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帝王建都之地,贤才集粹之所。在这深秋叶落的季节,并不显得萧条;大街小巷,人来车往,充满了太平盛世的繁华景象。
午牌时分,陆小郎身着一套干净的白衫,精神焕发,气质轩昂,走进一家规模最大的酒楼,上得楼来,临窗坐下。他打算按照“色之库”内黑袍白发驼背的指示,找寻那个以毒享满天下的武林奇士,为被困的众英雄求取“移魂迷香”的解药。黑袍老翁曾经交给他一件信物,他一直没仔细看过,此刻,他取下背上包袱,想瞧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打开包袱里的黑布,陆小郎怔住了!干!哪里是什么信物?
明明是一双似拳非拳似爪非爪的怪手!这怪乎颜色乌黑,系用寒铁铸成,长约一尺有余,陆小郎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天,猜不出是何来历,猛一抬头——但见身前三丈之处,硬生生的站着一个独眼老儿,年
约六旬,满嘴无须,眼皮低垂,冷冷问道:“小子,你是‘阴阳手’司马军的什么人?”陆小郎不解地道:“在下从未闻说此人。”独眼老儿一听,不由怒道:
“不识司马军,何来阴阳手?”“干!什么‘阴阳手’、‘阴阳脚’的?”陆小郎见他出言无状,依老卖老,以下十分不乐,微温道:“眼睛不管用,就不要满嘴胡说!”
提到眼睛,独眼老儿顿时火冒三丈,一日暴射凶光,气急败坏地吼道:“小子休得无礼,老夫这双眼睛,就是被那‘阴阳手’所伤,今日你要还个公道来!”
陆小郎觉得这人太过无聊,光天化日之下,血口喷人,分明存心找事,也不甘示弱地道:“干!他伤你眼睛,干我屁事?你就是把这条老命丢掉,也轮不到我垫棺材底呀!”
那老狗是不是死啦?不然“阴阳手”怎么会到你的手里?“干!你管不着!”
陆小郎心想想敢情色之库那黑袍老翁叫司马军?敢情这怪里怪气的信物就叫“阴阳手”。
独眼老儿说,他的一目乃是伤于“阴阳手”之下,敢情那黑袍老翁还是这个独眼老人的仇家?想到此处,陆小郎恍然大悟!
尚日在斩情庄,色之库外,黑袍老翁交给他信物,要他到洛阳来找人求解药时,曾经说过“这信物最好别让人见到!”难道黑袍老翁已经预料到,会有人见到信物,而向陆小郎寻仇吗?
独眼老人一见这少年如此狂傲,颇为不耐,冷哼一声,厉言道:“老实说司马军是你什么人?”“毫不相干。”“这‘阴阳手’从何而来。”“人家送的。”
“谁?”“不知道”!“好个张狂后生,独眼老人忍无可忍。一双独眼,冒出血丝,盯着陆小郎手中的阴阳平咬牙切齿,也许司马军与他的仇恨太深,此番见物如见其人,扬言道:”不说就是默认,想必那老狗已遭天谴,先我而死,将这‘阴阳手’遗传于你;老夫与司马军誓不两立,今日少不得要在你身上做个了断。“陆小郎被独眼老人误认为黑袍老翁司马军的徒弟,心中正感啼笑皆非,独眼老人又道;“废话少说,闲屁少放,老夫让你先走三招,免得落个以大欺小!”
陆小郎觉得刚换的一身干净白衫,没有必要把它弄脏。低窗静坐,不理不采、独眼老人蓄气在身,大声吼道:“小子,你动不动手?”陆小郎悠然一笑,轻松地言道:“有兴趣,坐下来喝两杯,算我请客,没仇没怨的,动什么手?干!“
独眼老头吼道:“父债子还,师仇徒当,乃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之事,没仇没怨,从何说起!”陆小郎张口道:“干!谁说我是……”
一句话没说完,独眼老头双臂左右一拨,喊了声:“怕死就能行吗?”右手推,霍然出掌,挟着阴邪之风,扑向陆小郎。
陆小郎坐在窗边,刚挨过赵兰一刀,腋下伤口未愈,不敢硬接夹势,恐怕牵动经脉,急将身形一提一滚,飘然飞出窗外……
独眼老人一招得手,雄心万丈,聚丹田,走中宫,跃起双足,头前脚后,紧追而下。没等陆小郎踏上地面,凌空又告压出一掌!
这一掌乃独眼老人穷华生数十年修为而发,一个身带刀伤的陆小郎岂能承受得了?千钧一发之际。陆小郎提起一口真元之硬板住下降之势,挺胸缩腹,将身子往旁斜移三尺。反手十指猛弹。施出一抬‘无相指法’的上乘绝技,穿过独眼老人的掌风,直逼身前气海要穴。
独眼老人存心毁人泄恨,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的,竟有这般能耐,心知这气海要穴若被击巾。必定立死无疑;当
下忙收掌势,避过指风,急欲求一落脚之地。
岂知陆小郎得理不饶人,躲过掌风,施出指法,晓得缓斗慢打讨不了便宜,即以迅捷绝伦的速度,强压住心头气血方翻涌,拼命的独眼老人挥掌攻去!
这时,独眼老人脚方落地,闪避走失时,着着实实地挨上一掌,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伤得不轻陆小郎行至他的身旁,伏身问道:“老人伤势如何?”
独眼老人喷出一口血箭,骂道:“何必猫哭耗子!要宰就快!”陆小郎闻言,歉然笑道:“干!伤了老丈,我心已有不忍,何敢再言其他!”独眼老人道:“司马军能调教出你这样一个徒弟来,总该死而瞑目了。”陆小郎笑道:“老丈还说我是司马军的徒弟吗?”
独眼老人扬首反问道:“你不是?”
陆小郎一耸肩道:“干!我根本就没说是。”
独眼老人问道:“那么你与司马军是什么关系?”陆小郎淡淡答道:“干!他是他,我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有关系?”独眼老人听得一怔,似乎仍不相信陆小郎的话;他满腹狐疑地说道:“如果没有关系,司马军的‘阴阳手’,怎会在你身上?”
