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夜探钱府

 

  苏恋花道:“那次我带溜溜赴跃虎沟之约,你不惜蒙了面来阻拦,想必害怕雷霆就是那个勾结鬼蜮之神的人?”
  万俟岗道:“你说我想利用你对付展寒琼,做刑部总捕头,我就感到蹊跷,便问你是听谁说的,可你就是不说。”
  苏恋花叹息道:“那话虽是雷霆说的,但我又怎能想到他是个大恶人?”
  万俟岗道: “后来我无意中窥见雷霆和展寒琼在一起,并隐隐听到‘仁义屋’三字,不由震骇至极,想立即向你示警!可那展寒琼当真狡猾如狐,居然发现了我,我打不过他们,只得远走。”
  苏恋花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我和溜溜、雷霆离开那农户家,隐隐听到厮杀声,原来就是万俟岗与展寒琼在恶战。雷霆闯入那农户家时也急匆匆的,原来是害怕万埃岗赶来通风报信。”
  他问道:“想必那鬼手等人也是鬼蜮之神派来的了?”
  万俟岗道:“不错。”
  他长长一叹,道:“后来我听说你在仁义崖死了,心痛至极,发誓替你报仇雪恨。但是数月之后,我又听说你复活了,雷霆却死了,便知其中大有文章。”
  小芳道:“雷霆死了,应该是报应,很好呀,如何大有文章了?”
  万俟岗道:“苏公子,你看呢?”
  苏恋花沉吟道:“按鬼蜮之神所说,她与济南五公子勾搭上了,那位公子就应该是她的同谋,在正常情况下,绝不会害死他。而如今济南五公子只剩下我一个人,所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小芳眼睛闪闪发亮,道:“也许鬼蜮之神现在勾结上了展寒琼,势力强大了,用不着那位公子了,所以杀之灭口。”
  苏恋花道:“可是我和你爹仍然活着,他们就不应该在这时候除掉一名得力的干将,那与常理不合。”
  小芳笑道:“鬼蜮之神既然失去了人性,所做的事情当然也就大悖常理了。”
  万俟岗道:“苏公子,你说济南五公子,是哪五公子?”
  苏恋花失笑道:“这我能不知道吗?”
  万俟岗沉声道:“请你再说一遍。”
  小芳道:“让我来说……”
  苏恋花见万俟岗神情凝重,仿佛这个看似幼稚的问题非常重要,便道:“济南五公子,乃是风流公子苏恋花、霹雳公子雷霆、赌公子钱钟钱、银钩公子勾鱼、黑马公子宰千户。”
  万俟岗道: “在这五人之中,先死的是宰千户、钱钟钱,然后是勾鱼和你。
  你命大,又捡了一条命。现在雷霆武功被废,不知去向。苏府已经两度失去辉煌,但因为其主人还在,所以还能重振雄风,可惜黑马帮、勾府、雷府都完了,特别是黑马帮、勾府所有人被雷霆于一夜之间下毒害死,如今只剩下钱府仍然保持昔日辉煌,虽然声威有所削减,总算钱家的人一点意外都没有……”
  苏恋花听到这里,动容道:“莫非你怀疑鬼蜮之神勾结的人是钱钟钱?”
  小芳也吓了一跳,道: “可是……可是钱钟钱早死了呀。”
  万俟岗缓缓道: “苏家、勾家、宰家、雷家都能倒霉,为什么钱家安然无恙?
  这不能不令人怀疑。”
  苏恋花眉头紧皱,喃喃地道:“宰千户是在跟我比武的时候死的,死状极惨;勾鱼比我还要早一步摔下仁义崖,料必早已尸骨无存;雷霆武功全失,连条狗都不如,更是我亲眼所见……”
  他双拳紧握,慢慢道:“只有钱钟钱,他是跟着天智大师、灭寂师大等人一起倒下的,后来还挣扎着爬起来,骂我几句,又倒了下去。他……万俟兄说得不错,赌公子钱钟钱的嫌疑最大!”
