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争我夺血肉飞

 

  仙娥姑娘见状,又一皱眉,对那青年道:「你去叫他们不要打了,留点气力入塔抢宝。」
  那青年如奉圣旨,也不自量身份,更没有考虑后果,即跃身而去,喝道:「不要打了,留点气力入塔抢宝。」
  神州一君冷哼一声,道:「你是什么角色,也敢来干涉老夫等的事。」
  五人不听,那青年无法,只好回来,对仙娥道:「他们不听。」
  仙娥道:「不听难道不敢揍他们?」
  那青年闻言,搔首搓掌,十分尴尬,道:「这个……这个……」
  仙娥道:「不要紧,去!」又转对她左侧的一个年约二十六七岁,短小精悍的汉子道:「你也去,若他们再不听,你们就一齐出手揍他们。」
  一阵醉人的幽香,扑入矮小汉子的鼻中,顿时,理智全失,也不打话,即跃到斗场,举掌就劈。
  那青年见那矮小汉子的行动,恐他获去仙娥的芳心,不敢再犹豫了,复自扑上斗场,喝道:「住手!」
  他叫人住手,他自己反抡掌劈向烟水道人。
  那青年和矮小汉子虽俱属寻常人物,但这一参与战斗,也减去史再俊很大的压力,而旋即扳回平手。
  仙娥见那青年和矮小汉子武功寻常,制止不了战斗,秀目一转,又招来两个青年,嫣然一笑,道:「我看你们二位相公,都有一身侠骨,那五个老头子以大欺小,以众击寡,二位怎么也不说一句公道话?」
  莺声燕语,如珠落盘,吐气如兰,薰人欲醉。
  两位青年像着了魔一样,连连点头,同声道:「那五个老者的确缺理,讨厌!」
  仙娥道:「那么,二位就去说句公道话吧,也好伸张正义。」
  两位青年人道:「有理,有理!」一齐拔出背上利剑,抽身向斗场走去。
  明镜和尚以及其同伴见状,急忙前来拦阻,两青年大怒,登时,便与拦阻的人打了起来烟水道人等五人,见久战无功,而越打人越多,他们尚不知仙娥在其中挑拨,以为是众人不齿他们以多为胜的行为,引起了公愤,当下,互相一打眼色,一齐攻出一招,同时撤身后退。
  五人一撤退,六阳道人与斗酒神丐伍为非也停手休战,两位青年和明镜和尚等,也随后收手。
  一场惊天地而泣鬼神的打斗,能在无伤无亡之下结束,说来真是万幸。
  烟水道人等撤走之后,史再俊擦了擦汗水,向助他的那位青年和矮小汉子一一拱手,道:「谢谢二位兄台鼎力相助,请赐告大名,以图后报。」
  那青年道:「在下钱通神。」
  矮小汉子道:「我叫程步飞人称湖猴飞。」
  史再俊也将姓名告诉两人,并道:「今日情义,在下必不忘怀。」
  钱通神和程步飞敷衍了一下史再俊,急返回仙娥左右,见这两位青年正向仙娥大献殷勤,不觉大怒,正要出言讽刺两个青年。
  仙娥似乎知道他们心意,当下,甜甜一笑,道:「二位真不错,二更快到了,待会你们一定可以得到塔中宝藏。」
  钱通神道:「若是姑娘需要塔中之宝,在下如能夺得,一定给你。」
  仙娥道:「怎么好意思?」
  程步飞抢先道:「没关系,让我想法夺来给你。」
  那两个青年也道:「我也尽力而为,夺取送你。」
  这峰上,尸骨累累,亡魂无数,此等下场,均为塔中宝藏,而今群雄云集,所欲求者,亦皆塔中宝藏,这几人武功平平,如是言出由衷,定是被美色迷了心窍。
  钱通神和程步飞,朝两个青年瞪目道:「你们是什么玩意儿。」
  四个青年闻言,正要发作,忽见场中之人,纷纷向塔前涌去。
  两人见情,知道二更将至,毒龙要离塔往东海朝拜的时辰到了,为塔中宝藏而博美人青睐,无心争执,各自急忙向塔前挤去。
  只一会,这峰上的一角,只剩下斗酒神丐伍为非,史再俊和仙娥三人。
  斗酒神丐伍为非向塔前望了望,摇头叹道:「这登龙峰上,又不知要增加多少亡魂死鬼!」
  史再俊道:「何似见得!」
  斗酒神丐伍骂非道:「当今最利害的魔头也赶来了!」
  史再俊一面转首望去,一面道:「谁?」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茅山教教主太幻真人,及其师叔天地老君。」
  史再俊道:「他们师侄有多大能耐?」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足可阻止他人入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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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娥闻听他两人的对话,嫣然一笑,道:「你们是否也想得到塔中之宝?」
  史再俊道:「若是筑塔老僧的武功秘笈,当然,谁都想得到。」
  仙娥姗姗走到两人身前,道:「塔中自然有筑塔老僧的武攻秘笈,而且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呢。」
  史再俊道:「你怎么知道?」
  仙娥一指古塔,道:「那塔上不是写得明明白白么?「花塔,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分明是一个姑娘在塔中求偶……」
  她话犹未完,突然几声「轰隆」巨响起自塔前,接着,喝声震天,人海如涌,一波一波地向塔门涌去!
  「轰隆!轰隆!」人海又一波一波地涌了回来。
  这情形,不问而知,一定有极厉害的人物把守塔门,阻止众人入塔。
  塔前,掌风呼啸,剑光飞闪,喝吆声,惨叫声,武器相碰的铿锵声,掌对相触的焦雷声……,混成一片,震天撼野,山峰摇摆,地皮波动,使人胆颤心悚!