陆小郎摇摇头道:“告诉你,司马军被困在斩情庄的色之牢内,托我拿他的信物找一个人求解药,今日不是听老丈说起,我还不知道他叫司马军,这叫‘阴阳手’哪!”
独眼老人问道:“他可是应邀去参加斩情庄主女儿的婚礼的?”陆小郎点点头道:“结果中了庄主移运动心法之毒,一月不治,必将天魂丧性!”
“哈哈哈哈!”独眼老人一阵狂笑,震动心脉吐出一口鲜血来,他闭目调息片刻,又道:“老夫也曾接到请帖,心疑其中明有诈,没有前往,想不到司。马军那老狗竟恁地天真上了大当!”陆小郎扶起独眼老人,言道:“干!唐突之处,还望老支包涵。”
独眼老人慨然道:“老夫报仇心切,怪不得你!”陆小郎手一摆:“请进去休息吧。”
独眼老人望着陆小郎道:“少侠功力过人,不知如何称呼?”
陆小郎双拳当胸一抱,施礼答道:“在下陆小郎望老丈忘却前嫌,多多指教。”
独眼老人苦笑着回礼道:“咎自由取,怨他何人?告辞了!”言罢掉头,挥手缓步而去。
此时,满桌子山珍海味,引不起他的胃口,他毫无兴趣地勉强吃了一点,回到客栈后完券内,打算养养精
神,晚上赴城隍庙之约。
谁知刚一进门,就看到床中央坐着一个阴阳怪气的瘦老头儿,袭着跟向他嘻嘻嘻笑。
陆小郎一揖到地,恭恭敬敬地道:“老前辈驾临,在下有失欢迎。”
这人穿了身红色短衣裤,正是阳光道上,硬接陆小郎一鞭,而面不改色的江湖奇侠。
瘦老头脸色一沉,言道:“说那么好听干什么?年纪轻轻的,做事不负责任,成何体统!”
陆小郎闻言不解,低声问道:“老前辈此话,不知从何说起?”
瘦老头儿向他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责备道:“你只顾逃脱斩情庄四大护法的‘四小旋飞速阵’,丢下那小媳妇就不管啦?”。
“什么小媳妇、小寡妇?”
陆小郎越听越不像话,以为瘦老头儿寻他开心。瘦老头儿却一胜寒霜地叱道:
“罗天的小寡妇,斩情庄主的掌上明珠,你懂不懂?”
“你是说雯姑娘?”陆小郎怔了半天,始道:“她……”瘦老头冷叱道:“她什么?”
一个人漂泊天涯,你不怕她饿死?“陆小郎回道。”晚辈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强词夺理!瘦老头听不入耳,从床上一晃落到地下,生气地瞪着陆小郎。陆小郎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动手,连忙到:“老前辈你……。”
瘦老头背着手,来回渡着方步,突然昂首朗声言道:“告诉你,雯姑娘已败在我瘦老头儿门下为徒,不准你再期负她!”
陆小郎闻言一怔,忙回道:“雯姑娘能够跟着你练功习武,乃是她的福份,我怎么敢再欺负她呢?”瘦老儿又道:“还有一点,你要记住!”陆小郎恭声回道:
“是,是,请老前辈吩咐。”
瘦老头儿声如黄钟大吕,一字一字如敲金击王般道:“事完之后,马上到渤海八卦岛找我,与雯儿成婚”。
陆小郎一听,顿时六神无主,惊叫一声:“啊!”瘦老头儿老脸一扬,冷冷地问道:“你敢不答应?”陆小郎期期艾文地道:“不,不,我……”瘦老头沉声造:“告诉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陆小郎惶然地叫了一声:“老前辈!”
那老头儿一脸不悦之色,侃侃言道:“雯儿已与你拜过天地,入过洞房,上过床,你不娶她,叫她嫁谁?“这话说得颇有道理,陆小郎想了半天,无言以对,只好推卸自己责任,说道:
“拜天地,入洞房,上过床,乃奉师命行事,并非晚辈本意。”瘦老头将手一挥,冷冷地道:“奉谁的命我不管,到时候不来,你要小心脑袋!”瘦老头儿说完,转眼不见人影。
陆小郎急叫了两声:“老前辈,老前辈!”
又狠狠地跺着脚道:“干!岂有此理,那里有这种不讲理的人!”他对雯姑娘印象并不坏,而且还常常觉得对不起她;然而像这种强迫逼婚的事,以陆小郎的性格来说,即使真的砍掉脑袋,他也不肯答应的。
雯姑娘为什么会拜瘦老头儿为师父呢?瘦老头儿又为什么要逼我与雯姑娘成婚呢?他到底是谁呢?将来如果真逼我,我该怎么办呢?
陆小郎想着,又坐在床上行起功来。
调息醒转后,陆小郎决定后,走出后院,来到前面食堂,由于时间太早,没有多少客人上门,他独自饱餐一顿,抹了抹嘴巴,拍着桌子叫了一声:“伙计!”客栈中人都见过他与独眼老人一场惊险之斗,知道他不是个等闲之人,一听叫喊,马上就有一个人跑到他身旁,恭言道:“少侠有何吩咐?”陆小郎眼珠子一瞪,装得阴沉沉地说道:“干!给我来一壶上好的毒酒!”
“是,是,请稍待片刻,小的这就回禀店主。”伙计愕然而退,心说:“八成又要出事了。”不久一个年长留须的人,躬身行至陆小郎桌前,轻声神秘地问道:
“少侠是要……”
“我要一壶上好的毒酒。”留须人望着陆小郎,郑重地言道:“洛阳之地,毒酒只有一种,并非上下之分。”“是毒酒就行,在哪里!”“随我来!”
