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青虹子 夜色渐深,无花宫最热闹繁华的时刻渐渐过去了。 只为了「看看」或是「摸摸」就过瘾的穷酸,最低消费一桌酒菜。吃饱喝足, 看过摸到,心甘情愿地回家抱老婆找发泄去啦! 看得性起,摸过欲罢不能,又恰巧口袋的银子够开,就挽起相中的那姑娘,进 了小鸽笼似的「格间」,「短打」完毕,精力消耗: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仍有不 少宾客流连在自己酒席前,细嚼慢咽,啜茗品酒,打发时间的。 他们都是今夜已看好了对象,交足了银子,只等姑娘招之进房。 他们都是要「留宿过夜」的幸运儿。 青虹子就是其中一个。 只是他的心情,跟其他那些人完全不一样,他是又惊又伯,又悔又恨! 刚才人群纷乱,熙攘拥挤,谁也不会注意谁……此时越来越冷清,大家同样在 坐等时间,总免不了会抬眼互相打量,甚至有人相互攀谈起来。青虹子只恨不得有 个地洞能让他暂时躲一躲,他暗中祈祷上苍垂怜,今晚的客人之中,莫要有人认出 他来。 他真後悔自己定力不够,晚节不保。他更恨那玉扇生拿出一块「血玉狐狸」。 他後悔自己一时贪念,将玉佩骗到手中。 他恨胡辛为什麽偏巧又卖身为奴,失去「留宿可人」的机会。 他後悔自己为什麽既得了温玉,又舍不下可人美色。 这青虹子就这样一会儿後悔一会儿悔恨的,突然肩上被人用力一拍:「好呀, 原来你在这里!」青虹子猛地吓得心胆俱裂! 而他肩上那一拍的力量好不霸道。 幸而青虹子修为够深,反应够快,匆忙中一招「直泻千里」,将那一拍之力从 肩部向下传,只听得卡嚎一声,屁股下面坐著的椅子,四脚一起折断。幸而那人手 也快,」拉又将他拉住:「小心小心,坐好坐好。」 接著又声如洪钟,大嚷道:「来人,快换张椅子来!」 这夜深人静里的一嚷,众人全都回头瞧了过来。 青虹子大是惊慌,急道:「别叫别叫,吵了别人。」这鲁莽之人不是别个,正 是那红脸秃头大胡子,号称「关外胡子王」,万马堂堂主刑刚。原来他眼见那胡辛 卖身为奴,终生托庇於无花宫,这好友独孤蓊客的仇也没得报啦!胡辛跟他争风吃 醋,当众献宝,又因得意志形而被逼当众揭穿秘密,这才终生为奴。胡辛当龟奴是 不是也算是替好友报了仇? 他刑刚是条猛汉,千里迢迢从关外赶来,本就不是为了替好友寻仇而来。如今 仇也勉强算是报了,算是对得起朋友了,将来再回开外,也可大肆吹嘘一番!此则 还守在这门口干嘛?「既来之,则嫖之!」 反正他口袋里又有银票又有珍珠,跟大多数男人一样,钱在口袋里都会砰砰想 往外跳。「既来之,则花之!」 「进得门来,才发觉果真好大的场面,这是他在冰天雪地里,一辈子连想都想 不到的场面,每个女人都似天仙下凡,而每个男人都好像比他还敢花钱。美女太多, 令他眼花撩乱,目不暇接。位子也来不及坐,菜也来不及点,酒也来不及喝,一名 「雏鸡」赖了上来,把他的巨手牵引进了松松宽宽的衣裙之内。 才摸得一把,这刑刚就如触电,已被抱入房里,褪了裤子就是一炮! 他在关外称王称霸,大有呼风唤雨之能,那里少了女人?但是那里比得上这儿 的……虽也终生练武,虽也人爹酒吃了簸数,只因千里而来,久旱逢甘霖,果然被 这个小小雏鸡,这样摇一摇,那样扭一扭,才三两下就清洁溜溜啦! 刑刚粗犷个性,凡事只讲「痛快」二字,「欢喜就好」掏出一张银票塞了过去。 那雏鸡也是满脸笑意,端了水来细心地把那条「死蛇」捧在手里洗擦一遍,又为他 整理衣服,又搂著他的脖子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伤心……」 「伤心?」 「你并不是我遇到的第一名!」 刑刚一怔:「什麽第一名?」 「快枪侠!」 刑刚气苦,一出门就是一片窃笑声。原来这院里的姑娘嫖客,口耳相传,全都 听到消息,大家都赶著来「瞻仰」这位快枪侠的尊容…… 刑刚再野蛮,总不能因这件事儿跟人家动拳头打架,三步并做两步,赶快要远 离这是非之地。 回廊幽暗处,却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唤一声:「爷!」那是个胖嘟嘟、脸圆圆, 梳了两条黑油油的长辫子,娇愍可爱的小姑娘。刑刚停步:「你是在叫我?」一胖 嘟嘟从幽暗处走出来,竟也皮肤细致,脸色红润,一副刚参加「健康宝宝」得奖回 来的模样。她伸手牵起刑刚的巨掌,诚恳道:「你不是「快枪侠」,你只是太性急, 而且,你也愍了太久!一这句话倒是真的,刑刚心情好转,拉起她的小手,肥厚多 肉,每根指头都像长白山上刚刚成形的野生人参,又白又软,可爱极了。 「你怎麽知道?」「因为……有位姐姐告诉过我说:男人经太久了,货仓里的 宝贝积存太多,打第一炮一定很快就「爆炸」,要是接著再来一炮,一定就……」 刑刚急问:「就怎麽样?」「就会……」她突然脸红:「我不说了。」妓女会脸红, 你一定很难想像,但这位胖嘟嘟的妓女的确是脸红了,而且红得跟蕃茄一样。 妙的是,女人无缘无故「脸红」,对男人竟是另一种方式的「挑逗」,刑刚又 开始心猿意马起来,拉起她另一只手道:「我不信,你只是在哄我。」 胖嘟嘟急切道:「我没有哄你,不信你就试试。」 刑刚越来越查搔她:「那你就陪我试试。」 胖嘟嘟抬头打量他高大魁梧的身材,有此一担心道:「你太大……你会弄痛我!」 这句话,又是一种极高明的恭维与邀请。 刑刚搂住她多肉的肩膀:「我会很小心,我不弄疼你。」 「那就……」她又轻轻要挣脱:「还是找别人试吧,我很贵的!」 她堡贝才怪,她平常多半是没有客人的。但是刑刚不知道,刑刚的心已被她高 明手腕紧紧抓住。他不可能去换别人的。 刑刚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粒「棒珠」,塞到她手上:「这样够不够?」 胖嘟嘟暗惊,捏在她那像人参一样的肥指上一面欣赏,一面叹气:「哎!你们 男人就是爱乱花钱!」 刑刚已将她搂得个密不透风,又亲又吻,迫不及待:「你的香闺在那里?」她 那来香闺?她只是一长排「鸽子笼」式的「香格格」中的一格而已。她气喘嘘嘘, 在他耳朵舔著那多肉的耳垂:「口袋里有没有银票?」 刑刚想都不想,掏出一张来。 她看也不看,向附近一名龟奴摇晃一下,那龟奴立刻超前:「什麽事?」她将 银票塞到龟奴手中:「给这位爷打点一个「窝」!」 像这种「格格」级的,偶尔钓到「凯子爷」,当然不方便往格子里带,往往会 要凯子出钱,搞个稍为像样一点的地方,他们之间的行话就叫做「窝」。 那龟奴就著灯光一看,脸色大变,竟是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杨州「保记」 票号,保证铁票。 胖嘟嘟瞧他脸色,知道手面够闻,给足了自己面子,不禁叹道:「快去快去, 给这位爷尽心办得漂亮些!」 那龟奴曼声应是,转身如飞而去。 刑刚却色急吼吼,就在这回廊幽暗之处,对她毛手毛脚,又亲又摸! 胖嘟嘟直喘气挣扎:「爷,别急,千万不能急……」有人说:「多肉女人最敏 感」,才三两下,这位胖嘟嘟就已经扭扭摆摆,嗯嗯啊啊,几乎整个人都挂到他脖 子上了。 幸好那龟奴适时赶了来,道:「姑娘,请陪这位「爷」栓驾「瑞香居」!」一 听瑞香居,就连胖嘟嘟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禁暗中叹道:「不是人在做人,是钱在 做人。」胖嘟嘟牵著刑刚走来,所有她这一厅「香格格」级的姐妹十多人,全都排 在门口,一齐恭声道:「爷!」 另有男女仆佣,列队欢迎,又有四名俐落老妈子,专门侍候,一班八音细乐, 带窗外吹打起来,一桌精致酒席,三亚上好「汾酒」…… 这般仆佣围绕身边,递毛巾卷儿,捧茶水,送果子,又换拖鞋又捶腿,左一声 「爷」,右一声「爷」,直把个刑刚弄得晕糊糊,乐陶陶…… 这胖嘟嘟更是亲自坐到他大腿上,把酒先含在自己嘴里「温」过,再「哺」给 他吃。刑刚大乐,左手抓「馒头」,右手搓「葡萄」,张口吸吮她的嘴唇大口喝酒。 真是比做皇帝还夹! 没想到汾酒性烈,没几下,林念慈自己先就头晕脑涨,满脸通红的「醉」啦! 刑刚哈哈大笑,向那些仆佣们挥挥手:「统统出去,不准偷瞧!」 仆佣们立刻告退,到外面去领赏去啦! 刑刚更是迫不及待,抱了胖嘟嘟往房内去。 她又缠住他,两人一起跌到床上。 嘻嘻哈哈中,她又在他耳边吩咐叮咛:「你不用急,一急又变成——快枪侠!」 他果然耐住性子。 他听从她的引导。 他接受她的摆布。 他终於能重振维风。 他在她多肉的娇躯上尽情驰骋。 她似乎也抵挡不住他组长勇壮,她大声呻吟,又不时耳提面命。 「别急,别急!一她甚至也能感觉到他已濒临爆炸,就在那样的边缘,她又挣 脱出来,故作承受不了状,拧一条湿毛巾来,为他仔细擦拭,一面又夸赞又害怕状 ……等到他又能悬崖勒马了,她又主动要求重拾旧欢,再绩前绿。 他也奋勇上马,再次冲锋陷阵,攻城掠地。 终於连她都挡不住啦! 他野蛮地夹紧了她,使她也挣不脱了,她真的被澈底捣毁阵地,哇哇惨叫啦! 这次,刑刚打破了自己的生平纪录。 这次,胖嘟嘟是真的「享受」到滋味。 他在尽情发泄之後,不肯再动了。 她在真情享受过後,泪眼盈眶了。 她真心诚意地在他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深深一吻,她感激他,给了她一大笔 财富,也感激他给她做足了面子,从此後在姐妹淘里,可以抬头挺胸。 她更感激的是,她终於真真的享受到「快乐」,不是虚伪的、假装的扭摆呻吟。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不只是平常的做人处世,甚至在床第之间,也是一样,你 要是善待他,他一定会回报你。 刑刚自觉这笔钱花在刀口上土化得值得! 他翻身而起,一把将她拉起来:「走,陪我去找一个朋友!」 胖嘟嘟仍是娇慵无限:「干嘛?」 「我要去跟他讲,你其实比「可人姑娘」更漂亮!」 就这样,刑刚拉著她来,找到了青虹子,曼息地将她介绍给他看:「你看,不 比你的「可人姑娘」差吧?」 