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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莫高仙音
一月后,两广交界山道上出现一位英俊少侠。
他粗布劲装,骑着骏马,左肩一头露出刀柄,右肩露出剑,竟是刀剑双绝的少年英雄。
以他的年纪,不应该的是腰旁挂着一只容量颇大的朱红色酒葫芦,看来小小年纪已嗜酒如命。
他就是刚刚逃离拜月教的孙敬之,此刻已来到两广交界处,要寻找莫离山。
两广交界名山甚多,例如云开大山、十万大山、英吾大山等,却不闻有个莫离山。
孙敬之跋涉风尘,抱着踏破铁鞋的精神,寻那名不见经传的莫离山。
这天来到一座不知名的山峰,胯下骏骑在宽大山道上正驰着有劲的时候,暮闻远方传来琤琤琴声。
孙敬之一怔!心忖:“这荒山之处,行人罕至,何来琴音?”
他向着琴音来处驰去,只听那琴音悦耳,不高不亢,缓和之极,令人心胸间油然生起祥和之感。
驰人茂密的森林,驰了将近盏茶时光,还寻不见那弹琴的雅士?
而且有宗奇怪处,那琴音一直不高不亢,声音大小与起初听到一般无二,仿佛丝毫没有接近,也没有远离那弹琴人。
孙敬之好奇心大起,决心找到琴音的起源,暗暗觉得那弹琴之士必非常人,或许就是自己要找的高人?
不由脑海间幻出一位儒服老人,曲着九根指头坐在草地上,面前白玉石上是张古朴的五弦琴,缓慢的在上面弹奏着。
幻像愈来愈逼真,恍椒真的看到了这个人,于是他下马呆立,不用眼睛看,只用耳朵听那舒泰无争的琴音。
不知站立多久,身旁马伏地时压到他侧旁才惊醒。
孙敬之笑着道:“马儿,马儿,你也听得入迷了?”
拉丁几下马僵,马竟然横卧休息,不肯起来了。
孙敬之暗惊琴音的迷惑力,竟连畜生都能迷惑,他的好奇心更重,索性不骑马,徒步前行,去寻找弹琴之人……
转过一长幽径,琴声音量未增,却面对那位弹琴高士。
不!不能说是位高士。
因那弹琴人只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子……
她的听众还真不少呢?
面前坐着二十多位各种年龄,劲服装束的武林人物。
他们身旁掉满了各种兵刃,草地上血迹斑斑,有几名彪形大汉,伤口上还在滴着血……
敢情他们本在拼斗,听了琴音全部停止,互弃仇恨,一起坐在地上倾听起来……
孙敬之皱紧眉头,有点失望弹琴人不是那位九十九岁,仅有九根指头的怪老人。
失望不致眉头皱得这么紧,原来他皱着眉还有一宗原因,那弹琴少女姿色如仙,就是身旁两位侍立的小丫头也是貌美不俗。
他现在深恶漂亮的女子,认为面貌漂亮,尤其似仙的女于,心肠一定狠毒赛过蛇蝎。
讨厌是讨厌,人家不惹他,他可不能故意找人家麻烦,于是转身欲走。
忽想这里这么多人,一定有人知道莫离山,机会不可错过,他又转身走到那群武林人物身旁道:“请问诸位大哥,可知莫离山在何处?”
二十多位武林人物正听得心神俱醉,没有一个人回头来答理他。
孙敬之只向男士们请问,绝不向那三位女子发问,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当然不知那弹琴的白衣少女已经轻皱蛾眉,满心不悦,就连那两名绿衣丫环,也都直向他瞪眼了。
孙敬之连问三遍,只见他们只知听琴,不见答理。
又见那女子明知自己问路,兀自弹琴,不肯稍停,心想:“不信你们不理!”
当即气运丹田,提至十成功力,一声断喝道:“诸位大哥!”
充沛的音量盖过了琴音,惊震树梢上的小鸟,张翅吱吱四下飞去,也震醒了听得入迷的二十多位武林人物。
他们张皇失措的跳起来,搞清楚怎么回事,没有一个人注意他孙敬之,仅望了那主婢三女一眼,吓得脸色苍白的提起各自兵刃,一哄而散,顷刻一个不剩。
孙敬之一个也没抓到,他们实在跑的太突然了,像怕有人追杀他们似的。
孙敬之唯有摇头暗叹:“倒霉,白叫了几声诸位大哥!”
他仍不向三女看第二眼,转身缓步行去。
没走得了几步,那两名绿衣丫环跃到他身前,拦住去路。
孙敬之垂目道:“借光,借光!”
脚步不停,直向那两名绿衣丫环冲过去。
两名绿衣丫环同时娇叱:“瞎子,没眼睛吗?”
孙敬之灵机一动,闭上眼睛,以手摸索,索性就装瞎于,嚷道:借光,借光,就可怜我这瞎子吧!“
两女并排站立,拦阻那条唯一通行的山径,就是不让。
孙敬之够绝的了,瞎子装到底,继续跨步,双手已向她两人胸前摸去。
两女吓得花容失色,不得不让,还让得真快,嘴里骂道:“下流!”
孙敬之本想间:“谁下流了?你们拦路不让,这样对吗?”
心想:“这一问可能又是湿手沾面粉,没完没了!”
当下装没听到,继续走去。
孙敬之正想改走为奔,就在此时,那白衣少女说了句:“小青。小黛,咱们回莫离山去!”
两丫环疑惑问道:“小姐……”
白衣少女轻轻摇头,意思阻止她两人间话,并做了个眼色。
两丫环会意,双双走至白玉石前,展开锦套,套好古琴,随着白衣少女,背向孙敬之的去路栅栅离去。
人家拦他,他硬要离开,这时人家背道而去,没人拦他,他却自动回转,牢牢暗盯。
孙敬之心意完全转变的原因,是那白衣少女离去前那句话:“回莫离山!”
而白衣少女深知这句话能将孙敬之牢牢勾住,所以她不须回头,已知身后跟了个谁,脚步顿时加快。
白衣少女愈走愈快,遇到阻碍,一掠而过,两名丫环小青。小黛也不弱,跟个前后不离。
孙敬之更是不弱,一直暗随得恰到好处,除了白衣少女能够知道他在紧随不舍,两丫环却完全不知觉。
她们奇怪:“小姐发什么神经?满山乱走不回家,莫非在考究自己两人轻功?平日有没有愉懒?”
所以她们闷声不吭的紧跟着,唯恐落远,遭小姐斥费。
这一来可苦了她们两人,时间一长,暗暗娇喘不已。
越过一重山又一重山,只见白衣少女腾云驾雾般,快是快极了一却无一点急奔的火气,身形轻灵曼妙。
在她身后看来,就似凌波的仙子,裙带飞飘,冉冉欲升。
至此不由得孙敬之内心暗赞:“好轻功,端的好轻功!”
苦追不已的两丫环却抱怨着:“小姐把咱们轻功估计得太高了,这般快奔下去怎吃得消啊?”
吃不消也得追,否则只得挨骂。
足奔行个把时辰后,白衣少女陡然停身,两丫环还算没丢脸,可是业已力尽神疲,颓然坐倒草地上。
孙敬之明知对方知道自己跟随,所以急行,含笑上前一揖道:“敢问姑娘,莫离山到了吗?”
白衣少女存心要教孙敬之跟个苦,报复他目中无本姑娘,却万想不到,他孙敬之神情自若,毫无苦跟之状,反倒将自己两位婢女害苦了。
白衣少女冷若冰霜道:“仔细看看!”
孙敬之四下打量地势,道:“咦?好眼熟!”
不错,的确眼熟,奔行个把时辰,结果回到老地方。
不是吗?
眼前放琴的白玉石正对着自己,像在嘲笑着自己哩!
