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慈的姿势十分的美,动作又是那么的快捷。
崔腾虎一窒之间,两腿向已冒出血水来。
象鬼哭,也象狗号叫。
他已撤刀在地上翻滚着。
胯骨仍在流血的崔志虎,斜着身子凄凄凉凉地叫:“老四!老四!你挺着,要有一口气在,绝对侥不了这臭小子,老四啊,你千万要挺着点啊!”
此刻——
尉迟明的一条右臂,就好象刚从染缸里拉出来一样,鲜红一片,其余三个也都一身血,伤的都不轻。
就在这时候,“红心老克”走出来了。
他那笑也不象笑,哭也不是哭的模样儿,倒令艾慈皱了皱眉头。
只见他唉唉呀呀地说道:“小子呀小子,你是在造孽啊!我老人家刚往野地去拉一泡尿,就这么一会功夫,你就活人整倒一地,你……你……你这是干什么嘛?拿人家的皮肉寻开心啊!”
艾慈顿了顿道:“你这就站在一旁瞧热闹去,看我宰了这群王八蛋,这会儿我可不听你的。”
崔志虎大吼道:“黑桃爱司,你的心果然是黑的,你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非要赶尽杀绝吗?”
艾慈道:“不错,如果你们要埋怨的话,也该找你们的大嫂子,昨日我同她一再言明,如果想要上动王家姑娘的歪脑筋,就得先将我黑桃爱司放倒,不然……哈哈!谁叫她不把你们拦住呢?”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一开始我就言明过了,你们两个傻子,上了她的当了,她这叫‘借刀杀人’,四份家产两家分,你们俩偏偏不信,如今到了这种地步,我会留个尾巴等你们拉扯。”
他的手指头在刃芒上刮,身体霍地一旋,刮刀带起一股冷焰,眼看着就要杀向崔志虎。
突听劳克大声叱道:“黑桃爱司,你得了吧!”
艾慈的刀尖已指向崔志虎的咽喉,只需稍稍用力挑,他的咽喉便非断不可。
但艾慈硬生生的把利刀搁在崔志虎的脖子上。
劳克已到了艾慈身边,他相当不高兴地说:“事情还未到你想的那样,你在一旁等着,容我老人家问清楚再做处理。”
“劳大叔,别糊涂,斩草不除根,等于留祸根!”
劳克看了看崔志虎的仿,摇了摇头道:“伤的可还真不轻啊,我老人家就吃不消。”
他翻了翻眼珠子,又道:“崔老三呐!如今我提出个不算条件的条件,你要不要答应啊?”
豹目猛一翻,面皮上的短须又一抖,崔志虎道:“算啦!你们这是在演双簧,一拉一唱一硬一软,唱作俱佳,软硬兼施的无非想在崔爷爷身上弄些油水,老头儿,你说三爷我说的对不对?”
“不对,不对,完全狗屁不通,胡说八道,就象我老人家放响屁。”
崔志虎担心地上痛晕过去的四弟,心中一寒,道:“说吧!”开门见山地说吧!要银也好,要命也罢,大爷任你摆布。”
劳克一声笑,道:“我的这个不算条件,也可说成来谈条件之前的先决条件,只要你们能答应,命就先保住了。”
“说吧!老子在听着。”崔志虎气得几乎抖落了一嘴的牙。
劳克却严肃地道:“这次我叫这小子放你们一马,但切记,要找宝山城王家姑娘的麻烦,最为要紧的就是先要放倒黑桃爱司,否则……平乡崔家堡休想过太平日子,懂吧!”
崔志虎到这时侯非答应不可。
如果先决条件都谈不成,岂不等于挨刀子。
天底下没一个愿意挨刀的人。
尤其是姓崔的,拿刀子杀别人倒还可以,自己从来就没有想到被刀子挨的滋味是什么。
他思忖也免了,当即道:“老子就答应你们等到宰了黑挑爱司,也就是王家的两个贱人死亡之日。”
艾慈冷冷哼了一声,道:“如果敢把气出在王家人的身上,小爷定会找上平乡,将崔家老窝放上一把火,烧个你们精光,否则,黑桃爱司就不是人。”
双手一拍,劳克笑嘻嘻地说道:“解决了先决条件,等于战已结束,下面的你们开唱吧!”
