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芯回到松林中的时候,雷泽澈和阴灵灵刚刚穿好衣服,二人紧张气氛一起。兀自难解难分。
雷泽澈此时才知道了阴灵灵对他的一片真情,那种火爆、狂烈的情感和动作,是他和若薰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他觉得阴灵灵好像是一团烈火,而自己在这片烈火的燃烧中,已经融化了,和她完完全全地沾合到了一起。
以往的一切怨恼、一切隔阂,都在那一刻中被她的烈火融化了,净了,此刻他的必中只剩了一种温情。
他甚至不想分开了。
男人和女人间的事就是那么奥妙,就在这一刻之前,雷泽澈还想过出其不意地将她打昏,设法逃出去,可就在这一刻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和她是那么亲近不可分,直到白芯站到他们的面前时,他犹自沉浸在温馨中没有醒过来。
阴灵灵远比他要坚决。
她推开雷泽澈站了起来,道:“雷公子,走吧。”
雷泽澈坐在原地不动,道:“灵灵,我不想走了。”
阴灵灵惊讶地俯下身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雷泽澈道:“我不想走了。”
阴灵灵道:“你胡说什么?你知道留在这里的后果,难道你真地想让我在你的身上栽下无上灵丹么?”
雷泽澈道:“栽吧。”
阴灵灵道:“混蛋!你不是还要去找你的妻子么?”
雷泽澈道:“可是,我也不能连累你呀,我要是走了,帮主不—定怎么惩罚你呢。”
阴灵灵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了,她是我的亲娘,不会太难为我的,你就放心地走吧。”
雷泽澈道:“不,我不走。”
阴灵灵道:“莫非你要变成和那些人一样的行尸走肉么?”
雷泽澈道:“我不怕。”
阴灵灵道:“你不怕,可是我怕!咱们俩若是没有今天也还罢了,有了今天以后,我会面对着一个长得和你一模—样,却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人无动于衷么?你给我起来!”
雷泽澈站了起来,阴灵灵说的话使他想起了在三姬的院中见到的情形,心里又犹豫了。
阴灵灵道:“这就对了,你走吧,咱们以后或许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白芯道:“小姐,你不送闪电走么?”
阴灵灵道:“你带他先走,我给你们断后,到了湖边不要等我,叫他上船。”
白芯应着,拉了一把雷泽澈,道:“跟我来!”转身训往林外跑去。
阴灵灵突然道:“等等……”
白芯和雷泽澈停了下来。
阴灵灵走到雷泽澈的身边,伸手替他除去了颈上的项圈,道:“你要离开这里了,这个项圈你也不要带着了,万一以后我娘寻到了你,你带着它就别想逃出我娘的手心了。”
雷泽澈抓住她的手,道:“灵灵,我……”
阴灵灵道:“你什么也不要说了,我都明白。只要你的心里记得我,我就是在天涯海角,我也是和你在一起的。走吧!”
雷泽澈还要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哨声,阴灵灵一愣,推开雷泽澈道:“快走!”
雷泽澈此刻不敢多事,跟上白芯向湖边跑去。
湖边上果然有一条小船在等着他。
白芯将雷泽澈推上了船,撑船的紫芯二话不说,撑篙就走,小船箭似地窜向了湖心。船行出五六十丈。雷泽澈看见山头上火把摇动,人影幢幢.剑光闪闪,知道是阴灵灵和追赶他的人打起来了。他拍着船边叫道:“喂,我停停,摇回去!”
紫芯—言不发,只是飞快地撑着船,小船好像脱离了水面在飞行一般,转眼功夫,就把那些刀光人影远远地甩在后面,着不清,听不见了。
雷泽澈跳向了船尾,伸手去抢紫芯手中的竹篙,叫道:“喂,我叫你撑回去,你没听见么?”
紫芯冷冷地推开他,道:“行了吧,我的公子爷,你在这里闹什么呢?你若是不回去,小姐可能会好过—点,你若是回去了,小姐挨了罚,又搭上了你,那她心里不是更不好过么?”
