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行了八九日,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随即有人将苏砚等人一一装进麻袋中,或肩扛,或二人抬,上了一座不高的山。行间,麻袋里众人时不时地听到有人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燕护法”,燕难敌理也不理,带领一干人径直而上。
不一刻,来到一处大牢内。飞龙帮的人把苏砚、真性等十个人分别关入一座大铁牢里。走时燕难敌特意叮嘱看守的人道:“这些人都是帮主要的重犯,要小心看守,如有差池,你们知道会有甚么下场。”那负责看守的二人忙喏喏连声地应着。燕难敌等人随后出去。
未及半日,伍大智的穴道自行解开,开始破口大骂。起初看守的那二人尚能还上几句,后来只能自愧不如地败下阵来,而他兀自骂不绝口。苏砚和方笛听他骂得痛快,心里甚感痛快。凌月儿与何晓芸则嫌其言语污浊,怎奈无力阻拦,只得舍耳相陪。
看守的二人中有一个叫贺老六的,脾气甚急,被骂得忍耐不住,拔出钢刀在伍大智的面前虚劈两刀,喝道:“再敢骂上半句,看老子不宰了你。”伍大智浓眉一翘,满不在乎地道:“老子爱骂就骂,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更何况你这个狗屁不如的东西。呸!”贺老六原本只想拿刀子吓唬他一下,令其安静下来,谁知他丝毫不惧怕,倒也奈何不得,提着刀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守的另一人叫陈丙寿,见此情景,笑道:“我说贺老六,还是把刀子放下罢?这几个人咱们可得罪不起,但凡稍有差池,你我皆无活路。拿着刀子吓唬他作甚?难道你敢动手么?”接过他手里的钢刀,扔在一边。
伍大智更是得意,笑道:“还是这位老兄识得大体。我要是有个甚么三长两短,你们的头儿非宰了你们不可。想活得久些便多来拍拍老子我的马屁,以后也好为你们说个情。”他虽被飞龙帮抓来,却浑不知身处险境,现在又见看守的人极是小心在意自己的安危,自是更加狂妄,胡言乱语。方笛等人听完他的话,心内大笑,只是身中“舒骨飘香”,笑不出声来而已。贺老六和陈丙寿被气得哭笑不得。
铁牢外门一响,一人仰首阔步地走进来。贺老六和陈丙寿忙恭敬地退到一旁,叫道:“雷堂主。”那雷堂主点了点头,进步到铁牢前,看着狱中的众人,道:“各位英雄,在下飞龙帮青龙堂堂主雷百鸣。今奉帮主之命,特来探望诸位。敝帮有甚得罪之处,还请海涵。”说着深施一礼。苏砚等人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脸朝外的都注视着他,面向别处的则侧耳倾听。
伍大智不买他的账,大声道:“你这人说话好不爽快,有话便直说,瞎绕个甚么圈儿?”雷百鸣知他是个浑人,不以为意,继而道:“这些年飞龙帮在帮主他老人家的率领下好生兴旺,如今实已是江南第一大帮派。究其原因,固然是帮主他老人家才智过人,武功绝顶,更主要的是他老人家能够求贤若渴,招纳英才,以致四方英雄皆愿效力麾下。现在帮主他不计前嫌,诚意想收留几位在帮中,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还望各位三思。”他知众人无法言语,言罢看着他们的目光,见均含怒意,知道此番说服之言未能奏效,心下悻悻。
