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四章 恶主刁奴
广宁镇最豪华,权势最盛的府第就是屠府。
其主人屠少华,是今武林盟主飞鹰门掌门屠百练的爱子。
屠百练自从当上了武林盟主,为了就近掌控下一次的泰山大会,就到山东济南府去,建了一座更大更豪华的新府第。
而广宁故居的这座府第,就由他的独子屠少华作了主人。
新府第远离广宁,屠百练虽屡闻爱子屠少华在家乡胡作非为,一者本身盟主事务须多,二者只有这一个儿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了。
跟在屠少华身旁的,是位忠于小主人,却狡计多端,只知馅媚讨好的老管家屠标。
这天下午屠府又闯进一个抱着病人求治的急惊风,可是她轻功不够高,未能令看门人不知觉的闯进。
上午孙敬之抱着赵蜀云越墙而来,害得警党性不够的看门仆人从此下落不明。
新换的一批看门人就谨慎多了,抢上前拦住不放。
龙姑娘情急道:“我与你们主人关系不同,快让开,不必再通报,耽误时间!”
门公领班外号“小李广”用力一摇头,硬绷绷道:“不行,你就是我主人的老娘,也得通报才能进去!”
龙姑娘娇喝道:“谁规定的?”
她记得小时随父亲来此,门禁没有如此森严。
“小李广”冷笑道:“我只知奉命行事,未得通报允许,谁也不准进去!”
龙姑娘见他口说通报,却没派一个人去通报,显然只知拦人而忘了通报一事,她心急如焚,孙敬之昏死得没一点动静,抱在怀中就像死了,动也不动。
她不耐提醒他们通报,脚下窜掠想冲过去。
“小李广”轻功不弱,横身拦住,叫道:“拿我枪来!”
一位门公飞快递上一杆红缨枪。
枪到手中“小李广”神气活现的喝道:“退出去!”
龙姑娘没能掠过一位门公领班的阻拦,已是气恼,听他要自己退出去,芳心大怒,娇喝:“你有本领刺吧!”
毫不将“小李广”兵刃在手的威吓,放在心上,不但不退,反而挺胸大步上前。
“小李广”也够狠了,竟为了不让进去,不顾对方妇道人家而且手上抱人,当真一枪刺出。
“小李广”能博得这一绰号,枪法自有独到之处,龙姑娘不知,以为一位门公领班有甚本领?大意侧身一让,心想:“这一让间抓着空隙掠过去!”
岂知“小李广”的枪法一变,第一枪竟是虚枪,第二枪才是实枪,准确的一枪刺在龙姑娘肩头上。
龙姑娘一声娇呼。含痛跃退。
“小李广”刺中了一个双手不能抗拒的妇人,还得意洋洋道:“叫你退,你不退,哼!现在可知我“小李广”的枪法厉害,绝不是银样猎枪头!”
龙姑娘被未婚夫的门人刺伤,又羞又恼,倏的上拔一人高,踢出一招连环鸳鸯腿,直攻“小李广”的头部。
“小李广”这是微未本领,岂是一掌门之敌?龙姑娘含怒而发,展出高招“小李广”措手不及,枪未回转,被龙姑娘左脚踢中,这一足的力量把他踢得发昏。
龙姑娘发下狠心要他负伤,右脚跟取他眼部。
这一足再彼踢中“小李广”的左眼珠非被踢烂不可,却在此时飞出一人,伸掌抓住龙姑娘右足,喝道:“大胆泼妇!”
龙姑娘暗惊来人身手不下自己,猛一提气保持身体不坠,左足尖如支利箭射出,取对方心窝!
来人不想龙姑娘连环鸳鸯腿踢出,还能身形不坠,再出一招“弹腿”。
他为护本身要害,放手后跃。
龙姑娘右足脱困,舒口大气,坠落地上稳稳站定!
来人阴笑道:“好个泼妇,脚下功夫不弱嘛!”
龙姑娘娇喝道:“屠标无礼!”
来人长脸老者,正是助纣为虐的老管家屠标。
他见龙姑娘气派威赫直呼己名,惊道:“姑娘何人?”
他不认识女大十八变的龙姑娘,龙姑娘却还记得这位老管家。
说道:“我姓龙!”
屠标有点记起了,慌道:“你……你是龙爷的千金,龙姑娘?”
龙姑娘悲戚道:“你还记得先父?”
龙姑娘父亲生前与屠百练为至交好友,过从甚密,虽然一别十余年未来往,屠标却还记得老主人有这么个交情不恶的朋友。
他当然也知道龙姑娘就是小主人的未婚妻,惊慌失措道:“你……你怎么来了!”
龙姑娘不悦道:“屠标,这是你对我说话的口气嘛!”
屠标斜眼一瞧孙敬之,陪笑道:“龙小姐,让老奴来抱!”
龙姑娘摇头道:“你引我去见少华!”
屠标“嘿嘿”笑道:“小姐这样去见少爷,不大好吧?”
说着又去膘孙敬之,自然还记得此人早上来过,而且他那美貌如仙的姊姊正在少爷房内。
龙姑娘把孙敬之当作小弟弟,毫无避嫌心,说道:“快带我会见,我这位弟弟,性命垂危!”
屠标一眼就瞧穿她的心思,笑道:“小姐可是要向少爷索一颗碧鸡丹救他?”
龙姑娘心不在焉,道:“正是,刻不容缓!”
屠标冷冷道:“小姐最好不要过急!”
龙姑娘怒道:“人命关天,况且他是我弟弟,怎能不急y屠标道:”无论他是什么人?小姐这样抱去见少爷,少爷不吃醋么?“
龙姑娘一怔!摇头道:“我与少华青梅竹马,怎会顾忌这点?”
屠标道:“老奴知道小姐与少爷彼此知之甚深,然则十余年不见面,谁也不知对方生活如何?小姐还是避免无谓的误会,免得少爷见着,尴尬于心!”
龙姑娘以为屠标是番忠言,万不知屠标不能让她就此进去,因为少爷不知她突然而来,房中还躺着一位姑娘!
龙姑娘点了点头道:“那么,速替我通报……唉,这一阵耽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对得起他救命之恩!”
屠标笑道:“小姐放心,小姐不是不知屠家碧鸡丹的功效,只要一息尚存,再耽误点时间也无所谓!”
龙姑娘忧愁道:“我只怕时间久了,虽有碧鸡丹不能回复他原有功力!”
屠标道:“小姐且随老奴进去,安置他后,从容整妆,再见少爷不迟,总不能这样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带伤去见少爷!”
龙姑娘肩头受伤不重,只刺穿皮肉未及筋骨,包扎敷药后,即可无妨…… 她被一言提醒,不由回头怒目一瞪那个用枪伤他的“小李广”。
“小李广”这才看出龙姑娘与主人的关系,吓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唯恐屠标怪罪。
却见屠标去时,和颜悦色的道声:“小心门户,遵我之命,一切有我担当!”
“小李广”一颗不安的心顿时放下,有这么一句话,他又威风凛凛的当起门公领班,贬喝底下的人好好守门。
* * *又是孙敬之抱了赵蜀云来的那座偏厅。
屠府丫环服侍龙姑娘包扎好伤口,龙姑娘镜前略一整容,想到即将见十二岁时相别的未婚夫婿,芳心不禁五味翻搅,不知如何自处?
她频频注视榻上孙敬之,忧急之情却也不减。
屠标走进,龙姑娘问道:“你可禀告少华我来了?”
屠标故意呐呐的道:“一切都已禀告……”
龙姑娘心里有点怪少华,既知己来,为何不赶来相见?难不成摆足主人的架势,先要自己去见?
目前她主要关心孙敬之,这些心情一闪即过,并不计较,问道:“碧鸡丹带来了吗?”
屠标又是呐呐的道:“小姐不是不知碧鸡丹的贵重……”
龙姑娘道:“你有否向少华禀明我弟弟伤势危重?”
屠标道:“老奴说的清楚,少爷却道不闻小姐还有个弟弟!”
龙姑娘微嗔道:“我本来就无弟弟,他难道不知!”
屠标呐呐道:“所以,所以……”
龙姑娘很不高兴的问:“所以什么?”
屠标道:“少爷说,他不能将贵重的碧鸡丹随便赐与外人!”
龙姑娘大声道:“谁又是外人?”
屠标陪笑道:“小姐不是亲口说过无弟弟,那么这个受伤的少年不就是外人?”
龙姑娘情急道:“他是我救命恩人,结拜的弟弟,快带我去说明!”
屠标为难道:“少爷轻易不施碧鸡丹,小姐要知屠家家传的碧鸡丹只剩下三粒了!”
龙姑娘薄怒道:“我的关系不行吗?别多耽误时间,带我去见他,少华知道我救命恩人垂危,一定不会再吝啬一颗碧鸡丹!”
屠标呐呐道:“这个我也向少爷禀明了……”
龙姑垦急问:“你向他禀明什么?”
屠标道:“我由小姐无意中话,知道那少年是你救命恩人,所以一见少爷即禀告清楚,说小姐急需碧鸡丹,但少爷摇头道:”非屠家之人,绝不轻易浪费一枚碧鸡丹!“
龙姑娘一怔!凄楚的道:“要是受伤的是我本人呢?”
屠标道:“碧鸡丹实在太珍贵了,假如小姐未过门,也算不得屠家之人,少爷也不会轻易施丹的!”
龙姑娘大怒,瞪着屠标道:“刁奴,胡言乱语!”
屠标“嘿嘿”笑道:“屠标在屠家数十年,从服侍老爷到服侍少爷,还摸不清他们家的性格?”
龙姑娘怒道:“不用你噜嗦,带我去见少华!”
屠标脚步不动,没有引路的意思。
龙姑娘才来,不好过于斥责屠标,回头吩咐一名丫环:“带我去见你家少爷!”
那丫环亦是垂首不理,显不将未来的女主人放在眼内。
龙姑娘气得暗中吞泪,却不好失了身份表示气愤,若无其事的向房门走去。
屠标拦在门前道:“小姐到那里去?”
龙姑娘道:“我有脚,自会儿去见少华!”
屠标拦住不让。
龙姑娘怒道:“莫非你敢拦我?”
屠标慌道:“不敢!”
侧身让开,龙姑娘正要走过,屠标道:“小姐何必去自讨没趣?”
龙姑娘大怒转身:“你说什么?”
屠标躬身道:“老奴一番好意,少爷正是气在头上,你去见他,恐怕对你不好!”
龙姑娘怒问:“少华生什么气?”
屠标道:“小姐抱那受伤少年进来时,少爷已暗中见着,我见他神情,是怪小姐不应抱个男人,行在大街道上!”
龙姑娘浑身颤抖道:“这丢他屠家脸面?”
屠标道:“老奴不知!”
龙姑娘头一扬,咬牙道:“我今天非见他不可!”
