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柳连初次尝败绩

 

  荡魔尊老慧空大师领着盛义鸣直奔达摩堂,再拾级登藏经楼。
  盛义鸣一上楼,便看到少林寺当代掌门人慧可方丈,正亲自指挥着十几个僧人,在藏经楼上整理佛经武典。
  这位少林寺方丈,年龄已达八十余,人长得甚是瘦小,但精神崔铄,双目神光如电,掌达摩院长老慧空领着盛义鸣一上楼,老方丈立即欠身合什道:“难得盛施主驾临,老衲非常高兴,施主请随便坐。”
  说罢举手延座。
  盛义呜见了慧可老方丈,抢上来一揖到在,惶恐地道:“盛五不祥之身,投奔少林,望老方丈见容。”
  慧可方丈道:“魔焰初起,贤昆仲首当其冲,武当既败,少林或恐难免,江湖浩劫横生,盛施主看了这些,便知老衲已宁教数百年的古刹毁于一旦,也不与恶魔并立,施主几经接触,当知魔中虚实,策划之间,尚希随时指点。”
  盛义呜告罪落座,就把自己所经所历,简略地说了出来,老方丈听了武当掌门人与蒙面怪客打赌失败的经过,不禁动容地叹惜着道:“一元道长的为人精明,与他内功上高深的造诣,尚且为魔法所侵,老纳之见,若魔鬼光顾少林,当以硬拼为上,盛施主认为如何!”
  盛义鸣颔首答道:“老方丈所见极是,恶魔奸诈百出,尤惯分人之心,若来,以力拼是对的,而且一人不敌时,不妨两人三人,甚至十人二十人合力围攻他都行,但盛五想请问一声,武林中较有名的高手,到了那几位?”
  慧可方丈对达摩院掌院慧空大师看看,问道:“师弟,今天又到了那几位,全安置好了没有?”
  慧空大师欠身合什道:“今日到的人仅有两拨,先来了五台山一苇头陀与哭、笑两尊者,不久又来了中条两逸,与丐帮的长老风雷丐吕卓,江湖上神出鬼没,隐现无常的瞽目郎中祝长寿。”
  盛义鸣与老方丈慧可,听到慧空大师说出今日来的这几位姓名,俱都非常高兴,人数虽仅七位,但每一位全是武功精湛的名家,内中尤以风雷丐吕卓,与瞽目郎中祝长寿这两位,不但武功自成一家,且更有超人的机智!
  慧可方文微微点了点头,便对盛义呜道:“盛施主,现在老纳把少林寺重要的经籍与武学珍本,全部装箱运入罗汉堂窖内放着。”
  “即使全寺被毁无遗,那里也绝难波及,现在整理将毕,盛施主可随慧空师弟先到各处去看看,顺便见见已到的各位施主。”
  “人数虽已分配得不差什么,但在力量上或有不均之处,请盛施主不必见外,随时与敝师弟商量着重行分配就是。”
  盛义鸣爽快的答应了,拱手站起身来欲待下楼,忽然间心里一凛,再次站停了望着慧可方丈道:“老方丈,盛五有一点很不放心,从前被贵寺逐出门墙的铁掌尊,如今已投身魔教,万一他潜入地道……”
  慧可方丈悚然动容道:“盛施主所虑甚是,但是……只有这地方比较妥当,老衲之见,在出、入处派个人守着,万一料中,也有人可以阻拦,又可立时传警呼援,愿佛祖有灵,保佑老衲铲除这万恶的魔头!”
  事关少林寺本身私事,盛义鸣即使认为有不妥之处,老方丈既如此说,他也不能再坚持己见。
  拱手告别慧可方丈,随着荡魔尊者慧空大师下楼,出达摩院走过三丈多一条长廊,往右拐便是罗汉堂。
  这幢房屋在少林寺算得上最大的了,全长有三十丈,深约五丈余,内供五百尊金身罗汉,每一尊比人尚要高大些。
  盛义鸣随在慧空大师后面进去,眼前人影连闪,三四位四旬左右的僧人,已并肩挡住去路。
  荡魔尊老口念‘阿弥陀佛’,三位僧人立刻合什为礼,中间一位躯干雄伟的和尚恭身道:“司罗汉堂悟心,迎接掌院。”
  慧空大师僧袍大袖子略摆,问道:“那位吕施主呢?”
  悟心和尚指指后面道:“吕施主正在休息,掌院有事吗?我请他去。”
  慧空大师连忙阻止道:“不用了,由我自己去吧!”
  说时,同头对盛义鸣看看,又对悟心介绍道:“这是武林五老的盛五侠盛施主,你们见见,有事故发生时,可免双方误会。”
  司罗汉堂的悟心和尚,率着另两位僧人以晚辈礼见过盛义鸣,慧空大师便伴着盛义鸣踱进佛堂。
  这罗汉堂内三尺高的佛座上,依序供着五百尊罗汉,走道成回旋形,绕过半圈,到达罗汉堂中间。
  迎面供着一尊济公像,佛座下的拜台上,正侧卧着一位年约六旬,身穿破烂的百衲衣,其污不堪入目,盛义鸣一眼看到,便认出是风雷丐吕卓。
  突然间怪笑骤响,侧卧在拜台上的铁拐穷神一翻坐了起来,瞪着一对精光四射的铜铃眼,带着诧异之色,怔然望看盛义鸣,半晌擦擦眼皮道:“咦!是盛老五吗?
  哈哈……咱们可有十多年未见了。”
  盛义鸣乍见老要饭,内心立即生出无限地感慨一声长嘘,惨笑道:“老要饭的,盛五几乎见不到你!”
  风雷丐吕卓倏地长身站将起,两只烟卤似的鼻孔里,有力地一声冷哼!忿然道:“盛老五,在江湖上打滚的人,谁个不遇挫折,目前这个魔崽子凶焰正炽,手段也辣,如今已成为武林中的公敌,老要饭敢打赌,他若敢来,就是他的末日到了,盛老五,把你早年的狠劲提起来干他娘的!”