孙敬之红着脸,又一揖道:“在下不是,在下不该莽撞打断姑娘琴兴,还请问莫离山在何处?”
两丫环正要开口说话,白衣少女美目一瞪,两丫环急忙吞下话声。
白衣少女背转身故意自言自语道:“莫离山?好奇怪的山名?”
孙敬之一急,大声道:“姑娘不是说要回莫离山么?”
心想:“你要报复也不应该再装作不知道这地方!”
白衣少女冷笑道:“不错,我记得说过这么句话,但是,若非这间话之人不肯正眼望我,又干么小心赔不是?”
孙敬之这才知道白衣少女有心整自己的真正原因,是怪自己没把她看在眼里,而非仅为打断她琴音之故。
本来整自己跟在她屁股后面穷跑一阵,原无可厚非,然而欺骗自己就未免太那个了。
照白衣少女这时的话意,似乎从开始就骗了自己,她根本不知莫离山在哪里。
孙敬之有点生气的说道:“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莫离山?要知在下有事须到莫离山寻个人!”
白衣少女听他要找人,心里有数,更加想整他一番道:“找谁?那人是不是只有九指?”
孙敬之大喜,跑到她面前,一揖道:“正是那位前辈,姊姊知道他老人家,一定也知道莫离山在哪里了?”
白衣少女见他为讨好自己,竟然喊姊姊,前次连一眼都不屑一顾,可见他这声“姊姊”喊的虚伪,不悦道:“咱们陌生不识,少扯一份姊弟的关系!”
孙敬之碰个不轻的软钉子,低下头道:“你莫怪我先前无礼,只因,只因我当世上美貌女子皆是蛇蝎心肠,所以,所以才不想搭理你,才急急要走开……”
白衣少女心头一舒:微有笑意,其原因“美貌女于”四字,至于后面什么“蛇蝎心肠”“不想搭埋”的话却听而未闻,否则任何女子被称做“蛇蝎心肠”不赏一记耳光才怪。
少女心最难测,白衣少女笑意一现后,立又沉下脸来,现在她不含“整”的意思,而想开他一个玩笑。
当女子向某男人有心情开个玩笑,多少有点亲近的意味了。
于是白衣少女道:“你要找的前辈我见过……”
孙敬之迫切的问道:“那莫离山在何处?敬请相告!”
白衣少女轻皱蛾眉道:“可是那地方,好像不叫莫离山嘛!”
孙敬之怕她不说,恭敬的道:“你一定记得九指前辈与你相见的地方在何处啰?”
白衣少女忍不住作弄的笑意,又背转过身道:“啊,让我想想……不行,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孙敬之急得搓手,哀求道:“你再仔细想想!”
白衣少女以手支头,似在努力的想,孙敬之焦急的踱到她面前,恨不得能够代她想想。
白衣少女怕孙敬之看出自己做作的脸色,皱眉道:“哎,你别站在我旁边,有人站我旁边,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孙敬之以为她真有这毛病,就老老实实地远远站开。
两丫环看的不忍,小黛低声道:“小姐,看他满老实的,就别再哄他了……”
小青也道:“或许他真的有急事找老太爷,别再耽搁他了!”
白衣少女啐道:“你们瞎操什么心?忘了刚才怎么骂他的了?”
两丫环头一低,一想那只结实雄厚的手掌差点摸到胸前,不禁羞意顿生。
孙敬之远远喊问道:“姊姊想出来没有白衣少女笑道:”想出来了!“
孙敬之匆忙跑来:“在哪里,在哪里?”
白衣少女道:“首先告诉你,这里就是莫离山,我家就在离此不远……”
孙敬之一怔!暗道:“好丫头,瞒的好紧,原来这里就是莫离山!”
白衣少女笑了笑,接道:“至于九指前辈,是住在两广交界的落霞山!”
孙敬之一揖,又一抱拳道:“多谢姊姊相告,我这就去找落霞山!”
白衣少女故作正经道:“是,快去吧。别再耽搁了!”
孙敬之转身正要走,小青不忍的喊道:“小姐……”
小黛同时喊道:“少爷,那落霞山在……”
孙敬之急道:“落霞山在哪里?”
孙敬之回身还没问话,忽闻铿锵如金铁掷地的声音,又刺耳、又尖锐,远远传来。
是在唱着不成调的小曲:“莫离,莫离……君能离否?莫说莫离,已是难离……”
白衣少女惊呼道:“爷爷来了!咱们快去告诉奶奶!”孙敬之心中奇怪:“你爷爷来了有什么好惊慌的?好似来了强敌!”
白衣少女顷刻奔去,两丫环也来不及再说落霞山在哪里,随着她们的小姐奔去。
奔没几步,小黛忽然回转道:“少爷快走呀!”
孙敬之道:“到哪里去小黛纤足一跺,急道:”到我们家去啊!“
孙敬之摇头道:“不行,我得赶紧找落霞山,下次有空再拜访你们小姐!”
小黛慌的抓住孙敬之手道:“你跟我来,包你满意!”
不等孙敬之推辞,强拉而去。
不一刻,转过一道曲折的山路,眼前柳暗花明,不甚宽大的青山翠谷,碧水青溪婉蜒奔流。
淙淙水声间遍栽各种异卉花草,各式各样,名种彩色的蝴蝶,金蝉起舞,真是人间仙境。
花木掩映中微见一角古雅的屋宇突出。
小黛着那角屋字道:“那就是我小姐的家!”
孙敬之暗赞道:“好一个幽静清雅的居所!”
正其时花木后步出一位敞袍宽带的白发老翁,怀抱锦套长琴。
他走出时目不他视,直至一株百年古树下,解开锦套,拿出长三尺六寸,形式古朴的琴来,放在一张树根雕成的琴几上。
然后拂地而坐,伸手微调琴弦,挣挣数声。
这几声空洞的琴音变化无奇,然而立时就有一种超高的意境。
小黛急道:“老太爷要弹琴了,咱们快避远点!”
她一拉孙敬之没拉动,孙敬之脚步根生,牢牢站定,小黛拉了三下,拉不走,叹道:“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白衣女子横了孙敬之一眼,口中漫声道:“倘若自己要找死。何必拦住他?”
小黛又来牵白衣女子的手道:“小姐,我们走吧……”
白衣女子道:“你们走,我不走……”
小黛着急道:“小姐,这里很危险!”
白衣女子叹道:“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我爷爷,他们二人谁输了都不好,我不能走……”
说完就在这里坐了下来,二婢知道劝她无用,只得匆匆而去。
孙敬之不走的原因,是发现白发老翁调弦的右手仅有四指,于是他缓缓上前,想问对方是否传剑老人所说的“九指怪老”?
孙敬之走到他前面,一揖未完,忽闻那铿锵的歌声,就像铁器刮在玻璃上一样难听,再度传来,唱道:“莫离,莫离……君能离否?莫说莫离,已是难离……”
白发老翁这才抬头向孙敬之道:“少年人,站过一旁,我的敌人来了!”
孙敬之道:“晚辈孙敬之,是一位老前辈命我前来拜见“九指怪老”!”
“九指怪老”神色微微一动,抬头端详着他,问道:“是谁命你前来?”
孙敬之道:“晚辈不知那位老前辈的名姓?但他说是断您一指的人!”
“九指怪老”呵呵一笑:“原来是老二,他还没死?不错,不错,少年人,你是老大的后代吧?”
孙敬之一怔!
他不知面前老翁身分,自然不知老翁所指的老大。老二又是谁?当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九指怪老”接道:“你且坐到远处,待我退强敌后,再为细叙!”
