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冷浩行道江湖,济弱扶倾,除暴安良,没想到曾几何时,竟变成了无告的羔羊,苍苍老天,难道这就是……
强烈的阳光,穿透那弥漫的白雾,由顶上直射下来…
他脑中灵光一现,脱口念道:‘吞朝阳之气,唤明月火精,阴阳互济,龙虎相逼,九九功事,无坚不摧…’对!‘九九玄功’既能打通阴阳之桥,穿越龙虎玄头,难道这受制的穴道,竟不能解么?
可是,要做到这一地步,必须要有出神化炉火纯青的内力修为,自己的功力行么?同时……
也罢!尽人事,听天命,一死之外,尚有何虑?
龟息吐纳,运气调元,虽不能平时修为的架式,但其要诀却是一般无二,强把丹田一口真气提起……
金线血兰之慧,使冷浩已至万毒不侵之境,内功修为,更挤进武林中绝顶高手之列,不过他并不自知吧了!
这一口丹田之气运起,顿觉一股热流,经“气海‘,过’阴交‘串盘走脉,在’游矾‘’华盖‘之间略一停滞,便即直达’心经。
冷风习习,秋日倒射,冷浩面色宁静,俄而头白气蒸腾,如同开锅一般……
约莫顿饭时光,突问他引吭长啸,腾身而起。……
原来生死关头,他用功之勤远异平日。这一场运气调息,不但受制的穴道全解,而且打通了生死玄关,在内功修为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他死里逃生,不禁雀跃万分,用户至身形腾起,突觉周身痛楚难当,顿时哎一声,像流星泻地般落了下来。
低头一看,只见他全身衣衫破烂,血迹斑斑,四肢百骸,简直是体无完肤……
他不禁想起冷面华陀那‘继续生肌灵玉脂’,可是,在棋盘峰下救受伤的丐帮弟子之时,已把它用得一光,此时还有什么办法呢?
也吧!先找处泉水把身上洗净再说!
身子一俯一拐地扶壁而行,那淙淙流水之声愈来愈近,终于,他发现左侧崖上高约十大之处,有一条飞瀑凌空倒泻。
飞珠溅玉,热气蒸腾,在秋阳照射下,那倒垂的匹练,显出一种罕见的淡红颜色,淙淙潺潺,注入崖下一汪晶池。
池水盈盈,如一盏玫瑰液汪,宽广十丈,深不逾寻,池下布满粉红色的细沙,奇怪的是,一任那飞瀑终年灌注,依然与岸齐,毫不外溢。
冷浩不及细辨,立即解衣入池,但觉池水懊热,着体舒泰,一时大意,连饮数口。
池水入腹,但感甘冽无比,饥喝顿解,正想痛饮一番……
突然之间,感到伤处奇痒难当,丹田那里,升起一股微妙无比的气流,情思大炽,蠢蠢欲动……
冷浩心头大骇,两臂一拨,飞出水面,身形刚一落地,就觉心旌摇曳,绮思满腹,欲念如潮,几乎不克自持。
他知道池水一定有异,慌忙席地而坐,默运‘九九玄功’企图把侵人体内的毒素,慢慢地排出身外。
其实他身受血兰之菁,以达万毒不侵之境,池水纵然有毒,对他又能奈何?无如这峭壁流泉,乃是海内唯一的‘桃花瀑’,下与地肺相通,集宇宙间纯阳之气而生,虽能去腐生肌,但却性烈无比,常人人池,恐怕早就烧得皮开肉绽,冷浩虽然禀赋不同,但池水入腹,也不禁真阳蛊动,极思好合,亏得他警觉及时,硬以‘九九玄功’把那奔腾的欲念克制,经过了盏茶时分,这才静下心来。
谁知他打坐完毕,睁目一看,又复大惊失色……
原来他周身的肌肤,经过那‘桃花瀑’洗礼之后,此时已变成一片棕黑,伤处虽已痛止痴落,便却色作青紫如同烧熟的猪肝一般……
他心头狂震,双肩一动,飘落池边,临波一看……
啊!一张黑黝黝的丑脸,横七竖八,布满了紫褐疤痕,丑怪之态,不可名状,那还是昔日丰度翩翩的冷浩?
我这样还能见妈妈吗?还能见婉贞姊姊吗?还能……
啊!不行,我没有脸再见他们了!他们也不会再认识我了,也罢,从今以后,一任他老死荒山,永不出谷了!
他伤心,他落泪,他双手掩面,不敢再看池水中那张陌生而丑怪的面容,他……
山风呼号,空谷无言…
突然,在死寂的空气中传来一阵悠悠鹰啼,一块淡黄云影,快如奔马一般,穿过那维绕的白雾,急泻而下…,…。。
冷浩心头一怔,黄云已经当头罩落,秋阳下看得清清楚楚,那乃是一只展翼八尺的金鹰,铁羽钢翎,喙坚爪利,堕落身边,不住的昂首高鸣,顾盼生姿……
冷浩突然醒悟,自己由悬崖堕落,幸能死里逃生,一定是这只金鹰所求,只不知它是不是落魂池畔所见的那只,还是小翠姑娘的坐骑?
他思量不解之际,那金鹰又是一声轻啼,将头一侧,用两只闪闪发光的眼睛睨视着他,如同家禽一般,温驯无比地靠了过来。
他这才看清就在金鹰原先落脚之处,摆着十来只不知名的异果,他心中豁然一解,这金鹰对自己如此友善,一定是落魂池畔所见的那只,心知这种灵禽既经择主,便即忠心不二,自己今后终老绝谷,能有它来陪伴,到也可解除不少寂寞。
他一时情感奔放,如见故友,如对亲人,用手扶金鹰的劲项,无限温柔地说道:‘金鹰啊!我落下这万丈悬崖是你救我的吗?’他这举动,若在外人看来,简直是对牛弹琴,可是他早在落魂池畔,就已知道这只金鹰善解人意,灵异非凡,是以话音一落,那金鹰眼中果然光茫四射,将头连点。
冷浩满腹悲伤,霎时去了一半,复又无限爱怜地说道:‘你采来这多果子,是给我吃的么?’那金鹰果又轻啼一声,将头连点。
他容貌被毁,心灰意懒,此时此地遇上这温驯灵禽,顿时在苍凉落莫中感到无比欣慰,一面抓起那堆果子大嚼,一面如同故友重逢般絮语不绝。
金鹰虽说不能人言,但由那简单的动作中,冷浩终于获经当年飞往落魂池畔,乃是想采撷血兰之叶,救治病危中的同伴。
它与那同伴在多年之前,分别被一双男女怪侠豢养,怪侠夫妇逝世后,它与那同伴旧分居两地,看过昔年主人的故居。
它那同伴住在山后不远的一座峡保之中,新主人乃是一位武功绝高,美艳非凡的女子……
要知这种灵禽世所罕见,冷浩手脚比划地盘问结果,已知它那同伴,就是小翠姑娘的坐骑,则那女主人定是莫愁仙子无疑……
他知道慈母已被莫愁仙子救去,她既在住在山后峡谷之中,慈母还会……
他心中感到一阵激荡,恨不得跨上金鹰立刻飞去,好看一看多年不见的慈母……
可是……他想到了自己容貌已弯,母亲怎还会认得出呢?纵然自己可以详加解释,但慈母购买到自己这般形状,不是更加伤心么?
他想到此,如同触电一般,情不自禁地打个寒噤…
他不敢再往想下想,不愿再见熟人,甚至蒙蒙薄雾中透下的那绺惨淡的阳光,在他眼中也有无比地惹厌……
他眼不得找处山洞躲进去,永不见人,永不见天,孤独寂寞地渡过一生……
日影末落,就要那只金鹰,把他带进昔年怪侠的故居。
这怪的故居座落在左侧峭壁之间,距离地面十来丈,人口处是个藤蔓飘拂的石门,显得无比的幽深,神秘……
冷浩不等那金鹰接送,双臂微振,身已拔空而起,飘飘摇摇,轻如无物,直向那藤蔓飘拂的石门中落去。
瞧他功力,似乎因为生死玄关已通,较前更进一层,唯其心情沉重,却毫无半点喜色。
他身形落入门内,向前连行数丈,已至一座巨大石室,室中别无他物,但在后墙石壁上却嵌着一面高与人齐的晶莹石镜。
冷浩将头一抬,那一付丑陋容颜,复又呈现眼前,自己愈看愈气,陡然间欺前三步,双手往前一椎……
只听轰然一声,那面昌莹石镜已被他震得粉碎,镜后现出一座石洞,沿中立着一个身穿黑缎披风的髓髅,周身百骸,发出闪闪精光,摇摇向前行来。
冷浩心头大骇,向后有三步,背脊上直透凉气。
可是,那骷髅一连几晃,不但没有扑了过来,反而停下了身形。
冷浩心中奇怪,再仔细定睛一瞧,这才发现这竟是一袭面具齐全的黑色紧身衣,那根根拓骨,全用黄磷等物绘画,凌空悬挂,经他掌风一震,在暗淡的光且下摇个不停,所以看起来活像作势噬人的骷髅。
冷浩深深地透出一口长气,走近一看,只见那袭黑衣,显而易见丝非帛,柔韧异常,竟不知何物所制,奇异中用手拉起;那件披风,只见衣里写着几行字迹。
‘绝艺藏六盘,宝衣隐贺兰,圣贤原白骨,何用借朱颜?’浊世天魔冷浩看完之后,不觉心中一动,陡然想起六盘山长恨峰学艺之时,曾闻恩师说过,数百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名怪侠,自称浊世天魔,武功奇绝令人莫测深高,恩师那卷‘天魔宝绿’,以主威镇江湖的追魂夺命招魂幡令符,俱是那怪侠遗物,听说他还有一具骷髅宝衣,恩师搜遍了愁云洞也没有发现半点踪迹,想不到竟藏在贺兰山这座绝谷之中。
我冷浩先由先师手中,间接习得这位前辈怪侠的绝学,今天复又意外发现这件宝衣,在一个武林中人来说,这也算得天高独厚了!