雷泽澈呆呆地坐在了船上,不动了。
他望着远处,两行泪水由他的眼里流了出来,他很吃惊。
这是他在三岁以后头一次流泪。
眼泪落在湖里,无声无息地和湖水搀在一起了。
这是湖边的一个小小的港湾,三面高山环绕,只留下这不足十丈方圆的一块地方通向湖里,港湾很小船也少得可怜,只有两只,是为山上的人在紧急的时候逃难用的。现在又被紫芯划走了一只,只剩了一只了。
这一只船到现在被紫芯牢牢地占着,已经撑离了湖边。
那些守港的喽罗都被阴灵灵阻在岸边上了。
她发疯似地沿着岸边,遇到有要跳向湖里去追那条小船的人,冲上去就是一剑,那些人都认得她是大小姐,谁也不敢与她交手。见她杀人如麻,毫不顾及同门的情意,渐渐地谁也不敢上前去送死了,只是远远地站着,呐喊着,把报警的哨子吹得山响。
听到报警声,第一个赶来的是飞姬。飞姬从崖上跳了下来,站到了阴灵灵的面前。
她手下的一群男人团团地将二人圈在了中间。
飞姬向湖上看看,湖面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叹了一口气,问道:“架船的是谁?”
一个水手答道:“回飞姬的话,是紫芯。”
飞姬倒吸了一口气。紫芯驾船的本领是这粱山上最好的,有她使船,别人就是紧跟在她后面出发也跟不上她,更不要说已经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了。
飞姬身边的男人都是一帮武功高强的机器,他们剑拔弩张,将阴灵灵团团围在了中间,只等飞姬一声令下,就会冲上去将阴灵灵碎尸万段。
飞姬摆了摆手,道:“你们把刀剑收起来吧,杀大小姐,你们还没有那个身份。”那些男人听话地收起了手中的兵刃。
飞姬对持剑对立的阴灵灵道:“你也住手吧。紫芯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现在你就是放人出去,也追不上她了。”
阴灵灵并不动,仍持剑站着。
山顶上,突然传来了阴香姬的声音,“灵灵,你这个小丫头莫非要反出梁山去吗?还不将剑给我放下!”
阴灵灵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崖上的母亲,扔下了剑。
飞姬身边的一个男人飞快地窜了过来,只一闪之间,就将那剑收了过去。
阴香姬站在崖上一扬手,将—个项圈扔下来,不偏不倚地套在了阴灵灵的脖上,喝了声:“收!”并立即叫人把阴灵灵缚了。
带到大厅堂白芯立即跪下,大声哀求道:“帮主,请你放过小姐这一次吧!”
阴香姬大怒道:“我要罚这个丫头,你也要罚,若这山上都象她一样,跟着谋反,我这粱山上还有宁日么?来人,把她拖出去,喂狗!”
两个戴面具的人走过来,一人架起了白芯的一只胳膊,就往外拖。白芯哭叫着:“帮主,小姐,我不要……”
阴灵灵叫着白芯.向她滚了过去,可她全身被缚着,又能帮上白芯什么?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白芯在哭叫中被人拖走了。
外面传来了那些男人疯狗叫声。阴灵灵头—次觉得这些由人口发出的狗叫声是那么令人毛骨悚然。
在这群男人恶狗似地叫声中,夹杂着白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听起来是那么凄惨,那么绝望,阴灵灵只眼前一阵发黑,她朝阴香姬愤愤地骂了一声:“娘,你是一个魔鬼……”气得昏了过去。
一个戴面具的侍卫提来了桶清水,向阴灵灵的脸上泼去,被阴香姬摆摆手止了。 阴香姬站起来,冷冷地道:“列位,梁山上的规矩坏不得,无论是谁,若是想和我作对,想和梁山作对,我都不会轻饶她。念在灵灵是我女儿的分上,就不弄醒她了,日后列位若有这一天,也按这个规矩办,你们动手吧。”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离开了座位,拿起室内唯—的那个火把,向后面的内室走去。她听到身后传来了阴灵灵的一声惨叫。
那些戴着面具的人一拥而上,每人均用剑在阴灵灵的身上刺了一剑。
在黑暗中,她们都穿着一色的衣,戴着一样的面具,一齐出手,谁也分不清是谁刺了哪一剑,刺在了阴灵灵身上的什么部位。
这是粱山的规矩,为的就是不让人分辩出谁是真凶,以免日后受刑人的亲友寻仇。
一剑刺过,十八位堂主都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去,她们在门口大混在—起转了几周,直到谁也分辩不出,以免方才行刑时有相邻的认出邻人的去向,为日后埋下祸根。