孙敬之未离得太远,仅仅退了三步,坐到那白衣少女身后,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酒葫芦,悠然而饮,自得其乐。
这一刻,山谷前出现一位脸色红润,身材高瘦,秃顶长须,葛衣长袍的老者,如铁器刮在玻璃上一样难听的声音,仍在反复唱着:“莫离,莫离……君能离否?莫说莫离,已是难离……”
他一到,“九指怪老”笑道:“赵兄,今日所为何来?”
葛袍老者道:“索我爱妻!”
“九指怪老”长声笑道:“赵不离,七十年了,你心还不死么?”
赵不离悲愤唱道:“莫离,莫离……君能离否?莫说莫离,已是难离……”
倏地一停,喝道:“钱老,弹吧!”
“九指怪老”摇头道:“你可还记得,三次听了曲子的后果?”
赵不离单掌一拍身侧山壁,只见“波”的一响,手掌深入半尺,即无一块石层震落,功力之深之厚,已至骇人听闻的地步。
“九指怪老”眨眼道:“好一招空空掌,赵不离,阁下功夫大有长进呀!……
赵不离恨道:“钱老,第一次赵某神智迷狂,输了妻子,第二次喷血三尺大败而归,第三次仍不能敌,知难而退,可是这一次……”
“九指怪老”笑道:“阁下一次比一次长进,足见楔而不舍,精神可佩,我祝你这次成功,也好让你夫妻两人偕首团圆!”
赵不离慨叹道:“你要知道,赵某爱妻甚深,匆勿七十载,眼看行将就木,就不能让我将死之余年,与我爱妻相守?”
他虽然准备了十年,满怀信心,却无十成的把握;受了三次失败的教训,他赵不离未战先告哀求。
“九指怪老”断然摇头,无可退让的道:“赵不离,你爱妻甚深,就不知我爱她更深?你与她相处不过数载,要知我与她已经厮守七十载了!”
赵不离怒吼道:“但她到底是我妻,而非你的妻!”
“九指怪老”低头道:“不错,这点我承认是我不对,可是谁要你七十年前与我相赌,把妻子输了给我,就是我的,本无索还之理,我额外允许你能索还,就因这点内疚之心!”
赵不离“呸”声骂道:“狗屁!你真有内疚之心,也不至霸占我妻子七十年之久!”
“九指怪老”叹道:“你的毛躁脾气始终不改,咱们不必再谈,仔细听吧!”
说着,右手抚弦,左手按琴。
赵不离道:“且慢,钱老,我与你先言明一事!”
“九指怪老”道:“何事?”
赵不离道:“我从未见过你的身手,但由你超绝的琴音,不可否认的,你身手必定不凡,七十年前,你答应我,哪一夭能听完十二操,妻子还我是不是?”
“九指怪老”颔首道:“不错,这句话我不会忘记!”
赵不离道:“好,今天我希望你能遵守诺言,莫要反悔!”
“九指怪老”笑道:“你怕我十二操弹完再与你相战?”
赵不离哼道:“赵某以前没有把握听完,今天颇有自信,只怕你弹完,仍不甘心还我妻来!”
“九指怪老”点头道:“不错,我绝不甘心将云仙还你!”
赵不离大怒道:“你果真要食言?”
“九指怪老”苦笑道:“不会,不会,我也绝不会弹完后与你再战,因为是用不着再战的了……”
赵不离深知钱老功力莫测,武学定有超绝的造诣,他苦练十年,练成空空掌,自言能接下十二操琴音,但要说与钱老相战,却无半点信心。
只要钱老不食言,唯以十二操琴音相试,于是赵不离才安下,心来,暗暗笑道:“老匹夫,今天你要输了……”
“九指怪老”道:“赵兄,请聆第一曲“将归操”……”
言下,挥指一弹,顿时闲云出岫一般的恬淡之音,穿人耳膜,有如支针,令人不想听也得听。
孙敬之听了一段,心中立生祥和之感,似有不如归去,终老田园之慨。
倘若一对敌人在厮杀,相信他们听了后一定罢手不斗,各自回家了……
这一操足弹了盏茶的时间,孙敬之已知在山中白衣少女所弹的就是此曲,想来自衣少女是“九指怪老”的徒弟。
徒弟的功力能使两批打斗砍杀的敌人,坐下来静听,这“九指怪老”的功力岂不更是非同小可了?
嘈嘈切切,音到尽时,赵不离“砰”的坐倒。
他暗惊:“怎么这一曲大胜往昔……”
原来每次“九指怪老”弹曲,赵不离都是屹立以听,直到快要败时才跌坐地上,照目前看,如何有能力听完十二曲?
起不离胆寒起来,心忖:“莫非就要败了?”
只因这第一曲“将归操”的效果,完全消了赵不离杀伐之心,全身功力自动停止运行,才被琴音挟内力,趁隙而入……
等到受了内伤才警觉,开始运功抵挡,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他没注意“九指怪老”弹完“将归操”最后一音,口角也已流出几丝血来,可见他本身亦己颇耗真元!
第二曲“倚兰操”一起,孙敬之心胸也狂跳起来。竟然清楚地感觉到胸臆之中的酒蛊,正在蠢蠢欲动!
大惊下立刻端起自己随身酒葫芦,大口畅饮……
酒浸蛊毒,孙敬之功力顿时又能运转,此时他再不敢大意,功力运到最高一层,亦就是展出“凝玉功”人定的心法。
赵不离未到彻底失败的地步,绝不轻言放弃,虽然一曲效果惊人,却不慌乱,坐在地上,一手擎天,一千支地,随着“倚兰操”之音,坐着施展空空掌法,出空空掌法。
十年苦修空空掌,主要目的就是要对抗这琴音十二操。
他空空掌法共一百零八招,他本想坚持到上次失败第六操的记录,再展空空掌支持余下的七操琴音,现在不得已,从第二操就要施展出空空掌了。
空空掌一出,他体内就产生奇异的力流,虽然听觉仍在,琴音不入,在他感觉就没有那般强烈了,琴音挟着内力,也就能够抗拒了。
如此一来,赵不离已立于不败之地。
“倚兰操”最后一音忽地迸出,总算惊乱了赵不离的掌法,然而赵不离迅速换招,接下第七招空空掌。
这最后一音具有特殊的能效,“九指怪老”施这最后一音的后果,口角血流得更多出来。
第三曲“龟山操”从头至尾,也只有最后一音惊乱赵不离的掌法,但赵不离空空掌法一百零八招未施完,便可以接下一沼,下一招接上发挥效果,就又听而不闻,不受琴音之惑。
“龟山操”最后一音“九指怪老”自己再也忍受不住,索性将口中三口鲜血一齐喷出。
孙敬之暗暗吃惊,然而最令他震惊的是,他看到坐在身前的白衣女子,身子不断地摇晃,显然是坐不稳了……
她果然坐不稳了,身子一晃,就往后倒。
孙敬之吃惊地伸手接住,不让她倒在地上,只一拖,就将她拖到自己身前,让她躺在地上,而枕着自己的大腿。
只见她娇艳的面容已经变得惨白,嘴角溢出鲜血,显然因琴音之故,受了严重内伤。
“九指怪老”面对强敌,根本无暇顾及旁人,全神灌注毕生内力,琴音嘈嘈切切,一波又一波地强势攻出!
这白衣少女更是禁受不住“噗”地一口鲜血喷出,溅得孙敬之满身都是!
