇去北京的中途站。
便文昌洞也知道,过了容城就是北京城,这—段路上行人商旅也渐渐多了起来,东厂番子们便是嚣张,也得有所顾忌。
苏东二吹的笛子甚为轻快好听,柳青青还回头对司马如龙笑笑。
司马如龙就是不爱听苏东二的笛子,其实苏东二也应在此刻与文昌洞三人同行了,因为前面是坦途,但苏东二爱吹笛子,苏东二也知道司马如龙不爱听,苏东二识趣,他仍然远在一两里外的前面吹他的笛子。
其实这就如同有人喜爱抽烟,有人喜爱喝酒,苏东二若是不吹笛子,他就觉得缺少些什么!果然,这一天十分平静的过去,当苏东二发觉容城西门内一有太白酒楼时候,他只是往酒楼内瞧了一眼,然后便在附近的一家“小北京客栈”门前下了马。
这儿也就是“小北京客栈”够清静,两个伙计守在大门外等着接客人了。
苏东二看看附近,他对伙计道:“后院有清静房间吗?伙计!”
那伙计笑笑,道:“咱们这儿吃的有套餐,住的有套院,你客官要清静的,就住套院吧!”
苏东二还是头一回听“套院”这名字,他问道:“什么样的套院?”
“院中有院呀!”
另一伙计道:“后大院辟了两个小院,院门一关之后,那就不会有外人再进得去,当然也就清静了。”
苏东二一听,一锭银子塞在一个伙计手中,道:“咱们要一个套院,伙计呀,一共四匹马要好生的喂个饱,一应吃的送过去。”
他回头指向过来的文昌洞三人,又道:“来了。”
两个伙计迎上去,侍候着先把四匹马拉入马廊,苏东二再看看左右,才当先往“小北京客栈”中走去。
没有人开口说话,司马如龙没有,柳青青也不问。
一行跟着伙计到了后院,果然发现有两个小院,那伙计在右面的院门走过去,苏东二这才发现这小套院一共四间客房,院另还栽种着各色菊花,十月里巳绽放出美丽的花蕊,好看极了。
院子正中央好大一棵梅花树还未完全开花,倒已闻到了梅香清味。
柳青青便忍不住的叫了一声“好呀!”
苏东二对司马如龙,道:“咱二人分住两边房间,中间的由文大人与柳姑娘用。”
司马如龙已吩咐伙计送吃的了。
四个人围坐在文昌洞的房间中,四方桌子各坐一方,那文昌洞还要了酒莱,他当先举杯对苏东二与司马如龙二人,道:“二位义士,这一路下来,全仗二位义土的大力协助,文昌洞才会平安的来到此地,过了今夜,明日就到北京城了,是生是死,很难预料,所以今夜我向二位义土碰杯致谢。”
他也要柳青青举杯,又道:“干!”
司马如龙道: “文大人,休得客气,咱们敬的是忠良之臣,爱的是善良之人,文大人一片忠肝义胆的忘却性命而走北京,咱们自应舍命保护,这客套便俗气了。”
苏东二接道:“咱们还打算陪着大人上殿呐!”
文昌洞摇手,道:“此事万万不可,到了北京,我自会跪守午门外,且看那魏公公如何对待我这不要命的人。”
四个人吃了一大半,忽的,院门有人在叩。
司马如龙看看苏东二,道:“会不会是伙计。”
苏东二道:“司马兄,有句话你知道。”
“什么话?”
“黎明之前会黑一阵子。”
笑笑,司马如龙道:“我懂!”
只见苏东二站起来,他把两粒辟毒珠悄悄的塞进鼻孔,便起身走出房门。
穿过花巷,苏东二到了院门后,他冷冷的道:“外面什么人?”
一个伙计回应,道:“客官,有贵人到访!”
苏东二一怔,他还是把院门拉开了。
那是一位十分阔气的中年人,头戴一顶丝巾帽,锦缎丝袍外罩狐皮坎甲还露出一撮金黄色狐毛花边沿上。
天黑不见他足穿什么,但见一块碎银子塞在伙计手中,喜的伙计只叫“谢”!这中年人再看看苏东二,他扬了一下左手的黄缎包,冲着苏东二一笑,道:“文大人在吗?”
