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五凤朝阳 这时那掌灶的中年女人忽然指责侯玉阳,大声叫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金陵 的侯二公子,我曾经见过你!” 侯玉阳道:“不错,我们是奉了铁老爷子之命前来救人的,如果你是他的心腹, 最好赶快带着你的人站到一边去,以免遭到误杀。” 那中年女人刚想抬手招呼同伴,忽然刀光一闪,站在她旁边的一个体型高大的 女人,猛然捞起菜刀,一刀砍进她的颈子,她连吭都没来得及吭声,便已当场横死 在灶台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宝裳又已出刀,钢刀过处,鲜血四溅,那高大女人的身子 几乎被她劈成两半。 厨房中登时混乱起来,一时刀光剑影,相互厮杀…… 李宝裳和谢金凤手下也毫不容情,刹那之间,除了躲到墙边的十几个人之外, 几乎全都躺在地上。 侯玉阳疾声大喊道:“够了,够了,当心这里边还有铁老爷子的人!” 李宝裳和谢金凤这才收手,但萧锦堂在此时自门外冲入,枪身舞动,躲在门边 的两个人相继被他挑起,接连摔落在侯玉阳脚下。 侯玉阳大吃一惊!身不由主的朝后退了几步,慌里慌张的打襟下抽出了那柄短 刀。 李宝裳也疾扑而至,横刀护在他身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谢金凤一见此人的神情,又看到了那杆枪,登时眼睛都红了,牙齿一咬,抖腕 便将手中仅余的两根筷子打了出去。 萧锦堂身形一个急转,竟将两根来势惊人的筷子抄在手里,脸上立刻现出惊骇 之色,道:“你……莫非就是那个姓谢的丫头?” 谢金凤恨恨的哼了一声,算是给了他答覆,同时目光四下搜索,似乎正在找寻 可以取代暗器的东西。 萧锦堂瞟了侯玉阳一眼,又瞄了瞄他手中的短刀,仰首哈哈大笑道:“好,好, 一石三鸟,看来萧某今天的运气还真不错。” 说话间,又有三人冲了进来,竟是花白凤和峨眉派的丁静如和莫心如两位高手。 侯玉阳心神大定,冷笑一声,道:“姓萧的,你搞错了,你是走了背运,这叫 做一鸟三石,你今天是死定了。” 萧锦堂匆匆朝后扫了一眼,语声不肩道:“你们是三个一起上?还是六个一起 上?” 花白凤一转身想往上扑,却被身后的莫心如一把给扯住。 谢金凤趁着萧锦堂说话的机会,已冲到另外一张桌子前面,顺手捞起收在桌上 的碗盘,一只接一只的朝他打去。 但见碗盘齐飞,上下回旋,一直围绕着他全身要害打转。 萧锦堂东闪西躲,险象丛生,而就在最不能分神的时刻,神鹰教的人却已赶到, 当先一人尚未进门,便被守在门内的丁静如一剑刺倒! 那人惨叫分神,一只飞盘从萧锦堂面前擦过。 萧锦堂觉脸上一阵刺痛,不禁恼羞成怒,暴喝一声,拚命挥动银枪,将几只盘 旋着的碗盘击落。厉吼一声,欺向谢金凤,挺枪就刺,大有一举将她刺毙的气势。 谢金凤手无兵刀,又无暗器,登时手脚大乱,连闪带退,转眼已被逼到墙角。 侯玉阳心中大急,早就忘了对方是何许人?揉身疾扑而上,对准萧锦堂的后脑 就是一刀。 李宝裳本想阻止,但已来不及了,大惊之下,也只好挥刀飞扑上去。 萧锦堂头也没回,陡将刺向谢金凤的长枪一转,带开侯玉阳的刀锋,横身便朝 前撞去,同时枪尖也如灵蛇吐信般的刺向李宝裳胸前。 李宝裳拨刀缩腹,虽然逃过一枪,攻势却整个被挡了回去。 但萧锦堂此刻也不轻松,居然连连倒退,半晌无法出枪。 原来方才他那一撞,非但未能把侯玉阳撞开,自身反而空门大露,险些被那寒 光闪闪的短刀把一条手臂砍掉。 所幸他对敌经验老到,猛地一个侧翻,才侥幸逃过刀锋,没有当场出丑。 而侯玉阳一刀虽未得手,第二刀又已劈出,只见他脚踩“紫府迷踪步”手挥着 那柄“六月飞霜”攻势有如波涛拍岸般的连绵不绝,逼使那杆名冠黑白两道的“断 魂枪”没有出枪的机会。 李宝裳瞧得神情大振,谢金凤一时也忘了抢攻,似乎整个都看傻了。 这时神鹰教的高手又已赶到,陆续拥了进来,登时与丁静如、莫心如和花白凤 三人交上了手。 丁静如一面挥剑拒敌,一面道:“花大小姐,那位就是你的好友侯二公子吗?” 花白凤正在以一敌二,无暇回答,只抽空点了点头。 丁静如突然反手出剑,一剑刺入围攻花白凤其中一名大汉的后心,那大汉惨叫 一声,当场栽倒。 花白凤立刻轻松下来,道:“他现在使的就是威震武林的‘虎门十三式’,前 辈认为如何?” 丁静如道:“好刀法。” 远处的萧锦堂忽然冷笑一声,道:“刀法是不错,只可惜这家伙的功力太差, 今天遇到萧某,也是他命中注定,该当丧命于此……” 说着,枪势陡地一变,专攻侯玉阳的双足。 侯玉阳脚步马上慌乱起来,脚下一乱,刀法就整个走了调,完全变成一副挨打 的局面。 萧锦堂趁他慌乱之际,枪身一提,闪亮的枪尖已疾如星火般的刺到他的胸前。 