孙敬之大吃一惊!眼见她这样下去,生命不保,顾不得许多,拼命大灌一肚于酒,伸手按住了她左胸口的“宏莞穴”一股强有力的“凝玉功”缓缓地传输而入……
耳中又听得“九指怪老”接下来的“越巢操”“拘幽操”“歧山操”“履霜操”“霞飞操”“别鹤操”“残露操“!”水仙操“……
一连八曲空前绝后,高妙至极的名曲,行云流水,漫天盖地,如万物之生息,如时光之流转……
因“凝玉功”已到了圆融纯净的境界,孙敬之整个心灵都与这琴声音乐完全契合,仿佛天地宇宙都浸润其中……
他享受着琴韵带给他的乐趣,同时他也能极理智地分析这些曲于的音韵节奏,何处悠扬,如何顿挫……
脑海中清楚地随着琴韵谱出“工、尺、五、六、上”“宫、商、角、羽,征”的琴谱来……
他已完全圆融在琴音之中,物我两忘,甚至忘了他的手仍压在那白衣少女的柔软胸口上……
他当然也不卸道这其间“九指怪老”每弹最后一音,就喷出一大口鲜血……算来前后足足吐了十一口鲜血了!
而这个强敌赵不离,也只在强弩之未,勉强以空空掌导引内力,接下他的琴音攻击!
十一曲已经弹完,对方还剩下十三招空空掌……
自己最后的一曲,也是最厉害的一曲“襄陵操”足以击败他剩下的十三招空空掌么?
最后一曲,也是“九指怪老”最后的机会,他决心玉石俱焚!
他深吸口气,十指齐挥,一串琴音如铁马金戈,大军征战,杀伐而来!
“襄陵操”琴音贯耳而入,赵不离差点震胸跳起,赶快使出空空掌法,暗忖:“好险,好险,差点上了老匹夫的当/”九指怪老“最后一曲”襄陵操“最长,弹起来最耗功力,只要再弹慢点,不是可等赵不离十三招空空掌施完,然后乘隙以最后”死音“攻进,不怕他赵不离不像第二次聆曲般,大败而归。
算盘打得不错“襄陵操”弹了未久,“九指怪老”发觉了可怕的现象,他血吐的大多,功力弱了。
弹着弹着,手指迟滞起来,琴音或断或续,急得“九指怪老”冷汗直流,喃喃自语:“李天元,李天元,为了云仙,为了云仙你要支持下去啊……失去了她,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竭尽余力弹,可惜他太老了,已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不似壮年时可以发挥最后的潜力。
“潜力”在他九十九岁的老年人来说。是半点也没有……
“九指怪老”知道将遭失败的命运,想到云仙的失去,他流泪了,跟着苍老之泪的流下,他的手指越发按不下去,琴音已呈断而不续的现象了……
一个曲子如果无法流畅地接续,哪怕是再好的旋律,只怕听来也要不知所云,更别说以之伤敌了……
“九指怪老”正要放弃再弹,忽地“啪”的一声,恰巧补在了那断续之处!
这一声啪响,竟是那孙敬之以掌拍膝所发出来的声音。
这一声啪响不仅恰巧补上了他琴音的断续之处,甚至令得他心神一振!隐隐中牵动了迟滞不前的内息,又开始有些许新生之力,可以继续弹奏弦琴了!
琴音继续流泻而出,中间开始参与了“啪啪”之声,那是孙敬之在拍膝发声,其快慢节奏,强弱轻缓,不但与他的这曲“襄陵操”完全合厌押韵,甚至又能不断的激发了他的生命潜力。
“九指怪老”只感得自己忽然年轻了二十岁,旺盛的生命力源源不绝涌出,鼓动着强劲内息,支持着他弹奏这最艰难的一曲“襄陵操”!
“九指怪老”耳中传来的“啪啪”之声,与他的琴韵如此契合,顿使他如遇知音,立刻振奋起精神,一曲“襄陵操”弹奏得更是生动。
琴音加上拍膝之声,这一曲“襄陵操”更是如虎添翼,威力倍增!
终于一曲终了,最后一个威力无与伦比的“死音”听进赵不离耳中!
只见他狂叫一声,弹跳丈来高。
他跌坐尘埃,狂喷了数口鲜血,挣扎着爬起,眼中射出恶毒的光芒,注视着“九指怪老”身后的孙敬之。
“”九指怪老“反败而胜的结果,完全得力于孙敬之拍膝相助的一臂之力。
若非这个孙敬之,他赵不离可以索还妻子,甚且可以宰杀“九指怪老”报那霸占妻子七十年之耻! 夙愿不得偿,赵不离从牙缝中迸出狠毒声道:“小杂种,赵不离永远记着你!”
说完,强打余力,掉头缓步而去。
只听他嘶哑喉咙又唱着:“莫离,莫离……君能离否?莫说莫离,自是难离……”
琴音一停,压力已除,白衣姑娘才能回复精神,突地发觉孙敬之右掌仍压在自己的胸口上。
她又惊又怒,挣扎而起,扬手一耳掴去。
“啪!”地一声脆响,孙敬之脸上顿时五只清晰指痕!
孙敬之一怔!道:“你……为什么打我?”
只听她怒吼一声:“你……不要脸!”
说着起身向赵不离追去。
孙敬之仍自怔道:“我不要脸?”
赵不离口角流着鲜血,踉跄而行……
转过曲折的山道,谷口并排站立三名女子。
中间白衣少女,见赵不离出来,奔上前去,喊道:“爷爷,爷爷……”
赵不离一怔!停住了,伸袖抹着嘴角鲜血道:“你是谁?”
白衣少女道:“我是云儿呀?”
赵不离一掌推去,怒道:“我不认识什么云儿,走开,走开!”
白衣少女凄楚的站在他身前不动,赵不离一掌推在她肩头,她只是晃了晃身子,说道:“爷爷,您受伤了,师父不应打伤您,且让云儿为爷爷疗伤……”
赵不离怒目一睁道:“你是李天元的弟子?”
不等白衣少女示意;以臂贯注残余的功力,缓缓抬起。
小青、小黛见状不妙,双双跃上,赵不离含怒而发,功力虽然消耗大半,双掌拍击之力仍甚惊人。
小青。小黛挡在白衣少女身前,一句:“小姐快退……”
话声未完,一人各中一掌!
只见小青、小黛中掌后,身子纹丝不动,却是神情萎顿,身体慢慢弯曲,如滩烂泥般“咕哆”倒地……
好厉害的空空掌!
白衣少女被这突然的惨景骇呆住了。
赵不离最后功力发出,终因内伤严重,又喷出几口鲜血,已经再无能力强聚第二掌功力,击杀李天元的徒弟了。
但他强振威势,怒吓道:“小丫头,你再不让开,这两个丫头便是你的榜样!”
白衣少女脸颊挂着晶洼的泪珠道:“爷爷,您为何杀孙女的丫环……”
赵不离抢道:“谁是你的爷爷?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女,快让开,我今天没杀死你,是你好运!”
白衣少女缓缓返到一旁,赵不离提起精神,力挺胸膛,装作功力仍在的大步走过。
但他实在太弱了,走没几步“砰”的坐倒。
于是他恐慌了,暗忖:“糟糕,糟糕!想不到我赵不离今日要命丧李天元徒弟手中?”
白衣少女却来到他身后,赵不离自忖必死,闭上眼睛,暗道:“杀吧,最好给我个痛快!”
隆起后背,将命门要害呈在白衣少女眼前。
白衣少女没有杀他,反而摸出一粒火红色的药丸硬塞进他的嘴中,随手一掌拍在他背心“昌闾穴”上,令得他不由自主地将药丸吞了下去赵不离来不及吐出,药丸遇津生液,流入他的腹内,不由心中暗骂道:“好毒的丫头,竟要毒死老夫!”
只听白衣少女这时道:“爷爷,您忘了云儿。总不会忘记“赵蜀云”这三个字吧?”
赵不离一怔!又听赵蜀云道:“爹爹说,这名字是爷爷取的……爷爷,您说是不是?”
赵不离忍不住问道:“你爹爹叫什么名字?”
赵蜀云道:“赵威海!”