  慧空大师与老要饭的,平素交往很熟,闻言笑道:“有你穷神在,等于少林寺有了位真正的活佛,降魔捉妖,那是你穷神的拿手活儿,到时全仗你的了,哈哈…
  …可是你得注意一点,有老衲在,不准你乱开荤戒。”
  风雷丐铜铃眼一翻,嘴角唾液直流,大鼻于一皱,苦着脸道:“老要饭的百密一疎,匆匆赶来,却忘了在途中带些酒菜来,这会儿可要害苦了肚子里的蛔虫,跟着我老要饭的受罪啦!”
  荡魔尊者朗声念佛道:“佛祖有灵,不许你老要饭的坏我少林清戒,委屈几天吧!”
  风雷丐一日不可无酒肉,今天上了嵩山,中午跟着少林寺的和尚用斋,实在觉得难受,他无精打彩地颓然坐下来,恨恨地道:“魔崽子不来便罢,他若真来,老要饭非用这对拐砸烂他的脑袋!”
  说完仍在拜台上一躺,闭眼佯睡,不再理会面前这两位,慧空大师对盛义鸣眨眨眼睛,两人也就绕出罗汉堂,从另一道门走到大雄宝殿。
  这里是少林寺的中心地点,大殿内值殿与司事的僧人共有十五位之多,值殿僧人法名叫慧弘,与掌门方丈及慧空大师俱是同一辈的师兄弟。
  两人走入殿内,那慧弘正同两个身穿红僧衣,一胖一瘦的佛门弟子在谈话,看到本寺达摩院掌院师兄,伴着盛义鸣入殿,当即起身相迎。
  慧空大师略为问了一声,便同那两位红衣僧人客套了一阵,再给盛义鸣介绍道:“盛施主,这两位便是五台两尊者,静业法师和静修法师。”
  盛义鸣很谦虚地过来抱拳施礼道声:“久仰!”
  却不料五台两尊满脸轻蔑之色地眼皮一擦,并未答礼。
  盛义鸣面上甚觉难堪,但他顾虑到大敌当前,不宜与武林同道发生磨擦,于是一笑作罢!
  荡魔尊者慧空与大雄宝殿的值殿慧弘觉得很过意不去,慧空大师立即伴着盛义鸣离开大殿!
  行至二殿后,便以抱歉的语气,对盛义鸣道:“盛施主,老僧事先忘了告诉你一声,这两位生来是这个样,你可别介意啊!”
  盛义鸣淡淡一笑,道:“大师,你太多顾虑了,盛义鸣现已变成亡命之身,即使不然,也不能如此多心。”
  慧空大师点点头道:“盛施主能如此待人,武林中确是难得,但施主小遇锉折,似无须自承亡命。”
  盛义鸣没有再开口,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二殿内执事僧已当阶相迎,这里地位不太重要,仅有少林寺二代弟子六人相守,殿内也仅供着一尊盔披甲,捧着降魔杵的韦陀像。
  由二殿到山门,再折往左首长廊,靠这一面并列着三间佛殿。
  第一间是文殊阁,第二间乃地藏殿,后面尚有十殿阎王,与地狱回轮等,再过去便是观音堂了。
  在这三处,盛义鸣会见了北五省好多位名家。
  文殊阁见了中条两逸,地藏殿看到了瞽目郎中祝长寿,与太极派掌门人,称誉江湖,拳、剑、镖三绝的名家,儒生剑客陈再兴。
  被分配在观音堂的,乃是远从山东鲁山准提庵赶来的独臂神尼苦因大师,另外尚有英名震江湖,四十年前即有侠妓之称!如今是白发童颜的铁伞婆婆焦珍茵,这位老婆婆武功奇特,不与武林中任何一派雷同。
  生平作善事不计本身得失,因此年轻时投身勾栏,周旋于富贾巨室,王公大臣之间,缠头所得,全部用作济贫,于是侠妓之名响遍了京华,老来归隐于直隶无极,如今也闻讯赶来,确是非常地难得!
  盛义鸣随着慧空大师走遍全寺,顺道至监寺院会见少林寺十二上座长老,参观过方丈室,再回转达摩院。
  当两人一跨进达摩院,便见慧可方丈面含急恼之色,从藏经楼匆匆地出来,两人心方诧异,老方文已开口道:“慧空师弟,你来了正好,当年你我一念之仁,看在同门份上,把这孽障逐出少林了事,没料到他非但没有悔过自新,竟而一怒还俗,投入了绿林道作起剽把子来,今日更又潜入地道,你看这。”
  慧空大师与盛义呜听了老方丈这没头没恼的话,怔着不明原委,但老方丈说完之后,随手把一张纸条递给慧空大师。
  他展开后目光一接触,面上倏即露出了怒色,恨声道:“师兄,这怪我们当初太软弱了,没有狠起心来断去这孽障的两条腿,现在他竟敢潜入寺中留条!”
  两位老和尚全生了嗔念,盛义鸣一听话意,立即便猜到是铁掌陈日行已在少林寺中出现过了!
  于是,盛义鸣由慧空大师手中接过那张纸条,但见上面写着‘我不由此出,却要带着大批人经由此入,特预先警告!’下面没有题名,却画着一只黑的手掌!
  盛义鸣心里了然,这定是铁掌陈日行所留,他把纸条还给老方丈,沉吟着问道:“两位大师认为他真要由地道中进入少林寺吗?”
  慧可老方丈坚决地道:“我没有理由不信!”
  盛义鸣摇摇头道:“在盛五来说,这样进入的可能性很少,因为,少林寺方圆是如此广阔,不足两丈高的围墙,也挡不住江湖人进出,他没有理由必须从狭窄地道中,还得闯过十八尊机械罗汉的突袭,更得冒着暗中伏桩的狙击!但是有一点不能不防,那就是这地道内,已不能再放这些了。”
  盛义鸣说完之后,自视楼下回廊上一箱箱经籍武笈,慧可与慧空两位老和尚的面上,立即露出难色!
  三人怔了半晌,慧空大师忽然开口道:“方丈师兄,以本掌院的主意,不妨重找妥当之处存放……”
  接着,他压低了语声道:“寺后塔林内很适合,而且很有几座尚空着的舍利塔可以暂藏一时。”
  老方丈面上有了喜色,目视慧空大师颔首,于是,藏经事解决了,两位老和尚立刻督促寺僧,把整箱的经籍运上寺后塔林。
  这件办完,天色已然黑了下来,饭后,情况立见紧张,整个少林寺内,除了大雄宝殿上三盏玻璃的长明灯尚有微弱之光外,到处都是黑暗一片!