留须人转身便走,陆小郎跟着他,进入一个房间,关上房门,他又神色慌张地问道;“请问少侠如何称呼?”“在下陆小郎。”
“少侠真要找她吗?”“嗯。”
“唉……”留须人慨然叹道:“数年来,由敞客栈事路前往的人,一向都是有去无回,少侠你……”
“干!我乃受人之托,有急事在身,必须马上见她!”最近闻说那边有些变化,恐怕危险更大呀!“”干!阁下只管带路,其队事不必费必。““既然如此,我们走吧!”二人出了客栈,坐上马车,往城东疾驰而去。
途中。留须不断地向陆小郎端详,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叹叹气,像是心事重重,不可言喻。陆小郎被他看得起了疑心,则首问道:“你怎么啦?”留须人古怪地言道:“你们江湖人物真是奇怪,个个都好象命不是自己的,冒这无谓之险,不知道有什么价值?”
陆小郎微笑不答,反而又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们都叫她”松林毒奶奶!
是女的?“
“女的有什么稀奇?”留须人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年头,男人越来越瞥气了!
陆小郎忍不住一阵大笑,笑这留须人枉为七天丈夫之躯,怎地没有出息,又问道:
“干!你们为什么要替她传信引路呢?”
“做生意的人,,谁不想讨个,保个长命!”留须人一脸惶恐之色,似乎对这松林毒奶奶有莫大的畏惧。但见他心有徐悸地道:“她曾传令洛阳大小客栈,凡有登门求毒酒者,必须负责带路,否则毒死全家,鸡犬不留!”
“她怎么晓得有人要以求毒酒的方式找她呢?”据说她当年爱上一个男人,那男人因为自己爱人被人陷害,曾经发誓终生不娶,所以无法接受她的爱情,并对她说,永远不再见她;那时她年青气盛,以为受到侮辱,扬言如再相逢,必赐那男人一杯爱情的毒酒……“
留须人滔滔不绝地说着,休息一会儿,又道:结果,一年一年地过去了,她的爱人始终没有回来,却时常叫人以求毒之名,向她求取各种解药。
每次她都抱着无穷的希望。幻想爱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是每次和她见面的人都在她失望气愤之下丧生!
陆小郎听得入了神,想不到武林之中,尚有这样一段令人伤感的奇缘!心中暗暗忖道:“干!莫非这”松林毒奶奶“的爱人,就是那‘阴阳手’司马军吗?”
黑袍老翁司马军把自己的信物交给他,叫他向“松林毒奶奶”求取移魂迷香的解药,一旦见到司马军的‘阴阳手’,见不到司马军本人,会不会把一股怒气发泄到他身上呢?
用什么方法,方能求得解药,免得一死呢?
“干!假如说,我先告诉她自己是司马军的徒弟,再告诉她司马军中了剧毒,她会不会念在昔日情份上,给我解药,放我一条生路?”
陆小郎正在考虑应该如何进行,始能有惊无险,马车已经停在一片松林之前,留须人收僵勒马,好言劝道:“少侠若无非去不可之事,还是少惹这场麻烦吧!”
陆小郎茫然,谈笑道:“盛情心领,阁下请回。”留须人甩头长叹,有如生离死别,黯然道了声:“珍重!”策
马驱车,唏嘘而去,风尘滚滚,转眼不见影踪。
陆小郎目送留须人行远,返身呆望松林,一阵犹豫,终于掩近林边。但是林边通口处,竖着一块巨石,巨石之上,刻着十他苍劲豪放的大字:“松林奇毒地,无阻人少来!”
干!陆小郎生就一付怕软不怕硬的骨头,看了这字,冷哼一声,昂然阔步而入。
林内密不透风,蔽不见日,一条通路,渐行渐窄,最后,竟至为鸡松所乱。陆小郎立足停步,身处松间,正不知如何走法,忽闻身后传来风吹草动之声,以为暗器袭到,忙向回路倒跃八尺,蓄势戒备。
却见一只野兔,由脚下急窜而过,白白虚惊一场,当下暗惊骂一声:“干:衰!
(晦气)!”继续壮胆前行。——昏暗之中,茫然不辨方向;行了很久,渐觉光线明朗,空气比较新鲜,密密麻麻的松林之间,现出一块宽广的空地来。
只见空地上,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俨然一番世外桃源的景色,使人水党心旷神怡,安然自得。
陆小郎信步走去,发现面前一排石壁挡住去路,那石壁高出两丈,坚固无比,且无可以攀登之处。
这一定是“松林毒奶奶”的住所了。
希望涌上心头,不觉又惊又喜,沿石壁行了半天,找到大门,门宽五尺,空空洞洞,只有两根石柱,似乎没有拒客之意。
陆小郎举步就要跨进,却感到一阵阴寒之气,迎面扑来,当下不敢怠慢,忙提双掌护身,定睛仔细一看——原来两条臂粗巨蛇,缠在石柱之上,仰首吐信,张口怒目仰视,令人望而却步!这两个凶煞门神,也许属“松林毒奶奶”所有,所以陆小郎不敢冒然把它们毁去,他折下一根树枝,想把它们赶走。
然而树枝长度不够,过于靠近,又恐为其所伤,思之再三,他决定用“无相指法”向它们示警,叫它们知痛让路。于是,运足二成功力,屈指微张,分向两条巨蛇身上弹去;岂知两蛇神态自若,丝毫不予理会。
陆小郎十分不服,这一招虽然只用了二成功力,打到普通人身上,也将受伤,这两条长虫,难道是铁体钢身不成?接着又加三成功力,再度出手。这一次乃是含激怒而发,威力自然不比先前,可是指风到处,蛇儿不但没有受伤,反而挺身相扑,其中一条险些扑上陆小郎面门。陆小郎转步闪身,躲过扑势,左边一蛇,攸而“啪!”地一声,以尾当鞭,疾挥而至,功力之高,不下武林高手。
虽然没有击中陆小郎,却将附近一棵古树,扫得拦腰而断。“干!想不到还是两条受过武功训练的灵蛇!”
此时,陆小郎收尽狂傲之意,心中不再轻视,望着巨蛇,大声喊道:“喂!蛇兄,你们是”松林毒奶奶“的徒弟吗?我要见她,你们为何阻挡?”“吱……吱…
…”两蛇同时发出一阵嘶鸣。蛇头挺在半空中,上下移动了几下,就是不肯让路。
“干!自古道:好男不跟女斗,好人不跟兽斗!今日若不将这二蛇驱走,如何进得大门,如何见得‘松林毒奶奶’?”