  小芳目光闪动,道: “我曾听师父说过许多诈死的故事,都阴森诡秘得很,难道钱钟钱也是诈死?”
  苏恋花道:“在宰千户、钱钟钱下葬的时候,我仍在逃亡之中,当然更没有见过他们的尸体。”
  他叹了一声,道:“可惜我不会盗墓,否则定要潜入宰千户、钱钟钱的坟墓中看看不可,说不定钱钟钱的棺中真的是空的!”
  小芳道:“盗墓?好可怕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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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俟岗微笑道:“苏公子同意到坟墓中看一看?”
  苏恋花道:“事非寻常,我只好做一次了。”
  万俟岗大声道:“好!大丈夫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何必有那么多的顾忌?你既想看一看宰、钱两人的坟墓,我就帮你一把。”
  苏恋花面现霁色,道:“莫非万俟兄擅长盗墓之术?”
  万俟岗摇头道:“我不会。”
  他笑了笑,又道:“我虽不会,但是其他人可以呀。”
  苏恋花问道:“他是谁?”
  万俟岗道:“风七。”
  “凤七是谁?”
  “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真不少。”
  “不多,但能够交上苏公子、冒平、风七这样的朋友已经足够了。”
  “有言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虽错交了雷霆,但能够有你作为朋友,也算是一失一得吧。不知这位奇人凤七现在何处?”
  “宰千户的坟墓前。”
  “他已准备行动了?”
  “不错;即使我这次找不到你,也要将这件事追查到底。”
  “你是如何认识风七的?”
  “我自逃离鬼蜮宫后,虽然迭经惊险,但也结识了很多铁骨铮铮的血性汉子,这风七就是其中之一。”
  “像这样的人,我一定要见见。”
  “等到天黑,你就能见到了。”
  夜幕降临大地的时候,万俟岗、苏恋花和小芳潜往宰千户的墓地。
  万俟岗这一招大大出乎展寒琼的意料之外,没想到他们非但没有逃远,反而又潜了回来,而且是墓地。
  宰千户的墓地在郊外,倚山傍水,风景极佳。
  他生前是黑马帮的帮主,声威显赫,死后也很荣耀,坟墓又高又大,比一般大富人家的房屋还要气派、豪华。
  墓前有劲松数株,黑影下伫着一人,动也不动,像一尊石像。
  当看到万俟岗和苏恋花时,石像动了,走了出来。
  万俟岗微笑道:“凤七,我有一件喜事告诉你。”
  原来这人就是风七。
  风七的目光迎视着苏恋花,道: “能够见到风流公子,确是喜事一件。”
  苏恋花心想:“这凤七长得温文儒雅,一点也不似个盗墓的。”
  他拱手行礼道:“风流公子差点成了风流鬼,哪还有喜字可言?阁下想必就是风七了?”
  凤七道:“正是。”
  小芳见风七望也不望自己,心下有气,道:“风七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风七这才将目光转向小芳,笑道:“这位小姑娘想必就是小芳吧?”
  小芳最讨厌人家叫她小姑娘,没好气地道:“你这人脑子有问题。”
  万俟岗叱道:“不得无礼!”
  风七却一点也不生气,道:“请问小芳姑娘,我的脑子如何有问题了?”
  小芳道:“你重男轻女。”
  风七失笑道:“在我的眼里一向是男女平等,从来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
  小芳道:“那你怎么只顾和苏恋花说话,而对本姑娘瞧都不瞧一眼?”
  风七拍额道:“在下实是失礼了。”
  他居然向小芳深施一礼,道: “在下谨向小芳姑娘谢罪。”
  小芳大大咧咧地道:“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
  凤七道:“谢姑娘。”
  苏恋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万俟岗暗叹一声,苦笑道:“凤七;你刚才也误解我的话了。”
  凤七道:“哦?”