  然而,每个黑暗的角落里,全埋伏着少林寺的僧人。
  这些寺僧们俱都穿着窄袖的劲装,佩戒刀的,提棍持棒的,更有的是月牙铲,以外尚有各式外门兵刃!
  同时,每一间佛殿与佛堂内,全有来自各处的武林名家坐镇着,起更时,少林寺的方丈室内,召开了一个群英大会,由老方丈慧可,向列席的名家,与本寺几位至长老的上座高僧,广征铲魔之策。
  各方提出来的主意甚多,但利弊长短互见!
  老方丈慧可在采纳之间为了难,皱眉对盛义鸣道:“盛施主有何高见,请提出来让大家参考。”
  风雷丐大脑袋一幌,鼓掌道:“盛老五以百战之身,一定有伏魔制胜的妙策,说出来老要饭的一定全力支持。”
  于是,到会的名家,纷纷拍手赞成,并敦促盛义鸣提出意见来,达摩院掌院高僧慧空大师也合什催促道:“盛施主曾几度与恶魔周旋,提出来的意见,定较任何人都恰当,为了整个武林的存亡大计,请盛施主不吝赐教,在座的人全是深明大义的名家,必能虚心接受。”
  盛义鸣站起身来,抱拳作了个罗圈揖,感激地道:“承各位见重,盛五以久败之身,亲临魔劫的经验,提出来给各位老师傅们参考。”
  “就最近几次动手的实况来说,各位不可多心,在座的不论是那一位,一对一绝难胜他,除非是合力围歼,否则徒取其辱,凡有失手,很难逃出恶魔的凶爪!”
  在盛义呜说话之时,五台山哭、笑两尊老便不时用轻蔑的目光望着他,等到他话声一停,笑尊者静业法师立刻连声冷笑,最后竟而仰天狂笑不止!
  在座的除了身为主人之慧可方丈与掌达摩院的慧空大师,监寺慧能大师,与另外十大长老,尚有来自各地的武林名家,大多数人对笑尊者静业法师的行为,有着过份之感,这些人里面,以太极门的陈再兴与铁伞婆婆焦珍茵尤甚。
  还有部份人不如闻问的,内中算瞽目郎中祝长寿为最,他翻着一对白多黑少的眼珠子,望着屋顶不理任何人。
  只有两位面上现出不平之色,那便是独臂神尼苦因大师,与风雷丐,老要饭的尤其不看,脸色往下一沉!发话道:“以我老要饭的主意,干脆麻烦人家大法师算了,凭人家的禅门罡气,别说一个柳连,就是有十个八个这样儿的,不伸手就罢,若要伸手,保管一掌毙一个。”
  哭尊老静修法师怒叱道:“老要饭的找死!”
  风雷丐怪笑而起道:“老要饭今天来此,就没把这条命当作一回事,有本领就拿去好了!”
  五台两尊者俱都暴怒推桌而起,众人眼看自己人已发生了内讧,一个个拦着劝说。
  老方丈慧可不悦地站起身来道:“阿弥陀佛,两位师兄与吕施主何必因些些小事而动怒呢?坐下来慢慢商量着办。”
  慧可老方丈年高望重,以少林一派之尊说的话却是那样的软弱,在他来想,当此强敌迫阵,必须结合任何一份力,来共同对抗魔党,因此心虽不悦,言词上可就不便得罪他人,避免事情更加恶化。
  但是,反而使原本不加闻问的瞽目郎中祝长寿生了气!他那对白果眼一翻,细小的眸子发射出逼人的冷芒,嘿嘿地冷笑道:“老方丈,我郎中可不是听人家闹笑话来的,如果自己人都相处不好。干脆散了吧!”
  年已八十多岁的老方丈,被瞽目郎中祝长寿这几句话,说得非常之窘!就是五台山哭、笑两尊者,也因此多了一层顾忌,事实上这位假瞎子,一身武功之纯,的确比他人略高一筹!
  这时候受了人家奚落的盛义鸣,反而含笑站起来道:“盛五亡命托庇,败兵之将不足以言勇,在座若有人认为不妥之处,但管直言指教,方才的事,完全出于误会,自己人与自己人不值得较劲。”
  “现在盛五不知自量,提出一个办法来跟各位商量着办,为了对方武功太高,我们要合力攻击他。”
  “这蒙面怪客乃是个非常狂傲的人,我们就利用他这个弱点,把他引入大殿一带包围住,预先推定六至八位来对付他。”
  “若能因此得手,不但为整个武林除去大害,并能一举歼尽江湖中败类,盛五浅见,还望各位多多指正是幸。”
  在这种情形之下,就显出盛义鸣的涵养甚佳,困此,他赢得了所有人的赞佩,甚至哭、笑两尊老,也不再有轻视之色。
  办法被决定了,跟着便是推派斗魔的人选,少林派除了老方文慧可,再加上荡魔尊老慧空大师。
  第三位被推出来的,乃是鲁山准提庵主,独臂神尼苦因大师,第四位是瞽目郎中祝长寿,第五位风雷丐吕卓,第六位铁伞婆婆焦珍茵,到此,大家又讨论著究竟用几个人围一个蒙面怪客?
  盛义鸣因有隆中山之败,主张以人多为佳,于是!有人推中条两逸,但两逸含笑谦让,老大悠悠居士竺如风笑着道:“这硬仗我们可打不了,倒不是故意推托,各位都该知道,我们兄弟擅长的,乃是轻功小巧之技,中间策应也许行,冲锋陷阵,那可得另请高明了。”
  悠悠居土竺如风所一言也确是实情,往下来首先被考虑到的人选,便是五台派哭、笑两尊者。
  然而,各人一提出来,便遭到这两位的坚辞!所持的理由是,已推定的六个人中,已有三位是佛门弟子,因此尚余的两位,不能再推选他们。
  为此,太极门的陈再兴与盛义鸣被人提出了。
  但是,这两位坚决地推辞了!陈再兴坦白的道:“兄弟专注剑、镖,对于内功上,火候尚嫌不够,本身利害事小,若动上手便负伤而退,首先使自己人丧失斗志,各位如若推小弟,倒不如还是偏劳两位大师吧!”