苏东二冷冷道:“你是谁?”
“在下姓桂!”
苏东二看这姓桂的面无血色,只道是天冷冻的,但他穿的很好,再看他的手,手指头好像不见肉。
苏东二就是想不起江湖上有这么一个人物,总以为必是京中的人,苏东二怔怔的,因为他又想,这人的口音又不似京中人的口音呀!姓桂的开口一笑,道:“在下是来拜见文大人的,麻烦兄弟带个路。”
苏东二道:“有事?”
“兄弟,当然有非常重要的事才冒死前来!”
“什么事?”
“进去见了文大人便知道了。”
笑笑,苏东二道:“朋友,我想看看你这个包里面是什么东西!”
姓桂的道:“可以,可以。”
他摊开在手掌上,右手五指迅速的把黄缎包打开来,只见里面只不过一张红柬与一件古玩而已。
苏东二道:“这是做什么的?”
姓桂的道:“十分重要,可容我到房中再细说?”
苏东二见这人的指甲稍长之外,身上不可能带有什么兵刃,便把手一指,道:“这边来!”
他边走边问,道:“桂先生见过文大人没有?”
“不曾见过,这次头一回。”
“头一次呀,你怎知文大人到了容城?”
一笑,姓桂的道:“当然知道,文大人一路辛苦,消息已经传进京中了。”
苏东二道:“那么,你桂先生与东厂的人是不是一伙的呀!”
姓桂的道:“你看我像不像东厂番子?”
苏东二道:“你是要我猜了?”
二人说着,已到了客房门口,苏东二往房中一瞧,他笑笑,立刻对房中,道:“大人,客人来了。”
“请进来吧!”
苏东二把姓桂的带进门,自己闪身门内边,只见桌上摆的是三副杯筷,柳青青在一边正为大人斟着酒。
姓桂的匆匆走到桌前,甚是恭敬的施一礼,然后再四下里瞧不已。
苏东二道:“咦,你瞧什么?”
姓桂的道:“只说你们到了四位,怎么只有三位?”
苏东二道:“你是来见大人的,你管咱们来了几位。”
姓桂的一笑,道:“是,是,我失言!”
他把手上黄缎包托在掌上,自己拉子一把椅子坐下来,道:“文大人,我姓桂,桂大雷就是我,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代人前来送件东西。”
“打开来,什么东西?”柳青青一边冷冷的说。
姓桂的道:“三件东西,样样令人心动。”
他边说边把黄缎包打开来,只见第一件是个红柬,上附京城广记银号银票一张,面额一万两白银。
他把银票小心的搁在大人面前,再拿起另一张红柬,笑道:“魏公公的意思,三月之内调派文太守为豫皖骁骑大将军。”
他指着一个雕刻精致的玉钿盒,道:“这是公公特别赠送的玉器,你打开一看就知道了。”
就听大人冷冷道:“又加了证物三件,哼!”
姓桂的道:“大人,何不打开这钿盒一看究竟?那可是稀世之宝也!”
“不用打了,你可以回去了。”
姓桂的双手真快,他一把取过那玉钿盒在手,双目之中泛血红,他的面孔更灰惨了。
只见他很快的把钿盒打开,钿盒先是冒出黑烟,随这发出“丝丝”响声,一撮乌黑牛毛细针直往大人射去。
苏东二出手也不及。
柳青青立刻拔出刀来一边闪。
就听得一声冷叱:“狗娘养的。”
大人的身子往后倒,倒的实在令人吃惊,太快了,快得姓桂的只笑了一半便笑不出来了。
只听得“叮叮”细声传来,粉白的墙上一片黑星子,牛毛毒针全扎在墙上了。
姓桂的一声冷吼:“可恶!”
苏东二却大吃:“小心烟有毒。”
只这一声叫,大人与柳青青已奔出房外了。
苏东二不怕,因为他早就把鼻孔堵住了。
苏东二一声冷笑:“那里走!”