青虹子道:「不差不差!」就连胖嘟嘟自己都有些飘飘然起来,刑刚一把又搂 住她:「怎麽办?我还要……」青虹子那有心情跟他那样「肉麻当有趣」,皱眉道 :「还要就去跟她渡夜呀!」刑刚一跳老高:「对,渡夜!」一把抱起她来转个圈 :「咱们去渡夜!哈哈,渡夜!」他抱了她飞跑而去,青虹子这才嘘了口气,坐了 下来。 ※※ ※※ ※※ ※※夜更深,人更静。 他仍须在此枯坐。 有人被姑娘带进香闺去「渡夜」,免不了看他一眼。 也有人刚刚「短打」出来,也免不了看他一眼。 任何人看他一眼,都叫他心惊胆跳。 这里面有没有他认识的人? 有没有人认出他来? 夜更深了,人更静了。 现在,除了无花宫的仆佣们在收拾残局之外,已经没有外来宾客在走动了。但 是,那些仍旧亮著灯的,甚至已熄灯的窗户後面,有没有对他起疑的眼睛,正在偷 偷地打量著他?此刻的他,已经是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啦! 幸好龟奴阿祥正走了过来。 青虹子急切道:「怎麽样?现在可以进去了吗?」阿徉以为他实在「性」急, 失笑道:「可人姑娘还在洗澡,不过您可以先进里面等。」青虹子如获大赧,立刻 起身,逃离似的逃离这个「众目睽睽」的位置,躲入了可人的香闰。现在,他一颗 悬挂已久的心,暂时可以放下来了,至少目前是没有人会看到他了。可人香闺,还 真的是绮丽芳香,陈设优柔高雅,一益红泥小火炉,上面洒了高级檀香泊,满室幽 香,泌人心肺…… 一桌精致的酒菜,中央燃著红烛,竟然贴著个金纸剪成的「双喜」字。 最绮丽的是,一组薄绢细绣彩绘著「富贵牡丹」的纱屏,围住一口以乳白大理 石砌成的浴池,热气腾腾,水声哗哗,隐约瞧见那可人姑娘水中芙蓉似的沐浴池中 ……她显然是听到有人走入,已要起身,又惊觉自己正全身赤裸,又立刻坐回池中, 直浸到香肩处,娇声笑道:「是洪爷吗?您请宽坐,我马上就好。」青虹子轻咳一 声:「不急不急,你尽管慢慢洗。」 他在酒席桌前坐了下来,打量室内这显然是特别为他准备的一切,不禁长叹, 本该是个多麽温馨绮丽的夜晚,只因自己一念之差……他给自己倒杯酒,一口灌入 口中:心中又呕又恨,这该死的金公子,竟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倚著「妞牡化宫」 三个字,就把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上……他一杯接一杯,一股怨怒之气全出在这壶酒 上,好像喝的正是金公子的血!突然一声娇腻慵懒的声音道:「洪爷……」「什麽 事?」 「你身边的矮柜上有一件睡衣……」他只一回头就已看到。 「帮我递过来好吗?」 他一伸手抓起那袭似丝似绸的柔软睡衣,本打算扔过去给她,他今天已经性趣 缺缺,他打算叫她自己先去陲,他只要坐一夜,天亮就走。 但是,不知是怎麽回事?是薰香的香还是酒壶的酒,他竟有些意乱情迷起来, 手中抓著的睡衣,竟像是抓著了可人的肌肤……修练了近六十年的童身,昨天已为 这「雌儿」大开精门,一旦尝过「内愍」的禁果,再想坚持就已难了,何况春姨留 下的那粒药丸已化在酒内,已大半下肚。可人又用浓浓腻腻的鼻音「嗯?」了一声。 这位晚节不保的老道,就再也抗拒不了啦!艰难地起身,拿了那件睡衣走向可 人的浴池。「天亮就走,天亮就走!」他在心里告诫自己,春梦了无痕,天亮之後, 走出这里重新做人。 只不过今夜。 今夜的可人…… 他意识已经模糊……可人却似出水芙蓉,玉肤冰肌地要从池中起身,又伸出一 手,要他搀扶。他就真的伸出一手与她相握。 这一握就如触电。 可人娇媚一笑,轻轻向下一拉…… 他就迷迷糊糊,放松自己,让她拉下去。 砰地一声,跌入池中。 水花四溅,可人揽住他,哈哈大笑。 水花四溅,他搂住一具赤裸美人鱼,哈哈大笑。 水花四溅,他们哈哈大笑,却溅得薛无双满脸满身。 原来她是遵从春姨吩咐与金公子一起躲入这间「暗格」里的。 这暗格又恰巧在这浴池之旁。 而这暗格又实在太小,只比一只大号「衣箱」大不了多少。 因为暗格太小,所以是让金公子先坐了进去,自己才挤进去的。 所以她是坐在金公子的前面的。 所以突然溅起的水花,就全部由薛无双一个人承受啦! 薛无双摔不及防之下,几乎惊叫出声,幸好金公子手快,竟将她嘴巴搪住:「 噤声。」她急将那喊叫出口的声音又吞回去,幸好那青虹子已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之 下,而可人也故意笑得大声些,这才将她的声音盖过去。然後她就看到池水中的二 人,开始由相互调情进而短兵相接。 但薛无双却极不舒服,她身上只是那袭「轻薄短小」的薄纱,乾燥时蓬松,尚 可利用它「飘逸」特性,把自己巧妙地遮掩。 这样一溅水沾湿,立刻就变成贴身而透明,真的「纤亳毕露」啦! 她正挤在这陌生的男人怀中,虽然是背对著她,可是她已被这窄小的暗格逼得 紧紧地贴在他怀中。赔得这麽紧,他甚至只有将两只手让出来,绕到她的前面,才 会比较舒服。贴得这麽紧,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 贴得这麽紧,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後,热呼呼地嘶嘶著响。 这袭已经打湿了的薄纱,已经不能再为她遮掩人麽了,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赤裸 裸地被这个陌生男子拥在怀中了。一阵羞惭甭惧涌上心头,她不能喊、不能叫、不 能逃、不能避,唯一能做的是紧紧以双手环抱住自己,也算是一种「聊胜於无」的 遮掩。而正前面的水花响动,可以与那青虹子的「肉搏战」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 是春姨吩咐要让薛无双利用今晚的「机会教育」要让薛无双看清楚无花宫的绝学, 看清楚如何才能把那老道一甲子的功力全都吸过来,所以可人才故意把青虹子拉入 浴池,而且尽可能接近这暗格,尽可能将「妙处」展露,让她能够一览无遗。这可 以姑娘果然是天生尤物,相貌身材真是美得没有话说,尤其又尽得无花宫绝学的真 传:「托女九转神功」施展开来,那青虹子简直是上了九霄云外。那老道在药力催 化之下,变得勇猛异常。 在可人媚功引导之下,不断变换「更能发挥」的姿势。 在内心郁积了太多「澳恼」与「悔恨」的复杂情绪下,再接再厉,绝不服输。 最重要的是:可人已经巧妙地掌握住了他人性最原始终望——性的本能。她尽量让 他展现雄性「征服」的本能。 那青虹子化为一头凶猛的野兽,一头发情的野兽,他不顾可人娇弱的哀鸣挣扎。 他要把她吞噬,把她毁灭!水花四溅,哗哗作响中,只隔著一方几乎没有「隔」什 麽的门面对著这样一对「抵死缠绵」中的男女,在做最原始的「肉搏」,薛无双再 也忍不住脸红心跳,呼吸急促,全身燥热起来。 就在眼前,实在真切!不只清楚地听到男人急促粗浊地喘息,甚至可以感觉到 他那双有力的手,正揉捏著自己。 真的有一双手,那是金公子的手。 那双手已随著她的呼吸变化,情绪变化,非常技巧地缓缓滑过她的纤腰,滑过 她平坦的小腹,滑上了她坚挺的胸部。 实在是太敏感太刺激了,她这一辈子第一次被男人侵犯到这里,那种感觉不是 害伯,不是惊慌,而是一种「悸动」。 她全身就一下子抽紧了起来,她本能地捉住了他的手,用力要推开他,但是弱 女子对大男人的挣扎永远都是一样,她非但未能推开他,反而被他强而有力的臂膀 夹得更紧,被他大而厚的手掌握了个满把结实…… 她不敢出声阻止,亦不敢出声求救,春姨警告过「什麽声音都不准出」,何况 可人正在施展「妖女神功」! 事实上这金公子的手极有技巧,极有魔力,绝对不是薛无双这样的「幼齿」抗 拒得了的才两三下,薛无双的抗拒就变成了无意义的挣扎扭动。 悸动中又充满了「快乐」,他的手似乎在挑拨著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这金公子在无花宫中,遍尝八院四厅二阁里的每一朵名花,而那些又全都是身 怀「绝技」的「性林高手」。 此刻却正在将一个全新的、稚嫩的皱儿拥之入怀,尽情玩弄,这样的情趣,是 前所未有的。 更何况这雏儿又长得是天仙下凡,绝色无双…… 他尽展挑逗绝技,给她无上的快乐,同时自己也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他嗅 到她的处女的体香,他舔到她耳後只有处女才有的汗毛,他能上登高峰,下探幽谷, 他可以任意搓揉她每一寸肌肤…… 她已经溶化了,她已经饯软了,她全身不停地在颤抖,她肌肤阵阵抽招,她呼 吸急促,她周身发烫而潮湿…… 但是她绝对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突然,她发觉背後有个坚硬又滚烫的「异物入侵」。 她的心坪坪乱跳,因为她「虽没吃过肉」,也看过猪走路;她立刻知道那「异 物」是什麽东西。 更何况,就隔著这似有还无的门,外面的可人正施展到「妖女九转神功」第七 转「兔吮古老」。 那正是女俯跪,男後侵的「背後体位」。 想必是这金公子被眼前这一对男女的动作、气氛感染了,终於不克自制,冒险 要来「真个」?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这会陷大家於「万劫不复」。 她用力扭动著身子,想要避开。 而她这一扭动,却又恰好给那「异物」一个「抵隙前进」的机会。 只见这条活物竟已找到了目标——「处女泉」! 她惊征之际,这条又长又大的「异物」,已侵犯到了玉门开口,随时要破开而 入了。薛无双早已被挑逗得热呼呼湿淋淋了,她在心底早就千肯万肯了,但是她理 智告诉她:「不可以!」 她大吼道:「不可以!」 她这里蓦然出声惊呼,却惨了可人与青虹子二人!