  三人看了一回,斗酒神丐由伍为非道:「我们也过去瞧瞧!」
  史再俊道:「如塔中没有武功秘笈,只有一个女人,即使能进入塔中,又有什么意义呢?」
  仙娥道:「谁说塔中没有武功秘笈,不过,你别忘了,那塔中终年积毒,那姑娘却能长居塔中,显然,那姑娘必非寻常女子,你若是能够得到她,可要比得到武功秘笈强上百倍呢?」
  史再俊道:「得到她有什么好处?」
  仙娥道:「可能使你变为神仙,也可能使你称尊武林,总而言之,有凡夫俗子难以预料的好处。」
  史再俊闻言,目光陡然发亮,暗忖:「我与锦玉儿的订亲信物,已被华自芳骗去,华自芳未来这里,定以为我死了,冒我姓名往黄花谷成亲去了,三叔自必凭物认人,将锦玉儿许配于他,将来即使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但那时生米已煮成熟饭,木已成舟,锦玉儿也不能改嫁于我了,事已至此,我何不入塔一试呢?」
  想到这里,遂点头道:「你的话也有道理,我们就去瞧瞧吧!」
  话毕三人并肩向塔前走去。
  只见一群道士在两个老道人的指挥之下,有的手执拂尘,有的手持利剑,口中念念有词,在塔的门前团团乱转。
  外面围着数十个高手,有的抡掌劈击,有的发射暗器,说来奇怪,那许多掌劲和暗器,却都伤不着那群道士。
  史再俊看了一会,道:「这群道士能挡住这许多人么?」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你不要小看他们团团乱转,那是茅山教的镇山之宝「星玄门阵」
  眼下,还未听过有人能破此阵,看此情形,塔中姑娘势必属于茅山教了。」
  仙娥闻言,只不屑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群雄攻了好半天,均无功效,又不敢跃身入阵,渐渐地,也就停下手来。
  于是,那群道士的转动,便已缓慢下来,只是站在塔门两侧的天地老君和太幻真人,却仍然凝神贯注群雄举动,不肯大意。
  太幻真人冷笑了笑,侧目朝塔门内瞧了一下,对阵外的一名中年道了道:「云雨,你也入塔去瞧瞧。」
  听其话意,似乎已有人进入塔中。
  云雨道人应了一声,一晃身,便进入塔内。
  这云雨道人一入塔,又引起群雄掀然雷动,人一多了,什么人都有,登时,有五条六人飞身入阵。
  同时二一十一个道士摆成「星玄门阵」复又急遽地转动起来!
  只见那跃入阵中的六人,双掌不停的乱挥乱扫,跟着二十一个道士团团转动,不知出阵入塔,显然,是迷失了方向。
  渐渐地,一个一个地被二十一个道士击倒。
  虽是如此,不怕死的,仍大有人在,那先入阵的六人犹未死完,立即又有五人先后入阵。
  这五入一入阵,阵外的群雄就更加哄动了!
  三三五五,一群接一群地相继扑身入阵!
  眨眼间,已足有三十人扑入阵中。
  天地老君和太幻真入见状,大为惊骇,一齐怪喊怪叫,指挥阵势变化。
  只见二十一个道士团团乱转,彷若走马灯,手中武器挥舞,凝成一片浓云,看得阵外之人眼花撩乱。
  三十人被困阵中,四下盲目冲撞,难免有人冲对路线,窜出阵外,到了塔的门前。
  然而,塔门已被天地老君和太幻真人挡住,出阵之人犹未向天地老君和太幻针真人攻击,已然被二人击倒在地。
  「星玄门阵」然神奇厉害,天地老君和太幻真人虽然把守塔门,但跃身入阵者,仍相继不绝。
  因此入阵的人太多,渐渐地,阵势已失了转动的效能。
  阵势效能一失,数百人即如一窝蜂似的,一涌而上。
  把守塔门的天地老君和太幻真人见状,目光如火,须发皆冒,挥动双掌,一齐朝人潮乱劈!
  一时,「轰轰,隆隆」,百声齐鸣,血光冲天……
  天地老君和太幻真人的武功,已入化境,而又心狠手辣,然而,前涌的人太多,杀不胜杀,那里阻挡得住,渐渐地,一个一个的已有三四人进入塔内。
  太幻真人一面挥掌劈杀来人,一面高声叫道:「云雨,云月,云星,有人进塔了……有人进塔了……」
  他说话间,又有三人闪入塔中。
  站在五丈外的史再俊见状,忙侧首对斗酒神丐伍为非道:「伍爷爷,我也前去瞧瞧好么?」
  斗酒神丐伍为非皱了皱眉,道:「瞧睢是可以,不过要小心。」
  史再俊应了一声,即欲跃身而上!
  仙娥一把将他拉住,道:「有什么好瞧的呢?」
  史再俊一愕,道:「姑娘这话是……」
  仙娥插嘴道:「让他们抢一阵再去不迟。」
  史再俊微怒道:「已有十余人进去了,再要等到几时?」
  仙娥并不以史再俊发怒而生镇,温婉地道:「等到他们不打的时候再去。」
  史再俊道:「塔中藏有罕世珍宝,毒龙既已离去,他们怎会不打?」
  仙娥道:「他们打得越凶,对你就越是有利,有道是「鹤蚌相争,渔人得利」
  你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
  斗酒神丐伍为非点头道:「仙娥姑娘说得对,可笑我闯了一辈子江湖,还是那么的沉不住气。」
  史再俊听仙娥说得有理,立即把冲动的情绪压制下来。
  天地老君和太幻真人这一阵阻止群雄入塔,也不知劈死多少人,有的虽只被劈伤未死,却又被前涌的人潮生生踏死。
  只见塔前,尸体纵横,血流成渠,惨不忍睹!
