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蓝袍老者缓步回房,脸上并无狠戾之色,将巴大亨丈胁下一挟,跃登瓦面,轻咳一声,立有几条黑影飞掠过来。
巴大亨任人摆布,眼见来人计有四个,全是黑衣劲装的蒙面客,到达蓝袍老者面前,各自拱手当胸,躬身施礼。
只听蓝袍老者问道:「牛老大难道还没同来?」
一名蒙面客答道:「他已追那小子出镇,属下因未奉总管之命,不敢擅离职守。」
「好。」蓝袍老者满意地颔首道:「这小子名叫巴大亨,就交给你四人先行带去,等候庄主发落,老夫去看看牛老大怎麽样了,一个无名小子也有恁地棘手?」
答话那蒙面客恭应一声,接过巴大亨背在背上。
蓝袍老者叮嘱几声「当心」,放开脚步,履瓦如飞而去。
巴大亨听说侯芷逃出镇外,略为安心,也不理会对方将自己带住在什麽地方,索性闭目养神,默语施红英所教的「心法」,就在凶徙背上调息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忽闻那凶徒骂道:「你这小子别在大爷面前捣鬼,当心大爷把你丢进河里喂王八。」
另一名凶徒笑道:「王老七叱呼什麽,喂王八可不就是喂你兄弟?」
「丘大也敢说我,你来背背看,这小子简直是越背越重。」
「那又有什麽稀奇,难道不知「路远鹅毛重过铁」麽?」
「哼!」背人的凶徒停步下来,微带喘息道:「哪一位兄弟来换换班。」
丘大笑道:「当然是我,就不信这小子能有几斤几两。」
巴大亨默听凶徒对答,自己也有点诧异起来,忽然想起自己屡被别人点制穴道,起初几次都看不见对方怎样出手。
但蓝袍老者点穴手法并不高明,自己竟能看得十分清楚,莫非练这气功有了神效,否则王七怎会说越背越重?
他想到这里,心下不由暗喜,任由凶徒逐次换班背负,自己仍然只顾调息运功,不闻不问。
天色渐现曙光,四名凶徒停步商议一阵,将巴大亨带进一座小单园,然後各自换下劲装,改扮成庄丁模样。
忽然,有人娇叱一声道:「哪里来的奴才,还不过来领死。」
巴大亨睁眼一看,只因穴道未解,仍无法转头看人,但间王老七接口道:「姑娘莫要出口伤人,因为我家相公生了急病,故须送往城里医治,在这里小歇,并未冒犯姑娘。」
一声轻哼传来,但见绿影一闪,一位二八年华绿衣少女穿林而出。
王老七一见来人身法快得出奇,急忙拱手叫道:「姑娘请勿接近,我家相公患的是恶疾。」
另外三人敢是恐怕绿衣少女要来抢人,同时退到巴大亨身侧。
绿衣少女向巴大亨脸上一瞥,樱唇向下一弯,做出一付不屑的一情,冷冷一哼道:「好大胆的狗奴,敢把小主人点了穴道,打算数怎麽样?」
被人一口道破秘密,王老七惊怒道:「姑娘不管闲事也罢,我家相公得的是音哑恶疾,谁会点什麽穴道。」
绿衣少女蛾眉一桃,逼近三步,叱道:「你这扯诳的顽猿,且说你家相公是那个庄上的?」
王老七被问得一怔。
绿衣少女冷笑一声,衣袂一瓢,像一朵线云射向巴大亨,双臂一拂,把三名庄丁击得踉跄跌开。
随手弹出几缕劲风,解了巴大亨穴道,回身揶揄道:「狗奴看兄了没有,你家相公的音哑恶疾,姑姑倒是治好了哩。」
巴大亨在对方挥拂之下,穴道已解,急躬身一揖道:「敬领姑娘解困之德。」
绿衣少女淡淡地道:「用不著说什麽敬领,我也不曾给你什么。」
王老七见对方举手投足之间,便被自己三个同伴打得东倒西歪,心知决不是人家敌手,但念及巴大亨被规,自己无法交代,只得躬身倒地道:「在下不敢冒犯姑娘,但请赐告芳名,以便回去向庄主交代。」
绿衣少女冷冷一哼,四名凶徙以为她又要出手,惊得奔到一处。
却只听她格格娇笑道:「若是打死你们这些不值钱的蠢猪,显得姑娘不够量气,滚吧,别呆在这里找死了。」
王老七回顾同伴一眼,转向绿衣少女喝道:「姑娘既不肯留下大名,在下等纵是得命回去仍然不免一死,只好旨犯姑娘了。」
绿衣少女漠然道:「你们要死当然可以,不过,到果园外面去再死,别染污了人家的园子。」
王老七闻言一震,转向同伴道:「列位兄弟,我们只有拼了。」
说罢,首先挪步出林。
巴大亨由绿衣少女的口气听来,情知她一出手立判死生,眼见山名凶徒垂头丧气,家推赴法场的死囚,不禁怆然道:「恩姐能留他们一条自新之路麽?」
绿衣少女被他一声「恩姐」,唤得粉顿飞红,轻「呸」一声道:「狗奴自己要死,与我有什麽相干?」
巴大亨想了一想,嚅嚅道:「放过他们,他们不走,我们走。」
绿衣少女粉脸一直红到耳根,迅将脸孔转过一边,微带娇喘道:「我们一起走?走往哪里?」
巴大亨倒被她问得楞住了,心想由她那无限娇羞的情态看来,想必是误会自己语引私奔,这真是错到那里去了,禁不住轻轻一叹。
哇操!最近怎麽一直和「查某」扯个不清呢?
绿衣少女不闻他回答,深深透了一口气,双眼一望,见他那付懊丧的神情,也觉好笑,道:「好吧,走就走,你跟我走。」
巴大亨如释重负,欣然道:「恩姐请带路。」
绿衣少女轻笑一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向果园深处疾行而去,也不理会凶徒在後面喝骂。
巴大亨被她抓著,身不由己,脚不沾泥,飘飘然好像一枝挂在腕上的拂尘随风摇曳。佩服对方艺业精堪。
绿衣少女走起来虽然迅速,但走的方向却是忽然向东,忽然向西,甚至有时倒退斜行,躲开果树的枝栩,足足有炊许时光,才出得果园。
来到外面一条小石径上,放下巴大亨,揩一揩额头汗珠,埋怨道:「一这种鬼地方走起来已够累人,偏偏又带著你走。」
巴大亨恭敬地一揖到地,带著歉意道:「有劳恩姐担契,请受小弟一拜。」
绿衣少女不待他话毕,已一转身躯,以背相向,轻「呸」一声道:「酸丁尽管拜吧,看我理不理你。」
巴大亨一愣道:「恩姐既不受礼,小弟只好作罢。」
绿衣少女轻笑一声,转过身子,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弟姓巴,名大亨。」
「你怎麽不问我?」
「不敢冒渎恩姐。」
「什麽恩姐不恩姐的,叫起来难听死了。」级衣少女娇嗔道:「我姓赵,名卿卿,你就这样叫我好了。」
「哦,赵卿卿!」巴大亨轻轻念了一声。
绿衣少女笑道:「对了,以後就这样叫。」
话落,忽闻有人「呸」了一声道:「什麽人来这里卿卿我我,要不要脸?」
巴大亨倒不曾想到绿衣少女的名字另有解释,闻声一怔,赵卿卿已疾转身躯,而向石径拐角处骂道:「不要脸的是你,敢现出本相来看看麽?」
石径拐弯处的一座怪石後面,传来那人清脆的声言道:「凭你高唐院那块破招牌,远不够格在这里叫阵,要不看你还是个丫头,不擒你下来打一顿板子才怪。」
赵卿卿气极,叱道:「高唐院又怎麽的,堂堂皇皇,规规矩矩,比你藏头露尾逞强得多!」
巴大亨惑然暗忖这位恩姐难道真是妓女,否则怎肯自承为高塘院的人?但一看赵卿卿不过破瓜之年,长得艳丽如仙,与施红英难分亮瑜,尤其鼓起粉腮骂人那份娇愍神态,决不是杨花下妓可比,又不觉轻轻摇头。
就在赵卿卿骂声方歇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朗笑道:「这小妮子竟闯到本谷来了,天赐良缘,不要放她走了。」
赵卿卿显然认得这人的笑声,直惊得脸色大变,立即一把牵著巴大亨,沿著果园边缘向西方疾走。
巴大亨惊愕道:「来的是什麽人,恩姐这样怕他?」
危机四迫,赵卿卿顾不得更正他的称呼,急促地道:「那人姓赖,绰号笑面金吾,我打不过他,唉,原来这里就是薰风谷。」
巴大亨茫然道:「薰风谷怎麽样,是个凶地麽?」
「不是凶地怎会要逃?」赵卿卿不愿多言耗时废气,急匆匆带着他飞奔。
忽然,似有所触地轻啊一声,停步下来,探怀取出两朵绢花,将红色的英雄花结在他的襟前。
自己将红白相间的并蓿莲插上云角,紧紧靠倚在他的身旁,悄悄道:「你我定要扮成夫妇,否则就难逃命。」
巴大亨惊愕莫名,见她两片粉头红得像一片晚霞,更加娇艳欲滴,自己也禁不住脸皮烘热,急道:「这可不太好,会损恩姐名节?」
「呆子!」赵卿卿轻叱道:「假凤虚凰不懂麽,要不这样做戏,两人都得死,你再看看四面。」
巴大亨闪目四顾,但见左侧果园中已昌起两条儒装身影,屹立树顶,前面的去向也有两条身影挡著。
右侧的山坡下,两条身影并肩举步,衣袂飘飘,走的并不神速,後面也有两条彩衣身影翮翩而来。