他挥刀便杀,不料姓桂的一指如尖匕,抓、拿、拔、切全用上了,他还嘿然冷笑不已。
姓桂的边冷笑,边闪耀,他还开口道:“娘的,十年江湖不再,倒冒出你这娃儿逞强了。”
苏东二心中一动,咬牙道:“狗操的,你不留下你的大名呀,死了咱到那儿为你报丧呢!”
姓桂的嘿嘿道:“报丧?说出来吓死你。”
苏东二道:“没关系,苏大爷是吓大的,多吓一次又何妨。”
两个人还在拆招较量着。
姓佳的道:“‘湘西僵尸’桂大雷,娘的,你听过吗?”
苏东二当然没听过,但门外的大人听过。
门外的大人不是文昌洞,文昌洞早躲到另—房中不出面,苏东二去开院门的时候,司马如龙就叫文大人快快躲到另一房中了。
院外的大人当然是司马如龙,他听得房中的声音,大声道:“苏东二,这家伙大有来头,当年也是暗中对十大高手玩阴的桂大雷,江湖人叫他桂打雷,湘西僵尸弄尸毒,那毒烟……”
司马如龙把姓桂的底牌掀开来了,听的姓桂的哈哈狂笑,而苏东二这才明白,难怪这家伙能挡过他三次神奇的刺杀。
苏东二在房中与姓桂的搏斗着,姓桂的拼命的阻杀,他心中越杀越慌,因为他以为苏东二应该早已中毒倒下才是,为什么他不倒,反而精力更旺盛。
他怎知苏东二早把两粒辟毒珠塞入鼻孔了。
房中搏斗的凶,而司马如龙却在院中,道:“苏东二,别堵住房门,叫他出来吧!”
苏东二却在这时猛一斜身欺近,就听姓桂的—声雷嗥:“吁!”
他叫的声音也特别,可是与别的挨刀人一样也在标血,而且血标的似有声音,声音是“丝!”
苏东二的—刀扎在姓桂的胯骨上,当苏东二拔出刀的时候,姓桂的一头撞到院子里。
姓桂的人尚未站定,一道冷电激射过来。
“切!”
那正是司马如龙迎面一刀。
这一刀原是要取姓桂的命,刀刃是照他头上劈,这姓桂的也非泛泛,他猛一闪,却是肩头—块半斤皮肉叫司马如龙切下来。
“吁”
又是这一声怪叫,也许僵尸就是这样叫声。
姓桂的叫着一弹三丈高,他跃上屋顶就往黑处逃,那鲜血一路也洒向远处了。
苏东二追出院中,只见柳青青提刀捂着口,这光景她吓坏了。
苏东二开口了:“司马兄.你这一刀吓坏柳姑娘了,你罪过呀!”
司马如龙收刀,他走近柳青青,他刚张开一臂,柳青青便投入他的怀抱中了。
柳青青哭了。
她抽噎的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恶人要杀我舅,难道已无天理了?”
司马如龙道:“有,当然有天理。咱们还未倒下呀!”
于是,文昌洞自另一房中走出来了。
文昌洞对苏东二与司马如龙,道:“太可恶了,他们非置本官于死地呀!”
司马如龙扶着柳青青,道:“大人,你们早早安歇,我二人自有安排。”
文昌洞道:“刚才若非你的计谋,本官已死在那人手中了。”
司马如龙也相信,除了他的反应快,稍慢一丝时间,他也难保不被毒针射中。
当然他也知道,文昌洞的武功只能在马上交手,在这儿却施展不开。
江湖中的阴毒他想应付?差远了。
柳青青与文大人回屋了,谁还有心情再吃喝,还是关上房门与后窗早早睡下。
文昌洞明白一件事,明日进京才是一次生死之大事,他下决心豁上了。
文昌洞不卯足了劲豁上也难了,因为这一路上多少死难之士为他而死,而且无怨言,多少热血男儿,那么甘心情愿的为他齐往正义之路共生死,他能不拼命吗?这—夜文昌洞有一半时辰是怒视着难以合上眼的。
这一夜苏东二又与司马如龙分担文大人的安全。
当然,苏东二免不了再一次吹起了无声笛,那比之有声音更见功力。
天就快亮了,文昌洞先与柳青青二人步出房门来。
苏东二已上前,道:“吃的已备,咱们为了赶路,就在路上凑和着吃些吧!”