艾慈精神愉快,他收起利刀来,冷冷地道:“做生意的总是喊价,对方也就地还钱,觉得吃亏可以拒绝,我不勉强人,不过……”
他看看一地上哎呀的大汉们,又道:“我的生意是独家,不怕谁来竞争,所以我从不打折扣战,也不强拉什么生意,不二价是我的作风,你们谁值多少银子,我心里可有数,也可以说,我是明理之人,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对方着想。”
崔志虎冷哼一声,嘴巴翘得还真长。
艾慈又道:“崔三爷,你可要洗耳恭听了。”
“说吧!说吧!”
艾慈—笑道:“贵堡总管,价银五千两,地上三个跟班打手,合起来五千两,这一共就是一万两,崔三爷,我的这个价钱还算公道吧?”
崔志虎双目暴睁,道:“公道个鸟,人都叫你宰了,还要用银子赎,黑桃爱司,你是不是吸血鬼投胎?”
艾慈双手一抹,道:“我也不知道,这要等你见了阎王爷他老人家,问一问就知道了嘛!”
崔志虎牙齿咯咯响,就好象满嘴巴在嚼干豆子,气得他连一句话也挤不出口来,只一手扶着一阵昏迷一阵又醒直喘大气的崔腾虎。
突然,崔腾虎一声凄厉的惨叫,断断续续地道:“我完了,我……我……完了……我……完完全全……完了呀!”
崔志虎按住崔腾虎那虚空乱挥的手,沉声道:“兄弟,你没有完,平乡崔家堡的四虎,永远也不会倒下去,切记虎死不倒这句话,何况我们还有一口气在。”他的话未落。
只在崔腾虎的双腿一阵痉挛抖动中,突见一团肉自崔腾虎的裤管里掉了出来。
崔志虎仰面大声骂:“黑桃爱司,你残忍如虎豹,可恶似魔鬼,你这种缺了八辈子德的卑劣手段,就不怕江湖上的人咒骂你,你比杀了我兄弟还要令他难过呀!”
崔腾虎又是凄厉一声嚎:“黑挑爱司你今天要是不杀了我崔腾虎,你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咻!”
艾慈的利刀又闪掣在空中。
便见总管尉迟明手捂肩头,急步来到崔腾虎身旁,道:“四堡主,如果要报仇,就得留口气,难道四当家的不想看看这小子躺在我们脚下的样子?”
他又用手拦住艾慈出刀,道:“黑桃爰司,眼前你是王,你统统吃,好心点,你就出价吧!”
艾慈道:“这还象句人话,需知我不杀你们,我是在行善事,同时我也十分清楚,银子你们有的是,花银子消灾,天底下乃常有的事,算不了什么,哪象我这穷光蛋,为了赚点樱子,尽替自己制造仇人,天底下也只有我这种人最傻。”
尉迟明挥挥手,道:“我们都伤的不轻,正等着救治,你却一个劲的在耍嘴皮子,不嫌罗嗦。”
利刀又收了。艾慈哈哈一笑,道:“话不说不明,鼓不敲不响,我的一肚皮苦水,总得借机会发泄一下,为了是求我的敌人能为我流下同情之泪……唉!我知道我说了也是白说。”
崔腾虎带着恶毒的眼光,厉吼道:“黑桃爱司呀!你在消遣爷们了,开价吧,儿!”
艾慈道:“好,听清了,令兄与你,每人这个数。”
他伸出了两个指头——两个指头还交互不停地动,就怕对方看不清楚他的小指头似的。
“那是多少?”
“每人两万两,而且现金交易。”
崔志虎大怒道:“放你娘的,你以为平乡崔家堡有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金山呀,再说,我们出来是杀人的,又不是谈生意的,你几曾见过出来杀人的身上还带上那么一大把银子?”