  这一来正好给盛义鸣一个充分的理由,他自承一见蒙面怪客,便斗志全失,因此,也附和了陈再兴。
  推来推去,结果还是决定五台派两位大和尚上阵,人选既已决定,再规定动手时如何配合。
  如正点子没有出现时,若魔党率众来犯,又该如何地邀击抵抗等等,一切商量妥当,时间已近二更。
  各人离开方丈室之后,仍回到原来分配的地方坐镇,约近三更时,山门上警报传来,前山磴道上,已发现了五条人影!
  同时,守在塔林的伏桩也用响箭报警,紧跟着左右方也发现了敌踪,甚至,按着一十八尊机械罗汉的地道内,也有顽强的敌人侵入!
  守在入口处的少林弟子立被来敌击败退后,老方丈得讯之下,立派本寺上座高僧两人赴援。
  瞬时之间,少林寺四面八方,全响起了一片混乱的喝叱声,双方一经接触,立刻激起了狠斗!
  盛义鸣毫不迟疑地对慧可老方丈道:“这里由老方丈主持,慧空大师可伴着盛五往寺后接应去。”
  老方丈很感激地颔首道:“有劳盛施主费神。”
  盛义鸣人已到了室外,闻言答道:“同舟共济,老方丈何必再存客套,慧空大师,走!”
  ‘走’字出口,右掌往前一穿,身随掌出,人已翻上了方丈屋顶,身后的荡魔尊者慧空大师持着方便铲跟踪上房。
  盛义鸣已一掠四五丈,施展开快疾的轻功,眨眼便到了少林寺最后面,堆积粮食的仓房上。
  这时,整个少林寺,到处发现了敌踪,厉叱怒喝之声此起彼落。
  盛义鸣由粮食一跃而至围墙上,冷不防墙下人影陡现,暴叱中三缕寒光,已迎着他去势疾飞打来!
  盛义鸣双臂力抖,人如凌空苍鹰般直上两丈,三把映目耀眼八寸长的飞刀,带着锐风打空。
  盛义鸣身在空中,目光略瞥之下,已看出打飞刀这人,乃是少林门下弟子。
  同时,慧空大师也从斜刺里腾身赶到,一看是本门弟子,急喝道:“本寺弟子不可对盛施主无礼!”
  其实,是慧空大师深怕盛义鸣贸然出手伤了己方伏桩。
  盛义鸣经此一阻,已被慧空大师赶上,一个是武林五老之一,一个是少林寺的高僧,两条人形相隔着丈余远,宛如流星般飞驰疾走!
  眨眼间来至塔林附近,十丈外人影乱窜,黑暗中望去,但见寒光翻飞,金铁之声交作,这位少林寺慧空大师瘦小的身形,借着方便铲点地之力,猛地跃起五六丈高,凌空时身形一倾,‘苍龙入海’式,斜往塔林后面疾落!
  盛义鸣斜抄塔林,荡魔尊者慧空大师凌空一铲,已把一个魔党兵刃震出了手!
  这匪徒狼狈鼠窜,正遇到盛义呜迎面截住,匪徒张惶失措,立被盛义呜轻轻一掌,打出二丈来远!
  斜刺里人形一幌,已把受伤的匪徒抓起,鼻子里哼了声,含怒道:“盛义鸣,你竟敢出手伤我孩子!”
  盛义鸣闻声略怔,这口音好熟,闪眼细看,见是位庞眉皓发,身材瘦长的老者,手抱受伤的匪徒,背上尚背着一对外门兵刃。
  他立即认出是川中唐家门的鸡爪铁,当场骇然惊问道:“来者是四川唐家的银头皓叟唐询唐老哥吗?”
  白发老老又哼了一声,一旁的荡魔尊老慧空听到盛义鸣话声。
  纯钢方便铲逼开三名魔党,幌身飘到白发者跟前,目光一掠,看出确是银头皓叟唐询,当下打问讯,含忿道:“阿弥陀佛,天下事真使人想不到,唐老施主竟会投身魔党,夜袭少林寺,唐老施主,你犯得上吗?”
  同时,双方恶战中的人也停下手来,分两傍站着,听候己方下一步行动,那银头皓叟唐询,两只深陷的巨目一翻,冷笑道:“和尚,别问唐老太爷犯不犯得上,先打算你们守不守得住,形势如此,武林中必须有个转变了。”
  “老实告诉你,目下崆峒与华山两派,已完全归顺了,姓唐的不算什么,但眼看行将入木,出出微力,为统一武林的大事尽个心。”
  盛义鸣听了起疑,不禁开口问道:“唐老哥几时入伙的,还有华山派与崆峒派他们啦!”
  银头皓叟唐询冷酷的目光轻漫地看着盛义鸣道:“你不知道吗?告诉你,就在最近这十天之内!”
  盛义鸣内心感到异常地绝望,他想着,在这短短的日子中,那蒙面怪客党独自现身起,到现在整个江湖上,已大半被他所征服!
  绿林道的人乐为其用,这本不足怪,堂堂的名门正派如华山与崆峒,竟也投入魔党,难道是天意所然吗?
  他岂知是胡武鹤在暗中策动的?
  银头皓叟唐询见盛义鸣失神沉思,陡然间仰天狂笑道:“姓盛的,以唐某来看,你也该死了这复仇的心,归顺到我们这边来吧!”
  盛义鸣一听这话,反又勾起了满腔仇恨,扬眉瞠目,咬牙恨声道:“唐询,也亏你在江湖上混了这几十年的,临老尚背叛侠义道,还有脸对姓盛的讲这种话,盛五但得三寸气在,誓为天下武林,保存一点正气!”
  银头皓叟唐询耸声大笑道:“盛义鸣,你逃命尚且不惶,还敢大言不惭,唐某好意劝你不听,不日将见你喘完最后一口气,抱悔而死!”
  说完,瘦长的身形一侧,对随他而来的魔党说声‘走’,身形略蹲,长身之下,如弩箭般疾射而出!
