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叔……”
“人平安就好,走!到小老儿那蜗居再说。”
“可是……”
李大叔压低声音道:“先别争这些,你斗不过他们的。”
“不行!是我方家的产业,我要弄清楚来龙去脉。”
“方少爷,小声点,别惹祸上身。”
一声干咳响处,李大叔悚然而惊,连退好几步。
内堂门口,推山掌表情阴沉缓步而出。
人群嗡嗡交头接耳。
“李老头,你认识这小子吗?”掌柜眼神凶恶。
“这……这……”李大叔不知所措。
“李老头,你说话呀。”
“我……我不认识他!”李大叔一缩脖子溜之大吉。
大个儿冷冷盯着掌柜道:“你很威风。”
掌柜立即变脸,堆下笑容道:“客官说笑了。”
“看李大叔惊惶的样子,你是够抖的了。”
“那里那里!李老头近年得了老人痴呆症,经常胡说八道混淆视听,客官可别被他误导才好。”掌柜笑着说。
大个儿冷冷道:“他胡说八道,你就不是胡说八道?”
推山掌冷哼道:“我就不会胡说八道。”
“那你要胡说几道?”
“我一道也不胡说。”
“没胡说必定会摆人一道。”
“我是本府捕头,岂是摆道之人?”
“羊二爷?”
“正是。”
“也是本店的东主?”
“不错。”
“那我就找对人了。”
“你想怎样?”
大个儿挑了一付座头大马金刀的坐下:“我要知道我方家的产业为何到了你的手中,也要知道尤二叔的下落!”
内堂门口毒王高瘦身影和冷冰冰的表情依旧,洞庭黄鱼嘻皮笑脸也现了身,两人挑了另一付座头坐下。
气氛骤然一冷,不相干的人识趣的走得远远的观看。
中国人是个爱凑热闹的民族,有热闹可瞧连命都可以不要,这种劣根性自古皆然,千百年来一成不变。
※※ ※※ ※※ ※※
重庆府太平门,也就是南门,出了南门就是码头区,这个码头比不上朝天门码头的繁华,却更乱,更复杂。
朝天门码头位于两江的汇流处,船只停泊方便,是重要的货物集散地,族客商贾往来不绝,是重庆府商业的精华区,过往的人层次较高,灯红酒绿一掷千金的豪客比比皆是,这里也是较能捞得到油水的地方。
太平门码头水浅,大型船只较难停泊,形成了跑单帮、走私盐、私货的根据地,城狐社鼠贩夫走卒的猎食场。
这里的组合份子复杂,什么人都有,隐身容易。
洞庭黄鱼的两艘宝贝船就停在太平门外码头上,这两艘船外观很平常,只是吃水较深,也不过是两艘船罢了。
废话!不是两艘船难道是两本船?
外观虽不起眼,舱内却另有乾坤。又是废话,乾坤刀就住在舱内,怎会没乾坤?不是这样的,这里所说的乾坤指的是另一回事,这是两艘凿不沉的铁甲战舰,船上的利器令人闻风丧胆。
这两艘战舰是洞庭黄鱼的心肝宝贝,轻易不肯出动的,这回冲老方一句话,大老远从洞庭湖航向重庆经过三峡、莺歌、土城、树林、板桥……拜托!这里说的三峡可不是台北县三峡镇,是长江天险的三峡。
长江三峡水急滩险人尽皆知,这种吃水深的铁甲舰要逆航可不容易,不知历经多少的危险和困难,才把这两艘无敌战舰驶到重庆,这帮水上好汉们,只要一句话,水里来火里去,义字当头抛头颅洒热血,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些草莽人物,也许他们没读多少书,大部份人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但忠义之心可感,古语说: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还好三杯大醉侠没读多少书,否则成了负心人岂不遭万人唾骂?
生死根和乾坤刀年岁都不大,二十多三十不到,正是最勇武的年龄,年岁虽不大,修为却有了相当的火候。
这两个跟着洞庭黄鱼多年,好的没学多少,这黄言黄语却尽得精髓,同是“黄帝”子孙,克绍箕裘不是意外。
老偷儿消息灵通,连码头有几只老鼠都难逃法眼,早已知道是自己的人,免不了过来串串门子,几个脱略形迹的宝货在一起,经常笑翻一船人,听说船上人把他们的笑话扫起来装了好几包袱,想听笑话抖抖包袱就有了。
相声行话说笑话叫抖包袱,其出处缘由于此。
相处日久,小雅和小诗这两位UKLM(幼齿辣妹)情窦初开,居然对乾坤刀和生死根大为好感,成天跟进跟出大哥长二哥短的,至于大哥有多长三哥有多短,外人没见过实无法下评论,还得看软硬体而定。
小雅小诗会对乾坤刀生死棍产生情愫并不稀奇,三杯大醉侠还曾跟母猪谈恋爱呢,别紧张,那只是一个绰号叫母猪的女孩,可惜我喝醉了她不嫁给我,我醒了又不愿娶她,这一段感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缙云山,在府城之外,风光秀丽景致清幽,极富园林之胜,是城内有钱人避暑的胜地,也是郊游踏青的好地方,许多别墅错落其间,方家的别野占地颇广,里面一早台楼榭一应俱全,造型颇富匠心。
这栋豪华大别墅,住进了一大票人。
从武陵山撤回来的人,全部被安排在此,这些人大部份不懂诗情书意,名山出恶贼,糟塌了这座名园。
干天弘,漠外毒鹰的真传弟子,也是巴丹札兰格沙漠以北,额济纳旧土尔扈特旗的一名王子,外号毒狼。
混世魔王和媚娘子其实都是蒙古人,在元顺市北遁之后,奉命潜入中原准备建立据点,混了多年却一事无成,像他们这种沈于色欲的人,绝成不了什么大事。
六怪折了三个半,知机子最奸,看风色不对立刻逃跑,嗜血神猪最衰,膝关节反折,复原已是无望,两人都把醉海狂龙恨入骨髓,马面阎婆最幸运,连夜逃回延海,总算留下一条老命。
人间仙姬姬小燕,人美运气却差,她好像对干天弘仍未死心,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手的越想去争取。
龙门飞凰惠玄霜,这位飘逸出尘的美女,对干天弘刻意保持距离,她大概是怕深陷情网不克自持,故意压抑感情。
醉虎解千愁,此时真是痛悔莫名,他的姓解不了愁,在这里应该念谢勺一ㄨ谢,四声谢,什么?您说我注意弄错了?拜托,ㄉㄆㄇㄈ偷偷摸摸小学就念过了,注音比赛我还得过倒数第一名,怎么会弄错?
算了吧!何必计较那么多?您干杯我随意,大家爽就好,爽您知道吧?一ㄩㄤ爽,爽爽爽,三声爽。
又错了?三八兄弟,说过别计较的嘛,手指伸出有长短,人间亦有咸鱼……不不!我是说人有贤愚,就算我不懂注音,但我懂是非,什么是是非?哈!就是XO嘛,酒精浓度40%,可是进口货耶!
干天弘损兵折将,三百精英被老方一阵痛宰,损失近三成之多,在物竞天泽的逻辑理论下,剩下的都是高手。
在那豪华大厅里,正召开“党政协商”会议,既是党政协商,党团的党鞭们怎没出息……不不!是没出席,党鞭要是没出息,他代表的政党也没什么搞头。
噢?是时空弄错了?对不起,下次再邀他们参加好了。
与会的全是领导阶层,除了干天弘外,知机子,嗜血神猪也在座,加上混世魔王和媚娘子算是元朝的保皇党!花中狂客代表羊家,唐宋、河西渔翁,另外还有两名惹火美女,恨天无把,怨地无环等人,是川境的代表。
两位女郎真的好美好美,肤如凝脂杏眼桃腮,顾盼之间媚目彩光流转,樱唇红艳,像随时会流出蜜来,丰胸鼓凸,纤腰一握,娆娇婀哪,她们的美与姬小燕、惠玄霜、秦小兰又自不同,她们美得有些邪门。
有句话说天底下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其实有些女人慵懒也是很美,以花来比喻女人的确十分恰当,不管是什么花,都有它独特的风姿,含苞的花,初开的花,盛开的花,晨间的花,傍晚的花,月夜的花,不同种类的花,不一样时间的花,不同心境的花,花就是花,花掉再赚就是了……咦?此花非被花,要那花就要舍得花就对了。
两位女郎美得叫人摒息,美得叫人想犯罪,美得叫人心跳加速,叫人心痒难熬,叫人心旌摇摇不克自持。
一着红,一着绿,正是在武夷山区出现过的神秘蒙面女郎,取下蒙面巾之后,艳丽的娇容,绝世的姿色,嫣然一笑令人想入非非,不是想入张菲,也不是欧阳菲菲,更不是去非洲学飞,就是想入非非。这两个女人令人一见就会联想到床,她们就是“粉洗乌鸦白不久”的粉黛佳人毛蓉蓉和粉墨佳人毛蜜蜜姐妹。
这两姐妹出道甚早,也没什么师承,完全靠天赋美色和男人交换武功,她们浪迹天涯自由自在,淌了这场浑水情非得已,她们蒙面除了障骄阳防风沙外,也有隐秘身份的意思,可惜卷入了漩涡已难以抽身。
气氛有点僵,有些问题无法达成共识。
毒狼干天弘显然已有了愠意:“羊殿凤,你给本王子听好,我不管你的困难在何处,我国的铁骑已经出发了,先头部队已渗透过了肃州卫接近白龙江,三天内可逼近成都,最多七天便可到达重庆,你打算怎么办?”
花中狂客沉声道:“王子要我们怎么办?”
干天弘道:“三天内清除所有障碍!”
“这……这有实际的困难。”
“你一再以困难推诿,你倒说说看困难何在?”
“毒王和洞庭黄鱼就叫人头痛。”
“还有呢?”
“秦破衣那一帮人也有几个扎手人物。”
“还有没有?”
“东河钓叟和恨天谜翁落脚朝天门迎宾栈。”
“只这几个跳梁小丑你就应付不了?”
“我们已在尽力,三天期限殊无可能。”
“哼!酒囊饭袋,最强的醉海狂龙现在可能还在武陵山区瞎闯,毒工由本王子对付,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
“这……”
干天弘一拍桌怒道:“这什么这?有困难要自己想办法,夭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本王子答应你事成之后封你做蜀王,这么大的果实当然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给你捡,要是这么好抢,早就被三杯大醉侠捡去了。
要得什么果就得怎么栽,三杯大醉侠喝多了就会酒精中毒,话说多了会得话癌,种瓜得瓜种豆得一且,你若不费心去做,不可能会有收获,保持现状就是落伍,三杯大醉侠酒精中毒之后就会肝硬化,早晚难逃一死!”
花中狂客抗辩道:“话是这么说,问题三杯大醉侠喝酒有一顿没一顿的,有钱天天醉,没钱天天睡,谁知道他哪天才会得到肝癌?再说家兄不过一府之捕头,无权天天灌他吃那贵死人的进口酒哇!”
“哼!让他吃工业甲醇帮他早日升天!”
“他这个人喝酒有如牛饮,连工业酒精都可能无耐他何,依我看巴拉松或除草剂大概可以致他于死命!”
“哼!三杯大醉侠不死孤不得安。”
“没错!基于民族优越感,他必把王子的下场写得十分凄惨。”
“你们又何尝不是?”
“若被他渲染出去,我羊家必成历史罪人!”
“所以你们必须及早下手。”
“可是他又没前科,我们无法逮捕他,也无权驱逐他,除非先抹黑他,再严刑拷打逼供,否则莫耐他何。”
“笨蛋!你的脑袋是‘控固力’吗?”
“王子的意思是?”
“难道你只会动用公门的力量?”
“这……”
“按江湖人行事,明杀暗杀围杀一盘散沙照杀!”
三杯大醉侠醉中惊醒,浑身汗毛直竖,冷汗滔滔而流,发抖如惊涛骇浪,造成下游金山寺惨遭水淹,白蛇传中说这是白娘娘作法水漫金山寺是不确实的,始作俑着正是胆小怕死的三杯大醉侠,信不信由您。
这些人个个心狼手辣,睁眼杀人有如砍瓜切菜,三杯大醉侠手无掣牛之力,心中之震骇与惊惶自是不在话下,休怪三杯大醉侠贪生怕死,生命毕竟无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没有权利去轻贱父母所赐予的血肉。
生命的意义在于创造宇宙继起之生命,创造生命我懂,意义却搞不太清楚,只知人要活下去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对父母、社会、国家,都是一种无可推卸的责任,天无绝人之路,活下去总会有希望的。
知机子掐指一算,沉吟道:“依本山人之推论,三杯大醉侠食禄未满,此人尚有三万余日之阳寿,死非其时。”
干天弘道:“师叔不会算错吧?”
知机子道:“本山人号称知机,铁口银牙料事如神,三杯大醉侠气数未尽,尚须喝数百尿桶之黄汤,故他今年若不死,明年必定活着,若他今年死了明年仍活着,欢迎来砸本山人招牌!”
干天弘微失望道:“哼!便宜他了。”
有了这句话,三杯大醉侠今年若不死,明年必定还活着,若今年死了明年还活着,欢迎拿整瓶XO砸我脑袋,花中狂客道:“除了三杯大醉侠之外呢?”
干天弘恶狠狠道:“一律杀无赦!”
“那要杀的人可多了。”
“不管要杀多少人,南人千万计,不是同志便是敌人,杀个十万八万也绝不了种,为了富贵,你该不会手软吧?”
“那是当然!毒王就交给王子对付了。”
“放心!本王子绝学将成,毒王何足道哉。”
“对了!还有一个姓方的小子……”
“姓方?”提到姓方的,干天弘就想去买止痛药。
“他叫方无学,是个脸色姜黄的小子。”
“不是方不阿?”
“王子耽心他是醉侮狂龙?”
“不可能是他,本王子在武陵山派有疑兵绊住他,他不可能这么快赶来,不管他是谁,一律砍了就是!”
花中狂客心一横:“无毒不丈夫,杀!”
干天弘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今那一位王霸的地位不是由垒垒白骨堆积而成?!要想成大功,心必须要狠!”
“我明白!万一醉海狂龙……”
“你们放心!醉海狂龙已有专人去对付他,”干天弘面含狞笑道:“他不出现便罢,否则定叫他粉身碎骨!为了事权统一,你们的行动由我的师弟全权指挥。”
“什么?”花语狂客怀疑听错了。
“你们的表现本王子并不满意,伍师弟代表本王子监督你们,但不会千涉你们的私事,你们依然拥有原来的班底和武力,这叫‘一国两制’,只要你们听命行事,别想搞‘独立’运作,对你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弄了个顶头上司来管,可不是件愉快的事。
“好了!事情就这么办,你们尽管放手去做,除了伍师弟之外,本王子尚有秘密武力暗中帮助你们,再一次说明,要想称王道霸,杀人立威是必行的手段,事已至此如箭在弦,本朝君临天下日就是你们得意尽欢时!”
花中狂客怏怏不乐,但又不能不接受这个事实,离开方家别墅脚步沉重,于天弘这一手大出他意料之外,显然干天弘根本就不信任他们,这也难怪,一个会背叛国家民族的人,又怎能获得别人的敬重和信赖?物必自腐而后虫生,人都是因为自已行为不检才会让人瞧不起,凡事有因必有果,没人能改变这种定律。
三杯大醉侠从小即被视为神童—有神经病的儿童,读书一目十行二目共二十行,读到后面忘了前面,拼命想记前面,结果连后面也忘光了,及长亦是头角峥嵘,饮酒十年不辍,其恒力毅力非常人能及,然至今仍不能成为纵贯线大哥大,其实是有原因的。您问什么原因吗?那是因为三杯大醉侠太不上道。
为什么不上道?还不是酒害的,说什么醉不上道,就是因为这样才没当成大哥大的,要是能早上道,三杯大醉侠早就得道了,什么?!得道要干什么?得道就升天了嘛,连这句话都不懂就太不上道了;三杯大醉侠是醉不上道,花中狂客却没醉也不怎么上道,他野心太大,能力却不足,通常这种人下场都很凄惨。
三杯大醉侠亦是如此,只有酒胆却无酒量,每次都醉得不上道,没醉的都走光了,买单的都是他,下场很凄惨,没办法,人在酒壶身不由己,只好认了。
人就是这样,身不满七尺,却心比天高,饥寒时思饱暖,饱暖后思淫欲,贫穷时想财产,有了财产想地位,有了地位想高升,当了宰相想皇帝,坐上龙椅又想长生不老,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也是人性丑恶的一面。
话说回来,追求欲望的满足也是生命进化的原动力,只要方法正当亦无可厚非,至于花中狂客要用什么方法去获取他所想要的果实,他不说出来谁也不知道,不管他手段如何,只要不叫三杯大醉侠买单,管他妈妈嫁给谁?
※※ ※※ ※※ ※※
渝凤客栈的店堂内,气氛冷肃凝重;姜黄脸色的大个儿落了座,笑了笑道:“二爷不必如此,方无学只想知道前因后果,诚心请教,二爷请坐。”
推山掌也从容落座道:“请教不敢当,老弟要问什么?”
方无学道:“二爷可知此店原是方家的产业?”
推山掌道:“土生土长之人,当然知道。”
“那二爷是如何取得这些产业的?”
“本人在五年前从尤二爷手中买下这三间店面,外加缙云山的一栋别墅,总价是白银三千余两,价格是比市价稍便宜了些,但尤二爷说用钱孔急,再三恳求本人购买,本人也是典卖了些祖产才凑够银两购置的。”
“可是……”
“本人亦知此原是方家之产业,尤二爷手中确有当年方家后人委托尤二爷全权处理的契约书,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尤二爷有权处分这些产业,若非有那张契约书,本人就算与天借胆也不敢知法犯法。”
方无学呆了呆道:“这怎么可能?”
推山掌道:“你是不是方家的后人,本人不敢揣测,这些产业本人是合法取得确属事实,府中登记有案,中人牙子一应俱全,羊某身为捕头,不会红口白牙讹诈于民,事实俱在,你还有疑问吗?”
方无学道:“这根本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不信你可以去官府查查看。”
“那请教,尤二爷人呢?”
“我怎么会知道?当时银货两讫,尤二爷单操一个,爱上哪就上哪谁管得着,三千多两,够他挥霍一阵了。”
“尤二爷不是这种人。”
“他是怎样的人,本人无权评论。”
“尤二爷当时没说什么急用吗?”
“他没说,本人也没问。”
“怎么会这样?”方无学唉声叹气不胜懊恼。
“你真是方程世的儿子?”
“笑话,难道有人会冒充别人的儿子?”
“本人只是想确定而已。”
“如假包换。”
推山掌端详一会道:“看轮廓是有点像,大概是真的了,这么多年没见,倒是长大了,手长脚长,只是脸色不太好;年青人要多运动,饮食要正常,对了!难道尤二爷都没把卖地的银子给你吗?”
“打离家到现在,都没见过尤二爷。”
“你像混得不太如意?”
“羊二爷何以见得?”
“粗衣布服,面有菜色,料想日子不好过。”
方无学叹道:“岂止不好过,简直糟透了。”
推山掌鼓掌三下,向后虚比了两个指头,掌柜的点了点头,俄顷,捧了一只托盘出现,盘上盖着红布巾,推山掌接过,掀开布巾,二十锭银子耀目生花。
“老弟台!”推山掌和颜悦色道:“你和尤二爷之间的事,羊某不便过问,忝为同乡,知道你近况欠佳,又被尤二爷吞没钜金,损失不可谓不大,区区二百两白银聊表寸心,算是略尽道义补偿你的损失。”
方无学大表意外,二百两银折十二斤多,可不是个小数目,在郊区差不多可以买一栋楼房,出手真大方:“二爷,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接受这些银子。”
“这是羊某一点心意……”
“不!方无学再落魄也不至于受人救济。”
“老弟,这不是救济,是补偿。”
“方某并不领情。”
“你……”
“方某所有的店面加起来,依时价计,少说也有二十万两的价值,谁知一夕之间全部易了主,有些是归在羊二爷的名下,有些则过户到白花蛇杨八的名下,二十万两和几千两相差太远,此中疑云重重。”
“羊某确是合法取得。”
“合不合法是另外一回事,许多事情合法却不代表合情合理,法律只能骗骗老实人,方某会去查访,如果确如羊二爷所言,方某无话可说,拍拍屁股走人,若是另有文章,哼!方某绝不与干休!”
“这……官府你都不信任,又要从何查起?”
“方某先找到尤二爷再说。”
推山掌面色一变:“尤二爷不知迁往何方……”
方无学表情冷然道:“人如果没死,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循,就算尤二爷死了,也有街坊邻居可以探听,任何人做事不可能一手遮天,整个事情疑云重重,方某不是傻瓜,不会受人左右,该查的我会去查,官府那方面我看是不用去了,羊二爷就是官府中人,必然已做得天衣无缝,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只要让方某查出任何问题,哼!莫说羊二爷只是个捕头,就是当朝宰相,方某也要教他肝脑涂地!”
推山掌森然道:“你是在怀疑羊某坑了你家产业?”
“只是怀疑,若有真凭实据,你早就躺下了。”
“你在威胁羊某?”
“有何不可?”
“你知道羊某是朝廷命官?”
“管你是什么官,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王法奈何不了你,方某一个亡命,私下也会给你惨烈的报复!”
“你敢!”
“无所谓敢不敢,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方某争的是一个理字,无功不受禄,羊二爷的好意方某心领了。”
唐宋突然插嘴道:“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
方无学道:“方某不管是敬酒罚酒照单全收!”
“老夫送你四色程仪你收不收?”
“你倒是很大方,要送方某什么礼物?”
“蜜枣一盒,鲜梨一颗,丑姜一片,芥子若于。”
“你要方某早离疆界?”
“不错!”
“那你得喂饱方某才行。”
“哼!只怕你撑死了!”
“方某撑死了,你唐门未必就好过!”
唐宋嘿然道:“你也知道老夫?”
方无学呵呵怪笑道:“你以为方无学真的就无学吗?方某走南闯北近十年,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你那大草囊上拳大的唐字,方某识字无多,偏偏就认得那个字,那个字被人丢在粪坑十年之久……”
“住口!”唐宋气得双眼喷火,手按上革囊。
毒王阴森森的道:“如果有人要用毒,得看老夫答不答应。”
洞庭黄鱼道:“我老哥不答应传播AIDS病毒。”
唐宋一窒:“姓娄的,你存心架梁子?”