屠标阴阳怪气道:“就不怕起了口角冲突?”
龙姑娘怒道:“没有碧鸡丹,我弟弟性命难保!”
屠标又复笑颜,道:“小姐坚持要去讨一颗碧难丹,这个依老奴之见,让我去再说清楚如何?小姐自己去了,只怕一言不合,闹起来有伤彼此感情!”
龙姑娘想想也对,心想:“他见我抱着男人而吃醋,气在头上,直接去见果然不大好,有屠标从中解说,当然好得多!”
点点头道:“好吧,你是屠家忠仆,说话自然中听,你去对少华说,他要念我是他未婚妻的话,无论如何舍赐一颗碧鸡丹,以后我龙姑娘为他作牛作马也心甘情愿!”
屠标假惺惺道:“小姐言重了,我想再诚恳的传达小姐话意,少爷当不至坚持不给!”
龙姑娘望望榻上孙敬之,垂泪道:“一切有劳你,倘若能要来碧鸡丹,龙姑娘一辈子不忘你恩德!”
她听当屠标是个好人,适才不应该骂他刁奴。
她却不知这其中一切都是屠标在搞鬼,屠少华躲在房中只知要好好享受这个美如天仙的赵蜀云,而屠标好刁,只希望能够快点把龙姑娘弄走……
屠标更起了绝主意,心想:“少爷好色戌性,倘若娶了龙姑娘过门,岂不是永远要受了束缚?
老爷喜爱龙姑娘,今天纵然赶走她一时,赶不得永远,不如将龙姑娘休了,从此一劳永逸!“
* * *屠标去后,龙姑娘忧心忡忡的静候着,目前她倒不怕少华在误会自己,只怕少华不给碧鸡丹。
良久,龙姑娘等得忍不住要冲出去求少华时,屠标慢吞吞走回,手中捧着一只小盒。
龙姑娘大喜,指着小盒道:“里面可是碧鸡丹?”
屠标“嗯”了一声,放在桌上,小心的打开盒盖,唯恐贸然地打开,里面碧鸡丹会飞了似的。
只见一颗鸽蛋大的碧色蜡丸,裹在锦缎中间,从这保存的情形就知道那颗蜡丸之内,是非比寻常之物。
龙姑娘伸手去拿,屠标倏地抢先盖住,紧紧握在手中。
龙姑娘不详的望着屠标,不知他这举动什么意思?
屠标缓慢的从怀中拿出一张宣纸,打开铺在桌上,纸上业已写满了字。
屠标返到门首,笑道:“小姐请在那纸上签个花押!”
龙姑娘着完纸上字意,花容惨变道:“少华要休我?”
屠标道:“老奴向少爷言明小姐坚决要救那少年之意,少爷说不用小姐为牛为马,只要小姐同意纸上所言,换一颗碧鸡丹!”
龙姑娘愤恨道!“我为什么要自动解除婚约?”
屠标诡笑道:“不如此,怎能救得那少年一命?”
龙姑娘流泪道:“这可是少华本意?”
屠标道:“少爷脾气执拗,谁也不能左右他!”
其实正是他自己的主意,而大获屠少华的赞同。
龙姑娘芳心欲碎,摹地咬牙道:“好,拿笔来!”
她虽不知屠少华有意休她,心里隐然猜到少华可能变了心。
目前为救孙敬之,已不管少华是何用意?只要救了孙敬之,可以牺牲一切。
孙敬之能舍命救她,她这时以终身的幸福来回报了。
花押签下,屠标得意的拿过休书,揣在怀中,然后将装碧鸡丹的盒子放在桌上,退出房门时回转身来,假慈悲道:“唉!小姐,你不用伤心,这怪我家少爷一时执拗,想不开,可是事已如此,你还是救那少年性命重要,我想以后少爷想开了,一切也就烟消云散,到那时仍可和好……”
龙姑娘解除了婚约,也解开了心里的歉疚,抬首道:“可是你家少爷已有了心上人?”
屠标脸色大变,拼命摇手道:“没这回事,没这回事……”
然突想起儿时友情,双方订下的婚约,本当终身有约,如今人事变迁,往事只能忖诸东流……
屠标怕她行动偏激,弄到老爷那里,老爷依顾念旧情,追根究底起来,可就不妙,又道:“其实不能完全怪少爷,你对那少年的情形,任谁见了,也难不无疑惑,所以我劝你,不如……”
龙姑娘听他话里有话,静候下文,只听他道:“所以,我劝你……”
龙姑娘明白了,明白屠标是个真正的刁奴,焉知不是他在其中搬弄是非?
屠标还装得真有那么回事,摇摇头,接道:“你救了这少年性命,也因他毁了你与少爷的婚约,将来他知道了,自然会感激于你,以他品貌,不下少爷,正是理想伴侣……”
龙姑娘已经根本不想听他再说废话,捏开蜡丸,将那粒碧绿丹丸,喂人孙敬之口中……
屠标在一旁轻轻于咳一声,道:“好一对郎才女貌……”
龙姑娘深恶这小人嘴俭,懒得与他计较,抱了孙敬之,奔出了屠府……
* * *客栈房中,灯光甚暗,榻上躺着孙敬之,榻旁坐着十分焦急的龙姑娘。
自喂孙敬之服下碧鸡丹,孙敬之仍未醒来,却在不停的辗转呻吟,口中喃喃絮语。
龙姑娘伏下身来,把耳朵贴近去仔细听,原来他在努力呼唤:“酒……酒……”
龙姑娘一怔!根据常识,她知道酒对伤者不好,但是他既然需要,也不忍心拒绝,只好把他的酒葫芦拿过来……
拔开塞子,对着他的嘴倒下去,才一口就见了底。
原来已经没酒了。
只听他仍在嘶哑呼唤!“酒……酒……”
她不得己,冲到客栈食堂的柜台处,拔下一支金钗扔在拒上,大叫道:“掌柜的,给我一坛酒!”
掌柜的被她吓一跳:“什么酒什龙姑娘也不知道孙敬之爱喝什么酒,只好道:”烈酒,愈烈的愈好!“
掌柜的只好拿了一整坛“大粷酒”给她。
* * *龙姑娘抱了酒坛来,倒在茶杯里,抚着孙敬之的头,小心地喂他喝。
孙敬之却一把捉住她的手,拉到嘴边,张口一饮而尽,又叫道:“酒……酒……”
又再倒一杯,又被他抢来,一饮而尽。
两杯下胜,孙敬之精神好了一点,睁开了眼睛道:“把坛子抱来给我……”
龙姑娘叹口气,只好把整坛酒抱来,孙敬之抢过,以嘴对着酒坛,畅快淋漓,大饮特饮!
终于灌得肚子饱了,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道:“谢谢你……要是再慢一点,酒蛊钻进大脑,我就会变成白痴,从此生不如死……”
龙姑娘吓一跳,正想要问为什么,孙敬之却长长一个哈欠,道:“好困……”
龙姑娘温柔地扶他躺下,道:“那你乖乖的睡,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孙敬之渐渐合上眼,突地又睁开来,握着她的手,勉强打起精神道:“你刚才是不是到……屠少华……家……”
龙姑娘道:“是的!”
孙敬之又道:“有没有见到……赵蜀云姊姊……”
龙姑娘一怔!道:“赵蜀云?她在屠少华家?她怎么会在屠少华家的?”
孙敬之精神不济,强自振作,道:“她中了腐尸毒,我送她去求……碧鸡丹……不知……好了没有……”
他大约实在太累了,他终于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龙姑娘却在心里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她回忆起自己在的情形,愈想愈不对……
突然她心神大震,汗毛直竖!
她直觉到情形不对,她再也坐不住了……
她一跃而起,奔出了房间……
* * *龙姑娘赶到屠府,这次她学乖了,不再惊动其他人,直接越墙而入……
以她龙鞭门掌门人的武功,自然很容易地避开众人,直接盯上了那个恶奴屠标。
屠标正在喝责指挥男女仆役们做这做好,一副作威作福之态,令人齿冷!
只听他吩咐女仆道:“去把参汤准备好,待会少爷起床,立刻给送过去!”
那女仆应了一声“是”屠标又匆匆走向内间。
龙姑娘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他左肩窝上的筋肉!
屠标立时全身酸痛得不能动弹,大吃一惊!道:“是你!”
龙姑娘冷冷道:“不用噜嗦,带我去找赵蜀云姑娘!”
屠标一怔!急辩称道:“没有……”
龙姑娘厉声道:“带我去!”
屠标忍痛道:“好……姑娘这边请……”
又是“啪!”地一声,龙姑娘赏了他一个更重的耳光,这次打得他嘴角皮开肉绽,血水带着口水中,又吐出两颗门牙!
龙姑娘冷笑道:“你想带我到那边去让狗奴才对付我!”
屠标嘴歪脸肿,勉强忍痛道:“不……赵……在那边……”
龙姑姑娘摹地一拳,击在他的鼻子上,顿时鼻梁碎裂,血流如注!
屠标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龙姑娘厉声道:“除非你忠心护主,连命都可以不要……”
屠标这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印刁奴,是绝对不会忠心到护主卖命的,而他也确信这龙姑娘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杀他的……
于是他只好老老实实的带着她,来到一间房门口……
他还没有来得及出声警告,龙姑娘就已一脚踢开了房门!
映人眼帘的,竟是一幅不堪人目的丑恶画面……
那可怜的赵蜀云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药物?软趴趴不省人事,全身已被剥得赤条精光!
那禽兽不如的屠少华正在得意忘形,加以奸污!
惊见有人破门而入,吓得一跃而起,抢过衣物来遮住丑处,厉声喝道:“什么人?大胆!”
及见来人竟是刚刚被他“休掉”的未婚妻时,如被雷轰,呆呆站定。
龙姑娘怒愤交织,恨声道:“屠少华,你真是猪狗不如……”
这才证实他自己签下休书的原因,痛恨道:“你果然变了心!”
她疾奔去,用被单包住越蜀云,摇晃着她,呼唤道:“赵姑娘,赵姑娘,你醒醒!”
* * *屠标好不容易逃脱龙姑娘的毒手,他知道这一下后果严重,他不能留在这里等挨骂。
他可不能为主卖命,所以赶快开溜……
谁知才一回头,就如鬼勉似的出现一条人影,一指就点中了他的“环跳穴”。
屠标软软地倒在地上,才知道这人竟是孙敬之。
孙敬之突然削了外面冲进,疾奔来抱住赵蜀云呼唤道:“云姊姊,云姊姊!”
龙姑娘道:“你怎么也来了?”
孙敬之道:“我一张开眼,发觉你不在身边,就猜到……”
正说间,屠少华突起发难,猛地扑向孙敬之,双掌往他的背心击落!