  魔党们随着唐询身后,呼啸声中,循着山道撤走。
  慧空大师目视银头皓叟率人退去,半晌才浩叹道:“阿弥陀怫,若唐老儿所说不虚,武林浩劫难免!”
  盛义鸣立即答声道:“大师悲天悯人,总得尽力挽此狂澜,目前后山无事,倒不如赶到寺中接应去。”
  慧空大师颔首道:“盛施主所言很对,以贫僧看,这一带也无须留人了,盛施主认为如何?”
  慧空大师虽没有明说,盛义呜已然明白他的话意,除了这塔林一带,少林寺整个四围全未设卡埋桩,此地情形特殊,反易招人起疑,盛义鸣赞成慧空的意见,但塔林内所藏经籍,却又关系重大,他无法参加意见。
  荡魔尊老慧空大师了解盛义鸣的难处,一笑挥手,令少林门下全数撤入寺内,他自己却与盛义鸣越过塔林,顺山坡直奔达摩院而来。
  将近时已听到不断的喝叱之声,黑夜中远远望过去,仍见藏经楼屋顶上人影乱幌,兵刃挥动时带起的一缕寒光,显然恶斗正烈!
  盛义鸣闻声见情,也不用再打招呼,奋全力施展开轻功,人如流星赶月般急走,眨眼间到达寺后,方待腾身越过围墙赴援,黑暗中寒星倏射,一蓬暗器在默然无声中飞罩了过来啦!
  盛义鸣身形乍起,身侧暗器闪眼即到,惊怒下咬牙挥掌连劈,强劲的内家掌力把为数约有二十多粒烂银丸反震了同去,他吸气沉身,足尖在面之下,侧身穿掌,往暗器来路上猛扑过去。
  相离尚有丈余,掌风威力已达,黑暗中人影疾起,刹住上拔起三丈多高,带着狂妄的笑声,向着山野中落去。
  盛义鸣目光充满了煞气,人落地作势欲追,围墙传来慧空大师的语声道:“无耻孽障,不值得盛施主理他,先进去再说。”
  盛义鸣闻言收势,冷笑声跃上围墙,慧空大师已飞身上了藏经楼的屋顶上,在这种情形之下,这位少林寺高僧再没有慈悲之心,荡魔方便铲一抖,哗当当暴响声中,立往一个使锯齿刀的魔党后腰上铲去!
  这魔党正会合著一个用一对闭穴镢的中年,双战少林寺十二上座之一的慧果长老,乍闻方便铲钢环的暴响声,紧跟着劈空声已到达了后腰!
  这魔党手底下不弱,在这样危急的形势下,竟施展‘梅花落地’式,身形一踏屋面,随手一翻锯齿刀,一招‘苏秦背剑’,护住自己上盘。
  慧空大师方便铲带着一缕劲风铲空,这魔党的动作也真快,下塌的身形迅速的一旋,趁势一招‘顺水推舟’,锯齿刀刀口斜向天空,贴着慧空大师的方便铲,竟想削掉大和尚持铲的手指!
  慧空大师不由得吃了一惊,这魔党让招出招,不但快若电闪,而且巧妙恰当!
  大和尚迫得左手一松,右手立刻用力一颤,纯钢方便铲在他一颤之下,‘锵锵’,把这魔党的锯齿刀震得往下直弹!
  这家伙骤然一惊,锯齿刀也差点脱手,左手恐推屋面,人如惊鱼掠波而出,斜刺里劲风袭到。
  他匆忙地甩左掌一挡,‘砰’声响处,震得他‘蹬蹬蹬’连退三四步,掌心疼痛如炙,惶骇中闪眼望去,来者正是盛义鸣。
  盛义鸣较慧空大师略迟一步,挥掌把这魔党截住,同时也看清这人,竟然是华山掌门人的小师弟,屠龙手苗征!
  双方虽无深交,却也是慕名已久,屠龙手苗征这时候倒着锯齿刀目视盛义鸣道:“堂堂武林五老,竟也出手狙击,连姓苗的也替你害躁!”
  盛义鸣既见居龙手苗征,便知唐询所言是实,心里不由叹惜着,目光逼视如刃,反唇相讥道:“黑夜中大举偷袭少林,也不见得如何高明,华山本是名门正派,奈何投魔自眨,盛义鸣本武林一贯正义,奉劝你及早弃暗投明,共心协力,为天下武林铲除奸诈的魔头。”
  不料屠龙手苗征听了盛义鸣的话,竟而仰天大笑道:“哈哈……姓盛的别睁着眼睛作梦吧!你武林五老自前已亡其四,剩下你一个漏网之鱼,丧家之犬。”
  “顾命尚且不及,还大言不惭作甚,若由姓苗的来说,你倒不如乖乖地垂首听命,暂保你自已多活几天吧!”
  盛义鸣闻言气得脸色惨白,双目怒睁,颤声叱道:“无知的狗头!盛五先活劈了你,替华山派保存以往的清白。”
  别看这屠龙丰苗征嘴上说着硬话,方才那一掌,已把他震得心惊胆颤,及闻盛义鸣之言,立即诡笑连连,撤身就往藏经楼下跃去。
  盛义呜心恨他出言恶毒,立即不舍地跟踪急迫,楼下到处有人在动手,魔党来的人实在不少!
  盛义鸣人落到地上,屠龙手苗征早被少林寺的慧能长老拦住,他当然不屑再上前伸手,略略迟疑之间,头顶上劲风已突然袭到。
  盛义鸣匆忙沉肩而闪,眼角中看出是方才在屋上的人,同时也认出,这也是华山一派中有名人物,追魂手于坤。
  这一来盛义鸣把所有的气,完全出到这于坤的身上,方让开他由上而下的猛击,未待他身形落地,双掌当胸并立,提足本身内功真力,一招‘推山填海’打出去,把将要落下的追魂手于坤,送出了三四丈远!
  藏经楼上跟踪下了荡魔尊者慧空大师,人还在半空中,便出声招呼道:“盛施主别管这里,进去罗汉堂接应老要饭的。”
  声落人落,方便铲震得一片惊人的暴响,略挥之下,立把屠龙手苗征锯齿刀震得脱手而飞!