然而,我冷浩已经打算老死荒山。这一切奇缘,岂不是同……
他想到此处,情不自禁地向那几行字迹,投以无可奈何的一瞥……
可是,当他一看到后面那两名话时,不由心头一震,茫然若失地重复念道:‘圣贤原白骨,何用惜未颜?……’念着,念着,他突然一拍双手,双目神光暴射,毅然说道:‘对!圣贤豪杰来全是一堆白内,容貌既毁,懊丧又何益?
倒不如以这件宝衣为名,重履江湖,快意恩仇,那时节莽莽武林,虽失去我天涯游子冷浩之名,却多出个神秘莫测的“招魂幡”,不亦千古佳话么?’思量中豪气复发,飞快地取下那袭骷髅宝衣,连面具一齐穿戴起来,略作打量,便怒啸一声,直向谷中落去。
身形着地。两手疾卷,把天魔十三式从头展开,脚踏由穷神醉鬼处学来的两种绝世步法,就在这万丈绝谷下练将起来。
出招递式,但见指影如山,劲气嘶啸,较之日前,大有进境。
天色渐暗,披风飘舞之际,骷髅宝衣上的磷磷白骨,已经隐约可辨,远远看来,令人胆寒。
转瞬间天魔十三式已经使到第七招‘宇宙洪荒’,这一招又名‘勾魂魔面’,只见他十指半曲,凌空乱颤,恰似魔鬼舞爪,勾人魂魄……
就在此时,忽闻长空鹰鸣,那头金鹰舅同星丸跳掷般急泻而来。
冷浩长啸地声,十指突变第八招‘海枯石烂’。因为身法特异故此又名‘魔影幢幢’,复因冷风激荡,如同遭瑞雪纷飘故此又叫‘魂消雪窟’。
那金鹰见状双翅一敛,向左掠出三丈,然后悠悠长鸣,返身扑回,钢爪如钩。连向冷浩肩头抓到。
一人一禽,在峡谷中升膝起落,扑打追击,金鹰虽然威猛无比,但仍不敢轻忏那凌厉诡奥的‘天魔指法’。
如此一连三日,冷浩把自穷神醉鬼处学来的步法,配合十三式‘天魔指’,与金鹰由地下打到天上,悟出甚多前所未知的变化。
第四日天色黄昏,他决定离此绝谷,跨金鹰穿云而上,盘旋一周,迳向后山莫悉仙子居处飞去。
凌空下视,但见群峰林立,叠峰层,绕山如带奔腾而下者,正是那浊浪涛天的黄河,数日来栖身之绝谷,已被烟绕云封不复再见……
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
冷浩被历奇境,不觉心飞神驰,几疑此生已非人世。
夕阳西下,瑞霭满天,金鹰敛翅穿云,飓然下落……
冷浩心知莫愁仙子居处已到。不觉心头狂跳,俯首下视只见一条长约里许峡谷,虽在深秋季节,依然老树葱笼。奇花怒放,峭壁流泉下依稀露出一座茅屋……
那金鹰对谷中情形似乎颇为熟悉,悠悠长啼一,就向屋后数十丈外的巨松上落去。
冷浩一闻鹰啼,就知要惊动谷中主人,身形微动,直向左侧树丛中落去。
他料得一点不错,就在他身形刚刚掩好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
‘凌风?你不迟了!“凌云”昨天入关去了呢!’冷浩闻言心中一怔,暗忖::‘凌云是谁?凌风又是谁?难道这里不是莫愁仙子所居的峡谷?’思量中偷眼一看,只见柔屋窗口露出一名美妇,颜如渥丹,发似飞霜,玉掌微扬,一粒黑晾影星刃跳掷般射出数十丈。
金鹰欢呼一声,疾掠而下,钢爪疾抓,已把团黑点攫个正着,那美妇见状展颜微笑道:‘看不出凌云几日没来,身法倒大有时境,比起那只凌云来,真是强得多了!’冷浩心中突然醒悟,知道凌云、凌风乃是指这两只金鹰,不用说,这美妇定是莫悉仙子无疑,她与谁说话呢?小翠姑娘?还是……
猛想到那个可能就是念念不忘的慈母,不由心头狂跳,也就在此时,屋内又传来一阵慈祥,熟悉,令他浑身颤惊的声声音。
‘唉!我真不信浩儿还会活在世上,不要是他们认错了吧!’虽然三年多未见,便冷浩仍旧可以清晰地分别得出,这说话之人,正是日夜思念的慈母,他血脉凝滞,神魂欲飞……
他恨不得马下投入母亲的怀抱,好尽情享受那骨肉团聚的天伦之乐,他不能迟疑,更不愿迟疑,身形一探……
可是他想到自己被毁的面貌,一颗炽热的心,突然间结上一层坚冰,他缓缓地蹲下身形,泪水沾湿了脸上的面具,沾湿了地上的泥土……
他泪眼模糊,茫茫无告地喃喃自语:‘我不能见她,我不能见她!虽然她老人家可以由声音上认出她的爱儿,但是,我不能再令她伤心了!’他不敢接近,更不舍离开,他再听一次慈母的声音,那怕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可是,母亲的话到这里停止了,接着传来的是莫愁仙子安慰的声音:‘老姊姊,你快不要疑心了,小翠不会认错,难道连老头也能认错吗?这一次他们要是再不能把浩侄找回来,我决定重离无情谷,替你走趟中原,来!现在什么要多想,快来看看这只“魔谷”金鹰!’冷浩闻言心间扑扑乱跳,屏气疑神,紧盯着窗口不敢稍懈,他盼望着只要能够再见慈母一面,就……
可是,话音一落,屋内却传出来一阵令他失望的声音:‘算了吧!太阳下山了,我应当开始晚课了呢!’冷浩心头一沉,暗暗褥告道:‘妈妈啊!你老人家还做什么晚课呢,快点出来吧!’思亲之情,使得他如醉如痴,可是,尽管他心急如焚,那位优郁的母亲,又那会知道呢?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那位莫愁仙子又说话了:‘老姐姐,当初我传你内功打坐之法时你还不肯学,怎么现在又突然用起功来了?难道还想争夺武林盟主么?’‘我哪有这种心情?不过是因为荒山无事,聊以消愁解闷吧了!’‘凌云这只灵禽,到也怪讨人喜欢的,你来看看,管保闷解悉消就是了!’‘好!既然你也这么说,我也就懒得学那老和尚似折打坐啦!’随着声音,传来来一阵索碎的脚步声,凭冷浩的听力,已可清晰地辨出,有人缓缓地向窗边走来。
他心头狂喜,感觉到全身血液,俱都中加速了循环,神情激动几乎不克自持,他心想走近去看个仔细,又深恐稍一不慎,败露了行藏。
又惊,又怕,又喜,又忧,他怀着万分复杂的心情,两道激动的目光,像黑夜里的寒星,由树隙中射向那茅屋窗前,…
脚步渐近,刹时间窗前人影一亮,他两臂一张,差点没扑出去……
傍晚的蓝天,点缀着片片绚丽的流霞,暮霭深沉的无情谷,除幽静之外,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
冷浩目注那茅屋窗前刚刚出现的另一个美妇,心中充满了喜欢,充满了哀伤,充满了一股无可比似的亲情……
那慈祥的笑容,那忧郁的眼神,他是很久不见了…
啊!妈妈额上的皱纹加深了,白发多了,那不全是思念自己而致的吗?他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愧咎。
妈妈与莫悉愁仙子说些什么,他似乎没有听到,因为他已被喜悦的心情所沉醉,对身外的一切,早已不闻不见了……
夕阳终天沉下了西山。‘无情谷’被黑夜笼罩了,茅屋里来一阵笑声,两条人影在窗下消失……
冷浩重新回到了孤独之中,不过,他终究见到了慈颜,虽然他留连不舍速去,修理想到满身未了的恩怨,他只好黯然出谷……
任是千里良骥,也难与那金鹰相比,一人一禽,出贺兰,渡黄河,直奔陕北……
这一时到达白干山。他不愿落店,就宿在山脚下一座小庙之中,午夜梦回,思潮起伏,突然庙外传来一声熟悉的马嘶,他侧耳一听,立即翻身而起,往正东疾驰而去。
行里许,只见月色下一匹白马,嘶呜不已,定睛一看,不由心下一怔道:‘怪啊?这不是我丢在血海地阙外的那匹坐骑么?怎会在此出现呢?’良马识主,闻声振鬃长嘶,疾驰而来,冷浩心头灵光一现,立即飞身而上,一任那白马穿林越涧,欢嘶疾驰……
月明星稀,宿鸟惊飞,奔驰中远远看到两条人影,兔起鹘落,舍命相斗,转到达身前,放眼一看,不觉大惊……
原来这两个人影,一是冷浩恨之入骨的惜花公子,另一个则是那神秘莫测的恨璞书生,看两人形状,似乎已经争斗半多时。
恨璞书生功力不弱,但惜花公子更不知由何处学来那一身怪异武学,竟把恨璞书生逼得招式散乱,还手无力……
冷浩到达之时,惜花公子哈哈大笑,奇招突出,弯弓出掌,闪电般印向恨璞书生心头……
冷浩见状大惊,长啸一声,飞身而起,天魔指第招‘冤魂不散’脱手打出,罩向惜花公子胸前五处要穴。
这一招又名‘泪洒冰山’,出手时冷气砭肤,奇寒入骨,惜花公子事出意外,意被震得连退五步,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他天性深沉机诈,奸狡如狐,心知已负重伤,那里还敢停留,两眼飞快地一扫,立即转身狂奔而逃。
冷浩知道只要此时飞身扑击,不出十招,定可雪贺兰山中坠崖之恨,可是,他先前出掌之际,究竟慢了一着,惜花公子虽被击退,但恨璞书生已伤,就在他脚步一动之际,恨璞书生蓦地身形一晃,就向地上摔去……
此人对他曾多少相助,他对此人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情,见状脚步升飘八尺,两臂一伸,已把那倒下的身形托起。
恨璞书生脸色苍白,鼻息啾啾,显见得伤势不轻,冷浩知道若不即时替他通关活血,恐怕……
心下一惊,立即找一处隐蔽之地,把恨璞书生身躯放下,然后飞快地替他解开胸前……
那胸前数粒钮扣解开之后,不知怎地,冷浩突然浑身大震,眼光中神色骤变……
什么事使得冷浩面容倏变,什么事使得他神情如此激动?