发生的太过突然,孙敬之没注意到,何况他双手抱着软趴趴的赵蜀云,根本来不及抵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龙姑娘摹地纵身伏在孙敬之背上,以自己血肉之躯,硬生生挡下了屠少华这雷霆一击!
只见龙姑娘一声惨叫,仰天翻倒。
孙敬之惊慌扶起倒地的龙姑娘,眼见已活不成了。
龙姑娘背心正中屠少华一掌,五脏被震的离位,只见一块块紫血从她口里吐出,纵是华怕再世,亦难妙手回春了……
孙敬之抱紧着她,热泪盈眶的喊道:“大姊,大姊……”
龙姑娘气息微弱,孙敬之把她抱的紧紧的,悲嘶道:“大姊,你不能死!”
龙姑娘性命已到尽头,不可能再有奇迹出现,只见她身体一阵微微的抽搐后,渐渐平静,她死的很快,却满怀无限的悲痛……
孙敬之放下龙姑娘僵硬的尸体,他恨自己未能抢救龙姑娘一命,眼着她被恶贼击毙,死的那么悲惨!
龙姑娘死不瞑目,她死前一句含恨的话都道不出,怎教她死能瞑目?只有块块紫皿吐在胸前、脸上,那就像一个个恶毒的字在嘲骂没有心肝的屠少华……
孙敬之解下龙姑娘腰上那条龙鞭,又将头上发里的鞭形发夹收在怀中,手抚在她那怒睁的眼帘上,低声说道:“大姊,你生前未了之愿,小弟替你完成!”
抚拢龙姑娘的眼皮,孙敬之倏地站起,扬起手中龙鞭道:“屠少华,杀人偿命,你逃不了的!”
屠少华笑:“你把我的未婚妻槁了,教我戴了绿帽,我正想连你的狗命一起留下!”
话音未落,就已如巨鹰般的飞扑而来!
飞鹰门的少门主,一手鹰爪功,果然不同凡响!
三十二手“毒鹰爪”含怒出手,逼得孙敬之完全在挨打之局,毫无还手的余地……
危急之中孙敬之摹地左手一圈,右手拇指扣住食指一弹!
“鬼指十弹”功夫果然了得“飓”地弹在屠少华左胸心口上!
屠少华惨叫一声,就如一头被猎枪射中的苍鹰,凭空堕落……
恰巧落在赵蜀云身边,他竟然一把挟持住赵蜀云,伸手扣住她的咽喉,恶狠狠道:“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先杀她!”
孙敬之立刻吓得不敢妄动,只能恨声道:“你要敢再伤她一根汗毛,我发誓将你碎尸万段,踏平你这座狗窝!”
屠少华却只是狞笑,大喝道:“来人呀!将这恶徒碎尸万段!”
此时惊动他府中那些高手武士,纷纷围攻而至……
屠少华狞笑着挟持赵蜀云撤退……
谁知赵蜀云在乱中清醒,拼起最后一点余力,一口咬住屠少华这左手的虎口!
屠少华痛极一扯,竟然鲜血淋漓,左手的虎口肌肉竟全部被她撕裂!
这只左手痛彻心肺,等于暂时残废了!
屠少华恼羞成怒,扣住赵蜀云咽喉的右手,猛地用力一撕!
孙敬之看得心惊肉跳,拼命击退武士,冲前解救,大吼道:“住手!”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赵蜀云咽喉部位已经血肉横飞,鲜血飞溅了1孙敬之飞扑而至,一把捏住了屠少华的口鼻,另一手也飞快扣住他的咽喉,用力一撕!
屠少华也像赵蜀云一样,鲜血飞溅,倒地不起了!
围攻众人大是震惊,呼啸一声,全都抱头鼠窜而去……
孙敬之跪下身来,将赵蜀云紧紧地搂在怀中,只见她喉管狮裂,鲜血宜冒,全身突然阵阵抽搐起来,眼见是活不成了……
孙敬之见状热泪直流,抱着赵蜀云的那只手跟着抽搐起来。不,那是发抖,他知道在自己的臂上又将死去一位被辱贞操的好女子。
赵蜀云挣扎着伸手向自己那件薄外套,撕开领口,抽出一条白绢,交到孙敬之手中。
原来是她师父“九指怪老”李天元的歌谱一一“音韵神功”。
赵蜀云尽了最大力气,握住他的手,眼中露出期盼之色。
孙敬之收下歌谱,点点头,悲痛道:“云姊姊放心,你未了之愿,我一定为你达成!”
赵蜀云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
此时惊动他府中那些高手武士,纷纷围攻而至……
孙敬之大怒而起,拳打脚踢,怒吼道:“你们该死,你们全都该死!”
那些高手武士被打得头破血流,毫无招架之力、屠标却在后面大声吩喝道:“大家上呀!这个人杀了咱们少主人,大家要给少主人报仇呀!
但是他们实在不是孙敬之的对敌。
屠标又在后面大声呛喝道:“大家上呀!不捉住这个凶手,老爷回来,一定饶不过你们!”
这些高手武土担心老爷的严厉处罚,只好咬紧牙根,重重包围,鼓噪围攻……
屠标自己却趁乱离开了打斗现场,溜到内院去了……
* * *他是屠府几十年的老管家,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只见他非但不拚死为少爷报仇,反而趁乱四下放了一把火四下火茵窜起,这屠府上下人等一片慌乱救人捉贼声中,屠标就溜进了屠少华的密室,打开保险厨柜,将里面的金银财宝、现金银票,全都搜刮一空。
全都装进一个大麻袋里,甚连他屠家最后一颗碧鸡丹也取了出来。
“嘿嘿”冷笑声中,摹然全身僵住,连动都不能动了!
原来他背后有如鬼勉似的出现一条人影,正是那个杀了少爷的人一一孙敬之!
孙敬之冷笑道:“怎么啦?怎么不回过头来?”
屠标终于回头,却直挺挺地向孙敬之跪了下来,叩头如捣蒜。哀声苦求道:“不能怪我,我只是人家养的奴才,我只是奉命行事!”
孙敬之冷“哼”屠标一个头叩在地上“砰砰”的响,哀求道:“饶了我一条狗命,这些钱,这些金银财宝,还给这最后一颗碧鸡丹,全都给你!”
他双手奉上一只小盒,里面一颗鸽蛋大火红色的蜡丸。
孙敬之眼睛一亮,道:“这就是碧鸡丹?屠少华就是用这东西救了赵蜀云!”
屠标急切道:“是的是的,龙姑娘也是用一纸“休书”换一颗碧鸡丹,才救了你的……”
一想到龙姑娘对自己的感情,孙敬之流下热泪,心肠更加软了。
但是他仍旧深恨这刁奴好狡,非但为主人惹来杀身之祸,更是趁乱纵火打劫,罪该万死!
一刀挥去,几乎将他开膛剖肚,劈成两半,终因一念之仁,并未真的杀了他,只是将他划了长长一道血口子而已!
屠标却吓到心胆俱裂,仰头栽倒,昏死过去。
孙敬之提了那一袋财物出来,全都倒在屠府门前广场上,大声道:“这家主人败德丧行,已遭天谴,各位把这些钱财分了,各自散去吧!”
那些仆佣武士,久在屠少华与屠标淫威之下,敢怒不敢言,落得如今下场,果然各自分了钱财,一哄而散……
孙敬之只取了那最后一颗碧鸡丹,背着龙姑娘、赵蜀云的尸体离去……
* * *在城郊一片风光明媚的山岭之巅,他葬了龙姑娘与赵蜀云,默祷一阵之后,这才起身离去……
此时太阳已下山,天气更凉,官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偶而经过一、二匹快马,却不见载客的马车经过。
孙敬之的酒葫芦里随时都装满了烈酒,他一面灌酒,一面安步当车向前迈进,一面手捧着赵蜀云交给他的“九指怪老”李天元曲谱,仔细阅读。
他在莫离山曾亲耳听过“九指怪老”弹琴十操,此时手捧琴谱,前有“音韵神功”的运功要诀,于对照之下,终有心得。
行行复行行,他本拟直往泰山,等待泰山大会开始,好以“九指怪老”徒弟之名参加,后来一想并未学会歌谱记载的武功,何以能代表“九指怪老”的徒弟?
就是能够在大会上扬威,那得凭九诫刀法及钱前辈的剑法,这两种绝学不是“九指怪老”的本领,与他“九指怪老”没有一点关系。
弄不好扬威不成,反而在大会场上栽个大筋斗,说起来是“九指怪老”的再传弟子,这可大大衰了为年“九指怪老”的名头,与“九指怪老生前所望完全相反。
现在孙敬之还是想到泰山去,却不想参加争夺,他只是观摩一下,心想:“等学成了“九指怪老”的本领,下次再以“九指怪老”徒弟之名参加。
到那时胜则胜矣,败则败矣,反正尽了心力,完成“九指怪老“生前愿望,致于能不能争得盟主一位?就要看”音韵神功“上记载的武功,能不能技压当世了!”
孙敬之看不见马车经过,只得以两条腿慢慢走。
天色未暗前不能施展轻功,惊世骇俗。
走了一刻,忽闻轧轧车声,身后响来,孙敬之大喜,拦在路中,直向飞驰近的篷车招手。
那辆车子慢慢缓下,驰到孙敬之身旁停住。
车上赶马的是个身态威猛的老者,年纪虽有六十岁左右,腰杆仍挺得直直的,岁月毫不影响的样子。
只是眼睛看来有点不分便,常常黑眼珠少,白眼珠多,猛一看好像瞎子。
那老者马车一停,间道:“要搭车么?”
孙敬之点了点头、客气的道:“不知方不方便?”
老者道:“不方便!”
看他那副威猛的身架,精神显得充沛有劲,就是赶上一天一夜车也不累的。
语气拒人千里之外,孙敬之心里好笑,这倒奇了,不方便为何停车?
又为何抢先问我搭不搭车?
他不一定要搭车子,于是有礼貌的笑道:“那打扰了,老丈赶车甚急,想来定有急事,请吧……”
老者却道:“虽然不方便,却可带你一程!”
孙敬之“哦”了一声,心想:“原来还有下文,倒是自己心急,未等他说完就先行告罪!”当下一揖道:“多谢!”
正要跳上车子,老者怒道:“没耳朵吗!”
孙敬之一怔!问道:“怎么?”
老者道:“你听到我说过不方便没有?既然不方便,就是说你不能随便上来,要想搭车请坐到外面!”
孙敬之碰个不轻的钉子,照说应该拂袖而去,但他见对方是位老丈,虽骂了自己“没耳朵”却不在意,笑道:“前面不知如何搭乘!”
原来这辆车子只容单人驾驭的小型马车,前面除了驭者外坐不下第二人,唯有车厢容得下三、五人坐。
老者道:“你会不会驾车?”
孙敬之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驾车对他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点头道:“会呀!”
老者笑道:“那好,请上来吧!”