艾慈突然冷笑道:“看起来你可伶,听你的话也令我同情半分,但若深入一想,你小子狗屁不通,关洛道上,谁人不知有个崔家堡,你们那种强取豪夺的作风,残害善良行为,谁不发指呀!说穿了,你们早就把这大好江湖当成了你们用之不尽,取之不完的金山银山,看来无形宝有形,亏你还在本少爷面前哭穷呢!”
崔志虎闻言,当即怨声道:“就算是爷们拿得出来,也要等回去取呀!”
艾慈道:“那就快回去吧!”
崔腾虎大怒,道:“黑桃爱司,你是个瞎子吗?你不看看我们之中哪一个还能快马加鞭回去取银子?”
哈哈一声笑,艾慈道:“这个我早就替各位想到了,各位上路,咱们慢慢行,崔四爷怕是不能骑马了,设关系,弄个担架拖在马后面慢慢地拖,至于到崔家堡取银子这件事嘛……”
“由我来代劳,这一回我好人做到底!”劳克晃着脑袋走了过来。
艾慈一拍巴掌,乐道:“劳大叔,小子正愁分身乏术呢!你老真是够交情,等这码子事一了,我可要好生拉你老到长安东门的望月楼里请请你。”
听说艾慈要请劳克去望月楼喝酒,劳克不觉一抹嘴巴,道:“好,说话不兑现,嘴巴一定烂,老夫等着喝你在长安城东门望月楼的一顿美酒了,哈哈……”
他突然收住笑,冲着崔志虎一伸手,道:“崔三堡主,你只要取一件信物,我立刻免费为你跑一趟。”
崔志虎一瞪眼,道:“我身上除了一把刀,什么也没有带在身上。”
劳克点点头,道:“这一点我老人家十分的相信,你们的作风我清楚,总是宝刀出门,满载而归。”
他弯腰拾起了两把刀,又道:“这两把鬼头刀当信物。”
他把两把鬼头刀包起来,笑对艾慈道:“朝南走,大约二十来里地,那儿有个双龙坡,坡上有一座双龙庙,庙前是一个三岔口,往东的方向是咱们要走的,你带他们在那儿等吧!”
他伸手一拍马屁股,直往山下面冲去。
艾慈与白小娟跨坐在马背上,他二人看着崔家堡的人在附近砍了几根木杆做成担架,哎呀之声不断,痛苦不堪的崔腾虎扶躺在担架上,慢慢地往坡下移动着。
艾慈真轻松。
他又唱起了梆子腔。
在前面骑马的崔志虎,冷冷地哼道:“他奶奶的,已到了得意忘形的地步了。”
艾慈闻言哈哈笑,道:“花银子的大爷骂人了。”
行了二十来里地,一行人老远便望见了一座大山坡。
山坡坳处有几棵老松树,树下有一座小神庙,那大概就是双龙庙了。一行人在艾慈的吆蝎下,就在小庙前停了下来。
艾慈望望山坡西面,一棵老松遮黄昏,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下来。他稳坐在马背上对白小娟道:“饿了吗?”
白小娟摇摇头道:“吃了你那顿订婚酒,我现在还不饿!”
艾慈笑一笑,道:“如果饿了,我这儿可带着。”
这当儿突闻崔家堡的人叫道:“黑桃爱司,你口口声声说是保护我们,实则是为了那五万两银子,你明是保护,实则押解,如今到吃饭时辰,不论你保护也好,押解也罢,总不能叫爷们挨饿吧!”
艾慈就着天色月光,发觉说话的正是总管铁拳尉迟明,他那光亮的脸上还充满了愤怒。
呵呵一声笑,艾慈道:“可真有你的,不愧是总管人才,替大伙想的真周到,不过你大总管想到没有,这儿前不见村,后不着店,中间这儿是座庙,就算我大大方方地掏腰包请各位大吃一顿,也是无法的呀!”