知道自己二人已陷在四周包围中,忿然道:「哇操,这些人难道不讲理麽,我们又不曾伤损一草一木。」
赵卿卿脸上羞红末褪,却顾不得害羞,勾紧他的右臂,口吐脂香道:「别发牛脾气了,当心露出马脚。」
巴大亨抽一口凉气,平定一下心神,茫然道:「你要我怎样做、?」
「走!」赵卿卿妩媚地笑道:「你不会答话,让我来答好了,道你得显露一手武艺给他们看看,不知你懂是不懂?」
巴大亨笑道:「哇操!又是要考验本大亨的武功,搭个架子还行,认真要打就不行了。」
他记起施红英所传的武功里面有不少架式,自己也已练了好几次,勉强可拢出个架子。
赵卿卿喜道:「那就行了,我可以传力给你。」
薰风谷来人采取四面包围之势,每一面部是二人并肩而来,步履迟缓,好像游客看山,并无敌意。
树顶上二人更是故意显露轻功,在叶尖上横移纵跃,扭摆腰肢。一袭懦衫便加长裙飘舞。
巴大亨瞥见来的八人全是面目姣好,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手上并无兵及,微感意外道:「卿卿,你看他们究竟要做什麽?」
「我不敢看。」赵卿卿星眸含晕道:「他们已布下「八魔旋舞」的阵势,这时还没发动,想是要等待什麽人来,快走!」
她说列「走」字,猛然一提真气,挟著巴大亨冲前十丈,向档住去路的两个年轻人喝一声:「走开!」
声落,掌出,一股劲风已向对方卷去。
「好狠!」左首那年轻人撵袖达拂,赵卿卿发出的掌风顿被逼回两旁,祗见他笑吟吟道:「薰风谷并非没有容身之地,二位何必要走?」
赵卿卿合唱喝道:「我们已成夫妇,谁要住在你们这薰风谷?」
右首那人向她云边一望,又望望巴大亨襟头,笑道:「小妮子簪了并蒂莲,可能是被逼曲志相从,但这位老弟敢结火推花,未免太不伦不类。」
巴大亨明知假凤虚凰已被对方看穿,却被末後那句话激怒起来,昂然喝道:「哇操!阁下凭什麽说我不配结英雄花?」
右首那人冷嗤一声道:「凭老弟这付女人脸孔,也能算个英推么?」
巴大亨确实长得过份俊美,虽身著兽衣,但不似武林人物,但他此时却听得心火大发,暴喝道:「阁下何妨过来试试?」
赵卿卿也接口道:「这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巴郎就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好了。」她叫出一个「郎」宇,却禁不住粉脸一热。
右首那人哈哈大笑道:「如何?你这对假夫妻,岂能瞒得过我冯郎法眼?」
巴大亨在这时候,但觉一股热力由赵卿卿左肘传进自己的右腕,并横胸透入左臂,知道她已博力过来。
只因左臂仍被她挟著,边依气功心法凝聚吸收来劲,边笑喝道:「阁下先吃我一掌再说!
冯姓少年见他举臂向自己遥推,不禁笑出声来,调侃道:「老弟这招叫做什麽,该叫「蜉蝣撼树」吧!」
那知巴大亨任督二服早通,若非故意装傻,冯姓少年那有命在。经赵卿卿以真力相助,顿时气机流畅,劲气源源由掌心涌出。
冯姓少年只顾词侃,忽觉潜劲涌到身前,微微一惊,急忙挥袖挥出。
双方气劲一接,立闻「呼!」的一声风响,尘沙倒卷而起,府姓少年一仰身躯,倒退半丈。
左首那少年悚然一惊,忙横挥一袖,将尘沙卷过一边,侧目叫道:「老弟原来深藏不露,白某倒看走眼了。」
自称「白某」的少年见巴大亨一掌击退自己同伴,不敢小视,下臂交叉胸前,冷声再喝:「老弟报个名来。」
巴大亨泰然答道:「区区姓巴,名大亨。」
白姓少年一怔道:「巴大亨?这名字好熟。」
冯姓少年再座上前,和白姓少年并肩而立,一蹙秀眉道:「扫叶庄神剑手之子好像就叫做巴大亨。」
「对!!」白衣少年欢呼道:「我一下子竟然把这个忘记了, 这番可以一箭双鹏,大家动手。」
「巴郎别客气了!」赵卿卿一声娇叱,巴大亨又感到一股热力淙到自己体内,同头报以微笑道:「多谢卿卿关照,请你放心就是。」
说罢,左臂一曲带回胸前,掌心向下,真力完全贯入左臂。
忽然,有人朗喝一声,随见两道身影由身侧掠过,转身屹立在心、冯二人前面,注视巴大亨笑吟吟道:「你到底是何人门下?」
赵卿卿一看清来人形相,不禁粉脸失色,立即娇叱道:「笑面」止吾,你当真不要老脸?」
沉吟间,笑面金吾略偏脸孔,转向赵卿卿笑道:「小妮子年纪轻轻的怎好出口伤人,赖某何处不要脸?」
赵卿卿粉脸一红道:「你若果要脸,就赶快走开,让我们过去。
笑面金吾笑道:「那可不行,薰风谷乃女人禁地,你既闯了进来,必须依照本谷规例处理,除非谷主有令赦免,任何人都无权放你离去。」
巴大亨以为事有转机,急道:「贵谷主在那里?」
笑面金吾淡淡一笑道:「敝谷主有事南行,区区也不知他的行踪。」
巴大亨神情微呆道:「哇操!这就难了,愚夫妇无意中来到贵谷,并不知贵谷乃女人禁地,更不知贵谷有何禁例,能否破例相纵?」
笑面金吾摇头笑道:「老弟这话只能骗别人,决不能骗辑某,所谓尊夫人目下眼光清澈,分明还是云苞未嫁之身………」
赵卿卿艳脸红到耳根,娇叱道:「你敢胡说八道,这就是不要脸!」
笑面金吾神情微肃,转向同伴道:「烦郑老弟招呼那妮子一下,小兄还得详细盘诘这位老弟。」
「且慢!」巴大亨知道一被拆散,赵卿卿一定打不过对方,赶忙喝止道:「阁下先说明贵谷禁例如何?」
笑面金吾点点头道:「嘿嘿!本谷禁例极是简单误入本谷者:男作龙喝,女充侍女!」
「哇操!岂有此理!」巴大亨怒喝一声,猛觉右管涌入一股热气,横胸而过,急忙将左臂扫出。
赵卿卿也一顿脚,挟起他的右臂,带著他向右斜掠三丈,恰好落到由山坡上下来的二个少年面前。
一声「打」!
她右掌劈出一股劲风,把右首那少年劈得踉跄一步。
巴大亨此时已知只要叫对方擒去,那就要连累祖先蒙羞,左臂再挥,把左边那作势发招的少年扫翻两个筋斗。
赵卿卿一声娇笑,带著巴大亨由二少年中间冲上山坡。
才冲上山坡数丈,立间一声清叱,两道黄影已包抄落在面前,那正是笑面金吾和他的同党。
赵卿卿情知逃不出去,急呼道:「巴郎,你尽管逃生,贱妾和他们拼了。」
她虽在危急之中,仍不忘二人的假身份自称为「贱妾」!呼声未落,已放开勾在巴大亨臂上的左手,展出一屏掌影,向敌人猛扑。
「逃往那里?」笑面金吾让同伴与赵卿卿交手,身躯一闪,抢到巴大亨面前。
巴大亨因见赵卿卿一听到笑面金吾的声音立即惊慌逃走,情知这人的武艺必定异常精妙,不待对方站定脚根,双掌一合,随即当胸拨出。
笑面金吾识得这招厉害,一仰身躯,倒退半丈,惊疑道:「你是庄老门下?」
「我叫巴大亨!」他不明白对方问的是什麽意思,祗知不打败一人决难合闸,报出自己姓名,同时冲上一步,掌势一变,交叉拂出。
笑面金吾急忙双掌一封,喝道:「我要教训……」
那知一语未了,忽见巴大亨似是禁受不住他那源源不绝的潜劲,一个踉跄,趺奔到赵卿卿身後,不禁一怔道:「原来这小子只会搭架子。」
然而,巴大亨练的却是极精妙的掌法,脚一著地,立即跨到赵卿卿左侧,大喝一声,右臂向姓郑的扫去。
姓郑的一心生擒赵卿卿,未使真力发掌,不时巴大亨这一招又汰又狠,急忙伸臂一裆,「啪」的一声,已被一掌击中。
虽不觉痛,也羞得满脸通红,厉声道:「你小子想死!」
突伸二指,疾点巴大亨心坎。
「老弟不可!」笑面金吾见同伴要点死巴大亨,忽由侧里冲到,起手一掌,将同伴的指力化去。
不料巴大亨练过几个时辰的内功心法,耳目四肢均已相当灵敏,一见姓郑的戟指点出立即斜跨半步,一挡一拂。
他那一挡倒末与对方指力碰上,那一拂,却巧巧拂中笑面金吾心手五指,双方痛得同时缩手。
笑面金吾成名已久,竟因大意轻敌,被人打得痛彻心肺,面上元彩尽失,当时怒吼一声道:「你当真姓巴名大亨?」
巴大亨好笑道:「阁下可是觉得这姓名奇怪麽?」
赵卿卿眼见这位假夫婿不但不肯单独逃生,并且能逼令笑面金吾缩手,不禁又感激又自愧,信心大增。
又复勾紧他的臂膀,扬起艳脸娇声道:「笑面金吾,亏你是个此林前辈,这下子羞也不羞?」
笑面金吾脸皮一红,怒道:「羞什么?本座只消三招就可把这小子擒下。」
巴大亨经赵卿卿一勾臂膀,立即又感到热力遍及周身,勇气陡长,昂然道:「恐怕不见得。」
笑面金吾「哼」了一声,举掌欲发。
赵卿卿急道:「慢来,我们先打个赌。」
笑面金吾一怔道:「打什麽赌?」
赵卿卿娇笑道:「武林人物最重言诺,是不是?」
