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妖大叫道:“你们这些武林好汉,从哪来的滚回到哪里去,我数三个数,谁要是不走,我就叫他永远在这里了!”她高声数道:“一、二、三!”
那些武林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心中都想赶快逃命,可大家都是在武林中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却谁也不肯先迈出这一步,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些人只要一动,就谁也死不了,既然死不了,就难保个个都守口如瓶,那么,谁先跑出第一步,谁就是最倒霉的人了,倘传扬出去,这个人在武林中还能混下去么?
哼哈双妖却毫不留情,哼妖的三个数数过之后,二人立时开了杀戒,只听“扑扑”一阵乱响,那些武林中人连刀剑都未来得及拔出,就丧了性命。
本来以这些人的武功,若是齐心合力地搏上一搏,至少也能坚持上半个时辰,可因为众人都怀心腹事,竟连搏都未及一搏,就这样屈死了,一生的苦修苦练就如此一文不名地付诸东流了。
哈妖杀过人后,叹了一口气道:“老太婆,我是从来不杀没有害我之意的人,今天这事,我做得有些过份了。”
哼妖道:“你说什么?这些人不想杀你么?有本事你把他们弄活一个问问,他们不想抽了你的筋,剥了你的皮才怪呢?哈仔,我看你近来是老了,怎么臭规矩越来越多了?我们哼哈双妖行事,就是要没有规矩,要是总想什么规矩,我们岂不是也成了那些正人君子么?那可是糟透了!”
哈妖笑起来:“好好,你说得是。我们走吧。”
哈妖抱起了若薰,哼妖抱起了雷泽澈,两个孩子你看着我,我看看你眼里都闪着火花。
雷泽澈坐在瀑布下看师父和师娘厮杀。狭长的山谷里,刀光剑影,兵刃铿锵,回声绕耳不绝。
师父和师娘天天打,雷泽澈总也看不够,每一次他都能从中体会到很多的东西。笑日三剑只有三式,可使在两位老人家的手里,却奇招百出,变化无穷,让雷泽澈暗暗叫绝。
可雷泽澈自己从来不动手。 他不愿意碰那刀剑。
他清晰地记得母亲在临死前对他说的最后那一句话。
十四年中,无论哼哈双妖想什么主意,使什么办法,都不能让雷泽澈提一下剑,哪怕是让他摸一摸剑也不可能,雷泽澈—见了剑,就好像见了毒蛇—样不仅吓得连连往后躲,就连脑袋也不清爽了,呆呆的眼珠好像瓷的一样,连转都不会转一下了。
哼哈双妖只好放弃了,只是在心里叹息白养了这练武的奇才。
两个人开始时为了教雷泽澈的武功,在一起打了三天,最后还是决定叫雷泽澈自己挑师父。问得雷泽澈的武功,在一起的打了三天,最后还是决定叫雷泽澈自己挑师父。问到雷泽澈,雷泽澈说:“我跟你们两个学吧。”
哼妖就哭了起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贪心不足,我们俩任何的—个人内功被你学到手,都可与现在的一流高手较量,怎么就要学我们俩人的?你这孩子不是叫我为难么?”
哈妖笑道:“这有什么为难?他自然是要跟我学,一个男儿家,整在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那个哭丧功,还是留着教那个女孩罢。”
哼妖道:“我这个功夫不好么?大千世界,有几件事又是叫人可乐的了?除了像你这样没心脏的人,才会每天嘻嘻哈哈的他要是也学成了你那个样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八十岁了还连个人样都没有,有什么好?你那个功,才是真正的不学也罢了!”
雷泽澈人虽小,心跟却机灵,道:“好了,你白日和师父学,晚上和师娘学,还不行么,你们两个,不要争了罢。”
哈妖抚掌道:“妙哉妙哉!看不出这孩子刚到吃饭的年龄,就这么聪明,我看这个办法好。”
哼妖哭道:“好什么好?你要把这个孩子害死么?哭笑合一,我们自己尚且做不到,他一个小孩子家,就能做到了?要不了三天,我怕他连命都没了。”
哈妖道:“你让他试一试么!他小小的孩子,又没有一点内功,你还怕不能把他体内的那一点点毒吸出来么?”