文昌洞点点头,道:“也是我想的,尽早快马赶进北京城。”
司马如龙与柳青青过来了。
文昌洞已经坐在马背上了,他忽的又下得马来。
文昌洞对柳青青与司马如龙,道:“你二人过来,我有心里话对你们说。”
司马如龙与柳青青走到文昌洞身前,就见文大人一手搁在司马如龙的肩上,道:“司马壮士,你可知我这外甥女的父亲是何人?”
司马如龙道:“大人指教。”
一笑,文昌洞道:“她父亲当年也是一位血性人物,少林俗家弟子,大侠柳文堂的便是。”
“柳文堂?”
“不错,你可曾听过?”
“听过,当年十大高手会泰山……”
柳青青忍不住的哭了。
文昌洞道:“原来你已知道当年之事了,不错,那时候青青十多岁,她虽女流,却立志学父之风……”
他看看柳青青在拭泪,又道:“司马壮士,我见你们还合得来,而我此次进京,是生是死实难预料,所以在我进京之前,我要把青青的终身托付于你,万一我不幸,你们仍可双双仗义江湖行,也不枉咱们忠心侠义之风,司马壮士.你意如何?”
一边的苏东二暴吼一声,道:“司马如龙,叩谢呀,你这驴!”
司马如龙果然欲向司文昌洞施礼,却被文昌洞拦住了。
文昌洞看看青青,道:“孩子,你不会嫌舅鲁莽吧!”
柳青青低声,道:“舅,怕是我不配。”
文昌洞哈哈笑了,他对柳青青道:“这一路走来,也只有这件事令老夫稍纾眉头。”
苏东二道:“这是喜,也是大喜,也许喜事一冲,大人否极泰来了。”
文昌洞道:“但愿如此?哈……”
四个人上马走了,而柳青青与司马如龙之间当然是感情更进一步了。
文昌洞在司马如龙与苏东二的保护下,快马加鞭的一路狂奔。
自容城到北京,走路就需两头不见日头,但他四个快马狂奔,过午不久便进了北京城。
那文昌洞什么地方也不去,他拍马来到午朝门外的一道石牌坊下。
他老兄真的是玩命了,只见……文昌洞的纱帽双手托在手上,纱帽下面压着一叠奏章,他还打散一头长发,袍带不紧的跪在石牌坊下面。
这个动作还真吓坏了不少进出的人。
单是不少百姓也远远的站着议论纷纷。
柳青青也披着散发守在一边。
司马如龙与苏东二感动了,人呐,几个会如此的忠心为百姓呀!两个人分站在文昌洞身侧,虽然是金刚柱立,却也目中见泪。
这件事很快的传开来,北京城内轰动了,当然,东厂的人也知道了。
其实他们早巳知道了,只不过到了此刻,他们也无什么良策了。
北国的寒夜无风也干冷,而干冷是令人难以忍受的。
就在天黑不久,忽然的一顶软轿自午朝门外另一端匆匆的来到石牌坊下面,小轿的后面跟着一个小厮。
小轿停在文昌洞四人身边不走了,只见那小厮走到文昌洞文大人面前,十分恭敬的施了一礼道:“你是文大人吗?”
文昌洞不开口,他长跪而半闭着双目。
柳青青开口子:“小弟,什么事?”
那小厮道:“咱们御史方大人特派小子来接文大人回御史府中,等到四更一到同咱们大人一齐上朝。”
柳青青道:“小弟,你请回上方大人,咱们在此等到五更早朝,方大人的好意,容后图报了。”
那小厮不动,他弯腰对文昌洞道:“文大人,你若不同小子回御史府,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呀!”
柳青青道:“有什么不好?”