孙敬之跳上,老者把马组交到孙敬之手里,得意的道:“你来驾车,不是既可避免不方便,又可顺便搭车么?“、说完,运自跳下车跃人车厢,也不问孙敬之同意驾车否?
到这时孙敬之憋了满肚子气,拿着马缰丢也不好,不丢这种气难受,心想:“这老头太无礼了!”
但他还是没有丢掉马疆,容忍下老者的无礼,心道:“汉初张子房能够容忍纳履之辱,自己权充驭者有何不可?再说总算达到了搭车的目的!”
于是一带马疆,顺着大道,直放济南。
* * *到了济南,天完全黑了,孙敬之驰到一家客栈前停住,跳下驭座喊道:“我要下车了,车子请你自己来驾吧!”
说着,正准备走向客栈,一只手身后伸来,拍了他一下肩膀。
孙敬之心神一震!猛的回头,看清后面那人,才放下心,原来是那老者,不知何时从车厢出来?更没教孙敬之发觉就到了他身后,拍了一下肩膀。
暗暗惊这老者是个身怀绝艺的武林高手,幸好不是敌人,要是敌人,一掌拍来自己还有命么?
孙敬之道:“老丈还有什么事吗?”
老者笑了笑道:“麻烦你替我驾了这段路程!”
孙敬之客气的回道:“这没什么,我还叨了光呢,若不是搭老丈的车,不知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这城里!”
老者很觉不好意思的道:“我白天促狭你,要你驾车,其实没你驾车;十分危险!”
孙敬之道:“敢情一路上老丈有仇家注意,所以不便驾车!”
老者摇头道:“我沈泰祥一生没结过一个仇人,哪来仇家”
孙敬之不解道:“这么说,老丈是怕有什么危险!”
沈泰样指指眼睛道:“我眼睛不便,白天还可以,晚上朦胧不清,你虽站我身前,我也看不清你的面貌……”
孙敬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比,只是老丈既知夜间驾车危险,又何必急急赶路?”
沈泰祥道:“我从玉门关外直到这里,本是清晨驾车,黄昏前歇脚,只因到了这里,看看时间急迫,所以顾不得了!”
孙敬之心知他不会无冤无故的拍下自己肩膀,一定有所要求,先不问他急急赶路的原因,只道:“不知现在老丈找我有何效劳之处!”
果然不错,沈泰祥抱拳道:“还要再麻烦你,帮我驾段车子!”
孙敬之知道对方不便,义不容辞道:“好,老丈请上车吧!”
孙敬之自己再上了前座,提起马缰,问道:“驾往何处!”
沈泰祥道:“你可识得本城飞鹰门掌门屠百练住在哪里?”
孙敬之微微一怔!道:“我虽不识,可以问路驾去!”
* * *屠百练自钱公亮手里抢去盟主之位,为要准备争夺下届武林盟主,不惜远离家乡,到这济南来另建府第,只因贪图济南靠近泰山,争夺下届武林盟主,可以占地利之优势。
孙敬之问路驶到屠府前,只见这当今武林盟主的府第,果然富丽堂皇,辉赫气势,不下前任盟主钱公亮的府第。
孙敬之心想:“做盟主一定大有好处,只看能够建立这等威赫的府第,不知要花多少金银?”
他这想法完全正确,也就为了做盟主既得势又得财,所以千万武人无不以争得盟主之位,为一生学武的目标。
虽然有的名派之士,只抱着争得盟主一位为荣耀,但也逃不掉“财、势”二字的诱惑,听钱玉风的故事,当年的“赵钱孙李”四大高人,就是如此。
车停在屠府前专门停车系马的广场上。
沈泰祥跃出马车,抱下一位昏迷不醒,只露头脸在外,全身裹在棉被中的病人。
孙敬之一瞥那病人,只觉是位十六、七岁,瘦巴巴的姑娘。
沈泰祥谢道:“老弟,麻烦你了!”
孙敬之道:“可须我送你到屠府之内!”
沈泰祥喜悦道:“这便更好,只不过太麻烦老弟!”
孙敬之淡淡道:“没什么!”
其实他这才想起,这盟主屠百练,正是那屠少华之父。
那屠少华与他有杀妻之恨,屠百练如此纵子行恶,为害地方。他是有心要到屠府走一趟。
孙敬之领路在前,沈泰祥听着前面脚步声,走得很稳,他在晚上不是完全看不见,只是有人带路,可以凭着听觉,加以模糊的眼力,猜出什么地势。
屠府们前,白石阶上,进进出出的武林豪客,络绎不绝,倒不须通报,可以直接进入。
武林盟主的气派到底不同,不像广宁屠府非要通报才能人内。
其实进进出出的武林豪客,大都是来孝敬武林盟主的,对于肯孝敬的客人,他屠百练不能不多给点他们方便。
孙敬之、沈泰样混在其中,门人只当也是来孝敬主人之类的客人,望都不多望一眼。
来到大堂,只见甚多武人在谈笑着,却不见屠百练在堂上。
孙敬之见这么多人正不知向惟问才好?恰巧一位谈笑中的长袍青年,走来问道:“你们找谁?”
孙敬之拱拱手道:“拜见屠掌门!”
长袍青年道:“你是谁?要知本门掌门轻易不见外客!”
孙敬之只怕道出自己姓名,引起骚动,沉吟间,沈泰样接道:“就说关外“佛心鬼手”请见贵掌门!”
“佛心鬼手”四字一出,左右只要听到的,立时停下声,转头望来。
那长袍青年神情立刻变得恭敬,道:“原来是沈老爷子驾到,请,请!”
他绝没想到跟在孙敬之身后的瞎子,竞是声名威震关外,关内无不知晓的“佛心鬼手”沈泰祥。
这时大堂上武林豪客皆都知道,来客到了一位武林大人物,有的虽然没有听到“佛心鬼手”四字,却也停下谈话,低声问道!“谁来了·等听到”佛心鬼手“四字,俱都注目过来,名威震关外的”佛心鬼手“到底什么样子?
凡看清楚沈泰祥面貌的豪客,无不称奇:“难道这位看来像瞎子的老头,便是“佛心鬼手””那长袍青年只顾招呼沈泰样,把孙敬之忘了。
孙敬之心想:“没人注意我最好,不然认出是盟主令缉拿的人,可不大妙:”混在人群中,众人也不去注意他。
不一会儿。只见堂内迎出一位中年长袍汉子,面目倒也清秀,浓眉下一双精光湛湛的眸子,显示他内家功夫,登峰造极。
眉字之间,倒有七分像屠少华,所以孙敬之一眼认出他来。
只见他走过人旁,那人必定弯弯身子,道声:“盟主好!”
屠百练走来,沈泰祥耳朵甚灵,虽看不清楚,也知屠百练来了,立即站起身来。
屠百练哈哈笑道:“沈老爷子远从关外来访,屠某人荣幸之至!”
沈泰祥抱拳道:“屠掌门好,沈泰祥无事不登三宝殿,有求掌门而来!”
屠百练眼睛转到另一张椅上,见是个垂首歪坐的姑娘,便知沈泰祥此来的目的,他皱了皱眉,却立时舒眉笑道:“这位昏睡的姑娘可是令媛!”
沈泰祥神情忧戚道:“正是小女,名叫沈芸……可怜她昏睡迄今,已经两个月了!”
屠百练道:“令媛生的什么病、沈泰祥道:”小女不知被何人掌伤?损及内腑,虽经我日日内功治疗,仍不见恢复回来,只怕唯有借重屠掌门一救!“
屠百练咋咋称奇道:“这是什么掌力?能够使伤者昏睡不醒?”
沈泰祥道:“这掌力据我知,只是阴毒已极,并无甚奇处……小女昏睡不醒之故,仍内腑伤重,所以能够活下去,完全靠我日日渡输内功,苟延生命,但小老儿功力有限。只能延续下去,要想教她恢复醒来,却是力所不逮……”
屠百练道:“沈老爷子意思,莫非要我与你,共同恢复令媛掌伤,使她醒来?”
沈泰祥道:“这个不敢劳驾屠掌门,只盼屠掌门赐下一颗碧鸡丹!”
屠百练为难道:“碧鸡丹吗,这个……这个……”
言辞间显然不愿拿出来,沈泰祥祈求道:“屠掌门如肯赐下一颗碧鸡丹,尔后有所差遣,沈泰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屠百练就等他这句话,心想:“素闻“佛心鬼手”为关外第一高手,今年泰山大会竞争者甚众,自己缺乏能手相助,若然有他一助,倒可增加不少实力!”笑道:“沈老爷子能不能留到泰山大会后再回关外?”
百年以来,每届泰山大会只限中原武林争逐盟主一位,关外绝不参加,争出的盟主号令也达不到关外。
然则关外皆知中原武林盟主的名头,其产生经过。日期,皆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沈泰祥一听屠百练要留自己泰山大会以后走,便知借自己之力,助他争那盟主一位。
心想:“”这等事关外从不参加,自己破例相助,不知妥不妥当?“
屠百练道:“本门还聘沈老爷子为本门教座,不知可不可以!”
沈泰祥心想:“原来你这样打算,如此一来自己明正言顺的归在飞鹰门下,可出力相助飞鹰门掌门争盟主之位,只是我沈泰祥身为关外第一高手;岂能归人你飞鹰门下屈为教座一职”然他想了想:“沈芸性命重要,她近来日见消瘦,气息微弱,再不彻底救治,恐怕危在旦夕!”
叹了口气,道:“屠掌门救我小女一命,沈泰祥自应答允,所求教座一职今日接下,泰山大会完后再回关外!”
屠百练闻言大喜,拍掌叫道:“各位让出空堂,见识一下关外第一高手,沈老爷子的“鬼手”之技!”
沈泰祥见屠百练要立时试自己的技绝,心中很不高兴,暗忖:“莫非你不相信我“鬼手”之能?试过后好确知一颗碧鸡丹换个助手,值不值得!”
大堂上谁不想见久慕心头的“鬼手”之技?纷纷让到两侧,让幽一大块空间来。
至此,沈泰祥不露一手是不行的了,走到堂中,抱拳道:“小老儿浅薄之技何堪现丑?再说小老儿一到晚上眼睛不便,实难表现!”
众人听他推托眼睛不便,不预备两手,齐都失望的“哦”了一声。
屠百练冷冷道:“沈老爷子晚上眼睛不便到什么程度?”
他怕沈泰祥眼睛到晚上完全无用,泰山大会每日举行至深夜,沈泰祥晚上无用,岂不是少了利用价值?
沈泰祥笑道:“我现在只闻人声不见人影,可是大家别慌,老儿还是要尽力现个丑,不负众人热望!”