「是又怎样?」笑面金吾略带几分迷惑。
「你算不算武林人物?」
「薰风谷威名震江湖,我赖怀宗怎不算武林人物?」
「那就行了。」赵卿卿笑道:「你姓赖的方才说过「三招之内擒我巴郎」,我们不妨就以此打个赌。」
笑面金吾赖凄宗注目道:「你要怎麽赌?」
赵卿卿怡然道:「三招若擒到人,我就舍身随你进蒸风谷。」
「使不得!」巴大亨觉得这个赌注太大,自己又不愿出全力制住笑面金吾三招,因此,叫出声来。
「巴郎,你会嬴的。」赵卿卿回眸一笑,显得无比镇定,接著道:「姓颊的,若果三招不能擒人,就放我们走。」
笑面金吾眼珠一转,忽然笑起来道:「你这妮子倒会打算盘,若擒得这小子,你就舍身,那麽这小子又该怎样?」
赵卿卿原想嫌一个便宜,不料对方却是老奸巨滑,只好含笑答道:「当然要把我巴郎放走。」
巴大亨笑道:「我决不走,卿卿别替我打算。」
赵卿卿毅然道:「巴郎不可执拗,要知你是神剑手之子,身份尊贵,任重道远,赵卿卿只是微贱之躯,生死并不足惜。」
巴大亨看她大有视死如归之气,忍不住激动地叫道:「我不是神剑手之子,纵然是,我也不这麽做。」
笑面金吾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色,微笑道:「不必争论了,反止你二人同时进薰风谷就是。」
「且慢,且慢!」果园里一阵疾呼,奔出四条身影。赵卿卿见来的是被扔落後面的四名凶徒,不觉徽徽一呆。
笑面金吾脸色一沉,怒声道:「你们是什麽人,胆敢来此骚扰?」
王老大拱手当胸道:「在下是一指穿心李老前辈座下的王本来,与丘金发、简值世、吕金福三位弟兄押解巴大亨送交百万庄主蒋瑞生,不料半途被那贱婢截下。
「在下兄弟随後迫踩,不料又迷失在果园里,到此刻才闯了出来,赖英雄留下那女的,在下兄弟并无话说,但望将男的交与在下兄弟带走。」
笑面金吾沉吟半晌,轻轻颔首道:「蒋庄主与本谷有过交情,姓巴的小子就交给你们好了,我们只要留下女的。」
王本来一揖到地,道:「小的领情了。」
赵卿卿听得笑面金吾答应了王本来的请求,芳心不由暗暗窃喜,悄悄对巴大亨叮嘱几句,立即扬声喝道:「武林最重言诺,姓赖的你既已答应了豪奴,就决不能插手了。」
王本来怎知巴大亨已获内助,傲然大笑道:「贱婢你大可放心,赖英雄不至於言而无信。」
他这话虽是对赵卿卿说,实际上也怕笑面金吾反悔恃强留丁巴大亨,自己回去无法父代,所以故意以话扣住薰风谷的人。
笑面金吾一皱眉头,挥手道:「你四人且站过一旁,待我先收收拾这妮子。」
王本来恭声答应,与同夥排成一列,挡在果园和巴大亨之间,赵卿卿趁著豪奴移步的时候,又对巴大亨悄悄叮嘱了几句。
笑面金吾看在眼里,徐徐道:「你这妮子别打算搞鬼,若不希望你身边那小子陪死,就单独走上前来。」
赵卿卿冷笑道:「你别老鼠趺进秤盘里,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姑娘可不怕你。」
说罢,向前重踏一脚,佯作上前,同时猛力摔出勾在巴大亨臂肋上的右手,这一摔,一半功力已移注到巴大亨身上。
笑面金吾以为她当真上前,一双色眼也就紧盯在她脸上,哪知她忽然一步倒蹬,臆身而起,像一只绿蝴蝶飞到远在身後的二名彩衣少年头上,一掌劈落。
巴大亨也大喝一声,斜跃三丈,猛向四个豪奴挥管。
这对假夫妻事先定计,同时发动,端的迅疾如风,连那笑面金台也觉事起突然,仓皇失措,不知先打击那一个是好。
就在这一刹那,二名彩衣少年忽然失声惊呼,分别跌开丈余,赵卿卿身子一沉再拔,弩箭般激射入园。
煮熟了鸭子居然会飞,不由气得笑面金吾一张姣好的面孔变成铁青之色,厉喝一声,纵身追扑。
蓦地,「轰」一声巨响起自果园边缘,四条身影有加四块大石被抛向这空中。
原来以王本来为首的四名豪奴不知巴大亨获得赵卿卿内力暗助。已将输入体内的潜劲贯注全身,一见巴大亨挥臂而到,四人连忙将他围在核心,那知巴大子振臂一挥,全身劲道悉数发出,立将四奴一齐震飞。
一招过後,巴大亨也急向果园奔去。
姓郑的因笑面金吾已答应将巴大亨让给四个豪奴,自己已少了一分耽心,故尔毫无提防,猛见巴大亨一臂击飞四奴,但逃奔时却似脚下虚飘无力,上躯晃动,这才惊愣地喝出一声:「小子休走!」
巴大亨相距果园最近,三脚两步奔了进去,藉有树木障蔽身形。急急向果园深处疾走,忽闻笑面金吾叫道:「郑老弟,放过那小子,过来截这贱婢!」
赵卿卿娇声骂道:「要来就快来,迟了我可要去扬你们那免子窝了。」
笑面金吾怒喝一声:「你敢!」
赵卿卿笑道:「有什麽不敢?你和我们罗小姨交好,该知道「六畜媚香」足够收拾你们一窝免子。」
巴大亨听她骂声越去越远,也急循声而行,希望能会合一起,哪知没走多远,赵卿卿忽又寂然无声了,祗闻得那姓郑的叫道:「这贼丫头脚下倒是飞快,看来不必追了,还有那小子藏在园里,只要守住果园,不愁贼丫头不自投罗网。」
笑面金吾笑道:「老弟好主意,守株待免不失为妙计。」
巴大亨一听凶徙对答,便知赵卿卿未落敌手,回想方才耳边叮嘱,料知她必定再同果园,但这果园广裘几十亩,浓荫蔽天,要找一个人也不容易,抬头一望,日影不过在辰巳之交,暗忖她纵是去而复返,也当在夜晚,敌人既在林外守株待免,自己也该珍惜光阴,再练一练内功和拳脚。
为了防备敌人进园搜寻,他希望能找到一处隐秘所在,遇树拐弯,一路行进,也不知究竟岂到了什麽方位。
蓦地,忽间一个沙哑的声音叫道:「小伙子,你到这边来。」
巴大亨吃丁一惊,收步望去。
只见一个褐衣老人盘膝枯坐在一株果树下面,对著一块石板,」道:「老丈可是唤我?」
「难道还有别个?」褐衣老人双目射出慑人的光芒。
巴大亨略为犹豫,随即移步上前,相距三步,拱手道:「不知老丈召唤有何赐教?」
揭衣老人目光向他脸上转了几转,徐徐道:「你怎能走到一这里来的?」
巴大亨从容道:「本大亨被人追赶,避入果园,无意中信步到此。」
「无意?」褐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你知道一这里有迷阵麽?」
巴大亨愕然道:「有什麽迷阵?」
褐衣老人苦笑道:「我也不知是什麽迷阵,当初也是无意中走到此地,结果就被困了十几天,若不是有很多果子充饥,饿也要饿死了。」
巴大亨大诧道:「老丈何不认准一个方向直走?」
杨衣老人笑道:「你自己走走看。」
巴大亨知道定有古怪,但自己可偏不信邪,恭声道:「哇操!老丈若是不见笑,小子倒想试一试。」
褐衣老人淡淡地道:「你尽管试,若不走回这里,就算你本事人。」
巴大亨料知对方不至於骗人,只因进来十分容易,岂有走不出之理?受了好奇心驱使,终而别过褐衣老人,对准一个方向而行。
哪知才走丈许即遇上一株黑树,迫令向右一拐,绕过树後,待欲直行,偏又被另一株果树挡著。
每一株果树好像只偏尺许,但为了让开果树,不得不略为偏移,经过了炊许时光,果然又转同原地。
褐衣老人哈哈一笑道:「小子,你这时相信了吧?」
巴大亨脸皮一红,皱眉道:「兀是古怪,小子不得不信。」
褐衣老人指著面前地上道:「留点力气坐下来谈谈吧,若再这样走个昏头转向,不活活累死你才怪,这座迷阵不但令人迷综,大约连声音都传不出去。」
巴大亨回想刚才逃进果园深处之後,果然没再听到笑面金吾那个凶徒喝骂,知道褐衣老人说得有理,告罪坐下。
才又见老人面前石板上划有不少方格,每个方格里还有两个字码,由方格的外表看来,很像是一种模盘,但从来又没见过这种棋盘,不觉多瞥一眼。
褐衣老人微笑道:「小子,你可曾学会了「六艺」?」
巴大亨肃容道:「哇操!我资质粗陋,虽曾跟老和尚学过礼乐书数,不过略知皮毛,至於射御二艺,更可说从未学过。」
褐衣老人持须悠然道:「你为何不学?」
巴大亨意地觉得一这位老人目光炯炯,隐含一种威严,令人不敢正视,下意识想到可能是位武林人物,正色道:「没人教我呀!」
褐衣老人淡淡一笑道:「普天之下,何人敢称明师?好吧,你小子今日遇上了我,也算有缘,只要你能解透石上之谜,我就教你速成一种快逾奔马的轻功,打不过人就跑,除非遇上项尖高手,安全可获保障。」
巴大亨目下急需修练各种武艺,禁不住喜形於色,但心念一转。忽然想到一般武林人物都能高来高去,登瓦上树捷逾猿猴,此老既是身怀绝艺,怎不由树顶脱困,而在此守株看石,还说几乎要被饿死?