侯玉阳骇然挥刀,但见萧锦堂的枪尖微微一顿,刀锋过后,枪尖又已当胸刺到。 远处的花白凤看得忍不住惊叫起来,幸亏李宝裳相距不远,这时已奋不顾身的 扑到,一把将侯玉阳推开,对准萧锦堂的面门就砍,连看也不看那杆枪一眼,完全 是存心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招式。 萧锦堂迫于无奈,只有闪身撤步,硬把那杆断魂枪给收了回去。 而这时谢金凤也不知从哪里捞到一把菜刀,抖手便已打出,直奔萧锦堂后脑, 刀风凛凛,来势惊人! 萧锦堂急忙矮身缩首,菜刀拂顶而过,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刀刀整个镶进 了灶台的青砖块中。 距离灶台最近的花白凤不禁骇然叫道:“我的妈呀,好吓人的暗器手法!” 身后的丁静如轻笑一声道:“花大小姐,你搞错了,她使的不是暗器手法,是 刀法。” 花白凤讶异道:“这算甚么刀法?” 莫心如抢答道:“峨眉派的刀法!” 她一面挥动着双掌与神鹰教三名大汉缠斗,一面冷笑着道:“可惜那位谢姑娘 手里没有刀,如果那把六月飞霜在她手上,方才那姓萧的早就一命归天了……” 花白凤没等她说完,便已大声喊道:“侯兄,快把那柄短刀扔给她。” 侯玉阳这才想起谢金凤也会使刀,急忙将系在手腕上的红丝线解开,胡乱在刀 柄上一缠,抬手就朝着她抛了过去。 但萧锦堂是何等人物,哪里会容得他把刀抛过去?短刀刚刚飞到一半,萧锦堂 已纵身疾扑而上,长枪一抖,已将那柄刀给挑了回来,同时人枪也乘势重又找上了 徒手发呆的谢金凤。 侯玉阳和李宝裳大惊之下,双双冲了过去,但远水救不了近火,萧锦堂却早一 步赶到谢金凤面前,挺枪就刺。 就在这刻不容缓的情况下,丁静如陡然脱出战圈,腾身跃起,伸手就将刚刚被 萧锦堂挑回来的那柄六月飞霜接在手中,凌空娇喝一声:“天外一刀!” 藉着下降之势,抖手便已甩出。 但见刀如匹练,疾如流星,威力比方才那柄菜刀远甚,直向萧锦堂的双腿飞去。 萧锦堂艺高人胆大,竟然理也不理,只待短刀已然飞到,他才猛地弯腰缩足, 平空窜起五尺,不仅避过一刀之危,而且枪尖也毫无耽搁的到了谢金凤胸前。 谢金凤不禁花容失色,慌不迭的往后一仰,虽然没被刺中,却已直挺挺的摔倒 在地上。 但她身形刚一着地,即刻就弹了起来,惊慌之态也完全消失,而且手上已多了 一柄刀,一柄无坚不摧的锋利短刀。 只见她双手握刀,全力往上一撩,刀锋“呛”地一响,已自萧锦堂腹部闪过。 萧锦堂尚未来得及再度出招,猛觉得手中一轻,那杆枪已应声断成了两截! 同时腹间也有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仿佛被尖硬的东西划了一下,他急忙垂首一 瞧,赫然发现小腹上已现出了一条红线,那红线正在由细而宽,很快的扩散开来。 他这才发现谢金凤手上的那把六月飞霜,他这才发觉自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 由于一时轻敌,竟造成无可挽救的后果。 悔恨之余,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号,同时双腿一软,登时跪倒在地,身体也缓 缓的朝前栽去,看上去就像正向谢金凤谢罪一般。 那杆不知曾经夺过多少人性命的断魂枪,已整个浸泡在鲜血中,但这次它喝的 不是敌人的血,而是自己主人的血。 这时侯玉阳已然赶到,慌忙把仍在原地发呆的谢金凤拖开,李宝裳也冲了上来, 狠狠的又在萧锦堂身上补了一刀。 那几名神鹰教大汉一见萧锦堂已死,再也无心恋战,纷纷逃出门外。 花白凤如释重负,匆匆收剑走上去,道:“原来谢姑娘也是峨眉派的高手,难 怪连‘断魂枪’萧锦堂都栽在你手里。” 谢金凤急忙否认道:“我不是峨眉门下。” 莫心如这时也大步赶过来,道:“你是不是汪佩如的女儿?” 谢金凤点头。 莫心如道:“那就对了,但不知令堂生前可曾跟你提过师门之事?” 谢金凤道:“没有。” 莫心如神色一黯,道:“这么说,我们姊妹的事她也一定没有告诉过你了?” 谢金凤道:“家母从来不谈过去的事,连她的名字都是在她过世之后,我在墓 碑上才发现的。” 莫心如叹了口气,道:“这也难怪,我想她一定很恨峨眉。” 丁静如突然悠悠接道:“那当然,当年她并没有甚么过错,只不过是做了上一 代斗争的牺牲品罢了。” 莫心如恨恨接道:“上一代牺牲了她,也等于牺牲了峨眉,如果当年不把她逼 走,峨眉也许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丁静如缓缓点着头,一步一步走到谢金凤面前,道:“我叫丁静如,她叫莫心 如,我们都是令堂的同门师妹,当年我们姊妹三个的私交最好,刀、剑、掌的搭配 也最成功,可以说是峨眉年轻一代最杰出的人物,号称‘峨眉三如’,在武林中也 很有点小名气。” 