阴香姬直到那些人走了,才走出内室,去为女儿收尸。
侍卫们都被她挥手赶了出去,大厅里只剩下了她和女儿两人。
她打着火把,却不敢到女儿的身边去了。
以前她曾多次开过香堂,她知道十八个武林高手的十八剑刺过之后是一种什么惨像,那受刑的人无一不身首分家,可看上去又好像连在一起,只要你一动,那尸首就会立即化成十八块,拿不成个了。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头一次感到了恐怕。
她—步步慢慢地挪到了阴灵灵的身边,使火把照了照。她全身的毛发—下子全立了起来。
阻灵灵的脸上像一个血葫芒一般,根本辨不清模样了。
阴香姬蹲下身去,扯下了自己的衣袖,替女儿擦着脸上的血。 越擦,她的心头越是怒火升腾。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惨像。
阴灵灵的脸上,被人横竖划了六剑。
这六剑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刚刚挑过皮肤,没有一剑伤到骨头。可这六剑却把阴灵灵好的一张好脸糟塌得没个模样了。
她脸上的皮沿着刀口,向上微徽卷起,失血的皮肤呈现一片黄色,好像被人用刀切开的一个旧皮镶。 最可恨的是有一剑竟然贴着她的眼角划了下去,使她的左眼眼角下翻,连眼珠几乎都要掉出来了。
阴香姬跟里咯嘣一声,咬碎了—颗牙。
她不知道,在这梁山上是谁对阴灵灵有这么深的仇恨,在她临死前还去毁了她容。可她也知道,这个人她是永远也不会察出来的了。
她在心里对所有的人都怀疑起来。
像每一个掌握重权的人一样,阴香姬常觉自己好像坐在火山上,随时都有人在暗中算计她,可她以前并不害怕,因为她手下有忠心耿耿的一十八位堂主,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们。现在她才知道,这些堂主也是靠不住的了。
如果她们只是杀阴灵灵,阴香姬决不会有丝毫的不满,规矩就是规矩,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她不能允许任何人破坏它,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行,心目中的那个“皇位”对她来说是比什么都重要,要不然,她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交到别人的手中任人宰割了。
可她没料到,就是这十八个堂主中间,还有对她的女儿这么仇恨的人。 这仇恨也许根本不是冲着阴灵灵,而是冲着她阴香姬来的,想到这里,她更觉得这—次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女儿了。
她举着火把,开始察看女儿身上虽然血迹斑斑,却没有一处致命伤。 那十八剑都只是轻轻地刺破了她的衣服,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伤痕,显然行刑的人都不想杀死她。
这些人又是谁呢?阴香姬思索着,直到阴灵灵呻吟了一声,她才想起女儿并没死,忙从怀中掏出了刀伤药给敷在了伤口上。
她—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因为阻灵灵脸上的伤,她开始对一切人都不信任了。 那么这些在阴灵灵身上刺浅浅的一剑的人倒底是为了什么呢? 也许,她们不忍对阴灵灵下手,可也许,她们不杀死阴灵灵,正是要给她这个帮主—个难题,看她怎么办。
还从来没有—个人在这十八个堂主行刑后活下去。
现在她的女儿活下来,她该如何处置呢? 如果她对女儿好,就说明她记了那些人的仇,女儿被这些人每人刺了一剑,留她在身边,没有人安心,自然也就不会再对她这个帮主忠心耿耿了。
已经豁出了女儿,不能再因为她得罪了那些手下,要是那样,不是丢了夫人又折兵了么?阴香姬看看女儿的伤势,知道她已经没有危险,慢慢站起身,走向了内室。悄悄地关上门。
她要好好地想一个法,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阴灵灵才慢慢地苏醒过来。
她首先觉出了脸上的疼痛。
她用手摸摸,吓得叫了起来,在她的身边,又坐起了一个人。是白芯。 白芯比防灵灵还惨,她刚刚被一群畜牲轮番糟蹋过,身上脸上留下了那些畜牲无数的咬痕,有的地方竟连整块的肉都被那些疯狂的家伙撕去吃掉了。
她叫了声:“小姐……”
阴灵灵停住尖叫:“你是谁?白芯,你是白芯么?”