“倒不如施计调虎离山试试,陆小郎觉得为两条懒长虫费尽心机,未免有些丢人,但事实逼着他,使他不得不如此;他展开师门独传的轻功,忽跳忽跃,忽腾忽纵,左忽右,忽前忽后,双掌不断地拍向蛇身,一会儿轻,一会儿重,一招顽猴戏蛇,把两条巨蛇戏弄得冒了起火来——一声尖嘶,同时撒开石柱,分左、右两路,向陆小郎实行包抄战略,把他团团围在当中,头攻尾扫,急扑猛扫,弄得他险象严生,几至败这。
陆小郎空有一身武功,能大斗斩情庄,却直不过区区一个蛇门,真是丢人丢到家了,眼看两蛇越离身越近,心下不由发一股狠劲。
不再硬弄两蛇死话,拼命挥出一掌打在一蛇的蛇尾之上,那蛇似乎已经觉察到这一掌的厉害,连忙一扭身,恰巧把浑厚的掌风躲过……
然而应在它扭身避掌之际,陆小郎转手跃出重围,急向蛇门射去,刚进蛇门两蛇又已追到!气得陆小郎正要举掌,两蛇竟攀身缠到石柱之上,不再有所行动。陆小郎惊魂未定,望着两蛇连连摇头叹息,暗道:“干!这两蛇已是如此难斗,那”
松林毒奶奶“的武功……”
他不敢往下的想,反正今日进了毒窟,只有置生死于度外,不达目的,誓不甘休!此刻他站在石壁之内一棵树下,眼前景象又是一新。
不远处有个土丘,土丘上建有三间茅屋;土丘下一条黑水浮潭,绕着土丘,潭上架着一个木桥,桥身长面窄,宽度反可容身,桥的两旁,还有两个红得发黑的栏杆,栏杆的高度,相当惊人,当然是一座不可思议的怪桥!由地形观察,要进茅房,非过怪桥不可;这桥性——难道还有玄虚吗?
陆小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怪桥,忽听头顶树上,传来一阵悉嗦哗啦之声;觉得后脖上一凉;接着,又觉得衣领里一痒,心知不妙,忙探手一抓,一看,干!手里抓到的,竟是一只毒蝎。普通的蝎子,毒就不小,这毒奶奶毒窟里的毒蝎,其毒可想而知。陆小郎掌心一麻,赶紧把毒蝎往地上一摔—
—啊!
陆小郎不由得惊呼失声,原来树上落下来的毒蝎,不止一只,身前身后,左左右右,满地都是,而且每只距离相等,屁尾翘得很高,来回摆动,全身发抖,口中发出嘶嘶的怪声,尚好并没有攻击的意思。哪来的这么多毒蝎呢?他站在桥前,奇怪这桥为什么造成如此窄?
栏杆为什么要造得如此高?及至近前一看;顿时又是一惊!因为那高度齐肩,红得发黑的栏杆上,爬满了千百条长短不一的蜈蚣。这样窄的一座桥,如果这样走过,岂不被蜈蚣吃得滴血不留?
蜈蚣俗称(百足虫),那副样子,多看几眼,满身都会起疙瘩;陆小郎面对着这座怪蜈蚣桥,不惊反喜,喜的是自己没有上当,没有变成蜈蚣的干粮!
他离开蜈蚣桥,走向黑水潭边,估量潭的宽度,一次跳过不易,若是中间使一招晴蜓点水,分两次跳过,当不到发生困难;同时,即使危险,也比过蜈蚣桥平安得多。还是过潭吧!他慢慢地后退两步,准备转身过望,不见人影,但听传音之声又道:“小子艺高胆大智慧过人,既然能过蛇门,蝎阵,难道就过不了蜈蚣桥吧?
蜈蚣桥明明是个陷井,那里有过潭安全!陆小郎心内暗忖,因为他不知传音之才是敌是友,未取轻易相信。
传音之声冷冷道:“你小子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蛇门,蝎阵乃真刀真枪,只有这最后一关蜈蚣桥,才是虚张声势的!是巧合?还是有意?他一时无法知道,地上的毒蝎,静静地望着他,他壮了壮胆,试着向前进了一步,结果没有反应,又时了一步,又没有什么反应——他轻轻地笑了!原来只是虚张作势的,主人家在故弄玄虚而已!于是,他低着头,躲头毒蝎,一步步地向外走,想离开这使人心惊肉跳的讨厌东酉,可是他走了老半天,走得满头大汗,抬头一看,还是绕着树在转圈子!这一下,陆小郎征住了!难道是一个蝎阵吗?既是蝎阵,便要悟出破解之法!
陆小郎张眼细看,闭目静思,当年也曾跟师父学过阵甲之术,伯以,不消片刻功夫,便被悟然大悟。于是左三右四,前七后五,方脱离蝎阵的困难,来到怪桥之前。
这蝎阵完全利用人的恐怕心理而摆,并没有什么十分玄奥之处,如果被困阵中的人,沉不住气,一旦动起手脚,擎动蝎群,必定被咬中毒而死无疑。“松林毒奶奶”的用心,确实阴险毒辣之至。
如此看来,以前来找她的人,也许也并非死于她的手下;因为蛇门,蝎阵都可以使人丧命,何需她再动手?
陆小郎能过“蛇门”,破“蝎阵”,心中不禁燃起希望之火,暗忖只要能通过这个黑水潭,就可看到“松林毒奶奶”,为“色之牢”内的人求取解药了?
陆小郎心中有疑,朗声问道:“干!这潭有何不妥?”暗中传音之人又道:小子休要不自量力,这潭乃千年毒蛟所居,你有多少能耐,可以一次跳过?老夫是因爱才而救你,不信你试试!