  万俟岗道: “你能见到风流公子,应是‘三生有幸’而不是我所说的喜事。”
  凤七愕然道:“那你的喜事是……”
  万俟岗笑眯眯地道:“我找到了女儿。”
  凤七早就听说过他和贾月的故事,大喜道: “她在哪里?”
  “你已见过了。”
  “我哪见……”
  说了三个字,风七语音忽颤,紧紧盯着小芳,小芳掉过了头去,竟然去看宰千户的坟墓了,好像就是坟墓,也比凤七要好看得多,有趣得多。 凤七眼睛一亮,道:“你的女儿莫非是小芳姑娘?”
  万俟岗待须笑道:“我的女儿不错吧。”
  凤七道:“美丽大方,聪明活泼,玲珑剔透,人中之凤”
  小芳禁不住转过脸来,笑道:“你别拍我马屁了,人中之凤应该是你才对。”
  风七道:“我哪敢称人中之风。”
  小芳道:“那你为什么叫风七?”
  风七道: “是啊,我为什么叫风七呢?我为什么姓凤呢?”
  万俟岗知道若让小芳说下去,三天三夜都说不完!道:“我找到了女儿,实是开心得不得了,待此处事情一了,由我作东,请你们两位喝酒。”
  小芳道:“为什么不请我?”
  万俟岗笑道:“天下哪有父亲请女儿喝酒的道理?到时你专门替我们斟酒好了。”
  小芳道:“那你们可要小心了。”
  万俟岗道:“小心什么?”
  小芳掩笑道:“小心我把酒换成了水,叫你们喝三天也喝不醉。”
  苏恋花叹道:“那样虽然不醉,肚子也早被撑破了。”
  万俟岗决定不再理会小芳,目注风七,道:“准备好了吗?”
  凤七点了点头。
  他忽然望着苏恋花,道:“苏公子要不要进去看看?”
  苏恋花道:“有你看就行了。”
  凤七道:“你相信我?”
  苏恋花道:“如果不相信,我也就不会来了。”
  凤七目中露出惺惺相惜之色,道:“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小芳道:“我还从来没有到过死人的坟墓呢,我要去看看。”
  万俟岗低声道:“你不能去。”
  小芳道:“我怎么不能去了?”
  万俟岗道:“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宰千户已死了这么多天,尸体早腐烂了,你见了,不死才怪。”
  小芳果然有点害怕,拉着苏恋花衣袖,道:“你陪我进去好吗?”
  苏恋花道:“我可不敢进去。”
  小芳道:“江湖中都传说你连龙潭虎穴都敢闯,怎么害怕起死人来了?”
  苏恋花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他已懒得跟小芳说了,小芳又望向万俟岗,万俟岗也闭上了嘴,小芳又看凤七。
  凤七已拿了把小锹,还有凿子、铁钩,走到了不远处的小河边。
  小芳奇怪地道, “他不在这里挖地道,跑到河边干什么?”
  苏恋花道:“济南宰府虽然已不剩一个人了,但我们也不能随意破坏宰千户的墓地,至少不能让展寒琼怀疑。”
  他笑了笑,又道:“所以他要到河边。”
  小芳仍是不懂,道:“但他为何要到河边?”
  苏恋花道:“河边土质松软,又有树木,在那里挖一道地道,不仅容易,而且比较隐秘,不易为人发觉。”
  小芳点点头。
  万俟岗叹道:“小芳,你……你真是个孩子。”
  小芳道:“我本来就是你的孩子啊,难道你真的想认我作妹妹?”
  万俟岗斥道:“又胡说八道了。”
  苏恋花忍住笑,道:“有时候,当自己被人家称作孩子的时候,也就是自己还没有成熟,不懂事的意思。”
  小芳瞪眼道:“我怎不懂事了?”
  万俟岗道:“你为什么也要到宰千户的坟墓中去?”
  小芳道:“看看啊。”
  万俟岗道:“你要看看不大紧,凤七可就要费大事了。”
  小芳不解,道:“他费什么大事?他把我带进去不就得了。”
  苏恋花道:“小芳,你看我和你爹的武功高不高?”