只见他掷出一把中间搂空的弯刀,发出嗡嗡响声,其势甚急,比之一般暗器飞行速度只快不慢。
弯刀飞行十丈开外忽然转回,在这刹那之间,沈泰祥抖手射出一串圆珠,差不多七y\粒左右,每粒蚕豆般大,其速甚急的迎上正要飞回的弯刀。
突然间,嗡嗡响声消失,七八粒圆珠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只见弯刀停止飞行,半空中倏地掉下。
弯刀看要落地,沈泰祥身子如箭射来,一把抓住几己及地的弯刀,再直身从弯刀里面倒出七、八粒圆珠来。
众人看到此,忍不住轰出满堂采,均想:“今日看到“鬼手”之技,才知“鬼手”之所以称为鬼手!”
原来沈泰祥的暗器功夫已到出神人化的地步,称为“鬼手”因他发暗器的技术已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唯有以“鬼手”来表示他那手暗器非人力所能办到。
屠百练虽然功力甚高,武术甚强,暗器功夫也练了几十年,却自知要想办到圆珠穿进那搂空的弯刀不大可能,这种完全不须眼力,技术通神的奇技,天下也只有“佛心鬼手”一人办得到。
同时间,屠百练也见识了沈泰祥的轻功,只怕不下他,就是那柄弯刀也是一件天下奇技的玩意,名叫“回龙刀”若不是沈泰祥将圆珠射进其中,借圆珠之力阻止弯刀来势,这回龙刀是可以飞回沈泰祥的手中的。
沈泰样等于表演了暗器及轻功两门功夫,暗器中又包括“听风术”一门功夭,凡精通暗器者,到最后都能练到“闻风辨位”的地步,就是突然瞎了眼睛,所学的暗器功夫仍不衰一点。
喝采声中,沈泰样退回原位。
屠百练高兴的上前握住他手,扬声道:“本门今天即聘沈老爷子为本门教座,希各位来客,走告天下武林!”
这一刻间,豪客散去不少,想是替他屠百练义务宣传去了。
沈泰样道:“屠掌门,小老儿己应你所请,可否现在拿出碧鸡丹!”
屠百练摇头道:“现在?现在不行!”
沈泰样脸色变了,问道:“现在不行,什么时候行”屠百练道:“众所周知,才门根基在两广一带,我是最近几年迁到济南,留下儿子在家乡,那碧鸡丹便也在小儿手里保管!”
沈泰祥泛出怒色道:“屠掌门意思,要派人到两广家乡取来碧鸡丹?”
屠百练点头道:“我即刻派人快马去取,至多二月时间来回!”
沈泰祥大声道:“再等两月,沈芸还活得了么”
屠百练笑道:“放心,我家碧鸡丹之灵效,纵然拖上一年、二年的伤患,一服碧鸡丹,即可药到病除,立刻康愈!”
沈泰祥可不敢冒这个大险,心想:“沈芸愈来愈不行,自己恨不得她马上好,再拖两月,万一不治,岂不白费一番跋涉之苦,又白白替他屠百练效劳两月!”
通的摇头道:“屠掌门,请你即将碧鸡丹拿出!”
屠百练微怒道:“碧鸡丹放在家乡未取来如何拿出?”
沈泰样冷笑道:“我不相信你远到此处,身上不带一颗救命之丹,难道你屠百练就敢自信武功天下第一,无人伤得了你吗?”
屠百练道:“你这样说话太难听了!”
沈泰祥抱拳道:“只要学武之人谁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夭,武学一道绝无止境,身上能备一颗救命之丹,没有说绝不可能用到的一天……小老儿只想屠掌门破格施舍,一时出言难听,还请大谅!”
屠百练想了想道:“好吧。我就取来!”
心知不将珍藏的一颗碧鸡丹取出,只怕沈泰祥不会干休,到时泰山大会举行,不但未多一助手,说不定多一敌手。
屠百练进去后,不一刻走回,手上拿着一只小锦盒。
锦盒递到沈泰祥手中道:“我屠某人这般待你,希望你数日之后的泰山大会场上,竭力助我!”
沈泰祥激动的打开小锦盒,拿出一颗白色的药九来,直点头道:“你放心,小老儿只要一息尚存,奋力接战与你争夺者!”
他走过去托开沈芸紧闭的樱唇,塞进那粒白色药丸,然后将一杯白开水慢慢灌进。
那姑娘昏迷中却也知道一口一口的咽着白开水……
两月以来,若不是喉头还能吞咽,此时只怕饿也饿死了。
但她每天只靠流质度活,管不得大用,脸上瘦得两颊深陷,乍一看去,好像已经饿死的饿娐一般。
屠百练笑道:“沈老爷子,你可以放心啦!她一时不会醒来,可绝对无恙,让我内人照顾她吧……”
拍手招来两名丫环,正要抬走沈芸,突然有人造:“且慢!”
屠百练抬头望去,问道:“谁?”
沈泰祥一听声音知道是替自己驾车而来的少年。
孙敬之从几位轻声谈笑的人群中走出,满堂却因他一声“且慢”变的鸦雀无声。
孙敬之走到屠百练身前站定,不说自己是谁,庄严的问道:“屠掌门说她一时不会醒来,可要什么时候醒来!”
屠百练怒道:“你是谁?旭敢在我面前随便说话?来人,把他扔出去!”
沈泰祥突道:“不要扔,他是随我而来的小兄弟!”
屠百练“哦”了一声道:“那就不要扔了!”
却不答理孙敬之的问题。
沈泰祥道:“我那小兄弟的问题,不知屠掌门如何说?”
屠百练冷冷道:“到要醒时,自会醒来!”
孙敬之冷笑道:“那可能二个月后罗?”
屠百练“哼”了一声道:“这可说不定!”
孙敬之插道:“到那时真的碧鸡丹取来,再给那姑娘服下,自然可以醒来了!”
屠百练怒喝:“胡说!”
沈泰祥急道:“小兄弟,你说什么?碧鸡丹还有假的么?”
孙敬之望着屠百练冷笑道:“我为什么要胡说?证据在我手中,真的碧鸡丹可以立时治醒沈姑娘来,假的当然就不能了!”
说着从丫环手里抱过沈芸瘦小的身体。
沈泰祥不明白孙敬之的用意,屠百练也不明白。
屠百练不信他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那颗小环丹是假的,所以并不阻止,只是冷笑着,看看他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可是,当孙敬之竟然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盒,再从里面取出一颗鸽蛋大火红色的蜡丸时,屠百练的脸色变了!
一代枭雄到底不凡,脸色立即又冷静下来,沉住气的看下去,心中却不断地开始盘算……
只见孙敬之把那蜡丸捏碎,露出里面一粒碧绿药丸,塞进沈芸紧闭的樱唇内,不会儿就化戒律液流进腹内。
这时,满堂寂静,虽有数十人在堂上,却似无人一般,众人的呼吸声都因紧张而尽量压抑着,他们在想:“那瘦小的姑娘会不会立时醒来?”
虽然这想法很单纯,本来嘛,不是醒来便是不醒,两者之间总有一件必然存在的,然而关系到的后果却大。
这大堂上屠百练的人,皆希望沈芸不要醒来,否则“佛心鬼手”沈泰祥一定与屠百练结下仇恨,他定不干休屠百练用一颗假的碧鸡丹欺骗。
孙敬之最紧张了,他知道碧鸡丹曾治好自己严重的内伤,同时也确知自己那颗碧鸡丹是广宁屠府所剩下的唯一的一颗,绝不会有假,只不知是不是能立时治醒沈芸来?
据传说,碧鸡丹是武林一宝,服下后再重的伤势立可痊愈,所以他相信沈芸会醒来,自己那颗不是假的,有什么紧张的呢?
然而,他心中虽一再安慰自己不要紧张,却终是摒弃不了,到后来他的手慢慢抖了,脸色也慢慢变的苍白,只因沈芸抱在他手中一动未动,没有丝毫醒来的征象。
那情形与屠百练喂下的那颗一样,假若说屠百练那颗是假的,那么孙敬之那颗也是假的了。
孙敬之愈抖愈厉害,堂上凡屠百练的弟子同时也渐愤怒,一日爆发,他们将严厉的声讨孙敬之“毁谤掌门”之罪,尤其他们掌门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岂可随便让个无名小卒毁谤?
自然,屠百练不便此时来过问,他只是冷笑的观望着,心想:“小子,尽量的抖罢,你愈发抖,愈证明你心虚……嘿嘿,只要我一声令下,还怕不整死你!”
正当他要启齿时,屠百练还未下令来阻止他说话,忽然外面奔进一位头上扎着白带,表示“挂丧”的长脸老汉。
一见此人,孙敬之立刻闭住了嘴,心知以下的发展再不用自己去解释了,自然会使沈泰祥了解自己那颗碧鸡丹是真的。
那长脸老汉即是晚来一步报丧讯的屠标,他未去注意堂上的事情,一到堂上就冲至屠百练身前,伏地哀泣。
只不知他那泣声是硬逼出来的?还是真正的悲伤?
屠百练见状,心知不妙,屠少华是他唯一的儿子,传宗接代的根,现在却见到跟随儿子的老仆,挂丧而来!
屠百练情急问道:“屠标,家中什么人死了?”
屠标以头叩地,哭道:“老奴该死,老奴护卫不当……”
屠百练急的怒喝:“我问你谁死了·屠标害怕老主人一怒下,自己性命有问题,颤粟道:”是小……小主人……“
屠百练如被雷轰头顶,怔在当地。
屠标接着说明下去:“杀害小主人的凶手,老奴业已探听出来,他姓孙名敬之……”
众人一听此三字齐皆一惊!心忖:“此人被盟主令缉拿中,逃至苗疆拜月教求庇护,结果冒犯女教主,与势力庞大的拜月教结下深仇,现在又杀害当今盟主之子,难道他有三头六臂,专结厉害的仇家?”
可不是嘛!一个是前任武林盟主,现任金蜂门掌门所下的盟主令,一个是现任武林中,武功最强声势最盛的盟主屠百练,再加上十三种蛊道,闻者莫不色变的拜月教,他孙敬之不是三头六臂,也是生具豹胆,才敢结这么多强敌。
倒霉的孙敬之,自他一离开栖霞山连花峰,就魔难重重……
他从不去找人家麻烦,偏偏麻烦惹上身,其实哪个敌人是他本身结下的呢?
杀害当今盟主之子,更是莫名其妙,心想:“屠标啊,你明知你家小主人是如何死的,怎么诬赖到我的身上!”
只听屠标继续说道:“那小贼不知什么亲人受难?到得府上向小主人强索碧鸡丹,小主人当然不会随便将珍贵无比的碧鸡丹赐给没有来历的人,拒绝不给,哪知惹火了恶名昭彰的孙敬之,与小主人打起来……小主人被他暗算,一匕首刺在腹上要害逝去。
老奴无力护卫,老奴不是那小贼的敌手,眼见小主人惨死,拼命之下被他擒住,更在他毒刑逼迫下,说出碧鸡丹的藏处,他得了最后三颗碧鸡丹才扬长而去……“
说到这里,孙敬之听的几乎吐血,暗骂道:“好个恶奴,你不但助小主人为恶,事后还替他掩饰真正被杀的原因,只恨我当时手顿,没杀你泄恨!