原料来那几粒钮扣解开之后,竟发现他绝未想到的奇变,先是鼻端嗅到一阵令人神魂飞荡的幽香,紧接着眼前现出,两座挺拔高峰……
他是书生?书生那来这……
冷浩大为惊讶,闪电般摘下他头上儒巾,顿时青丝形散乱,秀发垂肩,随着微带寒意的夜风,恰似一抹乌云……
月光下躺着的不是书生,而是一个艳光四射的美女,那丰满的胴体,发出令人心悸,神夺的气息……
这易而并的美女是谁?娥眉杏目,胆鼻樱唇,虽那面色苍白,仍可看出她正是那孤傲冷霜的冰心魔女。
冰心魔女的美,美得叫人心惊,冷浩只觉气喘心跳,神魂欲飞,丹田中一股热流,如同火同爆发一般……
以他的内功修为,这简直是不应有之事,连忙猛吸两口真气,这才把心头激荡的绮念平复下来,他不知这种情形,全是那两口桃花爆作怪,反覆暗暗自责道:‘冷浩呀!冷浩!你乃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怎地一见美色,便泯灭灵性,这还算男儿行径么?’说完满腹愧疚,霍然站起身形。
可是,他身形刚一挺直,心中却又感到一阵作难……
冰心魔女对婉贞姐姐有成全之德,她此时被惜花公子所伤,说不定也就是为了当日救的婉贞姊姊所致,难道自己就能放手不管么?
他凝望着冰心魔女苍白的面颊,想想她对自己微妙的感情,终觉得事有经纬,决不能困于男女之限,而见死不救。
于是,他闪电般解天冰心魔女的罗衫,月色下露出一身滴粉搓枚,凝脂白玉般的肌肤,冷浩以‘九九玄功’,将其真力贯注左右食指,只见他手起指落,疾点‘丹田’、‘气海’、‘心经’等穴道,直达十二重楼。
只见停手喘气,头上汗珠连下,脸色微白。
不一会儿,冰心魔女在迷惘中感到天在动,地在摇,灵魂在虚无飘涉的大海浮沉……
奼女元阴,熄灭不了桃花燃起的熊熊烈火,恶梦惊醒时,业已恨沧海,错铸九州……
冷浩惊叫一声,推身而起,闪电般整衣来带,戴巾登履,双肩一晃……
大错已我岂能抖手不管?这念头闪电般在他尽头掠过,使得他业已菜形的身形,倏然停了下来。
乌云中又透出一线沙白的月色,冷浩艰涩地转过身来,如举千钧地抬起了头,又目一扫,顿时神情一怔,往后猛退两步。
冰心魔女业已穿起罗衣,停立在月色下如同一尊石像,原本冷若冰霜的素面,此时更罩上一屋煞气,双目冷芒灼灼,充满了无穷幽恨……
冷浩心中有说不出的愧疚,默默地低下了头,他想解释。
可是,这如何说起呢?谁会相信他不相存心轻薄的狂峰浪蝶?
他懊悔,他惭愧,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冰心魔女经过一阵可怕的沉默,终于毫无表情地说道:‘把你的面具揭下来!’语声像一块冰,似一把刀,充满了无比的怨毒……
冷浩心头一颤,茫然无措地说道:‘姑娘!在下初意,实在是…’冰心魔女冷笑一声:‘为德不卒,其心可诛,救命之恩,岂能抵辱身之恨?’话冷如冰,面寒似水,话声未落,身形陡地欺进,玉掌疾翻,迳往冷浩心坎上劈到。
瞧她那份竖眉瞪目的形状,似乎已把冷浩恨之切骨,玉掌递出之时,凌厉如刀,辛辣无比,快如飘风般嘶啸而来!
她功力确实诡奥难测,不过若与冷浩相较,却仍旧相差甚远,是以一掌攻来,冷浩无论闪让反击,约属游刃有余…
可是,冷浩此时不知怎地,却像是神弛物外,灵智全失,眼见掌风沾前,竟然双目一闭,仰首又是一声沉重的吧息……
原来他生性磊落光明,一旦铸此大错,心中其咎难安,此时此地,只觉对眼前之人负疚良深,是以眼见冰心魔女的玉掌攻来,竟然心下一狠,想以那七尺之躯,了却满身孽债……
冰心魔女掌距他心头五寸,一见他那付视死如归之情,不觉心头一怔,掌力一撤,向后反退三步。
冷浩只觉一股劲风,由胸前霍然掠壶,一切又归平静,惊诧中睁目细看……
只见冰心魔女停立在灰暗的夜色里,衣袂飘扬,发丝乱舞,秀目紧盯着自己,发出灼灼的寒芒,似乎在考虑一件极其重要之事。
冷浩心中不解,凝视有倾,茫然长叹道:‘姑娘中途撤招,莫非已……’冰心魔女闻言脸色之变,寒声说道:‘救命之恩,不敢轻负,辱身之恨,万死难忘,他年报恩之日,亦即向尔索命之时!’语意冷峻,坚毅,说完飞身上马,穿破沉沉夜色,向山下如飞而去。
温馨旖旎,俱都被无情地冷风吹散,宁静地色夜里,只留一片懊丧,无恨必需品尝,满山飘零的落叶,在一边窃窃私议,似不屑。似嘲笑,又像是行道者的谴责……
星沉,月落,黎明之前,冷浩又见到了昨夜栖身的小庙,他极思静静地休息一下,那激动的心情平复下不,于是,他……
孰料他正打算飞身入庙,突然之间,他听到那渺无人迹的小庙里,此时正传来一阵熟悉的人声!
‘姑娘乃大王掌珠,武学人材俱都冠绝当世,平日孤芳自赏,何尝把天下男儿放在眼下?谁知对那小子,却像是情有独钟,一闻丧命贺兰山,便即伤心欲绝,日夜兼程,千里而来……’这声音沉浑刚劲,内力绝高,颇像是乾坤五霸中失身血海的那位铜钟道人,听语意,似乎……
冷浩把他那几句话放在脑海中闪电般略一琢磨,不由心头猛震……
大王掌珠!难道冰心魔女是血海转轮王的爱女?那小子又是谁?他丧命贺兰山?难道……他指的竟是……
他心头刚觉一阵激荡,另一个声音又在耳畔响起:‘老杂毛!那小子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值得姑娘如此青眼相加?’‘嗯!谈起那小子,确实是百年难见的武林奇葩,武学之凌厉诡奥不说,其内功修为之深,也是大背常规,更何况南苍海那老魔,已把震撼江湖的“天魔指”倾囊相授……’冷浩听到此处,已知二人谈论的就是自己,但是此时他心如槁木死灰,连第一个闯进心头的婉贞姊姊,俱都避不愿见,这一段孽缘,真不知将来如何善后?
思量中他似乎又看到冰心魔女那幽恨的眼神,在夜色里结成一面巨网,风翻絮舞地把他兜头罩住!
他在一片迷惑中忘掉了自己,他--在心头暗暗思量:恨璞书生,她为何化名恨璞书生呢?难道是因为恨玑难得玉么?啊!姑娘冷浩大错已成,尚有何颜相见,说不得此生此世,只有……
突然,一声长笑,打破了他紊乱的思潮:‘哈哈,只可惜那小子死得太早,不然的话,我倒拣个现成徒弟……’这声音颇似死去的恩师,冷浩不由入耳心惊,正想欺进看个端倪,铜钟道人的声音又复传来:‘老鬼!你可不要忘了自己是冒名顶替,假若那小子幸而不死,一旦识破你的行藏,那就叫你露出尾巴来了!’冷浩一听此人竟敢冒恩师之名,不由心中大怒,暗地里冷哼一声,身形陡然飘起,快如电卷风飙,向前疾欺三丈,身形一长,已把庙内情形看得一清二白。
神案边放着一口古色斑斓的铜钟,钟上斜靠着那黑衣曳地的铜钟道人,在他左侧,站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惨白的面庞,不带半点血色,一道二指来宽的血痕,由左眉梢挂至右嘴角,惨厉之状令人心骇神摇,这正是独指飞魔江湖行道之面目。
冷浩只觉这假冒之人,无论面貌声调,均与死去的恩师毕自己也觉无法分辨何况他人?不在他心中惊诧之际,那假冒的独指飞魔,复又耸大笑道:‘老牛鼻子,你可不用大言欺人,不说我这形状那小子分辨不出,就是分辨得出,我又岂是好惹之人?’‘老鬼,你明知那小子已死,才敢说为种大话!’‘哈哈,老牛鼻子,你这下可猜对啦!我……’他话声未落,铜钟道人突然双目一瞪,回首怒喝道:‘什么人?’夜色中长啸爆起,一条黑影,箭射而来,快如飘絮,落地无声。
铜钟道人神情一愕,托起铜钟,飞身而出。
那冒名顶替的独指飞魔,哈哈一笑,缓步而来。
夜风里,三人默然相对,六只神光熠熠的眼睛互相凝视,冷浩固然不敢轻易出手,但铜钟道人似乎也被他那神奇的身法怔住,只有那冒名顶替的独指飞微微一愕之后,便怒耸声大笑道:‘你把全身裹得风雨不透,难道是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么?’冷浩浑身一颤,双眉怒扬:‘你是谁?’