陆小郎望着深潭黑水,滚滚生波,觉得那人的话有些道理,返身走加蜈松桥畔,瞪着两旁蜈蚣发呆。
这样硬闯过去吗?他心里开始犹豫,这和在蜈蚣堆里走过去有两样呢?千百只蜈蚣,有上万条腿,看它们爬呀爬的,挤来挤去,好象已经爬上自己心头,弄得全身发麻。
陆小郎越看心里越不是味道,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手心一阵一阵地冒汗,眼睛一阵一阵地生花,腹内一阵一阵地想吐。好象千百条的蜈蚣,在自己喉咙里开比武大会,一会儿爬,一会儿跳,他实在忍不住了!仰首厉声喊道:“我可以把它们毁掉吗?
“哈哈哈哈!”传音之人狂笑道。有这份胆量的话,为什么不敢过桥?唉!陆小郎猛吐一口闷气,狠起一条铁石心肠,向“蜈蚣桥”缓缓地行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想了这句老话,平常听到厌烦,此时倒真应了实景,怕有什么用呢?还能半途而废吗?他一步一步地走着——两旁栏杆上的蜈蚣,摇头摆尾,百尺蠕动,似乎马上就要爬上陆小郎的肩膀吓得陆小郎象个僵尸,两手贴得紧紧的,生怕碰到蜈蚣老爷。陆小郎终于走完蜈蚣桥的最后一步,跨了地面。
陆小郎虽然功力深厚,一身是胆,奈保鲜驱江湖,见识不多,加上年轻气盛,定力欠缺,等他走完蜈蚣桥时,业已损元耗神不少,只觉浑身一软,已跌坐地上,气喘虚虚起来。
这时一个红衣老人飘至他身边,见他面色苍白,满脸是汗,微微摇头叹了一声,弓腰将他扶起,坐在他的背后,伸出一双乌黑巨掌,顶到他的命门之上。
片刻之间,陆小郎面色转红,缓缓睁开眼睛,但见背后坐的红衣老人,一脸炭黑,两届雪白,不禁愕然问道:“老前辈,你怎么是个男人?”
红衣老人听得莫明其妙,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哈哈笑道:“老夫为什么定要是个女的?”陆小郎惊道:“人家都说这里住的是‘松林毒奶奶’,怎么……”红衣老人谈谈笑道:“噢!你是说那个疯婆子?”陆小郎问道:“请问她在何处?”红衣老人乐乐一阵怪笑,耸耸肩,道:“死了!”陆小郎猛地一征,惊呼道:“死啦?”老人白眉微皱,怪声喝道:“他死了你不高兴?”陆小郎听老人语气不大和善,也冷冷道:“干!我是来找她的。”红衣老人沉声问道;‘为什么找他?“陆小郎道:”受人之托,找她取解药。哼!红衣老人一脸不屑神色,傲然地说:“她会解什么毒?”陆小郎从来没见过如此大言不惭的人,心中颇有些厌恶之感,十分不耐烦地道:“干!你又会解什么毒?”
红衣老人头一扬,眼皮一抹,神气活现地道:“你说老夫什么毒不会解?”陆小郎心里一震,不知他是乱吹,还是真行,嘴角一撇,故意问道:“于!移魂迷香你能解吗?”红衣老人两道白眉一挑,极为不屑地道:“区区小毒,一包药就行!”
“真的?”陆小郎有些不信地反问一句。“骗小孩算不了本事!”红衣老人象受过吹牛训练,越吹越大,把个陆小郎吹得迷迷糊糊的摸不道一点边际。
他怔怔地望着红衣老人,又问道:“松林毒奶奶是你杀死的吗?”红衣老人以手指着自己的鼻法,傲然道:“不错!是我毒死的!”陆小郎骇然问道:“为什么?”
红衣老人道:“只为小巫见大巫,老毒小毒,武林之中,除了老夫之外,绝不容每三个毒字!”
陆小郎言道:“干!有个叫七毒仙子的,你敢毒死她吗?”说这话的目的,是想用连庄的大帽子压他一下,减他一点威风。岂知红衣老人听了,瞪眼急问道:
“你见过她?”
陆小郎以为红衣老人听到七毒仙子之名,感到害怕,便得意的道:“于!当然见过,她对我还不错哪!”红衣老人一把抓住陆小郎,疯疯狂狂地喊道:“老实告诉我,她在哪里?”陆小郎一看情况不对,畏惧地问道:“你是谁?”
“哈!”红衣老人道:“老夫正是那贱婢的师父!”陆小郎想不到这一阵子误打误撞的事会有那么多,忙问道:“什么?你是通天一毒?”红衣老人将头一点道:“不错!”陆小郎吓得脸色顿变,暗忖道:“干!眼前这个黑鬼,居然是七毒仙子连庄所说的那个老毒虫,怪不得一脸毒相!
通天一毒仰天一阵狂笑,对陆小郎说道:“看你紧张得那副样子!毒蛇、毒蝎、毒蜈蚣你都闯过去了,难道还怕我这个毒人吗?”
陆小郎一阵默然。通天一毒问道:“告诉我她在哪里?”陆小郎问道:“几天前她遇到我,她又走了,没有告诉我她去哪里?”
通天一毒双目一瞪,沉声喝问:“此话当真吗?”陆小郎答道:“绝无虚假!”
通天一毒一声冷笑,叱道:“笨蛋,遇到她为什么不留住她?”
陆小郎一听他的口气和七毒仙子一样蛮横无理,因此语气冰冷地回道:“干!
她混身是毒,留她干什么?”
“哈哈哈哈……”通天一毒纵声狂笑起来,似乎又在为自己的徒弟感到骄傲,良久方止住笑道:“我总会找到她的!”
接着,又面向陆小郎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找那霉婆子有什么事?”
陆小郎答道:“在下陆小郎,受人之托,不远千里而来,想找”松林毒奶奶“求取移魂迷香的解药。”
通天一毒略有惊色地问道:“什么人中了移魂迷香之毒?”
陆小郎答道:“斩情庄色之牢内,数十名武林高手,都中了此毒!”
“噢!”通天一毒愕然道:“你又为什么要替他们冒死来这奇毒之地求取解药呢?”