她正在以「妖她神功」的第 八转「鹤展翅」与青虹子水乳交融地「媾通」…… 一方面从他血脉贲张的「第五肢」!,源源不断地吸取他宝贵功力,一方面又 由环抱住青虹子的双手,传入无花宫的绝技「碧罗功」,催动得这老道理智全失, 一再登上快塞局峰,一再地大开精门,献出他的宝贝。 蕴藏著强大功力的阳精,缓缓吸入,缓缓导向丹田,暂时储存在「府舍」、「 冲门」之间,等以後有机会再行炼化,收归己用…… 她这样极为专注地「运功」之中,薛无双一声惊呼,竟令她心神震动,一股内 息突地奔入岔道,再也收束不住。 原来以极高明的技巧控制著「吸力」,突然如脱缰野马,如强力泵浦,把青虹 子的宝贝毫无节制地大量吸入。青虹子由飘然云端的舒适中。突然变成往下跌落的 惊惧!他发觉自己突然精门大开,宝贵的功力一泄入注,惊慌失措,想要挣脱已经 迟了。像吸盘一样被吸住了。 像八爪章鱼一样,被缠住了。 强力而霸道的「碧罗功」又由她双手传入,催得他泄得更多,泄得更澈底。刹 那间,青虹子由惊惧变成绝望,变成虚脱…… 最後终於力竭处脱,油枯火尽,颓然仆倒。 可人亦因运功岔气,而奄奄一息。 金公子已两眼赤红,气息咻咻,双臂用力,像铁筵似的紧紧钳住了她,绝不容 她有半点退缩:「我要……我要!」一个硕大的龟头,已经滑过了潮湿山谷,要向 「桃源洞口」突入了。 薛奴双几乎要松驰自己,一尝「禁果」滋味。 但是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危急中,她一采手就捉住了这条「巨蟒」的七寸,又粗又大,又热又烫,她惊 惧害伯,但她不能松手,她不能让这条巨蟒闯祸! 金公子虽是暂时受阻,却已理智全失,走火入魔地喘息嘶喊:「我要,我要!」 他双臂更收紧,薛奴双立刻手足发麻,竟被那条怪物脱出掌握,又向洞口撞来。薛 无双忙乱地以手挡在洞口,拚力不让他得逞,另一手反拿顶住他的小腹,努力要将 他推开。 她反掌压住的恰巧是他腹侧间的「大横穴」,这是「足太阴肾经」的起始第一 大穴,而她的手当心又正好以「劳宫穴」紧紧压住。这金公子久历花丛,可以说是 身经百战,不料一时失察,竟被一个雏儿引得走火入魔。一利时肾火大旺,精力泉 涌,又被阻在玉门开外,不得渲泄,全身火热奔腾的内息「碧罗功」竟不由自主地 从「大横穴」,耀入薛无双双掌心「劳宫穴」,涌入她那纯阴之体,一夫无踪。这 金公子周身燥热难当的内息,一得渲泄,竟前仆後继,全部一涌而出,源源不绝地 进入薛无双体内。周身大畅之下,竟让他达到性高潮,一阵略嗦著,精门大开,极 度欢愉中。他又粕又浓的宝贝激射而出,弄得薛无双满手满腿,又脓又腥,呕心之 极!再也忍不住惊叫出声。然而雄性动物的本能,在「发射」的刹那会努力抱紧。 薛无双又惊又惧,尖声喊叫:「放开我,放开我!」 她的手自然而然更用力地要将他推开,而他体内的内力就更是持续不断地涌入 薛无双体力。内力持续流泻…… 阳精也持续外泄…… 幸而可人终於能从昏乱中醒来,她赶快过来将金公子两手扳开,薛无双方得脱 身。回头看时,那个金公子已经全身略嗦,两眼翻白,张口结舌,两手仍僵硬要抱 人样,两腿仍盘坐,而胯间那条阅了大祸的巨蟒,仍然昂首怒立,仍在滴滴尝尝地 流出「溶浆」!可人大惊失色,骈指疾点他腹下丹田四穴「神阙、气海、关元、中 极」,这才将他精门收束住。 再伸手一探他脉息,更是吃惊不小,他不但害得可人岔了气,害得青虹子丧了 命,更害了他自己。 可怜这位风流潇洒的金公子,不但一身功力全都无影无踪,而且精门破损,六 脉紊乱虚火攻心,智能全失! 「色是刮骨钢刀!」这「色」字害人,真是可怕! 薛无双惊惶失措,吓得发抖:「怎麽办?他会不会——死掉?」 可人长叹,心想:就算是保住他一条命,从今後也只是个废人了。 但是能够见死不救吗?可人问:「你要不要救他?」「我?」她吓一大跳:「 我什麽都不会…… 「你什麽都不用会,只要你咬破中指,把你的血喂他十滴。」「为什麽?」 「处女精血,滋阳大补。」 可人突然一阵痛苦地抽掩,薛无双又吓一跳:「你怎麽啦?」 「不用管我,先去救他。」 薛奴双转向他,却又被他那怪模样吓住。 即使离死不远,他仍是那样坚挺昂扬,就像是在对他怒目而视。 他果然应了春姨给他的评语:「未曾真个,却已销魂!」 薛无双随手捡过一件衣裳,将他的「祸根」盖上,这才咬破自己中指。 一阵刺痛,鲜血直流,送到他嘴边,他却不会张口。 「喂,你把嘴张开吁!」可人微弱声传来:「捏他两腮,打开牙关…… 薛无双伸手捏他两腮,可是力气太小,或是不懂窍门,怎麽也捏不开。 她急道:「你来捏……」 回头却见可人已例在地上,痛苦地扭转挣扎著。 她一急,奔去抱住她:「可人姐,你怎麽啦?」 可人因为刚才她那突然的一声喊叫,不止是运功岔气,更因突然大量涌入的青 虹子那些强有力的精力,来不及引导储存,开始盲目地在她体内左冲右突,完全不 受控制,痛苦难当薛无双又惊又急,紧紧抱住她哭道:「可人姐,你不能丢下我不 管。」 可人睁开眼睛笑道:「我自然是舍不得丢下你,可是……」 突然一股强劲的乱流冲上了头顶,可人痛得大喊一声,几乎晕了过去。 薛无双惊叫:「可人姐!」 她完全不知所措,只能伸手搓揉可人的胸口,希望能减轻她的痛苦。 这本是毫无意识的动作,但是可以却突然伸手捉住她的手,用力压在自己胸膛 上。薛无双一惊,可人的胸膛高耸又柔软,新剥鸡头肉上一颗艳红葡萄,连她身为 女人看了亦会心动,更何况被她用力拉来压在上面。入手满握之下,不免心猿意马, 突然感到一股又强烈又火热的力量,从她的乳房「天地」、「天淫」两穴,强力地 涌入她的掌心「劳宫穴」。那股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几手将薛无双的手掌震得弹跳 了起来,但又被可人双手紧紧捉住,退缩不得。幸而那股力量虽然强大,却又能化 为一股浓浓暖流,由手掌手臂一路走遍全身,渐渐将之消化於奴形。再看可人,脸 色逐渐好转,精神逐渐正常,却已疲累得睡著了。 薛无双放她睡好,将那件丝网睡衣将她盖上,这才转身再去救那金公子。她中 指咬破的伤口已经凝固,不再滴血了。她本想再咬破。但是她上一次当学一次乖, 她先去设法捏开他的牙关再说。可是左弄右弄,始终不得要领。 可人稍一休息,亦急急赶过来帮忙。 但是因为刚才与可人的一番耽误,这金公子已经关节僵硬,肌肉变冷! 薛无双急得哭了起来:「他死了,是我害死了他。」可人急将她抱住:「不是 你,你没有害他。」 薛无双却挣脱她,奔去抱住金公子痛哭道:「对不起,我不是不给你,我只是 害伯,害怕我的圣女印会消失,害伯会连累到春姨……」她痛哭失声:「对不起!」 这哭声惊动了阿徉,他正睡眼惺忪地探头进来,见状大惊! 可人急道:「赶快去把春姨找来,不可惊动他人。」 阿祥如飞而去。 薛无双亦不敢大声而惊动其他人,她只是动情地抱住金公子伤心哭泣:「你不 要死…你活过来,如果你真的要我,我愿意给你。」 她埋头在他胸前哭泣中,突然抬头:「有了。」 可人一怔:「什麽有了?」 「他下面还有一张嘴。」 她急将盖住他下体的衣服拉开那东西居然仍是「死硬」! 薛无双顾不得害羞,她再次咬开中指的伤口,将血滴入那条「祸根」的小嘴巴 上去。这是薛无双的「第一滴血」。 这滴血滴进了他那小嘴去。 那小嘴并不会吸吮或是吞咽,但是那滴血却很快地「渗透」进入,并迅速地往 上升去。第二滴…… 第三滴…… 可人惊奇地发觉金公子的僵硬开始缓和,扭曲变成安祥…… 他的皮肤不再是灰死的白,他的肌肉开始有弹性了。 只是薛无双的伤口又已凝住,再也没有血滴了。 薛无双又是一口咬破自己另一只手的中指,再继续将宝贵的「处女之血」,滴 入那张小嘴巴里夫。 那条光会闯祸的「祸根」,此刻变成唯一能救他性命的「命根」。 就这样左手凝固换右手,右手凝固再换左手……也不知道滴了多少给他吞下, 薛奴双只觉自己一阵头晕目眩,几乎晕倒。 ※※ ※※ ※※ ※※无花宫有「金珠宝玉」四公子。 「金」公子姓皇甫,单名一个金字;「珠」公子姓朱名永徉;「宝」公子叫周 官保;「玉」公子叫沈毓生。 这四公子都是春姨亲手选拔,亲手训练栽培的。 名为主仆,责为师徒。 不但是她用来经营无花宫的得力帮手,更是她床第间的「禁脔」。 今晚,她正在「宠幸」这位年纪最轻,功夫也最好的「玉」公子。 只不过春姨正在兴头上,这小伙子却已气喘吁吁,败下阵来。 春姨怒骂:「是不是刚刚从景明院来?又是李香君那个死骚蹄子把你给掏空了?」 玉公子无言以对,只能垂头丧气,欲哭无泪。 他的确刚刚从景明院来,的确与李香君纠缠大战了三百回合,的确已「掏空了」 ……但他并不後悔,因为他爱她。 对这个又像师父又像大姐的老女人,他只是在尽本份应付,开始时有些「新鲜」, 也有些「技巧」要学,渐渐的就不再那样死心场地,不再那样鞠躬尽瘁了。而那李 香君,年轻、美丽、纯洁……新鲜。 更重要的是,她不是「玩弄」他,而是「爱」他。 春姨又呕又恨:心里暗骂小王八蛋忘恩负义,更起暗心要设法「对付」那李香 君。玉公子已疲累地躺下,春姨却仍不死心地把玩著也那条「死虫」,看有没有什 麽办法让它「起死回生」。窗外传来阿祥的呼唤声:「春姨快去,金公子出事了。」 春姨一下子跳起来,金公子怎麽会出事的呢? 舂姨被衣赶去,窗外阿祥正想回头,突然人影一闪,玉公子五指如够,已紧紧 箝住他的手臂。「金公子在那里?他是怎麽会出事的?」阿祥冷笑:「无花宫四大 公子只会对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耍狠不成?」玉公子厉声道:「你说不说?」 他们四公子感情颇深,尤其与金公子最知心,此刻骤闻噩耗,怒急攻心,手上 用力,几乎将阿祥手臂控碎。谁知阿祥手臂一扭一甩,竟轻而易举地脱出了他控制, 冷笑道:「四位公子盛名已久,「色」字掏空,只剩虚名啦!」他转身疾去,一面 哈哈大笑道:「暖翠阁的可人姑娘处,你们「金珠宝玉」,该聚一聚啦!」阿祥真 不过是暖翠间的一名龟奴,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竟能轻而易举地挣脱他的控制? 难道真的是自己已被「色」字掏空了身子? 