伍大智又道:“你那帮主要真想把俺们这些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英雄留下,干嘛不放俺们出去,请大家伙儿吃喝一顿?那还有的商量。”雷百鸣拣起一块儿指甲大小的石子,道:“阁下的话太多了。”中指轻弹,“嗖”的一声,石子穿过铁栅打在他脐中偏右一寸三分处的“天枢穴”上,他未及叫出声来,僵倒在地。狱里众人知他仅是被打中穴道,也不甚担忧。
雷百鸣不再理会他,对众人道:“在下所说之事还请各位多加斟酌。雷某过两日再来,希望你们已考虑得清楚了。”转身向外走去。忽然对贺老六厉色道:“尔等要严加看管,不容有失。你要胆敢贪杯误事,看我不要了你的性命!”他吓得一颤,忙道:“堂主放心,小的绝不敢大意。”雷百鸣“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等他走得远了,贺老六才嘟嘟囔囔道:“恁地倒霉!刚刚被泼汉骂过一顿,雷堂主又好没来由地训斥一顿,真是时运不济。”不住地叹气。
陈丙寿笑道:“谁叫你数月前奉命在此看守\'闽南一剑\'霍大雨时多贪了些杯中之物,以致被他点了穴道,偷走钥匙,开门逃走。虽然后来在两位堂主地围攻下自刎而亡,但你这\'好酒贪杯\'的名声却再也推不掉了。”说完呵呵大笑。
贺老六叹道:“想不到一朝行错,终身为人看不起。今后哪儿还有抬头的日子?”陈丙寿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个你倒不必担心。雷堂主所以训斥你,倒并非全为饮酒贪杯之事,实则另有别情。”脸上狡黠地一笑。
他闻言一怔,凑上前问道:“陈兄弟,到底是甚么事?你且说来听听。”陈丙寿犹豫道:“本来告知你亦无妨,只是……”他急道:“你爽快些,只是甚么呀?
陈丙寿笑道:“兄弟近来手风不顺,上次赌钱欠你的五钱银子一时只怕……”贺老六急于想知道他要说的事,拍着胸脯道:“五钱银子算甚么?过个一年半载再还不迟。可以说了罢?”他见目的已达到,道:“告诉你也行,但必须立下重誓,保证此事除了你我二人外,绝不叫第三人得知,否则泄露出去,咱们俩都死无葬身之地。”见他说得严重,贺老六心里打个突,稍一迟疑,道:“好罢。我贺老六若将陈兄弟说的事泄露给旁人,管教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这总可以了罢?”陈丙寿看了看墙上挂的酒葫芦,道:“酒葫芦是你的罢?”贺老六点点头。他继续道:“适才雷堂主就是因为看见了它,才斥责你的。”贺老六不解道:“酒葫芦好端端地挂在那儿,碍到他甚么?”陈丙寿低声道:“你知道牢里的这些人为甚么会被关在这儿么?”他摇了摇头。陈丙寿得意道:“他们都是中了咱帮主的\'舒骨飘香\'之毒,所以全身无力,才被燕护法轻而易举地手到擒来。”苏砚、方笛等人功力未失,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一听提及“舒骨飘香”,心中微动,听得更加专注。
贺老六甚是惊奇,问道:“\'舒骨飘香\'是甚么东西?你且说来听听。”陈丙寿道:“是甚么东西我可不清楚,只知道它能让人身上无力,半点力道也使不出来,极是神奇。”他更是大惑不解,问道:“即便如此,与我的酒葫芦有何相干?”陈丙寿将声音压得极低,道:“\'舒骨飘香\'甚是奇特,任你甚么灵丹妙药也难以解毒,唯一的解药便是……酒。”牢里众人除伍大智外,功力都非等闲,耳力极精,自将这番话悉数听去,心下大动,犹如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