陆小郎义正词严地说道:“于!救人之危,济人之急,乃义不容辞之事,还望老前辈开恩。”
通天一毒轻松地道:“算了吧!管那么多闲事干啥?让他们一月毒发,失魂丧性,给斩情庄计跑龙套吧!”
这种话能够从他口中,如此轻松说出来,确令陆小郎不解。
陆小郎怔神良久,方道:“干!斩情庄居心叵测,蓄意统治武林,万一这些高手心神丧失而被骂驭驱使。岂不要闹得天下大乱吗?”
通天一毒道:“看你年纪轻轻的,居然也担心起武林安危来了,让他们闹一闹,有什么不好吧?”
陆小郎闻言怒生,厉喝道:“老前辈!你……”陆小郎本想骂他两句,又恐怕惹上麻烦,不骂心又不甘,直气得跺脚团团转。
通天一毒看到眼里,越发觉得此子可以调教,因而顿起收徒之意,表面上仍冷冷地言道:“老夫一生杀人无
数,尚不知‘救人’二字作何解释?今日见你连闯两关,不忍让你最后一关失败,才破例指点迷津,救你一命,为何还要得寸进尺?“陆小郎见话有转机,忙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前辈你就大慈大悲多救几条吧!”
通天一毒乘机要胁,含笑道:“要我救人不难,只是你要依我一事!”
陆小郎一乐,忙道:“干!只有求解药,十事我相依!”
“好吧!通天一毒转身向茅屋走去,走到屋前,倚门坐了下来,望着陆小郎,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小郎一心想早点得到解药,早点回斩情庄救人,于是局促着道:“不知老前辈叫我依你何事?”通天一毒面色一沉,缓缓言道:“我要你拜我为师,随我习艺!”
陆小郎心头一震,忙道:“干!我已有了师父,如何再能拜你为师?”
通天一毒目射毒光,逼视住他,面有怒色。
陆小郎心里为难,拜这样一个怪物为师,杀了了也不会答应。
可是不答应到哪儿去弄解药呢?他猜不出通天一毒收他为徒是何用意,只好又重复一次地婉言拒绝道:“第
一,我已经有了师父,第二,你那些毒玩艺儿,我并不感兴趣,第三,你已经有了七毒仙子武功那样高的徒弟,何必再费心血调教我呢?“通天一毒被他这番话,触动了心底痛处,愤然问道:“你师父是谁?”
陆小郎道:“家师终南书生!”
通天一毒不屑地道:“武林中哪儿有这种色?老夫连听都没听过!”
陆小郎微温道:“干!你敢轻看我师父?”
通天一毒摇头叹道:“我只是在为你忱惜,你的根骨奇佳,跟住瞎子走路,何时才能出人头地?”
陆小郎一听,不觉怒火从心起,这老家伙明明在挖苦自己的师父,真是岂有此理!忍不住猛然挥出一掌,指着通天一毒骂道:“干!毒鬼,你敢骂我师父,我与你拼了!”骂完又要出掌,通天一毒伸手一挡,感慨地叹了一声,陆小郎对师父能有这番情义,越法使他觉得连庄的可恶,心想:“我要能有这样一个徒弟多好!”
陆小郎见他轻轻伸手,便能抵住自己一掌,知道便无法奈何得了他,又气又恨叫道:“干!你到底给不给解药?”
通天一毒怪模怪样地摇头道:“是你言而无信,岂能怪我?”陆小郎佛然道:
“干!你给算啦!我要走了!”
通天一毒阴险地笑道:“你以为走得了吗?”陆小郎冷哼道:“干!神气什么?
有什么走不了的?能进来就能出去!”
通天一毒缓缓起身,走到黑水潭边,指着蜈蚣桥道:“你不妨试试,别说三关,这一关你能走过,老夫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陆小郎冷眼望着,哼了一声:“这可是你说的!”言罢闪至潭边,便要运气过桥,可是—一此刻桥旁栏杆上的千百条蜈蚣,已经不象方才那样安静,个个张牙舞爪,到处乱窜,连桥身上也爬得满满的。
陆小郎傻傻地指着,锐气全消,虎毒尽丧。通天一毒对自己的杰作,感到十分满意,他举手一挥,纷拢的蜈蚣,马上恢复原状,神气十足地说:“老夫追踪孽徒,来到中原,发现此地正合修身养性之用,便从松林毒奶奶手里接过来,重新加以布置。”
“你方才能够闯过‘文三关’,已经相当不易,如果再想闯过‘武三关’全身而退,纵有天大本领也是枉费心机?”陆小郎又是一惊!
原来这“蛇门”、“蝎阵”、“蜈蚣桥”三关,还有文武之分,进来时,文的已经险些丧命,那武的更不知何等厉害了!
通天一毒见他不语,又和颜悦色地道:“放心,我不会害你的,否则,早就叫你死在蛇门外了!”陆小郎道:“既然这样,请你放我走。”
通天一毒耸肩笑道:“我又没拦着你,只要有本事,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
陆小郎气到极点,可是。人家的话并没有错,自始自终,就没动过他一根毫毛。
有本事的话走嘛!
通天一毒确实有意收他为徒,偏偏又碰上他这个忠贞不二的个性,知道没有希望,却又不肯死心,暗忖道:“这小子性情狂傲,硬的恐怕吃他不住,倒如在他面前亮出几乎绝技,让他心服口服之后,也许还有转机。”
忖罢,好言相慰道:“你一定要走,我绝不强留,急什么?你我做个忘年之交。
也不是坏事,来,来!咱们来聊聊!”
说着便要去拉陆小郎的手。
陆小郎吓得连忙躲开、慌张地问道:“干!你要干什么?“通天一毒缩回一支乌黑的巨掌,笑道:”时候已经不早,咱们到屋里吃点东酉。喝两杯好好聊聊,你再要走,老夫亲自送出松林。“陆小郎默然举步,随他走入屋内。
屋子里——窗户上爬满了蜘蛛,顶屋上爬满了壁虎,墙上贴满了四脚蛇,地上挤满了癞蛤蟆,桌子上横躺着一条竹叶青,逗着几只毒峰,颇像“游龙戏凤!”