白芯扑到了她的怀中,道:“小姐,是我……”
主仆二人抱在一起大哭起来。
两条黑影闪了进来,抱起了她们,飞也似地走了。
阴灵灵道:“你是谁?”
抱她的人不吭一声,伸手点了她睡穴。
第二天清晨,山腰里阴灵灵的住处起了一场大火,那火起得突然,到跟前时,那些房子已经倒了。
人们四处寻找,在灰烬中找到了十数具尸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男女不分了。那些狗更是烧得一个不剩,成了一堆焦炭。
在这个山除了阴香姬和飞姬,没有人知道各自的院中都有些什么人。飞姬仔细地察着,清点后对阴香姬道:“人都在。一个也不少,狗么,我也不知她在院中倒底有多少?”
阴香姬点点头,洒下了两滴泪水,道:“你们大家看见了没有,规矩就是规矩,无论是谁,坏了梁山上的规矩,都没有好下场。”
她的俏脸在众人脸上巡视了一周,那些人都觉察到她那眼中发出的恶狠狠的目光,这连一切都不在乎的血姬,此刻也不想看也低下头。
阴香姬冷笑了一声,运起轻功,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众人呆呆地看着她,直到她连影都不见了,也没人敢轻轻地出一声。
粱山的耳目甚多。阴香姬不久就得到了消息,江湖上一下子突然出现三伙怪人。
头两个就是十几年前人闻风丧胆的哼哈双妖。他们不知因为什么变得疯疯颠颠的了,逢人便扯住了问有没见到他们的师父,那个师父的名字,听说是什么雷泽澈。
还有—个被称做“阴阳脸”的年轻人,一张脸半边哭相、半边笑相,身边带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性格乖张,极好惹事生非,每逢与人打起来,那个阴阳脸都在她身后发动助她,江湖上有名的“江南三杰”“湖北四鬼”都败在了她的手下。三杰剩了两杰,四鬼成了孤鬼。
还有六个戴着青铜面的女子,各自牵着一条狗。这六人浪迹江湖,谁也不知遭她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平时倒也安分守已,但若有人招惹上她们,没一个留得住全尸。
阴香姬点点头。那六个戴面具的女子她知道是谁,另外的两伙人中哼哈双妖她虽未曾见过,也早闻大名,唯对那个阴阳脸一无所知。
不过现在这个对她来说还不是主要的。虽然江湖上每出现—个奇人,粱山都要把他记在帐上,可对的这几个人毕竟是很久远的事,现在,梁山上一心要对付的,是近在眼前的泰山派。
只要这几个人不和梁山作对,阴香姬暂时不想去招惹他们。
泰山派自十几年前掌门人南宫宇凡惨死在哼哈双妖手下之后,一直一蹶不振,连一个掌门人也没有推举出来,只由南宫宇凡的大弟子季洞飘打理本门事物。
若依惯例,掌门人事先没有传位,仙逝后掌门人之职理由大弟子季洞飘接任,可这季洞飘虽然身为大弟子,武功却比几位师弟差,若武功之外的功夫,就更差远了。不要说门中的其他人,就是几个师弟,也无一人主动推举他。大家都装糊涂,谁也不提再立掌门人一事,季洞飘自己自然也不好主动提起,这事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搁下来。
南宫宇凡门下有四个大弟子,在江湖上均已成名。
大弟子季洞飘言语木讷,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也少些,其他的三位如二弟子池无也,三弟子吕子彬、四弟子铁甲等均已随师父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若论在外面的名声,只怕比大师兄还要大一些。
论武功,南宫宇凡的门下其实要数小徒铁甲要强一些。论机谋,又得首推三徒弟吕子彬。二弟子池无也博古通今,论学问自然又数他要高些。相形之下,季洞飘这个做大师兄的反不如其他的几位师弟威望高了。
这事一拖就是几十年,季洞飘自己已心灰意懒了。
他虽然名义上主持着门中的事物,其实大事小情的还是两个师弟池无也和吕子彬做主,他机谋不如人,口才更不如人,就是心里有了主意,说出来也是人慢—拍。久而久之,门下的弟子有什么事,反而不是找他商量,而是找二师叔和三师叔了。
老四铁甲为人耿直,素常只与大师兄交好,见二师兄,三师兄渐渐不将师兄放在眼里了,心里有些不忿。对大师兄道:‘大师兄,你也太软弱了一些,师父不在了,你就应当是这—派的掌门,现在怎么事事都听他们的调遣?你这个师兄,将来不是被他们架空了么?”