谢金凤只淡淡的“哦”了一声,似乎对峨眉派的事没有一点兴趣。 丁静如轻轻咳了咳,道:“这些事以后我再慢慢的告诉你……我现在能不能先 跟侯二公子谈一谈?” 谢金凤没做任何表示,只悄悄的瞟着身边的侯玉阳。 侯玉阳却摇头道:“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看等改天再谈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朝门外指了指。 众人这才发觉杀喊之声已不复闻,所有的灯笼都挤在门外的跨院,将院中照射 得比厨房里还亮。 花白凤惊道:“糟了,我们恐怕已被神鹰教的人马围住了!” 侯玉阳道:“你不要急,没有那么严重。” 花白凤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侯玉阳道:“你没发现外边还有紫色的灯光吗?” 花白凤眯着眼睛对外瞧了瞧,道:“嗯,看样子好像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了!” 说话间,凤凰突然一头闯进门来,哑着嗓子叫道:“大小姐不好,你的克星来 了。” 花白凤呆了呆,道:“我的克星多得很,你指的是哪个?” 凤凰甚么话都没说,只伸出大拇指朝上挑了挑。 花白凤霍然变色道:“我爹?他不在太湖当龙王,跑来干甚么?” 凤凰偷偷朝侯玉阳瞄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好像是来看他的女婿……” 花白凤一听,回头就朝门外跑。 凤凰一把将她拉住,道:“他就在外边,而且霍传甲也在,这条路出不去。” 花白凤转回头,惊惶失措的在找第二条路。 李宝裳立刻纵上灶台,将那扇门窗推开。 花白凤谢也没谢一声,足尖轻轻在灶台上一点,人已窜出窗外,凤凰也紧跟着 爬了出去。 莫心如一边摇着头,一边道:“如果侯二公子不想爬窗子,不妨跟在我们后面, 咱们一起杀出去。” 侯玉阳怔道:“二位前辈且慢,现在正菜已经上桌,该是动嘴的时候了。” 莫心如怔了怔!道:“这话是甚么意思?” 侯玉阳道:“晚辈的意思是说现在已经不必再动刀剑,只要动动嘴巴把神鹰教 那批人赶回去就行了。” 莫心如皱眉道:“二公子想得未免太简单了,霍传甲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轻 易就被人赶走?” 侯玉阳道:“二位前辈何不先让我们试试,如果不成,再请二位出手如何?” 莫心如道:“行,你就试试看吧。” 侯玉阳沉吟了一下,又道:“这位谢姑娘,还要有劳二位多加照应,千万不能 让她落在对方手上。” 莫心如点头道:“交给我了,只要我姊妹尚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人动她一根汗 毛!” 侯玉阳回头看了谢金凤一眼,然后朝李宝裳一招手,转身就往外走。 刚一走出厨房,就已有个手持金刀的中年人在等着他。 那中年人身型魁梧,气宇轩昂,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阵,道: “你的伤势怎么样?” 侯玉阳尚未来得及回答,身后的李宝裳已抢着道:“回总瓢把子的话,二公子 的伤势早就复元了,现在的身体比以前还硬朗。” 那中年人点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 其实不必李宝裳提醒,侯玉阳已然猜出这人准是“金刀会”的总瓢把子谭啸天, 当下摸了摸鼻子,道:“大哥,你这次一共带来多少人马?” 谭啸天道:“二百四,不少吧!” 侯玉阳道:“问题是现在还剩多少?” 谭啸天道:“你放心,损失有限得很,这批人都是我‘金刀会’的精英,不会 那么容易就被人宰掉的。” 侯玉阳这才匆匆朝四下瞄了一眼,只见霍传甲、陆少卿、杜云娘,以及神鹰教 众多舵主级的人物,和刘奎、褚成等铁府弟子,通通都站在右边。 而少林的大智大师,提着紫色灯笼的“紫凤旗”弟兄,和金光闪闪的“金刀会” 人马都站在左首。 其中当然还有许多他认不出的人。 总之双方壁垒分明,毫不搅杂,只有“无心乞婆”一个人例外。 只见她正坐在两派中间的院墙上,手持着一截全长不满两尺的断剑在那里打瞄。 侯玉阳急忙将目光收回,道:“大哥,我看人也死的差不多了,你就干脆叫他 们把刀都收起来算了。” 谭啸天痛痛快快的把头一点,道:“好,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说着“呛琅”一声,金刀已还入鞘中。 他的刀一入鞘,左首所有的人全把兵器收了起来,连墙上无鞘可还的“无心乞 婆”都闭着眼睛将那截断剑甩了出去。 