  人,终归是人,虽然一时为利所诱,但看到这片惨景,又见天地老君和太幻真人武功高不可测,又狠又辣,拚命的把守塔门,无形中豪气顿减,前冲之势,随之缓慢下来。
  太幻真入一抹额上汗珠,乾笑道:「不怕死的,尽管前来吧!」
  群雄虽已停止前冲,却也不肯远离,个个目光炯炯,凝注塔门,敢情仍是不肯放弃塔中之宝。
  史再俊侧头对仙娥道:「他们已经不打了!」
  仙娥道:「他们不是不打,只是想待瑰宝出塔后再打,因为那两个老道死守塔门,进不去。」
  斗酒神丐伍为非叹了一声,似乎已把名利看的淡了,道:「奇珍瑰宝,须福缘双齐之人始可得之,去与不去都不相干。」
  史再俊道:「如不前去一试,怎知有缘无缘呢?」
  仙娥道:「你自量能胜过那两个老道么?以我看之,你还差远了,你若前去,决难进塔,说句不好听的话,无异送死。」
  史再俊已亲眼看过天地老君与太幻针真人的武功,他自估之下,就再练上十年,也胜不了人家。
  同时,又想到太幻真人既有这等武功,他的仇家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人,自然也不会差过太幻真人,要为父报仇,谈何容易,不自觉地豪气消沉,低头不语。
  忽闻太幻真人高声道:「云雨,云月,云星,塔中情形如何?」
  话落良久,塔中依然静悄悄地,毫无反应。
  太幻真人显得有些焦急,扫了群雄一眼,又侧首对石塔门道:「云雨,云月,云星,有什么发现没有?」
  塔中依然是静悄悄地,毫无反应。
  奇怪,除茅山弟子云雨,云月,云星外,尚有各路高手十余人进入塔中,但至今,已将近一个更次了,却如石沉大海,既不闻有人在塔中打斗,也不见有人出来。
  天地老君和太幻真人俱大起狐疑,塔前群雄,也均感讶异!
  太幻真人与天地老君低语了几句,便转身探长脖子,双掌护胸,一步一步地入塔,但只进入塔门就未再进,只在门内向里面探视和静听。
  半晌,他忽然抽身出来,又与天地老君耳语了几句,便又重新凝神把守塔门。
  群雄都不知他有何发现,但看他的神情,却似乎入塔之人,并未遭到任何危险。
  华山长老六阳道人道:「道兄,有何发现?」
  太幻真人奸笑了笑,道:「静如鬼域,什么也没有发现。」话间,故意朝天地老君打了个眼色,同时,摆开打斗的架式。
  六阳道人白眉一掀,道:「塔中是否尚有剧毒?」
  太幻真人道:「有,进入塔中之人,可能都已死了。」
  六阳道人道:「既然如此,道兄何以还守着塔门?」
  太幻真人佯装呐呐地道:「这个……这个贫道高兴。」
  程步飞怒声喝道:「你分明是胡说八道蒙骗我们。」
  太幻真人只连声冷笑,没有理会。
  群雄中有七八人接道:「不错,他要是没有发视,还守着塔门干吗?咱们闯?」
  此话一落,即有数十人向前扑去!
  太幻真人一面挥掌阻人入塔,一面喝道:「你们找死,敢情不要命了!」
  他这一阻挡,群雄更相信入塔者未逢危险,前扑之势,较之先前犹猛烈数倍。
  太幻真人和天地老君,表面上阻人入塔,实则在诱人入塔,二人站在塔之左右挥掌,只是自卫而巳。
  但如疯如狂的群雄,却没有注意到这些,见一点点空隙,就拚命的闯入,只一会工夫,便又进入一十余人。
  史再俊见此隋形,那还能沉得住气,随即也飞身前扑。
  他刚扑进丈许,陡闻斗酒神丐伍为非,喝声道:「站住!」同时一个错步,扣住史再俊的手腕。
  史再俊回过头来,一见斗酒神丐伍为非目光如火,脸色铁青,不由大感奇怪,道:「伍爷爷……」
  斗酒神丐伍为非未待史再俊把话说出,对着上正塔门硬闯的群维,又厉声喝道:「站住,统统给我站住!」声如焦雷,震耳欲聋。
  此声甫落,六阳道人和明镜和尚也同时喝道:「站住!不能再闯?」声音宏亮,直透云霄!