‘凭你此话,就知道是江湖无名小卒,老夫位列乾坤五霸,你没见过,难道也没听人说过?’冷浩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到铁指丐之言,顿把眼前之人出七八,不觉冷笑一声道:‘我听说过的事情实在太多,只恐怕讲出来会令你心惊肉跳!’‘哈哈!我倒愿意听一听!’
‘令独独!你装疯卖傻想骗那个?’
原来他先前一瞬之间,已看清此人双手天生独指,与恩师生前一模一样,顿时想起铁指丐所说的独指神偷狐独,是以才脱口喝了出来。
果然,那人闻言之后,神情不觉一怔,不过转眼之间,复又哈哈大笑道:‘武林中天生独指人并不太多,你能猜得出老夫面目,也不算什么稀奇之事,到是听你的语气,似乎我二人先前谈话,已被你全部听去,这份轻功,委实叫老偷儿有点心惊,若说肉跳么?却还未必!’冷浩一听眼前之人,果是独指神偷令狐独,不由心头一喜,向前猛欺两步,正想追问绿玉韦陀的下落,突见铜钟道人飞身而来,顿时向左一闪,沉声说道:‘你想怎样?’铜钟道人冷笑一声:‘你既如此事,还想活着离开么?’扬腕出掌,向冷浩推出一股劲风。
冷浩冷笑一声,脚步一旋,竟把来势轻易避开。
令狐独见状微咦一声,铜钟道人更是惊诧万分地喝道:‘你这步法从何处学来?’‘你管不着!’
‘哼!想死你说不说!’
当的一声,铜钟电射星光,劲风激荡,拦腰扫到。
冷浩不敢怠慢,身形一晃,指顾间连攻三掌,由极其妙的方向,指向铜钟道人腹,胸,背三处要穴。
他为了掩撇本来面目,说话时也尽量改变腔调,是以出掌之际,更加格外小心,把十三式‘天魔指’五十四招‘正反九门绝户掌’,全部改头换面。
铜钟道人但觉他出手三招怪异无伦,一时之间竟看不出他是何来路,心头一凛,飘身退出八尺,喝道:‘你究竟是谁?
快说!’
冷浩扬眉敞笑:‘你身死乾坤五霸,难道还认不出我这几手粗浅功夫出自何门何派么?’铜钟道人气得哼一声,铜钟一推,侧身揉进,一连就是三招。
掌风钟影,交织成一片迫人难耐的气幕,分由四面八方向冷治身前挤到。
冷浩大喝一声,凝聚丹田之气,脚踏‘神行鬼影步’,掌出‘天魔指’第十招‘万劫临头’,竟然出乎意外地向来势封去。
双方真力一接,但闻轰然爆震,卷起匝地罡风,十丈之内尘沙飞射,黄叶乱舞,双方各退三步。
要知他上次为了翠姑娘,与铜钟道人交手之际,三把硬接,已被震得气血翻腾,心头狂跳,是以此时身形一稳,立即默运神功,查脉搜筋。
他历劫重生,勘破生死玄关,功力又进一层,默察一遍,只觉八脉调畅,心舒气和,顿时信心大增。
可是,铜钟道人确实见闻广博,冷浩那一招‘万劫临头’虽已功架全变,仍旧没能掩过他的耳目,只见他的身形一稳,立即满面惊诧道:‘你这“天魔指”打从何处学来?’冷浩冷笑一声:‘你认清我使的是一“天魔指”么?’铜钟道人神情一怔,可是那独指神偷令狐独却也露出满眼惊诧之色,身形陡然欺进八尺,沉声喝道:‘你还赖得掉么?’‘天魔指又不是你独指神偷所创,是又怎样?’‘武林中具此绝学者只有独指飞魔师徒,独指飞魔早死,冷浩更于日前魂断贺兰山,你这小子是谁?’‘冷浩门下忠仆,招……魂……幡!’
令狐独眼中奇光突然大炽,急道:‘什么?招魂幡!哈哈!
我只知招魂幡指只知招魂幡指的是独指飞魔那面追魂夺命的令符,却不料冷浩门中意有这么一个忠仆,今天我倒要开开眼界,看看你这招魂幡是何形状!’身形一掠,五招齐出,迳向冷浩脸上抓来。
冷浩见这驰名江湖的神偷,出招递掌时凌厉之处,竟然不在铜钟道人之下,不由心头大骇,手腕一翻,向外连封三掌。
冷风飕飕,掌影如山,激荡狂涛,呼啸而去,分向令狐独上中下三路扫到。
独指神令狐独闷哼一声,沉肘跨步,立掌跨步,立待施出全力,与他硬拚一招……
可是,突然之间,独指神眼神连变,劲力突失,被震得脚步踉跄,一连退出五步。
冷浩心头一愕,立即游身而进,沉肘亮腕,曲掌弹指飕飕劲气,如同暴雨一般,凌空洒下。
独指神偷似乎还手乏力,一连三闪,又闪电般向左窜出五步。
冷浩心知绿玉韦陀的关键,全系在他一人身上,自己虽然无力得此宝物,但银须叟彭浩的生死之谜,却不能不问个明白c当下大喝一声,跟踪急进,指顾间踢出三腿,攻出五掌,最后一掌递出之际,突然反腕急抓,五指如钩,猛扣独指神偷脉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闻钟声叮当,劲气排空,铜钟道人业已飞身扑到。
独指神偷就势退出三步,冷浩侧身出掌,与铜钟道人相互抢攻三招。
劲气狂飓之中,但闻两声嗤连响,二人身形一分,各各飘退几步。
那干刊五霸之一的铜钟道人,衣袖上竟被冷浩拽风划开一条五寸来长和大口,夜风鼓动下,如同一面破旗……
蒙面黑纱,也被铜钟道人扯下,那具骷髅面具,在惨淡月色下见磷磷白骨,阔口撩牙,双睛凹陷,厥关状狞恶,令人心悸神摇。
铜钟道人虽然名列五霸,仍旧惊诧一声,身形复又向后退出两步。
独指神偷令狐独全身猛震,眼中奇光乱射,似乎包藏着一着难以捉摸的感情。
冷浩知道铜钟道人在侧,自己若想迫使独指神偷说出绿玉韦陀的下落,实在无法办到,当下两臂倏张,展开掩体披风,晨光熹微中但见一面金光四射的黑旗,快逾奔马,往山下疾驰而去。
朝阳抚慰荒林,浓露洗沐衰草……
冷浩去远了,但他那神秘行径,却在铜钟道人与独指神愉的心头,留下一抹吹不散的疑云,解不开的死结…
金鹰东南飞,穿云拨教雾,披星戴月,半月时光,已越过了千里关山。
这一日薄暮时公,晋城一家酒楼里,来了个身着黑缎披风的少年,那张惨白的面容,看不到半点血色,两只深邃的眸子,更显得寒意澈骨,…
他临窗独酌,目不旁视,不住价仰首沉吟,似乎有满腹心事。
华灯初上之时,少年突然取出一方纱巾,把面容全部罩住这种举措,似乎大异常情,但少年仍旧行所无事地结帐起身,举步…
他酒足饭饱,银钱已付,正欲举步下楼,谁知脚步一抬,却突地双目连转,又在原位上坐了下来。
就在此时,楼梯响处,走上两个人来,领前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壮汉,随后跟着个五十上下的小老头。
小老头满脸皱纹,像是一块干姜,两只小眼,阴森森,滴溜溜,又奸又诈,又险又毒……
少年眼神暴射,飞快地转过来,但那双寒意傲骨的眼神,却又有意无意地向那小增长率头扫视一遍。
三杯下看起来,那大汉立即唾沫四飞地叫了起来:‘刘老前辈,俺这次奉命前往少林……’小老头没等他把话说完,立即眼睛一瞪,那大汉倏然住口。
少年虽然目注窗外,但已暗地里把这情形看得一清二白,顿时双眼中露出一片不屑之色,缓缓地站起身形,下楼而去。
夜幕低垂之际,那大汉与小老头醉眼朦胧的离开了酒楼,在一阵叽叽喳喳地低语之后,分开了,而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老头出南门,奔天井关,行踪诡祟,隐隐藏藏……
可是,跟在他身后的一条黑影,兔起鹘落,形踪飘忽更像是鬼魅一般。
寒星寥落,夜风萧萧,静寂无声的旷野,突然传来一阵冷笑。
笑声虽然短,但却锋利得像把刀,硬往人骨节眼里钻,小老头心神一颤,背脊上冷汗顺流而下,惊惶中一回头……
啊!他发出一声丧魂魄的惊叫,如同丧家之大,在沉沉暗夜里抱头狂窜…
可是他身形一动,立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了回来,任他奔向何方,都见到了只狰狞可布怖的黑旗,在向他张牙舞爪,瞅瞅怪叫……
小老头胆落魂飞,双足一软,扑翻在地,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你是何方冤魂?我……我刘飞与你无怨无仇,你……’他语颤心跳,虽然言不尽意,却已无法述说下去。
那金光四射的黑旗寒意森森地露齿一笑:‘刘大哥!你不认识小弟韩七了么?’‘你……你把我则甚?’