  盛义鸣稍稍迟疑,也觉这里无甚要紧,嘴上答声‘好’,人已飞出了三五丈远,连连腾身之下,方跃上达摩院的围墙,便看到整个少林寺内,已完全陷入了混战的局面!但是靠近方丈室这一带,反而冷清没有一点动静?
  看清形,罗汉堂里确实打得最激烈!屋顶上人影乱幌,少说点总有五十个人在混战,怒叱声与惨叫声频频而起,听得人毛骨悚然!
  盛义鸣看得眼珠子全红了,仰首厉啸,立掌一穿,展开‘龙行一式’身法,幌身扑到了罗汉堂的屋顶上。
  足尖方点到滑不留足的陶磁瓦上,右掌心往外一吐,当场把一个身材异常魁伟的魔党打得直跌出二丈余远!
  盛义鸣一掌一掌把这个魔党打出去,两傍立刻过来了三个,一把折铁刃,一条虎尾三截棍,会同一对紫铜三棱锏,如疯狂般全力扑击!
  三个人四件兵刃,还不曾把招术递足,盛义呜双眉怒竖,挥掌揉身直上,拆铁刀临头砍下!
  盛义呜不闪不躲,左掌疾出,一伸手便把这党徒的脉门扣住,顺手往里一带,把这党徒踉跄直撞过来!
  虎尾三截棍适时扫到,‘卡擦’声中,正把使拆铁刀的党徒小腿砸折,呼疼之惨叫骤起!
  盛义鸣已扭身闪开紫铜锏双,‘咯嗒’一声,狠心把使折铁刀的党徒右腕折断,折铁刀夺到手中,沉肩往他右胁下一顶。
  这党徒胁骨又折,身子却也被顶将出去,也正巧挡住了使三截棍的进路。
  盛义鸣返身再上,使紫铜双锏的党徒已看得骇然作色而退,盛义鸣怒啸起处,一抖手已把夺下的折铁刀当作晤器打出!
  背后劲风急袭,他蹲身一让,三截棍带着风声由头顶上打空,屋坡下惊叫疾起,折铁刀已打中那党徒的左肩。
  同时之间,盛义鸣长身探掌,曲指往使棍的党徒后头上抓去,左侧狞笑乍发,内家掌风同时也到。
  盛义鸣右手已抓住使棍的党徒,左方势急,但仍不愿就此放手,怒哼声中,疾运真力于左臂,一招‘云龙抖甲’,‘砰’的硬接了来人一掌!
  接掌后,震得盛义鸣斜闯了两步,骇然下咬牙用力一捏,立把使三截棍的颈子捏断,抖手一甩,对准左侧来袭之人抛去。
  狞笑之声再起,来人伸手把使棍党徒接住,但目光一掠,已见这党徒垂着脑袋气绝身亡了!
  这情形使来人异常地怒恼,厉声大叱道:“混帐东西,姓盛的居然一伸手连伤三人,本掌门倒要试一试武林五老,手底下究有多高的火候,打!”
  ‘打’字乍出,来人已甩手丢掉死去的党徒,圈双掌扬声疾推,两股凌厉的劲风起处,势如奔雷般撞将过来!
  盛义鸣在抛出捏断头子的党徒后,已看清来人实乃崆峒派掌门人清风道长,心方惊异,强劲的掌力已疾撞过来,他刚才已硬接过一掌,但被震退了两步,这次对方用掌力推,盛义鸣那能就此气颓,怒哼声中,提足了毕生之力,一个‘渔翁撒网’式,迎着来势抖臂力挡啦!
  ‘砰砰’连声暴响,四掌相接,盛义鸣立雪前耻,把崆峒派掌门清风道人震得连退了三四步!
  这清风道人在惊怒中尚未稳住身形,罗汉堂前陡地响起一声怪笑,人影儿一掠,已带着怪笑之声飞身而上。
  清风道人悚然欲退,来人乍停的身形跟着赛如电火般一飘,立刻又把清风道人的退路截住,一仰大脑袋怪声狂笑道:“哈哈!明月清风原本是高雅得很的名字,但是给你牛鼻子糟塌了!”
  崆峒派掌门清风道人,对风雷丐似乎有些顾忌,因此面无表情地道:“贫道与你素无恩怨可言,老要饭的何必咄咄逼人!”
  风雷丐面色一沉,瞪着两只铜铃眼冷笑道:“牛鼻子倒还耍嘴,人家少林寺又与你合得上吗?废话少说,老要饭虽与你没牵连,但正邪不能两立,牛鼻子,把你崆峒派的绝学抖出来吧!”
  一旁站着的盛义鸣看在眼里,不禁由衷地钦佩,他知道这里用不着他来应付,自愿地退下屋去。
  清风道人灰白的脸上,神色之间显得很尴尬,他自知不能在风雷丐手底下取胜一招半爪,但堂堂一派掌门,被老要饭的用话逼紧了,实在说,不动手分个高低,也太过丢脸栽筋斗了!
  风雷丐眼看清风道人久久不作动手的准备,便不耐烦地道:“牛鼻子若不愿动手也行,但得带着你的徒子徒孙,立刻离开少林寺,如果你尚有一丝武林中正义的话,就该脱离魔党,与我等合力歼此毒害武林的恶魔!”
  清风道人眼露惊骇之色,目光四瞥,压低了语声道:“老要饭的想得好天真,贫道虽不才,也是一派掌门之人,若非万不得已,岂能垂首听命于人,老要饭的,你我总是武林中道义之交,若听我劝,你还是另作打算吧!”
  风雷丐铜铃眼陡地一翻,含怒道:“另作打算?要老要饭的背叛武林道义之交,丢下千万小要饭的不管,自顾苟且偷生吗?哈哈哈……”
  接着仰天狂笑数声,随后两眼一瞪,怒叱道:“好个狼心狗肺的牛鼻子,居然把老要饭的看成了三岁孩童,想用这种话来分散侠义道的力量,使你们这伙妖魅鬼怪得逞凶焰,休要做梦啦!”
  “牛鼻子,既然不敢动手就快些走,不然的话,老要饭手中这两根铁拐,可要对不起你了!”
  清风道人虽已投身魔党,但天良尚未尽泯,方才的话,确也出于好意,如今被对方抢白了一顿,气得混身直抖,‘嘿嘿’地冷笑道:“贫道一番苦心,老要饭的反而如此对人,好好!……”
  说完口打暗号,率众越墙退出了少林寺。
  老要饭眼见清风道人居然乖乖的离去,心内不无迷惑?