一顿,他又道:“当然,话可又说了回来,如果我的劳大叔把五万两银票弄到了手,各位自可早早的回去,那时候各位要怎么吃,怎么喝,那就是各位自个儿的事情了,哈哈!……”
尉迟明破口骂:“真他娘的混蛋不是好东西,你这个小子到底懂不懂江湖规矩,你如今牵着爷们的鼻子走,就该管老子们的吃喝,你什么时侯听说过,两国交战而饿死俘虏的?”
艾慈笑道:“说的歪理。”
白小娟道:“看样子他们真的饿了,兄弟何不把包里吃的分一点给他们?”
艾慈摇摇头道:“小娟,你可要搞清楚,放明白些,他们可是一群虎狼,你真把他们当人看啊?就算我把包里的点心分给他们一半,他们照样是吃孙喝孙不谢孙,还想要你的命呢!”
小娟一声笑,道:“他们怪可怜的。”
艾慈翻身下了马,他一句话也不再多说,很快地打开了包裹,伸手抓了一把色香味俱佳又十分好看的点心。
那是王小倩特意为他做的,想不到还分一些给崔家的人享受,真是压根也投有想到的事情。
艾慈还真的有些舍不得。
他在一大包裹中挑了十二个,心不甘情不愿地送到尉迟明面前,道:“大总管,你厉害,连我专门啃吃恶霸的黑桃爱司也服了你,为了不落个虐待战俘之名,只好拿出连我自己也舍不得吃的点心来,咬着牙送给各位用,来吧!大总管,一人吃两个,挡饥不当饱,垫垫肚皮倒还是可以的。”
尉迟明步履沉重,手按左肩走过来。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但他那双眸中吐露出来的光芒,却被艾慈看得真切,心中不由冷冷一笑。
就在尉迟明伸手去接艾慈送过来的点心的时侯,突然间,他那已经伸出来的手在中途一变……
他的右掌变成拳,那么凌厉的挥向艾慈的心窝。
尉迟明号称“铁拳”,拳上的功夫十分厉害,虽未有隔山打牛功夫,但他会一拳打死一头花斑豹,这件事关洛道上就有不少人知道。
如今——
他趁着天黑,抖然出拳,如果得手,那么整个局势即将大变。
不料,事情并非他所想的。
艾慈不等敌人拳风沾身,冷笑一声,左手托着糕点,猛自敌人鼻尖下面滑过,身子侧转,使得敌人拳风擦身而过。
紧接着,艾慈的右足往后暴踹,口中此道:“去你娘的!”
“嘭!”
一脚蹬在他的左后胁下。
尉迟明被踹出二丈远,几个筋斗连着翻,刚巧被马挡住。
他算是倒楣,又被马蹄子蹄了两下,有一蹄子正好踢在他的伤口处,痛得他流下眼泪,面上肌肉也变了形。
艾慈骂道:“娘的皮,年头真的变了,好人难做,坏人太多。”
他左手托着点心,一个也未落下。
他仍然走向尉迟明,道:“他奶奶的生意还未成交,小子等不及的就要报仇了,好,你既无信在前,不要休怪我无义在后了!”
“咻!”
利刀已握在艾慈手中,刀芒发出窒人的冷焰,就要往尉迟明的脖子上切。
“黑……桃爱……司……”
猛回头,艾慈看见崔志虎撕破短衫刚刚扎好胯上的刀伤,又在为崔腾虎伤上面缠绕,见艾慈又出刀,这才拚命叫。
艾慈刀指向怒忿交加的崔志虎,怒目暴睁,道:“你叫啥?”
崔忘虎丢下破衫,缓缓站起身来,右手指着艾慈,道:“黑桃爱司!你银子还未到手,就开始耍狠了,五千两银子你还要不要了?”
五千两银于是尉迟明的身价。艾慈当然明白这一点,如果杀了他,他就会少得这五千两银子。
但艾慈却冷冷地道:“少拿银子来炫耀,惹火了我,银子、人命我全都收下,什么都不留!”