毒王浑身散发冷冰冰的气息,语音如咬冰碴:“老夫最看不惯以不正常手法谋夺他人辛辛苦苦攒来的财产,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别为了掩饰罪行想杀人灭口,要赚钱凭本事,说老夫架梁子亦无不可。”
洞庭黄鱼道:“我老哥说得对,赚钱凭本事,张开大腿就有了,我老哥说你们要‘嫁娘子’赚钱亦无不可。”
唐宋手按在革囊边却迟迟不敢伸入革囊内;唐门被迫闭门十年,只是门人未曾出外行道而已,对武林动态并不陌生,毒王之毒在武林人眼中,比唐门只高不低,这点唐宋心知肚明,真要拼起起来,唐宋并没把握可占多少便宜,故犹疑不前,有些尴尬。
毒王口气强硬道:“唐宋,如果你的手敢伸入革囊中,娄某敢教渝凤客机成为鬼客栈,小伙子,你叫方无学是吧?老夫挺你,好好为自己的权益力争到底,羊二爷有家有业,好汉怕赖汉,他估不了便宜的。”
洞庭黄鱼道:“裤带绑紧些他就占不了便宜。”
推山掌表情一懈,笑了笑道:“大家火气不必那么大,方家和尤二爷之事羊某不甚清楚,但羊某从尤二爷手中购买却是合法的,欢迎去查,若查出羊某有不法之处,羊某绝不推卸责任,两百两白银照样奉送,权当方小哥回乡暂居用度,方小哥请勿推却。”
方无学表情稍霁道:“方某所争的是自己的东西,非份之财方某愧不敢受,羊二爷请收回,方某已然心领。”
推山掌道:“既然方小哥如此清耿,羊某亦不强人所难,只好腼颜收回了,方小哥初回来,有歇处了吗?”
方无学冷冷道:“不劳费心,方某自有去处。”
“那就好,恕羊某不送了。”
推山掌摆明了送客,方无学只好背起行囊扬长而去。
“娄前辈既然不想走,那就多住几天吧。”推山掌皮笑肉不笑道:“晚辈公务繁忙,就不再打扰了。”
毒王道:“二爷请使吧。”
洞庭黄鱼道:“请回家小便吧。”
椎山掌拱拱手,和唐宋告辞而去。渝凤客栈的店小二换了一批人,许多嗅出危险气息的客人纷纷搬迁,但又住进了另外一批不怕死的怪客。
唐门的子弟兵悄然以各种身份进驻渝凤客栈,毒王一个人就牵制了整个唐门,对群侠来说是一大利多。
傍晚时分,老方还在大街小巷探听,十几年前他老爹方程世方大善人在重庆府可是赫有名的人物,有财有势又没有臭架子,街坊邻居有困难求助,几乎是有求必应,修桥铺路盖庙更是不遗余力,博得方大善人之名。
做这些善事首先得要有钱,恰巧方家就是那么有钱,而且投资的生意又兴旺,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这是方程世处世的基本原则,在重庆府受过方家帮助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认识方大善人的是绝无仅有。
有些事情却往往出人意料之外,老方向这些街坊邻居探听的结果,全都一问三不知,神色显得慌张无比,有些人甚至远远看到他就像见到瘟神似的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在背后,却仍有人以同情怜悯的眼光眼着他:老方大为失望,但他并无埋怨,毕竟事情已过了十几年,人在人情在,人死两抛开,有多少人能记十年前的事?
人心是现实的,三杯大醉侠三年前请人一杯酒,到现在仍耿耿于怀,至于昨天那摊是谁付的账,已不复记忆,这不能怪三杯大醉侠,三年前请人喝那杯酒时,意识尚在清醒中,昨天那摊喝到后来已醉得一塌糊涂……什么?我假醉?偏您爱吐槽,我佯醉您也知道,千万别嚷嚷,否则明天必有人拿整瓶HO寻吾脑袋,届时砸者砸之破者破之,红者流之白者溅之,岂不冤哉枉也?
人生其实真真假假,三杯大醉侠不过讹一顿酒食而已,算不了什么滔天大罪,您就高抬贵手放吾一马吧。
老方探来探去毫无头绪,肚子却饿了,看看已是晚膳时光,该填五脏庙了,看着一家酒铺子,立刻推门而入。这家酒铺子不大,只卖些寻常下酒菜,老板兼伙计,老板娘掌厨,由于是晚餐时光,七八付座头几乎坐满了。
老方一踏进店中,老板脸色就很难看。
“这位贵客对不起!小店座位有限,请贵客改日再来。”
老方怔了怔,明明还有空位,怎么会把客人往外推?
“老板!那张桌只有一个人……”
老板抢着道:“那张桌已被包下,小店实已客满,不周之处,务请爷台鉴谅,小本经营,爷台请勿为难。”
老方笑了笑道:“既是如此,那就算了。”
重庆府何其大,这家客满,另找一家就是了:连跑了五六家,居然不是客满就是推说有事要提早打烊,甚至有的见他走近便急急掩门,把老方当成瘟神。
“怎么会这样?”老方满腹疑云。
很显然,这些饭店酒馆早已受到警告,不准卖吃食给他,唐宋说的没错,四色程仪开始发送了,要他早离强界!
“哼!我偏不走!”老方憋了一肚子气,饭也不吃了,弯到一家南北货铺,这回倒没受到刁难,挑了些四色礼物,想想李大叔可能已儿孙绕膝,又买了些童玩,再折到金饰店买了两个戒指打算送给李大叔。
在老方的记忆里,李大叔是一个相当勤奋的人,个儿小小的,生性达观风趣,可是命却不怎么好,有一段时期儿幼妻病,弄得三餐无以为继,方程世闻悉后,立刻送钱送米,并代延请最好的大夫帮他老婆治病,李大叔千恩万谢感激莫名,李大叔靠卖麦芽糖为生,老方很喜欢那又香又甜的麦芽糖,李大叔也经常偷偷送给他吃,但被方程世知悉后立刻加以制止,他说得对,小孩子不能如此宠爱,方程世的儿子不能有这种特权,否则会养成好逸恶劳的坏习惯,要吃就要花钱买,后来才有老方偷了他老爷一枚价值不菲的汉代玉玦去和李大叔换麦芽糖的事发生,那次老方差点被他老爹打死,老方的家教极严。
踏着月色,老方走向南门的贫民窟,他依悉记得李大叔的家就在南门外一处荒野中,一行竹篱两幢茅舍;景物似乎没多大变化,小径依旧,只是两旁的树长高了,蓊蓊郁郁,在夜里,越发显得此地荒凉无比。
竹篱破落,茅屋依旧,老方却突生警兆,竹篱内静悄悄的,全无灯火;此刻应是吃过晚餐,全家欢乐相聚的时光,怎么可能如此安静?老方突然感到心跳气促,头皮发麻尾脊发冷。
“不好!”老方一个前步飞跃竹篱,血腥味触鼻,院子里有四具开膛破肚的尸体,推开虚掩的屋门,屋内横七竖八一堆死人,“卜!”老方手中礼物袋落地。
藉着月色环视一眼,凭经验,他已断定这里没有一个活人了,从血迹的凝结状况推断,这些人才受害不久。
“李大叔,是我害了你们!”老方从心里痛苦的呐喊。一共十三具尸体,老弱妇孺都有,其中还有一个孕妇,十三尸十四命锅灶犹温,饭菜已收,盘碗犹未洗,这些遇害者应是李大叔一家无误,刚吃过晚餐杀星骤临,全无防备之下,全家同遭灭门!老方牙齿咬得卡卡响,双手握拳指甲深陷肉中,双目喷火,神情悲愤,浑身发抖,心情激动久久不能自己。
“是谁?是谁?是谁?”老方忍不住嘶声狂呼。
声刚落,四外突然火把通明人影幢幢,推山掌一身官服出现,四五十名捕快团团围住,椎山掌喊声如雷:“方无学,出来投案吧!”
“该死!”老方暗骂自己一声,刚才只顾陷在悲愤哀痛的情绪中,竟然忽略了身外的变化,被人包围了都不知道。
“方无学,你出来吧!你躲不了的。”
暗影中,老方缓步而出,出奇的冷静,推山掌嘿然道:“方无学,你好狠的心,一回来就屠杀乡亲,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你简直连畜牲都不如!”
老方冷冷道:“我没杀人。”
推山掌阴阴道:“事实俱在,你还想狡赖?”
老方道:“方某到时,他们已经遇害了。”
“住口!”推山掌沉喝道:“在渝凤客栈之时,本官看你就是一付亡命,你为了想要回本官合法购买的产业,竟对李大叔一家逼供,逼供不成就下手行凶,你是乖乖随本官去投案呢,还是想拒捕?”
“方某……”
“你有话上公堂再说!”
老方突然怆然大笑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这一切都是你在导演。”
“住口!本官岂容你诬蔑?”
“要为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羊殿凤,你瞧你手中的刀还血迹殷然呢,李大叔一家是你害的,你必是使用卑鄙肮脏的手段谋夺了我方家的产业,怕李大叔泄漏了你的秘密,故杀以灭口再嫁祸于我,你够狼,够毒。”
“本官不与你作口舌之争,你束手就缚吧!”
“方某也不想和你互喷口水,你有一身老虎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方某也不想就缚,想去查出真凶呢!”
“哼!你自份走得了吗?”
“凭你推山掌羊殿凤恐怕困不住我。”
“如果加上我呢?”
暗影中一身蓝,胸前金线鹏鸟展翅欲飞。
“展翅大鹏展青云?”老方心中微震。
“没错,我们又见面了。”
“你……”
“你虽易了容,但难逃吾之法眼,老方,你果然是穷凶恶极,五虎山寨数百条人命的案子都还没澄清,如今你又犯下灭门血案,看来我们从头至尾都没冤枉你,两案并发,你太概无法自圆其说了吧!”
老方心头暗惊,展翅大鹏经常替官府猎捕人犯人尽皆知,这么巧合刚好赶到就不能令人无疑,这分明是早已设好的圈套,展翅大鹏武功甚高,加上个推山掌,自己虽然无惧,但被扣上这种大罪问题可大了。
展翅大鹏则已目露凶光,存心痛下杀手一举击毙老方,他之所以大起杀心,当然是为了秦小兰,老方不死,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为了爱情,他什么事也做得出来,情之一字,不知令多少男女为它疯狂。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离险地再说,双方力量相若,若战,要胜恐怕不易,要逃,脱身料无多大困难,主意打定,脚一勾,那包礼物如箭激射,人却反跃而走。
展翅大鹏没料到老方未战先逃,意念刚动,一包黑压压的东西已挟劲风当头军落,展翅大鹏急忙中一掌封出,布包破裂,什么博浪鼓,木陀螺,金戒指……如雨般洒下,弄得他手忙脚乱,等告一段落,老方已鸿飞冥冥。
※※ ※※ ※※ ※※缙云山方家别墅内,刁斗森严;大厅上,酒酣耳热杯盘狼藉,干天弘高倨主座,两旁则是两个碧眼黄发勾鼻薄唇,满面于思,表情颇为阴骛,身材却极为壮硕的中年人。
“两位护卫远来辛苦了,请多喝两杯。”
“◎△□○◇……”
咦?他们在说什么碗糕?对不起,原来是两个外国人,三杯大醉侠一时间忘了请翻译,难怪大家一头酒水。
“王子不必客气。”左边肉饼脸干了一杯酒说。
翻译终于赶到,大家也免了鸭子听雷之苦。
右边饭团脸道:“难道还有王子对付不了的人吗?”
“不是对付不了。”干天弘往自己脸上贴金:“只是他们人太多,本王子疲于奔命,才会请两位护卫来帮忙。”
“王子放心!有我们出马,保证万无一失。”
“仰仗二位了。”
“说什么仰杖,尽管把最厉害的狠角交给我们就是。”
“不厉害的我们还不要呢!”
干天弘阿谀道:“二位神功通玄,手上又有西方文明的科技产物,只要二位出马,百炼精钢亦不堪一击!”
肉饼脸狂笑道:“王子说得真老实。”
饭团脸亦傲然道:“我们本来就厉害嘛。”
“是是!二位都是最厉害的人物。”
“不狠的杀起来不好玩。”
“也没什么啦,就是两个比较讨厌些。”
“只有两个?”
“我们一人只能分到一个。”
“对呀!这怎么杀得过瘾?”
“杀不过瘾很难过耶。”
这两个家伙显然是杀人狂,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杀就要杀得过瘾,杀到一半竟意犹未尽真的很难过,这点三杯大醉侠颇有同感,杀得不过瘾是很难过,要杀就要全套从头杀到脚——我指的是马杀鸡。
干天弘道:“这两个可不是一斑的货色。”
内饼脸道:“管他什么货色,一概打杀了事。”
饭团脸道:“说吧!是哪两个屁塞仔?”
“一个是毒王,一个叫醉海狂龙。”
“一个小辈何足道哉!”
“拿来塞牙缝还不够。”
“二位可别小看了他们。”
肉饼脸和饭团脸同时仰天狂笑……。
正在两人得意狂笑之时,灯光火焰同时一爆,四支巨烛熄灭了两支,室内光线一暗,这是谁也没料到的变化,干天弘一惊,知机子和哮天犬已从两旁抢出。
卜。两声,另外两支巨烛也熄灭,人的眼睛习惯在明亮下,骤然进入黑暗中定然无法适应,视线在短暂时间内完全失去效用,伸手不见五手指。
“哎!”哮天犬大概吃了亏踉跄后退;轰然气爆,知机子问哼声中倒翻入室。
大厅门口,龙形头套,龙纹衣,闪着诡异的形体。
“醉海狂龙!”干天弘讶然低呼。
“嘿嘿嘿……”怪影鬼气森森,笑声怪异已极。
“醉海狂龙!”肉饼饭团双双狭锋剑出鞘。
肉饼饭团刹那间完成进击准备,强烈的杀气慑人心魄:醉海狂龙一声怪啸,无畏的冲入室内,龙舌剑怒龙倒海十荡十决,劲气厉啸有如鬼泣,蓦尔风生八步狂涛怒卷,内饼饭团亦是怪吼如雷悍勇如狮挺身接斗,兵刃交击密如联珠,火星四射!
好一阵武林罕见的高手拼搏,劲气迸爆如雷;三杯大醉侠乍进乍退,刹那间交换五十招以上,可见双方以快打快,快到何种程度!眼睛根本跟不上出招的速度,出招拆招全凭神意,错一着即永难翻身,高手对高手,已没固定招式可循。
双方接触不过刹那,却是石破天惊,连混世魔王和媚娘子这等高手,远在丈外都感到劲风压体,受震连退数步;醉海狂龙退至门边,呼吸已浊,须角见汗,龙纹衣肩腹出现了三个剑孔,他在阎王殿前打了个转,正好阎王爷周休二日不办公,敕令交保候传,他只好回来了,但对这两个老外的武功大为震惊。
他心里明白,刚才自己全力一搏,对方却未使全劲,自己已差点拿身分证去乡公所缴销,这两个家伙的武功比六怪只强不弱,且浑身横练比死鬼阴阳无常更精纯,他肯定龙舌剑有中的,可是却如击败革,对两人毫无伤害。
两个家伙太厉害,加上两怪,干天弘等人,实力空前雄厚,再不走铁走不了,意念一动,转身飞跃夺路,蓦地火光一闪,声响如炸雷,破空锐啸盈耳。
“嗯!”醉海狂龙骤觉腰际一热,有物入体,再从肋骨下方钻出,好强劲的暗器,竟将他后背前腹打了个对穿!
“不好!”醉海狂龙使尽全身力气飞奔而走。
“中了!快追!”肉饼手中有件黑忽忽的玩艺儿,沉甸甸的似是钢铁所铸,一根铁管伸出,管口还在冒烟:饭团立刻冲出,干天弘、知机子、哮天犬等人亦随即追出,暗夜沉沉,醉海狂龙已然不见形迹,如鬼怪般消失了。
“这家伙可怕!”饭团亦自咋舌。
“哼!他已中了子弹,绝无可能逃脱,快搜!”
方家别墅如被捕了一棒子的马蜂窝,全体动员狂搜各处,灯火通明熙熙攘攘忙了大半夜,连个鬼影都没搜着,他们当然搜不着,因为醉海狂龙躲得太隐密了。
方家别墅的地形建物,恐怕没有人比醉海狂龙更熟悉了,因为这里是他的家,在这里他起码住过十年岁月。
此刻,他在一处地下密室中,又和阎王爷拔河,子弹从腰侧入体,幸好没命中背心,肉饼的枪法不够准,当时在黑夜中,又是匆忙掏枪,能命中目标就不错了。
子弹击入的伤口并不大,但皮肉翻卷,有焦灼的现象,穿出之处伤口有如儿口,不见了一小块皮肉,侧腹开了天窗,可能大小肠都受了重创,伤势极为严重,知己不知彼,他犯了严重的错误,也付出了重大的代价。
有人说,有经验的人用经验去赚钱,缺乏经验的人则用钱去买经验,相同的道理在武林中也说得通,有经验的人用经验保命,没经验的人用命博经验,醉海狂龙一再大意,受些许教训亦是理所当然:又跟阎王爷拔河,这家伙拔河好像拔出兴趣来了,幸好阎王爷年老体衰,每次都放水,才让他一再死去活来。
这次能不能仍如此幸运呢?看了自己的伤势,他一点把握都没有,这种贯穿的伤,在医学未昌的古代几乎是束手无策。吞下治伤丹,胡乱抓把外伤药两头创口全塞住,撕衣作带拦腰一捆,先治外科,内科此刻他也无能为力。
好厉害、好恐怖的武器!速度比弩箭还要快上数倍,声音未到物已入体,再好的听声辨位功夫也派不上用场。
伤口数度澈骨的疼痛君临,他都咬牙忍了,这个秘室当年的设计是用来避难用的,室不大,本存有若干食粮和饮水,十几年了,食粮早被鼠咬虫蛀,饮水俱已干涸,人可以十天不吃粮食,却不能一天没水喝,因为水是一切生命之源。
字宙混沌初开之时,最先有的生命就是水生物,如果地球上从来没有水,绝不可能有今天无限多的生物存在;水也是治病的重要元素之一,因为水中含有相当数量的电解质,且容易吸收,可以迅速补充体力的损耗,况人体百分之七十以上是由水份所组成,所以说水是合成生命的最基本原素,也是一切生命之源。
人需要喝水,病人更要喝水,受伤的人尤其要喝水,那个时代医学可没像今日这般发达,没有什么双氧水、碘酒之类的清毒药水可洗伤口,也没有破伤风、盘尼西林等特效药可抑制伤口发炎,受伤发炎是极正常的事。
创口发炎,人体就发烧,为了散热,水份消耗更快!几个时辰后,口干舌燥,喉咙如被火灼,浑身热如火炉,两颊如涂胭脂,呼出的全是热气,腹中其大如鼓。
慢慢的,高热使他意识变得模糊,他后悔,但已嫌迟;李大叔张开没几颗牙的嘴笑了,几个稚龄小童围在他身边直喊爷爷,然后他们玩陀螺,碰的一声陀螺打在李大叔脑门上,鲜血涌喷如泉,沾了小童们一身全是血,媳妇儿走出来摔了一跤,孕妇的大肚皮爆破,鲜血飞溅!一会秦小兰又哭又笑,双眼流的是殷红的血。
毒王瘦高的身形出现,表情冷酷如冰,双手不停挥洒,五颜六色毒雾怒涌,洞庭黄鱼却驾驶他的无敌铁甲战舰航行在毒雾之上,蓦地火光一闪爆声如雷,洞庭黄鱼从云端摔下,而自己就在那边一买肉棕。
忽而推山掌狞笑连连,正抓着尤二爷的头发,钢刀闪着森然寒芒,一刀一刀的刨着尤二爷,尤二爷喊不出声音,流的不是血,是水,水哗哗的流着,自己想去救他,两腿却毫无力道,似有千斤之重,挪都挪不动。
水声晔呼啦泻流,他却一滴也接不到,渴渴渴,大漠毒鹰在天际飞翔,自己却是缺水的沙漠旅人,热热热,热气烤干了身上最后一滴水份,痛痛痛,毒鹰招朋引伴,以尖锐的钢啄撕扯每一条神经,苦苦苦!这是一场最孤寂无助的煎熬。
高热,使他的意识变得模糊,变得近乎歇斯底里,无边痛苦的浪潮,一波波,一涛涛,似欲将他吞没,然而,仅存的一丝灵智,让他咬牙忍受,拼命的提聚真气,一遍遍,提起的真气被痛楚的浪潮驱散,一次次,他再三凝聚本命真元,与死神展开惨烈的博斗!
伤、病,是致人于死的二大主因,但强烈的求生意志,往往能够战胜病魔,在医学的文献里,不乏被判定为必死绝症的人,因为有超强的求生毅力,使病魔退却,让死神远离的记载,只因心中渴望活下去,大脑自然会反应,刺激各种腺体功能提升,使身体各部机能增强,提高免疫力及柢抗力,迫使病魔无法在体内作祟而离体,人体的奥妙的确是匪夷所思,求生的意志力,往往比医生的灵丹妙药更为有效,俗话说!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如果一个人对活下去觉得了无意义,甚至对生命不抱任何希望,纵使华陀再世扁鹊重生,亦无能让不想活的人活下去。
在人生的态度也是相同的,生活要有目标;有了目标才会有方向,有了方向就不会迷失,世路多歧,没有目标的人,必在人海中随波逐流,无声无臭被淹没而沦为波臣,朋友们,坚定您的目标勇往直前,光明必属于您。
老方有强烈的求生意志,主要的是这个世界上有爱他的人,也有他所深爱的人,更主要的是:他还没玩够!乐观,是他意志力的最大来源。
乐观的人是勇敢无畏的,乐观的人不是不会失败,贵在他们能够屡仆屡起,勇于接受失败的打击,他们永远相信,下一次会比这一次更好,这一次的失败不代表永远的失败,勇于尝试,勇于接受挑战,这是他们的特质;老方就是个乐观而且固执的人,又是个求生意志非常强烈的人,生活有目标,不轻易放弃,以大恒心大毅力,凭着一丝不减的灵智和微弱的气机,全力和发炎产生的病毒对抗,虽屡屡失败,但他永不放弃,永不服输,一次再一次,一遍又遍,也不知经过多久,奇迹似的,他体内的高烧慢慢消退了,人死了!高烧当然会退。
什么?老方不能死?说得也是,他要是死了,这么烂的小说谁来当主角啊?老方不想死,他真的还没玩够。三杯大醉侠之所以不死,也是觉得人世间颇值得留恋,为什么?昨天杂货店老板娘看了三杯大醉侠的作品之后上时惊为天人,对于三杯大醉侠倚马千言,狗屁连篇的长才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场应允再赊三瓶老酒以资奖励,同时亦认为三杯大醉侠必能一炮而红,前途未可限量。
老板娘另外交待一句,以上言论纯属三杯大醉侠自吹自擂,不代表本老板娘立场,若有谬误,责任自负。
人死了之后固然“心静自然凉”,人要是活着也不能一直烧下去,一直烧下去污染空气是会被罚款的!嘎?此烧非彼烧?同样都会烧死人,此烧被烧还不是差不多?什么?那种烧不会冒黑烟只会放臭屁?是这样吗?