  怔了一下,却见大雄宝殿前,哭、笑两尊者会合著值殿的慧弘和尚,正同魔党方面三个高手力战不下。
  同时,另有十多个党徒拼命的想冲入大殿,少林门下弟子也有十多人守住了殿门抵抗,但形势上显然很危急!
  是故,老要饭的扭头对剧喘未止的悟心和尚吩咐道:“这里的事暂时交给你看着,老要饭的要下去松松筋骨了。”
  悟心和尚一点头的时候,老要饭的整个人便直弹了出去,落地前,右掌朝地一劈,身形再次飞出。
  老要饭的猛窜到大殿前,‘铿铿锵锵’的连响,两支铁掌一出手便磕飞了四五件兵刃,身子落地,大脑袋连幌,怔住魔党人群中欺身硬冲过去!
  风雷丐项上这个特大号的脑袋瓜,乃是他在江湖上的特别标记,因此,党徒虽有十余人之众,但一看到来人这个大脑袋,早吓得纷纷后退。
  何况他一上来就磕了五六件兵刃,而且江湖谁个不知,风雷丐身上练有‘混元一气功’,与‘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所以他楞敢用血肉之躯,冲往手上握着兵刃的人群中、横冲直撞而无所畏惧的了。
  经此一冲,大雄宝殿之危立解,但殿前六个人分成了三对,仍各展本身所学激斗着,老要饭的目光略扫,见与哭笑两僧动手的人,竟是华山一派后起中,最厉害的高手,江湖上有名的华山双绝。
  这两人乃是亲兄弟,目今年纪都在四十多五十不到,老大神行无影吕战,老二叫追风逐电吕戢。
  兄弟俩不但轻功提纵术出类拔萃,动上手时,出招变招也快速绝伦,为此之故,竟使五台山哭笑两僧因此失尽了先机。
  唯一略占上风的,却是少林寺的值殿僧慧弘和尚,风雷丐并不迟疑,幌大脑袋点足直上,右掌‘毒蛇出洞’,狠劈神行无影吕战腹结穴,左掌‘横扫千军’,往追风逐电吕戢拦腰猛打!
  华山双绝眼看胜算在握,忽见老要饭的挥掌猛攻,怒啸声中,双双丢下哭笑两僧,让铁拐扬掌出招。
  哭笑两僧本来已应付为难,老要饭的及时来接,他俩不由松了一口气。立即幌身退到一旁。
  风雷丐以一对铁掌,独战华山双绝快逾电闪般的招术,初上来还指望哭笑两僧合力制敌,因此奋勇挥舞着双拐,暂取守势以待。
  眼看数十招过去,哭笑两僧相对一瞥之下,笑尊者静业法师眯眼而乐道:“老要饭的别偷懒啊,怎不把你那‘混元三十六掌’施展出来?”
  哭尊者静修法师哭声干叫道:“法师们暂去接应一条胳膀老尼姑,要饭的能支持下五百招,法师们再来救你。”
  言罢一齐腾身扑向了观音殿,把风雷丐气得巨眼怒睁!
  华山双绝趁机狠攻,千挥处招幻无数掌影,老要饭略一疎神,立被神行无影吕战一掌拍在左肩上!
  他虽有横练护身,但也觉热辣辣的疼痛,暴怒之下,‘混元三十六拐’立出,单腿连弹,人如丸抛星掷,双掌频挥,狂飓千重!
  老要饭的这一发狠劲,当场反守为攻,仅仅眨眨眼的时间,已然占尽先机,稳处不败之地。
  华山双绝在老要饭这种凌厉的攻势下,距离渐渐地越拉越大,因此,回手反攻的机会也越来越小!
  双绝一看形势不利,互相暗打手势,准备要开溜!
  可是这情形瞒不了精明的老要饭,但见他巨目一瞪,耸声狂笑道:“王八孙子!
  要溜啊!那可不行,老要饭的还没够本呢?”
  弹腿一跃,立刻抢到了追风逐电吕戢身前,两掌同扬,一招‘双风贯耳’,‘呼’的一声便劈到吕戢的两太阳穴前。
  追风逐电吕戢没料到老要饭出手如此快,慌的藏头缩颈疾射,躲开险招,弓身叉掌往老要饭的怀里抢扑,同时,他老大也从旁窜过来接应。
  老要饭一招打空,追风逐电吕戢扑上来,他弓腰挫身,人往后退出数尺,借势双拐疾沉,‘闭门拒客’式,封中宫似守又攻,猛劈吕戢两奶。
  追风逐电吕戢旋身斜退,老要饭的身子一蹲,双掌带着一片劲风,又往神行无影吕战两腿上挥去。
  华山双绝空手进招不易,在吕战遇阻而退后,老二吕戢已探手从腰里拉出一条寒光耀眼的纯钢九连环来,就势力抖,‘哗当当’暴响声中,九连环宛如一条银龙般,斜奔老要饭右肋上撞去。
  风雷丐哈哈一笑,单足在一扭之下,身如螺陀般旋到了吕戢身后,双掌连挥,漫空劲风丛生!
  神行无影吕战跟着也把兵刃亮出来,双绝这两条九连环一联上手,威力立见大增,再配合上他俩快速的招术,恍眼似见满空寒光飞洒,咬牙苦拼之下,立即扯成了平手。
  老要饭连接十余招,不觉也暗暗心惊,他对华山双绝这两条九连环上的手法,却是久已闻名的!
  是故,风雷丐运用自创的‘混元三十六掌’与双绝全力苦拼!
  他自己明白,三两百招内,想分出高低来,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因而,他心里恨死了哭笑两僧。
  不时的趁隙把目光投到观音殿那边去,似乎那方面的魔党又来了援军,房上地下分成了七八堆在拼斗。
  整个少林寺在当晚三更后,全部陷入了惨烈的恶战中,达摩院自从盛义鸣离开后不久,唐家门的银头皓叟唐询又率众卷士重来!