哼妖道:“好吧,既然这孩子愿意。我们就让他试一试也好,只是这孩子要虽有个三长两短,我可饶不了你。”
两个人商议已定,就按雷泽澈说的,白天由哈妖教,晚上由哼妖教。
哼妖知道凶险,对雷泽汉族道:“雷儿,我教你的内功,威力无比,学了我这个内功就不可学别人的了,尤其是不能再学那哈妖的武功,要不然,你就会死了。”
雷泽澈还小,自然点头答应了。
不料哈妖也不肯放过他,对他说:“澈儿,我的内功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你要是想替你报仇,就跟我学。你师娘的武功好是好,但毕竟竟属阴,男子汉还是应该学我这种武功,你师娘教的你的功,你知道就行了,不要按她说的练,你要按我说的练才是正道,你明白了么?”
雷泽澈问道:“我要是学了你们俩的武功,不是就更厉害了么?”
哈妖道:“哎,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当然,你要是学成了我们俩的功法,自会比我们厉害几倍,可这两功合一,只有我们的师父能做到,别人要是这么学,非走火入魔不可那可是比杀了你还要难受了。要是我们的师父在,还能替你解救,可我们的师父已经死了,我们俩是救不了你的,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棍蛋想法,你记住了么?”
雷泽澈眨眨眼睛,又答应了。
临到教功的时候,两个人又都多了一个心眼。哈妖想道:“无论如何,这雷泽澈也是—个孩子,我们哼哈双妖在江湖上的名声太吓人了,要想找这么一个资质好的徒弟也不是—件易事,就是他将来功成杀了我们,我们也还是在这个世上留下了一个传人,我不可因自己一时怄气,误了这个孩子。老太婆跟我这一世,处处时时被人追杀,虽然她嘴里不肯说,我知道她心中也是苦的。眼见这年岁一天比一天大了,为了找这个传人,她真是要急得哭起来了。我无论如何也是她的丈夫.就让她这一回也是应该的。罢罢,反正她的功法也和我的功法不相上下,就是学成了她的那一套功法,也是不错的,我就成全了她—回吧。”等那天他教功的时候,就把哼妖的功法口诀背给他,当年他们夫妻二人曾想双修此功,对方的功法自然是了然于胸,只是不敢照着练罢了。所以哈妖教给雷泽澈的,都是哼妖的“玉虚坤罡”。
却不料哼妖也动了心思:“这老头子跟我是作对惯了我要往东,他偏要往西,我们俩斗斗气也还罢了,不要误了这个孩子罢了。老头子的功法也不错,这孩子学了他的功法,立身武林无被人轻视之理,无论他将来对我们亲也罢,仇也罢,却总不能否认是我们哼哈双妖的徒弟。我们是一天天地老了,在这个年龄,活在这个世上也没有多在的意思了。唯—可惜的,是我不能给他生一个孩子,把我们哼哈双妖的这—身奇学传下去,我知道老头子嘴上不说,在心里在也是怨我的。罢罢,我跟他打打闹闹了一世,这次我就做这一件好,成全了这老头子吧。”因此上,她教给雷泽澈的竞全是哈妖的“烈精乾罡”功法。
两个人因性格不同,在一起说不上三句话就要顶撞,所以虽然心里备指了这一个上好的主意,却谁也不肯拿出来,只待将来雷泽澈功成,让对方吃一惊,却不知鬼使神差,雷泽澈学的这是他们两家各自的功法。
雷泽澈学功时只有三岁,他一点功底没有,内功讲求修气,他初学,自然也没有得什么气,只是按照师父、师娘所教的,学会了一点外在的姿势而已。渐渐气感生成,可因为他是两个个功一起学的,进度不分昆仲,也没有觉了什么大难,只是一颗心飘乎不定,时而想哭,时而想笑,他用心压抑,后来渐渐功成,人竟也修练到了心如止水的境地。
“玉虚乾罡”和“烈精乾罡”修至三成,均要闭关,雷泽澈十一岁那年,便被师父师娘关进了山洞,外面用千斤巨石封死,只留一个小孔送饭,并明确告诉霄泽澈,除非他自己功成打开巨石,否则永世不可再见天日了。这是创建这两种功法的人教后人专心练功的一种方法。哼妖和哈妖当时都是这么学成的,自然也要把这办法一代代往下传,他们只知雷泽澈学的是—种功法,却不知他俩两处功法于一身正在山洞受着熬煎。