贺老六兀自不信,道:“我连\'舒骨飘香\'都没听说过,你又怎知道这么多?不会是在胡吹大气罢?”言下甚是怀疑。
他“嘿嘿”一乐,道:“别说你不知道,帮众数百兄弟也无一得知。”贺老六不满道:“那你又来胡说八道?”他道:“你们虽不知道,我却是一清二楚。前年我才入飞龙帮,有一天两位护法斗酒,当时便是由我一个人来服侍的。\'舒骨飘香\'的秘密便是他们大醉后无意中泄漏出来的。”贺老六仍略有些不相信,道:“当真如此?”他怫然不悦,道:“你既不信又来问我作甚?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如若泄漏,帮主决不会放过咱们的。你可要小心在意,别成天只会灌马尿,万一酒后失言,谁也难逃一死!”他已后悔不该将此等机密之事告诉贺老六这样一个酒鬼,只是话既出口,岂能再收得回来?因而说几句重话,旨在唬住他,省得招来横祸。
贺老六心头一震,哪儿还不信?道:“兄弟放心,我打今儿起,决不再沾酒水,不然就是乌龟王八蛋。”陈丙寿稍自心安。于是二人又闲聊起别的事情,不再涉及此。
铁牢里的众人初时大喜,随即镇定下来,暗自琢磨:“知道酒能解毒又怎样?明明铁栅外面便有一葫芦酒,我们谁又有气力去拿?听到这番话也是枉然!”尽皆黯然。
凌月儿看着倒在地上的伍大智,又见方笛正面向铁栅,蓦生一计,即时安下心来,闭目养神,只待时机一到,便可行事。
余人的目光偶对,俱都充满无奈,不知该有甚么方法脱困。方笛见凌月儿面目平静,甚显安详,心道:“莫非月儿已想到出脱困之法?”转念一想:“大家都动不了,想到法子又怎样?终还是免不了一死。罢了,反正是和月儿死在一起,可算是虽死无怨了。”念及此,也闭上了眼睛。
整日无事。十二时辰一满,伍大智被点中的“天枢穴”随气血运行自行解开。凌月儿见他食指一动,心内大喜。苏砚等人偶然看到她的目光直盯着伍大智,尽是喜悦之色,深感纳闷儿,未解其意。
又过了盏茶的工夫,伍大智突然身体一翻,穴道已然解开,只是觉得胸腹中甚是憋闷,忍不住大叫一声。大家被他吓了一大跳。
贺老六和陈丙寿听到异动,急跑过来察看,见发出声响的是他,便不再理会,低声骂了一句,转身走开。
凌月儿看着方笛,眼中透着急切,引他的目光向地上看。他顺着一看,见地上除了杂草和碎石子外别无他物,不禁心下迷惘。
她心内着急,不住地朝地上的石子看去。方笛脑中急转,仍不得其解。忽又见她的目光转向伍大智,而后再复转到石子,最后向铁牢外的二人一瞥。他顿时醒悟,忙趁着伍大智一转身的功夫,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也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害了眼病么?”方笛目光下移,定在石子上。他搔了搔头,茫然道:“你到底是怎的了?”余人闻言,目光全朝方笛身上而来,只是头颈不能稍动,有的人位置不合适,看得煞是费劲。
凌月儿见伍大智难解妙计,暗里大急,亦无计可施。方笛毫不灰心,目光不住地引他向地上的石子看去。他见地上只有杂草和石子,猛的一拍脑门,叫道:“俺明白了。”声音甚响。方、凌二人心里一惊,生怕引起看守之人的疑心。好在贺老六和陈丙寿已懒得理会伍大智,听到他的声音也不近前察看,继续闲聊。
听他说明白了,方笛和凌月儿正自欢喜,却见伍大智蹲在方笛的面前,道:“你定是饿了。”他心里一凉,忙又眨了眨眼,意思是说不对。伍大智见况大喜,只道自己猜对了,又问道:“这里甚么也没有,你要吃甚么?”方笛朝地上一看,他登时恍然大悟,道:“俺总算明白了。”抓起一把杂草塞入方笛的口中,叹道:“想你也是饿得狠了,竟连这个都吃。他妈的,这里的人忒也小气,地上只有些干草,连个野果子也没有。”说着又是一把干草塞了过去。