季洞飘道:“师弟,自古以来就是能者多劳,二师弟三师弟是比我的能力大一些,由他们来统领门中事物,也未必就不是—件好事。”
铁甲道:“大师兄,这你可就错了,由他们说了算,我们这泰山派还像个样子么?你看这些年来,门规散乱,纲纪不肃,门下弟子有下山赌博的,有拦路抢劫的,更有弟子竟然出入青楼红馆,于街头调戏良家女子,似这样下去。我们泰山派岂不是成了地痞无赖了么?师父创下的这一片基业,眼看就要在他们几个手里败光了。”
季洞飘道:“话也不是如此说,这些看来,有二师弟他们帮助主持,这山上的库银日渐增多。来山上投靠我们的人也不少,泰山派声势日盛,也是有目共睹的,毛病自然是有一些,但比较起来,也功过难断,六大门振围剿山西的马贼有我们泰山派,捉住江洋大盗冯世玉的也有我们泰山派,你还想如何呢?”
铁甲道:“功是功,过是地,我们泰山派在湖上是做了—点好事,但门下的弟子如此缺乏约束。总有—天会酿成大错。”
季飘洞道:“门下弟子有错,我们也不是视而不见,前些日子不也处分了几个么?”铁甲道:“师兄哎,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寻常门下有错,二师兄三师兄视而不见,怎么那日我和你的两个弟子赖了一顿酒帐,就要被遂出山门?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季洞飘道:“四师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无论谁名下的弟子,违反了门规,也理当受罚。那两个畜牲竟然做出这等事来,我怎能不处理呢?若不是你的二师兄讲情,那两个畜牲我是一定要撵下山去的。”
铁甲道:“我也没说你做得不对,只是大家同在一门中,就应该—视同仁,怎么他们俩的徒弟惹了祸就没人敢管呢?”
季洞飘叹了一口气道:“唉,这也说得是,不过你二师兄、三师兄对他们门下的弟子一向要娇惯些,他们出面说情,我总不能不给他们—个面子吧?”
铁甲道:“大师兄!你这样一来,不是在这山上分出,高低贵贱了么?”
季洞飘道:“那倒也不是,你我门下的弟子,自己严格地约束一点,将来天长日久,他们就知道我们对他们的好处了。什么高低贵贱,难道让他们出去胡作非为就是抬商了他们么?我看未必。”
铁甲道:“那他们的弟子呢,你为什么不为他们好,好好地管管他们?”
季洞飘道:“他们都各有师父,我凭什么管他们呢?就是你的弟子,你若是不愿意叫他们听我的约束。我日后也可以不管。在这泰山之上,我虽然表面上暂理着本派的事务,可其中的奥妙你也是知道的,我没名没份,凭什么去管别人的徒弟呢?”
铁甲道:“你说这个倒让我想起来了,咱们这泰山派倒底算做怎么回事?师父去世十多年了,连一个掌门人也选不出来,这样下去,别人不欺侮我们,我看我们自己也要乱套了。”
季洞飘道:“师父生前又没有留下话,这掌门人自然也是不好选。除非有一天有人做下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叫满门的人都服气他,要不然,这门下三百余弟子,谁能统领呢?”