雷泽澈修练的两种内功,是截然不同的至阴至阳的两种功法,“玉虚坤罡”讲求采集地气,“烈精乾罡”讲求采集天气,两种功一热一凉、一阴一阳、一爽一郁,在他的体内奔驰着,越至上乘境界,这两种功法奔驰的越是厉害,幸而雷泽澈是两种功齐头并进,因而还能互相抵挡,要不然,不待出洞之时,早练了五内俱伤了。
修练内功的人修至上乘境界时,自有调整体气息的能力,雷泽澈在洞中时而哭,时而笑,因两种功法在体内奔突的厉害,就想自己解救,开始往一起融合它们。渐渐地,他感觉这两种功法不让它那么难受了,信心大增,依法练下去,到后来,竟给他自己摸索了出控制这两种功法的能力,将它们融合在一起了。 他觉得体内无比舒物,心情也格外地情朗,不由的大笑起来,此声一出,他自己大吃一惊,这笑声怎么会哭不像哭,笑不像笑了呢?他以为是自己一时高兴忘形,又重新试了一次,结果发出的声音依然是那么难听。摸摸嘴角两半脸却像分了一家—般,一边的嘴角向着天,一边的嘴角朝着地,那般不哭不笑的模样,想起来一定是很难看。
雷泽澈愣了愣,绷起了脸,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同时修练成了这两种功力的缘故。现在他的功法已成,心中已无悲无喜,只是觉得自己这番模样不好看,恐怕会让大师姐笑话,倒也不觉有什么不好。 想起大师蛆,雷泽澈不由地又笑了笑,他—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是哭笑不分,就收住了笑容,不过思念大师姐若薰的那一份心思却越发强烈了起来。
大师姐比雷泽澈大三岁,却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地照顾他,回想起这些年的日子,若是外边没有这个大师姐,雷泽澈真地不想从这个山洞里走出去了。
凭心而论,哼哈双妖对雷泽澈和若薰也真不错,尤其是对雷泽澈,简直是视如已出,可雷泽澈就是无法让自己跟他们亲近。
他被哼哈双妖抓来的时候只有三岁,如果他这些年生长在别的地方,或许就把这件事忘了。可他在这两个人身边,一直到十一岁前,朝朝暮暮都面对他们,那种印像不仅没有冲淡,反而越深了。 在这个山谷中唯一让雷泽澈感到亲近的是大师姐若薰。 若薰在这里,却不像雷泽澈那么吃香。
哼哈双妖也教若薰练剑,却不教她内功,因为他们见若薰虽然勤学练习,却不会变通,料她将来也成不了什么大器,不能替二人扬名,因此便疏忽了她。
若薰一声不吭,依旧苦练着,她心灵手巧,只要哼哈双妖做出一式。她就学得一式,可那哼哈双妖的笑日剑法其实只有三式,其它的全凭自己融会变通,她却偏偏悟不透这一套剑术中的道理,只当也和她自幼学的赫家剑法一样,一式便是一式,因此学了很多式,却依然只是一个门外人,雷泽澈不肯练剑,哼哈双妖就让若薰领他练,可无论若薰怎么劝,哄,雷择澈就是离那剑远远地,从来不碰一下。
哼妖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内功修到上乘境界,飞花摘叶都可杀人,他不练这剑法也罢了。”
哈妖也道:“罢了罢了,只是我们夫妻俩这一套上乘的剑法传不下去,真是有点可惜了。
其实,最着急的是若薰,可她是一个有心计的女孩子,心里急归急,却从来不开口在她的眼里,雷泽澈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了不懂事的地步。
直到雷泽澈十岁了,若薰才开始和他提过去的事。
若薰没有料到,雷泽澈对自己的身世记得清清楚楚,而且毫不掩蔽他复仇的决心,若薰撇了撇嘴道:“你光有那番心思有什么用?你连摸—下剑都怕,将来能替你父母报仇吗?”