老方臭屁有没有放不知道,但确有呻吟出声,当然啦!有些人放臭屁是由嘴巴出来,而且像狗尼那么臭,至于老方的呻吟之声像不像放狗展,则有待大法官会议释宪……什么话,这一段分明就是典型的放狗屁!
老方没死是没死,烧也退了些,只是脸色依然酪红,神智仍不太清醒,本能的伸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感觉连舌头都是干涩的,挤不出半滴唾液,喉咙像被火焰烧过一般,连呼出的气都灸热灼人。
“嗯……”一声闷哼,他居然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迷糊中不辨东南西北玩了好几圈,干嘛打麻将啊?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他现在心头只有一个字——水,他需要水,他是红颜,那怕是祸水他也能吞下一尿桶;凭本能他知道这间秘室有出口,至于出口到哪一个国家则不得而知,拜托!此出口非彼出口,怎么老是把词句的意思弄混了呢?难道受伤发高烧的是三杯大醉侠不成?三杯大醉侠烧倒没什么烧,只是有些烫手而已。
您问三杯大醉侠为何烫手?问他的酒伴就知道了,他这个人酒品欠佳,每次不带钱吃白食,他不烫手谁烫手?
秘室是有出口,出口是由机捩所控制,一别十几年了,记忆有些模糊,加上此时神智不清,拼命搜索记忆中的景况,总算半丝灵智未泯,找到了机捩开关,板动开关,一道阶梯上的暗门悄然滑开。
十几年了,活门依然活动自如,令他喜出望外,一步一蹭的蹭上阶梯,一步一痛楚,几乎又为之昏厥!咬着牙,要活命必须找到水,他脱水太严重了。
秘室里,伸手不见五指,爬上阶梯顶,依然暗沉沉,原来他已昏迷了整整一日一夜,此刻是第二天的午夜时分。
爬上活门,香气沁鼻;老方可没心情享受如兰似麝的香气,腰侧其痛有如撕肝裂腑,脑中仍然昏眩,爬那几层阶梯,已使他脱尽力气。
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头重脚轻,脑中一片空白,似乎绊着什么,身形往前倾仆,却扑在一个软棉棉的物体上,脑中一昏,晕绝过去。
“哎……”黑暗中,有女声惊叫。
“我……咦?”女声透着讶异,悉悉索索一阵似在着装,一会火光一闪,室中有人燃起火照子,火光一问即灭。
“是你!”女声在黑暗中摸索,很快知道原因所在,急急忙忙倒水,但仅让老方喝了小半杯,然后以香巾沾水轻轻擦抹老方五官四肢,真正渴得太过的人,是不宜一下喝太多的水,否则人体会受不了;末已,老方呼了口长气悠悠醒转。
“醉海狂龙,你醒醒。”女声焦切低呼。
“呃,你……你是谁?”老方终于从第八殿被叫回来了。
“小声,我是惠玄霜。”
“龙门飞凰惠姑娘?”
“正是……”
“笃笃笃!”外面突然有人敲门,龙门飞凰娇靥色变。
※※ ※※ ※※ ※※
干天弘率同肉饼、饭团、知机子、哮天犬、混世魔王、媚娘子及两百多名手下,狂搜方家别墅内外,几乎连地皮都翻转过来,就是找不到醉海狂龙的影子,开始不得不相信老方是属猫的,不然怎么打不死?
肉饼和饭团是他老爹的左右双卫,是重金礼聘的罗刹国人,罗刹是我国旧时对俄罗斯的译音,肉饼圆圆的脸,就如肉饼般油光闪闪,浑身卷毛盈寸,手长脚长,脱光衣服就像只红毛大猩猩,气功已达炉火纯青之境界。
饭团脸上却疙疙瘩瘩,恰如一个捏不成型的饭团,身上肌肉坟起如丘,一块块的硬如石板,横练功夫比阴阳无常犹胜三分,武功高低尚不足虑,因为就算武功再高,必有罩门弱点,何况人不可能时刻都运功防身,必有可乘之机。
他们最恐怖的是一种武器,旧时称为铳,今人称为枪,黑话叫喷子,我国人虽是最早发明火药的民族,但以使用技术而言,却落后西方国家甚多,主要的原因是个性保守固步自封,不肯接受西方新的科技及观念所致。
保守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私德方面,比欧美日国家要好些,但以接受新观念而言,脚步却嫌太怪,日本战败后,因接受西方的科技、知识,采取大胆、开放政策,终成世界经济大国,吾人能不反省?这里说的大胆、开放,指的不见得就是男女间的事,包括政治、经济、科学等,身为世界四大文明古国,有五千年的历史,然而食古不化,今天虽已经开放许多,但脚步也落后不少,但得吾人深思。
为了这两个肉饼饭团又牵拖出一堆废话,已有读者拍桌大骂,要三杯大醉侠改个日本名字,叫做三八噜嗦男,没办法,天生爱发议论,经常语不惊人死不休,大家看惯就好,您干杯,我随意,再不爽就拿整瓶、o敲别人脑袋!
肉饼脸俄文名字音译仁敬可夫,跟吾友四杯茫醉客,他女朋友的外号音同字不同,不过她却自称“犯到爱”,是日本艳星饭岛爱的同门,凡是看得上眼的男人她都爱,幸好三杯大醉侠定力坚强,倒没成为她的“夫”之一。
饭团脸的自称名叫史仁古得夫,乍听这个名字,三杯大醉侠吓得打番了一杯酒,这名字取得够好——笑!干天弘狂搜了一夜,醉海狂龙鸿飞冥冥杳无踪影,气得他差点请三太子起乩来协寻,因为周休二日,三太子出国度假去了,干天弘只好作罢,对于醉海狂龙一再死里逃生,他恨得不止牙痒,连头皮屑都增加不少。
同一时间,赛珍珠莫小琼和急先锋雷厉风却严重龃龉!莫小琼行道江湖时,由于娇小玲珑逗人怜爱,几乎是被人捧在掌心里过日子,凡事有人打点,江湖经验少得可怜,她由于受到宠爱,养成娇纵的脾气,世面见得不多,未免心胸有些狭窄,这都是后天环境所造成,严格说来,秦破衣的毛病也是一般男人的通病,大而化之粗心大意不拘小节,或许以男人的角度而言,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罪过,但对以家庭为生活重心的女人来说,代志就大条了,立场不同看法也炯异。
莫小琼希望秦破衣穿得风光体面,天天陪在她身旁轻怜蜜爱陪小心,这样她才会感觉充实,偏秦破衣不是那种甜言蜜语型的男人,好话不说出口,只会放在心里,这和莫小琼所希望那种罗曼蒂克生活有了相当大的落差。
急先锋的火爆个性人尽皆知,和莫小琼相处不过几天,在他的感觉中,比过去六十年还长,憋得他差点得了肾结石,心里直骂干破伊娘,况且孤男寡女诸多不便,连偷个腥都碍手碍脚,一肚子火都快冒烟啦!
急先锋是很尽职,莫小琼却不领情,她还认为急先锋是方匪不阿派来监视她的,她的自以为是差点害惨了别人。
说急先锋个性多急也未必尽然,三杯大醉侠就曾见过性子比他更急的人,有次三杯大醉侠急事在身,时值进餐时刻,匆匆走进一家面馆,后脚都还在门外便已急呼:“快—快!牛肉面怎么还没端来?”
这性子够急了吧?不!还有更急的,面店老板快手快脚煮了碗面端来,匡当一声倒在桌子上道:“客人请慢用,我有急事,先把碗筷收了。”
这家伙性子也很急,还是有更急的;一个开水肥车的汉子哗啦一声就把桌上的面扫在桶里说道:“等你吃完消化得等多久?我有急事,先当水肥收了。”
这两个够急,却还有更急的,一位从未见过身怀六甲的妞突然走过来,拉起三杯大醉侠的手道:“我们赶快去结婚,你明天就可以当爸爸!”
三杯大醉侠大呼曰:“气死我了!”
旁边一位视障朋友忙道:“请把眼角膜捐给我。”
那大肚子的妞急忙道:“你家住哪?我要去分遗产。”
三杯大醉侠以手抚额:“我快疯了。”
另一位食客大叫:“快叫龙发堂乐队接人!”
比起以上这些人,急先锋还算是慢郎中呢!再慢的郎中碰上不讲理的人也会光火;他们来到重庆府已经三天了,三天来找遍了重庆府朝天门附近的大街小巷,却没有任何秦破衣和秦小兰的消息。
“秦夫人,老夫认为这样找人是白费力气。”
莫小琼冷冷道:“怕白费力气你可以撤手不管。”
急先锋道:“话不是这么说,老夫……”
莫小琼抢着道:“不是这么说难道要唱给你听?”
急先锋忍着强要爆发的火气道:“朝天门这一带是繁华的商业区,来往皆是衣着光鲜的巨贾,老夫认为……”
“你认为什么?我老公女儿不配衣着光鲜吗?”
“老夫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么认为,告诉你,姓雷的,我老公和女儿是我心中的宝贝,出外一定要住五星级饭店,住了四星都会去我莫小琼的面子,你根本就不是有心帮我找人,你只不过是别人派来监视我的爪牙而已。”
“秦夫人,老夫……”
“你最好走开,省得我欹哥看到反而误会。”
“你……”
“赶也赶不走,你简直不要脸到极点!”
“我……”
莫小琼语利如刃,急先锋气炸了肺,怒道:“好!好!老夫走,像你这般不识好歹的女人,老夫懒得理你!”
“谁要你理?我莫小琼身为三省武林名人,你雷匪厉风只不过是个强盗头,跟你走在一起,我还失了身份呢!”
急先锋一气之下扭头就走,他本来就不是能言善道的人,被一顿抢白激得脑袋发昏,只好不顾一切一走了之,急先锋一走,莫小琼就后悔了,急先锋虽脾气爆燥,江湖经验相当丰富,连唯一能帮的人都被气跑了,剩下自己一个人,感觉中就好像是人海孤舟,形单影只凄凄惶惶,拼命在繁华大街上穷找。
她哪会料到秦破衣和秦小兰一扮丐帮团头,一扮中年仆妇,在南门下九流泼皮地棍混食的地方藏身?她要是知道的话,不气得脸绿牙歪才怪,她在繁华区找人,白费功夫自然不在话下,惶急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
正在旁徨无助之时,展翅大鹏突然出现,这对六神无主的莫小琼来说,就等于是三杯大醉侠一头栽进酒池一般……这个比谕似乎有点不伦不类,如果说是饿了三天的狗正好碰上一个正在拉屎的屁股,这种比谕能看吗?
不管他,我写得出,您看得懂,大家爽就好。
“哎呀,岳母大人,小婿终于找着你了。”展翅大鹏欣喜的趋前问候,热活得好像三杯大醉侠一头栽进酒池里。
“青云,太好了!”莫小琼好像饿狗遇见拉屎的屁股。
“岳母大人来多久了?”
“三天了。”
“哦!那监视岳母大人的老狗呢?”
“他?被我赶跑了。”
“好!赶得好,那老狗挺讨厌的。”
“还好啦,只是急躁了些。”
“岳母大人有所不知,那老狗十几年前就犯案累累,投到五虎山寨后依然无恶不作,小婿还想拿他归案呢!”
“人走了就算了。”
“对了!岳母大人找到小兰了吗?”
长辈未问却先问心中人,这家伙眼中似无尊卑之念。莫小琼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个人的主观意识往往会对事情有所误判,就像你喜欢一个人,就算他有时候说错话做错事,你也总会找理由为她辩护,莫小琼认定展翅大鹏是好人,偶尔一些小瑕疵就不必计较了。
“没有!连她老爸也是全无消息。”
展翅大鹏安慰道:“岳母大人放心,人如果还在重庆府,一定能够找得到,重庆府的捕头是小婿的好友,小婿会要他出动公人和线民全力寻找,小婿在此也有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就算把重庆府翻过来也要找到他们。”
“对了!你找到我师兄了吗?”
“当然找到了,冒师伯还跟我一道来到重庆府呢!”
莫小琼急问道,“人呢?”
“人在缙云山羊家别墅里作客,”方家别墅变羊家别墅,展翅大鹏说起谎来一点也不脸红:“冒师占位高辈尊,被待之以上宾之礼,我们正在商量诛除重庆府汉奸的大事,岳母大人现在去,正好赶得及参加救国济民的大业!”
“这……我听他们说姓干的是蒙人……”
展翅大鹏表情一正道。“岳母大人千万别信姓方的胡说八道,他们这些汉奸诡计多端,岳母大人可别中计,干兄身为皇封的朝庭命官,转战沙场保国卫民,忠心耿耿日月同钦,怎么会是蒙人?”
“可是……”莫小琼不知该信谁的话好。
“羊家兄弟是重庆府的在地人,老大渝州一剑侠名字内无双,老二推山掌身为重庆府捕头,职司捉拿奸宄,他们就握有姓方的那一群人叛国的证据,冒师伯正和他们商量要如何将姓方的一伙一网打尽,岳母大人如果不信,随小婿前往缙云山羊家别墅一观便知真假。”
“可是……我还没找到小兰和她爹。”
展翅大鹏把胸脯拍得震天价响:“安啦!一切包在小婿身上,如果他们没被姓方的害死,保证不出一天,绝对能够找到他们,岳母大人尽管安心跟小婿到羊家别墅,有岳母大人参加除奸大计,一定事半功倍!”
“这……”莫小琼怀着志忑不安的心情跟着展翅大鹏走了,这一走,又被软禁起来,当成要胁秦破衣的筹码了。
同一件事中计一次是大意,第二次中计就有些愚昧了。
上次埋管线工人挖马路,挖街头的时候三杯大醉侠大意摔了一次,挖到街尾又愚昧的摔了一次,这种馍事我只跟您讲,您千万别跟别人讲……什么?读者们全都知道了?完了完了!这下脸算是丢到家了,不但脸丢到家,连身材五脏六腑四肢全都丢到家,算了!别提这种没营养的事,回头看看老方吧。
老方本来早就应该死的,可是他却硬挺着不死,有时候人要是敢于挺身和死神博斗,死神也会退避三舍的;正当老方好死不死的时候,房门传来笃笃笃三声敲门声,龙门飞凰一时娇颜变色,一颗芳心差点跳出口腔。
“惠姐,是我。”门外有人刻意压底嗓门说。
龙门飞凰舒了口气,轻轻打开房门:“是你?吓了我一大跳。”
进来的人居然是人间仙姬姬小燕。
“我听到有异声,所以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龙门飞凰指了指床位道:“你自己看看吧。”
室内光线幽暗,姬小燕凑前一看:“方哥?”
“小燕。”老方咧了咧嘴,却又疼得赶快闭嘴。
由于脱水,嘴唇早已干裂,一咧嘴就疼得要命。
“方哥,你……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姬小燕心疼的说。
“嘘,有人接近!”龙门飞凰警告。
笃!笃!笃!又是三声敲门声,两女一同色变。
“谁呀?”龙门飞凰故作健懒声音,好像睡意仍浓。
“霜妹已安歇了吗?”干天弘声音乃温柔平顺。
“噢!是干大哥,这么晚了,有事吗?”
“哦!没什么,夤夜无聊,脑海中总萦绕着霜妹的倩影,一闭上眼,霜妹的一颦一笑彷佛就在眼前,只好来看看霜妹聊慰相思了。”干天弘这些话是是剽窃自三杯大醉侠年轻时对女朋友所说的话,了无新意。
“谢谢干大哥,等我起床着衣再和干大哥秉烛夜谈吧。”
接着起床声,开衣橱声,穿衣声,声声入耳:少顷,门开处,龙门飞凰笑靥如花,室中已明烛大放光明,照得房间内无一暗隅,连一只老鼠亦无所遁形。
干天弘当门而立,俊目略扫了一眼,温文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霜妹,本已就寝,躺下去就想着你,心里直想来看你,看见你,又不知说些什么好,听说恋爱中的男女都是这样,不知是真是假?”
龙门飞凰笑道:“谢谢,惠玄霜深感荣幸。”
干天弘道,“霜妹这么说好像太生疏了。”
龙门飞凰道:“干大哥,小妹说过,家姐的仇未报之前不谈恋爱,请干大哥暂忍一时,以干大哥的人品才气,惠玄霜求之不得,只待手刃醉海狂龙之后,说不定大哥要赶我都赶不走呢!”
“是吗?可是上次你却放过了他。”
“他不是醉海狂龙。”
“我保证他是正字标记的醉海狂龙。”
龙门飞凰带笑道:“醉海狂龙难道会有假的?”
干天弘一怔道:“那倒没有。”
龙门飞凰道:“有!那天那个就是冒牌货。”
干天弘微显不安道:“霜妹何以知道?”
“家姐临终曾描述醉海狂龙五官特征。”
“哦?可否说来听听?”
“当然可以,干大哥又不是外人,何况……”龙门飞凰红云飞上颊,低头偷瞄干天弘一眼:“何况将来……”龙门飞凰语意不言可谕,将来有可能成为终身伴侣。
“家姐说那厮长得俊极了,双眉斜飞目若朗星,鼻如悬胆唇红齿白,身材硕长,武功文才都冠于群伦,那天那个醉海狂龙跟家姐所描述的有一大段距离;所以小妹认为他只是个冒牌货,若以外貌论,大哥倒有几分像。”
龙门飞凰说这些话一直笑容可掬,状极愉快,干天弘表情难以察觉的微微一变,随即笑道:“霜妹这么说愚兄倒是不知如何接下去了,愚兄外表没令姐描述的那么俊朗,再说愚兄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离文才武功冠于群伦的境界还远着呢!”
龙门飞凰哈的笑出声道:“小妹是逗你的,其实家姐走得突然,没来得及交待什么,小妹直觉的认为凭那个醉海狂龙的平庸外表,绝不可能让家姐为他动情,所以认定他只是冒牌的醉海狂龙。”
干天弘舒了口气道:“据愚兄所知,他的确就是醉海狂龙,至于男女感情之事则很难说,是不是另有人冒醉海狂龙之名为非作歹,愚兄亦不敢断定,说不定情人眼里出西施,令姐对他另眼青徕亦未可知。”
龙门飞凰笑道:“夜已深了,大哥还有谈兴吗?”
干天弘道:“啊,不!打扰霜妹安歇,真是抱歉,对了,昨晚醉海狂龙又来骚扰,不过已受了重伤,那个汉奸简直像打不死的恶魔,霜妹可要小心门户,要不要愚兄派几名高手来保护你?”
“好啊!派来的人要比小妹强才行哦。”
“愚兄告辞了。”
“夜深了,恕小妹不送。”
干天弘满腹狐疑的走了;龙门飞凰欲擒故纵,反而让干天弘陷入迷境。
※※ ※※ ※※ ※※
秘室里,一灯如豆!老方的精神显然好多了,有饮有食,年纪轻,体力恢复也快,天村地宝又一次发挥功能,受伤的细胞开始再生。
从离开李大叔家,他心里就已愤火中烧:李大叔不过是一介升斗小民,一生际遇脱离不了贫穷,和大多数的平凡人一样,辛苦了大半辈子,总算拉拔儿子长大,连孙子都出世了,正待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时,没想到杀星自天而降。
一辈子卖力的善良小民,只因为半句老实话,竟遭灭门之祸,一家十三口,十三尸十四命,个个溅血惨绝人寰。
“畜牲!畜牲!畜牲!”他咬牙切齿。
“天啊!”叫天是没有用的,天太远了,也太虚无空洞,天道无凭,天如果有眼,世界就不会有疾苦灾厄了!
“哼!方无学对天发誓,必为人间正义讨回公道!”这就对了,老天或许存在,但她也只能做一个冷眼的旁观者,它既不会帮助好人,也不会惩罚坏人,世间多少不公不义事,老天一向都置身事外,地的身份超然于物外。
不必对天发誓,那是没用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唯有自己的决心才是最大的力量,成功不是靠天,是靠自己凝聚的能量,也就是气,当你有了必胜的决心,磁场就会改变,正面的气就会向你聚集,形成更大的力量,坚定的决心和气相辅相成,会使人的潜能发挥到极致,让人生的花朵绽放得更灿烂,向老天喊话是白费心机。
你认真,别人就会当真,对自己自信,别人才会相信,凝聚了好的磁场,助力随之,这就是得道多助的道理。三杯大醉侠饮酒十年不辍,周遭凝聚一团酒气,众家酒友不时召去喝白酒,此正是得道多助之一大证明。
“哼!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些什么阴谋!”
当夜,他暗中潜入缙云山方家别墅,这里原本就是他的家,十年有余,景物改变不了多少,熟门熟路,轻而易举的深入中枢,意外发现干天弘请来了异域高手,他想试试这两个家伙有多大能耐,结果差点就落叶归根!!
这两个“阿督仔”功力不低,但还不到可怕的地步,手中威力奇强的武器才是大患,令人见之心中懔然,伤势在迅速痊愈中,老方命真好,有两位如花似玉的美女轮翻照护他,简直像三杯大醉侠一头栽在酒池里。秘室中一灯荧荧,光线微弱,在练武者来说已够明亮,这是避难用的秘室,原已准备有坐卧用具,老方此刻半躺卧榻上,龙门飞凰坐在床沿,姬小燕在上边把风。
“谢谢你,惠姑娘,方无学又欠你一次救命恩情了。”
龙门飞凰笑了笑道:“你真的很婆婆妈妈耶,我说过根本不用谢我,是你自己坚强的生命力救了你自己。”
“话不是这么说,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恩怨分明,受人之恩不可忘,这是做人的基本态度,说个谢宇聊表寸心而已。”
“你礼数未免太周到。”
“礼多人不怪嘛。”
“但我总觉得受之有愧。”
“救命之恩大于天,要是我,早大方收下来了。”
龙门飞凰嫣然一笑道:“谁像你这么厚脸皮?”
老方叫屈道:“哪有多厚,才一尺多而已。”
龙门飞凰奇道:“脸皮一尺多,那还有脑袋吗?”
老方道:“只要脸皮够厚,不要脑袋也活得下去。”
龙门飞凰笑道:“歪理。”
老方振振有词道:“不是歪理,好汉怕赖汉,人敢赖皮连阎王爷亦无奈他何,赖在世间硬是不死,三杯大醉侠就是一个脑袋空空,靠那张厚脸皮过活的人,豆腐砸不死,面条吊不死,香烟熏不死,酒也淹不死。”
龙门飞凰噗嗤笑道:“你形容得真贴切。”
岂有此理,三杯大醉侠不过是爱哈两杯,口袋银两不多才会哈白酒,没事还跑到自己写的书里挨骂,成何体统?