  而风雷丐离开了罗汉堂之后,以前被少林寺逐出墙门的铁掌僧,如今的君山十八寨总寨主铁掌陈日行,却领着北五省黑道上一此高手硬闯地道。
  拆毁了十八尊机械罗汉入寺后分成了两股,一股支援四川唐家门的人,准备趁隙火焚藏经楼。
  不但打算使少林一派历代传下来的武学付之一炬,更想使少林门下弟子因此丧失斗志,用心可谓歹毒之极!
  然而,达摩院掌院长老慧空大师也不是徒有虚名的人,他的一身武功火候,在整个少林寺中,只仅次于老方丈慧可,掌中这条荡魔方便铲威力惊人,另外又有两大上座长老相助,再加上三五十名佛门弟子的全力苦战,逼使机诈百出的魔党,无法得逞其凶,保全了藏经褛的完整。
  另一股由铁掌陈日行率领着闯到罗汉堂前,但罗汉堂这时实力最薄,主要的高手不在,司堂僧又是少林寺二代弟子。
  这悟心和尚一见到铁掌陈日行,心理上立刻先受威慑,等到一动上手,仅仅二十余招,便伤在陈日行掌下!
  于是,罗汉堂四周瞬时间冒烟起火!老要饭第一个看到,但苦于脱不了身,华山双绝趁机合力夹攻,他走不了不说,反而因此落得个破绽百出,险象环生!
  这恶耗立即被传到了方丈室,慧可老方丈指派监寺僧慧光慧辉两长老驰援,另外叫一位上座高僧带五十名弟子专管救火。
  但在这两拨人未到之前,守住大雄宝殿上的十二名弟子已首先分出八个,就近接应拒敌。
  盛义鸣离开罗汉堂绕到了山门前,因山门上人力单薄,就留下来帮助守住前山,同时也监视全寺情况,他一发现罗汉堂起火,立刻赶过来接应,乍到便截住了为首的铁掌陈日行啦!
  同时,汪家三凶也一拥围了上来,别看盛义呜望魔丧胆,闻笑魂惊,如今力战四人却绰有余力。
  不久,本寺援兵赶到,形势虽即转稳,但战况益见惨烈,在大殿前苦战不下的丐帮风雷丐,却越是恨煞急煞!
  正当他怒吼挥着双拐力反扑之际,一阵‘叮当当’脆响,由地藏阁方面,凌空飞泻而下!
  脆响乍停,二丈外人影倏现,来人白果眼一翻,发语道:“老要饭擅离职守,坐失军机,却跑到大殿前来给人家顶锅,唉!华山派小辈们也戍已张狂,老要饭自管退下,待我郎中教训他们。”
  风雷丐见来了替身,一高兴便耸声怪笑起来,笑声中奋力挥掌打出一招‘惊雷骇雷’,封出追风逐电吕戢的九连环,逼退神行无影吕战。
  平地飞跃五丈,猛扑罗汉堂前,迎面便遇到了君山十八寨的楞门神蒋通,怪叫一声,不顾厉害地扬起开山大斧就劈!
  这个榜门神蒋通在君山十八寨中最是孔武有力的一个,手中这柄开山斧,重有二百六十余斤,大都跟少林寺的山门一样,这一斧劈下来,仓促之间,可把扑过来的老要饭也吓得‘唷’出声!
  他当时没敢用铁掌封架,幌身略闪,大斧带着‘呼呼’风声擦肩劈空,‘锵’声暴响,聚见罗汉堂前巨大的青石石阶,竟被他这一斧劈成四碎!
  老要饭的巨目一翻,却也暗暗乍舌。
  粗大的嗓音暴起,楞门神蒋通气得‘哇哇’大叫道:“大头鬼别怕,我这大斧与你的大头正配得上,不信过来试一试看?”
  在嚷叫声中开山大斧二次再扬,一招‘吴刚伐桂’,‘呼’的往老要饭大腿上猛砍过来!
  风雷丐右腿一弹,向上拔起二丈,身形落下来,老地方大斧又到,他一惊,心说:“看人似乎很笨,出招变招却蛮快的!”
  无奈上窜已来不及,顺着大斧来势飘身一滑,开山斧白光闪闪,从老要饭的腿前划过,把老要饭惊得来冷汗一身,停身骇顾。
  风雷丐看清之后,不禁倒唔了一声。
  方才并非是楞门神蒋通变招快,而是用力过猛,一斧砍空之下,刹不住势,只有顺着大斧之势旋转同来,因此使老要饭虚吃一惊!
  如今第三次又将到来,老要饭肩头幌幌,人便飘身落在楞门神蒋通的开山大斧上,双足站着,似是长了根啦!
  这不是老要饭的忘了解救罗汉堂之危,而是他已然看明己方占了上风,他生来童心犹存,更爱上了蒋通这股儿楞劲,站在他的大斧上,翻着一对铜铃眼尽乐个不停,但却把楞门神蒋通急得耳红脖子粗?
  因为,他好不容易把大斧砍空之势刹住,但人家却站在大斧上不下来,他拼命地用力幌摇着大斧,发出了一身汗,人家却稳立如故!
  他急得‘哇哇’大叫,老要饭的乐道:“呆子,你能把老要饭掀下来,就算你的力气大了。”
  楞门神蒋通翘着大嘴巴在出怔?半晌,他提起开山斧来,在大雄宝殿前的石栏杆上,猛力碰去!
  暴响陡起,石栏杆被大斧一碰而碎,但老要饭的稍跃即落,蒋通碰完一看,大脑袋却仍站在自己斧上!
  于是,他气得直喘气,不停地挥啊,撞啊!弄得罗汉堂前‘砰碰哗啦’地乱响,什么石栏杆,石狮子全将砸烂啦!
  但是开山大斧上站着的老要饭,却怎么也不下来,他最后实在急了,大斧在一挥之下,竟脱手抛上了天空!
  开山大斧被蒋通猛力一抛,直上半空约二十多丈,势衰疾落,下面恰好是大雄宝殿前台阶处。
  瞽目郎中祝长寿替下老要饭之后,以掌中一只虎撑,独战华山双绝两条纯钢九连环,三般兵刃全带着‘哗当当’的暴响声!
  风雷丐站在大斧上,凌空疾降之际,乐得他大嚷道:“喂!祝郎中,看老要饭的上月宫借来法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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