这小厮更走近一步,道:“我们大人会生气的呀,这儿天寒地冻,不定夜里会落大雪呀!”
柳青青道:“不用劳神了,我舅决对不会离开这儿的,你们请回吧!”
那小厮双手抱拳,冲着文昌洞深施一礼,道:“文大人,小子回去了。”
他了字出口,忽的自袖中抖出一把闪亮的短匕首往文昌洞的胸前刺去,那几乎是难以防备的狙杀,而柳青青已惊叫:“哎……呀!”
在此同时,小轿中已又跃出一人,这人只一下轿,便两个轿夫也出刀了。
就听苏东二一声大笑,道:“无法无天。”
他的叫并不影响他的动作,当小厮平飞而起尖力就快刺中文昌洞的时候,苏东二已抓住这小厮一腿,忽的后摔又抡,直把小厮往从小轿杀到的三人撞去。
苏东二对柳青青道:“保护大人。”
就听“咚”的—声响,那小厮被掉得“哎唷”一声粗叫,这才发觉他井非是小厮,乃“猴仙”吕太白打扮的。
“猴仙”吕太白自己受了伤,但他仍然能战。
轿中藏的不是别人,“河涧阎王”屠天云来了。
两个抬轿的也不好惹,东厂番子中两个高手。
苏东二笑道:“娘的,苏大爷只看轿子一闪一晃的就知道轿中藏有人。”
司马如龙道:“我也早看这轿子有问题,苏东二,管他什么所在,你我照杀!”
“河涧阎王”屠天云大吼,道:“苏东二,你这小子,你伤了我的女人呀!”
苏东二道:“我不打算伤了她的,我的打算是杀了她,就像现在,我已打算杀了你是一样。”
屠天云大怒,吼道:“老猴子,咱们不能被这两个后生小辈瞧扁了。”
“猴仙”吕太白摇晃着双肩,道:“如果不能为公公解忧,咱们就尽早开溜,娘的,杀!”
“呛!”
司马如龙的尖长利刀拔出来了。
他对苏东二,道:“苏东二,这两个由我打发,两个番子是你的了。”
苏东二道:“我从来不捡食,口味也大众化,只不过咱们出刀要干净,完事收刀。” 司马如龙已往吕太白与屠天云杀去。
苏东二冷然对两个番子招手,道:“你们三档头在路上等你们了,还不快去会合。”
东厂三档头早被苏东二杀死在大风谷中,头一回东厂三档头丁冲天侥幸的逃过一死,但他再遇上苏东二便再也投有那样的便宜了。
苏东二的话,这两个番子一听就火大了,两个人大吼一声:“杀!”
午朝门是上朝候驾的地方,也是杀人的地方,不少人就怕那么一句话:“推出午门斩了。”
此刻没有人发下这道杀人令,但此刻却更惨了,当两个番子扑向苏东二的时候,真玄,只见一道冷芒一现,两个番子已往地上倒去。
这二人还真没有见过有人出刀那么快的,快得几乎要追回逝去的时光似的。
苏东二杀了两个番子,他叫了。
他对正在旋腾的司马如龙道:“司马兄,我可否再分多一点?我很贪心的。”
原来司马如龙与吕太白、屠天云三人尚未搏杀,三人只是在寻找有利时机。
听得苏东二的话,司马如龙道:“这是两个老猾头,苏兄弟,咱们杀,我已不想同他们再耗下去了。”
苏东二道:“谢谢你,分得我一杯羹。”
苏东二立刻往屠天云扑去,不料屠天云见苏东二向他奔来,想是早对苏东二有所顾忌,他忽的拔身便走,边跑边叫:“老猴子,撤,撤,咱们不打无把握的仗。”
他这话才完,—条小影已在他的前面了,是的,吕太白比之他逃得更快。
高手交手,如果一方不干,那是很难追上的,而苏东二与司马如龙不能离开文大人太远,便也哈哈一笑的回到石牌坊下面来了。
苏东二与司马如龙回到文昌洞身前,就听文昌洞叹息一声,道:“唉,可惜!”