想不到当时手软,竟让恶性不改的屠标前来此地瞎说八道,早知他是个顽劣不驯的老匹夫,一刀杀了他了事,免得再出恶主意遗害世人。
屠标歪曲事实的说完,听得屠百练须眉俱张,大喝道:“孙敬之,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他这一番怒喝,骇了孙敬之一跳,只当屠百练在朝自己说话。
其实眼前的少年郎就是孙敬之,但他仅是对着屋顶怒喝而已,好像孙敬之躲在屋梁上。
屠标为要证实自己的话可靠,一掀胸前的衣服道:“老奴胸上的伤痕便是那小贼毒刑逼供下的杰作,唉,老奴老朽之身怎堪那种凌迟的毒刑,只好将碧鸡丹的藏处说出……”
众人一看他胸前一道刀伤疤痕,深可见骨,谁也不怀疑屠标在撒瞒天大谎!
屠百练颔首道:“你起来,我知道你对我屠家忠心耿耿……哼哼,那小贼砍你一刀,我将来砍他千百刀!”
屠标爬起道:“只不知那小贼去了哪里?否则老奴知道,第一个找他拼命!”
他不知道孙敬之就在他身后,说得满像一口事的。
屠百练冷冷道:“要知那小贼的下落,并不为难!”
他走过屠标,面对孙敬之道:“我间你,孙敬之在何处?”
只当面前此人是孙敬之的朋友,所以手中也有一颗孙敬之送他的碧鸡丹,再不相信他看来毫无武功的幼稚少年,竟就是名闻天下的孙敬之。
他不敢问“你的碧鸡丹哪里来的?”只因这一问就证实孙敬之那粒碧鸡丹是真的,而自己那颗是假的了。
屠标跟着回头,着清孙敬之的面目,暗暗惊呼:“我的妈啊,这位小煞星竟在这里!”
孙敬之先不等屠百练的问话,微微一笑,屠标见他对自己笑,可忘了说过第一个找他拼命的豪语,心知等一下定打起来,自己瞎编排了他一大堆谎话,他还会饶了自己么?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屠标溜的真快,谁也没去注意,屠百练在问孙敬之,皆知底下的文章一定不简单。
孙敬之懒得喝止他,目前眼看一番争斗难免,犯不着跟他这种老不修的小人呕气。
“佛心鬼手”沈泰祥晚上眼睛不行,耳朵甚灵,心思更灵,他听出屠标溜走了,也猜知那少年就是深藏不露的孙敬之。
孙敬之平心静气道:“请问,你为何向我问孙敬之的下落?”
屠百练心痛爱子惨死,恨不得马上抓着孙敬之剥皮剁肉,愤怒的道:“只因……只因……”
只因了半天,他仍不能说出确实的原因,接下去的一句:“你一定知道孙敬之的下落。
孙敬之摇头道:“笑话,为什么偏是我一定知道孙敬之的下落?”
屠百练气愤的变脸道:“你不说吗!”
孙敬之道:“你说出我知道的原因,我自会说的!”
屠百练心急子仇,忍无可忍的道出:“好,我问你,你那颗碧鸡丹从哪里来的?”
孙敬之笑道:“这么说,我那颗碧鸡丹是真的叹?而你那颗是假的吸?”
屠百练的欺骗行径,不拆自穿,他丢不起这个脸,大极的道:“你再不说碧鸟丹哪来的?”
孙敬之有意一气屠百练,冷笑道:“士可杀,不可辱!”
屠百练额头青筋隐现的喝道:“朋友,要命的,快说出给你碧鸡丹的孙敬之在何处?”
孙敬之装作无可奈何的道:“好,我说,我说,我怕你……只在说以前,我要替孙敬之辩驳一句,不知你屠百练能不能听进!”
屠百练见他直呼已名,心中暗恨,为要得如杀害儿子的凶手下落,只有暂忍的道:“你替你朋友有什么好辩的?”
心想:“孙敬之送你一颗碧鸡丹,可见彼此交情甚深,哼,哼,你说了孙敬之的下落,我还会饶了你么?”
孙敬之道:“阁下最好到广宁亲自查一查令郎死的原因,其实孙敬之不是凶手,反而是令郎被害人之一,他死了两位最好的朋友,迄今一当想起,禁不住伤心之泪……”
说到这里,孙敬之眼眶湿润,只是烛火下很难注意得到,唯那悲伤的语声,可以令人体会得出孙敬之的沉痛心情。
屠百练喝问:“你怎知孙敬之不是凶手”孙敬之干脆说明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屠百练冷笑道:“你是谁?”
心想:“难不成以你手无缚鸡动的书生,还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孙敬之道:“沈前辈,请抱过令媛!”
沈泰祥知道他要说明自己的身分了,突然叫道:“屠百练,咱们之间的一笔账怎样算?”
屠百练索性逞狠道:“沈老爷子,咱们间的事一笔勾消,大家谁也不欠,别在这时找碴y沈泰祥哈哈笑道:”有这么便宜么?你以一颗假的碧鸡丹来欺骗老夫,真的留着保命,就算了么?“
居百练也不再客气的说道:“无论如何,你那要死的丫头,吃的碧鸡丹总是我屠家之物!”
沈泰祥见女儿性命无扰,心中无挂,又是笑道:“好啊,这就算大家谁也不欠嘛?那可不行,沈芸吃的碧鸡丹不是从你得来,与你完全无关,老夫不是可以随便欺骗的人,你先得罪我,我可也要得罪你一下了!”
屠百练冷笑道:“你要如何?”
沈泰祥双手戴上鹿皮手套,摸出两大把暗青子。
众人见他戴上手套,显然将发出有毒的暗器,吃上一支,可不是玩的,纷纷散开避到六厅的两边。
屠百练冷笑道:“你要向我动武么?哼,哼!别人忌惮你“佛心鬼手”屠某人却不含糊!”
沈泰祥笑吟吟道:“是啊,屠大掌门,当今中原道武林盟主,不会在乎关外三脚猫的手势?您请指教啦!”
说完,双手急扬,却不是向屠百练射去,只见霎时间,厅堂一片黑暗!
原来他那两把暗器,全是向厅壁上插立的巨烛射去,到晚上他虽不辨人形,灯水还能看至r佛心鬼手“果然名不虚传,四面烛光竟是同时间被他射熄。
跟着他又射出两把暗器,却在厅壁上,四处“叮当”乱响,众人黑暗中只怕被暗器射中无法防预,齐向门外奔去。
沈泰祥射完后,趋身孙敬之耳旁道:“咱们快走!”
抓着孙敬之一臂急奔。
屠百练大喝:“哪里逃?”
他现在才知沈泰祥要救走可以寻问孙敬之下落的少年。
他一掌抓空,再出掌时已难辨位置,只听脚步杂踏,大家都向门外挤去。
大叫道:“不准跑,不准跑!点火,点火!”
谁也不听吩咐,谁还敢留在大厅上喂沈泰祥的暗青子呀?
等大厅人跑光,屠百练点亮烛火,哪里还有沈泰祥与孙敬之的影子?
* * *随着纷乱的人群跑出屠府,幸好他们驾来的那辆马车还在。
沈泰祥抱着女儿上车,道:“你来驾车,远离这是非之地!”
沈泰样眼睛不便,由孙敬之驾车飞逃……
直驰到天明,沈泰样还不放心,因知屠百练的势力,若不逃得远点,被他手下发现行踪,就逃不了啦!
识时务者为俊杰,在屠百练庞大的势力范围内,孙敬之与沈泰祥虽自侍武功高强,不怕屠百练追上,但若被追上缠得麻烦,还是逃得愈远愈好。
以沈泰祥的意思逃离关内,到关外寸安全,孙敬之自不知沈泰祥要逃向关外,心想:“只要逃过屠百练的挚力范围,躲开他手下的耳目就好了!”
故赶了一夜车并不停,到天明时,沈泰祥叫停了车,向孙敬之说你赶了一夜车,一定累了,由我来赶吧。
孙敬之见仍未离开山东,赶了一夜确也累了,这时天已大亮,沈泰样眼睛不再不良,也该他来赶一段,便不疑有他,停车换位。
哪知换位驾驶时,沈泰祥突然点住孙敬之背后的“五枢穴”。
孙敬之惊呼一声,全身酸软,向后便倒,沈泰祥一把扶住,抱上车去,扔在车厢中,让他躺在地板上。
孙敬之嚷道:“喂,我说沈前辈,您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泰祥理也不理,自己跳上车辕,拉缰催马,直驶而去。
“停车,停车,有话好说明……”
孙敬之怎么也不明白沈泰祥突然点住自己穴道的原故?嗓子叫哑了,一肚子气却无法消。
可又有什么办法?全身不能动弹,唯有躺在车内大叫。
“喂,沈前辈,沈前辈,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您再不停车,我可要骂人啦!”
一任孙敬之在车内嚷叫,沈泰祥却是不理,偶而传来得意的大笑声,杂混在飞驰不停的车轮轧轧声中……
以后任凭孙敬之如何喊叫总是不理,孙敬之叫的急了,仅报以得意的大笑声。
孙敬之叫是穷叫一气,却不好真的破口大骂,最后叫的哑了,索性不管,任他沈泰祥将自己带到什么地方。
致于沈泰祥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孙敬之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仅以一点原因来安慰自己:“敢情这位前辈最喜欢捉弄人,好吧,算我孙敬之倒霉,好心不得好报,由他捉弄吧!”
的确,孙敬之是好心不得好报,他以一颗珍贵无比的碧鸡丹来救沈泰祥的女儿,无论他沈泰祥脾性如何古怪,却不该如此对待孙敬之。
亏他孙敬之未骂出来,要是旁人涵养再好,也一连串的乱骂出禾。
这并非说明孙敬之涵养特别好,只因他自幼处在深山中长大,所处的不外老梅婆、大道姑小、道姑“莲化圣姑”再加上洞内所囚之人……
一大堆女人,不说是修行中人,女人家能骂出什么脏话?
孙敬之自小在如此环境中长大,就是再急也不会骂人。
陪着孙敬之躺在一起的,是沈泰祥的女儿沈芸,她仍未醒来,与孙敬之一样的躺着不能动弹。
车厢空间不大,又在疾驶驰飞之中,颠簸的十分厉害,尤其像他两人这样躺着,几乎再无一丝空间。
孙敬之不能动弹,随着车子的颠簸,身子一忽儿上,一忽儿下。
这样驰下去,孙敬之尴尬万分,亏好沈芸人事不知,否则像这样时时颠到她身上,脸亲着脸的……
是夫妻也还罢了,彼此陌生不识,两人年龄又不小,怎叫孙敬之不尴尬呢?