褐衣老人目光凝注,似已明白巴大亨的心意,微笑道:「你是怀疑我既谙轻功绝艺,却为何被困在这里麽?」
巴大亨轻轻点头,坦然道:「不错!本大亨不善说谎,确实觉得老丈尽可登树而去,不必守株在这棋局後风,终日以果实充饥。」
褐衣老人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话就说的老实人,不过我坐以待毙,乃是固於自己的心誓。」
巴大亨讶然道:「何谓心誓?」
「心誓就是自己立定的决心。」褐衣老人十分祥和地说道:「我虽可由树顶脱困出去,但我决心悟透此阵的奥妙,故立誓自律,苦苦思维,尤其见这块石上留有字码,蕴有深意,无论如何也得索解明白,否则宁可坐死於树下。」
巴大亨见这老人对自己誓言都凛然遵守,不禁肃然起敬,躬身一拜道:「老丈真乃天下之信人也。」
褐衣老人神情忽然一黯,经叹一声道:「信人?天知道我也失卜一次,致使……」
猛可一顿,改口道:「罢了,可一不可再,你先索解石上谜图,我替你采摘几个果子来。」
巴大亨见他起身要行,急道:「小子可否请托老丈一事?」
「何事?」
「有一位名叫赵卿卿的绿衣姑娘被薰风谷的笑面金吾赖怀宗逼走,老丈若能遇上,请招呼她一起来此。」
褐衣老人微笑道:「你们年轻人偏多这种事,好吧,我答应你,不过我已发誓不离这座果园,多半不会遇上她,你不可因此事分心。」
说罢,负手穿林而去。
巴大亨目送背影消失,然後注视石上那些字码,低头寻思,只觉每一方格都有不同的字码,而且杂乱无章。
无论以「九章算法」或「周易算法」都算不出有什么意义,心想难怪褐衣老人连算十几天,自己若算不出,可不要一同坐以待毙?
「哇操!这是什麽鬼东西?」
沉思良久,忽见人影晃动,赫然竟是那笑面金吾由树顶上飘然而下,惊得站了起来,喝道:「你来干什麽?」
笑面金吾先向石上投了一瞥,诡笑道:「老弟居然有这份闲心,却教小兄等得不耐,只好亲自来促驾了。」
巴大亨情知一落敌手,不但己身受辱,远要被挟持使赵卿卿就范,事已临头,不能逃脱,索性定下神来,故作从容道:「促什麽驾,你能解这石上谜图麽!」
笑面金吾徐徐道:「解谜有何用处,小兄没有这份闲情。」
这话一出,顿令巴大亨知道不但笑面金吾不懂得石上谜图,所有薰风谷的人也同样不懂,当下淡淡一笑道:「哇操!少吹啦!阁下何必自欺欺人,反正我是不能就是现在走。」
笑面金吾漠然道:「小兄却要你立刻就走。」
巴大亨急道:「哇操,我偏要解了这谜图再走。」
笑面金吾冷然道:「你解得了麽?」
「当然没问题!」巴大亨自知石上的数码十分难解,但为了拖延时间以待杨衣老人回来,是以毅然回答。
笑面金吾将信将疑道:「你就解给我看看。」
巴大亨笑道:「哇操!我方才已理出一点头绪,偏是你来打岔,一时又把它忘了,你若要知道谜底,就语暂候片刻。」
笑面金吾「哼」一声道:「老弟敢在我面前耍花枪,好吧,我就给你半刻时间,倘再悟解不出,我就……」
「你就滚!」随著这一声喝,褐衣老人由树後转了出来,左手捧著几枚果子,目光炯炯向笑面金吾逼视,沉声道:「你到底滚不滚?」
笑面金吾不悦道:「老丈是什麽人,可知这里是薰风谷的地面!」
褐衣老人神情凛然道:「哼!我早知有你们这夥魔崽子在此兴妖作怪,还不给我快滚?」
笑面金吾一声冷笑,那知笑声未落,福衣老人身影一晃,已一把将他掷向树顶。
巴大亨原知笑面金吾艺业不弱,以为总有一番好打,不料褐衣老人出手迅如电闪,自己近在咫尺竟未看清如何出手,笑面金吾已如一支弩箭穿叶而去,顿为怔在当场。
褐衣老人却是若无其事地向他微笑道:「这里地气不同,到了深秋还有林擒松果,你边吃边想,不必理会那些魔崽子了。」
巴大亨对此老这种从容不迫,择善固执的举态大为激赏,连声道谢。
接过那几枚林擒,先将一枚纳入口中,略加咀嚼,顿觉凉沁心脾,口齿芬芳,不禁诧道:「咦!这可不是林擒。」
褐衣老人笑道:「不是林擒是什麽?」
巴大亨只觉分明不是林擒的味道,却又辨不出是那一种果实,轻轻摇一摇头,又将一枚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徽徽一怔道:「这枚真正是林擒了。」
褐衣老人好笑道:「你这小子真是古怪,方才的不是林擒难道是火枣?」
巴大亨吃完几枚仅有指头大小的林擒,觉得除了头一枚味道有异之外,其余并无不同,乃微笑问道:「老丈采摘这些果子,可是在同一株树上?」
「不是。」褐衣老人猛可一怔道:「你莫非觉得味道很不相同?」
巴大亨点点头,将头一枚的味道仔细告知。
褐衣老人想了一想,忽然面泛喜容道:「难道你真的吃了一枚火枣?若果真正如此,你要沉醉三天,三天过後,气力倍增,倒先要恭喜你了,紧要的是,你得赶快想出这石上谜固,莫害老朽在这里陪你三日。」
巴大亨巴不得对方说中了,自己也参增几分力气,忽想起老者自骂笑面金吾为「魔崽子」,不觉失声道:「石上刻的莫非就是「魔方」?」
褐衣老人色然作喜道:「你能叫出一个名目,谅必有点道理。」
巴大亨再看那些数码,暗自计算一遍,更是喜孜孜道:「一点不错,正是「魔方」,你老请看:上排由左至右,依次列有「十八」、「十一」、「十六」。中排由左至右,列有「十三」、「十五」、「十七」。下排由左至右,列的是「十四」、「十九」、「十二」。这三排数码,不论横加、纵加、斜加,全是四十五,这就是魔方,也就是洛书九畴之变式。」
褐衣老人鼓掌大赞道:「小子,真有你的,老朽想了十几天都没想出来,却给你一下子就想通了,但是一这魔方有什麽用处?」
巴大亨沉吟道:「若果我猜得不错,这魔方必和果园的树数有关,而此地正是魔阵中枢,树数一共十五株。」
「待者朽数数看。」褐衣老人疾如飘风而去,未几又十分迅速走了回来,笑吟吟道:「你说对了,三株一丛一共有五丛,果然是十五株。」
巴大亨幸而言中,心中也十分喜悦,想了一想,又道:「依照份书九畴之式,「一」应该在正南方,此阵加「十」成为「十一」,却在上方正中央,这个方位乃是正北,是以离开此地之後,向正北而行,当可出这果园。」
「对,对,你我先试试看。」褐衣老人满面笑容,牵著他走出阵势,但他此时部忽觉一阵头晕,眼皮也不由自主地徐徐闭上。
当他醒转过来时,已是红日照窗,自己躺在一间没有一丈宽广山小屋里,身下垫有棉褥,身上盖有崭新的棉被,远可嗅到一种芬芳的气息,记得自己曾被物衣老人带出果园,想是对方见自己要睡,乃将自己带到这小屋里来,急推被起身,猛见地上一个方广二尺的小穴内探出一个怪头,不禁吃了一惊。
但那怪头却一声轻笑道:「你真的醒过来了。」
竟是赵卿卿的声音,而且跟著冒出一截苗条的身子。
然而,巴大亨定睛再看,只见那脸孔丑得出奇,不免惊疑道:「哇操!丑得火车都不让你搭乘,你到底是谁?」
那人全身已现,轻笑一罄,揭下蒙在脸上的面具,现出一付花月貌,宜喜宜唱的脸孔,可不正是赵卿卿?」
巴大亨好笑起来道:「怎会是你,那位老人家哩?」
赵卿卿笑吟吟道:「你问的可是那穿著褐衣的老人?他有事先走了,留我在这里陪你。」
巴大亨暗呼「可惜」,但想到赵卿卿不惮烦劳的陪伴自己,又生无限感激,道:「多谢姑娘相伴,你是在那里遇上老人家的?」
赵卿卿撇了一下樱唇,道:「又什麽姑娘来了?我就不告诉你 」
巴大亨忙央求道:「别放刁,卿卿你说吧。」
赵卿卿横他一眼,轻笑道:「勉强可以告诉你了,大前天那老人家刚带你出了果园,就受到十几人拦截,好得那老人家轻功高得出奇,像一阵风似的由拦截的人头上飘过。
「我见他把你背在背上,估计必非敌人,遂远远招呼了一声,他却一口喊出我的名字,并立即拢近,把我一齐带到这座塔上。」
「这是座塔?」