  疯狂前闯的群雄闻言,都不自主地停了下来,回转头道:「为什么?」
  斗酒神丐泠笑道:「塔中分明有毒,太幻老道却故作神秘诱你们入塔!」
  程步飞半信半疑地道:「有这等事?」
  斗酒神丐伍为非怒极反笑道:「你们不信,请再问问太幻老道。」
  太幻真人咧嘴「嘿嘿」一笑,向其弟子一打手势,便与天地老君疾驰而去。
  六阳道人忙吐声喝道:「快截住他!」
  茅山教虽说是武林公敌,但此时,群龙无首,而太幻真人和天地老君武功又高,谁敢单独前往拦截。
  斗酒神丐伍为非扫了惊愕中的群雄一眼,慢步走到塔的门前,将头伸入门内,运目一看,却不见有尸体。
  再仰首上看,只见腐朽的楼板上,挂着许多水珠,「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心忖:「奇怪,又没有下雨,那里来的水?」
  蓦地,一阵恶臭冲入他的鼻内,顿时恍然大悟,忙退了出来,一面摇头,一面长吁短叹,一声不响的走回原地。
  史再俊道:「伍爷爷,你看见什么没有?」
  斗酒神丐伍为非喟然道:「什么都没看见,只见楼上许多水珠掉了下来。」
  「水?」群雄异口同声地道:「那来的水?」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如果老化子猜想不错,入塔者,不但死了,而且已经化成了尸水。」
  「阿弥陀佛」,明镜和尚念了一声佛号,也探头向塔内望了一望,退了回来道:「不错,里面腥臭横溢,入塔者,必巳尸骨无存,阿弥陀佛!」
  铁脚道人道:「太幻真人应该早有发觉,却偏又故弄玄虚,装模作样,多害死一十余人。」
  要知太幻真人是有名的心狠奸诈之人,又是武林中的公敌,恨不得把所有之人都害死,当时,他若说塔中无毒,入塔者均无危险,群雄定然反不敢前进,以防他的奸诈。
  若非斗酒神丐伍为非看出他阻群雄入塔的动作有异,一时,也不会想到他诈中有诈的高明奸计。
  雷声侠怒极地道:「这老道好不奸诈,我们找他去!」
  「对!这里没有机关,看他凭什么取胜我们。」群雄中,有十余人出声附和,同时,运目循下峰之路看去。
  但,太幻真人等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烟水道人道:「今番让他们走了,百余同道的血仇,可不知要待到何时报了。」
  五棱神镖吴伯铭道:「他们即使不走,我方这样群龙无首,一盘散沙,且中尚有奸细,也未必能替枉死茅山者报仇。」其所言中之奸细,不外是指史再俊。
  雷声侠司徒钧道:「谁会想到今晚的事是个大骗局,否则,我们早就计议报仇之事,岂非太妙!」
  铁脚道人道:「毒龙今晚往东海,这谣言不知是谁造出来的?」举手敲了敲脑袋,道:「毒龙是被筑塔老僧拴在这理,怎能他往呢?我们也太粗心大意了,这个当可上得不小哩。」
  今晚之事,谁也未料到这样的一个结果,一个个都垂头丧气,怏怏而去。
  史再俊眼见杀父仇人鱼贯而去,一时不知所措,欲将他们拦住,自量又非仇人对手,若让他们就此而去,父仇何时得报?
  忽听仙娥道:「怎么?要为你父报仇么?」
  史再俊狠瞪她一眼,道:「是又怎么样?」
  仙娥道:「就凭你这点能耐,也能报仇除恨么?不说少林武当的厉害人物尚未出来,就是刚才那几人,你也胜不了他们。」
  史再俊道:「我的事你管不着。」
  仙娥道:「我才不管你呢?不过,你若是想报仇,我可以告诉你一条路走,如能走通,包你如愿以偿。」
  史再俊道:「什么路?」
  仙娥道:「想法得到塔中姑娘。」
  史再俊睨了一眼那恐怖而神秘的古塔,道:「要怎样才能得到她?」
  仙娥冷冷地道:「自己想办法。」
  史再俊闻言,以为仙娥调侃于他,不由怒道:「废话!江湖上奇人异士,多得不胜枚举,那个不想得到她?可是,到头来,即使不作亡魂,也必徒劳往返,我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呢?」
  仙娥道:「我告诉你一个办法,不过,要有诚意和恒心,也许可以达到目的。」
  史再俊道:「怎么的做法?」
  仙娥道:「你独自一人如能在此峰等上一年半载,一步也不许离开,或许可能会见到她,见到她时,切不可要求她教你武功,只诚心诚意求她嫁给你,她若肯答应,那怕你这点血仇,就是要把九大门派杀得一个不剩,也不是难事。」
  史再俊道:「要我独自一人在这里等上一年半载?」
  仙娥道:「当然,否则,人家那里知道你有没有诚意呢?要知,武林中无不是阴险诡诈之徒,她那肯随便属身一个亳无诚意之人?」
  史再俊道:「你这话不无道理,不过,我眼下有许多要事待办,无法在这里等待,再说,万一她看不上我,就是等上十年八年也是枉然。」
  仙娥冷笑了笑,道:「你既无诚意恒心,我这番话也等于没有说,不要把它放在心里。」话毕,举步姗姗而去。
  站在距二人丈处的斗酒神丐伍为非,虽没有说话,却十分留意二人的对话,他早就怀疑仙娥是个奇特而又神秘的女人,但一时又说不出她奇特在那里?神秘在那里?只认为这女人武功很高,却又不知高到什么程度。
  他觉得这女人的每一句话,都含着玄机,似可采信,又似无理,有一种深奥渊博之感,他之久久不横加插嘴,就是想从她的言语中,揣测出她的来历。
  他见仙娥姗姗而去,脑筋一转,忙道:「姑娘且慢!」
  仙娥回过身来,冷冷地道:「什么事?」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姑娘似乎对塔中姑娘的甚为清楚,难道与她有所认谶?」