时间一长,孙敬之渐觉眼皮沉重,猛然发觉不对,大叫:“前辈停车,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沈泰祥哈啥大笑,置之不理,心想:“小娃子花样挺多,可惜耍的不高明,说别的急事,我可能停下车子让你去解决……喝酒么?哈哈,不喝酒会死么?”
他万万不知,在孙敬之喝酒一事比什么事都重要,他可以一天下吃饭不饮水,却不能一天不喝酒。
就是酒痛再深的酒鬼,也可以一天不喝酒,孙敬之却不能,此时孙敬之已能用内功逼住酒蛊随时作乱,但顶多半天不喝酒,过了半天就不能了。
自昨晚起到现在恰好半天,孙敬之紧张还不自觉,等发觉时蛊毒大犯,他不能动弹,如何到怀中拿出常备不离的酒葫芦来喝……
叫了几句后,昏死过去……
* * *二天后,孙敬之朦胧中醒来。
只觉嘴唇还有残剩的酒渍,但觉懒洋洋的,心知酒量不够,叫道:“酒,酒……”
沈泰祥安下紧张了一天的心情,急急忙出房端来一大壶酒,孙敬之浑身软得无力起身,又叫:“拿过来点!”
沈泰祥在关外的声望,不下中原武林盟主,一呼百应,何尝想·到今天来伺候一个年轻后辈喝酒,憋着老气,双手捧着酒壶慢慢喂孙敬之喝完。
一天未喝酒,蛊毒颇深,不多灌点酒,那些酒蛊虫儿不得安宁,孙敬之仍觉无力,大声道:“再来一壶!”
沈泰祥“嗯”了声,又端一壶来。
这壶酒饮完,孙敬之翻身坐起,摇了摇头,又道:“不行,还得一壶!”
沈泰祥三壶酒喂完,见孙敬之从昏死中醒来坐起,这几段变化好像在变魔术,令他惊谎不已的跑去再端来一壶。
这壶酒孙敬之坐着不动,仍是沈泰样捧着喂他喝完。
孙敬之抹抹嘴唇,一跃站起,精神显得很有力的笑道:“这才够下”
沈泰祥咋着舌道:“老夫今天第一次见到,一个后生能够喝完四斤烈酒,还能不醉……喂,小辈,你的酒量是打娘胎里练起的吗!”
他喊孙敬之小辈,是因喂了孙敬之四壶酒,心里不舒服,此老不但喜欢捉弄人,而且架子奇大,叫他服侍一个年轻后生,自贬身价,实比杀他还难受。
孙敬之笑道:“你要不服,咱们来比比看!”
沈泰祥道:“比什么?”
孙敬之笑道:“当然是比喝酒!”
沈泰祥摇头道:“这个么、老夫不是你这个小辈的对手……喂,姓孙的小辈,酒能喝得多,并不算光荣呀!
孙敬之又听他喊自己小辈,心想:“我尊你前辈,你就狂起来了!”便道:“不比酒,比旁的也可以!”
沈泰祥一怔!冷笑道:“比什么!”
孙敬之道:“你老辈年纪大了,比武功你太吃亏……这样吧,咱们比些诗词歌赋吧……”
那意思还颇谦让呢,沈泰样生长关外,一生练武,西瓜大的字认不上两担,心中有气道:他妈的,好小子,你是个读书人,诗词歌赋这方面,我当然比不上你,可是我问你,你们读书人不知尊老敬贤吗?“
孙敬之心知这老儿光火了,装作不知的笑道:“此话怎说?”
沈泰样气呼呼道:“比方说,天下有称呼“老辈”的道理?”
孙敬之睁大眼道:“那喊您什么?可是“前辈”好听点?”
沈泰样点头道:“当然应该喊前辈,忘了前几天你是这样喊我的么?为何突然改了称呼!”
孙敬之“哼”了一声,正色道:“前几天我当你前辈所以喊前辈……现在,哼,你只是年纪老点,充其量上声“老辈”的称呼!”沈泰祥气量不宽,勃然大怒,拍桌骂道:“臭小子……”
一句话没骂出,突然中止。
孙敬之随他目光望去,只见房门外站着一位瘦弱的姑娘,正是沈泰祥的女儿沈芸。
她瘦的实在可怜,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沈泰祥慌忙迎上,好生怜惜道:“芸儿,你怎么起来啦……快回去躺着!”
说着,扶着她送回隔壁房间,这时太阳正下山,沈泰样本着“未晚先扮店,鸡鸣早看天”的原则,投宿在一家客栈内。
沈泰祥送回沈芸又走来,孙敬之颇觉欣慰道:“令媛身体好了么?”
沈泰祥点了点头,坐到桌旁道:“好是好了,可惜瘦得太厉害,不休息一两个月,实难恢复以前的样儿……”
望望床旁的孙敬之,又道:“老弟我知道你不再尊敬我的缘故啦!”
沈泰祥这么一说,孙敬之觉得适才对他的举止,太过分了点,心想:“再怎么说,他纵有诸多不对处,我也不该同他计较!”
孙敬之实是十分尊老的笃实君子,与梅婆相处长大就从没惹梅婆生个气过。
沈泰祥道:“我实在佩服你的涵养,我无缘无故的点住你穴道,你却没骂过我一句,反之,我就不行了,刚才我还骂了你,希望你不要见怪!”
孙敬之道:“前辈,我不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点我穴道,一定有什么原因,能相告么!”
沈泰祥道:“我说了,你不要见怪!”
孙敬之摇头道:“绝不见怪!”
沈泰祥道:“我是不相信你那颗碧鸡丹是真的,只因我听你碧鸡丹的由来。是杀了屠百练的儿子抢来的!”
孙敬之道:“那是因为他以残暴手段,奸杀了二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女人!”
沈泰祥道:“我现在也怀疑那管家说话不可靠,可是他述说的那么真切,当时实令人不得不信,要知我生平最恨杀人……”
孙敬之插上一句:“不然前辈怎叫”佛心鬼手“?“
沈泰祥笑了笑,道:“这匪号的得来,前两个字说我从不杀手下败将,纵然他是我的仇人,顶多废了他,留他一命!”
顿了顿,接道:“我听你为了三颗碧鸡丹不惜杀人用刑,便想你不会那么慷慨的捐赠一颗,或许跟屠百练一样喂芸儿那颗也是假的。
所以在你未报出真实身份前,我突然打断,瞎缠了屠百练一段,然后打灭烛火将你救走。
因我知道:等你报出身份后,纵然你武功再高,屠百练也断不会饶过杀他儿子的仇人,况且你还是盟主令缉拿的人犯。
那么一来,我如何去找一颗真正的碧鸡丹?只有将你带在身边才有机会,可又怕你舍不得拿一颗出来!“
孙敬之笑接道:“所以第二天凌晨换位驾驶时,突然点我穴道,然后乘我昏迷中搜我身,是不是?”
沈泰祥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但怎样也搜不出第二颗碧鸡丹来!”
孙敬之道:“我身上碧鸡丹只有一颗,如何搜得出第二颗来?”
沈泰祥神色有点不信道:“真的只有一颗,不是那老家人所说三颗吗?”
孙敬之将广宁屠少华的行为详说出来,说的虽然简略,龙姑娘、赵蜀云被害的情形,使听者如同目睹。
沈泰祥听后一拍桌道:“那屠标实在该死,屠少华更该杀!屠百练养出这种儿子,还有什么脸来领导武林!”
他生平最恨杀人,此时连说两人该杀,可见他心中的气愤。
孙敬之提起龙姑娘、赵蜀云之死,心中就十分伤心,述说时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谁听到都气愤、同情!
沈泰祥见他黯然的神情,问道:“那龙姑娘与赵蜀云二人,与你很好么?”
孙敬之几乎要流泪的点了点头。
沈泰祥劝道:“你也别老记在心上,想开点,老弟,将来我替你介绍个女朋友!”
他知道那二女都是孙敬之的情人,情人之丧,而且屈辱冤死,焉能忘怀?心中打定主意替他安排机会,再认识一个知心的女友。
孙敬之没去注意他要替自己介绍女朋友一事,强打精神的笑道:“前辈怎知喂我酒了?”
沈泰祥却道:“碧鸡丹只有一颗,你竟毫不吝的赐给我女儿,与屠百练相比,乘机提了条件要利用我,又舍不得拿出,两人行为,实是天壤之别……唉,天下像你这样慷慨之士可说少之又少了!”
孙敬之岔开这话题道:“前辈知道喂我酒喝,等于救了晚辈一命!”
沈泰祥摇头道:“我哪里知道?若非我女儿,害死了你,我沈泰祥有脸再活在世上么?”
孙敬之笑道:“令媛怎知非酒救我不醒?”
沈泰样道:“那天下午赶到河北,出了鲁境地面,我就放了心。看着天色将暗,便在寿阳县歇下。
我抱出芸儿,见你也昏睡车内,当你穴道制得大久,憋住了气,也不在意,安置好芸儿才来顾你。
我在你身上搜不出碧鸡丹,要问你又弄不醒,正急着不知所措的时候,忽听隔房芸儿的呻吟声,我赶过去,见她竟是慢慢醒来了。
芸儿能够醒来我十分奇怪,心知她不服天下灵丹绝不会自动醒来,当时是惊喜万分,而且更怪的芸儿竟能调息自如,显然内功并未因伤了两月没醒而毁。
只是两月来饿得太厉害,虽然能够调息却虚弱得很,这是自然的现象,只要身体养胖了,完全与未受伤前一样,实在不用再担半点心了。
到那时我才知你的那颗碧鸡丹的确不假,我怀疑你,搜你身,那些行为实在不该,心想你救了我独生爱女一命,怎能如此待你?
急着又来弄醒你,却怎么也弄不醒,不由大惊,心忖:“穴道已解,经脉并未制得太久而受损,到底什么原故不醒来呢?“请了县上名医,也诊断不出名堂来,我本当你害了怪病,但那医生说你什么病也没有,身体好得很,睡饱了自会醒来。
于是我只得暂时安下心,心想等你睡个饱吧。醒来后再谢你大恩,那知我这人见你醒来竟同你斗上了气!“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孙敬之见他懊恼,接道:“这怪不得你,你当我杀人夺丹,心里自然瞧不起我啦!再说我醒来后,大刺刺的要你喂酒,却也不对!”
暗忖:“亏好你没让我睡个饱,否则再让我睡一天就完了!”