金珠宝玉该聚一聚?那是什麽意思? 他念头在心中急转,急急向暖翠阁奔去。 ※※ ※※ ※※ ※※春姨赶到时,赫然见到她最疼爱的金公子已经像个白 痴似地裂嘴而笑,可人虚弱地斜靠在一旁,而青虹子早已气绝身亡,死在地上。 那薛无双正在以手指玩弄他的「大鸡鸡」,而且弄得流血不止。 春姨又惊又怒,将薛无双拉起,挥手就是一耳光,将她打得跌出一丈多远,砰 然撞翻那满桌酒菜! 可人惊叫:「春姨?」 她关心的即是金公子这条异於常人宝贝到底伤在那里? 她用浴池里的水,小心地为他擦洗,竟完全找不到伤口,那麽怎麽会有那麽多 血的?可人虚弱地说:「那是薛无双的血。」 「她干嘛要在他这里涂血?」 「她是在救他。」 可人将事情发生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道:「幸好薛旗双能保住童贞,否则这 个祸闯得更大了。」春姨一探金公子脉息,这可恶的家伙终於因薛无双的「处女精 血」保住了三魂,却从此以後变成白痴植物人啦! 春姨一面後悔为什麽要安排这样一个危险的场面,让这个小色鬼跟这个绝色美 女袒呈相处,一面又深恨这金公子竟然把持不住,「色」字头上一把刀,终於弄成 这样悲惨下场。她突然疑心大起,这金公子武功已臻化境,莫说这个薛无双毫无武 功,就算死在地上的这个青虹子,亦未必能在他手下走个百招。 以这样的武功要「强暴」一个弱女子是易如反掌!怎麽会落得这样功力全失, 虚脱致死?反而要她用鲜血来救他?莫非她真的会「吸星妖法」? 心念才动,她已一掠而至,双手连拍,将薛无双周身十大穴道全倍制住。薛无 双立刻变得目瞪口呆动弹不得。 可人惊叫:「春姨,你要干什麽?」 玉公子恰巧赶到,见状更是大惊! 春姨却沉声喝道:「何必畏畏缩缩,全都给我进来。」 果然窗外掠入二条人影,正是珠公子与宝公于。 原来是龟奴阿祥分别去通知了他们来。 原来四公子会在这种情况下聚头。 物伤其类,他们为金公子的下场感到悲哀,他们再次打量这个把金公子「害」 成这样的女子。薛无双周身大穴全部被制,目瞪口呆,动弹不得。但是他那无辜受 屈,有冤难伸,楚楚可怜的模样,任何男子见了都不免心生怜惜,油然同情……那 袭薄纱遮掩不住的美丽胴体,简直就是艺术家的精心作品。 这三个公子在无花宫成百上千美女群中打滚,至今方知什麽叫「美女」!这真 的是美得叫人发慌,美得叫人心悸,美得叫人不敢喘大气,深怕一点点的「粗鲁」 动作,就会弄破了这精美的「珍品」。而这麽无辜,这麽纯洁的一具艺术珍品,竟 被春姨以残酷的手法打得她嘴角渗血,又制住周身大穴,任她那样扭曲歪斜地横躺 在酒菜杯盘、碎片狼籍之中。春姨见到这三个得意弟子的眼神,不禁妒火大炽,这 三人似乎不明白发生了多麽严重的事!她怒声向珠公子道:「金公子的功力比你如 何?」珠公子道:「至少高出我十年。」「去试试,他现在又如何?」 珠公子伸手一探,再翻他眼皮,不禁长叹,默然退回。 春姨又道:「他若已死,当然也无从追查,幸而他并未断气……」三位公子却 在想,换作是我,宁可死了。 春姨又道:「尚未断气,却全身功力不知去向,你们可知是什麽原因?」三位 公子自然无从回答,春姨却血虚弱躺地的可人道:「不久前,金公子曾亲口说她会 妖法,她把他的功力全都吸走,对不对?」金公子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可人无法否 认。 春姨当场亦斥他胡说,但是…… 刚才她自己被那青虹子一甲子功力,在自己体内左冲右突,痛苦不堪,甚至一 度冲上项门,几乎落个「疯狂」下场,幸好是她——薛无双伸手按住了她乳上「天 池、天溪」二穴,将那股刚猛无俦的内力导引过去,才化解了她的危机,救了她。 刚才她心中在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此刻经春姨一提,果然感觉这薛无双大是可疑。 可人脸色如此阴晴不定,春姨更是确定她的想法不错,为要挽回这三位「爱将」的 心,她大声道:「这薛无双会「吸星妖法」,金公子是被她引得油乾灯尽,枯竭而 亡!」珠公子首先不表赞同:「不对吧,她圣女印仍在,她分明仍是「处子之身」 ……」春姨道:「吸星妖法不必真实交媾。」宝公子也道:「春姨是说咱们无花宫 的「托女神功」,须要真刀真枪的交媾,才能吸功,只算是下乘功夫罗?」春姨怒 道:「现在不是研究上乘下乘,现在是要追查是谁害了金公子?」 她转向年纪最轻,功力却最深的玉公子道:「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可人心中亦作此想:如此金公子的功力全被她吸去,加上从自己身上传去青虹 子的一甲子功力,这薛奴双岂非突然之间意外获得百年以上的功力?仓促之间,薛 无双本领再大,也无法隐瞒这麽多外来的功力吧? 玉公子走向薛无双,口中却道:「可以先把她洗一洗吧?」并未等春姨回答, 他已蹲下身去,双手将薛无双捧起,小心翼翼地走向浴池,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入水 中。这池水是无花宫得天独厚,引地下泉水所建,循环流动,清澈洁净…… 薛无双身上本不肮脏,漂浮水中後,乌黑秀发荡漾,身上那婴薄纱,立刻又变 得完全透明……她这一身「处子之身」,已经不必再浪费任何形容词来描述了,只 见这玉公子已经目瞪口呆,脸红心跳不已。春姨沉声道:「先捉「尺泽穴」,再采 「列缺「,当心你的功力有去无回。」这尺泽穴在手肘曲池穴内侧之处,正是「手 太阴肺经」必经之大穴,任何采人腕脉者,都是以中食二指轻压这手腕上的「列缺 穴」,甚至连中医师为患者「号脉」,又叫做「把脉」,也是压住这「列缺穴」的。 您二疋在医院被护士小姐量过「脉搏」,真的具有「吸星妖法」,她自己去探,说 什麽那三公子都会存疑,不如叫他们自己去探探。薛无双如果不加抗拒一定会被这 玉公子探出原来属於金公子与青虹子的那些外来功力。如果她也对玉公子施展「吸 星」手段,那玉公子立刻就可握紧她的「尺泽」,阻断内力流失,可以挣扎脱身。 舂姨设想不可谓不周到,无论薛无双反抗或是不反抗,都会证明这金公子是伤在她 手上,一定会引起同仇敌忾,至少是远离她的妖法,再度回到自己身边。 但是她设想得再周到,仍有意外发生…那玉公子右手捉住薛无双双臂变凹陷处 的「尺泽穴」,左手中食二指一胼,轻轻搭在她手腕「列缺穴」上,一股轻柔的「 碧罗功」缓绶输入她体内,走遍全身,周游一个「通天」,再度回到他自己体内… 良久,玉公子放开薛无双,理也不理春姨,直接向珠公子道:「您去试试!」从他 的脸色与口气,珠公子就已经知道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更何况,他也实在不愿意相信,像这样一个天仙般的美女,会具有「妖法?」 珠公子立刻大声回道:「不必了!」春姨再也忍不住跳了起来,大声道:「不必了 是什麽意思?难道是我诬赖了她?」他三人互望一眼,俱不出声,春姨已开始暴跳 如雷:「她很会隐藏,但是我却有办法逼出她露出狐狸尾巴,现出原形!」她大步 向池水中的薛无双走去,发现她已不再漂浮,而是坐在池子的边沿上的。春姨惊道 :「我不是点了你的周身大穴,不能动弹了吗?你这是什麽妖法?」薛无双自己也 莫名其妙,她身後的玉公子却道:「是我刚才以「碧罗功」探她全身,功力过处, 受制穴道自然解开……」春姨不骂自己穷紧张,反而骂玉公子:「为什麽解她穴道? 在我面前逞能,还是在向她施惠?」盛怒之一,春姨一把捉住薛无双手臂,大拇指 紧紧压在她肘「清冷渊」上,薛无双立时全身发麻,再也挣扎不得。薛无双惊叫间, 春姨飞快地疾点她「期门穴」与「大包穴」。 珠公子惊道:「你这是做什麽?」 春姨道:「这是我簸花宫的另一项绝技「搜魂手」!」 可人急道:「什麽叫搜魂手?」 春姨得意笑道:「碧罗功入体,遍搜她全身奇经八脉,奇寒澈骨,非得用功力 抵挡不可,否则……」珠公子道:「否则如何?」 春姨道:「否则阴寒之毒侵入经络,此後每六个时辰就会周身痛如推刺刀刮, 神仙难救春姨的搜魂手其实没有这麽厉害,她故意夸大其词,是说给薛无双听的, 何况圣女下令指定了这女人,无论她心中有多恨,她也不敢因此而违抗圣女令的。 她本意只是要薛无双听了,乖乖地承认她果真会「吸星妖法」,因为唯有如此,方 可挽一回三位公于的心。她既要吓唬住这薛无双,当然就不能跟他三人说明这一番 苦心,她大姆指的「少商穴」开始源源注入清凉无比的「碧罗功」,从薛奴双手肘 「清冷渊」开始,沿著「手少阳三焦经」一路向上,开始攒入她的奇经八脉。可人 与三位公子并未获得春姨传授这项绝技,只能心惊胆跳地担心著,四个人八只眼睛 全都盯在薛无双脸上,留心注意她的变化。 第二十一章 应采露这薛无双其实是完全不知什麽「吸星妖法」的,对於刚才 所发生的事,她也完全莫名其妙,她听春姨说要对自己施行「搜魂手」,惊慌失措, 可惜开口已不能出声,只能瞪著无辜又惊恐的大眼睛向可人求助:她心里呐喊「可 人姐救我!」 可人却急道:「你别再隐瞒了,你就承认了吧!」 她又承认什麽?她什麽也不知道呀! 春姨的碧罗功毫无阻拦地「控」遍她的全身,这是她第一次亲手对她运功,畅 行无阻,绝绝对对是个完全不懂武功的女孩,但是也就一如可人第一次对她运功後 的评语一样:如果不是完全不懂武功,就是已经高明到「不著皮相」! 如说完全不懂武功,那麽金公子与青虹子的功力又到那里去了? 那麽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已高明到不著皮相了。 春姨长叹一声,正想收手,偶尔一窥之间,竟见那三个平日对她俯首贴耳,唯 命是从的三位公子,都在紧紧地盯住她,眼神中充满嘲讽不屑,似乎等著看她怎麽 给自己找台阶下!春姨心中一寒,又悔又恨。 她平日太宠爱他们了,她尽量教导他们文学武艺,她尽量培植他们的办事能力, 甚至教会他们如何从这些懂得「妖女神功」的美女身上,吸取高明的内功。 如今他们都「羽翼已丰」,是年轻美女太多?