苏东二道:“大人,你是……”
文昌洞道,“没有把这两个黑道恶魔擒住,实在可惜,他们应是最有力的佐证。”
司马如龙立刻跺脚,道:“刚才怎么没想到,否则说什么也会留下一个来。”
苏东二道:“只顾得大人的安全了。”
文昌洞指着地上两个东厂番子与那顶小轿,道:“这已经不错了,明日早朝,且看魏老奸如何说词!”
柳青青取下一件毛毯为文昌洞披在身上,道:“舅,咱们就在这冷霜下,你不能受冻,病了就不好了。”
文昌洞不回绝,他也叫他们三人各自披一件毛毯,只不过文昌洞仍然在地上长跪不起。
他真的豁出去了。
四更过去不久,景阳钟响起,哦,只见自午朝门按顺序的文武百官分两旁,御林军排队守八方,朝堂上鼓声又响十二下,有个太监老远的开了腔:“天寒地冻,有本早奏哇!”
这一声叫喊可刚落,就听午门石牌坊下一声大叫:“臣,开封府太守文昌洞兼程冒死,有本当廷上呈,万望吾皇恩准!”
文昌洞只是一个外方太守,他远自开封前来上奏朝廷,还说是冒死前来,朝廷当然十分重视,这种远道而来的外放武官,不能不见。
于是,一队御林军匆匆的过来了。
“你是文昌洞文太守?”
一个御林军官直趋文昌洞前面,文昌洞双手举着官帽与一叠状子,他大叫:“正是!”
“随我上朝!”
“谢主龙恩!”文昌洞已落泪了。
柳青青也落泪了。
文昌洞对柳青青、司马如龙、苏东二三人道:“就在附近等着,不论死活,你们都等我。”
柳青青道:“舅,我们不走。”
司马如龙道:“咱们还要同大人一同回开封呐!”
苏东二不说话,灰蒙的远方他遥看过去。
苏东二心中在想着,真奇怪,是什么人定的规矩,这么冷的大清早,把这些文武大员自热被窝里拎出来上朝,能办些什么事?何不睡足了再朝。
他当然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刀与笛。
苏东二走在司马如龙与柳青青二人的前面,直往街那边走着。
苏东二又取出他的笛子吹起来了,当然吹的是无声笛子,可也挺用劲的。
大清早他是不会吹出声音的,他也知道司马如龙不太喜欢他吹笛子。
三个人木然的站在街道上,真冷啊!!苏东二三人各自与他们的马匹靠得近,至少可以在马身上沾上些暖意。
天亮了。
天色大亮之后,午朝门那面仍然是一片鸦雀无声。
柳青青十分的着急,她几乎与司马如龙拥抱在一起了。
苏东二也觉心焦,他不时的抚摸着他的笛子。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北京城中传来各样吆喝声,苏东二三人还未喝一口水!柳青青已哭了。
她抱住司马如龙哭道:“怎么办,怎么办呀,舅他只怕是……会不会……”
司马如龙道:“如果皇上圣明,应该不会。”
苏东二道:“魏老奸能把持大权胡作非为,他也必然有所恃,我以为万一不幸,咱们就……”
他还未说下去,因为这儿不是山林荒野,这儿乃是北京的内城——紫金城啊!这时候枯等总是令人痛苦又焦急的,便司马如龙也有些急了。
司马如龙道:“咱们又不能接近了瞧瞧!”
苏东二道:“不如你二位先去吃些东西再回来,我一人守在此地等大人。”
柳青青拭泪,道:“我……我吃不下呀!”
司马如龙道:“青青,别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至少咱们同大人一样,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苏东二道:“朝中出奸臣,乱世啊,这时代若提良心,那是不符合时宜的。”
司马如龙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东二一声冷道:“这时代只有刀,刀才是正义,我只相信刀!”
司马如龙道:“你也相信笛子。”
苏东二哈哈笑了,他只是笑的十分凄凉,因为他心中在想一个人,那个人是他的珍珠。
当然,一队近百名的御林军奔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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