沈泰祥又道:“第二天下午打尖,你仍未醒,我就奇怪了,心想你睡了一天一夜,怎么还不醒?芸儿也奇怪,问我道:”爹,这不大对吧?“我当时轻松的回道:“有什么不对?大概他几天几夜没睡觉,一睡要把没睡的几天全部补回来。,到今天来这里打了尖,你还是不醒,我见你呼吸均匀不似有病,便粗心大意的要休息了,可是芸儿却不放心的问东问西,她见你身上备酒,又在昏睡前要酒喝,便大惊道:”酒蛊!,可怜我沈泰祥自命老江湖,却是个孤陋寡闻的大老粗,还是芸儿的师父向芸儿讲过”蛊“的种类。
我还不明白,芸儿却催我用烈酒来喂你,到现在我还不大明白,怎么你酒喝的愈多,精神愈旺?“
孙敬之起立道:“令媛在隔壁吗?”
沈泰祥点了点头。
孙敬之道:“我去向令媛相谢救命大恩!”
沈芸在隔壁道:“少爷救我一命,理应我来相谢!”
敢情她在隔房躺在床上,尖着耳朵,父亲和孙敬之的谈话,一字一句全在仔细听着。
沈泰祥笑道:“好啦!你们现在谁也不要谢谁,将来再说!”
孙敬之坐下道:“前辈今天不用酒喂我,等我明天也会醒来,可是到那时,只怕天底下我再也不认识谁了!”
沈泰祥惊道:“有这么厉害!”
当下孙敬之将中酒蛊的经过,略略说明。
沈泰祥听完,连连道:“好险,好险!”
孙敬之叹道:“我三天后自动醒来,蛊人大脑,变成白痴,实是生不如死!”
沈泰祥愤愤不平,道:“拜月教主如此下毒害人,你就不思报复么?”
孙敬之又叹道:“我也不能怪她,想她也是受了她父亲的指使,而黄平洋却是先父的知交,我不向世伯报仇,只要他还我一件东西就好了!”
沈泰样本要问:“什么东西?我帮你去索回!”
后来一想这样一问,探人隐私,他见孙敬之并来自动将其中原因说出,又何必问?
当下叫来晚饭,席中沈泰样陪着孙敬之饮酒谈无,直吃到晚上,伙计收去杯盘,两入一房同睡天明。
* * *翌日清晨,沈泰样吩咐伙汁套好自己的小马车,进房道:“老弟,咱们这就启程吧!”
孙敬之道:“前辈欲去何处?”
沈泰样道:“关内我不熟,现在得罪了关内第一把交椅,还是回我关外省麻烦,老弟跟我去吧,到关外住一段时期,保你不比住关内差!”
孙敬之抱拳道:“前辈一番盛情相邀,晚辈多谢!”
沈泰祥听他谢却,急道:“你还待在关内,不去避避风头!”
孙敬之神情轩昂道:“避什么?我也没杀他屠百练的儿子,我倒应向他说个明白,要他负责儿子的行为!”
沈泰祥摇头道:“你要去哪里?”
孙敬之道:“现在泰山大会正举行中,我且去看看!”
沈泰祥突然笑道:“我看你此招如何拆解?”
说着一掌拍来。
孙敬之刀法精、剑法精,掌法却不精,不能因沈泰祥试自己一招就取出刀剑来挡,当下双手一分返出两掌。
沈泰祥赞道:“好一招分水功,正是我砍山掌的破招,且看下一招!”
左掌倏地从右时底推出,其速既快又准的袭击孙敬之。
孙敬之也不慌,横掌一切,此一招“横江铁锁”端的高妙,此一时刻,及时展出破敌。
掌法不算弱的了,沈泰祥却不再赞,只因他觉得此招不算高明,心想:“此招只守不攻,在掌法中已是下乘,敌人只要再出一记高招,必定措手不及!”
果见他右掌“风“的一扫,抢在上头,堪堪扫过孙敬之胸前衣襟。
孙敬之脸上一红跃退,抱拳道:“前辈掌法高明,晚辈万不是敌手,当真打起来,晚辈胸前已负重伤!”
沈泰祥心想:“他掌法不算高明,这种败了即承认,毫不自我掩饰的胸襟实在难得!”正色道:“武林中妄称我关外第一高手,可知关外第一高手一向并非关内第一高手之敌么?”
孙敬之道:“莫非屠百练武功尚在前辈之上?”
沈泰洋点头道:“我不是他敌手,虽然没比过,但他既能争得武林盟主即是关内第一高手,我绝非其敌!”
孙敬之知他试招用意,说道:“屠百练武功再高,我不惹他,他又奈得我何!”
沈泰祥道:“你不惹他,他却认定你杀了他的爱子,哪肯放过你?”
孙敬之道:“前辈放心,我去泰山大会看看,自然先化妆一番!”
沈泰祥道:“你学过易容术么?”
孙敬之摇头道:“没有!”
沈泰祥道:“在屠百练府中甚多人见过你,你不精易容术,再怎么化妆,怎逃得过他们的眼睛?我劝你泰山大会不要去吧……”
孙敬之固执的摇了摇头。
沈泰样见他不听相劝,十分不悦,暗忖:“你这不是去送死吗?中原武林高手齐集泰山,当他们发现你是盟主令缉拿的武林公敌,还会容你活命?”
但不好这样说出,心知孙敬之的脾气,外和内刚,也就是说初生之犊不怕虎,劝他永远不会听的。
伙计走进,笑道:“客官,两房一晚,酒菜一起算上共是六钱银子沈泰祥付了银子,两人同时收拾好走出客栈。
* * *客栈外马车停着,伙计牵着笼头,等待送客。
沈泰祥道:“咱们这就分手!”
孙敬之黯然的点了点头。
沈泰祥声音微扬道:“芸儿,孙大哥要走了!”
沈芸从车内伸出头,依依说道:“孙大哥……再见!”
孙敬之走近两步,正要说几句客套话儿,骤觉背后“五枢穴”又是一麻。
“五枢”属于带脉,此穴被点,体内真气被一条无形的带子邦得紧紧的,使不出一丝力气。
他站不稳“咕哆”坐倒,急叫:“前辈,前辈……”
沈泰祥大笑道:“你不用同我女儿说再见啦!咱们一起走吧!”
说着,抱起孙敬之向车内一放,坐上车辕,快马一鞭,飞驰而去。
孙敬之车内“前辈,前辈”的叫个不休。
沈泰祥一面加鞭一面道:“别叫了,你忘了我还要替你介绍位女朋友吗?你只要见了她,包准认为不比赵蜀云差。
此时孙敬之与沈芸面对面坐着,车厢实在大小,两人彼此的呼吸气儿都能微微相闻。
孙敬之倒无所谓,沈芸却窘得直低粉颈,生怕接触那双炯炯有神,像能洞穿女孩子心房的眼光。
她实也不知父亲会来这么一手,事先心里一点准备没有,就像说些什么话儿呀?总不能没得招呼。
可是现在她怎么敢说话?就是孙敬之先招呼,她也不也回答 事情大突然了,突然的纷乱了芳心,因为她本当今天分手,再想不到父亲强载他同去关外。
孙敬之处此情况,自不好老嚷下去,暗暗摇头道:“这位前辈的行事,往往出入意表,怎么办呢?难道就此去了关外?”
东想西想,心中还没一定主张时,脑袋突然“彭!”的一撞,正撞在沈芸的头上。
原来他在胡思乱想,沈芸低着头也没注意,两人身上都没动,坐不稳当,车子一跳,还不来个相撞么?
敢情孙敬之生来铁头,撞了一下似乎不觉,皱着眉头在想怎么办呢?倒是沈芸慌忙道:“对……对不起……”
孙敬之“啊”的一呼,伸手摸去,手到一半突然掉下,那不是自动停止,而是举到半空,用不上力掉了下来。
他突听到沈芸说对不起,心中方猛觉这话应该自己先说,怎好让她姑娘人家先陪罪,慌乱下要去伸手摸沈芸被撞的地方。
这时没摸着,心道:“你好糊涂,怎可随便触摸才相识的姑娘!”
沈芸以为他自己要摸摸自己撞痛的地方,心想:“我一定撞得他很痛!”
有心替他摸摸,哪好意思伸出手去?羞涩道:“我,我替你解开穴道……”
话声中,小指一挑,竟是用武功中最难练的挑穴手法,解开了孙敬之的“五枢穴”。
孙敬之穴道一解,浑身有劲,下意识的举手摸了摸头,其实那个地方根本就没痛的感觉。
沈芸低着头道:“家父强君不愿,沈芸代为谢罪……”
孙敬之见她先是“对不起”又来“谢罪”心想:“我堂堂男子汉,怎尽叫女人赔不是?”胸膛一挺道:“没的话,我自己也愿意去的!”
沈芸抬头微笑道:“那你不会走了?”
孙敬之硬着头皮道:“不走了,正好随你们去关外玩玩,只是那要打扰你们了……”
沈芸好生喜悦,嘴角挂着笑意,却怕孙敬之看到,赶紧低垂粉颈。
孙敬之东望望,西望望,生似车内四面挂着不少陈饰,等颈儿转的酸了,这才安定下来……
以后两人面对面端坐,似两尊泥塑的菩萨,又似洞房中一对新人,女的坐在床旁垂着颈子,男的坐在前面不敢贸然去揭新娘罩头的红中,心中在想,从未见过一面的新娘于是个什么样子?
* * *到了中午,车子停下,孙敬之一跃而出。
沈泰祥准备接孙敬之出来呢,哪知孙敬之穴道早解?惊疑道:“咦?你能自冲穴道?”
接着摇头,因他自知,一般人绝不可能解开自己的点穴手法。
沈芸在车中说道:“爹,是我解的,原谅女儿的不敬!”
沈泰祥哈哈笑道:“幸亏没让他跑了,否则爹问你要人,你从哪里交他出来?”
孙敬之道:“前辈,我知道你对晚辈的好意,现在想通了,泰山大会实在不能去,目前先到关外磨练自己的武功,正是最好的机会!”
沈泰祥非常高兴道:“你能改变初衷,到关外做我贵客,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孙敬之道:“晚辈至府上待一段时间,其实还望前辈指点晚辈的武功!”
沈泰祥摇头道:“我嘛,不够资格,不够资格!”
孙敬之道:“前辈忒谦了V沈泰祥笑道:”非我谦逊,我武功尚不如女儿,怎好意思来指点你?你同我女儿互相磋磨,胜过我那几子倾囊以授!“
孙呶之瞪着大眼:“什么?令媛武功……”
沈泰祥毫不隐瞒道:“说来你不相信,人家称我关外第一高手,其实还战不过女儿百招!”
孙敬之暗惊道:“真不敢相信那瘦弱的沈芸,武功还能胜过她父亲?而自己不是她父亲三掌之敌,那么更比不过她了?”
沈泰祥心知孙敬之难于相信女儿神奇的武功,心想:“百闻不如一见,以后有机会让他见见……”
听松阁(www.book.ga) |
返回 |
下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