赵不离猛地站起,好生惭愧,深深地望了赵蜀云一眼。
这一凝视,才由她脸上依稀找到唯一独子赵威海的神情模样。
一霎时,逝去的往事又全都翻涌而起,如狂涛巨浪,阵阵扑来……
他有如溺海之人,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赵蜀云赶紧来扶住他,急道:“爷爷,您怎么啦?”
赵不离心中更是大觉羞愧,二话不说,大步而去,这时他没装作,却是药力发挥疗效,真有精神的来了。
赵不离不认识她这孙女,赵蜀云却深深记得这位爷爷,幼时爷爷常唱着莫离之歌,来到家中看望爹爹,直到十年前爷爷不来了,而她被爹爹送到奶奶这里,一晃十年再见面,所谓女大十八变,赵不离根本记不起这个孙女了。
他只当白衣少女是李天元的徒弟就该杀,万想不到的确是自己的孙女,给自己服的药丸并非毒药而是疗伤圣品。
赵不离走了,他是满怀惭愧而走,惭愧杀了孙女的两名爱婢,惭愧误认孙女为敌,更惭愧孙女给自己服的那颗药九,否则即便不死,这一生功力也就完了。
赵蜀云不无悲伤,虽然小青、小黛二名爱婢是爷爷杀的,这痛恨也难忘呀!她流着泪走过小青、小黛的尸体旁,不忍再睹来到山谷前,只见师父鲜血满面,盘膝的危坐,孙敬之正以右掌抵在师父“陶道穴”。
赵蜀云大惊奔上,问道:“师父,师父,您怎么了……您也受伤了?”
“九指怪老”无力的睁开眼,声音微弱道:“我,我弹完十二死音!”
赵蜀云脸色苍白道:“您老人家不是说不遇强敌,千万不能应用死音,尤其十二死音弹完于本身性命危险……”
“九指怪老”苦笑道:“不错,我现在性命不但危险,而且,而且……唉,不是这位小兄弟,我早死了……”
赵蜀云望孙敬之一眼,却见孙敬之双目微闭,正在专心运功,渡输本命真火以续师父的性命。
赵蜀云心中一阵悸动,刚才要不是这个少年将内息传人自己体内,只怕这条小命早就玩完了。
可恨的是,他为什么要把手压在自己那个敏感的部位?真是羞死人啦!
此刻师父生命垂危,心中着急道:“这,这,这怎么办……”
女孩子家没有主张,唯有一哭。
“九指怪老”道:“好孩子,不要哭,我虽将死,毫无所怨,乘我还没死……”
一口中气没有接上,一句话接不下去……
赵蜀云见师父说话都困难,愈觉严重,她舍不得相伴十年,爱如生父的师父死去,哭得泪人儿,吸位道:“师父,师父,您老人家为什么不顾惜性命,弹那死音……”
“九指怪老”道:“我知道,我知道……”好不容易中气接上,续道:“我知道十二死音弹完是个死,但不弹完也是个死……”
赵蜀云猛力括头道:“师父不弹死音绝不会死的,您,您老人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九指怪老”微笑道:“长命百岁……你师父九十九岁,也差不多了,要知为师不弹死音,无法击退你爷爷,你爷爷胜了要带走你奶奶……我……我还是个死!”
赵蜀云只知师父与奶奶恩爱相守,至于奶奶为什么不和爷爷住在一起,而和师父住一起?其中详情,她不知,也不想去问,暗中认为不是一件正经的事儿。
尤其师父霸占了奶奶,还时时提防爷爷来,奶奶也是一样,好似爷爷来了就等于敌人来了,她更不满意。
然而,现在她听师父这番话,内心颇为感动道:“师父,您,您老人家就这么喜欢奶奶?”
“九指怪老”含笑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丫头,你还小,不懂这些……”
赵蜀云粉脸微红,莫名其妙的偷看了孙敬之一眼,恰巧孙敬之也正看着她,赵蜀云脸更红,只听孙敬之道:“姑娘,快去请你奶奶来……”
赵蜀云就想气孙敬之,坐着不肯动。
孙敬之急道:“姑娘快去请你奶奶来!”
赵蜀云低着头,冷哼了一声,心想:“我才不听你吩咐呢!”
忽听师父连连咳嗽,抬头一看大惊!这一刻师父脸色大变,全菜青之色与死人一般,问道:“师父,师父,怎么啦?”
“九指怪老”挣扎着道:“听……听孙兄弟的话,去请你奶奶来……”
原来孙敬之测知“九指怪老”气脉渐渐更弱。虽有自己相助,亦难再续心想他死前一定极想与心爱的人再见一面,所以叫赵蜀云去喊她奶奶来。
谁知赵蜀云只是有意要跟他闹别扭,故意不听他吩咐。
见到师父的确要见奶奶最后一面,这才慌地爬起,飞奔而未孙敬之为达成“九指怪老”最后的愿望,力尽全功,双掌同时抵住老人背心要穴,不让“九指怪老”残息中断……
赵蜀云再来时“九指怪老”的脸色好多了。
“九指怪老”道:“云儿,你奶奶来了么?”
这时一位中年妇人缓缓而来。
“九指怪老”见到她,神情大振!
喊道:“云仙……
孙敬之抬头打量“九指怪老”心爱的女人,只见她年纪看来很老却不显老,只能说是中年妇人。
然而她至少八。九十了,不显老的原因或许保养的好,另则是她有种超脱凡俗的气质。
这般年纪不能再说她如何的美了,只是这种无可比拟的气质,令任何人看见她,都不觉她有苍老之态。
云仙脸色煞白,站在“九指怪老”身前停住。
“九指怪老”伸出右手握着她手背,云仙慢慢坐下,声音苦涩的说:“天元,你的手怎么如此冰凉?”
“九指怪老”眼眶湿润的道:“云仙,我要离你而去了!”
云仙冷静的出奇:“天元,你要去就安心去吧,我会随你而去的!”
“九指怪老”激动得老泪纵横,声音栗颤的说道:“你……你不想他?也……不要见他最后一面?”
这个“他”自然是指赵不离,云仙的丈夫。
云仙叹道:“我这一生对得起他,现在我只要随你而去,转胎做来生的夫妇!”
赵蜀云位道:“奶奶,我爷爷有什么不对之处?”
云仙道:“你爷爷除了当年不该将我当成“睹注”输给你师父外,没有不对之处,甚且未分离前,他对我十分恩爱!”
赵蜀云内心替爷爷抱不平,愤愤道:“那奶奶为何不再与爷爷相见一面?”
云仙道:“你师父要死了,我也要死了,哪有时间再与你爷爷相见一面?”
赵蜀云走到“九指怪老”面前道:“师父,您愿意奶奶随您而去么?”
“九指怪老”叹道:“云儿,你还小,你不明白……”
赵蜀云怒道:“我不小啦!我什么都明白,师父你要是真爱奶奶,就一个人去死,不应再拖一个陪葬者!”
此话一出“九指怪老”脸色惨变!
他太伤心了,想不到调教了十年的徒儿,说出这种话来!
“九指怪老”气得身体摇了摇,声音栗抖道:“云儿,你坐到我身旁来,我跟你解释我与你奶奶之间的一段情分……”
赵蜀云嚷道:“我不听,我不听!”
嘴里嚷着,还是很不乐意的走近,云仙伸手摸了半天,摸到赵蜀云的纤手,拉她坐到自己身旁。
孙敬之骇然发觉,云仙的眼睛看来虽好,却是瞎了。
“九指怪老”叹了口气,问道:“孙敬之,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孙敬之摇头道:“晚辈不知!”
“九指怪老”道:“我姓李你是知道的了,但你可知我是金蜂门创门四兄弟中之一么?”
孙敬之失声道:“赵钱孙李“拳剑经曲”?”