右边的神鹰教人马当然没有动。 霍传甲这时再也忍耐不住,断虹宝刀朝侯玉阳一指,喝道:“姓侯的,你的后 事交代完了没有?” 侯玉阳好像刚刚发现他似的,讶声道:“霍总舵主,您老人家还没有回去?” 霍传甲冷冷道:“你还没有死,我怎么能回去?” 侯玉阳一脸惊异之色,道:“听您老人家的口气,好像是专程冲着我来的?” 霍传甲道:“差不多。” 侯玉阳道:“我看差远了,如果您老人家只是为了杀我,随便派个人把我料理 掉不就结了,又何必如此劳师动众呢?” 李宝裳立刻接道:“而且还冒着极大的风险,我看霍总舵主这次的算盘,打得 实在太离谱了。” 霍传甲冷笑一声,道:“笑话,普天之下,我哪里去不得?谁又能把我怎么样? 怎么能说冒险?说不定哪天我高起兴来,到金陵侯府去搅和一下,你们等着瞧吧!” 李宝裳道:“这么说,霍总舵主今天莫非还不想离开?” 霍传甲道:“我当然会离开,我就不相信有哪个留得住我。” 李宝裳笑笑道:“我还以为你壮着胆子进来,是打算跟大家来个同归于尽叭。” 霍传甲道:“如果铁府内院当真埋着炸药,弄个同归于尽也不妨,反正合计起 来我也不算吃亏。” 李宝裳摇头道:“霍总舵主,你又打错了算盘,依我看,你的亏可吃大了。” 霍传甲愕然道:“这话怎么说?” 李宝裳道:“霍总舵主不妨想一想,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神鹰教以后该怎么 办?” 杜云娘没等她说完,便已尖叱一声,道:“放肆。” 李宝裳急忙道:“你先稍安勿躁,等我说完,你认为不成,再找我算账也不迟。” 霍传甲挥手道:“让她说下去!” 李宝裳继续道:“像我们侯府,大公子不幸已故,自有二公子接替,二公子万 一遭到不测,也还有人可撑下去,其他各大门派想必也一定会有合适的储备人选… …” 霍传甲突然眉头紧皱,只听李宝裳继续道:“可是你们神鹰教呢?一旦总舵主 有个闪失,你的宝座该由哪个继承呢?如果你想传给你那几位公子、小姐的哪一位, 那问题就大了,只怕你还没有入土,他们已经杀得你死我活了,你信不信?” 霍传甲下巴一伸,道:“继续说,我在听着!” 李宝裳瞟了站在他身旁的陆少卿一眼,又道:“就算他们手足情深,和睦相处, 勉强推出一个接掌大权,但凭他们的文才武略,又有哪个能带得动你座下的那十几 个楼的楼主呢?尤其像陆楼主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材,除了你霍总舵主之外,又 有哪个能降得住他……” 陆少卿截口喝道:“姓李的,我看你是在找死!” 说着,长剑一抖,就想冲过来。 李宝裳猛地跺足长叹道:“陆楼主,你好糊涂,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又有霍总 舵主在座,你在动手之前,至少也该请示你们总舵主一声,怎么可以如此目中无人? 莫非你真的现在就想叛帮?” 陆少卿气得脸都青了,但还是忍下来没有出手,显然是对霍传甲有所顾忌。 李宝裳笑了笑,继续道:“所以我奉劝霍总舵主一声,最好是在炸药引爆之前, 赶快把你的人带走,要想拼命,至少也该把后事安排妥当之后再来。” 霍传甲冷冷一笑,道:“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我就不相信姓铁的敢引爆炸药!” 李宝裳即刻道:“你别忘了,铁老爷子纵然不忍引爆炸药,但他可以下令封江, 一旦把江面封闭,你们想回去就难了!” 霍传甲嗤之以鼻道:“那更是笑话,如今‘细雨封江’在我这边,姓铁的还有 甚么能力封江?” 隐藏在左测人群中的“五湖龙王”突然探出头,笑嘻嘻道:“没有细雨,我也 照样封江,你们相不相信?” 李宝裳大喜道:“花大叔的话,我绝对相信!” 侯玉阳紧接道:“我也相信,而且我想凡是脑筋清醒的人,都应该相信。” 墙头上的“无心乞婆”居然也闭着眼睛接腔道:“就算醉得糊里糊涂,我也不 敢不信!” 又有一个人大声道:“我不相信……才怪!” 侯玉阳抬头一看,竟是蜀中唐门的唐大先生,还有他的三女儿唐丹凤。 赶上一步,拉住她的手,嘻皮笑脸的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就算我是假的, 你也只好嫁给我啦!” 唐丹凤的脸又红了,低声道:“这事等一下再说,你先应付强敌吧!” 眼见这样的阵容,右边那些人脸色全都变了。 其中最难看的,便是“细雨封江”刘奎,只见他抬手朝后面一招,低声道: “老五,你知道炸药引爆的方法吗?” “鸳鸯拐”褚成嘴巴动了动,不知在讲甚么? 刘奎好像也没听清楚,身子往后靠了靠,道:“你说甚么?” 褚成一拐一拐的凑上来,嘴巴紧贴着他耳根,道:“你去死吧!” 