还是自己年老色衰,这三个公子 已渐渐露出「不驯」之色,尤其是这个「玉公子」…… 她更悔恨自己为何要收留这个「祸根」——薛无双。 一时间妒恨交加,百感交集,春姨咬牙切齿,手上不由自主地加强了力量。一 股强大奇寒的「碧罗功」,蜂拥而入,大量注入薛无双体内,她立刻就像置身在冰 天雪地里,冷得全身发抖,牙齿打颤…… 玉公子惊叫:「春姨!」 春姨已不顾一切,厉喝道:「你还在隐藏吗?你还不运功抵抗?」 薛无双那里懂得运功抵抗?她只觉得那股势不可挡的寒流,迅速又毫无遮拦地 侵入全身奇经八脉,所到之处几乎冻澈骨髓! 她立刻变得痛苦扭曲,苍白失血得可怕,只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无辜、绝望、 求助:三位公子立刻觉得血脉贲张,义愤填膺!珠公于竟然忘形地大喝一声:「还 不放手!」春姨忽地回身:「你说什麽?」 她这猛然回身之力,也带得薛无双像小溪似的用过一旁,恰巧就在这玉公子身 前。薛簸双惊恐地伸手向他求救,玉公子不假思索地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小手入握,温腻柔滑,叫人心神但醉。谁知就在他这一分神之际,一股强大的 「碧罗功」劲力突然从她的小手冲入自己掌心,疾撞而来。就像胸口猛地挨了一棒, 一口郁血上涌,几乎已到口腔。 本能反应,玉公子立时汇集全身功力,护住胸口,要阻住那撞击之力。 原来这撞击之力不是来自薛无双,而是来自春姨! 薛无双全身脉络畅通无阻,变成了一个极佳的「水管」似的通道。 玉公子莫名其妙受了一击运功反抗之力,如响斯应地传到了春姨大姆指「少商 穴一上。春姨状似疯狂,正在喝责珠公子道:「你竟敢对我这样讲话?」 那阻挡抗衡之力一生,舂姨狂笑道:「你终於现出原形来啦!一她目的已达, 当然就不为己甚,松手而退。谁知她在松手未松之际,一股强劲之力反向她撞来。 春姨大惊失色,须知高手以内力相接之际,半点疏忽不得,她终日打雁乙豆能叫雁 喙了眼睛?利时间提了十二成功力反撞回去! 这又是一大失策,她根本未曾回头,她根本不知道是玉公子握住了薛无双的手! 她不知道她所受的撞击之力是来自玉公子,她这反撞回去之力,也完全透过薛无双 这水管似的通路,百分之百,千分之干地,结结实实撞在玉公子心口之上。 一声闷哼,玉公子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狂喷,激射得薛无双满头满脸,甚至 溅到春姨身上。 众人全都惊叫出声,春姨这才惊觉回头,不由大吃一惊,一甩之下,把薛无双 甩得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春姨急抱住玉公于道:「你怎麽样?你要不要紧?一玉公子心脉俱碎,神智渐 失,只是歪倒在她怀中道:「你……好狠心,下此毒手!」「不,不,我不是故意 的,我不知道是你……一宝公子已奔去扶住昏例的薛奴双,施以急救。 珠公于更是大声应道:「你不知道是他,就算对这个弱女子也不该用十二成功 力!」春姨大怒,珠公子却昂然怒视,毫不退缩。 人类的「思想」这玩意真的很奇怪,就在心脉已断,大脑缺氧,临终前的一刹 那,玉公于的脑海中就像「快格」播放的影片,回忆起自小孤苦,春姨救了回来, 收养身边,传授托女「绝学」,也要「报效」床第…… 他惨然一笑道:「我不再欠你什麽了。」 他闭目而逝。 春姨悲痛大叫:「不不,你不要死,你不能死!」 但是,错误已经造成,悲剧已经发生,任何後悔与澳恼,都已救不回玉公子的 生命。这四公子之中,一夜之中在这薛无双手上折损了两个,这个薛无双实在是个 「祸水」、「害人精」! 女人是祸水,美丽的女人尤其是祸水。 尤其这个薛缜双,更是美丽得不像话。 金公子竟因为她的美丽而走「色」入魔:玉公子又因她的美丽而莫名其抄送了 性命。还有剩下二位公子,已明显地因她的美貌萌生「叛意」! 只要这薛无双活著一天,无花宫就一天不得安宁,这「祸水」迟早会「祸国殃 民」!这样的祸,早一点消灭早一点天下太平! 杀机一起,就已露在险上。 可人看得心惊,忍不住喊道:「小心!」 但是已经慢了一步,春姨手中把著玉公子,横跨一步已冲向尚未完全清醒的薛 无双,口中大叫:「毓生,我杀了她替你报仇!」珠公子立刻横身拦住:「你要杀 她,先杀了我。」 春姨终於证实了这亲手栽培出来的四公子,已经正式叛变了。 死的死,伤的伤,叛的叛,她这半生辛苦所为何来?到头来又得到什麽?凄凉、 悲哀、绝望,她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 珠公子昂然道:「你已经杀了他,再多杀我一个也无妨。」 春姨就真的疾冲而去,一手抱著玉公子的腰,一手握住他的手腕,以玉公子的 手掌当成武器,疾拍珠公子脑门。珠公子大骇疾闪,但他的武功是春姨亲授,脑门 虽已闪开,左腰却被已死去的王公子双腿同时扫中,惨叫一声,砰然跌出丈余,倒 地不起。可人自己重伤未愈,拚命抱住春姨哀求道:「春姨,不可以。」 春姨只一治腿,就把将可人扫到一边,继续逼向薛无双,却见唯一剩下的宝公 子,仍然紧紧地抱住薛无双,要以自己身子护住她。春姨喝道:「让开!」 宝公子道:「不。」 春姨厉声道:「为了这个女人,你竟然可以为她死?」 宝公子道:「不错,你杀了她,圣女令下我们全都万劫不复,你不如先杀了我 的好!」春姨大笑道:「你们别傻了,那有什麽圣女令,那只是我编了谎言骗你们, 好叫你们乖乖听话。」宝公子仍昂然道:「就算没有圣女令,像你这样迫害一个可 怜无辜女子,甚至对我们下毒手……」 他把薛无双藏在自己身後,大声道:「我们的命是你救回来的,现在就来取去 吧!」春姨早已目管欲裂,状似疯狂,只听她厉吼一声,抱玉公子直冲过去,伸掌 疾拍。那宝公子明知绝不是她的对手,却也不愿闪躲,挺起胸膛受她一拳。 碰地一声,宝公子结结实实地承受了她那一掌。 那一掌之力实在太大,竟将宝公于连同薛无双一起飞身而起,跌入池水之中。 虽是击中了他的胸膛,反震之力亦是一样的大,就像在敲铁板,加力百斤,反弹百 斤,道理完全一样。 春姨手臂发麻,却见宝公子一落水,立刻将薛无双扶得站好:「小心。」但薛 无双腿一软,又沉入池中。宝公于双手一捞,将她抱了起来,就这样湿淋淋的站在 池中,一如春姨抱住玉公于站在外面一样。好一对金童玉女! 薛无双两手环抱挂在宝公子脖子上,眼中露出感激之情。 宝公子一手托她的腰,一手兜她的臀,稳稳站好,眼中充满关切之情。 好一对郎才女貌! 春姨妒恨交集,也未曾想到这宝公子何以受了她一击却能安然无恙?愤怒之火 已在她胸膛猛烈地燃烧,狂笑中一步一步逼入池水中:「再接我一掌试试!」宝公 于存心要受死,却又珍惜这难得的「真情」,他早已置生死於度外,只是深情又专 注地低头望著怀抱中的薛无双:「我死了,谁保护你?」薛无双微笑:「别管我, 自己逃命去吧!」他失笑:「我岂会丢下你自己逃命?」薛无双叹道:「你肯带著 我一起逃?」 宝公子突然眼中发亮,好像看到了人生,看到了希望。 这只是他们相互注视之间,发自内心的一种感情,并没有只字片语,但他二人 亢能心意相通,岂非奇迹?春姨已雷运万钧地一击而下。 宝公子脚下竟如装了弹簧一样,抱著薛无双一跃而起。 春姨虽未听到他二人的「心灵对话」,却也防他有此一著,气运到惜力之处, 玉公子的一只「死手」,竟而轻轻地搭在宝公子跃起的脚面上,一股极强的「粘」 力,将宝公子与薛无双又扯得跌入池中。谁知宝公子竟在这一刹那,奋起余力,将 薛无双往外一送,大叫道:「快走!」薛无双身材轻灵,被他这全力一送,竟如一 只燕子似的飞出了窗户,投向外面的黑夜中去。春姨冷笑:「想走?没有那麽容易!」 她正要起身追出,蓦地脚下一紧,原来是宝公子送出薛无双,自己落水之际, 双手一抱,竟将春姨双腿紧紧抱住。 春姨本己冲出之势,突然两褪被抱,又加上怀中有玉公子的体重,竟而立足不 稳,砰地栽入池中。春姨怒喝:「快放手!」 宝公子死命抱住:「不放。」 春姨扔下玉公子,一掌切在宝公子肩上:「你找死!」 「卡嗦」一声,宝公子肩胛骨碎裂,锁骨亦断,一只手已软答答地垂了下来, 但是他仍用另一只手死死地缠住春姨不放。春姨已杀红了眼,急切想要追杀薛无双, 任何阻止她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她对敌人是从不心软的。她又是一掌劈下,突 然瞧见宝公子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勇敢、决心赴死的神情之外,更有一丝的依 恋、一丝恩情……只这一丝丝的「感觉」上及眼神表情,春姨这一掌就再也劈不下 去了。 她无力地跌坐池水中,怜惜地抱起重伤的宝公子:「你真的女追随她去?」宝 公子疼痛难当,靠在她胸前:「求求你,让她走……我什麽都听你的。」春姨道: 「我会让她走,只怕她……走不了。」 宝公子一怔:「什麽?」 舂姨道:「因为圣女令到了……你听。」 远远的、隐隐绚绚的,清脆悦耳的银铃声。 高低锐钝、轻重缓急、抑扬顿挫,悦耳得就像梦幻中的仙乐。 宝公子嘘口气叹道:「好美的铃声。」 春姨亦叹道:「真的真的好美。」 突然她有所觉,捧住宝公子用力摇晃著:「喂,你怎麽啦?你醒醒,醒醒!」 但是,就在这好美好美如仙乐似的铃声中,宝公子已安祥地睡在她的怀抱,不再醒 来。 ※※ ※※ ※※ ※※薛无双被宝公子的力量送得飞出窗外,尚未落地,就 被一只手接住,轻轻放到地上。薛无双一惊:「阿祥?」 阿祥急竖手指就唇,示意噤声。 接著她就听到那阵悠扬悦耳的银铃声。 接著又见到黑暗的夜空中,有晶亮闪烁如雪花飘落似的金粉银粉…… 不,不是金粉银粉,是金色亮片,银色亮片…… 不,不是亮片,是金色蝴蝶,银色蝴蝶。 明明是薄薄的金箔银箔剪成的蝴蝶,却像活的一样,也扑著翅膀,绕场飞舞。 而飞舞的蝴蝶翅膀上,竟也真的纷纷洒落金粉银粉,在漆黑的黑夜显得特别明亮耀 眼。在仙乐似的银铃声中,薛无双如同置身在童话幻境中,闻到一缕很特别的香味, 是从一只很特别的蝴蝶身上传来的。