老方不屑道:“别提那没三小路用的卡小,对了,上次你曾提起令姐,年纪轻轻,武功又非泛泛,怎么会……”
龙门飞凰黯然叹息道:“家姐原是有先天疾患之人,练武之后体质已有改善,只可惜遇上个大坏蛋,花言巧语欺骗了她的感情,还……总而言之,家姐是被人所害,致使旧疾复发,她又无求生意念,所以就……”
龙门飞凰泫然欲涕,神情凄楚动人。
老方一怔道:“是谁这么可恶欺骗少女的感情?”
“也叫醉海狂龙!”
老方吓了一大跳,慌忙挺身坐起,疼得哎哎直叫:“你……哎……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我就是……可是……”
龙门飞凰表情如谜:“我知道,你自称是醉海狂龙。”
老方叫道:“什么自称,我本来就是醉海狂龙!”
“你不是,你是冒牌货!”
“什么?你把我当成冒牌货?”
“难道不是吗?”龙门飞凰以清澈的眼神紧盯老方。
老方一指天誓曰:“如果我是冒牌,三杯大醉侠会死!”
“看来你是真的醉海狂龙了?”
“什么看来真的,敢说如假包换。”
“你承认就是害死家姐的薄情郎?”
老方正色道:“我承认我就是醉海狂龙,几个月之前,我以醉海狂龙身份行道,但从来末示人以面目,所以没人知道我老方就是醉海狂龙,有人指我是醉海狂龙,我也没否认过,但敢说从未见过令姐,更别提害死她了。”
“你肯定?”
“绝对止同定,方无学虽然是个江湖人,对自己的良心道德一定负责到底,就算是利刃加颈,亦不能夺吾志!”
龙门飞凰幽幽一叹道:“我知道。”
“你知道?”
“我早就知道你是正字标记的醉海狂龙,也知道你不是害死家姐的人,我只是在试探你,看你的胆识罢了。”
“哦?”老方如释重负。
“你是个勇气十足,敢做敢当的男子汉。”
“谢谢夸奖。”
“你也是个方正的君子。”
“我以前是小人。”
“哦?”
“大概十四五岁才开始像个大人。”
龙门飞凰又展颜笑开:“你真幽默。”
“或许说是游戏人间吧。”
“人生本来就无须太严肃。”
“成天扳着老K脸孔说教,多无聊。”
“现在我敢肯定说家姐之事与你无关。”
“不!现在已有关。”
“什么意思?”
“有人冒我醉海狂龙之名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身为本尊的我,岂能置身于事外?为令姐报算我老方一份!”
龙门飞凰坚毅道:“报仇之事我不想假手他人。”
老方固执道:“不!我绝不置身事外。”
“你是无辜的第三者,与此事无关。”
“这不是关不关的问题,这是一种责任,我既然以醉海狂龙之名行道江湖,就有责任要维护这个名号的声誉。”
“你很固执。”
老方更正:“择善固执。”
“那就算你一小份好了。”
“怎么只有一小份?”
“你维护清誉,我手刃恶贼。”
“成。”
“一言为定?”
“你是个开朗、豁达、乐观、风趣的新好男人。”
“谢谢。”
“怎么又谢了?”
“刚才还开着,这么快就谢了吗?”
“我说的不是那个谢。”
“是这个谢啊?反正惠而不费,多谢几次也无所谓。”
“铁打的好汉也不堪泻三天。”
老方呵呵笑道:“原来惠姑娘也有幽默的一面。”
“谢谢。”
“你也泻了?”
两人相视而笑,谈得竟然相当投机,龙门飞凰眼中有些空洞又有些迷离道:“假如能够时空转移,和你并肩行道江湖,一定充实又有趣。”
老方诚恳道:“惠姑娘美若天仙兰心蕙质,得待妆台的必属幸运儿,方无学俗子凡夫,实不敢冒亵芳驾。”
龙门飞凰凄然一笑道:“早知你已有了心上人,我不过说说而已,你何必急于撇清?再说我……我没什么。”
龙门飞凰语意怪怪的,眉头的轻愁也从来没有散开过。
“姑娘好像有心事?”老方也有些查觉。
“没什么,”龙门飞凰抬手理了理云髻强颜笑道:“你好好养伤吧,为免引起怀疑,我不能逗留太久。”
“惠姑娘身在庆窟……”
“放心!毒王到处扰乱打了就跑,姓干的手下中毒不少,他疲于奔命,有小燕妹妹协助,我很安全的。”
“这……”
“别胡思乱想,我走了。”
龙门飞凰开启秘室滑门飘然而去,室中少女的体香依悉仍在,老方中心思潮起伏如波,久久不能平息;无疑的,若说龙门飞凰是武林第一美女是毫不为过,但那种高贵圣洁的气质,却让人不敢轻有亵渎之念,然而刚才几乎是露骨的表白,老方不是圣人,若说全不动心那是欺骗社会,得陇望蜀,十个男人八个一样心态。
什么?很多男人拿XO要砸我脑袋?为什么?我自己滥就好了,别牵拖一堆男人跳火坑?这从何说起?我说十个男人八个贱,三杯大醉侠一个人代表八个,另外那两个则代表众多新好男人,您谅解?谢了。
将养了五天,老方伤势好了九成九,这五天当中,老方像被救世主般的服侍者,两位美女轮翻嘘寒问暖,体香似麝吐气如兰,比当今总统套房尤为享受,他虽然还想赖下去,可是想起李大叔一家的惨状,再也待不住了。
二女临别依依不舍,各塞了一纸方胜,黯然洒泪离去,老方心情亦颇为沉重,打开方胜,凌乱字迹入眼:
未开口,泪先流,傲霜花成残败柳。
情虽多,命纸薄,满腔悲绪,心海少漠!
错!错!错!再回首,人非旧,子夜枕衾常湿透。
今非昨,空蹉跎,千言万语,诉与谁说?
莫!莫!莫!
※※ ※※ ※※ ※※
此生窃喜未空过,遇方哥!
幸福擦身自己未掌握。
眼前情,身后事,满盘错!
若有来世愿与郎君说!
字迹相当潦草,显然写这两阕词的人,心情相当紊乱,词中充满伤心失望懊脑后悔之情,署名是人海滥鸡;仙姬变滥鸡,可见姬小燕对自己踏出错误的脚步的懊丧,字句中似有寻短的灰色思想,老方心头不禁为之大急。
自己过去和姬小燕是有过那么一点若有若无的情丝,在武陵山也有过患难相扶的时光、要不是为找寻老方,姬小燕不会到武陵山,更不会遇上干天弘,姬小燕今天的遭遇,虽说姬小燕本身意志不坚是主因,但若非为了自己,她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造成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局面,老方自己认为要负相当的责任。
在那个封建的时代里,女人可以没有智商,但不能没有贞操,贞操是女人生命的一部份,姬小燕失去那薄薄的一片,几乎忘了生命的存在,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想到这里,老方忧急如焚。
“不行!我不能让她寻短!”老方下定决心。
再打开另一纸方胜,娟秀出尘的字迹跳入眼帘:
武陵山,初见面,感君磊落男子汉。
心中愿,缘半圆,不敢言愁,人前装欢。
难!难!难!
生世间,情丝缠,江湖女儿有谁怜?
恩怨牵,剪不断,茫然无处,掩靥长唤!
瞒!瞒!瞒!
署名则是龙门飞凰惠玄霜,词意中充满绵绵情意,可是又似有满腹难言之隐,龙门飞凰?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都用了同一阕词牌,词牌名叫钗头凤,这种体裁的词流传并不多,而这两阕都是改自宋代文豪陆放翁(游),这是陆放翁为他的前妻所作,放翁与其妻唐氏原来相当恩爱,可是唐氏却得不到陆母的欢心,强逼放翁休妻,迫于母命难违,孝义难两全,这对恩爱夫妻竟遭折散。后来唐氏改嫁,某日在一处游园时偶遇,放翁念昔日情义,于是填了这阕“钗头凤”相赠,原词是这样: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唐氏见了之后伤感不已,亦和了一阕:
世情薄,人情恶,两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两阕词意凄婉,令人读来心有戚戚,值得天下有情人同声一叹,三杯大醉侠亦特浮一大白以浇胸中块垒。
姬小燕另加了一阕“相见欢”,词牌名叫相见欢,内容可不怎么欢,除了情意恳切外,颇有交待后事的味道;老实话讲,老方是块练武的材料,武功在三省中排名第一,只比超人气高手三杯大醉侠差那么一点点,什么?您不相信,有诗为证:三杯力气大无穷,双手能提纸灯笼,门前有个蜘蛛网,一拳打个大窟窿,厉害吧?
怎么?您还不信?既然您不信我也不信。
老方武功虽高,处理感情却是个低能儿,说也奇怪,这种貌不惊人的家伙,竟然女生争着爱,一共跌破三杯大醉侠三副眼镜,也许是一种英雄情结作祟,毕竟老方顶着醉海狂龙的光环,受到少女崇拜也不无可能。
感情是盲目的,君不见许多所谓的明星,外表不见得个个是个帅哥倩妹,也不见得内涵有多出色,但是只要受大众媒体宠爱(大部份是用钱砸出来的),就有一大堆迷哥迷姐众星捧月一般的拱托他,才不管他帅不帅或美不美。
有些事情却很难讲,我有一个朋友,长得也是其貌不扬,口袋里经常缺银少两,全身都死光光,就是那张嘴精神不死万古长存,靠那张嘴吃遍众香国,三天两头换女友,还有妞倒贴零用钱,羡煞三杯大醉侠。
当然啦,以上的说法难免是有些酸葡萄心理,自恨校无叶,莫怨太阴偏,人各有命,怨不得老天爷偏心,就像干天弘一样,天生就有吸引女人的条件b※※ ※※ ※※ ※※
方家别墅西厢房内,腊烛发出柔和的光芒,几味小菜一壶好酒,干天弘也许近日劳累了些,脸色有点苍白;龙门飞凰却是娇颜红馥馥,两杯酒入喉,更显得娇颜艳色欲滴,两人半拥而坐,气氛极有罗曼蒂克情调。
干天弘轻揽纤腰,柔声道:“霜妹,愚兄坦白跟你说,我生平玩过不少女人,但是没有一个像你这样令我动心,让我神魂颠倒,对你绝对是真心付出,此情此心可对日月,霜妹不会怪我如此坦白吧?”
龙门飞凰亦含笑娇媚无比的道:“大哥是人中之龙,是少女们梦寐以求的对象,小妹得蒙垂爱,幸何如之?”
干天弘手上微用劲:“霜妹不会怪我以前的荒唐吧?”
“怎么会?男人三妻四妾事属平常,何况大哥未婚,该有交往异性的自由,此是天经地义之事,小妹怎会怪你?”
干天弘轻嗅着龙门飞凰的发香,双手拥得更紧,口中仍温柔道:“霜妹真是通情达理,将来必是贤妻良母。”
龙门飞凰顺势半挤在干天弘怀中,眼波柔媚吐气如兰,一手反抱干天弘虎腰,一手轻按干天弘结实的胸肌轻柔的爱抚,迹近梦呓般的呢声道:“能得大哥的赞赏,小妹深感荣幸,大哥将来必也会是个好丈夫。”
干天弘起初曾起戒心,运功护体,过了一会觉得毫无异样,暗笑自己太多心,天下哪个女人逃得过自己的情网?
“霜妹,我爱你。”
“可将你心换我心。”
“我向你求婚!”干天弘开门见山。
“大哥不是开玩笑吧?”
“绝不,此心天日可表。”
“这……”
“霜妹不答应?”
“终身大事还需父母作主才是。”
“我立刻央冰人到府上提亲。”
“哥!你对我真好。”龙门飞凰红脸低声道。
干天弘悠然道:“走南闯北这许多年,见过太多现实的女人,只要听说我是朝庭三品命官,个个主动投怀送抱,她们根本是觊觎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罢了,现实得俗不可耐,令人望而生厌。”
“追求优质生活亦是人之常情呀?”
“话是不错,人人都有权利追求更好的生活,那要靠自己去努力,而不是一步登天不劳而获,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再说今天为了荣华富也只才跟你,当你失去荣华富贵时,她也会弃你而去。”
“哥,说不定我也是贪圆荣华富贵的人呢。”
干天弘语气充满自信道:“不,你不会,你是超脱于现实物外的仙子,你的雍容气度,足以母仪天下。”
“哥!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欲望跟一般平常女人没什么两样,渴望享受爱情,希望有一个真心爱我的老公,一个充满爱的家庭,生一堆小萝卜头,生活安定,共享天伦,如此而已。”
“不!你不凡的气质,绝不同于一般庸脂俗粉。”
“哥,不可乱讲,母仪天下是皇后才有的尊称,你身为朝廷命官,怎可冒此大不韪?搞不好会被杀头的。”
“其实皇帝是人,皇后也是人,他们也都是平凡的血肉之躯,白天一样吃五谷杂粮,晚上做的事,平民百姓一样也在做,脱下那身龙袍,他的身材可能比你我都烂,天下本无主,唯有能力者居之,你又何尝没有母仪天下的机会?”
“哥!你的志向好大,令人钦佩。”
“皇帝本无种,谁都可以去争取。”
“能得到哥的垂爱,我感觉好幸福。”
“是你脱俗的气质,让我对你一见倾心。”
“哥!你说,我是不是你的唯一?”
龙门飞凰臻首直往干天弘的怀里蹭,柔荑也不老实的游移,甚至探向小腹,可以感受到干天弘肌肉开始变化。
“傻丫头,你当然是我生命中的唯一。”
干天弘呼吸变得浑浊粗重。
“难道说你从来没跟别的女人说过感情?”
“对你,我不须要隐瞒,几年前,曾付出一段情。”
生理的本能反应,干天弘感觉丹田发涨,有急欲渲泻的冲动,手也探入龙门飞凰怀中,轻握一对盈盈蓓蕾。
“她一定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是的,她很美。”
“那你们为何没有结果呢?”
“呃……那是因为……因为她已不在世间了。”
“哦?为什么?”
“她患了不治之症……我们别谈她好不好?”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我并不怪你。”
“哥!你真好。”龙门飞凰忘惰的腻语,手上可以感触到干天弘小腹的肌肉发硬,并不规则的痉挛收缩。
干天弘感到下身某个部位开始充血,涨大,自然的生理需求开始发酵,一翻身便把龙门飞凰压在身下,动作变得粗鲁,三把两把脱衣,未已便近裸程相见,男人在这节骨眼,兽性掩盖了灵性,大概不会有人摇头晃脑先来几句人之初性本要之乎者也再揖让而升吧?
干天弘“雄心勃勃”,正想表演“双峰摩顶”“两头生根”的绝招,而龙门飞凰亦提聚全身功力准备予以迎头痛击之际,谁知干天弘突然神智一清,温柔的轻吻龙门飞凰额头,并为她掩上衣裳,自己也冷静起身整衣。
这只饿狗,居然放弃肥肉,令人意外,众多读者早已擦亮眼镜,等待一场三级大戏上演,期望眼睛吃吃冰淇淋,谁知是虚晃一招的骗局,于是公厕里丢石头——引起公粪(愤),众多读友各提XO数瓶兴师问罪,于是三杯大醉侠抱头鼠窜而去。
龙门飞凰一震,忙散去真气:“哥……”
“对不起,霜妹,我正在修炼一种新的功夫,是一种最霸道的绝学,须要以精血喂养,近期必须净身,大概三天后大功便可告成,等这个玩艺成功,五百里外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到时候我就能无敌于天下了。”
龙门飞凰低头整衣,娇颜像是大红布,直到此刻,她才感觉羞赧难当,强自压抑轻问:“什么功夫那么厉害?”
干天弘摇头道:“目前还不是公开的时候,而且未练成之前,威力究竟有多大不得而知,此时言之无益。”
龙门飞凰也不多问,只是羞笑不已。
干天弘因为练功被迫“禁口”,送上门的肥肉不敢吃,未免意兴阑珊,怏怏告辞而去,送走干天弘,龙门飞凰眼中才现杀机:“哼!算你好狗命!且让你多活片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定教你难逃公道!”
同一时间,老方施施然踏上太平门码头,人潮熙来熙往,全是三教九流中人,什么?您问什么是三教?这您可就问对人了,所谓三教就是小学、中学、大学等三级教育嘛,像翁虹、杨梵、钟真……等,都是三级教育出身的,不对?哦?您说三教是儒、释、道合称三教?既然您知道还来问我,不是存心要吐我槽吗?
说到九流我可是“巷仔内”的,九流就是行为下流,子宫肌瘤,空中乱流,寸草不留,酒鬼老刘……又不对?那您说是哪九流,说到酒流我口水先流,您等会我先哈两杯,哦,是儒,墨,道,法,名,阴阳,纵横,农,杂等九种流派?没意思,您知道了还来问我,不跟你好了……什么话,作者不跟读者好跟谁好?
算了!三杯大醉侠只要多喝两杯就醉话连篇,不提这些,孔子说不语筷子乱伸……孔子没说过这样的话?对不起,是我记错了,他老人家是说不语怪力乱神,三杯大醉侠醉言醉语谬误在所难免,请勿以XO砸吾脑袋。
您问我知不知道孔子是谁?哈!您又问对人了,昨天他还跟我在PUB喝酒呢!你又不信?我自己也很难相信。废话一堆,且言归歪传。
老方优哉游哉,负手走向人群,前面来了个穿着光鲜,土财主模样的老人挨了过来,压低声音道:“这位小兄弟,我有个远房亲戚是个大白痴,他老爸前几天翘了辫子,留给他一头拉苦的银子,只要你能带他去‘厚德路’(HOTEL)找个马子给他……”
“方哥!”一旁中年仆妇眼睛一亮,喜悦欢呼。
“你是方哥儿?”土财主原来是三手神剪装的。
老方笑了笑道:“本想给你们一点惊讶,没想到瞒不过你这鬼灵精,小兰,你是越来越聪明,越令人喜爱了。”
秦小兰樱唇一撇:“免婆,袜升啦!”
三手神剪讪讪道:“也不早表明身份,害我白演了一场戏中戏,平常起码弄他几两银子,今天只弄到这个。”
手一伸,像戏法似的出现一支龙舌剑;老方不由大吃一惊,连贴身的兵刃被摸走都一无所知,这个人可丢大了,三手神剪的剪绺功夫果然神乎其神。
“佩服!佩服!”老方由衷拜服。
“小CASE啦。”三手神剪颇为得意。
笑面阿斗不用装已够白痴,嘻嘻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老偷儿如果要下手,连小兰姑娘的黛安芬都偷得到。”
秦小兰吓一跳,赶紧下意识的抱紧胸部。
三手神剪笑骂道:“少胡说八道。”
“我哪有,你有时候连长翅膀的都照偷不误。”
老方也吓一跳,赶紧看鸟儿长了翅膀没有。
“听你臭盖,好像我老偷儿无所不偷似的。”
笑面阿斗道:“有一样你绝不偷。”
“什么东西?”
“汉子。”
废话!三手神剪偷汉子,笑死太原五百完人,老方道:“好啦!别说那些不着边际的废话,走!找个地方喝两杯,有些事情很棘手,大家商量一下。”
三手神剪竖一指于鼻尖悄声道:“嘘,小声点,要喝酒请到我怀里喝……不!不,我是说要喝酒别叫那么大声,三杯大醉侠那小子耳朵最尖,万一被他听到,免不了又来打秋风,每次白吃白喝还发酒疯,叫人受不了。”
秦小兰姑娘家毕竟心软,忙代为求情道:“三杯大醉侠爱哈两杯不是什么滔天大罪,更兼年迈体衰半截入土,生命犹如风前烛,翘辫子之期已在不远,你们也该发挥一点同胞爱,让他喝两杯为他的生命饯行又有何妨?”
一席话说得三杯大醉侠心惊胆跳,冷汗涔涔,拜托!老人家心脏不好,本来能长命百岁,这一吓起码减寿三分钟。
“既然小兰求情,那就醉给他死吧!”
这些家伙一个个全都没安好心,巴不得三杯大醉侠早点翘辫子,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不过是觊觎三杯大醉侠家中的几瓶好酒罢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看来还是早日喝光,勉遭杀身之祸。
“呸!何不到臭鱼船上去?”
“好极了,正合我意,通知毒王老哥和黄鱼大哥,还有秦前辈等一干侠道人士一同前来,商量下一步行动。”
洞庭黄鱼所属的两艘战舰上闹热哄哄,这是正派人士第一次的大会师,三省侠义道精英几乎全数倒齐;一票人推让一番,老方祭起三杯大醉侠这块玻招牌都没人给他“信到”,被众人拱猪似的拱到主席的宝座上。
顶着三省第二局手的光环,方比扁、长不遑多让。
“各位亲爱的乡亲父老兄弟姐妹……”
拜托,老生常谈就免了吧。
“首先研判局势,舜前辈可有什么可贵消息提供?”
“有有!”笑面阿斗抢着说:“王二妈她家母猪生了一窝小猪,李大婶家闺女被人先上车又不补票,张三姑家的蜘蛛网比磨盘还大,赵麻子去美容花了三两多,小桂花的奶子是假的,洪六叔的狗老爱在我脚边小便……”
“拜托!这能算可贵消息吗?”
“当然可贵二窝小猪可卖二两多,李大婶赚了二十两遮羞费,赵麻子磨疤花了三两多,小桂花丰胸又去掉五两,一共只剩十四两……”
“拜托!挑紧要的说。”
三杯大醉侠手头“紧要”向你借钱。
笑面阿斗造词可真高竿,像变魔术似的。
“你他娘一堆毛,你就不能挑重要的说吗?”
“张胖了的尸体最‘重要’十六个人抬。”
果然重要极了,叫人不发噱都难:其实他们所得的消息有限,只知道蒙军的先遣精锐已越过摩天岭,只等号令一发便可直捣成都,而各重要城市的地方豪霸角头地根已有不少被收买,绿林枭匪也磨拳擦掌蠢蠢欲动,想有山雨欲来之势。
老方把双方实力作了分析,大局显然对群豪不利,知机子的妖术已够可怕,而那两个罗到国高手的霹雳武器,更不是护身气功所能抵挡,听了老方的话,群侠士气为之一夺,老方有些后悔把话说得太老实了。
连平常爱喳呼的黄鱼都默然无语。
“怎么啦?你们杠龟了是不是?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六合彩只能签47、48号以下就有机会,签48号以上的请举脚。”
老方故作轻松,他可不希望未战先怯。
笑面阿斗适时当跟屁虫:“我,上回签了两万多、”
“哪有那么大的号码?”
“不是号码,是地下酒家的账单。”
“嘴巴喷一堆毛,人家烦死了你还说这些。”
老方笑了笑道:“有什么好烦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天下没有过不了的关卡,也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洞庭黄鱼微显不安道:“你倒是很笃定。”
“不笃定又怎样?跟你一样未战先怯吗?”