「可不是麽?这里前无村,後无镇,祗能猎些野免来吃,幸好之人家取来两床大被和几十斤米,食宿总算无忧,临走时,还一再叮嘱,要你务必能练到由地面飞身登上塔顶,才可离开这里。」
巴大亨故意苦笑道:「只怕我跳不到三尺高,几时才能飞身上塔?」
赵卿卿喜孜孜道:「你别发愁,我沾了你的光,老人家把他的轻功心法教了给我:要我传授给你,你服过一枚火枣,得了不少益处,只要练一个月就行了。」
巴大亨急忙起身一揖道:「哇操!我得先拜谢小师父。」
「呸!」赵卿卿俏脸微红,侧身让开,幽幽道:「你现在饿不饿,要是饿了,我就先替你弄点吃的,要是不饿,我就先教你练轻功。」
巴大亨当即请她即时传授。
原来褐衣老人练功的法门与无愁居士的武学同是由静坐开始,先练气打通任督两脉,练到在静坐时能够提气升沉,自然身轻如燕。
巴大亨任督二脉早通,练来轻松无比!但觉与赵卿卿转述的心法大同小异,喜道:「这种练内气的方法我曾经练过。」
赵卿卿「啊」了一声道:「我竟忘了间你,那天和薰风谷的人交手,你说过只会搭架子,可是那几式架子却是异常玄妙,到底是谁教给你的?」
巴大亨不会说谎,坦然道:「是施红英妹妹教给你的。」
赵卿卿一扬俏脸道:「妹妹?她长得很美吧?」
「唔,长得很美。」
「好,将来我总要见见她,但不知她妒不妒。」
这话一出,顿使巴大亨想到二女均对自己有了情意,而赵卿卿更是当著薰风谷的人自愿旨充自己的妻子,不知将来如何善了。
赵卿卿星眸凝神,注视在他脸上,略带惶急道:「红姐姐妒不妒,你说呀。」
巴大亨暗忖世上那有不妒的女子,但自己与施红英虽曾同历生死患难,到底同行的时日不多,不能完全明了她的性格,当然不好将一个「妒」字栽在她的头上,只好将过去的实事简略说出。
赵卿卿妩媚地笑道:「你很有福气哩,我去弄吃的,你就在这里开始练吧。」
巴大亨忙道:「我也下去。」
赵卿卿一晃玉首道:「那可不行。这塔共有十三层,这里是项层,那位老人家已抨十二层以下的石级封死,你怎能下得去?」
巴大亨嚅嚅道:「哇操!内急怎生是好?」
赵卿卿不禁面泛红湖,一指自己上来的那个小方洞,道:「下山一层放有一只小木桶,你自己去吧。」
巴大亨循著石级走下下层,但见一角放有炊具,另一角置有一个新的木桶,却无寝恩之所,这才想到几天来,赵卿卿竟是和自己同食共枕。
暗忖虽说男女有别,在这患难期间也不能己了解那麽多,只要心地清白,不欺暗室,同睡一床又有什麽要紧?
待得再登顶层,已不见了赵卿卿,铺上的锦被已叠成孔雀开屏丸,枕头包袱也整理得很整齐。
料她离塔行猎,只好静坐运功,那知真气才贯到「尾闾」之间,忽觉光影一闪,随即有人轻噫一声道:「原来是个偷汉子的贱婢。」
巴大亨一听口音十分陌生,猛抬头,只见一位身穿黄色劲装,背著长剑,殊丽绝色而傲气盈眉的少女落在面前。
情知对方既然能够跃登十三层高塔,武艺定是不俗,急忙起身拱手道:「姑娘是………」
黄衣少女轻哼截口道:「少嘻嗦,方才由这里出去的绿衣贼是你什麽人?」
巴大亨暗忖同居一室,还有什麽好说,泰然道:「是拙荆赵卿卿。」
「你的妻室?」黄衣少女意外地一怔,接著道:「她家住何处?学的是那一宗派的武学?为什麽藏在这里?」
一连三问,教巴大亨答也难,不答也难,尤其是赵卿卿的身世与武学渊源自己根本一无所知,只好含糊道:「哇操!姑娘问得太多了,小可一言难尽。」
黄衣少女一剔蛾眉,冷笑道:「你不乾脆说来,我立刻把你带走。」
巴大亨故意惊道:「姑娘万万不可,拙荆回来……」
黄衣少女重重一哼,打断他的话头,叱道:「你以为我还怕她不成?」
巴大亨急得连连打拱作揖,道:「并不是说姑娘怕了拙荆,只忌拙荆回来不见人,会把她急坏了。」
「那样才好,看你这酸丁样子,可不是被抢来的?」
「不!不是……」
「不是也是!」黄衣少女不容分说,一缕劲风自玉指弹出,点他的穴道。
「可恶,可恶……」巴大亨心里一连串怒骂,对这少女大起反感,但为了游戏风尘,他被对方提著腰带,由十三层塔上一跃而下。
竟然著地无声,尘土不扬,眼见她把自己像一件行李提在手上,向南疾行,也不知将被带往何地。
忽然,黄衣少女轻啊一声,向四方略一察看,便走向一株大树,一跃登枝,将巴大亨藏在叉哑上面,笑道:「有人来了,你在这里歇歇吧。」
巴大亨气恼之极,又没法骂她,只见她身形一晃,已飘身落地,自己仰躺著,脸孔朝天,也不知她是否已走。
片刻过後,忽听两个少女说话的声言越来越近,其中一个以欢悦的口气道:「那株树好大,下面必定阴凉,我们且歇一歇再走。」
另一个道:「那座高塔离此并不太远,往塔里歇息不更好麽?」
「塔里面没有风,还不知有没有臭叫化占住著,不如在这里的好。」
「总是你有理,依你好了。」
二女笑语风生,在树下停了脚步。
「这里果然阴凉,到底是你说得对。」
「当然呀,几时见我小菊说得不对。」
「真不害躁,几时嫁得个狠心郎,把你这张小嘴封起来才好。」
「哼哩,你这样想老公,那天晚上怎不把那俊书生一齐带走?」
「去你的!你才念念不忘呢,连夜里做梦都说到他。」
巴大亨虽不能看见下面的情景,但因二女口音熟耳,再听得有个自称「小菊」,顿时记起正是夺去「武学精华」和「双龙玉令」的小菊和小莲,暗忖:「哇操!难怪人说女人凑在一起,什麽话都说得出口,只因人家书生长得俊,就念念不忘,那还不是天生贱格?」
那知小菊忽然话锋一转,哼一声道:「你知道个屁,我是因为不知双龙玉令为何落在那书生手里,才想找他问个明白,也许人家读书人聪明,能解透不少重要的谜底,你以为我真会像你那样想老公麽?」
「呸,呸!动不动就扯到我的身上,将来要是真的见到他了,还不知到底是谁先浪了?」
「你敢再说下去,我不拧裂你的嘴才怪。」
巴大亨听了二女这番门口,才知所说的「俊书生」就指自己,不禁既好气,又好笑,猛听到黄衣少女冷哼一声道:「不要脸的贼婢,把东西拿来!」
小菊恣声道:「那来的山精水怪偷听人家说话,谁欠了你什麽人西?」
巴大亨猜想必有一场好看,可惜自己无法看到。暗忖菊、莲二人暗地对自己倾心,说来也颇值怜悯,只怕黄衣少女艺业高强,二女未必能战胜。
思忖中,又间黄衣少女语冷如冰道:「你们找死还不容易,快把双龙玉令拿来,省得本姑娘手沾你们那身臭血。」
小莲娇叱道:「双龙玉令又不是你家的,凭什麽给你?」
黄衣少女怒喝道:「双龙玉令不是我家的,是谁家的?」
小菊笑起来这:「小莲,我们这回糟了,那酸丁大概就是人家的老公,不然她怎会呷乾醋。」
巴大亨暗叫一声「糟糕」,这些丫头的嘴巴也太贱,这种玩笑也开得麽?」
果然就在这时候,「啪」一声跪响,接著是「锵锵」两声,只听小菊厉声骂道:「贱婢你敢动手打人,快亮剑过来领死!」
黄衣少女傲然道:「凭你这两个丫头,也配姑娘亮剑?」
小莲接口叱道:「一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们,先报个名来。」
「向阎罗王问去。」
黄衣少女厉喝一声:「接招!」
巴大亨身在树叉上,但闻剑风飕飕,掌风呼呼,叱声震耳,想是树下已打得十分激烈,也由双方喝骂声中,知道互有攻守,胜负难分。
「巴郎……巴郎……」一阵阵尖锐的呼声由远处传来,那正是赵卿卿的声音,巴大亨精神为之一振。
然而,一想到此时不仅不能转侧,连出声求救都不可能,除非赵卿卿来了之後,忽然跃上树顶,否则怎能发现自己?是以急得只在心头叹息。
「巴郎……巴郎!」赵卿卿呼声中还带著泣音,但已越来越近、忽然,只听她惊诧地叫道:「三位姐姐何事拼杀,请停停手好吗?」
厮斗中三人正自舍死忘生,谁也不敢答话。
稍停赵卿卿,又道:「这位黄衣姐姐武艺好精纯,执剑的二位姐姐请暂时停手吧。」
小菊恣声道:「她先欺负人,我姐妹非要她的命不可。」
「哼,你两个比我那小丫头都比不上。」黄衣少但凭双掌,力敌双剑,打来有攻有守,口气当然十分傲慢。