那是一只七彩闪亮的蝴蝶,它特地飞过来围绕 著薛无双打转,她能看到它有一对如红宝石般的眼睛她甚至听到它在跟她说话:「 你就是薛无双?」她觉得有趣极了:「是呀,你是谁?」 那使面蝶眨著顽皮的眼睛道:「我是圣女令的使者,你怕不怕我?」 她觉得好玩极了,伸手想要摸它:「不怕,圣女在那里?带我去找她好不好?」 她手还没摸到,它已飞开:「不怕就跟我来。」 那只七彩蝴蝶就在前面缓缓地飞著。 薛无双就在後面缓缓地跟著。 无数只翅膀上会抖落金粉银粉的蝴蝶,就一路闪亮著,防杆著她向前走去。仙 乐似的银铃声更清晰更悦耳了。 千万只蝴蝶簇拥著薛无双,来到一片紫竹林中。 幽暗竹林中,站著一位美丽少女,也与薛无双一样,只用一袭薄纱随意地被在 身上。乌黑的秀发用一只纯金的发极束住,她的眉间前额正中也有一殷红如血的「 圣女印」。千万只晶亮蝴蝶环绕飞舞,洒落的金粉银粉灿烂辉煌,她静立竹林中, 圣洁安详得有如仙女下凡。薛无双深伯惊破一场梦境似的,轻声问道:「你就是圣 女令?」 那仙女伸手向她,薛无双也递手过去。 那仙女牵著她,绶步走向一间精舍去。 她的声音简直比那银铃还要清脆脱耳,她也轻轻地道:「不,我不是圣女令, 我就是「圣女」。」那是一间用纤细光腻的「湘妃竹」搭建的精舍,明窗净几,一 尘不染。 她牵她走入,一面说:「因为我就是「圣女」,所以我的每一句话都叫做「圣 女令」,所有的人都必须百分之百的澈底遵行,绝对不许打折扣……也包括你在内。」 「你召我来要我做什麽?」 「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她却又抬头向她,勇敢地说道:「如果我觉得不能回答,我也不会回 答。」圣女只是淡淡一笑:「你到底是谁?」薛无双亦淡淡一笑:「对不起,这第 一个问题我就不能回答。」 圣女再问:「你的仇家到底是谁?」薛无双道:「真对不起,这第二个问题我 还是不能回答。」圣女又问:「你是怎麽知道有「圣女令」的?」 薛无双长叹道:「你真能干,连续问了三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圣女开始不悦:「你到底有何企图?」薛无双道:「我的确有个不可告人的身 世秘密。我也真的有个非要报不可的血海深仇,我偶然得知「圣女门」是我唯一能 报仇的机会,所以我干方百计要找机会求见「圣女」……这就是我的企图。」圣女 一直在盯视著她,薛无双坦诚而毫不做作,所以能勇敢地面对她如利刃般的眼光, 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是真的「圣女」,就请让我回去,因为我不会对别的任何人 说的。」圣女并未回答,却由牵著她的手上,绶缓传来一股泌人心肺的内力。 薛无双笑道:「春姨的「搜神手」显然是从你这儿学去的,只不过她学得似是 而非…」圣女仍未作声,那股内力却更强了。 薛无双仍是若无其事地笑道:「春姨不该先透露了「搜神手」这三个字的秘密, 而让我有了提防。」 压力开始增加,她开始要小心应付,但仍是侃侃而谈:「……除非你的功力高 过我很多,否则就不容易「慑住」我的灵魂,任由你来「搜神」。」 她笑得有些勉强,却仍然继续开口说话:「我是真心诚意来拜师求艺的,你一 定要相信……」突然一阵哈哈大笑声传来。 圣女听到笑声,功力一收,也放开了她的手。 薛无双压力已去,忍不住揉著酸麻的手腕,向圣女一笑:「我差一点要开口求 饶啦!」圣女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那笑声从後面传来,是苍老嘶哑的嗓子,高唱 著非曲非谣,更非道情的一首怪腔怪调:「……纤手弹破庄害梦,红尘舞东风;百 茎名花,一采一个空! 难道是,风流债? 难道是,多情种! 个郎本是——天降酿蜜的金锋!」 进来的是一位耄龄瞽目,童颜鹤发,仙风道骨的老者,竹杆点地又快捷如风。 薛无双一再仔细打量这老者,似曾相识,又实在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忍不住开口道 :「您是……」「陆散人!」他神秘一笑:「你也可以叫我太白金星。」 薛无双吓了一跳。 银铃阵阵入耳。 金蝶金粉灿烂。 彩蝶蕴香迷人。 这一切都令薛无双陷入一个迷离迷境之中去。 陆散人苍老的声音如梦似幻地飘入她的耳际。 「那此一瑶池金母,王母娘娘的幡概盛会上……」像是受到催眠。 像是受到暗示。 更像是回到前尘往事。 薛无双似乎自己就是那玉盒装百花酿献寿的「百花仙子」! 这时,他刚才唱的那首歌词就不难理解了。纤手弹破——百花仙子的玉手,曲 指一弹,黄蜂肚破肠流! 周庄梦—「周庄梦蝶」,此处引用在大黄蜂! 红尘舞东风——百花被贬落凡尘历劫! 陆散人笑道:「你就是百花仙子,她……」他手指圣女:「她就是玉女仙子。」 薛无双突地哈哈大笑起来:「好美丽的传说,好可恶的骗局!」 「你说什麽?」 「你二人既是神仙,何不直接把那「金蜂」抓来,直接把我们抓去,两下凑合, 回去交差了事?」陆散人哈哈大笑:「所谓「红尘历劫」,这中间注定要经历许多 悲欢离合。」「既是贬入红尘,你我就都是重新投胎诞生的「肉体凡胎」,你又如 何能得知那一段天庭之事?」 「你们部是内体凡胎,唯有老夫……」「你仍是仙体吗?何不施展一段神通, 弄些儿手段出来瞧瞧?」 陆散人苦笑道:「那日老夫就不该多嘴多事,求得玉帝降旨,重新酿制「真正 的百花酿」。玉女仙子又颇不情愿,眼看此劫历世难了,延吉波折,总算求得「开 帝圣君」,私开南天门放老夫落入凡尘,助你们一臂之力……」 薛无双又笑:「所以你老人家是既知天庭事,却吃人间酒!」 陆散人道:「答对了。」 薛无双喜地一声大喝,有如晴天霹雳! 陆散人琶然一惊,功力顿散。 满天银铃全都叮叮当当地跌落满地。 满天蝴蝶亦如碎纸屑似地飘落满地。 只见她伸出一只手指,指向已跌在地上的那只七彩蝴蝶,那蝴蝶竟也能在她内 力牵引下,翮然展翅,只是飞不高也飞不远而已。 她撮唇曼舌,施展「传音入密」的功夫,声波传在那彩蝶翅上,再发出并不真 实的虚幻声音,道:「谢谢你们花费这麽大功夫,变个好看的戏法给我看;也谢谢 你讲了这麽好听的神话故事给我听。」薛无双的中气不足,这麽长一段「博音入密」 说完,那只彩蝶已跌在地上不会动了。薛无双用自己的嘴说:「再见!」她转身走 出精舍。 圣女开口道:「你的仇还要不要报?」薛无双的脚立刻就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一 样。 身後又传来那圣女的声音:「何不来个交换条件?」薛无双回头:「你们能帮 我报仇?」「能。」「你们知道我的仇家是谁?」「刚才不知,现已知道。」薛无 双大奇:「你的搜神手并未得逞……」「那是因为春姨已泄露「搜神手」这三字, 你已经有所提防,而我的功力又不比你高出许多,所以未能得逞,但是……」 「但是怎麽样?」 「刚才陆散人在讲「天庭传说」的时候你听得入迷,当然就不再对我提高警觉 啦!」薛无双眼珠一转,哈哈大笑:「原来你们是串通好的?」 「可以这麽说。」 「你不是玉女仙子,我也不是百花仙子?」 「这样说也可以。」 「那段故事是「纯属虚构」?」 「也是随便说说。」 「目的只是要叫我分心?」 「这种说法也对。」 「你真的知道我的仇家?」 只见圣女口唇微动,传音入密,字字清晰送入薛无双耳中。 薛无双顿时脸色大变。 圣女道:「还要不要我再说清楚一点?」薛无双急道:「不用不用。」她长叹 一声:「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的了……」她终於抬头道:「怎麽交 换?」圣女道:「我要一个人。」「谁?」「大黄蜂!」 ※※ ※※ ※※ ※※车行甚速,次日凌晨,他们已入江都,在金陆地界处 转入了锺山。 果然猜得不错,他们把自己带到了锺王庙来。此刻的锺王庙前後搭建了数座巨 大帐篷,厚而重的灰黑皮革,一看而知是军旅阵前当作临行指挥用的。如说赫赫有 名的「翦云公主」会住这种帐篷,谁会相信? 应采灵已经一步跨下车辕,向杨欣道:「到了。」杨欣下车,深深地注视著她 :「你知道我是因为你才来的?」应采灵无由地一阵心虚,只能回道:「知道。」 杨欣又道:「我既能猜到你是应采灵,当然就能猜到是谁在那里面。」 应采灵暗暗地叹了口气。 杨欣伸手遥指她胸前心口处,低声道:「再想想,你还是决定把我送入虎口?」 应采灵怎麽没有想?这一路上同坐门内,她虽闭目假寐,却又不断地偷眼瞧他。那 从容潇洒,央央大度,又曾是如此多情而体贴,她多麽羡慕自己就是那林念慈。这 一路上想过多少次,真的该用这种欺骗手段把他送入生不如死的人间地狱里去吗? 但是不送去又如何?这个男子只是个虽有耳闻,却第一次见面而已:而那里面等著 的,正是自己亲生的母亲。 一个粗砺的声音,从帐内传出:「是灵儿回来了?」 「是的,娘……」 杨欣惊讶:「原来她是你娘?」 应采灵道:「你知道那是谁?」 杨欣道:「是天罗妇。」 天罗妇的声音又道:「人也带回来了?」 「是。」 「好极了,天罗加身,带进来。」「天罗」二字才入耳,杨欣不由自主全身发 抖。 应采灵道:「你知道这「天罗宝衣」?」 杨欣咬牙切齿道:「什麽宝衣,是你们鹿鸣苑的天罗「魔」衣!」 原来这「鹿鸣苑」是大唐开国皇帝李渊开始,就暗地里设置了专门收纳「政治 犯」的地方,酷刑审讯,诛连甚广,比「控鹤监」还要恶名昭彰。 这人间地狱般的酷刑,每一件都是经过天才专家精心设计,又不断的用犯人来 试验改良,每一件都是惨绝人寰,惨不忍睹! 但是所有这些最可伯的刑具,全加起来也不如这件「天罗衣」…… 那是用北滇天山上一种里积,号称「天蚕」的丝,织成一件罗衣,宽宽轻轻, 套到犯人身上…… 最奇特的是,此物见水就收,越收越紧!虽只人体汗水血气之微,这天罗衣也 开始不断收缩,直到挤压经脉,锁断骨骼,肚破肠流,痛苦哀号而亡。 即使犯人已死,这人体肌肉内脏仍是有水份之物,这天罗衣仍在继续收缩,直 到一切化为灰烬,只剩最後枯骨,再无半丝水气,才会渐渐恢复原样,又可再次使 用。