‘哼哼!当年潮海之中,追踪八斗书生的弱妇幼子,全是你一人主意,为何你明见我伤在莫愁仙子手下,反而撇下不管?’‘韩贤弟!小兄……也……也是奉命差遗,你如有录,怎不去找帮主?’‘关山万里,我知道帮主现在那里?’
‘韩贤弟!帮主自称血海转轮王,难道还能离开血海地阙?’招魂幡冷哼一声,继续问道:‘那么八斗书生呢?’‘八斗书生……’
话声未落,暗夜中摔然传来一声断喝:‘刘飞找死!’小老头心头猛震倏尔住口,两条人影,由远处飞纵而来。
招魂幡是谁?当然就是那身着黑色宝衣的冷浩,也就是晋城楼上那怪异少年。他此时抬眼一扫,已看出来人正是血海地阙中的两家令主,先到的是穿心骨爪樊江,接踵而来的则是那冷魂居士。
二人一见冷浩那付打扮,顿时神情一怔,心旌摇摇,可是,这两人都是多少的老江湖,穿心白骨爪樊江更是装神弄鬼的能手。是以瞬息之间,复又恢复常态。
樊江寒意澈骨地冷笑一声,掉转身形,大踏步迳向那小老头刘飞走去。
刘飞神情突变,看形状似乎比初见身着黑色宝衣的冷浩还要胆寒,嘴角扯动,似乎有所欲言……
可是,穿心白骨爪示容他话声出唇,便即反手一掌,劈了过去。
惨号爆起。刘飞被劈出三丈开外,叭达一声,倒地死去。
穿心自骨爪行所无事地转面微笑道:‘阁下何人?’‘招魂幡!’
‘招魂幡?与天涯游子冷浩有何关连?’
‘在下乃天涯游子门下忠仆,此次现身江湖,为的是要替主人清偿他一身未了恩怨!’穿心白骨爪目光阴沉地狞笑一声:‘你刺探血海秘密。也是如此么?’‘不错!’
‘哈哈,冷浩对血海地阙旧欠如山,虽死难属,今天你就代偿了吧!’身形微动,两掌闪电攻出,上扫下击,罩上冷浩前身七处大穴。
冷浩见穿心白骨爪一掌攻到,身如电转风飘,以进为退,神奇莫测,的一转,已经问到穿心白骨爪身后,轻笑一声,五指倏扬……
穿心白骨爪樊江一招落空,不由心神悸动,急切间肩头一沉,向后踉跄跄疾退五步。
冷魂居士见状大骇,快步欺出八尺,指顾间向冷浩凌空拍出三掌。
冷浩看也不看、反手一拨,强劲罡风随掌挥出,如同钱塘江潮,排山倒海,呼号奔腾,把冷魂居士逼得向后连退三步。
冷浩由鼻中冷笑一声:‘凭你这般身手,也敢向天涯游子索偿旧欠么?’冷魂居士怒极,但他深知利害,还能把一腔怒火压下,不敢轻举妄动,但穿心白骨爪樊江性乖戾,闻言愤火中烧,早把那满腔惊悸之情,抛到九霄云处外,仰面怪笑一声,向前猛跨三步,两只鬼爪一扬……
未容他二次出招,冷魂居士已纵身拦到前面,穿心白骨爪一怔,冷魂居士忙向他连打手势。
冷浩见状又是一声冷笑:‘用不到装模做样,若是不服,你两人不防齐上!’冷魂居士奸狡无比地淡淡一笑:‘阁下不必把自己看得太高,一招幸胜,岂能决定强弱?’‘你是否有意再试一次?’
右掌斜举左肩,话声一落,猛地振腕拂出……
招式初动,真力未落,冷魂居士突然出声喝阴道:‘且慢!’冷浩收掌大笑道:‘怎样?你是胆怯?’
‘笑话!冷魂居士怕过那个?’
‘好!那么我让你先攻三招!’
‘盛情可感,不过我冷魂居士可不愿占这种便宜!’‘那么你?……’
冷魂居士奸险地一笑:‘你自称冷门下忠仆,他半生恩怨,你果能一手承担?’‘那是当然广’那么八斗书生的生死,在你眼中定是一笔大账罗?’冷浩神情激动,向前猛跨一步,急不及待地问道:‘快说,他……八斗书生的生死如何?’‘他么?现……在’
话声至此,故意一顿,穿心白骨爪樊江身形急晃,厉声喝道:‘冷魂令主,你敢独犯血海戒律?’十指齐张,电疾风飘,远向冷魂居士背心插下。
他招式凌厉不说,尤其是功夫怀毒无伦,枯骨般的鬼爪开合之际,透出冷飕飕的腐尸恶臭,狠毒辛,竟无半点同伴之情。
冷浩他这种反脸成仇之状,想见血海戒律之严,不由暗暗心惊。
冷魂居士功力本不在穿心白骨爪之下,此时肩头晃动,上体微斜,骄指反腕,闪电般戳出三指。
穿心白骨爪向后一撤,冷魂居士也打横飘出三步,只见他双足刚一沾地,便即沉声喝道:‘樊兄不可鲁莽,小弟话尚未完!’穿心白骨爪怪笑一声:‘容你把话说完,我樊江回去还想活么?’话声中双掌二次提起,直向冷魂居士走来,冷浩飘身而起,两掌一反一合,把穿心白骨爪逼得连退五步,霍然转身,面向冷魂居士喝道:‘八斗书生现在怎样?’冷魂居士双目转动,扬眉奸笑道:‘你若想知道八斗书生死的下落,最好前往血海地阙,面谒大王,他自会向你详为解说,何必问道于盲!’‘哼!你身为血海令主,怎会不知个中情由?’‘哈哈!你畏怯大王天威,问且不敢,我此时说又何益?’冷浩闻言敞声大笑:‘你不用妄生激将之心,其实我早想面谒老魔,一清总欠,就烦你二人转批,说我招魂幡三月之内内,定往血海,叫他小心就是!’话声未落,身形已起,那黑色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在夜暗里一闪而没。
一粒粒寒星,在蓝天里闪灼,一片片流云,在头顶上飘浮,啜泣的虫鸣,哀号的黄叶,交织成一付惊心动魄的黑夜……
穿心白骨爪樊江轻咳一声,微带愧疚地说道:‘冷魂兄,小弟先前鲁莽,尚请勿罪是幸!’冷魂居土用一摸额角,喘出一口粗气道:‘樊兄出手,全是基于对血海一片忠心,小弟怎敢不知好坏?只是这自招魂幡之人,功力奇诡,出身菲测,委实令人胆寒,假如明晚之事’冷魂见何必担忧,假若明晚他敢从中插手,我二人联手对付,难道还收拾不了他么?’‘樊兄不要把事情看得这么容易,我看此人自称冷浩门下忠仆,但举步腾身之际,诡奥处似乎较天涯游子更胜一筹,尤其是那身穿着打柑,真不愧招魂幡三字!’‘冷魂兄不必多虑招魂幡假若真敢插手,明晚新城山下就是他埋骨之所,此时多说无益,走!’‘走’字出口,已达两丈开外,冷魂居土接踵而起,衣袂霍霍,大袖摇风,转瞬没人夜暗之下。
二人身形走后,暗夜里突又出出一条人影,他身上裹着密不通风的黑衣,脸上罩着黑纱,眼中现在两股冷森森的光芒,略一扫视,便随在那两位血海令主身后,如飞赶去。
三条人影,像是被夜风吹散的轻烟,沉沉黑暗中,只遗下那具血腥的尸身,凄怨的冷风,悲愁的落叶,为他吹奏着晚歌秋风正急,弧雁惊飞……
百草凋蔽的新城山,万花零落,夕阳将下,绚丽的晚霞,把西天涂抹得一片深红,一条人影,由远处渐行渐近。
这人步履快捷,衣衫褴搂,黑面虬须,满布忧戚之色,正是那离帮出走,千里寻仇的丐故事帮主云天义丐哥舒健。
他到达山脚密林之前,倏然刹住了身形,凝视着天际流霞,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随着这一声沉重叹息,密林中传来一声长笑,两条人影,快如飓风般一掠而来。
云天度丐神情一怔,已看出这两人是谁,头一个鱼晴鼠须,正是那丐门叛徒,师弟三手恶丐司空寿,随在他身手的,则是白鹿原上见过,黄河水贼出身绵掌李奇。
司空寿,一见云天义丐,立即躬身施礼,满面好笑道:‘师兄真是信人,古师弟没来么?’云天义丐沉喝道:‘你约我来此,难道就为打听古师弟的不落么?’‘自己兄弟,多日不见难免挂念,问一问也是应当!’‘叛帮犯上,罪不容诛,你既然还有兄弟之情,我今天就网开一面,只要你交出镇帮之宝,我定在师叔面前讨个人情。’三手恶丐闻言奸笑连连:‘师兄大德,小弟铭感,只是小弟今日将师兄约来,并非求赦讨饶……’云天义丐双睛怒瞪:‘那么你想怎样?’
司空寿满面奸笑,先不答话,却用眼一扫身边的绵掌李奇,李奇向前连走两步,望着云天义丐呵呵大笑道:‘哥舒大侠领袖丐帮数十年,而今年事已高,何不就此引退,安享几年清福?