旁人看着方笛狼狈不堪的样子,肚里狂笑不止,凌月儿亦是哭笑不得。方笛气得直欲晕倒,随之内息一提,一股强劲的力道猛然上升,冲口而出,“噗”的一声,满口的杂草尽数喷在伍大智的脸上。众人心里更是大笑不止。
伍大智抹了抹脸,怒道:“好小子,要不是看在你以前送马给俺的份上,非教训你不可。”方笛毫不在意,继续向他不住地眨眼睛,朝地上的石子瞥去。
伍大智不悦道:“看甚么看?杂草你又不吃,地上只剩下石头了,难道好吃?”方笛忙连眨不停,目露喜色。他倍感纳闷儿,疑惑道:“怎么?你当真爱吃石头?”方笛的眼睛不敢有停,闪眨如飞。
伍大智莫名其妙地转头看了看苏砚夫妇,见他们也是一脸茫然,又有转向凌月儿,她忙急眨妙目,好像生怕他不明白似的。伍大智无奈地皱了皱眉,拾起一块儿拳头大小的石块,看着方笛的嘴,自言自语道:“这个你可吃不下。”扔掉又拿起一块儿拇指指甲大小的石子,道:“这个还凑和。”把手掌摊开在方笛的眼前,道:“当真要吃么?”他目蕴喜色,轻轻几眨。
伍大智叹口气,将石子塞到他的口中,接着身子向旁边一滚。众人大奇,不明白他此举何意。正懵然间,他已站起身来,走到方笛的面前,道:“幸好这次你没有喷出来。杂草俺还将就受着,石头可决计吃不消。”大家听罢,心里又是哄然大笑。
方笛暗笑过后,又朝地上的石子看去。伍大智问道:“你还要吃?”又拾起一块儿与刚才大小相仿的石子塞进他的嘴里。凌月儿霎时眼中一亮。
方笛知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心想怎生使个法儿引看守的二人到铁栅前。伍大智却一个劲地催问:“还吃么?再来一块儿?”方笛大瞪其眼,不敢再有眨动,实是怕他又塞一块儿石子进来。
伍大智看了他一会儿,怫然道:“不吃便不吃,干嘛睁那么大的眼珠子瞪俺?恁的无礼!”闪身坐到一边,暗生闷气。
方、凌二人知道欲引贺老六和陈丙寿近前,非伍大智不可,急忙盯着他眨眼示意。事已至此,苏砚等人谁还会不明白,遂都眨眼不休,以助威势。
伍大智目光横扫一圈,见四面皆是眨动不停的眼睛,直看得眼花缭乱,心中烦躁无比,突然大喝一声:“你们到底要怎样?”其声如雷。
贺老六与陈丙寿被这一声断吼吓得一跳而起,急奔过来。在他们离铁栅只有一尺远的时候,方笛早已运足气力,真气一顶,劲道冲喉而出,嘴里的两粒石子似强弩之箭一般飞出去,“嗖嗖”两声,分别打在二人喉下正中的“天突穴”,未及叫出声来,已气闭倒地。
众人喜形于色,苦于手足难动,眼见陈丙寿腰里挂的钥匙却谁也无法去拿。伍大智看着二人倒地,实不知发生了甚么事。这时又见方笛向自己眨眼,极不耐烦,喝道:“你又待怎样?”眼睛随着他的目光望到陈丙寿的腰间。
一见之下,伍大智竟然立时醒悟,笑道:“这回倒不劳你费神。”单手探出铁栅,把陈丙寿腰里的钥匙拽了过来,自言自语道:“这下能出去了。”拿着钥匙一一试过,“喀嚓”一声,铁门大开。他一步跨了出去,忽又想到余人都动不了,心道:“来是一起来的,要走自也一起走,老子可不能不讲义气。”抽步转回牢里。这当儿却见众人的目光紧盯在一处,顺着看去,原来是狱外墙上挂的酒葫芦,便又转身出去摘下酒葫芦,开盖一闻,里面装的竟是美酒。他本是嗜酒之人,立时大喜,“咕咚咚”喝下一大口,一抹嘴,见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酒葫芦,便问道:“你们也要喝么?”大家忙不迭地飞眨眼睛。