可恨的是,任何刑具都可中途停止,至少也可留下尸身;而这天罗衣竟是极其 坚韧,任何宝刀利刃都无法将之损毁,故而一旦天罗加身,就非要化为枯骨方休。 中途绝对没有反悔的余地。「天罗加身,水不超生!」 这帐篷内的天罗妇式也狠毒,尚未见面,就要「天罗加身」? 不但杨欣发抖,应采灵亦大惊失色:「为什麽?」 「因为他是杨欣。」 应采灵知道「隋朝炀帝太子杨欣」是大唐开国以来的第一号「政治犯」,如果 真的是太子出现,登高一呼,多少故老揭竿而起,就很可能摇动大唐国本。如果他 真是杨欣,杀之可也,何须「天罗加身」? 更何况,眼前这人真的会是杨欣? 即使他真是杨欣,我又如何能将他「天罗加身」? 天罗妇又在帐内吼道:「灵儿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应采灵自幼处在母亲淫威之下,立刻取出一件卷得极小的「天罗衣」来,迎风 一抖,即出现一件又轻又薄,又宽又大,在阳光下幻化出七彩魔艳的光芒,流窜不 定……杨欣不再发抖了,应采灵后齿不动,以极细微的声音道:「出手把我打倒, 赶快突围逃走!」杨欣更是镇定:「我已经把你打倒了,我用「爱的记印」,不信 你且瞧瞧。」爱的记印?她想起杨欣印在林念慈胸部的唇痕,她不信地悄悄伸手, 略略拉开自己衣襟,低头看去……」利时她脸色大变,自己乳房上同样的位置何时 出现同样的记印? 她惊疑抬眼望去,杨欣眼中有诚恳之色,他凝视著她道:「爱是一种心心相印, 我藉著吻她,其实是在吻你,我爱你!」任何女性都受不了「我爱你」这三个字, 尤其是她早已暗中倾心了的,尤其是他早已印了烙痕的,尤其是他又当面开口的。 应采灵突地懊恼万分,後侮莫及,早不该用奸计骗了他,早该在半路就坦承相告, 早就不该把他带来的……她又惊又急,抖声道:「你还不快走!」杨欣环顾四周: 「现在逃走得了吗?」天罗妇亲自从大内千里迢迢来此,鹿鸣苑高手尽出,此刻早 已在四周,形成了重重合固之势,只怕任何高手想要从这里出去,机会微乎其微啦! 应采灵打心底一阵颤抖,她哀怨地望了他一眼,道:「恨已无用,悔已莫及, 不如以死明志,来生再侍候郎君啦!」说完她天罗衣一扬,竟是往她自己身上套去。 杨欣却一把夺过天罗衣,一耳光掴得她嘴角流血,旋即又一把捉住她的手臂,怒道 :「你真糊涂!」那一耳光果真震得她头晕,站立不稳几乎跌倒!只听杨欣捉住她 的手臂,大声道:「如此宝贝之物,天罗妇怎麽交由你收藏保管?这件是假的,不 信你瞧!」只见他一抖手,将那件薄如蝉翼的天罗衣向距他最近的一名黑衣大汉头 上罩去。天罗衣恶名,这大汉岂能不惊,本能地挥刀疾砍,身形暴退。 杨欣却拉住应采灵猛地向另一人冲去,手中天罗衣又是当头罩落。 那人亦惊吓後退,杨欣已经闯而出,拉住应采灵,到了那口枯井之旁。这口枯 井已被他们爬上爬下,仔细搜寻,甚至又被炸药强力爆破许多次,就连这次天罗妇 率了大内高手来,亦已上下多次,毫无所获。此井既已无用,井边当然也无须派人 看守,杨欣来到井边,却向那帐篷喊道:「天罗妇,你可听得见我说话?」「当然 听得见!」杨欣这:「你从京师大内不远千里劳师动众而来,当然不会只为了杀一 名「杨欣」这麽简单!」「哼!」 「你千方百计要找我,只因为有人告诉你,我乞丐出身的盖奇,曾经从这种王 庙得到钜额宝藏,对不对?」天罗妇倒是反问了一句:「对不对?」 「对,这锺王庙果然有宝藏,而且多得吓死人……」众人悚然动容,就连帐篷 内一直不肯露面的天罗妇,都发出惊叹之声:「宝藏在那里?说出来免你不死!」 「如果不说我就死定了?」「哼!」「如果死了,你不也白忙一场了?」「天罗宝 衣在我手上,怕你不说?」杨欣突然哈哈大笑,笑理则仰後跌,状若疯狂。 应采灵惊道:「你怎麽啦?」 杨欣道:「我突然想起一件好玩的事。」 应采灵道:「什麽事有这麽好玩?」 杨欣道:「昨日下午我问了林念慈一句话,今天又要问你同一句话,你说好不 好笑?」应采灵亦觉有趣,问道:「什麽话?」 杨欣凝视著她:「你刚才说要跟我死在一起?」 应采灵昂然凝视著他,并不退缩,道:「你如选择死,我就跟你死在一起。」 「你不後悔?」 杨欣轻轻拥住她:「我要投入此井……」 应采灵紧紧拥住他:「抱我一起跳……」 杨欣低头吻住她:「死其实并不可伯,你只要放松,放松……」 应采灵道:「对,什麽都要放下,只要抱紧了我。」 就这样,他就抱住了她,轻轻翻身,缓绶跌落! 其实跌落是很快的,他俩紧紧地相拥相吻,心灵契合,生死与共,只有在这样 往下跌落的短短几秒中,是绝对没有外界红尘俗世干扰,是真真正正属於他们。刹 那就是永恒!所以他俩就会觉得是在缓缓跌落。 天罗妇与周围黑衣人,对他二人跳入枯井竟完全无动於中,因为他们曾多次进 入此井,顶多跌到井底潭水中,再由锦江口浮出,而他们早已有大批高手守候在那 里了。天罗妇身边垂手恭立著一名英挺潇洒的轻年,赫然是赵君璧之兄,赵少泉! 天罗妇粗砺如破锣的声音,嘿嘿笑道:「此事如果成了,你该记一大功。」赵少泉 恭谨致谢,却又叹道:「两个师妹都落到他手中,便宜这小子了。」 ※※ ※※ ※※ ※※一刹那即是永恒! 应采灵既已决定与他同死,果然就紧紧拥住他,深深吻住他,任由时光飞逝, 任由永恒暂留。终於他们也跌入了潭水,但他二人仍是相拥相吻,不做任何挣扎。 既已决定赴死,水中火中部是一样,何必挣扎?至少这水里有浮力,将他俩轻 轻地托住、翻滚、沉落、沉入、更黑、更深……至少在这样的拥吻中沉入死亡,是 一种凄凉的美!就像拍摄慢动作的影片,他俩就在水的浮力之下,绶缓地翻转、沉 入…… 气已绝,神智已昏,灵光却现。 洁白的光,晶莹的光,漆黑又忽然变得耀眼刺目的光。 应采灵惊异於死亡之前竟是女此圣洁的光在迎接她,原来死亡并不可怕,原来 这里比人间美一千倍、一万倍。 四面八方都有闪动著的亮光,纷至杏来。在水中不比在空气中,这里是迷朦的 美。她伸出手去,想要握一把晶莹的光,不料她抓到的竟是满把的「钻石」! 这是幻境还是真实?杨欣却拍拍她的脸,伸手向旁边指了指。 她顺那方向望去,那一面有更多的满坑满谷的金银财宝,这一边更是重重曼曼 的珠宝玉器。 她已经眼花撩乱啦! 他却拥她深深亲吻。 这一吻表达的是如许的挚爱真情,应采灵忽地振作起来,她挣脱他,过去摸摸 这个,玩玩那个,样样精美绝仑叫人眼花撩乱,爱不释手。 杨欣过来拍拍她,伸手向上指一指,示意该走了。应采灵知道自己并没有死, 她只是与他跌落锺王枯井之底,沉入潭水之中,碰巧发现了这许多宝藏而已。正玩 著一条嵌金镶玉,翡翌宝石的腰带,半压在成叠的巨型宝鼎宝箱巨佛甲胄等物之间, 既然来了,就不该入宝山空手而回,既然没有死,何不带它一件回去慢慢把玩!她 对手中这条腰带爱不释手,顺手一抽。 谁知这条宝带另半截夹在更多宝物之间,已抽出大半仍有一小截卡在其中。她 不愿就此放弃,鼓起余力再一抽,虽已抽出,却也引起其他宝物失去平衡,摇摇晃 晃在水底,因为水有阻力关系,一切都比外再要慢,一切也都寂静无声,等她发觉 有异,才知她已经引起了大量宝物的崩场。无数件大大小小,由各种珍贵金银珠宝 钻石组合嵌熔而成的组件,倾倒似的当头压落,未曾组合的各个钻石珠宝金币等物, 更是如下雨般在她周身洒下。存心赴死时,可以在水中从容等候死裨降临,而此刻 竟不知怎麽搞的,突然惊惧万分,挣扎闪避,可惜已经来不及!蓦地一条黑影窜来, 竟是杨欣,伸手猛地将她推开。藉这一推之力,她已远远地滑开,堪堪躲过了被成 堆金银财宝埋身之噩!她惊魂甫定,慌忙逃脱这里,努力向上浮升。刚才到底沉入 了多深?她胸中一口气早已接不上了,却因争取求生的本能,努力挣扎,终於浮出 水面,发觉这儿的水竟然都急速地往外流去。既已浮出,她立刻想到场欣,生与死 都应该与杨欣在一起。她环顾四周,大声呼唤:「杨欣,你在那里?」井底潭水之 间形成一处巨大石室,立刻充满了她那惊慌呼唤的回音,但是没有杨欣。糟了,莫 非……一个不幸的可怕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莫非在刚才的剧变中,他把自己推了 出来,自己反倒被埋在中间了。这个念头一起,她浑身惊惧颤抖,就算不被压死, 水中没有空气也会活活淹死,不行,我要去救他。一念及此,她猛地吸一口气,再 次钻入水中,手脚并用,努力要潜入水底。谁知大自然中处处都有奇妙的安排,这 一滩湍急的潭水,已将她越带越远,最後竟由锦江口冲流而出。自从她与杨欣投入 井中开始,守候在锦江口的高手们都得到指示,开始全神守候,果然见到应采灵从 这里冲了出来,立刻围上来施救。应采灵却不用人来施救,一跃而起,夺下一匹健 马,同时大声吼道:「井底水中有大量藏宝,你们快来。一她已策马狂奔而去。这 些高手亦立刻全力奔回锺王庙去,听候指派。 应采灵心急如焚,拚命策马狂奔,再次绕上锺山另一面「锺王庙」,高声大喊 :「井底水中有大量藏宝,你们准备开挖,我去救人。」她将手中那条引起一切不 幸的腰带扔出,丢在帐前。 赵少泉伸手拾起,回帐献在天罗妇面前。 而应采灵又已紧急奔向那口枯井各宅不犹豫纵身跃入。 这潭水急流只不过是上面一层,想要潜过急流殊不可能,只有从井口处往下坠 落的冲力才能一次穿透那层急流,到达平静的深处,像李莫愁、李绛儿,只是从一 半之深的横木广架上坠落,控鹤监的两名紫鹤武士亦是已经沿绳索深入才跌下,冲 力都已经无法穿透那层急流,故而他们全都对这批藏宝失之交臂,根本无从得知。 应采灵根本无暇去思索这许多,她一心三思要重回水底,她是有所备而来,她伸直 手脚如泳将跳水,砰地一声,如标枪一般深深捧入水中。她果然顺利地穿过了急流 层,进入了平静的水域。 她已耽误了大多宝贵时间,她手脚并用,拚命地往下潜,她要赶快去救他。渐 渐看到洁亮的光芒,终於接近了那批宝藏,但是她发觉自己的「气」已经不够了, 现在回头浮出也许还来得及换气,但是,一旦浮出想要再潜下来就得非要大费周章 地再铙一圈不可。不行不行,就算溺水而死,她也不能离他而去,他是因为拯救自 己才被埋住的,如今她岂能为了自己不顾而去?