  他摇了摇脑袋,又长叹了一声,道:「这姑娘必非普通女子,武初也必定极高,我瞧她似乎对你不错,以后如有机会,不妨多多与她接近,也许会有料想不到的好处。」
  史再俊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塔前的尸体,道:「这些无人收葬的尸体怎么办?」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我们把他们埋葬起来吧!」
  二人一齐动手,在塔的左侧挖了一个大土坑,把那些无人收葬的尸体都搬在坑中,然后,将之埋好,并采了许多野菊花插在墓前,才联袂下峰。
  此时,天已大亮,二人到达巫山县时,已是未牌时分了。
  找了一家饭馆,要了两斤烧酒,几个佳肴,老少二人,一面吃,一面谈。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你现在去那里?」
  史再俊喝了一口酒,道:「黄花谷,不管华自芳有否骗去胡姑娘,也不管我三叔父认不认我,我也得去说个清楚,也好对我伯父有个交代,或许华自芳以为我死了,正在逍遥自在地留在黄花谷,顺便狠狠教训他一顿。」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他年纪比你大,你能胜他么?」
  史再俊道:「我伯父对我恩重如山,除给我服了一粒罕世奇珍「芝实」外,尚还替我打通了任,督二脉,量他已非我的对手。」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你去黄花谷之后,如华自芳尚未骗去胡姑娘固然好,若是已经得了手,也是缘份,就把他一刀两段,于你仍是无益,常言道:「饶人处且饶人」大丈夫要有宽敞的胸襟,别与他一般见识。」
  他不愧是个和事佬,处处不忘替人排解是非。
  史再俊道:「话是不错,但夺妻之恨,身为男子者,谁能忍受下去。」他忽地长叹一声,接道:「他若果真能以诚对待胡姑娘,我或许会饶了他。」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这样才算是大丈夫。」
  史再俊道:「伍爷爷,你那里去?」
  斗酒神丐道:「那里也不去,就在这附近侦查「恩塔」事。」
  史再俊道:「好,以后我就来这里找你。」
  饭后,史再俊即告辞前往黄花谷。
  这天,史再俊已到达灌县,宿了一宿,即朝西南入山,因山路复杂,走了许多冤枉路,幸得了一个樵子的指示,才找到黄花谷来。
  黄花谷,名符其实,遍地黄花,尤在中秋,黄花正艳之季,更显得繁茂奇观,但,除了仙娥冷笑道:「我怎会认识她?」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你不认识她,又怎知她的心意,而叫史再俊在这里等候?
  并令他不可求她武功,只求她下嫁于他呢?」
  仙娥道:「我是以女人之心度女人之腹,这些事,凡是女人都知道,也值不得你大惊小怪。」
  顿了顿,又道:「大凡一个女人都希望嫁个忠诚的丈夫,处此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江湖之中,若不在这里等些时候,人家那会知道你的忠诚呢?」
  这番话,虽是牵强成理,但斗酒神丐伍为非一时却反驳不出话来。
  仙娥见斗酒神丐伍为非无话可说,冷笑了笑,便转身而去。
  斗酒神丐伍为非怔怔地看者她的背影消失峰下,举手拍了拍脑袋,道:「唉!
  这女人真令人莫测高深!」
  史再俊道:「别管她,我们也该走了。」
  斗酒神丐伍为非游目一扫数亩峰顶,就在与仙娥这阵谈话之间,各路高手已然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人在挖土拙坑埋葬尸体。
  秋风掠过,荡起一阵血腥,使这原本就弥漫着恐怖气氛之地,更加恐怖。
  一片花海之外,却不见房屋,也不见洞府,也不见半个人影。
  史再俊大感奇怪,暗道:「这里难道不是黄花谷?但这些花儿,明明是经人工修饰过,论理,即使无人居住,也一定有人经常到此……」
  他念犹未尽,谷中突起一声苍劲,雄浑的声音道:「小辈何人?」音汤谷中,不知起自何方。
  史再俊心头一震,急忙四下搜望,却见秋风飒飒,黄花乱舞,那有什么人影?
  当下,朗声答道:「晚辈史再俊,请问,这里是不是黄花谷?」
  那人急喝道:「你是史再俊……」话到这里就停了,苍劲雄浑的声音中,似乎含着极度的惊奇。
  这一下,史再俊巳听出发声的方向,乃是北面的峭壁,但放眼看去,却见岩石□峋,不但没有洞府,就连裂缝也看不见一条。
  他急忙答道:「不错,晚辈正是史再俊,请问,这里是否有个姓胡的前辈?」
  话落,良久,良久,仍不闻那人的回答。
  忽地,另一人的声音道:「好哇,你小子的胆子真不小,居然打量我死了,而冒我姓名到这里来,难道不怕伯父治你残害同门,而又冒名作不轨勾当之罪么?」
  史再俊一听此言,即听出是出自华自芳之口,登时,气得浑身发斗,胸腑欲炸,说不出话来。
  且听华自芳又道:「你妒嫉我伯父对我好,便怀恨在心,暗害于我不算,却还敢冒用我姓名来此,敢情是不把我伯父放在眼中了。」
  史再俊闻此言后,更气得目瞪口呆。