他心想只有一葫芦酒,哪够这么多人喝的?生怕没了自己的份儿,心下有些舍不得,但也不便再独享美酒,遂边向里走边仰头猛饮,到了牢里只还剩下小半葫芦。
众人不知葫芦里有多少酒,心里大急,唯恐他不分深浅,把这救命的美酒全喝下,那便大势去矣!忙纷纷向他眨眼。他极不情愿地将酒水送到每人的嘴里,只让饮一口即撤开,换人再饮。他不认识真性三人,自也不去管他们,喂过苏砚六人之后,自己又畅饮起来,急得武当三道心如火焚,却无计可施。
酒一入肚,六人身上气力立复。方笛忙叫道:“伍大哥,快把酒给三位道长饮一口。”他嘟囔道:“干嘛要听你的?”却还是依言给三人各饮了一口。他怕还有人要喝,而自己尚未过足酒瘾,一仰头,剩下的酒全灌了下去。
方笛等人运转真气只行走一周天,身体恢复如常,尽皆欢喜不已,实不料“舒骨飘香”来得迅疾,解得也快速无比。
众人气力尽复,便商量怎样冲出去。真性三人虽与方笛、凌月儿心存间隙,此时也顾不得了,惟有一起同舟共济。真性道:“飞龙帮人多势众,咱们聚集在一起只怕会被一网打尽,依贫道之见,不如分头行事,几人一拨,各自寻路向外冲。众位意下若何?”大家想了想,均无异议。
凌月儿道:“大家走散了怎么办?出去之后应该有个会合之处。”真性略一沉吟,道:“路上曾听人赞道太湖景美,想来这里离太湖不远,大家下山后便在\'太湖及时雨\'乔老先生家中会合罢?”余人素闻乔万通的侠名,亦无异议。
计议已定,十个人一同冲了出去。这牢门外守着不少拿剑的飞龙帮下属,双方一照面,即大打出手,叫声连天。这些人哪是苏砚等人的对手?不消一刻,多数被点中穴道倒下,亦有一些时运不济的送了性命。真性和凌月儿等擅于剑法的人各自拣起一柄长剑,以作防身之用。
凌月儿暗暗奇怪,不明白这里杀声震天,为何飞龙帮无人过来救援?众人目光环视,见四面是四座偌大的堂屋,碧瓦红墙,高不可及,四房比比相接,其间更无空隙,看来要出去必须穿过任何一座堂屋方可。当下众人稍一商议,苏砚夫妇和伍大智向南面的屋子冲去;武当三道朝西面的屋子奔去;剩下的方笛、凌月儿、何晓芸和凌峰一路,他们一思量,齐走向北面的堂屋。
苏砚三人进去后见数十个红衣人站作一排,当中一人喝道:“想生离飞龙帮,真是痴心妄想。尔等还不束手就擒,难道还让本座动手么?”正是朱雀堂堂主米云亭,江湖人称“千里无形”。
苏砚怒道:“要动手就动手,废那么多话干嘛?”吕翠英接口道:“不错,有种的便单打独斗,叫这么多废物来作甚?”自是指其身旁的一干红衣人。伍大智听罢哈哈大笑,浑不知已险厄当头。
米云亭知道“绝峰二仙”的武功非同小可,不可力敌,只能智取,一挥手叫道:“放暗器。”众红衣人双手连扬,飞蝗石、钢镖、铁莲子、短箭等不下几十种暗器铺天盖地般地向三人而来。
苏砚见这些暗器中大半隐隐透着蓝光,显是浸过剧毒的,立即把伍大智拽到身后,身子一纵,双腿齐飞,倏间踢落七件暗器,同时双手急挥,以“无极神功”的先天罡气震落数支飞刀。
吕翠英可不似他这般清闲。红衣人恼她骂自己是废物,因而多半的暗器是飞向她的。她也不惊慌,骤起双脚,连环使出“疾风腿”,看准暗器飞来的路道一一踢去,有无法踢及的便施展迅绝无伦的“神龙九现”的身法将其一一避过。
米云亭本以暗器和轻功见长,故得名“千里无形”,现在一见到她的轻功,暗忖:“我以为自己的轻功在武林中是数一数二的,岂知今日一见,这老婆子的轻功不知比我强出多少!”不由得心生嫉意,催令属下加紧发射暗器。