  小芳道:“高啊,高得不得了。”
  赤峦花道: “但我们永远也不能成为真正的盗墓高手,你猜为什么?”
  小芳道:“为什么?”
  苏恋花道:“真正的盗墓高手,乃是潜入坟墓,可以将墓中的东西偷得一干二净而不为人知,那不仅要靠胆量与勇气,更主要的是要挖一条秘密的地道。”
  他不待小芳插嘴,又道: “这样的地道,不但要隐秘,而且挖得速度要快。
  如果我猜得不错!凤七的身体必定柔软无比,练过‘缩骨功’之类的功夫,只要有一点点的空隙,他就可以钻进去……”
  小芳失声道:“我明白了。”
  万俟岗道:“你明白什么?”
  小芳道:“他挖的地道——定非常狭窄,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能通过,但我想到坟墓中看一看,他就得挖得大一点,那样就费时费力了,而且很危险。”
  万俟岗道:“你终于明白了。”
  苏恋花笑道:“小芳姑娘美丽大方,聪明活泼,玲珑剔透,人中之风,果然不假。”
  小芳不禁有点羞恼,道:“就你们两人聪明,我是个大笨蛋,行了吗?你们满意了吧?”
  万俟岗道:“小芳生气了。”
  苏恋花道,“她绝不会生气的。”
  万俟岗道:“为什么?”
  苏恋花道:“因为女人一生气就会变老,我相信她懂得这道理的。”
  小芳忍不住笑了,道:“你这个是什么狗屁道理,我不懂。”
  三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较快。
  大概过了有两个时辰,风七才从那小河边走了出来。
  苏恋花叫道:“凤七出来了。”
  小芳也暗自骇然,因为她虽在侧耳聆听,居然也未听到丝毫挖地道的异响。
  凤七满头满身都是泥土,脸色虽有点疲惫,但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芒。
  万俟岗沉声道:“你进去了?”
  凤七道:“宰千户的棺材乃是巨形水晶所制,陪葬的宝贝真多,令人眼花撩乱。”
  苏恋花道:“他的尸体呢?”
  凤七道:“仍在棺中。”
  苏恋花喃喃自语道:“如此说来,最大的嫌疑仍是钱钟钱……”
  凤七道: “宰千户的尸体保养得非常好,面目栩栩如生,刚打开棺盖,就可以闻到阵阵浓郁的香气,想必衣服中,以及他的嘴里,甚至肚子里有许多可以使尸体长久保存下去的香料、药物。”
  苏恋花道:“他确是宰千户?”
  凤七道:“济南五公子,名扬天下,我见过他几次!不会认错的。”
  苏恋花长叹道:“其实人活着时要那么多权力、那么多金钱干什么,够吃够用就足够了,何必刻意追求?一旦死了,什么都不再属于你了。”
  万俟岗道:“凤七,你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凤七苦笑道:“总算我命大。”
  小芳动容道:“你遇到了敌人?”
  风七道:“里面只有死人,没有活着的敌人。”
  小芳道:“那你……”
  苏恋花道: “死人固然不可怕,但有时候你若接近他时,说不定就会遇到危险。”
  小芳道:“我明白了,宰千户的坟墓里有机关埋伏。”
  风七点头道:“我进去有两个时辰,但耗在破坏机关埋伏的时间上,至少也要有一个时辰。”
  小芳吐了吐舌头,道:“那些机关埋伏很厉害吗?”
  风七叹道:“若非我不精通墓穴机关,恐怕已经见不到你们了。”
  万俟岗道: “我们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喝点酒,吃点东西,然后你休息一下,明天晚上再去找钱钟钱。”
  凤七道:“好。”
  小芳瞪大了眼睛,道:“我们不找客栈?”
  万俟岗道:“展寒琼想必早已撤下了天罗地网,如果到客栈,岂不是自投罗网?