雷泽澈这是内功修得已经不浅,听了她的话,便笑笑道:“大师姐,剑术只是武术的皮毛,内功才是武学的精髓,只要我练得好了,杀人就不用刀了。我母亲告诉我不许碰剑,只要我练得好,杀人就不用刀了。我母亲告诉我不许碰到剑,我是不会违背了这一世她对我说的最后的一句话的。”
若薰道:“若是对别人,你内功好点也许能行,可他们俩是你的师父,自古以来,谁听说过练武的人徒弟超过师父了?你要是学剑,将来仗你年轻,或可与他们一搏,你不学剑,想给你父母报仇?做你的黄粱美梦吧!”
雷泽澈不说话,拣起了拳头大的一块石头,两手一合,那块石头在他手中化成了一堆碎沫。
若薰惊奇的看着他,突然搂住他道:“好弟弟,你内功这么好,教教我吧。”
雷泽澈虽只十岁,可被她搂住也有点不自在,推开她道:“大师姐,我不能教你。”
若薰撅起嘴道:“为什么?你怕我的功夫超过你么?”
雷泽澈道:“那倒不是,只是我怕师父师娘知道,现在我功法未成,不想惹怒他们。”
若薰道:“你悄悄地教,我悄悄地学,不让他们不就行了?”
雷泽澈道:“有内功的人,若使兵刃,焉有让人看不破之理?他们的功夫修得那么高,你一出剑,他们就会看破了。”
若薰想想,点了点头。
雷泽澈将地上的粉末收起来,扬到了天上,风一吹,无影无踪了。
从此以后,二人再也没有说过这件事。不过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虽然还跟哼哈双妖学却不像原来那么用心了,而是把一颗心全放到了雷泽澈身上,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哼哈双妖有点奇怪。哼妖叹了一气道:“哈仔,我真是没看错人,这赫家的丫头果然是个不成气的,她今年才多大了?也不过就是十二三么,怎么就要我找起老公来了?”
哈妖笑笑道:“找什么老公,这山谷里就我们四个人,我们是也的仇人,她自己要找也找好—些。”
哼妖道:“澈儿的功法未成,可别被这个丫头给勾引坏了童子身。”
哈妖道:“你越发胡说。澈儿才只十岁,他就是有那么个心,也没那个体格。再过几个月他就得闭关了,两个人一里一外,你怕她会勾引坏他么?”
雷泽澈闭关了。
若薰却一天也没忘了他。
雷泽澈练功的的洞口有个小洞,是留着给雷泽澈送水送饭的。若薰每天傍晚都到那里去,和雷泽澈说上几句话。
洞里洞外,两个世界。
在这两个世界中,雷泽澈和若薰都长成人。若薰是个女孩,又比雷泽澈大几岁,成熟得早些,可她每天只在雷泽澈的洞前呆一刻就走,从来不肯多呆,怕搅了雷泽澈练功。
雷泽澈是在自己修成功法那一刻成人的。他突然格外想起外面的若薰来。
雷泽澈站起身来,看了看山洞中的那一块巨石,往前走了两步,奋力一推。
只听轰的一声,那块巨石化作无数碎片,向外飞了出去。
哼哈双妖正在瀑布后的山洞中吃饭,听见一声巨响跑了出来,一见那堆碎石,惊得目瞪口呆。这块石头以他们的功力也就是勉强能打碎而已,怎么雷泽澈的功力如此之强?哼妖放大哭着道:“澈儿,你出来了吗?师娘想死了你。”
哈妖大笑着道:“澈儿,你在洞中闭关,怎么能先行破关而且功力如此之深?”
雷泽澈笑了笑,脸上顿时半边脸象哭,半边脸像笑,哼哈双妖顿时惊呆了!片刻。
哼妖道:“哈仔,你看他……”
哈妖道:“哼姑,不看也……”
哼妖道:“他怎么和师父一样?”
哈妖道:“他怎么和师父一样?”
哼妖突然揪住哈妖道:“你说,你到底教他的是什么功?”
哈妖道:“废话,自然是‘烈精乾罡’。”
哼妖道:“不对!我教给他的也是‘烈精乾罡’,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哈妖大吃了—惊,道:“什么?你教他的果然是‘烈精乾罡’么?”