  华自芳又指:「华师兄(称史再俊),念在我们同门之谊,你中途害我,及冒我姓名之事,我不禀告我伯父,希望你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可别怪师弟不知尊敬了。史再俊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出来,断喝一声:「华自芳你出来!」
  华自芳道:「怎么?你作了不情不义的事,怕我伯父知道,要杀人灭口不成?」
  史再俊怒喝道:「华自芳,你旋转黑白,颠倒是非,难道不顾后果吗?」
  只听那初问话的人道:「华师侄,(指史再俊)老夫是念我大哥十年教养心血,不为难你,去吧!」
  史再俊急道:「你可是三叔鬼斧手胡扬飞?」
  那人道:「不错。」
  史再俊道:「三叔,你老弄错了,我才是史再俊。」
  鬼斧手胡扬飞道:「你是史再俊,来这里干吗?」
  史再俊道:「奉伯父之命,前来……前来与锦玉妹子成婚。」
  鬼斧手胡扬飞道:「你有信物没有?」
  史再俊道:「信物被华自芳骗去了。」
  鬼斧手胡扬飞冷笑道:「你小子胆量真不小,居然敢在我面前弄鬼,看我不替大哥教训你是不成了。」
  话声甫落,北面峭壁突起一阵「轰隆,轧轧」之声,接着,离地八尺的峭壁中,开了一个五尺方圆的洞口。
  史再俊见状心忖:「原来是峭壁上有道机关,怪不得我看不见他们,他们却能看见我了。」
  他念头刚完,洞中已飞出一个年近五旬的文士,五柳长髯,脸色白净,穿着一袭破烂不堪的儒衣,一付纯仆忠厚之像。
  鬼斧手胡扬飞一落,阴险奸诈的华自芳也随后出洞跳了下来,站在胡扬飞身后,向史再俊作了一个气人的鬼脸。
  史再俊一见华自芳,似乎见了杀父仇人一般,杀机陡现,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只因有他三叔胡扬飞在场,不敢放肆。
  鬼斧手胡扬飞满面怒容,慢步走了过来。
  史再俊忙原地跪下,忍压着极度的愤怒,道:「侄儿再俊拜见三叔。」
  鬼斧手一挥手,喝道:「我二哥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快给我起来!」
  华自芳在旁道:「三叔,你看他多狡诈,现在还想骗你,若非小侄命大,而来早几天,你老可必被他骗了。」
  史再俊闲言,那还忍得住,即一跳而起,大喝一声,就向华自芳扑去。
  鬼斧手右掌一扬,发出一股猛劲,朝扑来的史再俊撞去。
  史再俊大惊,忙抬掌封挡!
  「澎」一声,史再俊被震退回两步,但见胡扬飞却退了三步,显然,史再俊的内力,已在胡扬飞之上了。
  史再俊虽气,但见把长辈震退,很是惶恐,急道:「三叔,你怎么糊涂至此?」
  鬼斧手胡扬飞怒极地道:「你小子阴险狡诈,残害同门,还来骗我的女儿,而还说我糊涂,更可恶的,目无夺长,竟然敢与我动手,今天我也顾不得大哥的面子了!」一撩长衫,即要欺进!
  华自芳一把拉往,道:「三叔,让侄儿替你老教训于他。」
  鬼斧手胡扬飞道:「你恐怕打他不过。」
  华自芳道:「不要紧。」自腰间取下一具约二尺长,鹅卵粗,青钢制成的怪异武器,奸笑着向史再俊走去。
  鬼斧手胡扬飞忙喝道:「他是你师兄,不可拿这家伙对付地。」
  华自芳道:「他抗师命而残害同门,且还冒名骗婚,谅他已不敢再见伯父了,这等奸诈狡谲之徒,若不杀他,必然为害武林,丢了伯父的脸,更丢游遥三侠的脸!」
  鬼斧手胡扬飞道:「不行,这家伙是拿来对付坏人的。」
  华自芳道:「他这等行为,比恶人犹可恨百倍,再说,我未被他害死,事情败露了,即使我们不杀他,他却不会放过我们。」
  「唉!」胡扬飞摇了摇头,没有再阻止华自芳了。
  要知,鬼斧手胡扬飞本是个智慧超人,胸罗万机之士,不但能造使人莫测的机关,而且会制造歹毒的武器,就只是做人处事呆板了一点。
  不过,今天这事,即使他再呆板,也该问个清楚明白才对,甚至察言观色,也可知道谁是谁非,怎会一味相信华自芳的花言口巧语呢?
  这里面自有原因,自他替茅山教建造机关,害死各派一百余人后,各派联手誓诛逍遥三侠而后甘心,逼使三侠不敢露面江湖,他因为悔愧交加,刺激过深,因此,脑筋便有些不太清楚。
  三年前,仁风大侠冷望之,为史义风与井倩如的事特来访他,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之后,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大错事,悔愧交加,脑筋就更加混沌不清了。
  故对于今天这等简单之事,竟也昏犊得不会处埋,而不明是非曲直,一味听信华自芳的花言言巧语。
  史再俊见他昏颠到这等地步,也不想多说,即使说破舌头,他也不会相信,只恨华自芳太过阴险奸诈,一心要把他揍个半死,方可消心中之恨。
  只见华自芳走将过来,他也不打话,起手就是一招「狼剪喉」掌指齐施,直取华自芳咽喉和胸脯!
  这一招,乃是「兽掌法」的最后一式,这一式,威猛中暗含诡谲,而且又是迅捷无伦!
  华自芳比史再俊犹先入门,这招式自然也不陌生,当下,冷笑一声,轻巧的闪过,同时,抡动手中武器反击!
  鬼斧手胡扬飞忙高声喝道:「再俊(指华自芳),不可妄动「魂枪」机簧,就以之作镖,鞭使……」
  他话犹未完,陡见青光漫空之时,枪的尾端突然射出两点白光,流星似的射向史再俊咽喉和心窝!