  但她却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躲在宰千户的墓地附近。”
  到了山上密林中,凤七喝了二两烈酒,啃了两个馒头,就倒在一边呼呼大睡。
  小芳恍然大悟: “怪不得爹叫他明天再找钱钟钱的坟墓,原来凤七为了破去宰千户墓中的机关,已经心力交瘁了。
  晚上,四人到了钱钟钱的墓前,由于钱家乃是巨富,钱钟钱的坟墓更是豪华得令人不敢相信。
  如果说宰千户的墓地已是风光秀丽,那么钱钟钱的墓地简直就是风景绝佳,完全是世界级的旅游胜地。
  凤七的神色显得很凝重,话也很少,苏恋花和小芳都明白,进入钱钟钱墓地的危险无疑非常之大。
  风七从挖地道到出来,用了将近四个时辰。
  苏恋花等三人正等得焦躁万分,甚至是不安的时候,风七终于出来了。
  从钱钟钱的墓穴中出来,凤七更狼狈,更疲倦。
  他几乎连路都走不稳了。
  万俟岗急忙扶住。
  苏恋花将酒壶递过去,风七接过来,咕噜咕噜先痛饮了几口,才长吁一口气。
  苏恋花关切地道:“你没受伤吧?”
  风七道:“实不相瞒,我差一点就出不来了。”
  他苦笑道:“钱钟钱坟墓中的机关陷阱太多了,太复杂了,‘有四五次,我甚至都想放弃,就那么死在坟墓中算了,但我……但我总算挺过来了。”’小芳道:
  “你见着钱钟钱的尸体没有?”
  凤七道:“棺材中虽然有尸体,但我无法确认他到底是不是钱钟钱。”
  苏恋花道:“为什么?”
  凤七道:“尸体早巳腐烂了。”
  万俟岗自言自语道:“莫非我猜错了,钱钟钱并不是罪魁祸首?”
  苏恋花的眼睛却亮了起来,道: “你并没有猜错,罪魁祸首十之八九就是钱钟钱。”
  万俟岗道:“哦?”
  苏恋花道:“钱家无论势力还是财力,都远远超过黑马帮,但黑马帮都舍得花费重金,用香料、药物使宰千户的-尸体不腐,钱家为什么做不到?”
  万俟岗、凤七、小芳齐声道:“这确是奇怪。”
  苏恋花缓缓地道:“况且,钱家既然在坟墓中设计了那么多复杂的机关陷阱,却又为什么不让钱钟钱的尸体长久保存?”
  他一字一字地道:“也许钱家的人早已想到会有真正的盗墓高手潜入墓中,发现棺材里是空的,什么东西也没有,所以随便找了具尸体放了进去,时间稍长便腐烂了,那样人们就认不出棺材中的人是不是钱钟钱了。哪知他们这样做反而是欲盖弥障,适得其反。”
  万俟岗、凤七都点了点头。
  小芳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恋花道:“我决定到钱府一探究竟。”
  万俟岗退:“不妥。”
  苏恋花道:“有何不妥?”
  万俟岗道:“即使钱钟钱是在诈死,他也不可能躲藏在钱府。”
  他顿了一顿,又道:“况且,展寒琼正在利用朝廷的力量四处追捕你,你如出头露面,会有极大的危险。”
  苏恋花道:“如果钱钟钱真的与鬼蜮宫有关系,现在也必与朝廷结成联盟,说不定便居住在钱府。连你都想不到我敢到钱府,展寒琼等人恐怕更会想不到。”
  万俟岗摇头道:“我看还是太危险了。”
  苏恋花道:“依你看该怎么办?”
  万俟岗道:“等。”
  苏恋花道:“等什么?”
  “等消息。”  。
  “等消息?”
  “不错。”
  “什么消息?”
  “我们需要的消息。”
  小芳听得直皱眉头,道:“爹,你有话就不能直说,非要绕来绕去干什么?”