弦外之音,不言而喻,云天义丐脸色一沉:‘丐帮家事,那有你插嘴的地方?’三手恶丐笑容突敛:‘丐门镇帮之宝已落小弟之手,大师兄若再执迷不悟,可别怪小弟……’‘住口!该死的叛徒,我活在人世一天,你就休想觊觎帮主之位!’三手恶丐目射凶光,恨声说道:‘那么你就早点死吧!’举手一掌,直向云天义丐胸着导下。
云天义丐愤火中烧,白发乱抖,左足向前一跨,右手平胸推出。
三手恶丐身形一侧,避过这当胸一击,可是他奸狡如狐,就趁云天义丐一招落空之际,复又旋身而上。
云天义丐脚步一沉,一连攻出三掌,踢出两腿,招招指向三手恶丐周身大穴,显见其内心悲愤,已至极点。
三手恶丐却一面抬腕还招,一面连连奸笑道:‘“师兄!你功力与我仅在伯仲之间,若再加一个,你能走出新城山么?不过,小弟念在同门之谊,只要师兄答应……’‘无耻叛徒,废话少说!’
云天义丐双目喷火,虬须乱抖,左掌斜封,右拳往前直捣,一股刚劲内力,轰然一声,直向三手恶丐胸腹间撞去。
三手恶丐举掌一接,但闻裂帛大震,被撞得身形连连摇晃,顿时凶性大发,嗔目怒叱道:‘哥舒健你既无同门之情,可就别怪我心狠了,李奇,你那两掌可是豆腐做的么?’绵掌李奇皱眉一笑,双掌突然提起,身形微低,左手虚飘飘逞由丹田下推出。
绵掌这门功夫,使的全是阴柔之力,李奇虽说功力不够,但凭数十年苦练,已经打下七成根基,云天义丐与三手恶丐相一差无几,那还能让他再插上一手,掌势打出,顿觉一股绵绵劲力压到…
又惊又怒中猛一翻身,左手向后一甩,拍出一片掌风,然而,一掌刚刚接实,三手恶丐又复攻来……
这正是前门进狼,后门进虎,云天义丐心头大骇,不过他深知利害,宁让李奇打上三掌,能让三手恶丐击上一拳。
思量中牙根猛攻,沉肩。转体、亮腕。出招,被单扫向三手恶丐,背后空门大露,绵掌李奇狞笑一声,右掌疾出,直向云天义丐背心劈到。
眼看掌锋一落,云天义丐纵然不死,也实身负重伤,惊心之余,额角上不由沁出一抹冷汗。
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蓦见一条黑影电射需而来,人尚未到,掌已劈出,随着震耳怒吼,一股尖锐的掌风,直奔绵掌李奇‘天池’‘章门’间袭到。
两声裂帛巨震,四人纷纷后退,云天义丐用目一扫,这才看清来人,乃是留守在白鹿原上的师弟搜魂怪乞古难全,顿时心中大喜。
可是,霎眼之间,云天义丐欢客突敛,满眼惊惧之色,望着搜魂怪乞喝道:‘古师弟!你不在白鹿原上跑来此则甚?’搜魂怪乞神情一怔,忙道:‘小弟特来协助掌门人,擒此叛帮之贼!’‘此地不是你当来之处,快走!’
‘师兄!难道……’
一言未落,突闻狂笑震耳:‘既来之,则安之,来去匆匆,这又何必呢?’搜魂怪乞一转脸,只见身后密林之中,缓缓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儒雅书生,一个是僵尸模样,但全部身着紫袍,如同如官显贵。
这两个正是血海地阙中两名令主,穿心白骨爪樊江与冷魂居士,搜魂怪乞虽然未见其人,但却久闻其名,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反而豪气勃发道:‘师兄不必担忧,小弟前来,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云天义丐这两个师弟,贤与不肖简直有天地之差,不禁感慨万端,心知徒弟无益,正待出青劝其速逃,可是尚未出口,见冷魂居士满面奸笑道:‘哥舒大侠!你兄弟能够同日同时死,也是人生快事,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云天义丐悲愤填膺,白发乱颤,瞪眉竖目,可就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搜魂怪乞心知生机已绝,豁出去一死而已,反而仰天狂笑道:‘大丈夫头可断,骨可碎,志不可夺,来来来,今天古天花就凭这双肉掌接你们两个,死而无怨!’慷慨,悲壮,夹杂着无比的凄凉,明知不可为,依然勉力为之,确是丈夫行径,令人敬佩。
但冷魂居士听完之后,却得意万分地哈哈一笑道:‘古花子,你真把自己看得比天还高,凭你这点家当,也配和我动手么?司空寿,你替我把拿下!’三手恶丐轻应一声,双手闪电飞出。
可是,来容古难全出手,云天义丐业已怒吼一声飞纵而来,左拳右掌,全用上九成真力打出。
这时候拚上一个算一个,搜魂怪乞那能坐视,肩头一晃,骈指如戟,嗖地一声,点向绵掌李奇的双目。
四人搭上手,立即连连抢攻,转瞬就是十来招,这十来招便硬接硬架,直觉罡风四溅,气如涛,卷得残枝断叶,满天飞舞。
穿心白骨爪看在眼里,发出一声架梁怪笑道:‘司空寿真是大惊小怪,凭这两个老花子,那值我两人动手,早知如此真不该来!’冷魂居士扬眉一笑,正待答言,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冷哼:‘既不该来怎不早滚?’冷魂居士声才入耳,便如流星赶月般凌宛拔起,直向那片密林里去,半空中提气发掌,掌声哗啦啦惊心大震,把那碗口粗细的巨树,一连劈倒三株。
可是,四望空空,那儿有半点人影。穿心白骨爪樊江跟踪而至,见此情形,也不禁心头大骇。
就在二人相顾失色之际,耳畔怪声又复二次传来。
‘你两人还不快滚,真想找死么?’
声音又尖又冷,分明就在左侧不远,两人同声怒喝,掌随声动,四股烈风,如同东海狂涛,长江骇浪直向那出声之处压下。
哗啦啦风扫疏林,如同滚扬拨雪,茂干摧折,残枝乱飞,就在那滚滚烟尘之中,传来一声长笑,人影暴射,扶摇直上,迎着那西下夕阳,一掠三丈。
穿心白骨爪与冷魂居士两人,那一个是好惹的菩萨?怒吼一声,随后急追。
可是任他二人功力已至峰造极之境,仍较那人相差一筹,出林之后,踪迹立断。
二人相顾失色,背脊上冒出一片冷汗。
正在此时,耳畔又传来一声冷笑:‘两位才来么?’二人心神大震,一抬头,只见十丈之外,站着个黑衣少年,面色苍白,似笑非笑,背着那西下夕阳,就同一尊石像一般。
穿心白骨爪樊江看清眼前之人,竟是个毫不起眼的少年,顿时戒心全去,恶念滋生,当下嘿嘿怪笑道:‘你嫌我两人来迟,可是急着等死么?’黑衣少年冷冷笑道:‘等死未必,我只是急于替你送葬而已!’穿心白骨爪厉吼一声,两只剩皮包骨头的鬼爪,突然反掌拂出,阴风恶臭,呼啸而来。
黑衣少年轻哼一声,身形鬼魁般一闪一飘,不但避开这猝然一击,反而没声息地欺到穿心白骨爪身后。
穿心白骨爪樊江心头一凛,急转身,盘旋飞打,一连三招,鬼手如钩,分向黑衣少年上中下三路抓到。
黑衣少年这次没有闪躲,就在穿心白骨爪招式攻出之后,突然手掌一晃,只见千百只掌影,如同狂风卷着一蓬枯叶,漫天澈地而来。
穿心白骨爪心头大惊,怪叫一声,连忙收招急退,可是,那狂流荡的劲风,已由身后呼啸一声掠过。
他立稳身形,心头兀自狂跳不已,及至他低头一看,更回颜色陡变,那张原就没有人色的鬼脸,此时更像是冰冻的豆一般。
原来他那件紫袍后襟,已被黑衣少年刚才,一阵掌风,扫下了八寸来长,断处整齐,如同刀切。
穿心白骨爪樊江固然心惊肉跳,机伶伶直打寒噤,冷魂居士却也如同身受,背脊上冷汗滴滴,像是于烤自肉,油腻直冒。
黑衣少年不言不动,手中扯着樊江半段衣襟,目注二人满是轻蔑之色,终于,他傲然仰首一轻震耳狂笑。
穿心白骨爪樊江,先是怕,后是气,继而怒火烧心,凶念又生,露齿狞笑,双手提起…
冷魂居士表面沉静,暗中已将真力凝聚,准备樊江一旦出手,便即前后病人攻,猛施辣手……
这种箭拔弩张的情形,黑衣少年看得清清楚楚,然而他依旧如同未见一般,笑声一住,立即冷意澈骨地说道:‘你们两个谁想打的走到前面来!’话声冷,硬、像一把刀,像一枝箭,更像是一盆水,把穿心白骨爪樊江的怒火,一下浇熄,情不自禁地又向后倒退一步。
冷魂居士视线与黑衣少年那两道目光一接,也是心神悸动,斗志立刻去了一半,不过他颇能见风转舵,眼珠一转,便即扬声说道:‘阁下究意是那路人物?’黑衣少年轻笑一声:‘天之下,地之上,四海之内,八荒;之中!’‘你与丐帮有何渊源?’
‘没有渊源!’
‘那么你无故挑衅,意欲为何?’
‘我想打加架,你肯奉陪么?’