还没等刘奎会过意来,一支短剑已从他背后刺了进去。 刘奎惨叫一声,当场栽倒。 褚成腿虽伤残,轻功却还不错,一招得手,身形一升,便已掠到了李宝裳身旁, 脚一站稳,立刻回身大喊道:“凡是铁家的子弟,统统过来,咱们虽非名门大派, 总还有块地盘,也还可以靠自己的劳力讨生活,何必要寄人篱下,看别人的脸色过 日子?” 他话一喊完,铁家子弟登时拥过来十之八、九。 杜云娘等人本想出手阻止,但一看霍传甲没有任何表示,硬是没敢乱动。 李宝裳踌躇志满的瞧了那批人一眼,又道:“霍总舵主,你还等甚么?如今‘ 细雨封江’刘奎已死,‘鸳鸯拐’褚成也过来了,对你就更不利了,一旦龙王把江 封起来,连替你寻找空隙的人都没有了,你再迟疑下去,想走也走不成了!” 霍传甲神色不变道:“我正在等你告诉我原因。” 李宝裳道:“甚么原因?” 霍传甲道:“你为甚么要千方百计的让我们走,按说你们的实力也不见得差, 你难道就不想趁机跟我们拚一拚吗?” 李宝裳道:“我是想趁这个机会把各位留下的,可惜我家二公子不肯,他说甚 么也非要放你们一马不可,至于究竟是甚么缘故?不瞒霍总舵主说,连我也还没搞 清楚。” 坐在墙上的“无心乞婆”这时突然睁开眼,道:“侯老二,你究竟在搞甚么鬼? 你现在放他回去,不啻纵虎归山,以后再想宰他就难了。” 大智大师似乎听得极不入耳,急忙喧了声:“阿弥陀佛。” 五湖龙王也忽又探首出来,道:“我知道了,你小子一定是看上了杜云娘的闺 女,舍不得向丈母娘下手……不过你既是小女的朋友,我可不能不先警告你,那女 孩子长得虽然不错,来路却有问题,极可能是霍传甲的野种,你若跟她搞上,将来 的麻烦可就大了!” 他一面说着,挤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一面点头,似乎每个人都很认同他的看法。 “无心乞婆”也在墙头上猛地一抱大腿,道:“我想起来了,难怪那天他不肯 向这只狐狸精下手,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杜云娘听得神情大变,扬剑狠狠的指着“无心乞婆”气极败坏吼道:“你…… 你胡说!” “无心乞婆”好像受了冤枉似的,朝下面的人摊手嚷嚷道:“我绝对没有胡说, 你们不信,不妨问问侯老二本人,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到侯玉阳脸上,似乎都在等着他的答覆。 侯玉阳的脸孔胀得通红,正想开口分辩,突然“轰”地一声巨响,整个跨院都 跟着猛烈的震动起来。 一时但觉灯影四射,呼喊连天,刹那跨院中的人灯全都不见了。 “轰轰”之声仍在继续的响,而且声音愈来愈近,威力也愈来愈足,显然跟铁 老爷子所说的话大有出入。 侯玉阳忍不住恨恨骂道:“这该死的老头儿倒也真会坑人,一句实话都没有… …” 身后突然有个人截口道:“你在骂谁?” 侯玉阳一听就认出是谢金凤的声音,不禁讶然道:“咦?你还没走?” 谢金凤道:“你不走,我就不走。” 侯玉阳甚么都没说,只摸黑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谢金凤轻叹一声,道:“如今我大仇已报,世间再也没有值得依恋的事,你活 一天,我就陪你活一天,你死,我也死,所以只要你不离开,再厉害的炸药也吓不 走我的。” 侯玉阳感动之余,正想把她拥进怀中,谁知谢金凤却在这时陡然惊叫一声,一 把将他拖进了厨房。 爆炸仍在四处蔓延着,这厨房似乎随时会崩塌,谢金凤将他拦腰抱住,纵身而 起,竟落在这大厨房存米作饭的米仓之上。 伸手掀开木板盖,带着侯玉阳滚身翻开去! 就在那一瞬间,这厨房终于塌了下来,变成一堆瓦砾! 几千石的白米,用粗木厚板做成坚固的箱型米仓,几乎到达屋顶的高度,因此 为他们顶住了崩塌之物,幸免于难。 崩塌杂物逢缝隙透进微弱的光线,照得一片嫣红的脸。 侯玉阳紧拥着谢金凤,不声不响的凝视着她。 谢金凤也默默的回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柔情蜜意。 爆炸之声终于静止下来,震动的感觉也不见了,但侯玉阳仍紧紧拥着她,一点 松手的意思也没有。 谢金凤忽然一埋首侯玉阳怀中,幽幽道:“我还从来没有在白天见过你,不知 你在太阳下是甚么样子?” 侯玉阳道:“再过三个时辰,你就可以看见了。” 谢金凤又道:“而且我们每次见面,都是赶在这种要命的时刻,你不觉得奇怪 吗?” 侯玉阳道:“以后就不会了,据我估计咱们至少可以过两年太平日子。” 谢金凤拾首诧异的望着他,道:“你怎么能断定这两年霍传甲不会再来找你?” 侯玉阳道:“因为他没空,这两年神鹰教叛帮的人一定很多,他忙着清理门户 还唯恐不及,哪里还有空闲来找咱们的麻烦?” 谢金凤咬着嘴唇寻思了一阵,道:“你又怎么知道神鹰教会有人叛帮?