接著又补上一句:「你再加上来也无妨。」
末後一句,自是对赵卿卿而发。
赵卿卿却不知对方认为她私藏汉子,把她当作淫秽下贱之流,坦然道:「小妹不想厮斗,只想请问列位有没见我巴郎。」
黄衣少女叱道:「滚!别来这里噜嗦!」
赵卿卿看那黄衣少女满脸诡笑,故意调侃,说不定就是她搞的鬼,急挺上一步,叫道:「你到底见没见我巴郎,快说。」
黄衣少女原是无意中看到赵卿卿由第十三层高塔飞身落地,因而联想到塔上可能有人,也由她那份轻功,知道艺业与自己不相上下,所以说话口气虽咄咄逼人,其实也对她暗存戒。
见她挺身上来,急收掌飘退丈余,喝道:「呸!到处找老公!若是想打,你三人一齐上好了。」
菊、莲二女见有人插进来,乐得暂歇一口气,各自抱剑当胸,」视著黄衣少女。
赵卿卿因为黄衣少女所答非所问,已经大大不悦,但想到自己没把话说清楚,只好按下怒气,正色道:「小妹说的巴郎是人,是小妹的丈夫,姐姐有没有看见?」
黄衣少女冷哼一声道:「丈夫?人家是「金屋藏娇」,你可是「石塔藏汉」?」
赵卿卿俏脸一红,叱道:「你把我巴郎藏在那里?」
黄衣少女冷笑道:「凭什麽说我藏你的汉子?」
赵卿卿厉声道:「你若没见过他,怎知他曾住塔上?」
黄衣少女只顾讥诮别人,末料言多有失,被赵卿卿抓住话柄,也禁不住脸皮一热,傲然道:「谁要你的汉子,石会自己找去?」
赵卿卿著急找了老半天,好容易找到一个见到巴大亨的人,怎肯轻易放过?又挺上一步,叱道:「怏远我巴郎来!」
黄衣少女冷笑道:「谁稀罕那种臭男人,我早已把他丢进毛坑里了,你要就往毛坑去找。」
像巴大亨那样一个超逸出群,风流潇洒的美男子,会被一个少女丢进毛坑,说来有谁肯信?被藏在树上的巴大亨听得胆战心惊。
原来他已听出这黄衣少女对异性抱有极端厌恶,也知她说得出就做得出,倘若被她斗胜,自己只怕真要被丢进毛坑,不由有点恶心,暗里祈祷。
赵卿卿却被对方气得心头火发,怒骂道:「你好不要脸,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
「打!」黄衣少女不让她说下去,一声娇叱,粉臂构里扫出。
赵卿卿本身艺业已经不弱,再经褐衣老人指点,更是精进一层,肩头微晃,人已飘开,喝道:「贱婢敢再不承认,这一招就是我巴郎的招式。」
巴大亨暗叫奇怪,自己分明是向施红英学来整套武艺,黄衣少人为何也会施展,难道她与施红英竟是同门?
只听黄衣少女冷笑道:「你居然能躲过这一招「横扫三军」,再吃我一招「交加雷电」看看。」
话声一落,玉臂交叉封出,一股狂飓卷起一道尘龙,卷向赵卿唧当面。
赵卿卿急又飘身避开,却校对方这两招撩起满腹狐疑,又惊又怒道:「这两招全是巴郎的武学,你把他怎麽样了?」
「丢进毛坑了,我家传的独门绝学,你那什么巴郎凭什麽知道!」黄衣少女以为赵卿卿故意看轻了她,娇叱声中已洒出一屏掌影。
赵卿卿一共只见巴大亨发过三招,而且里面还有一招重复,算起来只有两式,听对方是「独门绝学」,不禁微微一怔,顿被罩在掌影之下,忙展出本门武学抗拒,连声高呼说道:「你可是眇麻姑前辈的弟子?」
「什麽眇麻姑聋道婆,你才真正是瞎眼贱婢。」黄衣少女掌影如云,每一掌都击向赵卿卿的要害部位。
赵卿卿本以为对方是眇麻姑门下,也就是施红英的师姐,如此反可罢战言欢,一切都好商量了。
不料对方连眇麻姑也一并辱骂,进招更加凌厉,这一来,当真激发毕了心火,怒喝道:「不教训你这狂婢,敢还以为我怕你了。」
「凭你也配!」黄衣少女见对方已落下风,傲慢更形毕露,双臂齐挥,向前猛扑。
哪知赵卿卿存心令她上当,待她指掌将及,突然略偏上躯,双掌一挡一拂。
这一招正是由巴大亨与笑面金吾交手所使用的招式变化出来,也就是黄衣少女「交加雷电」一招的变式。
此时突然施展,可说是妙到毫颠,黄衣少女一时大意,恰被拂中纤纤玉指,痛彻肺心,尖呼一声,倒退丈许。
赵卿卿收掌微笑道:「你说真话不说?」
黄衣少女心高气傲,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吃丁亏,清丽的俏脸已然笼上一重严霜,反手一抽。
「锵!!」一声龙吟激响,一枝精光四射的宝剑已执在手中,以出一团斗大的剑花,厉声道:「快亮兵刃领死!」
赵卿卿因见对方能施展巴大亨使用的招式,心知定有蹊跷,不愿过份决绝,含笑道:「我让你两招就是,何必拼死拼活?」
「哼,谁要你让?」黄衣少女玉指在剑身上弹出龙吟般清越的声音,语冷如冰道:「故意装作可怜相,难道就能免死?」
这话大大刺伤了越卿卿的自尊心,由罗袖里拔出一支玉箫,神情凄然道:「是你逼我动用兵刃,红姐姐当不会怪我。」
原来她认定黄衣少女是施红英的同门,唯恐决裂之後,将来就难与施红英相处,巴大亨清晰地把她这句话听进耳里,深觉此女温婉多情,又是一声暗叹。
但那黄衣少女却毫无怜悯之情,满脸狞厉之色,冷笑道:「你哭吧,哭也要死,不哭也要死,我先看你哭。」
赵卿卿咬一咬牙根,抑住自己的情绪,玉箫斜指左上方,从容道:「你进招吧。」
黄衣少女狞笑一声道:「我庄幼雄既不服硬,却要吃软,进招就进招……」说到未後一字,剑光已幻作万道寒霞,势若奔电,疾卷而上。
菊、莲二女当初双剑对双掌,勉强不致落败,这时见黄衣少女开头一招就如此精妙绝伦,凭自己的眼力竟看不出究竟有多少剑尖,不禁相顾失色。
赵卿卿心头徽凛,玉萧原式不动,一连退出十几步远,叫道:「不要伤及无辜,到这里来打。」
「当然,如今我只要你的命。」庄幼推身随剑走,剑夹一片寒霞,冲到赵卿卿面前。
赵卿卿情知对方不可理喻,暗下决心,玉箫横挥,「呜——」声长呜之下,玉箫撤开一屏晶光,挡在身前。
「铿锵………叮当……呜呜………」萧剑相挈的声响震耳欲聋,而箫剑激荡起的寒光更是令人石敢逼视。
剑气森森。
萧光潋艳。
十丈内外,受了剑气萧光的互映,竟令日色增辉。
菊、莲二女紧张得玉手互相紧握,睁大了眼睛。
巴大亨仰躺在树哑上,不能看见厮杀的真象,但闻剑箫激响越来越急,树叶上时时掠过光辉,一颗心也几乎跳出腔外。
经过炊许时光,忽然同时响起两声娇叱,随间庄幼雄气咻咻道:「你著丁我一剑,我著丁你一萧,不分胜负,改口再打。」
赵卿卿也徽带娇喘道:「你不交出巴郎就想走?」
「为什麽不走?」
「敢!」
巴大亨听出二人打了个两败俱伤,大起恐慌,但在赵卿卿喝出一个「敢」字过後,双方竟又寂然无声,但闻小莲道:「我们去帮那绿衣姐姐。」
小菊苦笑道:「凭我们这点艺业算了吧,看她二人像一阵风似的,一下走了踪影全无,以我们的脚程还追得上麽?倒是找个僻处,先练成武学精华上的功夫才是正经。不然,连那面双龙玉令都保不住哩。」
小莲轻轻一叹道:「别再提什麽双龙玉令了,方才就因为提起那捞什子才惹来一这拐要命的麻烦,趁著天色未晚,我们决走。」
「还去那里?」小菊诧道:「那座石塔敢情是线衣姐姐的住处,我们就在塔里等她,岂不是好?」
小莲笑道:「不行,人家武艺又高,又有丈夫,若让她知道我们练的是精妙武学,起了私心,把你我留下作个小室还好,万一杀以灭口,那才没处申宽哩。」
小菊俏骂道:「竟满脑子想作人家小室,还敢说不浪?」
「呸呸!你到底走不走?」
巴大亨又听到一席妙话,暗自好笑,及至二女一走,才又著急之来,暗忖赵卿卿被伤一测,料必伤势不重,否则不能追敌而去。
但自己被弃在树哑上面,赵卿卿纵是追及对方,对方是那样一个狂傲的少女,未必就肯告知真象,这样一来,自己可不要活活饿死?
他想不出自己解脱的方法,却想到在塔上静坐的时候,气机流转,血脉畅通,惟有尾间一关尚有阻踞。
点穴既是点阻穴道的气血不让畅行,若能以真气自行冲关,是不就能解脱?