崔志虎大怒,道:“今天爷们认栽,但事情却未成,你小子休想论定,自以为吃定平乡崔家堡,你小子未免太狂妄了,怎么的,人被你宰了,大把银子也被你小子敲个够。”
艾慈收回利刀,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也得意地赞道:“哈!好!硬汉一条,崔三爷呀!就你这几句说词,我就饶了这小子一回。”
他又是一声嘿嘿笑,道:“我小子一生最佩服有骨气的人,这么办,我仍然发慈悲,点心分与各位吃,各位流血又流汗,好一阵子辛苦了,是应该吃点东西垫肚子,他娘的,人的肚皮最害人,若非为了这座五脏庙,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杀杀砍砍?大家都不饿肚子,每个人都变成了老大,谁听谁的?”
他把点心送过去,又道:”来吧!每人吃两个,我敢说你们崔家堡还没有人做得出那么好吃的点心,各位只要一吃,便知不是吹牛的!”
却不料崔家堡的人没有一个理睬的,任他送到任何一个人面前,全都将头往一旁转,看也不看一眼。
崔志虎冷冷地道:“黑桃爱司,你省省吧,象你这种专门在道上搅稀泥巴的泼皮货,早晚还不知道怎么个死,以老子看,你小子余日不多,何不留着自己吃,该吃的多吃点,该唱的多唱些,免得惨死时穷叫鬼。”
艾慈一声笑,道:“咯咯!好呀!我儿,老子这才弄明白,原来你要吃是假,要命是真,啧啧!只可惜你们遇上的是大小统吃的爱司呀。”
突然他又声色惧厉地道:“歪点子少出,安安分分地回去养伤,等着来日报仇吧!如果再动歪脑筋,那是你们自己不想活了。”他大踏步酌走回坐骑前面,小心冀冀地又把点心包好。
他还留下了几个送给坐在马上的白小娟,笑子笑道:“我们两个吃,坐在马上等劳大叔。”
白小娟伸手接过两个甜饼。甜饼外层上面还贴着一层黄油油的芝麻,尚未开口,就闻到了一阵阵甜甜的味道。
劳克催马加鞭地往前赶。
二更天过后,他赶到了平乡崔家堡。
劳克多年前曾来过,崔家堡就在平乡的西北方,越过了一座满山桑树后面,有一排桑树沿着大道的两旁种,一棵棵桑树虬枝盘根,都生得一付怪模样儿。
官道上路面平坦,都是用细砂铺成的,顺着这条大道,走不过半里地,迎面就是个大广场。
大广场的正对面,有好高大的一座堡楼,光景不比飞龙堡低多少。
这时候崔家堡的堡门已关,约莫着堡里边的人都快要入睡了。 劳克到了堡楼下,他直着嗓门大叫:“开开门,上差老爷到了”
堡楼上有个堡丁,他用手挡住了灯光往下看,此道:“哪里来的老头儿,在那儿穷嚷个什么劲?”
劳克高声叫:“小子若不开门,我老人家可要回头了,到时候你们去往宝山城的六个人完了蛋,可休怪我老人家没有把信替你们送过来。”
他还真的调马首。他要走了。
堡上的大汉急忙喊:“喂!喂喂喂!等一等!马上就给你开大门了,别走呀,我的老大爷,”口气可变得真快,老头子变成了老丈爷。
堡楼上发出登登登的声音来,听声言要有四五个人。
堡楼的大门很快被拉开了,一溜冲出了四个堡丁来。
其中两人赤着背,露出一身魁悟的肌肉。
“听你刚才说,我们三堡主与四堡主几个人遇上了什么麻烦了?”
“何止麻烦,快要完蛋了。”
“老头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劳克在马背上一弯腰,吃吃地笑道:“我请问,你们中间谁当家作主?”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
劳克笑了笑,又道:“耽误了救人时辰,害死了崔家的两条虎,你们谁担得起?还不快进去通报?”