洞庭黄鱼岂是受人奚落之人,闻言陡的仰天狂笑,豪气勃发道:“谁说我黄鱼未战先怯?我只是有点怕而已,江湖好汉生死等闲,砍个碗大的疤也不过掉颗脑袋,民族大义当前,祝尧幸视死如归!”
“说得好!”毒王鼓掌击节赞道:“老夫一直以为你只会说些五四三的黄话,想不到你人话也说得相当不错。”
“难道我以前说的不是人话?”
“你以前说的比较不像话。”
毒王之论一针见血,黄鱼自己亦无话可说。
秦破衣道:“小哥儿是否已胸有成竹?”
老方道:“论真实,知机子妖术固然甚深,但只要定力够,不为幻影所迷惑,他就无法施其技俩,此人不足为虑,那两个罗刹国武士比较讨厌,气功固然甚高,却不是无懈可击,只是火力惊人难以近身。”
秦小兰突然问道:“方哥是说他们有火力?”
“那是一种靠火药作动力的铁丸,比我们用内功发出的暗器不知快了多少倍,只闻其声不见其形,根本无从闪避。”
“他们应该不会练到水火不侵吧?”
“你的意思是……?”
“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老方一拍大腿:“着哇!我怎会没想到?”
洞庭黄鱼莫名其妙问道:“什么叫骑人知道还知其人之深?”
老方欣然道:“大哥就不用问了,碰上女诸葛,活该那两个洋鬼子杀星照命,大哥明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洞庭黄鱼大点其头,似乎心领神会。
※※ ※※ ※※ ※※
重庆大酒楼座落朝天门大街,店面宽广,一、二楼加起来不下百付座头,楼上是雅座,是达官贵客富商巨贾的宴饮处,楼下客人的品流则稍杂些,也不是随便无赖穷汉就一旱受得起,这里口味好,价钱却不便宜。
打老方走进大门开始,掌柜的两道眉毛始终没开展过;老方正在中间一付座头上埋头大嚼,桌上一盘干烧虾仁,一盘麻婆豆腐,一碗油淋锅巴,再加上两味下酒菜,十斤装的烧刀子喝了一半还多,姜黄的脸色始终不变,桌面汤汁淋漓,吃相粗鲁已极。
店门外,一个四句左右,头戴文士巾,面见阴骛表情森冷的中年人,率同十几名挺胸凸肚的壮汉一拥而入。胆小的客人看看风色不对纷纷走避,中年文士手捻鼠须大喇喇在老方的对面冷眼盯着。
“怎么?没见过人吃饭吗?”老方怪里怪气说。
“见过,上法场的死因吃相跟你差不多。”
“喝!你倒是很清楚,你害过多少人当死因呀?”
“住口!姓方的,你还敢在城里发横?”
老方怪笑道:“这里是我家,我在家里发横你管得着吗?”
文士阴阴道:“你就不怕二爷拿你归案?”
“哦?原来你是推山掌的走狗?”
“哼!我是好心劝你,早日滚离重庆府的好。”
“请教……”
“姓杨,行八。”
“原来是一肚子坏水的白花蛇杨八。”
“怎么?你也知道杨某?”
“偶然翻垃圾堆不小心看到你的名字。”
“住口!”白花蛇拍桌怒叫。
“拍!”半盘麻婆豆腐在白花蛇脸上开花。
“哎!”白花蛇踉跄后退,撞翻了桌椅,麻婆豆腐的辣油溅入眼中双目难睁,摔得七荤八素,脑袋发昏。
“给我K他!”白花蛇狼狈爬起,厉声怒叫。
一个身高八尺腰粗膀阔的大汉,一声暴吼火杂杂的冲上,钵大的拳头当胸便捣,拳风虎虎三尺外便劲气迫人,老方手中竹筷一伸,轻易夹住对方腕脉阳池穴。
“报上名来,醉海狂龙可饶你不死!”
大汉面色大变,他可没料到竟会惹上三省第一高手醉海狂龙,腕脉传来力道如山,疼得他面色发青。
“我……成都恨地无环。”大汉不敢大报名!
“哼!二流混混,回去告诉你们那些做富贵梦的人,可以出卖灵魂,不可出卖国魂,话若没带到,小心狗命!”
“我……我一定告诉他们。”
“滚!”卡克一声,大汉右腕脉门被硬生生拗断。
大汉左腕捧着右腕狼狈而遁;另一名身材更为高大雄壮的大汉却不信邪,怒啸声中现龙掌登出,内劲刚发,骤觉掌心一痛,竹筷已穿透掌心。
“哎!”大汉抱掌疾退。
“你必然是自贡盐枭怨天无把了,你够狂,恨地无环想地球有环他可以提着跑,你却想天上有把手可以把天拉下来,你们两个天生神力,却不思报效国家,你右掌重创,好好回去韬光养晦,免遭杀身之祸!”
怨天无把也真够狠,一声不吭拔出竹筷咬牙道:“为政不德酷吏如虎,只要人间不公之事存在,我终不服!”
“那是你的事,方某不是人间司命神,无法踩平世间所有不平路,阁下是条汉子,请远离风暴明哲保身。”
“好!冲醉海狂龙金面,川西群豪立即离境!”
怨天无把把沾血竹筷一抛,头也不回的走了,连露两手绝活,震慑了所有的人,一个虬须大汉手搭上刀把。
“要命刀,你刀出鞘之时,也是你丧命之时!”
要命刀一慑,怔在那不知拔还是不拔好。
干脆还是拔的好:我说的是三杯大醉侠那颗蛀牙,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有时疼得怨天无把根地无环,为政不德酷吏如虎,三杯大醉侠不是人问司命神,无法保护每一颗牙齿,只好牺牲一颗西班牙明哲保身。
“是谁在闹事?”门外进来了疏须飘飘的渝州一剑。
“是他!”
白花蛇双眼难睁方向不辨,竟指向要命刀。要命刀忙道:“不是我,是他!”
老方只剩一支筷子,拼命刺盘中的虾仁,怎么都刺不准。
“这位老弟,为何在此闹事?”渝州一剑和气的问。
老方头也不抬,专心的在刺着虾仁,渝州一剑笑了笑,伸手取了双筷子,挟起一片虾仁往老方口道道:“老弟,一个巴掌拍不响,一支筷子是不行的。”
老方醉目斜视,颇不服气道:“什么不行,你只不过捡现成的,是我先把它搞累了,否则你也挟不到。”口一张,卡察一声,连筷子也咬下半截,还卡啦卡啦的猛嚼,吃得津津有味,显得醉态可掬。
“这位老弟……”
“你是谁?你也想谋夺方家的虾仁吗?”
“老弟,你好像醉了。”渝州一剑风度绝佳。
“醉?多大罪?强夺人产,谋财害命,杀人嫁祸,行凶减门,阴谋造反,勾结异族,通敌叛国,算不算大罪?”
渝州一剑一怔:“老弟……”
“你才醉呢,你是醉生梦死,无常临头犹不自知。”
渝州一剑呆了呆:“老弟似乎意有所指?”
“我当然有手指,”老方伸出十指道:“十指伸出有长短,平常要练习才能控制自如,闲着一定会使关节僵硬,手足这东西很难说,有时候也会不听使唤,不仅会伤害别人,甚至抓伤了自己。”
“你……”渝州一剑悚然而惊。
“羊大爷,你好像一无所知?”
“我……我不能确定老弟说的是什么?”
“羊殿康,你未老先悖了吗?”
“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方无学。”
渝州一剑一窒:“你是方善人方程世的公子?”
“不错!重庆大酒楼原来是我方家的产业。”
“我知道。”
“那你可知道何以业主变成姓羊的?”
“舍弟说是用两千两现银向八面玲珑尤二爷购买的,买卖约书我也看过,一切手续完备,其中并无问题……”
“无问题?”老方忿然推案而起厉声道:“羊殿康,令弟胡作非为贪墨枉法,勾结盗寇欺压良民,奸淫浪行逼良为娼,巧取豪夺强占人产,草菅人命满手血腥,通敌叛国出卖强土,这些你都一无所闻?你真是又聋又瞎又蛮干!”
“这……这似乎不太可能。”
“什么不大可能,告诉你,南门外李老实一家十三尸十四命,冤魂夜夜在泉下呼号幽泣,你说可不可能?”
“这……舍弟处事或许有些浮夸,但本性不会太坏,应不至做出如此天人共愤之事,想必受人中伤所致……”
老方气得一拍桌,杯盘乒乒乓丘、乱跳:“羊殿康,到这个时候你还在护短,你给我竖起耳朵听清了,方某家当可以不要,但李大叔一家的仇不能不报,尤二爷生死不明,这笔账也记在羊家兄弟身上,勾结异族出卖大汉疆土更是罪不容诛,方某报复手段之惨,比国法夷诛九族更为暴烈万分,今后你们生生世世做梦都会哭!”
“你是在危言耸听。”
“如果有人把醉海狂龙的警告当成危言耸听,那才是危言耸听!”店门口毒王瘦高的身影出现,语调仍冰冷刺耳。
渝州一剑双腿一软,忙扶桌站稳。“什……什么?你……你真是醉海狂龙?那……那你老人家又是什么人?”
“他是金三角大地主,专门散播AIDS,他叫毒王。”
阔嘴鱼腮的洞庭黄鱼也挤进店门。
“毒……毒王!”渝州一剑扶桌的手不停发抖。
“如果你觉得醉海狂龙和毒王的屁股不够大,加上我洞庭黄鱼的生殖器大概就够你受用了。”洞庭黄鱼又挤了一句。
“黄……黄鱼。”渝州一剑差点挫倒。
眼前这三个人在武林中的排名都比他高,没有一个他惹得起,三个一齐逼他,他没尿湿裤子算是膀胱有力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我这就回去查……查明事实,如果……如果,真有其事,莫说老……不,少侠放不过他们,国法如炉,他们也逃不过制裁,就算老天也不会原谅他们,我……都是我太护短。”
洞庭黄鱼颇感“性”趣:“他们真的很短吗?”
很多男人对那话儿的大小长短很在意,其实大小不是问题,“长”“扁”不是距离,这种写法好像怪怪的,噢,错了一个字,难怪有政治的味道,不管怎么战,内容才是重点,内容够ㄣ一ㄤ、自然就美满。
渝州一剑匆匆离去,背影一下苍老了十年。
白花蛇和一干屁棍早跑得一个不剩。
当晚,守备大人率上万人马把缙云山方家别墅团团围住,灯球火把齐明,扰攘了半夜,蚊子苍蝇都没拿到一个;干天弘他们早得到风声,连夜匆匆撤走,万儿八千的官兵他们倒不怕,只因时机未至,他们不想提早曝光。
远离缙云山十余里,在一处港湾找到可供落脚之处,这是个破败的渔村,以前似有三五渔家居住,目前大概只是一个歇脚站,众人逐水草而居,本是搭帐蓬的能手,四更天,一二十座蒙古包便已接近完成。
天色昏暗人影杳乱,大半夜没休息,大伙累坏了,四夏天,是黎明前的黑暗期,人一忙,警觉性就差了些,蓦地一声震耳狂笑,随即惨叫声惊心动魄。
“醉海狂龙!”混乱中有人惊怖狂呼,两个高大的人影极快往声音传出方向飞扑,醉海狂龙的龙纹身影在五十步外一闪而没。
“小辈该死!”仁敬可夫怒吼如雷加紧速度。
史仁古得夫————死人骨头麸————也自另一侧飞越。
“啊——”惨叫声却从另一面传来。
二人激怒如狂,立即回头反卷,醉海狂龙又一闪而逝。
“哇——”惨吼声又换了方位。
醉海狂龙以惊人的快速身法一沾即走,打了就跑,由于天色实在黑暗,两名罗刹国高手空自浪费气力,黑暗中跑离太远,亦无法作有效瞄准,当年可没有今日这种连发的枪枝,一次只能装一弹,发射后还要重新填装,手续繁琐费时费力,又怕误伤自己人,所以不敢轻易击发。
二人追逐一阵渐感不耐,略商量,身形一伏消失无踪,原来他们采取守株待兔之计,等笨兔送上门来,醉海狂龙并不知道这是计谋,依然声东击西奔南逐北,蓦然现身在二人潜伏处三丈外,轰然两管铳口冒火。
“哎!”醉海狂龙身形一顿,仆而后起,立即夺路而走。
“中了,快追!”二人衔尾狂追,醉海狂龙脚步大乱,但速度仍如流光逸电;两个罗到高手亦不慢,相距仅二十丈衔尾狂追。
片刻后,干天弘到了醉海狂龙中枪处,不由脸色大变,跳脚道:“糟了,中了那厮的计,快叫他们别追。”
人都跑得没了影,叫别追太晚了,现场只有一件龙纹衣,两个弹孔前后对穿。
三条人影在夜色中狂奔,前面水声入耳,浩浩金沙江水天一色横阻在前,醉海狂龙毫不犹疑奔向泥泞河滩,单足一点浦泥,只留下浅浅履痕!人已飞越近二十丈河滩,重重摔落在一只舢舨上,舢舨受冲力带动!向河中漂去。
两位罗到高手那里肯舍,亦自飞身越过河滩,向另一只舢舨落去,人心都由忙里错,二人也没想到,为什么荒凉又泥泞的河滩边会有两只舢舨放着,一心只想把中弹的醉海狂龙置于死地,以显罗刹勇士之威;二人使气催舟,舢舨激射如箭。
醉海狂龙的小舢舨就在十余丈外,从两艘货船中间驶过,二人还搞不清什么情况,蓦地沉雷震地火光骤起,两管巨炮火焰暴吐,轰然声起,水柱激起两三丈高,碎木片亦四散,两名罗到高手,莫名其妙葬身鱼腹。
大鱼吃小鱼大炮吃小炮,中国虽没发明铳这玩艺,但在宋代已有使用过火炮的记载,洞庭黄鱼这两艘战舰就配有这种威力强大的大炮,玩火者焚于火,玩炮者死于炮,天道好还报应不爽……不,报应很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实这两个罗刹鬼子死于炮下一点都不意外,他们太小看文明古国的炮功了,中国炮兵部队一向自诩为炮王之王,吹起炮牛不落人后,纵使早已过了退役年龄,仍然大言不惭说炮兵不死只是凋零。
史书记载历历,八三一炮战当为中国炮兵之代表作;什皮?您问八三一炮战记载在哪一册史书上?这您就问对人了,三杯大醉侠识字无多,偏偏就看过这些片羽花絮,包括四书五经八索九丘,无所不记,无所不载,举凡性之所至,炮亦随之,此乃天经地义之事也。
至于八三一战役发生于何时,何地,据一位接近洞庭黄鱼的高层人士透露,该战役发生于某年某日的某一天,地点是世界各地,不管是文明之邦还是蛮荒民族,有人身穿夜光软甲,亦有人顶着钢盔往前冲。
该权威人士特别呼吁小心血气方刚的变态炮手,这些炮手冲动彪悍,雄壮威武刚直俱有,就是不够严肃,军纪差得很,经常孤军深入不毛,强行中央突破,受到两面包围亦不言退,在水乡泽国冲突不休。
该人士以过来人之经验提供建议,炮兵最怕剪刀,可向三手神剪借神剪乙支借用,万一遇上散兵游勇,卡察一声剪下,炮兵没了炮,只好改行去当人妖,从此西线无战事,两名罗刹高手也就不会尸沉江底,身死异域了。
武侠小说掰成这样子,该将三杯大醉侠一炮打死!听说该权威人土目前正在人妖秀场表演,他以前是否为炮兵部队之一员,未经证实,权威人士不一定很权威。
据众多不愿透露姓名身份的读书们互相传递的八卦消息指出,洞庭黄鱼那两尊巨炮,本来是瞄准本事件的始作甬者三杯大醉侠的,却因时空衔接不上,误打误撞把两名罗刹鬼子打死了,造成了仇怨难解的外交事件。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罗刹国为了这段深仇,竟隐忍了三百多年,直到清代才开始展开报复,侵我东北新强等领土,并使蒙古脱离中国独立,这些都是因为明初事件所引起,至于是否如此,还是那句老话,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人尽可夫和死人骨头麸一同死于金沙江,三杯大醉侠终于松了一口气,为了他们的语言咿唔难懂,还得花银两请人翻译,这对手头拮据的三杯大醉侠来说,无疑如芒刺在背,为了省几两酒钱,不得不让他们及早归天。
老方也松了口气,这两个心腹大患终于除掉了,不过水里的鱼虾却很伤脑筋,听说那两个死鬼不但皮粗肉硬,全身体毛又浓密,啃坏了不少鱼牙,而且味道腥膻难以入口,后来请来了鳄鱼帮忙吃才吃掉,信不信由你。
望着江面上漂浮的数片残骸,老方也不由感慨万端,练武原不是为了杀人,发明火药的人原也不是为了制作炸弹,然而好勇斗狠侵略占有却是人的劣根性,善意的发明竟成杀人的利器,他们地下有知,必然掩面痛哭不已。
练武先练武德,逞强恃勇以暴凌人是武者大忌,说的是一套,却是知易行难,天下有几人能忍人所不能忍?
以杀制杀国非所愿,人在江湖又身不由己,难免为难。
“是你们逼我的!”咬了咬牙,飞身登上战舰。
干天弘等到天亮,两名高手中的高手尸沉大江的噩耗传来,不免震惊得心怀大乱,一个外表不怎么样的老方,居然把上一辈的无敌高手居延海六怪弄得死伤过半,如今连拥有最新武器的双卫都难逃一死,在在显示出老方这家伙是两栖类兼爬虫类兼节肢类——不是简单的动物,这是干天弘自出道以来最大的挫败!
“是你们逼我的!”咬了咬牙,准备霹雳一击!
大家都说是被逼,究竟是谁逼谁呢?
“是你们逼我的!”三杯大醉侠咬牙奋笔疾书,最近手头好紧,被生活压力逼得走投无路,不赶搞可不行。
※※ ※※ ※※ ※※
重庆府城内外,来自各地的牛鬼蛇神跑了一大半,仅剩少数还在观风待机的屁棍,醉海狂龙这块破招牌居然这么管用,不仅三杯大醉侠大感意外,连老方自己都不太相信,事实摆在眼前,人家就是敬他三分,不得不闪人。
三杯大醉侠一出门,众家酒友跑了一大半,这块破招牌居然这么管用,不仅老方感到意外,连三杯大醉侠自己都不太敢相信,事实摆在眼前,人家就是怕他三分,为了怕被当冤大头,不得不闪人。
重庆大酒楼那位胖掌柜,一脸臭臭的,连臭虫都跑来控告他侵犯臭气制造权,后来遍查历史文献,并无臭虫制造臭气专利纪录,此纯属诬告,着令各打两拖鞋,臭虫不服判决,悍然拒捕并逃逸无踪,经发布通缉在案。
时问虽已经数百年之久,臭虫仍躲在阴暗角落过活,而不敢抛头加面,乃是以上之典故,可见人不可逃避现实,犯了法就要接受法律制裁,一辈子躲在阴暗角落是很痛苦的,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恢恢不能念灰灰,要念“魁魁”上xU恢,二声恢。
掌柜的脸当然很臭,因为今天来了一彪恶客,说恶也不见得多恶,只是令人恐怖而已,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只能说有些人很可恶,其中又有人很可爱,至少秦小兰就不是恶客,三杯大醉侠也不是恶客……对不起,三杯大醉侠好像没参加那次宴会,三杯大醉侠自从明朝初年被列为恶客,直到三宝太监下西洋,始终都未获平反,若说三杯大醉侠是恶客,那洞庭黄鱼简直是恶中之恶。
座上七八名客人,绝大多数形容古怪,嗓门又大无比,恶形恶状,把原来的客人都赶跑了,围坐在一张八仙桌上正在举行庆功宴,包括毒王、洞庭黄鱼、秦破衣、小马哥,三手神剪,笑面阿斗及老方、秦小兰等人。
这些人自己四分之一个都惹不起,掌柜的不仅脸臭,心里更苦,连上菜的伙计都战战竞竞诚惶诚恐。
“碰!”洞庭黄鱼拍桌怒叫:“掌柜的,你给太爷滚过来,太爷外号叫洞庭黄鱼,你却来了一道酥炸黄鱼,不新鲜不说,还炸得太焦,叫我这新鲜黄鱼如何去吃你的‘烂焦’黄鱼?你是存心给太爷过不去吗?”
黄鱼找黄鱼的麻烦,是鸡蛋里挑骨头。
“还有,我老哥的枪子好久没用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你却弄来一壶洞庭春,你以为我老哥就不会叫春吗?”
岂有此理,自己的东西不行,连人家送个名字带个春字的饮料都犯了冲,也未免吹毛求疵,分明故意找碴嘛!这个春字会被形容成性爱的代名词,也不知从哪个朝代开始,跟黄字异曲同工,单以字面上来看,春、黄两个字都很好,春是四字之音,万物生机的开始,黄是黄帝的略称,黄金是贵重金属,之所以会被用于形容情色,肯定是受到栽赃嫁祸无疑,至于凶手是谁,由于受害者皆不愿提出告诉,只好不了了之。
虽是无理取闹,掌柜的可没敢假仙,哈尽腰赔尽小心,撤的撤换的换,洞庭黄鱼耍尽了威风,仍然不是很满意。
“你瞧这猪脚,老踩猪大便,你也敢煮来给人吃?”
“这草虾,连个生殖器都没有,叫人怎么吃?”
找了一堆麻烦,也吃了一堆洞庭黄鱼说不能吃的东西,也喝了不少“春”(酒的别名也叫春),酒酣耳热。
“这次多亏小兰的妙计,总算除去两个强敌。”
秦小兰情意绵绵道:“其实是方哥身手高强,才能逼得他们心浮气躁,大意放胆狂追,没有方哥也难尽全功。”
“那里,还是女诸葛算无遗策,才能一举歼敌。”
“方哥的武功才是成功的关键。”
“不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谋略最重要。”
“如果没有武力作后盾,谋略也只是空谈。”
洞庭黄鱼大表不满道:“拜托,你们两个像在演双簧似的,开始是你们弄的没错,最后强力发射的可是我耶!”
老方笑道:“当然,当然,大哥的大炮必然是居第一功,其实大家都很辛苦,其实老哥假扮我也冒了万千之险。”
洞庭黄鱼仍不爽道:“老哥他枪子好久没用了,能不能用是个问题,我的大炮却是金光枪抢滚,怎能相提并论?”
毒王瘪道:“你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洞庭黄鱼道:“这话是老哥你自己说的呀!”
毒王道。“老夫不过说说而已,你还当真呀?”
洞庭黄鱼道:“我怎么知道?人家都是不行偏要说行,你还行却说不行,以后如果有人问起老哥的枪子,我一定改口说我老哥的枪子好久没用了,养精蓄锐已久,定够ㄣ一ㄤ,不信当场脱下裤子一试便知。”
“拜托你少恶心了。”
“当场试验是比较恶心,不过会必较有公信力。”
“老夫的能耐又何必他人公信?”