冷魂居士对眼前这黑衣少年,委实疑神疑鬼,莫测高深,闻言珠乱转,半响之后,这才敞声大笑道:‘你我无怨无仇,打架大可不必,今日之事,只要阁下能展露两下绝艺,我二人抖手就走如何?’冷魂居士说得好听,事实上乃是想刺探对方虚,好作进退之计,黑衣少年怎能不知他心中主意,闻言冷笑一声:‘凭你两个,也值得我展露绝学么?也吧!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话声一落,身形飘起,直向左侧三珠合抱巨树下走去。
冷魂居士与穿心白骨爪全神贯注,只见少年在巨树前八步停下身形,二人正觉不解,突闻少年引吭长啸……
啸声穿云裂石,不啻凤吵龙吟吟,啸声一敛,人影连,眨眼之间,少年复又惊呀倒射一般飘落身前。
只见他临风卓立,目射精光,手中提着穿心白骨爪半段衣襟,此外一切如旧,别无异处。
难道这样长啸一声,就是他展露的绝学?
冷魂居士与穿必白骨爪,全都心头打鼓,假如少年并无甚了不起的惊人绝艺,则刚才那一翻曲求全实在不值,二人全有种被骗的感觉,双双冷笑一声……
可是,就在二人准备出手,而又尚未出手的刹那之间,情况完全改,只听一连惊心动魄的巨响,如同天崩地陷把二人吓得疾退。
茂响乍敛,惊魂甫定,转身再看时,只见那三珠合抱茂树,业已全部倒下,只留下三尺来遍的树干,矗立在苍茫暮色之中。
二人霍然醒悟,原来少年先前那一阵身形晃动,竟已用半段衣襟,把这三株巨树腰折。
这种骇人听闻的内功修为,委实叫二人心惊。这两个武林巨擘,本意想扶助三手恶丐篡夺帮主大位,喳,经此一来,不禁神魂飞越,互视一眼,抱头而去。
这黑衣少年是谁?他正是化名招魂幡的天涯游子冷浩!
夕阳落下了西山,暮色掩盖了大地,阵阵鸣雁之声,带来了冷意森森的秋风……
冷浩知道二人一去,云天义丐与搜魂怪乞必可稳操胜算,他不想再见他们,于是,他打算默默地离开新城山……
可是,假如……他想到搜魂怪乞万一尚有需要协助的地方呢?他又悄悄地回到那城密林之前。
灰暗的夜幕,缀上第一颗明星,打斗的声音没有了,密林前只留下凌乱枯枝,满地黄叶,就在这寂静的山脚下,躺着两具尸身,不出他所料,一个是三手恶丐,另一个是绵掌李奇他露出一丝伤而得意的微笑,但面具上却无法表达出来,仅止从嘴角的牵动,想见他心中那份复杂的感情。
天暗了,他裹紧披风,戴上了面纱,匆匆离开这腥风触鼻的地方……
可是他身形一动,突又惊愕地停了下来,一只沾满血迹的草鞋,引起了他的注意……
三手恶丐与绵掌李奇虽说丐帮弟子,但却绸衣乡履,这只沾满血迹的草鞋主人,若非云天义丐,就是搜魂怪乞…
他们怎会把鞋子丢了呢?
难道有人负伤?
啊!不对…
他想一个人假若尚能行动,决不会把鞋子遗弃,说不定搜魂怪乞与云天义丐之中,已有人遭受致命的重创。
这身负重他的究竟是谁?
他已经无暇刺探,因为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待办,那就是晋城酒楼上遇到的中年壮汉,他分明听说他是奉命前往少林,前往少林做什么?这定是武林一椿绝大秘密!
于是,他经济,由孟津渡河,过偃师,扑嵩山……
果然,他到得恰是时候,他跟踪那壮汉上了嵩山,他亲见那壮汉把一只铁匣递给那鬼祟的大风禅师…
他心头灵光一现,想到青龙集上马车所载的那些铁箱,到沧浪羽士之死,想到血海地闭外那幕惨剧……
于是,人寺,追踪,偷听到飞龙与大风的秘谋,闯进菩提禅院,乘机向天一上揭露二人的奸计。
飞龙与大风一死一逃,他不愿再见铁指丐与石惊天,也乘机避开,可是,他走得太远,尤其是当他获悉阴山鬼叟邴浩的毒计时,立即亲往告警……
红云寨他暗助石惊天,并替璇玑叟向邴浩索还血债,正想飘然远去,却听说婉贞姊姊在青风堡身负重创,他纵有铁石心肠,也不能撒手不管啊!
于是,他夜进青风堡,然而,又那里料到,这全是铁指丐安排的钓鳌之计?
青风堡这一角小楼,充满了无比凄怨,陈婉贞那嘤嘤啜泣,使得冷浩感到无比的绞痛,他像是站在歧路上的羔羊,感觉到满腹彷徨。
点点滴泪,冲毁了他情感的堤防,飞越的意志,已被那缕柔情所缚,终于,他颤声说道:‘婉贞姊姊,并非小弟负心,这其中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陈婉贞哽咽说道:‘你既有苦衰,何不趁早离开,我自己命薄,能够怨得那个?’话声未毕,又复啜泣不已,冷浩无奈长叹一声,临窗高唤道:‘请大哥二哥与陈伯父上楼!’楼梯边响,烛光一亮,铁指丐、石惊天、赤面神龙,俱都飞快地在楼上出现。
冷浩待众人坐定之后,这才把别后遭遇,除去与冰心魔女那段孽缘,只字不遗地详述一遍。
姐儿爱俏,人之常情,可是陈婉贞听完之后,却不禁泪流满面道:‘忌弟弟,没想到相交至今,你竟然不解愚姊为人,你既如此存心。我决定毁颜相随就是!’话声一落,蓦地两手一抬,十只锋利的指甲,连向脸上抓去。
眼看那一付绝世仙姿,顷刻就要断送,众人俱都了出啊呀一声……
陈婉贞对冷浩相爱之情,可说是泰山不足以喻其高,大海不足以喻其深,既知忌弟弟自愧形秽,便即决心毁容相随。
可是,在场之人那会容如此做法,在一阵惊呼之后,铁指丐已经抢先出手,跨步沉肩五只铁指电射而出。
小妮子十指刚触粉顿,便被铁指丐一掌拨开,所望不遂,顿时带雨梨花一般,凄怨欲绝地叫道:‘关老前辈,你老人家难道……’铁指丐心中一酸,摇头叹息道:‘傻丫头,傻丫头!你这不是太傻了么?老三容貌并非不治之症,你这般惶急干吗?’小妮子心下一喜,飘身下榻,拉住铁指丐的手臂急急问道:‘关老前辈,你这话可是真的么?’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铁指丐下石惊天俱对她的一片痴心暗暗激赏。
冷浩除了感人肺腑外,更觉无比愧疚。
赤面神龙深知那铁指丐之言,乃是对爱女安慰之辞,不过,他深恐爱女伤心,是以未等铁指丐答言,连忙笑道:‘贞儿,关老前辈说的全是实话,你想,你浩弟弟前次在冷面华陀那儿河来的灵药,能够生死人肉白骨,何况这桃花瀑烧灼的小小伤痕?’小妮子闻言果然欣慰无比,娇靥生春,露齿一笑道:‘啊!
对!叮惜那什么“继续生肌玉脂”已经用完,不然…’至此略一沉吟,突然轻快地飘落在冷浩身前,摇撼着他的手臂道:‘浩弟弟,跟我走!’冷浩神情一愕:‘姊姊!那儿去啊?’
小妮子娇媚一笑:‘我们去找冷面华陀去,看他那“续断生肌玉灵玉脂”还有没有?’石惊天一直未曾开言,至此不由拍掌大笑道:‘鬼丫头,你慌的什么啊?像我天生这付丑八怪的样一号,难道就不想活了么?’小妮子一时真情流露,茫然不觉,此时被石惊天一说,顿时霞生双颊羞窘不堪,嘤咛一声,扑倒在软榻上再也抬不起头众人见状大笑,冷浩也觉两耳发热,半响,铁指丐这才收敛笑容道:‘老三之事,眼前还是守密为要,免得那一班魅魑魍魉闻风远逸!’石惊天连连点头:‘大哥说得不错,我这就去通知盟中弟子,昨晚之事,严禁泄露!’他说到就做,话声一落便即蹬蹬蹬下楼而去,铁指丐也站起身形,向赤面神龙一施眼色道:‘真是岁月不饶人,怎地才交三更便即因乏不堪?陈老儿,他们年青人精神好,我可要先去歇歇了!’赤面神龙当然明白他话中之意,一阵哈哈之后,便也下楼而去。
灯影摇晃,夜色撩人,冷浩感到无比的尴尬……
也对贞姊姊的万外深情,感觉到无比的歉疚,尤其与冰心魔女那一段孽缘,更是有负于她,他凝视着贞姊姊侧卧的背影,有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可是,贞姑娘此时却像有万分委曲似地,满眶热泪,复又断线珍珠似地滴了下来,双肩耸动,声调呜咽,简直叫冷浩心慌意乱。
终于他像是鼓起莫大勇气似地走了过来,蹑懦着说道:‘好姊姊!你还恨我吗?’陈婉贞满腔凄怨,被这一声‘好姊姊’叫得去了一半,侧转娇轻抹泪痕,似嗔似怨地说道:‘我那敢恨你啊?’冷浩就势在榻上坐了下来,微微叹息一声:‘唉!姊姊相待之情,小弟毕生难忘,只是…’‘只是怎样?你当我是朝三暮四只重外表之人么?’‘姊姊当然不会,不过小弟……”’你不要再说,我早知道你的心意,明日我们同往百草峡,冷面华陀若能恢复你容貌貌便罢,否则我自毁容颜,到那时该无话可说了吧?’‘好姊姊!你这又何苦来呢?那位“浊世天魔”说得不错,“圣贤原白骨,何用惜朱颜”?小弟心存通世,并非全为容貌而起,实在这其间另有……’‘海可枯,石可烂,任他天老地荒,此情不渝!’小妮子志坚铁石,冷浩感激涕零,心情激动地抓住那双柔荑,啼嘘说道:‘姊姊你,能原谅么?’他说时目注陈婉贞,眼中满是企求之色,小妮子不知他究意做了什么错事,也不禁睁大了两眼灼灼地看着他,眉峰深锁,半响说不出话来。
冷浩见她迟迟不言,不由惭愧得低下头来,可是陈婉贞在经过一阵考虑之后,终于毅然说道:‘无论你做了什么错事,我决不怪你就是!’冷浩又惊又喜,又是感激地唤道。
‘好姊姊,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只恨我当时……’他本想自己与冰心魔女那一段孽缘,向贞姊姊说个明白,可是小妮子闻言竟飞快地夺回柔荑,将他的口堵住道:‘过去的事情,你还提它则甚,从今以前,你别再气我就行了!’说不尽的情话,道不完的温馨,劫后重适,真情毕露,冷浩早把那通世之心抛去,反而将陈婉贞更加爱入骨髓。
小妮子恨不得忌弟弟立刻恢复容颜,是以天明之后,便立促大家起程东归,铁指丐因为担心两个师侄的生死,想往白鹿原上的看究竟,赤面神龙知道自己夹在中间,颇多不之处因此也找个借口,与铁指丐结伴而去。
石惊天辞别青风堡主素沙,与两位年青人奔向安徽,一路上,小妮子因忌弟弟面罩黑纱,不愿见人,干脆自己也用一幅纱巾,把如花娇姿全部掩去。
时序变换,转眼就是隆冬季节。
浓云密布,朔风怒号,座落在巢湖边上的高林桥,被这阴沉沉的老天压得透不出气来。
傍晚时分,天空飘下了鹅毛似的白雪,本就行人稀少的街道,此时更看不到一个鬼影。
小镇上最大的三元客栈,这时探出了一个脑袋,那是店小二,他左右打一下,立即放下风帘,飞快地缩了进去。
这样天气,大约不会再有客人了!