“九指怪老”道:“我便是姓中最末一个李夭元……
其实咱们同年而生,月分先后而已,论月算来,令祖最大,命你来见我的老前辈第二,赵家行三,我行四……
但咱们并未如此显明分别,来往交游中也不论长幼……
有一次,我不服钱兄弟的剑法,与他争斗的比试,结果双方坚持太甚,钱兄弟断我一指……当年“九指怪侠”之称,就是从这个特微而来。
那件事过后,毫无影响我与钱兄弟之间的感情……对了,钱兄弟令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孙敬之见他生命所余不多,不愿在此时说出身中酒蛊来求他医治之事,只是含糊道:“不为何事,仅奉钱老前辈的意思,来看您老人家!”
这番话虽不令“九指怪老”满意,然并不追问,他自知生命有限了,要尽这短短的时间剖析自己大半生的遭遇。
“九指怪老”道:“七十年前泰山大会,咱们四位兄弟以金蜂门身分参加,结果赵兄弟做了盟主……
唉,只怪我们好胜心太重,赵兄弟做了武林第一人,咱们不但不继续扶助他,反而一一散走,想独打天下,成就不凡的声名,与赵兄弟分庭抗礼。
当时咱们三人离开赵兄弟,离开自己温暖的家庭,各人的去向彼此不知,第二年我个人来到两广。
在两广交界,我发现了她……““九指怪老”握紧云仙的手背,续道:“”我第一眼见到云仙就惊为天人,想开创天下的心意顿时忘记,尾随来到赵不离偕妻隐居的小天地。
赵不离见我闯进他们的小天地,不由分说地要杀我,原来他已将此块小天地定为禁地,外人发现必不留活命。
赴不离数百招杀我不死,自知想杀我太难,那不留活命的诫条对我只得作罢,其后他只要我快快离开,不准再来。
可是我发现了云仙再也不想走了,他见我不走,气愤道:“你当我真不能杀死你么?“我讥笑他口说大话,甭说杀,要想败我一招半式亦不可能,当时他气得要命,却也不敢向我挑战,心知我不还手,而仅以轻功逃避他数百招杀手,真正打起来,身手一定不在其下。
他心虚不敢挑战,我更讥笑道:“我不用施展武功就可以使你身受重伤。“他自不相信,我就道:”你只要能听完十二操琴音,我立时拍拍屁股就走,永不再来打扰贵夫妇俩。”他怎么也不相信我能以琴音重伤他,却不知我的看家本领就是琴音,毫不考虑答应一试。
我提出条件说:“假如你听不完琴音而重伤呢?“他豪爽道:”你要什么给什么!”他虽生气只是冷笑不已……
他不太相信天下有人能将武功化在琴音上我乘机道:“你输了,就将妻子让我。“于是一场赌妻约定开始,赵不离过于大意,也是毫不知情的原故,就在我弹出第二操,神智受琴音催丧,踉跄而去。
我见他败的太惨,大声告诉他:“哪一年能听完十二操琴音,还你妻子。“因这一句话换来数十年困扰,迄至今日,赵不离心仍不死,想学到更高明的功夫,听完十二操琴,好索还妻子。
而我不到一个月就打定主意,除非我死,绝不可能再将云仙还他了。
那原因是我深深爱上了云仙。
一个女人,貌美不足以令男人永远爱她,但一个女人既美貌如仙,又有坚贞的情操,实能令男人永远难忘。
我,李天元,号称“九指怪侠”一个“怪“字道出我为人介乎正邪之间,否则道地的正派人物绝不会想法赢得人家有夫之妇。
我有心赢得云仙后,就想霸占她为妻,哪如云仙深爱赵不离,虽知她丈夫将她输我,却誓不相从,她不会武功,以一个弱女子难逃我的侵犯。
我软硬兼施不得她心,最后她自知难逃我魔掌,乘我不备服毒自杀,我怎舍得她死去?费尽心力救她。
在她昏迷中,她口中不断叫着赵不离的名字,还说什么“莫离,莫离……”我听得既恨又爱,恨他赵不离有个痴心爱他的仙女,爱她云仙情贞志坚。
我本当就此设法使她夫妇团圆,何必再硬硬拆散他们呢?不知怎地?有此心,永远舍不得去做。
云仙终于被我救活了,那已足一月后的事了,她服的天下剧毒,虽被救活,毒侵双目,变成视而不见的瞎子了。
她瞎了不损她外貌之美,更增她内在之美,我除了爱她外,另有永远照拂她的心意,因为她的眼瞎是我害的,我要终生做她眼睛,不使她遭受一点眼睛不便之苦。
而且再不敢侵犯她,如奴仆侍奉她,几年后,她防我之心稍减,就想劝我让他夫妻俩团圆,说出他夫妻俩种种恩爱。
她说他们将这座山取名莫离山,因为赵不离未娶她前是个无恶不作的江洋巨盗。
自和她成婚,离开黑道,隐居此地,她怕他再出江湖为恶,取此莫离,意思教赵不离不要离开自己的意思。
赵不离为她果然不离此山一步,直到我的来临,破坏了他夫妻两人平静的生活。
唉!你们记不记得赵不离唱的那首歌么?“
孙敬之不由低吟道:“莫离,莫离……是能离否?莫说莫离。已是难离!”
云仙听着流下眼泪。
“九指怪老”白眉微微一皱,续又说道:“云仙再怎样说,我同情归同情,绝无一点意念让她夫妻俩团圆,只因他们团圆了,我就得离开,这一离开,我能再日日相伴她身边吗?
五年后赵不离来索妻子时,我绝无一点相让心,在弹出第四操后,他受了重伤,狂喷鲜血……
那一次他却带走了十岁大的儿子。
此后一过五十余年,赵不离未再来试过,敢情那次受伤太重,他不敢轻易来试了。
自赵不离带走他儿子后,云仙和我一起生活得很好,而我这一生只要能终日服侍她便也心满意足了。
直到十年前赵不离第三次来相试,结果支持到第六操,知难全身而退。
不想短短十年又来,而这一次,若非孙敬之相助,我输定了,也是死定了!“
说到这里,云仙忽然接道:“云儿,你这一生永远要尊敬你的师父,你不要想到邪处,我虽与你师父相起相居的过了七十年,无一日对不起你爷爷的地方。
人心是肉做的,你师父拆散你爷爷和我,我本来很恨他,但转瞬几十年过去,他日日服侍我等于我的眼睛,我能再恨他么?
我服毒未死,性命己是多余,而这多余的性命又是个瞎子,一个人变成瞎子她还有生的勇气吗?
自成瞎子,我没一日寻死的念头,自觉生命另有活着的意义,你看我到现在头发未白,这是什么原故呢?
天元,你说我头发是不是真的还没白呀?“
“九指怪老”笑道:“你不信,问他两人,你当我骗你,他两人下会帮我骗你吧!”
赵蜀云声音微微硬咽道:“奶奶,你头发的确没有白,一根白发也没有!”
云仙幸福的笑道:“一个瞎子能够无忧无虑,而致老而不衰,天元,这皆是你的功劳呀!”
孙敬之暗暗叹道:“你头发未白,服侍你的人却是皓首银须了!”
“九指怪老”道:“老朽不敢以“功劳”二字自居,云仙,你要感激我服侍你数十年之情,让我安心而去,免得我死后,落得徒弟骂我拖你陪葬!”
云仙冷冷道:“你要独自一个人去吗?”
“九指怪老”苦笑道:“我该死了,此时能够再与你面谈己是奇迹!”
云仙又道:“你一个人去,想抛弃服侍我的责任”“九指怪老”叹道:“我只要能活一天,绝不愿弃你而去!”
云仙道:“你还能活多久?”
“九指怪老”微弱道:“差不多了!”
云仙低下头,倏地左手塞一颗黑色药九到口内,吞了下去。
赵蜀云大惊道:“奶奶,您吃了什么?”