哼妖道:“唉,我也是为了这孩子的好么……”
哈妖道:“坏了,坏了,我也是为了他好,将你的‘玉虚坤罡’教给他了。”
哼妖放声大哭起来,悲悲切切地道:“我那死去的师父呀,你在天有灵,可是看见了的,我们的徒弟如今学成了玉虚坤罡了……”
哈妖仰天大笑起来,道:“师父哇师父,你的徒孙鬼使神差练成了你的绝世功法,你看见了吗?澈儿象你一样,不哭也不笑,否则,整天哭哭啼啼或哈哈大笑的,可是烦死人了。”
哼妖道:“你说我,你就好么?一天哭也是笑,笑也是笑,连你爹死了,你也是到那坟前笑上一场,不光是烦人,我看你连人味也没有了。”
哈妖大笑道:“好啊,你敢拿这事来取笑我,看剑!”说话间抽出剑来,向哼妖的肋下刺了过去。
哼妖将身一闪,也将剑抽出来,奋力一横,两支剑碰在一起,迸起了数道火星。
雷泽澈见他们夫妻二人又打将起来,也不劝,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席地而坐,若无其事地观起阵来。
这套“笑日剑法”雷泽澈虽然没有操演过,但对其中的一招一式均已了然于胸。前些年,不仅师娘师父在他的眼前练,大师姐也在他的眼前练,他就是个笨人也看会了,何况他是—个天资聪疑的人呢?他虽不动剑,但却乐于看师父和师娘对阵,每一剑都奇诡莫测,叫他惊叹不已。
二人斗了有三百余合,仍是未发胜负,师父的肩上中了一剑,师娘也没占到上风,腿上也中了一下。二人身上均血迹斑斑,却谁也不肯住手。
雷泽澈抬头,看看日已偏西,开口道:“师父、师娘,我看你们也打得累了歇一歇吧,我可是有点饿了。”
哼哈双妖一听,各自向后一跳,停了下来。哼哈哭了起来,指着哈妖道:“都怨你,非要和我打架,要是把澈儿饿坏了,我却饶不了你。”
哈妖笑道:“哈哈,你这个老太婆真是越来越不讲理了。”
“你要是不打我,我就打你了?你找我算帐,若是把澈儿饿坏了,我还要找你算帐呢!”
哈妖将剑又抽了出来,喝道:“好大的胆子,要找我算帐么?我倒要看看你今日如何算法,来来来,咱俩再战三百个回合!”
哈妖摆摆手,跳到一边道:“不打了不打了,澈儿饿了,你还是做饭吧。”
哼妖道:“为什么又是我去做饭,你就没长着手么?”
哈妖道:“你这个老太婆怎么不讲理?今天不是该你做饭么?你算算!”
哼妖掐掐指算了算,道:“噢,是了。今天澈儿出关,我也不和你争,澈儿,你等一会,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这些年在那洞里圈着,又不许动荤腥,想必是也馋得紧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捉几只野兔来。”话音未落,人已飘出了一丈有余。
直到吃晚饭的时间,雷泽澈才见到大师姐若薰。六年不见,大师姐已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雷泽澈几乎都不认识她了。两个人天天隔着巨石讲话,互相思念的心情与日俱僧,现在乍一见面,却反倒生疏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哼哈双妖虽老了,却知趣得很。两人因雷泽澈今日出关,都多喝了几杯,吃过晚饭,半带着酒意,互相搀扶着去睡了。月光下,只剩了雷泽澈和若薰两个人,她在这个山谷中认贼作师,为的就是报仇,可自己的武功跟两个魔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唯一助她报仇雪恨的,只有这个雷泽澈了。
她不能失去他。
若薰站起来,向雷泽澈的住的山洞走去。
雷泽澈在山洞口坐着,心里一阵阵地翻腾着。
自从练成了师父和师娘教的两种功,天地合一以后,雷泽澈自觉心中已无喜无忧了,就连想起父母的惨死,也好像在看别人的故事,不再动心了。
可他没有想到,一见到若薰,他的心又活了起来,喜怒哀乐,一下子就有了。 若薰刺痛了他的心,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他练了一阵功,可心中依然不能平息。
他没有想到,若薰竟因为他那一笑便疏远了他。
这让他觉得若薰不可靠,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感情被她欺骗了。
他知道这不全怪若薰,自己笑起来的样子一定是很吓人。
可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在心里想,如果掉过来,若薰变成了那个样子,我会嫌弃她么?他觉得自己不会。 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伤心。
可他的伤心是没有表情的,他不会笑,也不会哭,哭和笑一样,笑和哭一样,都那么难看。
他没有想到若薰会来找他。
若薰来的时候,他正要睡觉,刚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
若薰进来了。
她没有敲门,山洞没有门。她也没有吭声,以前她到雷泽澈这里从来不用吭声。
可那时他们都是小孩子,现在不同了。
雷泽澈的内功很强,而耳朵自然也格外地灵.若薰一走进山洞,他就知道了。
若薰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站下了。
雷泽澈并不扭过头去,漠然地问道:“大师姐么?”