是不是 那只小狐狸告诉你的?” 侯玉阳一怔!道:“那只小狐狸?” 谢金凤道:“当然是‘九尾仙狐’杜云娘的女儿。” 侯玉阳急道:“你胡扯甚么?方才那些话是‘无心乞婆’胡编的,你怎么可以 相信?” 她忽然一阵骚动,原来她发觉不知甚么时候?她的衣衫已被他解开…… 谢金凤一面挣扎抗拒,一面道:“……你少骗我……‘无心乞婆’虽然疯疯癫 癫,却绝对不是一个无中生有的人……如果你没有那码事,他怎么可能胡乱编一套 来冤枉你一个后生晚辈?” 侯玉阳逼不得已,只有实话实说道:“不错,去年我是有个机会可以杀死杜云 娘,但我没有动手。” 谢金凤道:“你为甚么没有动手?” 侯玉阳道:“因为我不敢杀人,这种话别人自然不会相信,但你应该信得过我 才对。” 谢金凤道:“那么今天呢?你放走那批人,莫非也是为了不敢杀人?” 侯玉阳道:“今天不同。” 谢金凤突然啊了一声,她已被他的异物入侵了…… 忍受着那种响往已久的异味,也扭动着调整了一下姿势,又道:“有甚么不同?” 侯玉阳得以顺畅地行动,开始缓缓向前推进,深深吸了口气,道:“你有没有 想到,我们硬把那批人留下来,双方要死多少人?” 谢金凤道:“无论死多少人,也应该把他们留下,尤其是霍传甲。” 侯玉阳连连摇头道:“你错了,现在杀死霍传甲,对整个武林说来,反而害多 益少,得不偿失。” 谢金凤怔怔道:“这话怎么说?” 侯玉阳道:“如果霍传甲突然一死,神鹰教必定四分五裂,极可能一夜之间由 一个帮派分裂成十三个帮派,这十三个帮派为了壮大本身实力,必定会设法吸收更 多的人,为了养更多的人,必定会做出更多伤天害理的事……现在我们拼命的把他 留下,结果反而会有更多人受更多的害,你说这是不是得不偿失?” 谢金凤道:“照你这么说,霍传甲岂不是永远都不能动了?” 侯玉阳道:“可以动,但不是现在,至少也得等到神鹰教本身已腐蚀得差不多 的时候再设法杀他也不迟。” 谢金凤道:“那要等多久?” 侯玉阳道:“不会太久,最多两三年。” 谢金凤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道:“那怎么可能?神鹰教不是个小帮派,怎么 可能在两三年之内就被咱们瓦解?” 侯玉阳道:“你听说过当年神鹰教是怎么把丐帮搞垮的吗?” 谢金凤怔了怔!道:“你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侯玉阳道:“正是。” 谢金凤道:“你打算甚么时候开始?” 侯玉阳道:“已经开始了,你没发觉李宝裳方才已给陆少卿和杜云娘上了不少 烂药吗?” 谢金凤失笑道:“只那一点点怎么够?” 侯玉阳道:“积少成多,这种事,只能慢慢来,千万急不得。” 谢金凤沉默片刻,道:“原来你放他们走,全是为了整个武林着想,我方才还 差点误会了你。” 侯玉阳道:“身为武林人,当思武林事……我既已被那姓铁的老鬼强拉进来, 我能不为自己的生存环境着想吗?” 谢金凤听得眉头微微一皱,道:“你刚刚所骂的老儿,指的莫非也是铁老爷子?” 侯玉阳道:“除了他还有谁?那鬼东西可把我害惨了!” 谢金凤忽然叹了口气,道:“不要再恨他,他也怪可怜的,为了替他的儿子报 仇,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侯玉阳吃惊道:“甚么?难道他儿子也是死在神鹰教手里?” 谢金凤道:“不错,他本身帮小势薄,想要对抗声势浩大的神鹰教,非借重在 武林中极具声望的侯家不可,所以他才不得不就地取材,把你给拉了进来,更何况 他最近还救了我,你就原谅他吧!” 侯玉阳一怔!道:“他怎么救了你?” 谢金凤又是一叹,道:“我大半年前原本是要到金陵去找你的,谁知竟然病倒 在路上,当时幸亏被铁老爷子发现,将我接到府里,延医救治,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否则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侯玉阳忙道:“好吧,他既然救过你的命,以后我不再恨他就是了。” 谢金凤主动地往前挤了挤,道:“而且你还得帮帮他的忙。” 侯玉阳开始用力了,道:“怎么帮,你说?” 谢金凤双手搭上了他的肩,嗯嗯道:“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唐丹凤?” 侯玉阳吓了一跳,道:“你千万不要提那个女人,简直可怕极了。” 谢金凤愕然道:“怎么可怕?” 侯玉阳道:“那女人居然三更半夜的跑到我床上去咬我,你说可不可怕?” 谢金凤神情一紧,道:“你有没有咬她?” 侯玉阳道:“当然要咬,来而不往非礼也!” 谢金凤叹道:“你就是不肯吃亏……你把她咬痛了?” 