  史再俊见状大惊,赶忙发掌欲将射来的白光震落,但二人相距太近,饶是史再俊出掌如电,也只震落一点白光。
  尚幸他扭身得快,另一点射来的白光,只射在他的左膀之上,未中要害,但射来白光劲力甚强,入肉三分,左膀已失去灵活的运用。
  史再俊做梦也未想到,只一接触,就被人所伤,不敢恋战,急忙后纵一丈,右掌按着伤口,双目火红,冷然道:「华自芳,你好狠!」
  华自芳奸笑道:「你小子真有种,死到临头犹不肯认错。」
  史再俊并非打不过华自芳,而是他过于轻敌,而不知华自芳手中的所谓「魂枪」
  鬼,而致受伤。
  要知,这「魂枪」是鬼斧手胡扬飞一生中的一大杰作,不过,他很少使用,就是与他联袂江湖的冷望之和史义风,也只看见他使用一二次,枪管中装有强劲的弹簧和机簧,配有十粒银弹子。
  使用时,只要一板机簧,银弹子即会自动射出,而还可作镖,鞭使用,往往伤人于不觉之间,十分厉害。
  史再俊贯劲右臂,觉得又痛又麻,不由暗叹一声,心忖:「完了,左臂已经不能运用了。」
  打量了一下华自芳手中的「魂枪」继忖:「今番可无法消泄心中之恨了!」敢情,他对「魂枪」十分畏惧。
  当下,咬牙切齿地道:「华自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话毕,抽身欲走。
  华自芳冷笑道:「想走么?」一纵身,而把史再俊拦住。
  鬼斧手胡扬飞也急喝道:「慢点!」
  史再俊剑眉一掀,道:「怎么?」
  鬼斧手胡扬飞急道:「你中的是毒药,稍等一下,待我给你一粒解毒药再去。」
  华自芳急道:「三叔,不可给他解毒药,这等阴险奸诈之徒,不让他死去,将来必为大害!」
  鬼斧手胡扬飞道:「他行为虽然可恶,但究竟是你伯父之徒,不是外人,岂能置之死地?」
  华自芳道:「就因为他是伯父之徒,才要让他死去,以免丢了伯父的睑。」
  鬼斧手胡扬飞长叹一声,表现出一付左右为难的神情。
  一代绝才,只因为一时之错,自责过深,竟弄得这等昏颠,遇事颟顸,说来,可惜而可悲。
  史再俊见状,不由悲愤交集,暗道:「想不到我史再俊没有死在登龙峰上,百丈深谷之中,竟死在自己无缘岳父的毒弹之下。」
  心语及此,一切都感到绝望了。
  当下,也不打话,一错步,抡掌使出仁心大侠冷望之只授他一人的一招绝手「掌定江山」登时,风,云,雷,电齐起,把华自芳罩在当中。
  这一招,乃仁心大侠冷望之隐居十年,将各门各派之绝招精华,溶化而成的,不但威力绝伦,而更诡谲莫测。不过,也有一个缺点,乃是极耗功力,不到火侯之人,根本使不出来,即使勉强使出来,也无多大威力。
  华自芳惊叫一声,即被掌风扫出一丈之外,喷出一口鲜血,却未昏倒。
  史再俊使用这招绝学,以他现在功力,已经够了,本来,华自芳决难幸免,乃因史再俊左膀受伤,使不出劲,威力大减,故华自芳才能逃出一命。
  史再俊使完这一招之后,忽感胸口闷塞,头困微晕,心道:「糟了,银弹之毒已发作了!」
  鬼斧手胡扬飞见华自芳被史再俊打得口吐鲜血,大为恼怒,一跃而上,道:「你这小子当真又奸又狠,若不把你毁掉,将来真不知会再做出多少坏事!」话落掌起,便欲向史再俊劈出。
  史再俊忙斜闪五尺,急声道:「慢点。」
  鬼斧手胡扬飞收回欲出之势,道:「有什么话说?」
  史再俊微喟道:「我已中你的毒弹,将死在旦夕之期,你既昏镇至此,遇事颟顸,我不愿与你多说,只希望你别把锦玉妹子嫁给那阴险小子,我死也就不恨你了。」
  鬼斧手胡扬飞余怒犹存,道:「废话,他们在三岁之时就订了婚,她一回来,我即令他们成婚。」
  史再俊道:「锦玉妹子不在谷中?」
  鬼斧手胡扬飞道:「她昨天下山购物去了,大概今晚即可回来。」
  史再俊道:「既是如此,请自珍重,侄儿走了。」转身出谷。
  华自芳忙一跛一跛地走来,急道:「三叔,不可让他走了,若被人替他解去身上之毒,我们将会遭他毒手!」
  鬼斧手胡扬飞道:「不妨,我自制解毒药,谁也解不了他,让他去吧,三天之内,包管他五腑溃烂而死,唉!」
  他仰望空谷,一脸悲戚,喃喃自语地道:「他虽然可恶,究竟是大哥之徒,将他置于死地,但愿不是一椿错事。」
  敢情,他已糊涂得是非不分了。
  史再俊怀着无限愤怒和悲哀,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远离黄花谷。
  他失了订婚之信物,胡扬飞不认他,原是预料中的事,根本没有与锦玉儿成婚的念头,只希望好好揍华自芳一顿,以泄心中之恨。
  却未料到,反遭了华自芳的毒手,听胡扬飞说三日之内,必然五腑溃烂而死,真所谓「死命定」了。
  此时,已是百鸟投林,日落西山的时候了,他站在一个山坡之上,对着将沉末沉的夕阳,无限的痛惜,无限的悲伤,他想:太阳就要沉没了,我的生命就像太阳一样,不久也要沉没了!