这一个意念带给他一线希望,当下扬除杂念,依照运气的方法施为,但觉同身血脉无处不通,仍只有「尾间」一开通不过去,身子仍然不能动弹,一次一次反复施为,已到了月上柳梢头的时分。
荡地,远处传来一声娇叱,接著「涮」一声响,有人耀上树头。
来人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劲装少年,一上树即见巴大亨仰脸向天,动也不动地躺著,但见他一扬掌势,似欲替巴大亨拂开穴道,忽又缩手笑笑,平躺在另一个校哑上。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涮」的一声轻响,一道红衣织影落上树梢,轻「呸」一声道:「我以为你真有这麽大胆,敢藏在这树上,原来只是个鹊巢。」
巴大亨听出来人正是施红英,眼见她站在自己头顶不到一丈的叶尖,心下暗喜道:「你只须低下头来就看见我了。」
那知施红英一心追赶别人,看远不看近,身子一晃,又如飞燕掠去,直把他气得几乎发昏。
却闻那劲装少年轻笑道:「这样粗心大意,遇上别人不被暗器打死才怪。」
这话可不正是说施红英麽?巴大亨暗叫一声「糟糕」,又遇上一个敌人,若被对方知道自己和施红英的关系,不知还要受何种活罪。
过了不少时候,那劲装少年似因追兵远去,坐了起来,笑笑道;「这位兄台受够罪了,小弟来替你解开穴道。」
但他的手刚触及巴大亨穴道,忽然轻嗑一声,然後一掌拍下。
巴大亨但觉被拍处猛可一震,「尾闾」部位也有一团热气迅速入转,浑身舒畅之极,知道穴道已解,急忙坐起拱手道:「小可巴大亨,敬谢仁兄援手之德。」
劲装少年微笑道:「小弟姓庄,贱字少雄,这只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麽。巴兄万勿再说什麽「德」字,徙令小弟汗颜。」
巴大亨见这位自称庄少雄的少年十分诚恳,和蔼,只不知他如何得罪了施红英,被赶得藏在树上不敢哼气。
只好搭讪道:「兄台虽是语辞,但小弟若非幸遇兄台,惟有困江树上饿毙,固应感恩戴德。」
庄少雄轻轻摇头道:「这话不必说了,奇怪的是巴兄并非武林人物,如何遇上凶徒点了穴道?」
巴大亨俊脸一红,嚅嚅道:「那人是个女子,与仁兄同姓,名一幼推。」
庄少雄「呀」的一声道:「你可是对她有所不逊?」
巴大亨一惊,暗忖一个叫庄少雄,一个叫庄幼雄,莫非正是一家人?当真是时衰运洼,才有这样狭路相逢的事情发生,一个应对不好,饿死在树上倒是命中注定的了。
但转念之间,又觉自己并无错处,遂正色道:「小弟读书明理,自问并无欺凌妇女之事。」
接著,坦然地将由石塔上被劫持的事全盘托出。
庄少雄目光凝注,似已看出巴大亨说得不假,释然一笑道:「巴兄可说是「时衰被鬼弄」,偏巧遇上舍妹,她自幼就养成一种怪脾气,不但憎恨男子,而且憎恨美貌的女子。
「尚幸遇上小弟,否则她这独特的点穴手法,江湖上无人能解,小弟就是怕她闯祸,才出来寻她,不料误认方才那位与她同样不讲理的女子。」
巴大亨同想对方狼狈躲藏的情形,心想龙生九子各自不同,这位做哥哥是活地谦仲和气,平易近人,做妹妹的却是刁蛮泼辣,喊杀喊打,不觉笑起来道:「仁兄遇上的那位姑娘又怎样不讲理。」
庄少雄笑道:「小弟见她背影颇像舍妹,所以喊她一声「妹妹」,不科她同过头来就要打人,其实小弟并非打她不赢,只因不愿和姑娘家交手。」
巴大亨暗忖把一位陌生姑娘冒里冒失叫成「妹妹」,也难怪施红英要大发娇嗔了,想了一想,转口问道:「请问仁兄,贤兄妹可另有同门习艺之人?」
庄少雄不假思索道:「寒门武学一脉相传,并未授与外人,不知巴兄为何会有此一问?」
巴大亨心想:「哇操!这就怪了,既是独门武学,赵卿卿又为何说庄幼雄起手两式与我的相同,难道是赵卿卿看错?……」
庄少雄见他沉吟不语,就误解他的意思,微笑道:「巴兄一团正气,大好筋骨,正是练武奇材,可惜寒门武学不授他人,将来若遇高人,当为兄台推广,以赎舍妹旨犯之罪,如何?」
巴大亨不使将施红英和褐衣老人传艺的话告知,只好逊谢道:「敬领仁兄盛情,小弟尚不急於求艺。」
庄少雄以为自己交浅言深,巴大亨才故意谦辞,逐又含笑道:「虽说不急於求艺,只怕也困难遇明师。
「嫂夫人既已追舍妹而去,巴兄在此空等无益,小弟意欲先接出兄回塔,以便即去寻同舍妹,不知意下如何?」
「鸭米豆腐!」这正是巴大亨求之不得的事,赶忙点愿称谢。
※※ ※※ ※※十三层高塔早已物在人非。
巴大亨被庄少雄带上最高一层,再走下第十二层查看,只见两只洗乾净的雉鸡被放在活一个大碗里,料是赵卿卿回来看不到自己立即出去寻找。
想到二女相争,必要拼个死,实在有点放心不下,逐对庄少雄道:「有劳仁兄扬契,只不知此时令妹与拙荆如何了,但愿能越快找到她们越好。」
庄少推也知道事不宜迟,匆匆握别,一跃而下。
巴大亨目送庄少雄戴月而去,回头一看塔里,不禁又发起愁来,原来虽然油盐柴米样样供全,偏就少了生火工具,怎能差熟来吃?
再则这时已处身在石塔最高层,若不练成轻功,而赵卿卿永远小回来,又怎能下塔寻食?」
「哇操!要不要再装下去呢?这些「查某」一个比一个「恰」,搞得我灰头土脸的真衰。」
越想越火,使怒声道:「哇操!巴大亨要大开杀戒了!」
巴大亨一直等了半个月後,但仍不见赵卿卿同转,只好暗自叹息,收拾被褥,捆成一个绝大的包袱,藏在塔顶的承尘上,以炭头在石壁上题了这样一首七绝。
「曾为梁燕共双栖,欲待人归去意迟,今日功成且先退,卿卿我我永相追。」
并署上姓名月日。
也忆赵卿卿那样飞身而落,回到半月前藏身那株大树,审察二女的去向,放步疾行,行了一程,忽见里许之外有一座极大的庄院。
他伫步四顾,发觉除了这座庄院之外,附近别无人家,暗自点头道:「对了,这里一定是庄府,赵卿卿追赶庄幼雄,追到人家庄上,自然是被幽禁起来了。」
为了要救援赵卿卿,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易然走近庄院,却见庄门紧闭,里面却无人声。
奇怪,这是怎麽回事………?