可是,就在他放下风帘的一瞬间,门外突然传来了人声。
店小二神情一愕,怪啊!
明明大街上不见一个鬼影,怎地转眼就到门前,难道…
店小二转脸一看。只见个半截黑塔似地的大汉,身扣跟着一双蒙面少年男女,怪的是三人身上竟看不出半片雪花。
这三人不用说,正是青风堡乐来的石惊天与冷浩那双爱侣,店小二疑神疑鬼,双眼连眨,石惊天大吼一声:‘小免仔子,你不去拿酒,尽管看个什么?’店小二如梦初醒,失魂落魄地连连应是,一转身,推开后进木门……
木门一开,现在后院两排东西相对的客房。怪的是外央这大风雪,东侧一间客房竟没关好,那三指来宽的一条门缝中,像有一双灼灼的眼睛在向外偷窥。
石惊天身为十三省绿林盟主,这种情形那能瞒得了他,可是,外明内暗,门缝霍的一声闭拢,他竟无法看清室内那人面目。
冷浩外表似无所见,但骨子里却看得一清二白,见状忙向石惊天一施眼色,暗用音传入密的方法说道:‘二哥!你看出这人是谁么?’石有惊天微微摆首,冷浩继续说道:‘这人浓眉巨目,好像在那里见过,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是谁,反正今夜我们就住在此地,看看他到底是什么路道?’石惊天微微颔首,三人行所无事地坐下。小二送过洒菜,立即吃喝起来。
夜晚三人就宿在后院西侧那排客房中,一人一间。把陈婉贞夹在当中。
二更天一过,雪虽然停了,但外面已成一一片银色世界、冷风劲掠,湖水澎湃。气温急骤下降,在这种情形下,雪地里就算有黄金,恐怕也没有人去拣!
可是。就在此时,冷浩突然听到那呼啸的北风之中,竟传来微微可辨的沙沙声响,这情形分明是有人踏雪而来。
怪!
这会是谁?
店小二?
不会!
对面房里那神秘人物?
嗯!
极有可能,不过,他是谁?
他想怎样?
就在他思量中,那声音已到达窗下,虽然声音极微,但怎能逃过冷浩的听觉?他心中暗暗冷笑,闭气凝神,静以待变。
可是,窗外之人竟然毫无举动,轻悄地脚下一滑,业已到达左室窗下…
冷浩住的是靠左第二间,第一间虽听店小二说已有客人,但凭自己耳力之敏锐,一直就未听到半点动静,难道是这客人刚刚回来不成?
这推断颇为有理,但转眼之间,却又被事实推翻,只听外面那人脚步一停,不但没有推门进屋,反而发出一声冷笑道:‘老偷儿,这大风雪你睡得着么?’声童不高,但却沉浑有力,像是一条线,由冷风中传了过来,好像仅是给隔室人听的,但冷浩听力异常,竟把它听得一字不遗。
话声一落,冷浩认为没有人的隔室里,竟出乎意外地传出一阵梦呓般地声音:‘小二哥!你怎不把我这头牲口拴好大风雪里冻得嗷嗷叫,你不要看不起这头秃驴,明天我还得骑它赶路呢!’这声音懵懵,含含糊糊,与常人毫无异处,可是,冷浩转念一想,就算隔壁住的是一个哑巴,自己也可以听到他呼吸之声,怎地没有听到半点动静,此时却又猝然说起话来?
难道……
他正觉隔室之人可能是个江湖怪桀,外面那细微的声音又起:‘老偷儿!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吧?我在湖边等你,如敢不去,当心脑袋搬家!’屋中人似乎翻了个身道:‘啊!这可使不得,你先讲,赶明天晴,我准去就是。’冷浩听得想笑,外面的人却冷哼一声:‘老偷儿!佛爷爷可没有这大耐性,我要你立刻动身,迟一步,就别想活过今天!’‘老偷’‘佛爷’,这几字听得冷浩心头一惊,蓦地里衣袂飘风,室外之人似乎已经腾身而起,隔室里床声连响,那叫老偷的人十分不乐意地嘟嘟嚎道:‘不长眼的东西,想死也不拣个好时候,半夜三更,偏逼着我去送葬!’说到此处,深深地打个哈欠,道:‘小小子,小丫头,睡不着觉的跟我一起看死人去!’冷浩听他话中之意似乎自己的一行一动早已了然,不觉心头大惊,一拧身,穿窗而出,只见冰天雪地中两粒黑点,头一个电射星飞,已至百多丈外,后一个脚步瞒珊,像是不良于行,但细视之下,却也快速无伦。
冷浩欲待追去看个究竟,又担心贞姊姊安危,正在迟疑不决,石惊天亦已闻声而出,他心中一喜,忙道:‘二哥!这两人行踪可疑,你快点过去看看!’石惊天轻笑一声:‘老三!这两人那个不比我强,我追去能看什么?陈丫头交给我啦!你赶快去吧!’话音刚落,耳畔传来一阵娇笑:‘你们这番好意,我可不贪情,要去一齐,不去我可要先走啦!’说完娇躯一扭,踏着皑皑白雪,直奔镇外驰去。
石惊天一皱眉道:‘这位姑奶奶可真要人命,老三,还不快上去扶她一把!’雪深及踝,赁陈婉贞的功力,行动上确实艰难,冷浩闻声飞纵而出,身形一落,左手已将贞姊姊柔荑牢牢握住,陈婉贞但觉身形一轻,滑不留足,如飞而下。
三人这一耽搁,前面人影,早已只剩出两粒黑点,好在不到顿饭时光,那奔驰中的黑点俱都停下身来。
彤云如幕,枯枝悲啸,湖水激荡,惊涛白岸。湖滨墓地里的垒垒荒家,俱被琉璃似的白雪掩盖,冷浩傍着陈婉贞在一座荒坟后掩住身形,偷眼打量那先到的两条人影?
靠在一人,惨白的面色上,斜挂着一条二指来宽的血痕,他知道这正是假冒恩师之名的独指神偷令狐独,与他遥遥对立的,是个风帽齐肩,狐裘曳地的富家老翁。
冷浩正觉他口称佛爷爷有点不伦不类,那富家翁已向著令孤独嘿嘿阴笑道:‘老偷儿,你可还认得佛爷?’令狐独淡淡一笑!
‘认得认得!’
‘你是’金谷里‘提茶壶的阿龙,我独指飞魔那会不认识?’‘金谷里’是什么所在?
怎么一个提茶壶的竟有这好武学?
冷浩正觉心中不解,那富家翁已气得怪吼一声,陡然揭起头上的风帽,瞪目怒喝道:‘令狐独!你冒充独指飞魔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我么?’他风帽一揭,蓦地露出一颗光秃秃的脑袋,深眉巨目,可不正是那少林叛徒飞龙禅师!
冷浩、石惊天,同感心头一楞。
独指神偷更像大出意外,惊惶失措道:‘啊!你……你是飞龙禅师?我……我令狐独可与你无怨无仇啊!’飞龙禅师目射凶光!
‘呵呵,无怨无仇?今天你能把绿玉韦陀乖乖地献出来,咱们才算时无怨无仇!’说话间向前缓跨三步,独指神偷被吓得连连倒退道:‘你不是把绿玉韦陀交与银须叟了么?怎么反而向我来讨?’‘哼!佛爷可没这么大方、你明知我交给银须叟的是只假货,还装什么湖涂?’‘假货?你怎不怕银须叟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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