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她唯一的 希望,是在死前的最後一刹那找到他,要死也死在一块。果然看到了,杨欣的一只 腿夹在巨大的纯金铸造的「九天玄女」神像之下,挣扎不脱。他似乎已经溺水太久 而气绝,他全身松松软软地在随水波漂荡…… 应采灵心婷欲绝,挣扎著自己最後一点余力,拚了命流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吻住他,心底在大声呐喊:「是我害了你,我要跟你死在一起,死在一起!」水真 是个最奇怪的东西,当你落水心慌怕死,越是挣扎想浮,却越是沉得更快,一旦已 经死了,静止了,不动了,水却反而要把你托得浮上来。杨欣是因为一只腿被夹住 而无法浮起,应采灵却不愿自己终於要与他分离,咬牙解开自己腰带,也解下他的 腰带,结成长条,将他与自己拦腰缠住,并打成死结!心中不断呐喊:「你放心, 就算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水不分离!」 然後,她就纵情地吻住了他:心里平静得像是做梦一样,一个甜蜜幸福的美梦, 梦境中她耍赖似的纠缠住他:「现在,你甩也甩不掉我啦!」然後,她显然已陷入 气绝缺氧的虚脱,一点灵智也陷入虚幻的仙境之中,她觉得自己是一朵含苞初开的 花朵,鲜艳欲滴的娇嫩花瓣,吸引了一只贪吃的大黄蜂,闻香猎艳而来,贪婪地大 口吸食著她的花蕊上甜美的蜜露。那头大黄蜂一面舔吮一面抬头说道:「你是花, 你是朵,你是蜜汁,你天生就是要给我吸食的。」那黄蜂看来竟酷似杨欣的脸,他 仍在贪婪吸食,仍在表白:「你是花朵,你命中注定为我而生,为我而死。」「是 的是的,我愿意为你而生,为你而死……」「那麽,我这里有一根刺,是一根有毒 的「螫」,你愿意张开你的花蕊,让我用力的刺进去吗?」「愿意愿意,就算刺死, 我也心甘情愿。」 於是他就真的刺了进来。 有如被蜂针螫了一下的刺痛,将她由虚幻中惊醒,她没有死,她仍紧紧与他缠 在一起,而他已真的用他的「巨螫」,刺入了她的花心。那一下刺痛过後,就是一 种「充实」的幸福感受,不只是花心里的充实,而是全部生理与心理一起都充实而 且幸福。一心要追求「共死」,竟然未死,竟然在这水底的迷幻世界里,与心爱的 人拥抱在一起,多麽充实,多麽幸福。水是有浮力的,水流的漂浮之力也是轻柔又 缓慢的,腰带既已解开,水的漂浮力就将他二人衣衫漂散开来,使他二人能很容易 地「肌肤相亲」,她勾住他的脖子,用力亲吻他,让自己柔软的胸膛去挤压著他厚 实的胸膛。腰带是紧缠在二人腰上的,就像捆粽子似的将二人紧紧结合在一起,而 应采灵更是进一步坚品双腿,环绕他的腰後,两脚互勾,再不松开。「刺进来,刺 进来,就算刺死,我也心甘情愿。」 她在灵魂深处的呐喊,杨欣就双手托住了她的臀部,一次一次深深地刺入。轻 轻柔柔的水底,水波浮漾著他二人的身体,也洗涤著他二人的灵魂。 这水底世界多麽美?水波浮漾著四周珠光宝气,反映著圣洁的光辉,完全的寂 静簸声,又能清晰听到对方心灵的对话:「你真的是大黄蜂?」「那是因为你真的 是一朵鲜花!」 「我真的前世就欠了你的?」「如果这辈子还没有还完,下辈子还得继续还。」 「花与蜂,蜂与花,好像是生生世世本水远远的轮回……」他将她深深地刺入, 深深地吸吮…… 她毫无保留地献上花蕊,献出蜜汁…… ※※ ※※ ※※ ※※这水底是他二人独有的,平静、安详、和谐、甜蜜的 世界,而水面之上,即是纷乱、争嚷、忙碌著。应采灵扔来的一条腰带,用事实证 明在这口枯井的水底有钜大宝藏,但又语焉不详,她已经再次投井了。天罗妇就与 她所属的全部高手进入井中,用最原始最基本的功夫,用绳梯进入,沿途搭起坚固 牢靠的横木鹰架,逐尺逐寸地接近井底,终於到了潭水急流之上。但是他们始终悟 不出那个「急流只是在上层」的道理,他们凡是进入水中的,全都被冲出锦江口, 再赶快绕回来,重新加入这场忙乱焦急,却又徒劳无功的努力之中。天罗妇怒道: 「这潭水到底有多深?为什麽她能找到宝藏你们找不到?」赵少泉用一只竹篮,放 上一块大石头,用绳子往下垂入,石头不会被急流冲走,他就可以测出这潭水到底 有多深啦!石头竹篮越沉越深,赵少泉手中绳索也越放越长。 众人的心也越来越沉重,已经太深啦,已经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人能到达的深度 啦!而在那样深度的水底…… 杨欣与应采灵二人完全不受干扰,仍在阴阳交合著。他不断地吸她的「蜜汁」, 在自己丹田之中炼化;她也不断由拥吻中得到他口中唾液,顺喉而下,滋润内力… …他二人已经因此而使内息生生循环不已,完全不须经由呼吸得到氧气。他们已能 互相由对方那里得到精力补充,距离道家至上境界「三花聚顶」已是不远,与佛门 无边神通「光慧通」亦颇相近啦!也不知何时,他的腿已不再被夹住,脱出了困境, 他轻轻地揽住她,藉水的浮力,在这霞光通道的无尽宝藏之间,任意漫游……他随 手捡拾漂亮的珍宝装饰她的头发、须角、额头、脖子,他用一块硕大红宝石,贴在 她洁白柔软的胸膛上,那个「爱的印记上」。应采灵娇美如花,一经装点,又在水 的漂浮中,她竟宛如敦煌石窟壁画中的仙女,那衣袂、那秀发、那手脚姿势,极其 圣洁出尘。应采灵陶醉…… 杨欣心醉…… 一只竹篮垂了下来,他随手抓了大把的宝物放在篮中,更将那块石头取出,以 便可以塞进更多。「这是谁的篮子?」 「当然是天罗妇的。」 提到这个名字,应采灵立刻就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只这杂念一生,她立时感到一口泉水灌入喉中,摔不及防,呛咳起来。 杨欣立刻拥吻住她,为她渡过一口真气:「生养抚育,天伦大恩,就以这整片 宝藏回报,此後不再欠她什麽啦!」他伸手扯扯那系篮绳子,上面似乎感觉到了信 号,真的开始往上提去。 这竹篮也实在装得太满了,稍稍波动,就有许多钻石翡翠、珍珠玛瑙等纷纷跌 落,晶晶闪闪地再度沉入潭底这一堆宝物之中。 「藏宝地点已经告诉她了,是否能打捞得到,就看她裆份如何。」应采灵叹道 :「有这一篮,足够她享用一辈子。」然後他二人随波而出。 他们没有浮出潭水表面,只在那急流层就已随波而出。 他们从锦江口漂出时,果然是凌玉娇等人在等候。 原来守候在此的鹿鸣苑高手,全都奉命赶到锺王庙去支援打捞工作。 原来那林念慈回报後,凌玉娇等人深信必有绿故,匆匆赶来,果然在此接到了 平安归来的杨欣,同时还多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她们全都是过来人,一看就知她刚刚又被杨欣「临幸」过。 「小妹应采灵,求采位姐姐收留。」「应采灵?」凌玉娇瞟了柳含笑一眼:「 应——含笑……」柳含笑哈哈大笑道:「殿下还真的有本事,「衣霞翦云应含笑, 骑鹿控鹤君莫愁」,只差二人,就全部到齐啦!」宁儿馨儿道:「只差那两个?」 「一个是「翦云公主」,另一个就该是「骑鹿玉女」啦!」 是缘份还是巧合?她们当然也说不明白。 经过芸娘介绍,解九思透露说解玉卿与应采灵是亲姐妹,她二人竟能在这种情 况下团圆,无不唏嘘! 大队浩浩荡荡的车辆行驶太慢,凌玉娇等人是轻装简骑而来,此刻再轻骑回到 车队。大队人马闻说殿下平安回来,莫不欣喜若狂,春夏秋冬四婢更是立刻就把他 扶进大车内,重新梳洗打扮,服侍得无微不至。 这一队里,凡是被殿一「临幸」过的女性,每人都有一辆「别宫」,也就是一 辆属於她自己单独享用的大车,分别是凌玉娇、董芸娘、赵君璧、宁儿、馨儿、解 玉卿、袁紫霞、袁蝶衣,就连丁雅竹与欧阳婷也都各有一辆。 为了一视同仁,公平起见,凌玉娇当然也给春花分配了一辆,但是春夏秋冬四 俾向来懂同手足,春花甘愿四婢同住,凌玉娇当然不反对。 林念慈那日虽未「真个」,但已销魂,何况更有一个明显的「爱的印记」,凌 玉娇也已经把她收录为殿下的「嫔妃」,所以也能分配到一辆。 这个庞大车队中,还有二辆是空著的,凌玉娇的原意是准备给随时可能会出现 归队的李莫愁与李绛儿二人的,如今正好先挪出一辆来,给应采灵使用,然後命人 再赶工打造。这样庞大的车队,沿途浩浩荡荡地前进,目标仍是锺山,目的地却不 是锺王庙,而是雨花台的山谷,当夜她们几十辆大车就已把这片小小的山谷挤满。 回想当日在这里搭帐篷接见那位大学士,在这里「珍宝猜谜」,在这里炸山逃逸… …众女谈到高兴处,都哈哈大笑。她们决定次日开挖,重新打通这条隐在巨岩背後 的通道。 袁蝶衣失声道:「天罗妇占据那锺王庙与枯井甚久,难道不会发现蔷薇夫人炸 的那个大洞?」柳含笑道:「当然会发现,只不过我们已经返动陵寝机关,巨石已 将那里堵死,再无通路啦!」凌玉娇向四婢道:「去请殿下来,共商大计。」春花 道:「殿下此刻正忙著呢!」凌玉娇一怔:「忙什麽?」 春花压低声音道:「他把我赶下车来,他要跟她们三个「练功」!」宁儿咋舌 道:「哇!一次练三个?」 馨儿嘴快,接道:「那回一次练我们两个,这次练三个又有什麽稀奇。」宁儿 急捂住她的嘴:「别说别说,羞死人啦!」 馨儿亦恍悟,真的羞得躲到柳含笑背後。 柳含笑为她二人解围,道:「那次我已被殿下一阵疯狂乱「练」得死去活来, 这两个小鬼头及时出现,为了救我的命才会「见义勇为,拔刀相助」的。」芸娘故 意要糗她,道:「说清楚一点,拔「什麽」相助?」 宁儿跳起来道:「当然是拔——」突然又紧急收口,躲到凌玉娇背後去:「大 姐你看,芳姐欺侮我们……」凌玉娇阻止她们这样相互戏谚,叹道:「这个殿下, 真不知是什麽怪物变的,已经都妻妾成群了,他还不知足……」外面隐隐传来歌声。 解玉卿道:「是陆散人。」 大家静下来倾听那歌声:「……纤指弹破庄周梦,红尘舞东风;百茎名花,一 采一个空。难道是,风流债?难道是,多情种!吓杀寻芳的浪蝶,羞走招摇的虫蛹 ;个郎是——天降酿蜜的金蜂!」 (完) -------- 大唐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