  晚风掠过山坡,吹得黄叶纷纷下落,他喃喃自语:「叶落归根,可是,我能回到家乡再死么?家乡!我的家乡在那里?唉,走吧,虽然没有家,也不该死在山中,免得被野兽啃吃。」
  他怀着颓丧的心情,拖着疲乏的步子,又慢慢的走着,他身上虽还有乾粮,却因心情闷郁而不想吃,只沿途喝水。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忽然,隐闻阵阵的啸声,而似乎有人朝他这边走来。
  他心头一震,暗道:「这荒山野岭也有人来,谁?唉!总不会是伯父和伍爷爷,我必须避他们一下。」
  心语间,折向左侧浓林,坐在一株古松之下,运劲右掌,按在伤处,使用吸字诀,忍痛猛地一撤掌,「骨碌」一声,把伤口内的毒弹吸了出来。
  一阵剧痛之后,倏地头晕目眩,胸口闷得发慌,知道毒性发作,也不存生望便靠着树干,闭目等死。
  也不知是毒发,抑是疲劳,不一会,便昏昏沉沉地熟睡过去。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开双目,见东方已呈鱼肚之色,将近天亮了。
  他举手揉眼,陡感手中有物,忙低头一看,竟是一只指头大的竹制瓶子。
  他惊骇莫名,忙打开一看,只见里面除一颗白色丹丸之外,尚有一张纸条,上书「解毒灵丹」四字,字样潦草,似在匆忙中所写,再细细研究,潦草中暗含娟秀,像是出自女人之笔。
  他毫不考虑丹丸有效无效,纳入口中,「□」的一声吞下,暗忖:「又是一个奇遇,难道又是那隐迹高人所赐?看字样,似乎出自女人之笔,若不是那隐迹高人是个女的?……
  不可能,她那会老跟着我,哦!也许是锦玉儿,她回去得悉昨天的情形,向她父亲要了解毒药,亲自送来也不无可能。」
  但当他细细一想,又不太可能,一则,锦玉儿不会找到这浓林中来,二则,即使偶然找到这里来,也一定会叫醒他。
  如果知道他是货真价实的史再俊,自有一番安慰,若认为他是假的,也必要叱责一番才肯走。
  灵丹下肚约一顿饭工夫,心口闷塞渐消,头脑也不觉晕沉了,内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想不到又渡过一道死关,不禁泪如涌泉。
  他站起身来走出浓林,太阳刚刚露出一半,不由感慨万千,道:「昨天太阳西沉,我以为我也要跟它西沉,今天它东升,不想我也能跟它东升。」
  他忽然记起昨晚和刚才,有人经过这理:心忖:「莫不是那批些自命正派高手,得悉了三叔隐居之处?」
  他低首沉思,又忖:「我该不该回去看看?三叔虽然昏镇,总归是长辈,况且,锦玉儿或许已经回来,她是无辜的,我怎能不管呢?」
  心念及此,正欲复返黄花谷时,忽闻步声传来,他无暇多想,即忙躲在一株古松之后,只露出一只眼角偷看。
  步声越来越近,倏地之间,出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化子,史再俊心头一喜,随即一跃而出,竟把老化子吓退两步。
  史再俊高兴异常,道:「伍爷爷,你老人家怎么也来?」
  「咿!」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你这孩子躲在这里干嘛?黄花谷怎样了?」
  史再俊未听懂他话意所指,倏然怒形于色,道:「别说了,说起来不把人气死了才怪呢。」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怎么回事?」
  史再俊把昨天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后,又道「:若非有入暗中送来解毒药,岂不完蛋?」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如此说来,你尚不知道有人到黄花谷去了?」
  史再俊道:「昨晚和刚才,均听得有人从此经过,我想大概是谁泄漏了我三叔隐居之所,正要去瞧瞧呢。」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唉!我真老昏了头,跑了一辈子江湖,仍是那么大意?」
  史再俊道:「是你泄漏的?」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是我们两人泄漏的。」
  「啊!」史再俊惊骇地道:「我们两人。」
  斗酒神古伍为非道:「那天我们在巫山县喝酒时所谈的话,都被人窃听去了,当时,他们因为人手不够,没有跟踪你前来。」
  史再俊道:「要是他们随后而来,事情也许还好些,不致闹到我与三叔反脸?
  噢!你又怎么知道此事的呢?」
  斗酒神丐伍为非道:「是仙娥姑娘告诉我的,走,鬼斧手胡扬飞虽不明是非,却不会不听我的话。」
  史再俊道:「对!有你老人家前去事情就好办了,看他华自芳还敢不敢诡辩。」
  二人一面谈着,一面匆匆赶往黄花谷,相距黄花谷犹有半里之远,即隐闻阵阵的吆喝之声。
  史再俊道:「现在打起来了!」脚下加劲,不一会,即到了谷口。
  史再俊放目一看,原来此来之人,就是华山长老六阳道人,终南长老铁脚道人,括苍神州一君,少林明镜和尚,武当烟水道人,吴家庄吴伯铭及雷声侠司徒钧等一共八人。
  六阳道人和明镜和尚,正联手合攻鬼斧手胡扬飞,胡扬飞已无还手之力,仅靠神出莫测闪避,看情形,已经打了不少时侯。
  神州一君和五棱神镖却在合攻华自芳。
  华自芳手执「魂枪」使两个武林高手不敢轻进,只一前一后,负机偷袭,大概他们也知道「魂枪」厉害。
  铁脚道人站在三丈之外,他脚下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五旬和尚,似乎已经气绝,铁脚道人身后,坐着烟水道人,似已受伤,一个五旬道人正运内功替他治疗,司徒钧也似已受伤不轻,正运功自疗。
  史再俊回头对斗酒神丐伍为非道:「你老一向为人尊敬,今番,不要与他们冲突,就躲在这里,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必露面。」
  斗酒神丐伍为非点了点头,道:「你去吧,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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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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