  万俟岗道:“我这是在磨练磨练苏公子急躁的性子。”
  他笑了笑,道:“苏公子,我早跟你讲过,在这么多年逃亡的生涯中,我结识了很多像凤七这样的朋友。我这次到济南,也并不仅仅只带了凤七来。”
  苏恋花眼中有了笑意,道:“那些朋友想必已替你打探消息去了?”
  万俟岗道: “他们极少在江湖中走动,即便展寒琼见了,也不会怀疑。”
  苏恋花道:“不知消息什么时候能传过来?”  万俟岗道:“快了,绝对不会超过今晚。”
  话犹未了,远处传来一阵鸦叫。
  万俟岗笑道:“来了。”
  小芳道:“你们见面的地点是在阴森可怖的墓地,联系的方式是学乌鸦叫,都诡秘得很,可怕得很。”
  凤七接着道:“只有这样,才令人不会怀疑。”
  万俟岗也学了三声鸦叫。
  鸦声将落,一条人影捷如飞鸟般掠来。
  苏恋花暗赞道:“好俊的轻功。”
  只见这人瘦瘦的个子,白白的脸,活脱脱是个白面书生,谁能想到竟是个武林高手。
  白面书生到了万俟岗身前,躬身一礼,道: “万俟大哥。”
  万俟岗道:“凤七你已见过了,但风流公子苏恋花你是第一次见过吧?”
  白面书生道:“白杰见过苏公子。”
  苏恋花道:“不必客气。”
  万俟岗沉声道:“现在外面的情形怎么样?”
  他跟苏恋花、小芳说话时,完全没有武林健者的模样,但当面对白杰时,居然面带威严之色,锋芒毕露。
  苏恋花明白,这白杰看似万俟岗的朋友,实则是他的部属。
  万俟岗虽对凤七很客气,但和风七却也是半友半属的关系。
  由此可以看出,万俟岗这么多年的逃亡生涯绝不是白白过来的,结识了许多能人异土,而自己隐然已成为老大,其铲除鬼蜮宫、替贾月报仇之志已略见一斑了。
  白杰道:“本来城里城外布满了官兵,准备缉拿制造醉芳楼数起血案的凶手苏恋花苏公子,但当天黑时,也不知为了什么,这些官兵竟然全都撤了,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这个消息,当真大出万俟岗等人意料之外。
  白杰又道: “我们感到很奇怪,所以又暗中观察了一阵,才赶到这里。”
  小芳道:“你们有没有鸡大夫的消息??白杰见一个小姑娘向自己问话,不禁向万俟岗望了一眼,见他点头同意后,才道:”我们没有听到任何有关鸡大夫的消息。“
  小芳大感失望。
  万俟岗道:“你先去吧,有事我再与你联系。”
  白杰后退两步,朝众人拱了拱手,凌空一个翻身!消失不见。
  苏恋花叹道: “万俟兄结识的朋友个个都是奇人异土,苏某自愧不如。”
  万俟岗脸上掠过一丝凄侧之色,道:“若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无法与鬼蜮宫抗衡的。”
  苏恋花仰首望了望天空,长夜犹未尽,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空气也更冷更清新了。
  苏恋花长长吸了口气,道:“现在我就到钱府去。”
  小芳道:“我跟你一起去。”
  苏恋花摇了摇头。
  万俟岗道:“你真的要去?”