这哪里是人住的屋子!简直是在开百毒会嘛!陆小郎返身退出——通天一毒一把拉住他道:“别怕,这些都是我最心爱的玩物,没有我的命令,不会随便伤人的!”
“我想吐!”陆小郎确实有些恶心。
通天一毒笑道:“这表示你武功虽高,定力不够。”陆小郎唯唯否否,指了指那些毒虫,皱眉道:“拜托!能请他出去吗?”
通天一毒笑了笑,走到桌旁,伸手摸着竹叶青光滑的身体,拍拍它的脑袋,说道:“客人又不喜欢你们,快走吧!”
那竹叶青长约一尺,乃蛇国最毒之最,听到通天一毒说话,尾巴一甩,向里面一间屋子游去。剩下那些,见它一走,也跟着相机离开,于是,屋子里平静了!
通天一毒望着里面的门口,得意地说:“它是我的百毒将军,可以代我指挥一切,说来你也许不信,这竹叶青虽然长仅一尺,但动起来矫健如飞,任何掌力都伤不了它。”
陆小郎感到胸口一阵恶心,低头不语。
通天一毒又道:“早上我做了几样小菜,你先请坐,我去端来。”
陆小郎哪有心情领受他的食物,皱眉道:“干!不用啦,我吃不下!”通天一毒笑道:“既然来了就不必客气,快坐。”
陆小郎推让道:“干!我真吃不下去!”
通天一毒倒是非常好客,连连挥手道:“哎……,坐,坐,坐!”
陆小郎无奈,弯腰坐了下来,眼睛不时向四周张望,唯恐那些东西再度出现。
通天一毒从里面端来几个盘子,摆到桌上,笑道:“这是‘清蒸百足’,这是‘红烧蛛脚’,这是”红烧蝎子头“,这是……”
好个丰盛的“百毒宴”!真是色香味俱全!
看得陆小郎歪头“哇”地一声,吐了个痛快。
通天一毒拿着筷子,两手一摊,吃惊的言道:“我是怕你吃不惯,特别招待你吃熟的,怎么没吃就饱啦?平时我都吃生的,那样味道更美,你看!”
说着伸手一抓,把个正在里间门口探头看热闹的壁虎,隔空吸了过来,送入口中咬着就吃,并且吃得津津有味地言道:“这东西吃多了可以避寒,要不要尝尝?”
陆小郎想吐,肚里已经全空,呕了两声,泄气地拱着双手道:“干!好了,老前辈,我陆小郎算服啦!”“哈哈哈哈……”
通天一毒张狂地笑着,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地来,望着陆小郎失魂落魂的状态,沉着黑脸喝道:“服了就拜成为师。”
“干!少作梦!你干脆杀掉我算了!”陆小郎霍然立身,眼神中透出怨恨之光,准备与他正式决裂!
通天一毒见这小子如此倔强,正合自己脾胃,于是缓和了语气,喃喃说道:
“你小子也太死心眼儿,两个老婆的人都有,为什么不能有两个师父呢?以你的根基,再加上我的毒功,江湖中哪里还有别人的天下?”
陆小郎愤愤地道:“要打天下,自己去打。何必把我也拖进去?你不是已经有一个徒弟了吗?还要我干什么?”
通天一毒伤感的来了一筷子珠脚,一边吃着,一边哀怨地道:“那丫头我对她爱如已出,一心一意把她养大,谁知翅膀硬了,人也飞了,其实有你跟她在一起,最理想不过了,唉,我一定要找她回来!”
陆小郎静听他打如意算盘,没想到通天一毒不但有收徒之心,而且还有招亲之意。
当下诚心扫他的高兴,故意加重语气道:“干!连庄恨透了你,她要练百毒真经,根本不会再见你!”“哼!”提到百毒真经,通天一毒气愤立即又生,狠狠地言道:“我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干!你到哪儿去找她呢?”陆小郎突然想到了含怒而别的七毒仙子连庄,不知现在何方。
她在哪里呢?
那日七毒仙子连庄离陆小郎而去……
一路上,芳心凄楚,眼泪直流。
她的个性相当刚强,想做的非要做到,想要的非要拿来,认识陆小郎,不到两天的时间,为什么会爱得这样疯狂呢?她无法解释!
也许陆小郎给她的印象太深,也许陆小郎的魔力太大,想来想去,觉得就此放手,未免于心不忍。她喃喃自言道:“爱就爱得轰轰烈烈的,不必管太多!心态—
转,停步回头,决心再去追上陆小郎。
可是陆小郎已经离己多时,再加上途中接连遇到几场灾祸,行踪飘忽不定,实在难以找起。
一到洛阳,就听说:“已经好久没有人去找松林毒奶奶了!那陆小郎真是不知死话!”
七毒仙子打探之下,找到陆小郎住过那家客栈,便逼留须人带路前往松林毒奶奶之处。
留须人苦苦哀求道:“娃娘,我们只是奉松林毒奶奶之命,负责给求毒酒的人带路,你要找陆小郎,我不敢从命。”
连庄一心急见人,怒吼道:“不管那么多,你非带路不可!”留须人见她如此蛮横,不敢招惹,只好劝道:“陆小郎此去,如入虎口,九死一生,姑娘去了,也是白搭。”
连庄一听更急,拖着日须人走出客栈,喝道:“要命的话,少噜嗦!”
留须人被她一抓,奇痛传心,愕然变色道:“去就去,丢了命可别怨我!”上了马车,连庄笑道:“我七毒仙子偏不信邪,那什么‘毒奶奶’能有多大神通!”