云仙含笑道:“毒药,一种顿饭时间内毒毙的剧毒!”
“九指怪老”苦笑道:“你好久配成的?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云仙笑道:“我什么事都要让你知道吗?天元,这颗毒药你无法解了,毒性比上次那颗强了一倍!”
“九指怪老”道:“你何苦要陪我死去?”
云仙笑道:“我要盯着你,否则迟了一步,到阴间谁来服侍我?天元,你千万不能先我而去,我……我怕失去你!”
“九指怪老”叹道:“云仙,你放心我不会先你而去,我一定等你一起而去!”
他两人至情至圣的表露,一旁听呆了孙敬之和赵蜀云,赵蜀云心里再不为爷爷抱不平了,此时充满她心中的无数同情的酸汁。
云仙精神渐渐萎靡“九指怪老”道:“云儿,时候不早了,我告诉你收你为徒的用意,十年前我发觉身体慢慢枯萎,不忍绝技失传,想收个徒儿,这意思告诉你奶奶,她便叫我下山寻徒。
可是我不能一日离她,适逢其巧那一年你爹爹带你来此见他母亲,我见你根骨甚佳,便托你奶奶的意思将你留下,你爹爹不知我要收你为徒,只当留下你伴他母亲。
十年来,我的本领大半传你,现在你的本领足够闯荡江湖,但我不希望你女孩子家到江湖上去,却只要你参加一次泰山大会。
我望你,以找“九指怪老”徒弟之名,争取一代盟主,盟主做不做在你,只要争取到盟主一名,我就死而瞑目了!“
赵蜀云位道:“师父,我尽力去达成您老人家的愿望……”
“九指怪老”含笑道:“你一人孤掌难鸣,我本不放心将我私下的虚荣心,寄托在你身上,现在我比较放心了!”
他微一侧首:“孙敬之,你家拳法学没?”
孙敬之摇头道:“家传拳谱已失,晚辈未曾学拳法!”
“九指怪老”叹道:“可惜,可惜!”
孙敬之接道:“但晚辈跟钱老前辈学了钱家剑法!”
“九指怪老”欣喜道:“是老二亲自传你的么?”
孙敬之“嗯”了一声。
“九指怪老”颔首道:“这就好了,云儿,有孙兄弟之助,为师完全放心,我希望你俩相扶相助……”
他停下话声,从怀中摸出一只金铸的蜜蜂,蜂腹上刻有“李”字,递到赵蜀云手中,微弱道:“此是金蜂门至高信符,以此信符,凡全蜂门李氏弟子,皆要听令于你,好好收着,我,我不行了,还有,我,我的歌谱在我房中……
云仙突然抓紧“九指怪老”抽搐道:“天元,天元……”
“九指怪老”大声道:“孙兄弟,你放手……让……让我先走……”
孙敬之双掌撤下“九指怪老”一口气接不上,倒在云仙怀中死去。
云仙紧抱“九指怪老”脸色痛苦的道:“天元,我……我来了……”
不一刻云仙也断气,但是她长长十指深插“九指怪老”腹侧肌肤内……
她临死前一刹那,非常痛苦的……
赵蜀云恸哭起来:“师父……奶奶……”
孙敬之内家真气耗损过多,蛊毒早就开始猖撅,双颊配红好似醉了一般,他自知毛病又犯了,急忙拔开酒葫芦,仰颈大饮。
赵蜀云痛哭奶奶与师父之死,哭了一阵不见孙敬之陪着自己伤心,忖道:“他难道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抬头抹去眼泪看去,只见他非但没有伤心,反而在饮酒作乐呢。
赵蜀云含泪娇喝:“孙敬之!”
孙敬之没理她,只顾饮酒,酒葫芦饮了一半才稍解蛊毒,抹抹嘴旁酒渍,收好酒葫芦,说道:“姑娘唤我何事?”
赵蜀云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他道:“你,你……”
孙敬之心知她气自己不该在死人面前饮酒,也知道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
他甚至也赌气不屑于向她解释,突然站起,用力一甩头,仿佛把所有酒意挥去,然后默不作声的背起“九指怪老”与云仙的尸体,大步走去……
孙敬之找到一块野花盛开的园地,放下尸体,拔出刀剑当工具,开始刨坟……
刨好一座双人坟,分开紧抱的尸体,一个睡在左穴,一个睡在右穴,堆埋成一座大坟。
忙了这一阵,孙敬之累了,又灌了几大口酒。
赵蜀云流着眼泪看孙敬之葬好奶奶与师父,本甚感激,但见他又颓废茫然,又痛饮着烈酒,只知麻醉自己,不肯面对现实,这种人怎会有前途?啐了一口,不悦地掉头而去。
她岂知刚才耗费内力的他度过李天元的魔琴十二操,接着又耗尽真元,延续她师父的生命,现在又费力挖这么大的坑,岂能不累得半死?
哪还有余力哄着她?
求着她?
孙敬之在坟前做块木碑插上,一切忙妥,只见赵蜀云挟着小青。小黛的尸体走来,也放在这里的园地上。
又从背囊中取出一柄采药用的香锄,一锄一锄地挖着泥土,像这菊园内只有她一人,一眼也不看站立一旁的孙敬之。
不理他,用力挖下两锄,晤,这两锄泥土够多的了,差不多可以盛上两碗。
孙敬之见她这样挖坟,要挖到何时?走上前探视小青、小黛,问道:“她两人谁杀死的?”
只一提起,赵蜀云就忍不住的悲从中来,心中血液狂涌,泪如泉下,自己的爷爷杀了自己的婢女,说出来实在丢人……
只一下子工夫,自己最心爱的奶奶与师父就变质了一堆黄上,自己最倚赖的小青,小黛也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心中一阵悲痛,脑中“轰”地一声,赵蜀云晕眩着伏倒在花丛中了……
孙敬之伸手向小青、小黛的胸口一探,不禁大喜,扬声道:“她们还有心跳,她们还没有死……”
不见赵蜀云回答,只道她仍赌气不肯搭理,不禁怒道:“你到底要不要救她们?”
只见她仍旧不理,心中不满,扛起一个,挟起一个,大步走过花园,走过古树,走向她们的居处……
花木掩映中,微见一角古雅的屋字突出,孙敬之知道那就是他们的居处了。
孙敬之推门而入,果见室内清洁雅净,织尘不染,有如仙人隐居之所……
好一处幽雅沽净的滞湘竹建的宽敞雅轩。
而且满屋子的香气,各式各样的花香,各式各样的药香,各式各样的酒香!
对于这样的香气,孙敬之是最爱的,尤其是那闻来似乎比拜月教百花酒更好十倍的某种酒香……
孙敬之忍不住地用力吸口气,抬头望去,只见后进有一间极宽大的屋子,那些香气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孙敬之抱着二女闯了进去,只见这屋里鼎炉器械,四壁架上,满是各式各样的药材……
更有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更装有各式各样的药酒!
如里甚至有一张宽大的竹榻,孙敬之也不管是谁住的,将二女放倒床上,由那浓烈的香气指引,他很快地找到一坛里面泡着许多药材的药酒!
孙敬之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放人嘴中一尝,味道好极了!
他随手抓起一只大碗,舀了一碗,畅饮淋漓!
倾刻一碗下肚,孙敬之只觉得精神振奋,内息充沛!
解决了自己体内酒蛊发作的危机,孙敬之再去注意其他那些瓶瓶罐罐,只见上面都贴得有标签,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的丹。膏、丸。散。
只可惜孙敬之完全没有一点医药常识,所以一样也看不懂。
孙敬之救人要紧,不再犹豫,只找到一只白色瓷瓶,上面写着“正露回魂丹”。
打开闻了一下,香味扑鼻,令人心神舒畅。
倒了一颗在嘴里嚼碎,只觉满口芳香,遇津生液,顺喉而下进入腹中,立时化为一股暖洋洋的内息,瞬间散布四肢百骸,融入奇经八脉之内去!