“对!‘公’信有屁用,‘婆’信才有搞头。”
三手神剪道:“如果真的没用,干脆剪掉以免发炎。”
笑面阿斗道:“那话儿也会发言吗?”
“发言是不会,偶尔脸红脖子粗倒是免不了。”
“少恶心了。”
“不只恶心,还会呕吐呢!”
若说洞庭黄鱼有多正派,实在没人相信。
正说之间,突然一条满身是血的大汉疾冲而入。
“雷前辈!”老方面向外,首先惊呼,离座飞越扶住摇摇欲倒的急先锋,心里暗叫不好,急先锋已软瘫挫倒。
“雷前辈,打起精神。”手已按上急先锋背心命门大穴,一股内力源源注入,老方又和阎王爷拔河,这回是为别人而拔;受老方新的能量一激,急先锋总算回过一口气,睁开无神的老眼,面上却是黄腊腊的全无血色,气也若游丝般微弱。
“方……小哥……”急先锋咧了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雷前辈,定下心来运功自疗。”
“不……不行了,”急先锋呼吸略为顺了些,挣扎道:“老……老朽有……有亏职守,没能保……保护……”
“先疗伤要紧,其他等会再说。”老方加紧施为。
“不……不必了,老朽的伤势自……自己清楚,拖着老命来此,只……只为告诉大家,秦夫人被……被……”
秦小兰大吃一惊,惶然急叫:“我娘,她怎么啦?”
“老……老朽惭愧,未能尽责保护秦夫人,”急先锋精神突然一振,微喘口气道:“秦夫人被展翅大鹏所骗,已遭干天弘软禁,老朽深感歉疚,为了弥补过失,老朽只好只身入虎穴,但功败垂成,老……老朽该死!”
“雷前辈……”
急先锋脸色一黯:“练武之人,对自己的伤势了然于胸,纵使华陀再世扁鹊复生,也救不了五脏六腑俱破之人,老朽一生个性冲动,临死仍然未改,误人误己罪该万死,老……老朽死……不……瞑……目……哇……”
语音至末已渺不可辨,却突然一口血箭狂喷,血中犹带内腑糜肉,喷起二尺来高,躯体一挺,竟已断气长逝;这位脾气刚硬暴躁的老人,死时双目犹然怒睁。
老方颓然收手抚尸叹息,对这个刚猛的老人,他并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但是对此老的忠义之心仍相当感动;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此老不能忍一时之气,致有负人托,终以生命作偿,其心固可感,其法却不可取。
“我娘她……”秦小兰母女连心,惶急之情溢于言表。
“她不会有事的。”秦破衣插嘴。
“爹……”
秦破衣表情僵硬道:“他们掳劫你娘的目的,不过是逼为父就范,哼!秦破衣头可断血可流,绝不会让他们如意!”
“爹,那娘怎么办?”
“放心吧!你娘目前绝无危险,他们人手不足,急须在地有力人士的奥援,为父虽谈不上高手名宿,但绝对有一定之影响力,在为父尚堪利用之前,他们投鼠忌器,必不敢动你娘一根汗毛!”
“可是……”
“兰儿,你想说的话为父都知道,这些年来虽对你娘的作风诸多不满,但夫妻之情仍在,关心的程度不亚于你。”
秦破衣微微叹了口气,悠悠的思绪,彷佛回到了二十几年前,那时候可真年轻,那是一段青青涩涩的年龄,不是自我陶醉,那时候可真傻,年青人意气风发傲视苍穹,武功文才俱是一时之选,当时的器宇风标,在同辈的年青人中,无人能出其右,不仅能出口成章,而且风趣透顶,甚得同伙欣羡,俨然是武林明日之星。
当时围绕在身边的少女真的不少,燕瘦环肥,不乏武林世家的千金娇女,但自己一个也看不上眼,直到遇上莫小琼,当时莫小琼那小不点却玲珑有致的身影,加上初出道的清纯,在在惹人怜爱,就这样,自己陷入情网。
并肩行道,在武林中也闯出一番天地,当中最尴尬的是冒一年,冒一年是莫小琼的师兄,原也对莫小琼极为种爱,眼见莫小琼和秦珀欹俪影双双,伤心自是难免,却并不嫉妒,收拾情怀浪荡江湖,穿上破衣佯狂,游戏武林,专向豪霸奸商勒索,钱财左手来右手去,全数拿去济灾救贫,今天腰缠万贯,明天却一文不名,博得富贵穷神的外号。
莫小琼生来就是一副娃娃脸,看起来柔弱可爱,其实内心刚强无比,从小被捧在掌心,习惯于处在优势,个性不免流于霸道,恋爱期间掩藏缺点是人之常情,掩藏不是欺瞒,这是动物虚荣的本性,就像鸟类在求偶期羽毛特别鲜艳一样,爱情是盲目的,陷在感情中的男女,眼睛“拖窗”,看不见对方的缺点,甚至感觉对方连上厕所的姿势都美美的,还颇堪回味,恋爱中人理性的毕竟不多。
结婚后,两人的缺点逐渐暴露,秦珀欹是个理想家,却不是脚踏实地的实践家,心中有无数柏拉图式的梦想王国,每次都有头无尾半途而废,每天邀朋引伴纵歌醉酒,乃至于吟风弄月傲啸江湖,经常十天半月不归,秦珀欹认为练武之人,本在江湖志业,不跑江湖岂不辜负一身武艺,听说他们还打算成立个什么门什么派的,连名字都想好了,门就叫钢门……什么门不叫,叫肛门实在有点那个,建议他用金“精”门,至少不会落在屁股后面。
莫小琼却不这么想,她认为结了婚的男人,就应该乖乖在家照顾家庭,闲暇时还可以增产报国,江湖生涯风险太大,劝阻不听之下,把秦珀欹的朋友当成不欢迎的客人,极尽冷落之能事,还断绝秦珀欹的经济来源,她个儿虽小,霸气却很重,劝阻不听就采用釜底抽薪之计。
两人为此也不知争吵了多少回,夫妻龃龉因此时起,几陷于破裂边缘,焦点是莫小琼要秦珀欹规规矩矩的在家做点生意什么的,秦家虽有些祖产,秦珀欹不事生产,难免坐吃山空,莫小琼的想法也没什么不对。
秦珀欹是饱读诗书的人,士农工商,商为四民之末,在那个万般皆是读书高的朝代,商人在社会上的地位不高,秦珀欹说什么也不干,两方态度都很强,观念的差异,完全难以沟通,秦珀欹无法如愿,干脆选择逃避,造成今天的局面,其实双方都有错,莫小琼好强,想控制老公,秦珀欹不愿低头,也有大男人心态存在。
别人夫妻间的事,第三者实在难以插嘴,别人夫妻间正在KISS,你莫名其妙插一张嘴过去,不被打死才怪!您说啥?此插嘴非彼插嘴?这里的插嘴是插花的意思?插花插在嘴里不是很奇怪吗?哦?听错了,插嘴是插话的意思?中文的确是奥妙无比,插嘴变插话,口角变吵架,难怪外国人说中文是最难学的文字。
三杯大醉侠有位朋友叫醉老外,他对我国的酱菜情有独钟,有次在街上看见酱料行的大招牌,心里好不欢喜,立刻奔进去,里面相当气派整洁,他心想,这家酱料卫生不差,便向一位身穿白色制服的漂亮小姐表明来意:
“小姐,我要买酱菜。”
“先生,这里不卖酱菜。”
“招牌挂那么大,为什么不卖酱菜?”
“我们招牌上没写卖酱菜呀?”
“有,你瞧!分明写的是阿端哥酱料。”
那小姐笑得打跌:“拜托!这里是何瑞奇医科。”
五个字都念错,居然还能丝丝入扣,未免巧得令人发噱;中文字形相似的太多了,有的差那么一点,有的只是撇不同方向,念法义意都不同,有的左右调换也能用,有的一个字柢两个字用,有一次三杯大醉侠和醉老外上街,看见大楼贴了个“售”字,故意考地中文程度,要他念出来。
“住口!”他一个字当两个字用,叫三杯大醉侠哑口无言。
夫妻相处之道的确难矣哉,听说世界上唯有一对从不吵架的夫妻,妻子是个哑巴,丈夫却是个聋子,就是这样,老婆凡事少叨念,老公则充耳不闻,大家互相容忍,忍不住就去放,千万别忍成膀胱发炎……什么话!
算了,我就说人家夫妻俩的事外人别插嘴……不,别插话,这话一插下去没完没了,又惹出一堆话题来。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切中的两切,两切变四块,四块买不到一根油条,干脆多切几块就甭爬格子。废话表过,言归歪传。
那胖掌柜和一于伙计见死了人,早一哄而散。
秦破衣喟然回忆过去,也不过刹那时光;蓦地店门外人声鼎沸,闹哄哄的拥进一票人马,铁尺铁链挠钩枷锁晔啦啦直响,推山掌一身公服昂然而入。
“方无学,你这凶残的杀人魔,前案犹未清,你又在此行凶杀人,尸体犹在,你身上血迹斑斑,看你如何狡赖!”
推山掌的嗓门像打雷,唯恐别人听不到!很显然,急先锋在死后被利用为嫁祸的引媒。
“你少血口喷人!”老方沉住气,冷然接口。
推山掌嘿然冷笑道:“你两手血腥前罪累累,五虎山寨三百余条人命,李家一十三口血痕未干,如今本官当场目睹你行凶,你凶残毒辣泯灭人性,罪大恶极,本官职责所在,必须拿你归案,你还是束手就缚吧!”
老方既惊又怒:“你胡说!”
“哼!铁证如山,你赖也赖不掉!”
“死者是我的朋友……”
“你连朋友都杀,可见冷血。”推山掌断章取义。
洞庭黄鱼却已按捺不住,厉声叱道:“你他妈的下面生一堆毛,这个世界天天都在死人,你总不能全赖在我们身上吧?”
推山掌睨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洞庭黄鱼一怔道:“擦嘴很少,偶尔擦擦屁眼倒是有。”
推山掌道:“听口气,你是洞庭湖里的那条臭鱼了?”
洞庭黄鱼叫道:“我可是很新鲜的臭鱼!”
“哼!洞庭水寇,亡命之徒。”
“水你妈的内衣扣!”洞庭黄鱼破口大骂。
“你本来就是一条臭黄鱼!”
“你还发羊癫疯呢!”
推山掌羊殿凤最讨厌人家叫他羊癫疯,气得脸色一变。
毒王扛着大招牌冷冷道:“看来你是不肯善罢干休了?”
推山掌不屑道:“你毒王也不是好东西。”
洞庭黄鱼道:“他如果是好东西,早就被好朋友分享光了。”
毒王冷冷道:“你相信老夫抬抬手就能让你死一千次?”
推山掌夷然不惧道:“你毒王名号够响亮,本官敢来岂会无备?本官来之前已在衙门备过案,若本官死于此地,你们就是杀官,官府必绘影图形行文天下捉拿你们,你们今后将寸步难行,难逃官府的缉拿!”
洞庭黄鱼怒道:“惹毛了我,我就脱掉裤子敞开来干!”
推山掌冷然道:“很好,通通给我拿起来!”
一伙公人忙去拿桌上的酒菜打包。
“本官叫你们拿人,怎么跑去拿酒菜?”
“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头儿要拿回去当点心呢。”
一票公人往上抢,洞庭黄鱼也捋袖准备大干一场,三手神剪、笑面阿斗俱各摆开架势,箭拔弩张气氛一紧。
正在紧要关头,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住手!”
三手神剪差点又把手形兵刃送给人家当“助手”。
※※ ※※ ※※ ※※
缙云山偌大的方家别墅里,从干天弘一票蒙人撤走后,显得空荡荡的,堂屋里有几个人正在商量大事。
主座上的是那面色青惨惨,酒色掏虚身子的花中狂客,他旁边的是神色倨傲的展翅大鹏,其他的人包括西河渔翁,唐门的唐宋、唐元兄弟,衡阳的日行千里和神行太保路氏兄弟,人是不多,但个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高手。
一肚子坏水的白花蛇,双目犹红肿,敬陪末座。
河西渔翁牢骚满腹,首先忿然道:“这些鞑子欺人太甚,居然派混世魔王那种货色来监视我们,疑人勿用,用人勿疑,既然难有共识,‘联合内阁’势必无法达成,依我看,不如早点发动,以免夜长梦多。”
花中狂客阴恻恻道:“韩兄且稍忍耐,姓伍的有毛家姐妹夹着他,保证他‘拖拉机’开不完,连穿裤子的机会都没有,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急则债事,目前我们应该想办法如何在两强中间渔翁取利。”
唐元不满道:“渔翁取利,那我们还有什么搞头?”
又一个标准的断章取义。
“只要大事能成,金帛,美女,权力,地位,任你取之不竭,要多少就有多少,唐门是否能立足武林在此一举。”
唐元这才没话说。
“羊兄好像智珠在握?”唐宋问。
“我最讨厌蜘蛛,怎么会把它在握?”
唐宋差点嘎龟气喘发作:“老夫是说……”
花中狂客猛然醒悟:“我知道了,其实我也没什么智珠,一切的计谋全出于白花蛇杨老八,老八,你来说吧。”
白花蛇装模作样的干咳两声以示权威,沉沉说道:“目下的情况是三分天下,以实力而言,几乎是平分秋色,蒙人那边,干天弘无疑是第一把好手,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至今为止,还不曾见他露出真正的绝学。
知机子和哮天大五十年前已名动武林,武功之高可以想象,混世魔王和媚娘子亦非泛泛之辈,听说还有高手秘潜入境,人数或许不多,但个个武功超绝,目前和他们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只能稍作忍耐。
至于那批自认是侠义道的家伙,醉海狂龙和毒王是较难对付的两个,醉海狂龙几度死里逃生,运气固然好得出奇,但也不能否认他是有两把刷子,毒王那老家伙毒功独步天下,相当令人头疼,几乎无人可以对付……”
唐宋冷笑道:“白花蛇,你这是长他人志气,减自己威风,我唐门屹立川境多年,毒功定不比那老匹夫差!”
同样是玩毒的,唐宋对毒王必然十分感冒。
白花蛇笑了笑道:“除了醉海狂龙和毒王之外,洞庭黄鱼和秦破衣以及一帮混混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这些人已构不成威胁,因为他们已难逃算计中,羊二爷一个人就可以把他们搞定,说不定他们此刻已身陷囹圄了呢!”
许久都没说话的展翅大鹏鼓掌道:“高!高!人传白花蛇智计高明,杀人不见血,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那里,比起展大侠深藏不露,实在算不了什么。”
展翅大鹏一怔,深深望了白花蛇一眼!白花蛇神色自若,没任何不自在的表情,缓缓道:“他们已是坐实了杀人罪,我料定他们必不敢拒捕,须知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成为海捕文书中的通缉犯是江湖人最害怕的事,所以他们只能听候发落。”
“不错!否则他们只好退出江湖,隐居深山大泽永不出世!”
“他一直不出世,他爹一定急死了。”
什么话!难道他娘就不急吗?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今夜突袭太平门码头,把洞庭黄鱼那两艘战舰夺过来,用以对付干天弘,回头攻入府衙,取得重庆的主导权,分兵攻取成都、自贡,有了四川,湖广唾手可得,进逼皇都金陵在指顾之间!”
白花蛇这家伙野心不小,若照他的方法得逞,也不会有明代二百七十六年的朱家皇朝,历史必然重写。
日行千里却泼了一盆冷水:“你可知道失败的后果?”
花中狂客不惭道:“路老大,你少乌鸦好不好?”
神行太保推案而起:“兹事体大,我们不想参与。”
日行千里亦道:“路家有家有业,冒不起这个险。”
白花蛇阴笑道:“你们不考虑考虑吗?”
“没有考虑的必要,”日行千里也站了起来:“路家无意称王道霸,更不想成为出卖国家民族的罪人。”
“那你就去做任死城中的恶鬼吧。”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无聊嘛,弄点东西在你们身上。”
“唐宋,你?你做了手脚?”日行千里又惊又怒。
“不错!上了这条船就没那条船了。”
日行千里怒道:“路家兄弟不受威胁!”
“不是威胁,其实做了点手脚是逼不得已的事,”白花蛇仍阴气森森道:“你们兄弟举棋不定,我们大事难成,为了大家好才给你们一些刺激,你们想想看,设若能一举铲除小马哥和洞庭黄鱼,整个湘境全是你们路家的天下,何乐不为?就算你们兄弟不怕死,路家堡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你们都不顾了吗?”
“你们敢!”两兄弟惊怒交加。
“为何不敢?大事若成,天下是一家之天下,钦笔一点,死活由不得你,事若不成,我们则成为钦犯,造反都敢做,屠一座路家堡算得了什么?听我相劝,天下本无主,朱元璋夺自鞑子,我们夺过来又有何妨?”
路氏兄弟互望一眼,长叹道。“罢!罢!算路某兄弟一步走差,当时不该存有投机心理,一直观望风色,如今已上了贼船,成了别人的盘中餐俎上肉,说吧,路某兄弟也只有舍命相陪,别无选择了。”
“很好!大家养精蓄锐准备晚上厮杀吧!”
而在另一个场景,洞庭黄鱼等人也准备厮杀。
“住手!”有人沉喝,门外,渝州一剑匆匆赶来。
“二弟!你干的好事!”渝州一剑沉叱。
推山掌理直气壮道:“我正在执行公务捉拿凶手。”
渝州一剑微怔:“谁是凶手?”
“大哥,看谁身上血迹最多谁就是凶手。”
“躺在地上那个血迹比谁都多。”
“拜托!那是受害者。”
“你说的是醉海狂龙方无学?”
“他是方无学没错,是不是醉海狂龙则存疑。”
“你知不知道他是方大善人的公子?”
“我正为好竹出歹笋而可惜。”
“你给我售!”拜托,不要两个字当一个字念好吗?
“你给我住口!”老方又好气又好笑。
“你说话客气点,本官代表的可是皇律!”
秦小兰道:“你拿的是大明俸禄,却做蒙人的走狗!”
推山掌怒道:“你休得含血喷人!”
秦小兰嗤笑道。“你也知道含血喷人这句话?”
推山掌一时语塞。
“其实方哥有没有行凶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为了证明此事与我们无关,有些疑点在此就教于渝州一剑侠驽。”
秦小兰连前辈二字都没称呼,可见心中的不满。
渝州一剑倒不以为杵,严肃的道:“姑娘请说。”
“血迹是由外往内滴,带血履痕清晰可见,受害者应是在外受了重伤才逃命至此,这个推测应该没错吧?”
渝州一剑道。“姑娘说的有理。”
推山掌道:“焉知不是他们把人打伤才带进来的!”
渝州一剑点头道:“说的也是有理。”
秦小兰道:“桌上残肴已冷,可见我们进餐已有一段时间,而受害者血滴犹未凝,可见案发时间上有差异。”
渝州一剑道:“有理!有理。”
推山掌道:“或许他们吃喝当中争执斗殴至死。”
渝州一剑点头道:“你说的也有理。”
秦小兰道:“若说斗殴,店内物品并无损坏情况。”
渝州一剑再度颔首:“有理,有理。”
推山掌道:“练武之人一拳致命,物品未损亦属可能。”
渝州一剑又道:“也是有理。”
老方道:“大家都有理,你也要有个公断才对。”
渝州一剑道:“要有个公断,有理,有理。”
老方差点为之秘结!渝州一剑浪得虚名,原来竟是如此无主见之人。
推山掌道。“不管怎么说,你们仍难脱嫌疑。”
老方目视渝州一剑道:“你怎么说?”
渝州一剑沉思片刻道:“这么说吧,方哥儿指陈舍弟之事,我已略作调查,据一般人所说,纯系舍弟执法严厉不得人和,受坏人中伤所致,当属子虚乌有,至于李家血案,目前仍混沌难明,尚待抽丝剥茧查察。”
老方哭笑不得:“你追查的结果是这样?”
渝州一剑道:“倒是你的名声不是很好,几件血案都牵涉到你,实在很难用巧合作为辩解,我倒要听你怎么说。”
老方气得眼睛翻白:“到现在你还在护短?”
洞庭黄鱼道:“我这么长都随便用了,何必护短?”
三手神剪道:“剪整齐比较不会有长短话。”
笑面阿斗道:“到时候恐怕又会有大小声。”
这两个家伙的嘴巴一定是被洞庭黄鱼给教坏的。
“不是我护短,我身边的几个人都问过了,他们众口一词说这是少数不满份子散布的谣言,倒是老弟你,所到之处血案必随之,身边的不是巨匪悍寇就是恶名昭彰之人,显然你是被人利用作为打击羊家的棋子。”
秦破衣笑道:“一竿子打去,好人坏人全倒了。”
渝州一剑眉头一皱!“你大概是装疯佯狂的秦破衣了?”
秦破衣笑道:“看这身装扮还用问吗?”
“抛妻弃子,你也不见得多好。”
秦小兰道:“我家的家务事何须你来横断是非?”
渝州一剑无话可答,我就说嘛,别人夫妻间的家务事千万不可插手,清官都难断的事,闲人何必惹一身腥?
“我只是就事论事……”
“屁的就事论事!”老方大为光火:“你调查只问身边的人,他们吃羊家喝羊家,哪敢说羊家半个不是?什么叫巨匪悍寇?你拿到他们犯案的证据了吗?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说罢,你想怎样,方某奉陪到底!”
渝州一剑强顽道:“你本来就嫌疑最大的人,直接证据稍嫌薄弱,如果据此拿你归案你必不服,依我看采取折衷之法,我在渝凤客栈准备上房一间,屈驽你住上三天,三天后证明你是清白的,羊某愿赔罪以示负责!”
“你要软禁我三天?”
“说软禁是很难听,屈驾留客而已。”
“如果我说不呢?”
推山掌接口:“海捕文书立刻登程!”
“你好像吃定我了。”
“无所谓吃定,民不与官斗,这是你吃亏的地方。”
“看样子我是非接受不可了?”
“不只是你,在座的全是嫌疑犯!”
“什么?连我黄鱼也要关?”洞庭黄鱼大表不满。
三手神剪道:“他怕你与官斗,斗大了肚子。”
笑面阿斗道:“一人关一份,大肚子关双份。”
老方沉声道:“羊殿凤,方某若有涉嫌是方某一个人的事,如果你想一网打尽赶尽杀绝,方某不惜敞开来干!”
“你敢!”
“我为何不敢?”老方大声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别以为不发横就是好欺负,方某是尊重国法才勉强接受你的条件,要是惹毛了我,方某孑然一身,掉颗脑袋不过碗大的疤,你羊家上上下下百来口人也必化为尸山血海!”
推山掌色厉内荏:“你凭什么?”
“凭我是个亡命!”