铁甲道:“谁,你是大师兄,舍你其谁?”
季洞飘连连摇着手道:“不可不可,我虽然比你们早入门几天,可无论武功,机谋,见识,我都较你们几位差得远,这掌门人一职,我是无论如何也担待不起来的。”
铁甲道:“长者为大,你怎么就担不起来?你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吧,我去向他们说!”
季洞飘一把拉住他道:“四弟,你不可去,这件事我已经想好了,明日议事厅,由我和大家说吧。”
铁甲闷闷地等了一夜,却不知隔墙有耳,他们的话早被人听去告诉耻池无也和吕子彬。
吕子彬听到消息,就去找池无也道:“二师兄,你听说了么?四弟要选师兄为掌门呢。”
池无也喝了一口茶,笑笑道:“这山上几百口子人,他说立,就立了么?这一派掌门非同小可,自择德才兼备者当之,大师兄恐怕难当此任吧?”
吕子彬道:“我也担心这个。按理说,咱们泰山派的掌门人之位虚空了十几年,也该推举出一个人来了,可一想到大师兄,我又不敢提这个事了。把这一派几百口子人交到他手里,他糊时糊涂的,众人跟他吃点苦呢倒也没什么,可我们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师父呢?”
池无也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不知大家能否同意。”
吕子彬道:“什么主意?师兄不妨说来听听。”
池无也道:“你说,我们泰山派最大的事是什么?”
吕子彬道:“那还用说么?自然是杀了哼哈双妖,给师父他老人家报仇了!”
池无也道:“那么,如果有人杀了哼哈双妖,谁就有资格坐这个掌门人的位子呢?”
池无也道:“有没有是一回事,找不找是另一回事。我这么想,我们应该立下一个规矩无论是谁,只要他杀得了哼哈双妖,就可以做我们这一门的掌门。如果他不愿意做这个掌门呢?那他将位传给谁,谁就是这一派的掌门,我们大家都听他的号令就是了。”
吕于彬抚掌道:“好,这个办法公平,门内无论是谁都有机会出头,也无论是什么人,都会把师父的仇恨牢牢记在心上了。可是……”
池无也道:“三师弟是怕远水解不了近渴是吧?”
吕子彬哈哈大笑道:“倒底是二师兄!你莫非已经是什么好主意在心里了么?”
池无也道:“主意倒也耒见是好主意,只是一个权宜之计吧,在没有确立掌门人之前,这掌门人一职就由我们兄弟四个轮值如何?”
吕子彬摇头道:“不好不好,这样一来,岂不是乱了套了么?今天你管,明天我管,大家管的办法不一样,泰山派可有热闹看了。”
池无也道:“三师弟,你怎么忘了那句话了?人是活的,规矩要是死的,大师兄一向不爱管事,叫他管事,自然是越少越好,四弟呢又雄猛有余,韬略不足,也不会想起定什么新规矩,这样想来,这山上还是我们兄弟订规矩的时候多。只要咱们俩合计好,在轮值的时候把该定的订上,就是咱们轮空时,不也得按咱们的规矩办么?”
吕子彬连声称是。 铁甲本是—个粗人,这些年一直把师父的仇恨挂在心里,第二天听他们一说要立能报师仇的人为掌门。连声赞成,别的事。倒不放在心上。大师兄季洞飘在心中本不赞成,可见连四师弟都赞成了此事,也就不好反对,再坚持不下去,反显出自己有当掌门人的野心了,他如何肯担这等恶名,暗暗叹了口气,就此作罢。
泰山派的大树从那日起就落在了池无也和吕子彬的手里。
季洞飘毕竟是个忠厚老实之人,他见泰山派纲纪不整,早想整顿一番,可因处处时时吕子彬和池无也在旁边,一直不能如愿。无可奈何之际,他思谋良久,才想出了这样—步棋,没想到才走出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池无也和吕子彬给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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