侯玉阳轻咬着她的耳朵道:“不痛,只爽……” 谢金凤又开始扭曲不安,摆脱了耳朵,却凑上了嘴唇,又道:“那么,你有没 有咬其他那几个女人?” 侯玉阳道:“哪几个女人?” 谢金凤道:“甚么袁紫凤姑娘呀,骆大小姐呀……” 侯玉阳截口道:“那都是侯玉阳的女人,我不咬马上穿梆,不咬不行!” 谢金凤反而咬着他,道:“你真是生冷不忌!” 侯玉阳道:“不,那侯玉阳品味高得很,那几个女人都跟你一样,都是人间极 品!” 谢金凤又叹道:“那个侯玉阳,要那么多女人干甚么?” 侯玉阳道:“因为要五凤朝阳!” 谢金凤一怔道:“甚么?” 侯玉阳道:“有个算命仙说,他叫侯玉阳,将会娶五个名字中带有‘凤’字的 老婆!” 谢金凤喘息着道:“那五个?” 侯玉阳道:“唐丹凤、袁紫凤、花白凤、骆家凤,加上你谢金凤,恰好!” 谢金凤渐渐在辗转呻吟了,嗯哼着道:“可是……那个侯玉阳已经不存在了, 你现在就是侯玉阳啊。” 侯玉阳也气喘吁吁,努力耕耘着,道:“所以你们五凤,注定是要朝我这个阳 啦!” 谢金凤渐入佳境,全力忍耐着那接踵而来的刺激,享受那一波又一波的快乐。 侯玉阳也更是努力埋头苦干,全力奉献,又道:“从此以后,你们就叫‘虎门 五凤七仙女’……” 谢金凤勉强挤出整句的话语来:“甚么是……七……仙女?” 侯玉阳没有理她,只在她耳畔道:“左手食指玉枕,右手中指命门!” 谢金凤道:“做甚么?” 侯玉阳道:“不要问,快!” 谢金凤双手果然将他环抱,按住了他的玉枕、命门两穴。 果然一阵强烈的内力,从她左手食指与右手中指传人,沿臂直上,下沉丹田! 同时又发觉自己的玉枕与命门两穴,也有强力的内力传入,下沉到丹田汇合! 这样两股强烈内力涌来,谢金凤只觉腹中一阵躁热,再也忍不住一阵畅快淋漓, 全身痉挛着,彻底崩溃了…… 大量玉津泉涌,侯玉阳运起“深吸吞津,提肛忍尿”的心法,大量吸入,充塞 丹田…… □□ □□ □□ □□ 许久许久,二人就这样相拥而卧,心灵交契中,内功修为更上层楼了…… 谢金凤终于用力推开他,整理衣衫,道:“我想起来了,那位唐丹凤,你还得 赶快找到她,跟她打打交道。” 侯玉阳也只好坐起,道:“不必了,唐大先生不会让铁老爷子死的,你放心吧!” 谢金凤惊喜道:“真的?” 侯玉阳道:“当然是真的,如果唐大先生不想救他,何必还一直都给他药吃?” 谢金凤惊讶的瞄着他,道:“咦?你怎么知道我想让你救铁老爷子?” 侯玉阳指着脑门道:“我猜的。” 谢金凤又悄悄的往前凑了凑,轻轻道:“你猜我现在在想甚么?” 侯玉阳笑嘻嘻道:“你一定想叫我再咬你,对不对?” 说着,一把将她抱住,张开嘴巴就想咬。 谁知就在他牙齿刚刚触到谢金凤滑腻腻的粉颈之际,外面陡然传来李宝裳的声 音,道:“咦?总瓢把子怎么又回来了?” 只听谭啸天哈哈一笑道:“我当然得回来,如果我连侯二弟的生死都不顾,只 想自己逃命,我还有甚么资格做他大哥?” 谢金凤没等他说完,便已慌忙滚到米仓外去。 侯玉阳也满脸无奈的爬出来,在杂物堆中找到一盏尚可堪用的油灯,就着灶中 上些剩火点了起来,摆在一根柱子的灯托上。 厨房里登时又回复了一点光亮,虽然昏昏暗暗,但谢金凤那张含羞带愧的脸孔 仍然依稀可见。 这时李宝裳和谭啸天已缓缓走了进来。 谢金凤刚刚抹过脸去,突然惊叫一声,一头扑进侯玉阳怀里,还不停的回手指 着黑暗的墙角。 李宝裳和谭啸天大吃一惊,同时拔出了刀,分别护在两人左右。 侯玉阳急忙瞠眼着去,这才发现丁静如和莫心如街在厨房未完全塌下的角落, 正在闭目凝神静坐。 侯玉阳轻咳两声,道:“原来两位前辈还没有走?” 莫心如立刻睁开眼睛,道:“我们跟二公子的事还没有谈完,还不能走。” 侯玉阳怔怔的望着两人,道:“两位前辈跟我会有甚么事?” 莫心如道:“实不相瞒,我们千辛万苦的找来,就是想向二公子借样东西。” 侯玉阳匆匆瞟了谢金凤腰间那把短刀一眼,小心翼翼道:“两位想借甚么?只 管开口,只要是属于我的东西,绝对没有问题。” 莫心如沉吟了一下,道:“我们想跟二公子打个商量,请将谢姑娘借给我们三 年,三年之后,我们负责把她送回金陵侯府。” 侯玉阳登时叫起来,道:“那怎么行,她是人,又不是东西,怎么可以随便乱 借?而且……而且……” 丁静如叹了口气,道:“我们也知道这个请求太过分,但是为了峨眉派的再兴, 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莫心如也叹息一声,道:“不瞒各位说,自从我汪师姊走后,峨眉派的武功等 于去了一半,从那时起,峨眉再也培养不出使刀的高手,刀、剑、掌联手的招式也 已失传,所以峨眉才会衰退到这般地步……” 谢金凤截口道:“可是我的刀法也不见得高明,即使随你们回去,对贵派也未 必有多大帮助。” 莫心如道:“那你就太客气了,像方才那招‘天外一刀’峨眉上下两代,绝对 没有人可以使得如此巧妙,包括我们两姊妹在内。” 