洞庭黄鱼道:“他如果不够份量,还可以加上我洞庭黄鱼的颜色,和我老哥养精蓄锐已久够ㄣ一ㄤㄟ的枪子。”
三手神剪道:“再加上我三只手外带一把剪刀。”
笑面阿斗道:“我知道你有三只手,哪来的剪刀?”
“笨—多说点吓吓他们嘛。”
“那就加上一个笑面两个阿斗和三个地球!”
连地球也拿来当武器,未免太虚声恫吓了吧?渝州一剑知道老方可不是虚声恫吓,醉海狂龙或者能欺之以方,毒王和洞庭黄鱼可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就依你。”渝州一剑终于下了决心。
“大哥……”推山掌心中却暗急。
“方哥儿已卖足了面子,你也该适可而止了。”
推山掌没敢再说什么,表面上他对渝州一剑又敬又怕。
老方把自己人召集过来低声商议。
“干天弘那一票人屡遭重创,我耽心他们会临危反噬。”
“只要不吃掉我的生殖器就好。”
“那两艘船比我的生殖器还宝贝,他们夺不走的。”
“守船的责任你们挑了。”
“拿来!”
“又要扁担?”
“肩膀!”
“你跟舜前辈要,他号称三手上定多一个肩膀。”
“多的肩膀被人借去为候选人抬轿去了。”
秦小兰道:“我要和方哥在一起。”
洞庭黄鱼酸溜溜的道:“好羡慕哦,好嫉妒哦,看你们郎情妹意一双两好,连我都很想要一场仲夏夜之梦——遗!”
※※ ※※ ※※ ※※
白花蛇的计谋几乎得逞,可惜他没料到平常不太管事的羊家老大渝州一剑突然插了一脚,打乱了他全盘的计划,不管人间多少兴衰事,天体的运时是不变的!
白天过去,夜晚终究会来临,时光就是这样,人生几十春秋,就在日与夜的轮替中堆砌,悲也好,欢也罢,生时依旧,死后依旧,拥抱一些希望,堆砌若于记忆,庸庸碌碌繁繁忙忙,日求一饱,夜求一倒而已。
夜来了,夜是夜猫族的,不!夜是江湖人的,也不,夜是恩爱一族的,也不对,夜,应该是三杯大醉侠的,三杯大醉侠每次偷鸡摸狗都利用黑夜作掩护……糟,怎么又把自己的底给掀开了?今天天气很好,哈哈。
其实夜是大家的,大家偷鸡摸狗都利用黑夜掩护……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呀?夜,有时很诗意,有时很邪恶;今晚的夜就很邪,充满诡异的气氛。
下弦月,月如钩,钩起了根,钩起了愁,老方从来不懂什么叫愁,连愁字怎么写都忘了,人生短短,悲也过,愁也过,喜也过,乐也过,干嘛要谋杀细胞跟自己过不去?人生得意须尽欢,这是他的处世哲学。
二更过后,烛影摇红,两人对坐,情话绵绵,整座后院上房没别的客人,成为他们私有的空间,蓦地烛影微摇,老方脸色一变,屈指微弹,烛光已灭。
室内本无风,黑暗中却有呼啸之声,空气中弥漫一种燃烧后的怪味,气氛一紧,胸塞气闷的压迫感随即君临。
“伏下,禁气!”老方一拉秦小兰低喝。
轰然窗棂碎裂,呼啸之声更厉,突然人喊马嘶之声排山倒海震耳欲聋,惨叫凄厉令人魂魄俱散,忽而号哭恻恻哀哀断肠,宛如杜鹃泣血子规夜啼,入耳愁肠百转肝肠如碎,秦小兰脑海中浮现残酷的战争场面。
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断肢残体血肉横飞,人命如蝼蚁一般,忽然又见孤儿寡妇,牵衣搂腿抚尸号泣,忽而十余县灾民影像再现,衰鸣遍野饿殍山积,秦小兰眼中珠泪成串哀哀饮泣,完全陷在扑朔迷离的幻境中不能自己。
这是一种先使用药物让人陷入恍惚境界,再左以幻术,使人进入如幻似真的迷离境界,精魄脱离肉体游于第三度空间,极为伤神耗元,时间稍久,魂消魄散,大罗金仙亦无法挽回性命,是一种相当恐怖、邪恶的杀人手法。
秦小兰眉目滚圆,眼神却空洞毫无神采,对所有的变化视而不见,呆滞得丝毫不见生气,浑身颤抖如筛,面上血色逐渐消退,娇躯似乎也渐形萎缩,精、气、神,一点一点消失,几达虚脱的地步。
蓦然火光暴问酒香扑鼻,纸人、纸马、纷纷着火空中飞舞,三下两下化为劫火,所有的声音幻象同时消失无踪,大抵邪术畏火,老方早准备了一坛烈酒在旁,高挥发,低燃点的烈酒,把知机子的驱神役鬼之术破坏无余。
秦小兰神智一清,体力却耗损近半。
“噤声!”黑暗中,老方再次警告!呼啸之声再起,磷磷鬼火骤现,一个大如巴斗,散发如蓬的怪头穿窗而入,咧嘴皆牙狞恶无比,胆小的朋友铁被吓死!
“九阳搜魂!”老方讶然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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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弦月,月如钩,钩起了恨,钩起了愁,平凡的人都有恨,也有愁,更有那填不满的欲望,人心永难知足。
三夏天的太平门码头,陆上鬼影俱无;大地虽静,却不表示人心也静,不知足的人心经常在算计,然而,人算能比得上天算吗?恐怕只有天知道。
几十条人影悄然逼近码头,两艘战舰静静泊在水边。
“你们来了吗?”冷森语音乍起,毒王瘦高身形屹立船头,左边是洞庭黄鱼、三手神剪、笑面阿斗、生死棍、乾坤刀、小诗、小雅及一干洞庭精锐,右边秦破衣、小马哥,以及三省精英,两列如雁翅。人群似乎窒了一窒,展翅大鹏已排众而出,胸前金线绣的大鹏鸟依然显眼,嘿然冷笑道:“你们就这点阵仗?”
“难不成你还要五子哭墓加电子琴花车?”
“黄鱼,你将会后悔你的无礼!”
“我黄鱼只后悔一件事,没来得及把你老妹!”
“你要把他老妹,我帮你剪她内裤!”
“我阿斗在旁边帮忙笑。”
“展某懒得跟你们打口水战,展某无意与一堆冢中枯作口舌之争,五子哭墓和电子琴花车你们留着为自己送终吧。”
秦破衣大声道:“凭阁下这些人吗?”
“岳父大人……”
“谁是你岳父?你这个人脑袋有问题。”
“岳母大人已亲口答应小婿和小兰的婚事……”
“那你娶她女儿好了,秦破衣的女儿不会嫁给你。”
“岳母大人已经……”
“去你妈的,我还没死,轮不到她作主!”秦破衣居然也会骂粗话,的确是出人意料,儿女的终身大事她都敢自作主张,眼中哪有秦破衣存在?对平常就感受到莫小琼霸道脾气的秦破衣来说,生气是可以理解的。
展翅大鹏怒道:“岳父大人想悔婚?”
“老夫从未答应什么,谈不上悔婚。”
“你这老家伙这么顽固,小心我连你一起种掉!”
展翅大鹏翻脸比翻书还快,口中充满威胁之意。
洞庭黄鱼叫道:“有种你就放鸭子过来!”
“干嘛叫他放鸭子?”
“鸭子比较不知死活嘛。”说得有理。
展翅大鹏冷笑道:“你不必嚣张,因为你们优势不再,这两艘船的巨炮的威力固然可怕,但在这码头区里住了很多贫苦的栈工,你们必不敢乱开炮以免伤及无辜,所以你们必须以真才实学与我们一决生死,可是你们排名第一的主帅却成了阶下囚,主客观对你们都不利,所以必败无疑。”
毒王阴阴道:“小辈,我看你大概是有人在撑腰,口气才会这么大,何不把你隐藏的靠山搬出来让老夫瞧瞧?”
展翅大鹏狂笑道:“姜毕竟还是老的辣!”
“我老哥不仅辣,枪子养精蓄锐已久,很ㄣ一ㄤㄟ呢!”
“你干嘛又提老夫的枪子?”
黄鱼叫屈道:“老舜又没帮你剪下来,叫我怎么提?”
三手神剪道:“剪下来大概比较方便使用。”
笑面阿斗道:“我还是可以在旁边帮忙笑。”
展翅大鹏做了个手势,暗影中,又出现了幢幢人影,人数不下五十,连先前的人合起来,黑压压的一群将近破百;毒王心中暗暗震惊,表面仍沉住气道:“看来你们的后援精锐是倾巢而出了,干天弘呢?为什么没一道来?”
推山掌脸色微变:“展兄……”
“别听那老毒物胡说八道,这些人都是我三山五岳的朋友,不是什么蒙人后援,先把他们解决再说。”
唯恐夜长梦多,展翅大鹏立刻下令攻击,一马当先飞越抢登,后面人潮汹汹一拥而上,纷纷往船上攻击!推山掌和花中狂客互望一眼,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亦自撤下兵刃随人潮抢进;洞庭黄鱼长笑声中跃出,提十成功力迎头卯上展翅大鹏,轰然气爆声起,洞庭黄鱼马步一虚,挫退二丈有余!
混乱中,各寻对手展开一场K烂饭!发明这种现代词的人乱可恶的,烂饭也能K,不是摆明了骂人是PIG(猪)吗?话说回来,却也不无道理,有争执就来个大和解,不然请辜汪代表会谈也成,K什么烂饭?真是PIG!
洞庭黄鱼甫一接斗,便感觉内劲直撼心脉,雄浑得令人惊讶,只接了一掌,便感心跳气促,浑身毛孔冷汗沁出。
唐宋、唐元兄弟卯上毒王,正是以毒攻毒,竟没占多少上风,推山掌碰上秦破衣却没讨到好处,乾坤刀单挑要命刀,双刀并举,河西渔翁扑出,半途来了和程咬金不相干的河东钩叟截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打得火热。
展翅大鹏招式辛辣,狂野中带着诡异,竟逼得洞庭黄鱼守多攻少,洞庭黄鱼虽是“一元散散”,武功毫无疑问的是高手中的高手,却在展翅大鹏勇悍的猛攻下相形见拙,可见展翅大鹏过去暗杠了不少真才实学。
展翅大鹏悍勇绝伦,将洞庭黄鱼逼向死角,正待一举结果洞庭黄鱼,和程咬金没半点关系的恨天谜翁又赶到,恰好救了那条黄鱼,也因为这一救,也传下了更多的大肚鱼,是否确有其事,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现场一片大乱,有的五个打一个……奇怪,这不是洞庭黄鱼常干的事吗?不管啦,反正打得乌七抹黑,乱七八糟就对了,整体而言,群豪是落居了下风,不仅人数居于劣势,真正的高手也不多,后来出现那批蒙军后援却不乏身手高明之人,眼看落败只在须臾之间,看着手下横遭宰割,洞庭黄鱼心痛如绞。
血肉横飞,惨号之声盈耳,鲜血染红太平门码头!沉积于水底,后来饥荒时期有人捞起来做成猪血糕,信不信由您;正在千钧一发之际,长啸骤起,闻其声已见其人,两道人影如惊天长虹飞射而至,双双投入战场。
其中一人,右手一把前端分叉的龙舌剑,左手一只大酒坛,浑身酒气冲天,剑出夜战八方,口中酒箭如簇激射,出手间蒙人惨叫连连三死四伤,再游身出招,又倒了好几个,简直如汤沃雪波开浪裂,无人是一招之敌!
“醉海狂龙!”人群中哗然惊叫。
龙舌剑化为夭矫活龙,三冲错四盘旋,上身左摇右晃,脚下醉步迷离,看似全无章法,却悍野如狂狮,招招不落空,剑剑买人命,这才是醉海狂龙的本尊,不喝酒不狂,七八分醉意之下,露出狂野的本性。
这回换展翅大鹏眼看着手下任人宰割,不由凶性大发,怒啸声中绝招连施,黄鱼掉了小块皮肉,谜翁被剃了一绺白须,双双吃瘪后退,展翅大鹏竟然舍了二人,狂扑正在痛下杀手的醉海狂龙,出手风雷俱发!
展翅大鹏虽已全力施为,但仍嫌太大意了,在他的印象中,老方仍像在武陵山之时一般,不过是个运气特别好的俗辣罢了,也因为激怒的缘故,并没想那么多,只顾攻敌而忽略了守身,粗心大意,永远是惹祸招灾的最大因素。
“哎!”谁也没看清楚变化,一条人影化为流光逸电如飞后走,地上留下一只左掌,手指仍在屈伸不已,一招分胜负,简直有如石破天惊,见者血凝心寒。
黑夜中,又有人暴喝:“住手!”
三手神剪的手刚从花中狂客腰间抽出,闻言手一松,一包银两锵然落地,这家伙本性末改,又在施展第三只手:据可靠消息指出,三手神剪那晚的收获比三杯大醉侠爬三年格子还多,望穿口水之余想拜他为师,他却怕坏了舜家门风,因为三杯大醉侠每次碰上帅哥美女,不扒皮包却先摸大腿,干嘛?当我是变态啊?
四外灯球火把齐明,渝州一剑面色铁青出现,他身旁魁梧威猛的守备大人甲胄鲜明,傲然挺立,上千兵壮张弓扬弩,箭簇寒芒闪闪,全体鸦雀无声,冷肃的杀气震撼了每一个人的神经,连醉海狂龙的酒意都醒了三分。
面对此情此景,渝州一剑咬牙切齿,老泪却已纵横。
“大哥……”推山掌和花中狂客面面相觑。
唐宋、唐元、河西渔翁等人相对长叹,知道大势已去。
“你们给本官听好!”守备大人声如洪钟大吕:“休想抵抗,千支劲弩集中劲射之下,铁人也将成刺猬,妄想反抗或逃跑者一律射杀,绝不宽贷!”
十几二十名幸存的蒙军高手一声发喊,纷纷夺路逃命,蓦尔弦声狂呜,弩箭破空,锐啸刺耳,惨叫之声随之而起,企图逃跑的人一一中箭翻身摔落,箭箭追魂无一幸免!残存之人全都手脚发冷,面对死亡从容的人没几个。
“白花蛇杨八已经招认,他是蒙人派驻重庆府地下情报份子的首脑,他结交羊家只不过是利用羊家的势力而已,羊殿凤,你食君之禄却不能忠君之忧,知法犯法,甘受杨八利用,谋夺方家财产,杀害李老实一家十三口,这些罪行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看来这位守备大人心胸相当宽厚,故意漏说了通敌叛国的大罪,在那个时代里,皇帝老子对企图与他争位子的人是相当感冒的,只要有个风吹草动,甚至因为几个子令他不爽就大杀特杀,历史上不乏这种文字狱的记载,甚至株连祸结到好几代,一次事件死了个万而八千不算什么,守备大人心存仁厚有意开脱,以免牵连无辜,于法固然可议,于情却无可厚非。
推山掌两腿一软双膝落地,神情木然道:“羊殿凤上负君恩下负黎庶,两手血腥罪无可赦,一人做事一人当,所有的罪行皆羊殿凤一人所为,与他人完全无涉!”话一说完,抽刀刎颈,鲜血溅处,推山掌已仆卧尘埃。
“你……唉!糊涂!”渝州一剑掩面顿足。
守备大人只摇了摇头,仍大声宣示:“如今首恶伏诛,本官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渝州一剑羊大侠也苦苦求情,除了蒙人全部拿下依律治罪外,余众特别网开一面,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干天弘等一干蒙人已回驻缙云山方家别墅,你们可以随本官杀上缙云山,只要你们尽力,本官担保你们罪不及妻儿,对你们亦将从轻发落,如有不从者,立教死于乱箭之下,并追拿九族正法,何去何从,速作定夺!”
一番话是恩威兼施,加上千具硬弩相对,另一面醉海狂龙一干侠义群豪虎视耽耽,个个只好俯首认命。
守备大人大声问:“哪位是醉海狂龙方无学?”
老方将洞庭黄鱼一推:“是他。”
洞庭黄鱼跳脚叫道:“你喝醉酒一堆毛,别老想害我,我是臭鱼,是愚昧有余带有生殖器的黄鱼,我老哥的枪很久没用,养精蓄锐已久,用起来一定够勺一大、他比较像醉海狂龙……的老哥毒王。”
渝州一剑挥去泪痕正色道:“方哥儿,舍弟之事,我一直被蒙在鼓里,若非方哥儿告知,不知要惹出多大的祸事来,尤二爷没死,在对岸刘家台隐姓埋名务农维生,我已差人去接他,明日可见面;方家产业当然无条件归还,此外,尤二爷受苦数年,方哥儿亦受委屈,为了赔偿这方面的损失,羊家所有的财产一律归于方家以作补偿,如方哥儿认为仍嫌不足,我这条老命亦可奉上,望方哥儿莫再追究。”
老方庄容道:“羊前辈大义凛然令人折服,只要尤二爷无恙,财产身外之物并不重要,赔偿大可不必,如前辈定要归还,方无学腼颜承受,烦请前辈将之变卖,不管所得若干,一客不烦二主,请前辈将全数价款购买粮食药品等物资运往湘南,用以救济湘南十余县蝗灾之灾民,亦算功德一桩,劳烦之处谨先申谢。”
渝州一剑动容道:“方哥儿侠义襟怀可钦可佩,为善岂能落人之后,我也变卖一切共襄盛举,为湘南灾民尽一份心力。”
毒王道:“老夫没什么钱,愿义务为灾民看诊半年。”
洞庭黄鱼道:“我那水寨也很穷,菲慵也穷,泰劳也穷,司机也穷,我叫儿郎们打一个月鱼送到湘南救灾吧。”、“洞庭湖的鱼送到湘南都变臭鱼了。”
“那我把自己送去帮忙总可以吧?”
三手神剪解开衣服,大包小包的钱袋落了一地,怕不有好几百两之谱:“我也没什么钱,全都在这儿了。”
守备大人大笑道:“壮哉!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诸位皆是风尘奇人,愧煞吾辈,福根广植天必佑之、,下官虽俸禄微薄,为善亦不落人后,捐五百两白银以附骥尾,并派五百精兵、五百壮丁负责搬运押送!”
老方肃然行礼道:“草民代表湘南灾民谢过大人。”
守备大人笑道:“与诸位高义相比,下官如萤光之比皓月,对了!时间宝贵,作速出兵掩杀那些反贼去!”
老方道:“大人且慢,那些人个个身怀绝技,非寻常人可敌,草民等为先锋,大人率兵埋伏张弓以待即可。”
守备大人知是实情,一口应允,率兵自去埋伏。
秦破衣却把老方拉过一旁道:“老朽有些私事和你商量。”
老方毕恭毕敬道:“前辈讲说。”这家伙平常没大没小,面对未来的泰山大人连语调都压得低低的没敢发飙。
秦破衣道:“今晚缙云山一战,你有几成胜算?”
老方道:“未战之前,一成也没有。”
“你很小心?”
“亏吃多了就不敢抓得太满。”
“不错,孺子可教,你认为兰儿如何?”
“兰心蕙质,秀外慧中。”
“不是违心之论?”
“句句由衷。”
“可堪侍奉箕帚?”
老方可没想到秦破衣单刀直入当面求亲。
“老朽年近半百单生此女,平日视若掌上明珠,或许骄宠了些,但尚能知书达礼,明辨是非,老朽之意……”
“可曾问过兰妹?”
“就是问过,老朽才会腼颜当面提亲……”
秦破衣尽量压低声音,十几双耳朵却拉得好长好长。
老方喜心翻倒,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下大拜四拜!四外欢呼如雷,好像三杯大醉侠一头栽进酒池淹死一般。
守备大人够贴心,又命人送来点心,众人饱餐一顿,临出发时,居然遍找不到秦破衣和小马哥,秦小兰顿足道:“糟!我爹一定先上山救我娘去了!”
毒王老眉微锁道:“这老小子怎么这么莽撞?”
老方安慰道:“先放下心,我相信得道者多助的。”
洞庭黄鱼道:“得道就升天了,还能住多久?”
毒王瞪了他一眼,他忙拿撒隆巴斯贴嘴巴。
缙云山方家别墅杀气冲霄而起。
唐宋、唐元、花中狂客、河西渔翁等人,为了保全家人亲族,只得奋勇争先突入,个人的生死已不是他们所能左右。
大批蒙人如潮水般涌至,几个人立时被人潮淹没。
路氏兄弟虽是受迫屈从,本身也须负大半责任,他们长袖善舞却交友太滥上失足成千古恨,如今悔之晚矣!
远处,干天弘抱肘而立,神态有些焦躁不安,嗜血神猪拄着拐杖双眼冒火,另外一人头上缠满伤巾,像戴上一副面具似的,他是知机子,两个时辰之前,他施展九阳搜魂大法时,被老方一蓬烈火烧伤的。
蓦地清啸震耳,一彪生力军势如疯虎杀入,老方当箭头,左边毒王,右边洞庭黄鱼,秦小兰居中策应,笑面阿斗随后掩杀,赫然一座坚强的五行阵,恨天谜翁和东沙钓叟打游击,生死棍、乾坤刀、小诗、小雅敲落水狗,三手神剪则忙着掏敌人腰包,左冲、右突、反卷,所经之处波开浪裂所向披靡,这一仗杀寒了蒙人的胆!
干天弘再也沉不住气,暴吼声中飞越而起,半空中已抖出一对鹰爪,左爪一翻,唐元惨呼声中开了膛,右爪一带,唐宋脑袋多了三个窟窿,人影如电拣出,花中狂客鲜血狂喷中扭身栽倒,刹那间三名高手全部毙命!这才是干天弘的真才实学,高明得令人咋舌。
“住手!”干天弘声如沉雷,震得树叶沙沙作响。
“退!”老方嗓门也不小,好兄弟都爬起来叫:“吵死人啦!”
双方各退二丈,壁垒分明,干天弘怒喝:“姓方的,滚出来答话!”
老方大笑道。“姓干的,爬过来放屁!”
“哼!你不要以为稳操左券!”
洞庭黄鱼道:“裤子没脱之前,谁也不敢稳操。”
“你真的很黄。”
“三杯大醉侠患黄疸病时更黄!”
“哼!今天的事和三杯大醉侠无关。”
“三杯大醉侠要是犯了国法判处徒刑就有关!”
拜托,我要是被关,谁来收拾这烂摊子啊?
“干天弘,你有什么压箱底本领就尽情施展吧!”
干天弘面噙阴笑,鼓掌三下:“带莫小琼!”
该来的终究要来,老方希望埋伏的棋子能发生作用。
“不好了,莫小琼不见了!”一名大汉大呼小叫。
“不见了?怎么可能?”干天弘脸色一变。
“当然可能。”暗影中闪出了一身破衣的秦破衣,披头散发,似乎还带了点轻伤,手上还扶着精神萎顿的莫小琼,身后有微瘸的小马哥,美丽出尘的龙门飞凰,人质脱险,老方的心头大石落了地。
干天弘惊怒道:“霜妹,是你出卖了我?”