若薰嗯了一声。
雷泽澈不吭声了。
若薰的嘴动了好几回,终于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小师弟,我向你道歉来了。”
雷泽澈顿了顿,道:“什么事?大师姐?”他的声音冷若冰霜,若薰觉得一阵心痛。
她向前走了一步,道:“方才我……”
雷泽澈截住了她的话,道:“方才怎么了?我没觉出什么。”
若薰道:“小师弟……”
雷泽澈道:“师姐,你回吧。你没有得罪我。”
若薰收拾着碗筷,雷泽澈在一边眼睛围着她转。
若薰收拾完了,坐在了雷泽澈的身边。
两个人呆呆地看着。
若薰道:“你出来了。”
雷泽澈道:“我出来了。”
若薰将一只手搭在了雷择澈的手上,她觉得出雷泽澈的手冰凉,微微颤抖着。
若薰—笑,道:“小弟,你冷么?”
雷泽澈喃喃地道:“我冷么?”
若薰“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道:“小弟,你怎么了?”
雷泽澈也觉出自己方才有点滑稽,也笑了笑,这一笑,两半脸就扭曲了起来,他赶紧收住了笑。
若薰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道:“小弟,你的脸……”
雷泽澈扭过了头道:“大师姐,我这一世恐怕永远也不会笑了。”
若薰垂下了头。方和雷泽澈的那一笑真是比哭还难看,甚至有点狰狞,让她的心里很不舒服。
雷泽澈呆座了片刻,站起身来,道:“大师姐,我困了。”
若薰不吭声,看着他往原来住的山洞走去。她想开口叫住他,可话到嘴边又留住了,她不知道一旦他真地停下来,自己该对他说什么。
他方才的那一笑让她的心里非常非常地不舒服。
她想不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弟竟变成了这样一个人,一个集哼哈双妖二人的特点于一身的人。
方才了那一笑,半边脸像哼妖,半边脸象哈妖,而且比他们还要狰狞。
这使她立即就想起来了爹爹的惨死,想起了当年发生在赫家庄的那桩血案。一百多个惨死的人晃动在她眼前,一个个眦牙咧嘴,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眼前浮现这个惨像了,现在这惨像一浮出来,她觉得心血翻腾,跑到一棵树下,大口呕吐了一阵。 若薰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这些年,她隔着石壁和雷泽澈讲话,心中的雷泽澈却在一点点长大,长成了一个结结实实漂漂亮亮的小伙子,每天离开雷泽澈以后,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总要把这个美好的形象在心中欣赏几回。她感到无比地甜蜜。
她曾想到和雷泽澈一起手刃仇人,然后和他一起离开这个山保,到一个小村,过起了一种无忧无虑、过起了一种无忧无虑和和美美的生活。她们还会有一个,是两个小孩,—个男孩,一个女孩,男的像雷泽澈,女的……也像雷泽澈,两个孩子跟他们一起练武将来到武林中去大展身手,让世人的人都知道,赫家庄的人还在,赫家庄的后代天下无敌。
可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雷泽澈那一笑,使她不敢再看他一眼,就是他不笑的时候,在她看来也有几分狰狞了。若薰哭了起来,这—哭,她的心里反倒清爽了。谁看了也是会难受的。
若薰的眼里涌出泪水,喃喃地道:“小师弟,你真地不肯原谅我了么?”
雷泽澈道:“没事的话,你走吧,有事明天再说。我真地很困了。”他闭上了眼睛。
若薰点点头,咬着下唇道:“是了,我明白了……”
她掉转身,慢地向洞外走去。
雷泽澈一动不动地躺着。
突然,若薰转回了身,飞快地跑了回来,掀开雷泽澈的被窝,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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