他正想举手敲门,忽间一株高大的槐树上桀桀一阵狂笑,刚一转身躯,已见一位怒容满面的锦袍老者由树上飘落。
那老者脚一沾地,立即沉声喝道:「送黑鹰令的可是你这小子?」
巴大亨愕然拱手道:「哇操!我并不知什麽「黑鹰令」?」
锦袍老者向大槐树顶上一指,喝道:「那只灭门纸鹰既不是你一来,你为何来此处?」
巴大亨倒不曾留意到树顶上有一只栩栩如生,用纸扎成的黑鹰,这时举目望去,但见那纸鹰与真迹完全相似,惟有鹰冠却呈深蓝色,长约尺许的鹰嘴正张寸大大地对准庄院,听说那是「灭门」的表示。
不禁悚然一惊,急这:「老丈误会了,我只是想间问这里是不是庄府,并不知什麽灭门纸鹰的事。」
锦袍老者目光涧炯瞪紧巴大亨,见他一脸茫然的神情,也将信将疑道:「你真不知道黑鹰令的事?」
巴大亨正色道:「我从来不打谎话!」
锦袍老者似已相信,颔首道:「这里是拂云山庄,不是庄府,黑鹰令既非你送来,就赶快离此凶地为妙。」
巴大亨拱手再揖道:「我犹欲请问,半个月前有无一位绿衣姑娘到过这里?」
「没有,没有。」锦袍老者连连挥手道:「你赶快离开此地,免得卷进这场腥风血雨的灾祸。」
巴大亨方自一怔,忽闻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啸,接著又响起震人心魄的凶丧曲言,锦袍老者一间那怪啸与曲音,顿时脸色大变。
巴大亨奇道:「哇操!黑鹰令到底是什麽东西,老丈一听这些怪声,为何会如此的惊骇?」
锦袍老者老脸微微一红,反问道:「你学了多少年武艺了,难道未听你师门说过?」
巴大亨正色道:「我只学过半个月的武艺,因无名师指点,仅六略知皮毛。」
锦袍老者淡淡地道:「那就难怪,你叫什麽名字?」
「我姓巴,名大亨。」
「神剑手之子就是你?」锦袍老者无限惊讶,同时也面露欢容。
巴大亨连日来被人误认为神剑手之子,都几乎要送掉小命,却又无法证实自己的父亲不是神剑手,只好肃容答道:「我也不敢确定!」
接著道出自己身世详情。
锦袍老者颇显失期地「哦」了一声道:「既是如此,你就赶快走吧。」
巴大亨察言觉色,看出面前这位老者并不是怎样坏的人,也许遭遇凶事,以致心急失常,好像除了神剑手父子,别人就无法帮助似的,暗忖自己学戍武艺,若是专为自己,岂不过份自私,己父与神剑手同姓名,自己也与神剑手之子同名,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注定自己要为武林历次认难也未可知。
当下微微一笑道:「老丈有何困难,必须神剑手之子方能解决?」
锦袍老者冷漠地道:「告诉你也没用处。」
巴大亨被人看轻,心头大为不悦仍含笑道:「哇操!我虽自知能为有限,但愚者千虑,未必一无是处,老人若肯稍费唇舌,我自当竭智尽力,为老丈筹谋。」
这时,丧曲已经奏完,偌大的山林和拂云山庄空悄悄恍如死域,站在树梢那只纸隐,黑惨惨带著几分鬼气。
虽远只是未申之交,日色未薄,却也令人不寒而栗。
锦袍老者同头向远处扫了一眼,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道:「贤侄强魔早已完成布署,你此时再走,也难活命,不如先进敝庄小饮,待老朽一一举告。」
巴大亨肃然道:「小使无端造扰,於心何安?」
锦袍老者淡淡一笑道:「此事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完,老朽即拂云山庄主人,江湖上人格「文阵刀」毕横生的便是。」
巴大亨连人家名字都未听说过,但这「文阵刀」这三个字却会闻无愁居士临死道及,知道锦袍老者定是武林前辈高手,急又拱手一揖道:「小侄其生也晚,竟未拜谒藉领教益。」
拂云庄山苦笑摇头道:「老朽於二十年前虽然薄有虚名,今夜却将付诸流水,贤使木毋须过谦,请即进庄喝一杯水酒。」
说罢,推开大门,肃客先行,顺手又关闭大门,领著巴大亨走过一条长约十丈的白石箭道,进入第一进大厅落坐,亲自从神台上取下酒菜杯筷,列在一张朵几上,筛酒毕,举杯含笑道:「今日是敝庄的末日,不但已将家人遣离,连祖先俱已祷送远行,水酒一杯,乃先人道禄,贤侄幸毋见外。」
巴大亨知道拂云庄主这时心情况痛之极,双手接过酒杯,走到神台前面,深深一躬,然後饮尽杯中酒,同座坐下。
拂云庄主见他如此尊重自己的祖先,深为动容,慨然一叹道:「贤侄如此多礼,令老朽感激无既,至於敝庄今日之祸,完全是那只「灭门纸鹰」带来。
巴大亨听他又提起那只纸鹰,诧道:「小侄我虽非武林世家,不曾耳闻老丈当年盛事,但看府上门庭高广,应是钟鸣鼎食之家,老丈又如此好客,门下必不乏朱家郭解之流,一只纸鹰就能灭门,天下那有此奇事呢?」
拂云庄主苦笑道:「贤侄太看重老朽丁,其实也难说贤使不对,寒门上下,确有百数十丁口,且另有知己数人长聚在此。
「不过,发出「黑鹰令」之人,乃天下第一凶魔,老朽自知难以抗拒,故先将家人遣散,只留下几位知交分别埋伏,意欲生擒送令之人,一鞠主使者是谁,只要一息尚存,当将真象传播江湖,料合正邪两派共同讨伐。」
巴大亨适才见拂云庄主一闻怪声立即面色惨变,以为他胆小惧怕,这时才知对方抱著破釜沉舟,与凶魔周旋的决心,不禁肃然起敬道:「老丈豪气干云,此学必定成功。」
拂云庄主忽又面现黯然之色,徐徐道:「贤侄过份夸奖了,老朽不过欲尽人事而已,黑鹰令主在五十年前开始屠杀,断断绩绩延到三十年前才停手下来,在那漫长的二十年屠杀中,正派高手死亡殆尽。」
巴大亨心头一懔,失声道:「当时武林人物为何不共同讨伐?」
拂云庄主道:「这个主意也曾有人想到过,但因黑鹰令主武艺高绝,首先找最享盛名的双龙令主开刀,一举而毁潜龙山庄,於是人人自危,还未联合得起来,减门纸鹰已经分别送到,凶魔有一个特别规例。
「黑鹰令送到的当夜,受令者若将成名兵刃与及家传异宝悬挂於纸鹰颈上,然後焚庄逃遁,觅地隐居,他倒不再追问。
「若果不予理会,三天之内必定杀尽全庄,鸡犬不留,试问三天之内谁能聚集许多高手,和凶魔一抗?」
巴大亨缄默半晌,忿然道:「哇操!难道武林人物就这样甘心认命了?」
拂云庄主叹息道:「贤侄有所不知,任何人都不甘心认命,可是五十年前盛传「见龙腾达」、「跨鹰西归」这二句话,所谓「见龙腾达」,就是见到双龙令主的人,多少会得到一点好意。
「至於「跨鹰西归」这句话一时无人能解,直到黑鹰令出现江湖,毁了双龙令主,武林人物才明白过来,双龙令主当时武艺堪称天下第一,尚且难逃一死,谁还有力抗拒那凶魔恶煞呢?」
巴大亨沉吟道:「凶魔贪求宝物,杀人越货远有几分道理,至於为了夺人成名片又而杀人,他又使用不了那麽多,莫非是个神经病?」
拂云庄主失笑道:「不发神经也差不多了,三十年前那扬浩翎,黑鹰令专送给正派高手,最近重现三次则连邪派高手也被迫毁家而遁了。」
巴大亨急道:「黑鹰令最近曾在何处出现过?」
拂云庄主道:「将近一个月之前,第一枝黑隐令送到神州第一剑手暂居之扫叶庄,巴老弟想是人手不足,只好毁家隐去。
「相隔约有半个月後,第二枝黑鹰令却送到邪派高手蒋百万庄上,害得蒋瑞生也狼狈毁家而遁。
又隔丁半个月,第三枝黑鹰令送到老朽这理来了,恰巧碰上有几位朋友在此,大概还可以拼他一拼。」
巴大亨笑道:「小侄并未获传剑法,但新近所学得两门艺业不知能否自保,拟演练一遍请伯父过目。」
拂云庄主微笑道:「你倒是向谁学得武艺?」
巴大亨俊脸徽红道:「第一位是眇麻姑的女弟子传授一套拳脚与内功,第二位是女友赵卿卿转授褐衣老人一套轻功身法。」
拂云庄主抚须微笑道:「你就在这厅里施展一遍看看。」
巴大亨恭声答应,就在厅堂里拉开几个架式。
拂云庄主大为骇异道:「够了,够了。贤侄这套拳脚博大渊深,变化万端,连老朽也无法透彻,但决不是眇麻姑的武学。」
巴大亨愕然道:「难道会是蒋百万的武学麽?」
拂云庄主不屑地一哼道:「凭他也配,贤侄怎会想到他的身上」
巴大亨以为施红英曾经寄养蒋家,也许偷看偷学得这套拳脚,经拂云庄主这麽一说,不禁失声道:「哇操!难道竟是无愁居士的?」
拂云庄主诧道:「你见过那老怪物了?」
巴大亨只得把遇上无愁居士情後的事情简略告知。
拂云庄主轻轻颉首道:「无愁居士比我等成名早好几年,听说他以内功掌法行道江湖,也许真是那妮子盗学过来转传给你的。
「你不必内疚,天下绝学决非一人能的永远占有,这套掌法对你极有用处,至於传你轻功的褐衣老人,老朽一时也想不出是谁。」
巴大亨整衣归座笑道:「伯父适才说还几位叔叔在此,能否让小侄一一拜见?」
「不必了。」拂云庄主含笑道:「他们各在庄外独当一面,强敌当前,不便现身,好在丧曲三演之後,凶魔便会到来,相见也在不远了。」
巴大亨忙道:「方才好像已奏了第二遍。」
「不错。」拂云庄主脸色突又凝重起来,徐徐道:「依照他相两个个时辰演奏一遍计算,第三遍演奏该在申末酉初。
「那时天色未昏,对我尚称有利,到时贤侄可在屋面上诱敌,老朽等由八面夹攻,好歹也活捉他一个下来。」
巴大亨练成绝艺不久,第一次就要与最厉害的凶魔交战,真是又喜又惊,刚与拂云庄主计议妥定,又听到第三遍丧曲由远方传来。
拂云庄主脸色一变,急道:「贤侄一见我回到大槐树上藏身,你也就立即登上瓦面,不过,除了这一座大厅和院墙之外,其余各处多设有火药埋伏,千万不可涉险。」
巴大亨方自点头答应,北面已传来一声惨呼。
拂云庄主知道这一声惨呼之下,已有一位老友遭受毒手,急得心眼发红,把原先藏身诱敌的计策早已忘到九霄云外,闪电般拔刀在手,大喝一声,飞身上屋。
巴大亨因系晚辈,不使逞能抢先,但因练的是无上轻功,竟然后发先至,抢在拂云庄主前面落脚。
俊目一扫,即见十几条身影由四面八方涌来,由北方扑来的两位黑衣劲装蒙面客恰也耀上院墙。
院墙外面十几丈远一株大树根下,直挺挺躺著一位穿著锦袍的老者。
凶魔刚到,一下手就致人於死,巴大亨看得热血愤张,厉喝一声,飞扑过去。
「贤侄当心!」
拂云庄主恐他轻敌,急得也一纵身躯,哪知巴大亨恨极凶魔,身子尚在半空,双臂一分,便直向二个蒙面人中间挤落。
只见他身形疾逾流星,蒙面人意料不到他有这么快,又有这般人胆,见他猛冲过来,急忙奋臂一挡。
然而,巴大亨不但疾速如电,并还力大如牛,掌势一翻,「篷」的一击响处,左首那名敌人被他右臂一震,竟然站不稳身子,被逼後撤一步,跌向墙外,另一名敌人接他左掌,所受劲道较轻,但也禁不住身子连晃两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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