朱雀堂在飞龙帮中主攻暗器一道,下属的帮众至少各会使用两种暗器方有资格立身朱雀堂,平日专司暗杀之职。堂主米云亭的绰号叫“千里无形”,固是称赞其轻功卓绝,也暗含着说他使暗器的功夫了得,可于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虽然言过其实,倒由此可见他的轻功和使暗器的功夫绝非等闲。
红衣人手里的暗器连珠似地发将过来,吕翠英颇有些应接不暇。苏砚一边要踢开飞来的暗器,一边还要护住伍大智,无力分身去帮助妻子,十分着急。
红衣人的暗器似是用不完一般,发个不停,而且多数是朝吕翠英激射去的,她仗着神功了得尚可支持。米云亭看出她的步法微显凌乱,暗一冷笑,脱手一支“追魂镖”飞去。
她在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下心神不乱,突觉一道凌厉的寒气朝自己喉咙搠来,暗自一惊,脚下稍微一滞,瞬间一枚铁莲子正中其小腿,事出仓促,忍不住“哎呀”一声。同时那道寒气已袭面飞近,眼见即有穿喉之厄,不及念他,上身急仰,只觉鼻尖一凉,那枚“追魂镖”擦面飞过,心里倍感惶遽,骇出一身冷汗。
再说苏砚听到妻子的叫声,心知不好,身形一掠,向她纵去。伍大智眼前一花,已不见他的踪影,随之腿上剧疼,不由自主的一个趔趄摔倒,疼痛难忍,嘴里“嗷嗷”直叫。
苏砚才如电光石火似地抢出一步,却见妻子已化险为夷,避开了钢镖,但小腿被铁莲子打中,正欲进前,又听见身后的伍大智声声惨叫,暗自责骂道:“怎的把他忘了?”身形一顿,不知该先救他还是先救妻子。
仅这一踯躅间,吕翠英头中一阵眩晕,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一跤跌倒,原来那枚铁莲子是浸过毒水的,她在激战中急催内力,血气运行极快,毒气随之而行,片刻便攻上头去,倏时发作。
此刻红衣人的暗器将尽,飞过来的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支。苏砚看妻子受伤倒地,不顾一切欺近其身边,抬腿把飞来的暗器踢开,寻机一脚踢在妻子的腰间,看似力猛,实则劲道柔和,将她踢出两丈多远,正停在伍大智的身边。
苏砚让过三枚“穿心珠”,一个起落站到二人之间,右脚几乎同时在他们肋下一点,二人平卧的身体腾空而起,他双臂一收,将二人夹在腋下,骤起一纵,欺近红衣人。
他们的暗器已然用尽,见一团人影飞过来,忙拔出刀剑,欲待拦截。米云亭手一扬,五枚“七星刺”破空而去。苏砚听得风声,知道来物力道不弱,足一点地,蹿起近丈,双足如风似电,发力朝“七星刺”的头部踢去。“嗖嗖”数声,飞势转急,一一激射回去。
米云亭大惊,急忙撤身避开,紧接着身后传来几声惨叫,几个属下被打中要害,非死即伤。苏砚不等米云亭再得空闲,身形凌空前纵,跃过众人头顶,他们急挥刀剑向苏砚双腿斫去。
他身负两人,身法未有窒滞,?忽发足飞踢,迅疾无俦,连连踢中兵刃,刹那间脆响之声不绝于耳,各种兵刃齐腰而短。他的身形不停,转瞬掠过众人,朝外飞奔。
米云亭见机敏捷,疾步跟上,同时甩出一枚“金钱镖”。苏砚疾驰中听到身后的风声,脚下一错,偏开两尺,飞奔之势不改。“金钱镖”本是朝他后腰而来,这一让自身是避过了,却露出夹在腋下的伍大智的肥臀,“金钱镖”怎会识人?径直飞来。只听伍大智惨叫一声,骂道:“你奶奶个熊!”“金钱镖”在他的肥臀上狠狠地划了一道伤口,见血见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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