两个穿着上衣的回头就往堡内跑。
片刻,里面奔出两女一男来。那男的宽胸臀又长、四方大脸,浓眉毛,大蒜鼻,个头足有七尺长。两个女的也够瞧,西湖绸,绣花鞋,粉面上还有一层虹胭脂,这时候她们发鬓角旁还插着一朵可爱的小玫瑰花。插这种花的女人惹不起,身上带着刺儿。
这三人迎上劳克。
其中一个女的道:“你老请快说,他们出了什么事?”
劳克快马二十里,就算不饿也会渴,却不料人家不但不请他进去坐,连水也不给他一口喝。他舐舐嘴唇,道:“什么话我也懒得说!这是两把杀人的鬼头刀,你们一定认识它。”
两个女的接过刀,大惊之下立刻问道:“是我丈夫的东西,他们的人在那儿?你又是什么人?”
劳克一笑,道:“我是个局外人,能活到我这把年纪,也全是平日修来的,所以我不能见死不救,就在他们六个人快要挨刀的时候,我苦苦哀求,求那个操刀的小王八蛋刀下留人,娘的,老子就差没给那小子跪地求饶,总算救了他六个人的命,不过那小子真不是东西,他死敲活榨的,硬要五万两银子才放人”
他眨眨眼,放低声道:“你们不知道,六个人都受了伤,有的还得赶快医治,晚了只怕来不及了。”
一个七尺大汉一手拉住劳克的马纽绳,怨声道:“老头儿,你快带我去,我要括活的撕了那个狗养的东西。”
劳克一声笑,道:“阁下是崔家堡何人?”
“副总管巴大雄就是老子。”
劳克竖起大拇指赞道:“好,真有你的,单只看你的个头,就知道你比你们的总管行,更比两虎强,那就快点去牵马来,我带你去,可要快呀!”
巴大雄正要抽身往堡内走。只听劳克又对两个女的道:“他要能放倒那小子,不但替崔家堡露脸,也为你们省了钱,不过嘛,万一他也栽了,前后一共七条人命就全完蛋了,你们可得多琢磨。”
突听一个女的尖声叫道:“巴大雄,你等等。”
她叫住巴大雄,又对劳克道:“昨夜里大奶奶同几个受伤的回来,听说那个人叫……黑桃爱司……的。”
劳克道:“那小子就叫黑桃爱司。”
“他不是昨天离开宝山吗?”
“谁说的?”
“大奶奶他们回来说的,她还看着他们离开,怎么会又折回来了?”
劳克心中暗自笑,原来他们以为艾慈离开宝山城,这一趟是去抢人的,也许崔四虎心痛那三斤三的首饰包。
他吃吃地笑了起来,在场的人看了傻了眼。
劳克止住笑,道:“那小子神出鬼没,是个名符其实的小鬼神,谁遇上谁倒霉,二位大奶奶,如果要救六人的命,你们要快一点,最好弄辆车,几个人都已经无法再骑马了。”
两个女的直跺脚,彼此无奈地道:“怎么办?怎么办?大奶奶的伤那么重,才刚刚吃完药躺下,大哥二哥又去子赤阳城,偏偏这时候出了大事。”
劳克道:“救人要紧,花银子捎灾!”
一个女的突然果断地道:“巴大雄,快找人赶大车,我与四妹立刻上路,先救人应当是不会错的。”
两个女的立刻奔回堡内。
巴大雄吆喝着堡丁们,很快地就赶出一辆马车。
也真是够抉的,两个女子各背了一把宝剑,一身短身打扮,就好象戏台上孙二娘的模样。
二女翻身上了马,巴大雄也攀在大车上,身旁有一把厚背大砍刀,那家伙足足有二十斤重。 笑嘻嘻的,劳克到了车前面,道:“什么都可以不用带,什么都不重要,但五万两银子可不能少。”
有个女的摸着自己的衣衫,连声道:“带着了,带着了,你老就在前面给我们带路吧。”
劳克耸着红鼻子道:“那就快快上路吧,时间就是金钱呐,老天爷,这时候怕是三更天了吧!”
他带着笑声拍马往山坡大道疾驰。
那马车就在巴大难的喝吼声中,顶着淡淡的月色,一个劲儿的奔向那黑暗的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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