这下子真是碰对了,孙敬之将整瓶“正露回魂丹”都拿来,喂给小青、小黛吃。
谁知她二人经过赵蜀云一阵误判而耽搁,再经孙敬之这样一阵折腾,气息更加微弱,根本不能咀嚼吞咽……
孙敬之在“翠竹谷”曾经有过救治钱玉凤的经验,此刻不再犹豫,将五颗“正露回魂丹”丢人自己口中嚼碎,再以口对口,哺人小青檀口之中……
同时一口真气渡人,协助她咽下去……
他知道这药效还须以真气导引,药力才会发挥效用,像她们这样虚弱,如何催动药力?
不得已只好解开她的衣衫,露出雪白的胸膛……
这个刚刚发育的少女,胸膛已经丰满而坚挺,但是此刻的孙敬之是无暇多想,只是伸出手去,以掌心贴在她的胸口“厄中穴”以一股柔和的“凝玉功”缓缓渡人,协助她的内息流动,将药力化开……
救了小青,当然也要救小黛,这次又嚼碎五颗“正露回魂丹”同样以口对口,喂人小黛口中,同时一口真气渡人,协助她吞咽……
哪知道这小黛的伤势远比小青严重得多,她甚至连咽都不会了……
孙敬之心中着急,连接不断地以真气向口中渡人……
果然有效,果然将所有的药汁都灌人了她的腹中……
接着他又解开她的衣衫,露出胸膛伸手按住她的胸口“膻中穴”以大量的“凝玉功”渡过去……
这样以“凝玉功”救人,而且一次要救两个人,倒是颇为吃刀……
不多久他就已满脸涨红,汗流侠背了……
但是他却不敢松懈,在小青、小黛功行一周天,完成第一阶段的治疗之前,他不敢停手……
他只有咬紧牙根,苦撑下去……
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想起那一次在“翠竹谷”救治钱玉凤的“开阳功”掌伤……
不再犹豫,他暂时放开了小青、小黛,自己先吞下一大把“正露回魂丹”又去灌下一大碗那种药酒……
然后他就动手剥除了自己的衣衫,又把小黛也剥光……
小黛的伤比较严重,她须要立刻救治……
他攻人了她……
因悲愤过度而昏倒的赵蜀云,终于悠悠醒来……
全身酸痛,几乎虚脱,努力挣非、爬起身来,不见了小青、小黛……
再一看,就连那个混蛋家伙孙敬之也不见了1赵蜀云只觉得自己快要病倒了,她没有精神去关心那个混蛋家伙,把小青、小黛二人的尸体弄到哪里去了……
她奋力迈开步子,她要尽快离开这个令她伤心失望的地方但是在走前,她还要回去一趟,师父交代给她的“李氏歌谱”还在她的房间里。
赵蜀云努力打起精神来,才回到家,就听到师父的“练丹房”里传出奇怪的声音……
她好奇伸头一看立刻就面红耳赤,羞不可抑!
原来她见到三条赤裸的肉体,在于那种羞死人的勾当!
她看到的那三个人,正是孙敬之与小黛,小青!
那孙敬之正满脸赤红,满身酒味,与小黛在于那种羞死人的勾当,小青只是半昏半醒地躺在一旁……
赵蜀云看到了这一切,但是她不知道这是孙敬之在给小黛、小青疗伤!
小青发现了她,声音虚弱地呼唤道:“小姐!”
赵蜀云怒“哼”一声,调头而去!
赵蜀云奔回自己房间内,取了一件薄外套披在身上,心想:“要出远门不再回来,又随手抓了几件首饰……“她不想再去见那尴尬场面,便穿窗而出,绕过花圃,往山下疾奔……
果然听到那个混蛋家伙孙敬之在后面呼叫道:“云儿!云姊姊!”
赵蜀云不想理他,展开轻功,往山下狂奔……
但是她绝未料到这孙敬之的轻功比她还要高明多多,才百丈左右,就已被他超前,拦住了去路。
赵蜀云要紧急刹车才能避免与他迎面撞上,不禁怒道:“你拦住我干什么?”
孙敬之伸手一指,道:“泰山在那一面,云姊姊走的方向不对了!”
赵蜀云道:“我又不一定要到泰山,干么一定要走那个方向?”
孙敬之道:“云姊姊要不要参加这一届泰山大会?”
赵蜀云道:“家师所命,焉有不参加之理?”
刊敬之道:“那么云姊姊就得赶紧动身……闻说本届泰山大会在九月初旬举行,离今只剩下二个月不到的时间,此去鲁冀,行所费至少一月多,倘若再不动身预为准备,仓碎参加,怕难夺盟主之位!”
赵蜀云冷冷道:“要你替我着急什么?”
孙敬之道:“我不是着急,既然钱老前辈命咱们相扶相助共争盟主一位,我自然要耽心点!”
赵蜀云冷笑道:“你会耽心?你只知喝酒、玩女人,你还记得家师的话么孙敬之这才知道她是在生这种气,急忙解释道:”云姊姊你误会我了,我喝酒,是因为我中了苗疆拜月教的酒蛊……至于小青、小黛,我是在救她们的命……“
赵蜀云打断他的话,大声道:“你用不着跟我解释,我也不要听!其实我并不需要一个酒色之徒来扶助我,金蜂门下弟子,绝对不止你孙敬之一个!”孙敬之怒意顿生道:“云姊姊是不是瞧不起我?”
赵蜀云悲痛亲人之丧,心理不大正常,又见孙敬之是个贪酒好色之徒,芳心失望,脾气一邪,冲口道出:“不错,赵蜀云早就瞧不起你孙敬之了!”
孙敬之脸色苍白道:“好,好,难怪你骗我,骗我说九指前辈住在落霞山,其实,其实……”
赵蜀云见孙敬之生气痛苦,微觉快意,冷冷接道:“其实家师根本未离莫离山过!”
孙敬之太气了,结结巴巴道:“从……从一见面……你……你就瞧我不起……”
赵蜀云心中恨得咬牙,暗中想起道:“一见面我可没瞧你不起,倒是你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她要是把这句话说出来,孙敬之还可气消,可惜她只是说在心里,孙敬之哪里听得到?
孙敬之心想:“人家根本瞧我不起,还有什么颜面留下?”
含恨的望了赵蜀云最后一眼,拔脚奔去……
他奔回到雅竹轩去,因为与赵蜀云斗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救小青,小黛……
孙敬之耐心地以“凝玉功”与小青、小黛疗伤,经过七七四十九日后,二女伤势终于痊愈……
除了与小青,小黛疗伤,他也抽空将钱老传授的一套剑法,细细体会,勤加练习。
所谓熟能生巧,愈练愈有心得,愈觉得他这套剑法博大精深,威力无穷。
小青、小黛学会了他的“凝玉功”心法,每日轮流与孙敬之反复交媾练功,享受着千般幸福,万般恩爱,不仅所受的伤势痊愈,连内功也更精纯了。
她二人与孙敬之恩恩爱爱,却也一再耽心她们的小姐赵蜀云,本来打算要出去找,可是人海茫茫,不知该从何处找起……
最后还是决定留守下来,安心等候,她们相信总有一天,小姐会迷途知返,再回莫离山来的……
倒是孙敬之心中不安,他因答应了李天元要照顾赵蜀云的,他终于决定亲自去找……
他在李天元的练丹房里,找到一只大号酒葫芦,他将那种最好的药酒装了满满一壶。
他终于离别小青,小黛,独自上路了……
当然她们也希望孙敬之能够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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