龙门飞凰冷竣如霜,凤目煞气如刃:“干天弘,你知道吗?你根本就是个畜牲,连狗都比你高级一百倍,其实我从来没喜欢过你,跟你也没任何盟约,谈不上出卖,救秦夫人,揭穿你的假面具,除了尽武人本份之外,还要亲手杀了你,因为你就是对我姐姐始乱终弃的醉海狂龙!”
干天弘急道:“我不是……”
龙门飞凰咬牙道:“家姐临终说得明明白白,醉海狂龙的特征是胸前有一粒如乳头大小的黑痣,你不但外貌吻合,胸部的特征更是无所遁形,任你舌乐莲花,死也难逃害死家姐的罪名,干天弘,今天就是你报应之日!”
干天弘分辩:“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醉海狂龙!”
“你是不是醉海狂龙已无关宏旨,你冒用醉海狂龙之名,自有醉海狂龙的本尊找你算账,我只跟你算家姐的仇而已。”
干天弘表情一变,阴森森道:“很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否认,没错,这一切皆是我干天弘所为,对令姐,我只能说声抱歉,本来我对绛霜极有好感,但是她开始便隐瞒了她患有先天疾病的事实,我身为蒙古贵族,岂能娶身有残疾之女人为妻?又怎能以此指责我始乱终弃?对你,我是真心想与你做一辈子的伴侣,所以一直没侵犯你,我是很认真的……”
“你少来这一套,如果不是证明你就是间接害死家姐的凶手,我一定会受骗,其实你是在练一种毒功,不得不禁欲,我曾经试着舍身饲魔,希望造成你泄出阴元而破功,但是却没有成功,失去杀你的机会。”
干天弘哈哈一笑道:“原来你早有算计之心,但是你失败了,我却成功了,你一定会后悔背叛于我的愚行。”
老方冷笑道:“干天弘,事已至此,你还不承认失败吗?”
“失败?”干天弘骤然狂笑道:“干某人不但未失败,而且是成功在握,你们这些人今晚应卯,在劫难逃!”
“莫非你还有杀着?百毒蜘蚕威胁不了我们的。”
“当然有!百毒蛛蚕天性长火,而且灵性不足,缺点太多,我将它喂给百毒天蛛吃掉了,因而培育了第二代的万毒天蛛,此蛛既不畏火,且周身坚过铁甲,又能通灵性,随我意念如臂使指,毒性之烈,可以倾刻间毒死上千人!”
毒王失惊道:“连万毒天蛛你也练成了?”
连毒王都感到震惊的玩艺,绝对相当可怕。
“你说的万毒天蛛是这个吗?”暗影中,姬小燕俏脸略显苍白,眼神中充满坚毅的光芒,纤手紧握一只白玉瓶。
“小鸡!”众人为之惊呼;没错!正是那情海悲雏人间仙姬。
姬小燕目中充满怨恨,咬牙切齿道:“干天弘,霜姐虽然已骂过你,我仍忍不住再骂几句,你简直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你以蒙族王子的身份,竟冒充大明皇朝的武官,又利用外貌的优势,不知糟塌了多少纯真少女,干天弘,你根本不是人,寡廉鲜耻到了极点,今天你会受到报应的,蚀骨锥心之痛就在眼前,你后悔已晚了。”
“小燕,燕妹,别这样……”
“住口!你已不够资格叫我燕妹,你是技着人皮的畜牲!”
“燕妹,别说得那么难听,快!把万毒天蛛给我,我们可以重新来过,你在我心目中是最好的女孩,我以后会改过,会好好疼你,我会让你当王妃,你可以母仪天下,快!把玉瓶给我,你要什么都可以……”
干天弘说得飞快,急切之情溢于一自表,人也踏前一步。
“不许动!”人间仙姬冷叱。
读者们全举起双手:没事,看累了伸个懒腰而已。
“站住!”人间仙姬一掀外衣,身上竟绑了十具以上的雷管炸药:“干天弘,如果你敢再上前一步,我立刻引燃火药与你同归于尽,有句话要告诉你,你会后悔一辈子,我这个月没来,下个月也不会来,以后永远都不会来了。”
“什么?”干天弘一怔。
“我腹中已有你的孽种!”
于夭弘脑中嗡然作响,张口结舌,这是意外中的意外。
人间仙姬表情错综复杂,悲、恨、怨、悔,全涌上心头。
“燕妹,我……”干天弘不知是喜好还是悲好。
“干天弘,你满手血腥杀人无数,”人问仙姬表情一肃,冷酷的道:“你虽没有亲手杀我,但已断绝我生命的泉源,今天我将与你的骨肉偕亡,不要怨我,这是你自己种下的苦果,也将由你自己品尝。”
干天弘很快冷静下来,目光重新热切,以十分感性的语调道:“燕妹,过去是愚兄的错,不该贪图美色而冷落了你,我发誓,从今以后,我一定会收心,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我会好好疼你,惜你,补偿我对你的亏欠……”
这些话,语调诚恳已极,好像热情都快流下来了。
人间仙姬却没理他,眼光转向老方幽幽一叹,清泪如断线珍珠洒落:“今生负君千行泪,来世还报万缕情……”
干天弘见机不可失,身形暴起扑到,伸手便抢玉瓶。
老方暴叱:“无耻!”身形亦自腾空飞越。
三方距离原相差不远,但干天弘起步在先,武林高手半步之差,可就拉大到三丈以上,现场正是如此。
陡听人间仙姬一声娇呼:“方哥,闪!”
蓦地,刺目火光暴闪,轰然之声震耳欲聋,土石飞射硝烟刺鼻,人影翻的翻滚的滚,焚风四溢,惊叫声不绝。
干天弘奸似鬼,闻声知警,心动气生,提起十成护体神功,同时鱼龙反跃,应变极为快速,但火药爆炸威力何等强大,护体神功差堪护身,强大的震力仍然使他定不住身形,砰然摔飞两丈外,表情狞厉如鬼。
老方起步晚,两丈外即已感受空气的强震,随即卸力后撤,人是毫发无伤,但心中的那份痛,比外伤更重。
事故的变化太快,任谁也无法阻止。
龙门飞凰或者稍微知道人间仙姬有殉身的打算,但没料到竟是如此的激烈,那份震惊,使她的俏脸一片煞白。
爆炸声歇,形定影止,地上陷了个近丈宽,两面深的大坑,人间仙姬不见了,玉瓶也不见了,全成灰飞烟灭。
“姬姐!”秦小兰掩面不忍目睹,热泪从指缝中滑下。
干天弘抱头狂呼:“天亡我也!”
“不是天要亡你,败亡的种子是你自己种下的。”龙门飞凰泪湿衣襟,语调却其冷如冰:“自作孽,不可活!”
“你……”于夭弘以怨毒的眼神望向龙门飞凰。
“不必用那种眼光看我,”龙门飞凰以更怨毒的目光回瞪:“你妄想以本身的精血来喂养万毒天蛛,使天蛛与你能够灵气相通而听你指挥,如今万毒天蛛已毁,你的功力灵气也受到牵制,丧失三成以上,今天你是难逃报应!”
干天弘掩面长号:“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大元帝国当年何等强盛,平西辽,减西夏,大破罗刹联军,地跨欧亚,统治中原沃土近百年之久,如今……天啊!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不甘心,我好恨哪!”
“你有什么好恨?”老方难得正经八百道:“元朝铁蹄蹂躏中原达八十九年,却视汉民族如刍狗,苛政猛于虎,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为争生存,各路英雄揭竿而起,这是官逼民反满怀恨意的是我们才对。”
“天啊!”
“叫天是没有用的,再强大的王朝也敌不过民意的洪流,你们为政不德,叫天是没有用的,老天何尝叫你们施行种族隔离政策?天即是德,你们悖德即悖天,到现在才叫天,天也不可能给你任何帮助。”
干天弘咬牙切齿道:“姓方的,你也不必说教,干某尚有七八成功力,超级高手上百,实力仍足以一拼!”
老方叹了口气道:“人要活有时并不容易,要死却很简单,你所谓的上百高手,绝大多数是你们蒙族的精锐,我劝你还是弃械投降的好,我大胆作主,只留下少数领头者治罪,其余的可以不追究……”
“放屁!”干天弘暴跳如雷:“蒙族血统何等尊贵,尔等碌碌之辈,要本王子投降,你别他妈作春秋大梦!”
“你们真的有如此优秀尊贵吗?”
“哼!蒙族个个优秀,尊贵无比……”
干天弘话犹未完,一条人影披头散发狂奔而来,上身赤裸,仅穿一条短裤,两条臂膀两串蕉,显得狼狈已极。
此人边奔边吼:“我操,两个臭女人,给我滚出来!”
老方等人讪笑道:“这就是优良尊贵的血统?”
干天弘脸窘得像猪肝,也像猴屁股。
“师弟,你这是干什么?”
来人果然就是混世魔王伍炳,气呼呼的道:“还不是毛家姐妹那两只乌鸦,把我弄累了,趁我睡觉时,把我所有的家当全摸跑了,我操,这条短裤还是在别人后院里偷的,否则只能屈儿郎当的回来呢!”
“住口!”干天弘差点气疯了。
伍炳终年打雁却被乌鸦啄了眼睛。
粉黛佳人和粉墨佳人两姐妹聪明绝顶,也是东摇西摆的墙头草,视情义如无物,看看风色不对,摸一票之后就溜啦!
正在此时,突然人影暴起自后方扑至,人未到劲气已临,大型的水葫芦猛砸干天弘背心,居然是醉虎解千愁!
这只醉乡中的软脚虎,终于看破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与其腼颜笋活,不如豁出去求个安乐死,葫芦砸出力道千钧。
于夭弘虽是功力失去三成,醉虎想伤他又谈何容易?上声怒叱,掌发如雷,醉虎惨吼声中,带着一蓬血雨解了千愁。
幸生不生,必死不死,人生就是这样。
双方本来已停了手,醉虎一动,牵一发而动全身,于是大家就如响斯应全都动起来了,各自找对头车拼起来。
干天弘扫了战场一眼,冷酷的道:“姓方的,如果没有你,我军早已进军四川,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败得这么惨,既生瑜,何生亮,今天,民族之责,师门之恨,正是国仇家恨一起清算!来吧,你等什么?”
老方神态一肃,从容献剑道:“你是王子,在你们族里身份尊贵,在你我未分生死之前,我尊重你……汰!”
干天弘竟趁老方献剑行礼之际,身化流光逸电,双掌左右交征,洒起漫天掌影,还夹杂灰雾狂涌兜头盖脑罩到。
老方尊重别人,别人却不怎么尊重他,差点着了道儿。
“汰!”老方振剑奋勇锲入,万毒天蛛已诛,寻常的毒物已不足为虑,老方若是这样还打不赢,干脆服毒自杀算了。
“叱!”生死相搏间不容发,冲错!盘旋!快!人影一触即分,胜负立判。
“呃!”干天弘歪歪斜斜颠出两丈外始拿桩站稳,缓缓回过头来,从额际至腹,一道剑痕宛然如用尺划,衣服中分,胸部那粒黑痣在血迹横流之下,似乎已不太明显,两把而已,老方还没使用屠龙尊者的第三招呢!
屠龙尊者没屠龙,反倒让狂龙宰了毒狼。
“这……是什……什么怪招?”干天弘血迹满面,当场被开了膛,似乎没多大痛苦,却露出不信和讶异神色。
老方的表情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屠龙尊者的三招绝学竟是如此的霸道,两招之内,几乎把干天弘劈成两半!
其实主要的原因在于干天弘功力失去近半,今非昔比,老方没想到这点,仍以全力施为,这回最佳衰星换人做。
干天弘见老方像个二楞子般杵在那不答话,喉中咕噜咕噜作响:“我……好……恨……”一口气接不上,扭身栽倒。
满腹开国梦想终归泡影,死,有时也是一种解脱。
混世魔王伍炳看呆了,眼见毒狼手脚抽搐,一股寒意不禁由泥丸宫升起,毒狼干天弘的艺业功力他非常了解,比之六怪任何一位都要强,想不到仅仅两招便遭开膛破肚,吓得他三魂七魄在“网内对打”。
“姓伍的,别想逃跑的歪主意。”
被人点破心中事,伍炳只有强捺惧意,嘿嘿干笑道:“谁说我想逃?再说我也不姓伍,我叫海珊.伊拉克。”
三杯大醉侠吓得失魂落笔,又打翻了一杯酒。
这家伙的名头挺轰动的,但同名未必同命,今日的海珊可以大战各国联军,明代的海珊眼珠乱转只想逃命。
一声暗号,蒙族高手四散突围,群豪亦自暴吼厉吼,纷纷出手拦截,一群两只脚的PIG又围起来大K烂饭。
混世魔王未战先怯,完全失去了斗志,一个失去斗志的人,功力发挥不上六成,老方又捡了一条落水狗。
毒王老是老,枪子够跩,两把毒药送了哮天犬的终。
洞庭黄鱼把剩下一只脚的嗜血神猪追得好惨。
知机子作法被老方给破了,头面还被严重烧伤,伤巾包得像粽子,连眼睛都看不见,众人跟他玩猜猜谁打我的游戏。
风骚的媚娘子竟没在秦小兰手中走出二十招便已被点倒,“马”别三日刮目相看,秦小兰进境神速,今非昔比。
一票蒙古高手死的死擒的擒,无一漏网。
展翅大鹏仗着轻功神妙,突破包围圈向山下飞逃,蓦尔弓弦齐呜,弩箭破空而至,展翅大鹏再也展不了翅,惨号声中身中三十余箭,正应了他的誓言——乱箭穿心,冥冥中报应不爽,莫谓无天。
这段过程不过打来杀去原无须细述,反正最后结果必是邪不胜正,大便不离其中……好臭!我是说万变不离其宗,好人起先都是受苦受难,磨破了好几层皮,然后武昌起义革命成功,从此王子和公主过着床头吵床尾和的幸福生活。
大明皇朝保住了,三杯大醉侠也还了历史的公道。
守备大人礼多人不怪,又过来致了谢,因为军情紧急,连夜挥军北上驰援,蒙军已无内应为奥援,一击即溃。
一场兵劫,就这么草草结束,后事了了,既不够隆重,也不怎么严肃,遗族该叩谢的还是要叩谢……我在说什么呀?
守备大人走了,也把罪犯,不管生的死的,全带走了,折腾了半夜,天都快亮了,天际已微现鱼肚白。
龙门飞凰骤然“呛”的一声抽出长剑。
三杯大醉侠本来瞌睡连连,闻声一震而醒。
“方哥!来吧!”
老方一怔:“你……这是干什么?”
龙门飞凰幽幽道:“我说过,我们终有一天会兵戎相见的。”
老方猛搔头皮:“为什么?”一
“为了五虎山寨两三百条人命。”
“我还是有听没有懂,这……”
“你有责任为他们报仇的。”
“你跟这件血案又有什么关联?”。
“是这样的,起先我误会你是害死先姐的凶手,因此而追踪你,在此之前,我曾在一个江湖黑道那里取得一种迷药,叫失神散,这种药并不会致命,当你进入五虎山寨时,我就把失神散下于山寨水源之处,目的只是想擒住你问明实情而已,谁知那么恰巧,干天弘也命令混世魔王从秘道潜往前谷上风处下毒,而醉虎余不醒也同时下手。
其实三种毒都非致命之毒,但混合之后土见起了化学变化,造成了相乘的效果,以致三百条无辜人命冤死,此非始料能及,不过我不能以此作为推卸责任的借口,冤魂在泉下呼号,我不能充耳不闻。
你曾在武陵野虎袁前辈灵前发过誓,要为三百弟兄报仇,原本和万毒天珠玉石俱焚的人应该是我,姬妹却抢先去做了,为了说明事实真象,也为了完成你报仇的心愿,我腼颜多活了片刻,方哥,下手吧,你还犹疑什么?”
血案的经过原来如此,因为所以不但而且,老方想了想,龙舌剑呛然出鞘。
“方哥……”秦小兰呆了呆。
“看剑!”龙门飞凰招出乱洒星罗,银虹如电。
老方一声不发,挪身,出剑,一气呵成,双剑并未交掣,气氛仍然一紧;秦小兰掩目不忍看下去。
读者摔书不想看下去,双方人影一晃错身而过,一绺青丝飘然落地。
“你没用上真才实学?”老方微感意外。
“我已存必死之心,能死在你的剑下心甘情愿。”
“你已经死了,割发代首,一笑泯恩仇!”
老方语调出奇平静,内心却不平静。
“方哥!”龙门飞凰心弦悸动,眉目中泪如泉涌。
老方还剑入鞘,深吸一口气道:“元凶首恶已除,袁大哥要我上体像天心,惠姑娘不如天心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过深,你救过我,我也实践诺言,从今日之后,你我恩仇了了,再见面应是友非敌。”
前半段有点不像人话,后半段倒是可圈可点。
龙门飞凰泪仍盈眶,深深万福哽咽道:“惠玄霜承情,但心中不安更甚,自今日起,惠玄霜愿意入庵带发修行三年,誓颂万卷经书,超度五虎山寨死难亡魂,面对青灯古佛,不敢言赎罪,暂时逃避心理负担而已。”
“惠姑娘不必如此。”
龙门飞凰目光突转热切:“方哥不必多说,我意已决,三年时光不算长,三年之后,我会在江湖上寻你。”
话说得够露骨,又是个三角习题;秦小兰落落大方道:“欢迎来舍下奉茶。”
龙门飞凰坚毅道:“我一定会去的,到时可别拿醋泼我。”
秦小兰笑道:“自己就不够吃了,哪来多余的泼你。”
“后会有期!”龙门飞凰深深注视老方一眼,幽幽一叹,转身跃入暗影中,至于三年之后,是否会发生另一段情海波澜,已不是本书讨论范围,孔夫子不接隔夜帖,三年之后的事谁又能逆料呢?望着龙门飞凰消失的倩影,老方若有所思,又若有所失!秦小兰欣然道:“方哥,你处理得不错哦。”
老方道:“那里那里,都是你教导有方。”
洞庭黄鱼却已酸溜溜叫道:“小三子,你心里他娘一堆毛,我平常教导你,你提都不曾提,见色忘友,不是好东西。”
秦小兰嗤笑道:“他若是好东西,岂不被好朋友分享光了?”
弦外之音,果然没把醋留下来泼龙门飞凰;恋爱中男女是很敏感的,爱情的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秦小兰纵使虚怀若谷,爱情却不容第三者分享。
老方只能尴尬的嘿嘿干笑,醋坛子可惹不得。
“方哥,今后有什么打算?”秦小兰叉开话题。
“当然要重整五虎山庄!”说到江湖志业,老方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那我岂不成了押寨夫人?”
“押寨夫人有什么不好?”
“很好啊,你是鸡,我就跟着飞,你是狗,我就跟着跑。”
洞庭黄鱼道:“他是狗时,你撒尿会不会举起一条腿?”
老方没理他,轻揽秦小兰纤腰,在粉颊上深情一吻,无限轻怜蜜爱,秦小兰脸如六月榴花,芳心却是甜滋滋的。
“要重整山庄,要赈济蝗灾,可有得忙哩。”
“我来帮你,我可是个好帮手哦!”
“小兰,你是世界上最值得爱的好女孩。”
“方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坏男生。”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如胶似漆蜜里调油;莫小琼一一瞧在眼里,心中似有所悟,娇躯悄然靠向秦破衣,语音低得不能再低:“欹哥,我们帮他们一把可好?”
秦破衣一怔,居然没意会过来。
“欹哥,看到小兰和无学的相敬相爱,我突然领悟到一句名言,爱,是牺牲,不是占有,过去我一直以为拥有、占有,才是表达爱的方式,忽略了你有海阔天空的世界,做为一个男人,你应该去飞翔、闯荡,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双推动的手,我想,我会尝试去做那一双默默支持的手,欹哥,你说好不好?”
秦破衣猛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莫小琼从来也不曾用这么温柔婉约的口气说话,反而呐呐不能作声。
“欹哥,以前都是我思想钻了牛角尖,心胸太过狭隘,以致你受不了而离家,十年在外,一定吃了不少苦,这一切都怪我太任性,太霸道,都是我的错,欹哥,原谅我,我会改的,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一夜夫妻百世恩,夫妻之间话说开了,从此王子和公主过着床头吵床尾和幸福快乐的日子……我在说什么呀?
“其实我也有些不对……。”
“欹哥,对不起。”
好话不必多,也无须太深奥,就这三个字就够了。
秦破衣忘情的把莫小琼拥入怀中,一切尽在不言中。
拍!拍拍!拍拍拍拍!拍拍!
四周响起一片爱的掌声,老夫老妻才赧然分开,彼此相视而笑,这一笑笑开了满天阴霾,笑开了冰封的心底。
人与人相处,只要心存诚恳,一声发自心底的对不起,不知可以消除多少的心结,三杯大醉侠每每酒醉撞到电线杆,总不忘说声对不起,电线杆亦大杆大量,从未砸过三杯大醉侠,可是其无心结之铁证。
人生如戏,上台终有下台时,各路英雄纷纷辞行!东河钓叟和西河渔翁宣誓从此合作无间,不再向过往船只收保护费,也不会再以鱼牙来当敛财的工具,将以服务为宗旨,出钱出力保护客货船只安全,协助渔民们解决困难,并各捐两千两纹银赈灾。
路氏兄弟所中的毒不算什么,有毒王在,这点毒算是小K斯,解了身上毒,路氏兄弟千恩万谢,当场力邀小马哥入股路氏车行,两家由竞争关系变成合作关系,从此王子和公主过着床头吵床尾和,幸福快乐的生活……怎么会这样?
小雅和小诗没了主人,跟定了乾坤刀和生死棍,又是两段“黄”缘,也算佳话一桩;各有各的去处,江湖人没得婆婆妈妈,拱手作别。
秦小兰突然问道:“方哥,方不阿,方条直,方无学,谁才是真正的你?你和干天弘究竟谁才是醉海狂龙?”
老方大笑道:“我就是我,辈份的我,学名的我,乳名的我,全都是本尊,我不是龙,如果我是龙,不把你吓死才怪!”
接着就大声的“唉”了起来。
“走遍大江南北,靠我双腿;
吃遍山珍海味,靠我张嘴;
你你你……,猜猜我是谁。”
洞庭黄鱼喉咙发痒亦自狂歌:
“走过黄色岁月,靠三条腿;
吃遍酒家茶馆,最爱粉味;
你你你……让我摸摸大腿。”
三杯大醉侠酒意上涌,扯开嗓子接唱:
“赶稿真是辛苦,两天没睡;
喝遍各种好酒,三杯必醉;
你你你……,长得好衰。”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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