  苏恋花道:“但愿展寒琼能在钱府,但愿我能探听到钱钟钱、鸡大夫的消息。”
  万俟岗道:“我们在这里等你。”
  小芳叫道:“一有危险,你就赶快示警。”
  苏恋花转过脸来朝三人笑了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身形已在数丈之外。
  凤七目露钦服之色,道: “苏公子的轻功果然妙绝江湖,无人能及。”
  万俟岗还未说话,小芳已抢着道:“那当然,若论起相貌、轻功来,江湖中确是无人能及。”
  万俟岗这才叹息道:“如果我是雷霆,或是钱钟钱,就宁愿做苏公子的朋友,也不敢做他的敌人。”
  凤七笑道:“我若有苏公子这样的敌人,恐怕连觉都睡不好。”
  万俟岗道:“也许是一睡不起——一个人的头颅若失去了,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黎明前的一段时间是最黑暗的时候,也是人最松懈的时候。
  钱钟钱虽是济南五公子之一;但钱家却是巨富,不是武林世家,即使警戒森严,毕竟远不如少林、武当可怕。
  即使是警戒森严的少林、武当,以苏恋花的轻功,也能够飞掠进去而不为人知,何况是钱府?侯门深似海,这话是形容王公侯爵府第之大的,但苏恋花发现,这钱府之深,已不可以“海”字来形容了。
  苏恋花不禁犯了难:“钱府这么大,即使展寒琼住在里面,我一时之间又哪能找得到?等到天亮,我便要离去了。”
  他仗着轻功卓绝,掠来掠去,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一个大堂之中灯烛辉煌,门前有二三十个奴仆侍候着,堂内隐隐还有人声。
  只听得——个温和的女人声音道:“回总管,你去将那个匣子拿来。”
  又听得一人应了声“是”,一个穿着总管服饰的人快步走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苏恋花心念一动:“我何不索性做得大胆一点。”
  待回总管走过,手中捏了截树枝,蓦地无声无息射出,正中走在最后边的一个小厮的后腿弯。
  那截树枝射中之后,立即弹落出丈余,叫人怀疑不得。
  那小厮一声痛叫,几乎跌倒。
  回总管不悦地道:“怎么了?”
  那小厮道:“我……我的腿好像抽了筋;疼死了。”
  回总管道:“能不能走?”
  小厮道:“能……能。”
  回总管道:“既然能走,还不快走?”  小厮想走,怎奈劲透筋脉,没走两步就要摔倒了。
  回总管沉下脸来,道: “没用的东西,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你去了。”
  小厮满头冷汗,道:“是,是。”
  回总管与另一个小厮去了。
  另一个小厮回过头来!得意地瞥了那“抽筋”的小厮—眼。
  抽筋小厮急得满头大汗,知道经过此事,再不能成为回总管的心腹了。
  他坐在一个石凳上搓揉腿弯,骂道:“你他妈的迟不疼早不疼,偏偏这个时候疼,这不是要了我的命……”
  忽然,他感觉到似乎有一只手指在自己的身上拂了一下。
  手指轻拂,温柔得就像是春日的微风,几乎令人感觉不到。
  但紧接着,这小厮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睡意袭上心头,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已堕入梦乡。
  出指点了小厮睡穴的,当然是苏恋花。
  苏恋花将小厮拖人假石的洞穴里,低笑道:“若非你长得有点跟我像,我也不会叫你的腿抽筋了。”
  扒了小厮的衣裳,苏恋花换了,又按照他的脸型稍稍易容,对着池塘中的清水一照,果然有七八分小厮模样。
  苏恋花道:“你放心,到了日出三竿时,你也就醒了。”
  他仍在原处等待,很快,回总管及那个小厮就来了。
  苏恋花忙躬身道:“回总管。”
  回总管看也不看他,径自行走。
  那小厮却笑道:“腿好了?”
  苏恋花连连点头。
  回总管双手捧着一个用锦缎包裹着的东西,料想就是那女人所要的匣子。
  回总管进了大堂,两个小厮自然也跟着进去了。
  幸好苏恋花所扮的是个小厮,身份低微,轻易不能抬头,否则形藏必败露无遗。
  苏恋花用睛睛的余光偷偷地扫了堂中情形一下,就惊得一颗心怦怦乱跳,原来大堂正当中坐着的赫然是天下第一神捕展寒琼,展寒琼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看起来远没有平时那么可怕,她的下侧还陪坐着一位老人,一个贵妇,不知为何人。
  只见那贵妇恭敬地道: “展总捕,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她使了个眼色,那回总管双手捧着匣子,呈送上去,展寒琼解开锦缎,打开匣子,脸上不禁动容,连苏恋花也不禁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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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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