留须人赶着马车,怔怔地道:“姑娘叫什么?”连主道:“我叫七毒仙女,不信她比我毒!”留须人没有答腔,望了她一眼,迅速又把身子往外挪了一下,好象生怕会沾上毒的气似的。
连庄望着荒野漫漫,又道:“其实你告诉我怎么走。就省得你再跑一趟了。”
留须人摇首道:“这条路只怕说也说不清楚。”连庄听后,埋怨地叱道:“那么你干嘛还不肯带我去?”“我……”留须人无言以对,干脆闭口无言,使劲挥了一鞭,把一肚子委屈,发泄到马儿身上。
车到松林已是午后。
七毒仙子下车走入松林……
正是通天一毒在茅屋之中,对陆小郎强开“百毒宴”的时候!
陆小郎经过一阵大吐特吐之后,肌肠辘辘,煞是谁受。通天一毒一个人狠吞虎咽,吃得很香,忽然感叹道:“这丫头非但不报养育之恩和调教之情,反而在我闭关潜修期间,丢下老夫一人一走了之!”
陆小郎静听地听着,也觉连庄做得有些过分。因为闭关修练,乃武人紧要关头,如果遭到干扰,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毙命,通天一毒纵有不对之处,连庄也不该师父性命如儿戏。
通天一毒想到连庄,越想越气,气得指着桌子骂道:“走了也不要紧,她居然还偷了我一本‘百毒真经’”。
陆小郎忙问道:“干!那本真经很重要吗?”
通天一毒沉声回道:“岂只重要,简直集天下毒学之大成!她拿去看不懂,可是一旦落入虽人之手,我这个通天一毒还神气什么?”
陆小郎觉得她们师徒的决裂:非常值得同情,但不知应该同情通天一毒,还是同情七毒仙子!
沉默半天,方始言道:“干!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她,也许她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通天一毒猛拍桌子,怒叱道:“不管有什么苦衷,也可以和我商量呀!我把她当自己亲生女儿看待,什么事没依过她?
陆小郎道:“干;也许她是想从真经中,设法解除身上的剧毒?”通天一毒冷哼了一声道:“能那么简单。就不叫真经了,万一走火入魔。死了也还干脆,要是弄得半残半废,不死不活怎么办?”
“唉!”陆小郎沉叹了一声,似乎忘掉自己安危,一味想着连庄的问题,这毒鬼表面上恨她,要教训她;从谈话中,可以听出他对她仍旧非常关心,那么她为什么要这样狠心地走掉呢?
不过,如果通天一毒真的发起脾气来,找到连庄以后,可就够她瞧的了!想到这里,陆小郎又道:“干!还是想办法找回来,好好劝她吧!”
通天一毒正想答话,蓦地把脸色一变。侧耳惊道:“咦!谁又来啦、‘陆小郎听有人来,连忙用心静听,听了很久,仍听不出有任布!动静,再一仔细凝听,一个急燥的声音传进耳鼓:”陆小郎!你在哪里?“是她一陆小郎心中一动:”这不是七毒仙子吗?“
陆小郎惊呼出声!通天一毒同时一怔。
“不会吧?”陆小郎也许是在喃喃祈祷。
“哼!”通天一毒脸色铁毒般地怒哼了一声,浑身发抖。陆小郎急得发慌,心想:“她万一再闯进来,可惨了!”
此刻,石壁之外、再度传来声音:“陆小郎!你在里面吗?”七毒仙子连庄,已经来到“蛇门!”缠在石柱上的两条巨蛇,不知为了什么,竟一动不动地、看着连庄
走过了文三关的第一关。
“哼,让你孽徒先进来再说!通天一毒静坐而待,自射狠光,陆小郎破门而出,站在茅屋门前,正打算通知连庄,她师父在这里,谁知,他刚唤出:”连庄!你…
…“实感到身上一麻,哑穴被点,一句话说到一半,再也张不开口。
七毒仙子望见陆小郎当门而立,还有一条活命,喜得眼泪夺眶而出呆呆站在蛇门之内,声音颤抖地喊道:“陆……你……你还活着?”
陆小郎神色木然,开不了口,心里急叫道:“干!连庄,你师父在这里,别进来!”
可是……
连庄哪里听得见他的声音?
哪里晓得他的遭遇?
眼望着陆小郎不言不语,方心一酸,暗道:“这冤家,敢情是怕我又来麻烦他,仍在生气啦?”
于是,又高声叫道:“那个松林毒奶奶还在吗?”
陆小郎依旧禾然呆立,不言不语。
岂有此理,你还神气什么?连庄又使出倔强的性子?她纵身一跃,及至落地,如知进入蝎阵之内,低头看了半天,忽然冷冷笑道:“我以为松林毒奶奶有什么了不起,专门弄些小玩艺儿唬人!”
她三步两步走了出来,又一纵身,已经跃到黑水潭。边,望着陆小郎,没好气地娇吼道:“你是死人还是活人?嘴巴已不会动口啦!”
说完这话,满以为陆小郎会反骂几句,可是陆小郎的修养,却似乎突然高了起来,一声也不吭!
七毒仙子连庄站在潭边,隔岸看人,发现陆小郎的神情,有些不大对劲,不禁霍然心惊,暗道:“原来这冤家被人点穴了,怪不得像个死人!”
当下再犹豫,闪身蜈蚣桥前,准备过来没想到这桥还有机关,见到七毒仙子,两边栏杆竟缓缓向外倒去,变成一个宽度的平面,待七毒仙子走过,又了恢复了原形。
哼,雕虫小技,不怕丢人!
可怜七毒仙子,不知已身陷虎穴,还莫名其妙地自呜得意,以为松林毒奶奶的机关奈何不了她!她走向陆小郎,背着手,弯着腰,一直来回转了半天,想煞煞他的威凤,想寻他开心,冷笑道:“怎么样?不神气啦?今日不是我七毒仙子前来,你这个陆小郎大侠,恐怕不在这里站一辈子?”
她歪着头,斜盯着陆小郎,慢慢伸出一双手来,轻轻拍了两下,姿势美妙之极,然后笑道:“冤家,以后别再对我那么凶了!”
陆小郎穴道一开,脸色立刻惨变,低声喊道:“连庄你师父……。
啊!
嘿嘿嘿嘿一陆小郎话没说完一七毒仙子正在惊恐——通天一毒冷笑着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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