丁静如紧接道:“更何况我们所须要的并不是你的招式,而是汪师姊传给你的 心法,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你白白浪费青春,我们也一定会将本派的武功倾囊相授, 三年之内,你的武功起码也可以比现在增加一倍。” 谢金凤怦然心动道:“三年真的可以增加一倍?” 丁静如点头道:“也许还不止。” 谢金凤仰起粉脸,默默的注视着侯玉阳。 侯玉阳一句话也不说,而且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莫心如突然咳了咳,道:“二公子不是说二、三年之后,还要与霍传甲一决胜 负吗?” 侯玉阳无精打采道:“是有这个打算。” 莫心如忙道:“试想你再与霍传甲碰面的时候,身边若是多了个绝顶高手,对 你是不是要有利得多?” 侯玉阳摇头。 莫心如继续道:“还有,据我所见,侯府的‘虎门十三式’虽然锐利无比,但 是二公子的功力却还不够,你何不趁这三年再下苦功,等将来你跟谢姑娘联手把霍 传甲除掉之后,再长相厮守,岂不比现在提心吊胆的匆匆结合要理想得多?” 侯玉阳垂着头,吭也没吭一声。 莫心如停了停,又道:“还有一件事,我想‘金刀会’的总瓢把子和贵府的李 总管一定有个耳闻,那就是我峨眉派一向恩怨分明,有恩必偿,有仇必报,谢姑娘 能够跟我们两个回去,就等于对我峨眉有再造之恩,在任何情况之下,我们都不容 许有人伤害她,包括霍传甲在内,你懂了吧!” 侯玉阳勉强点头道:“那当然。” 丁静如马上接道:“我师姊的意思是说,三年后你身边多了个谢姑娘,就等于 多了个峨眉派,而且那个时候的峨眉派早已脱胎换骨,霍传甲想碰碰你的衣角只怕 都不容易。” 侯玉阳听得也不禁霍然动容,忍不住低下头看了谢金凤一眼。 谢金凤也正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他,彷佛正在等待着他的决定。 一旁的谭啸天忽然开口道:“二弟,这件事我看你可以考虑考虑。” 李宝裳也沉吟着道:“这件事不仅关系着峨眉派的盛衰,对整个武林也有极大 的影响,二公子不妨跟谢姑娘好好商量一下。” 侯玉阳沉声道:“不必考虑,如今五凤到齐,我要立刻回金陵完婚‘五凤朝阳 ’!” 丁静如道:“完婚以后呢?” 侯玉阳道:“完婚以后,自然是一段团圆美满,幸福快乐的日子……” 莫心如脸色已变,冷哼道:“然后呢?” 侯玉阳道:“没有然后,我要与虎门‘五凤七仙女’合练‘吹月吞日’神功… …金陵侯家环境很好,我可以把南跨院拨出来让二位前辈与贵派的人清修,除了谢 金凤外,任何人都不得去打扰!” 丁静如和莫心如大喜过望,道:“真的?” 侯玉阳道:“当然真的!” □□ □□ □□ □□ 清晨。 温暖的朝阳淡淡的照在一条笔直的官道上。 官道上正有一辆马车缓缓北行,跟随车后的是十几匹健马,马上的人个个神情 剽悍,而且每个人的鞍上都挂着一把刀。 一把金光闪闪的刀! 坐在车上的正是金陵的侯二公子侯玉阳,而跟在车后的,自然是谭啸天和他选 了再选的金刀会的十几名弟兄。 这时侯玉阳正闭着眼睛,横靠在宽敞的车厢中,双脚搭在洞开的窗口,让阳光 轻拂着赤裸的脚面,他身心都感到一阵无比的舒畅。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安逸的日子了。 在得得的蹄声中,他开始有了些睡意,就在似睡非睡之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谭啸天那张方方正正的脸孔也出现在窗前。 侯玉阳急忙睁眼收足,道:“出了甚么事?” 谭啸天笑咪咪道:“没事,只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侯玉阳愕然道:“甚么好消息?” 谭啸天回手一指道:“你那三个善解人意的小丫头追来了,这算不算是好消息?” 侯玉阳听得肩头一皱,道:“这算哪门子好消息?我原本还想过几天安静日子, 这么一来,岂不又泡汤了?” 谭啸天哈哈一笑,道:“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我还想找几个聪明伶俐的贴心 丫头陪一陪呢,可惜至今都找不到合适的。” 侯玉阳忙道:“我把她们三个送给你如何?” 谭啸天连连摆手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 说话间,三匹快马飞也似的冲了上来,一起勒缰在车旁。 梅仙不等坐骑停稳,便已翻身下马,一头窜进车厢,气喘喘道:“敢禀公子‘ 飞天鹞子’屠光启带着他六名兄弟追下来了。” 侯玉阳淡淡的哦了一声,道:“他们跑来干甚么?” 梅仙紧紧张张道:“这还要问?当然是来杀你的?” 侯玉阳摇着头道:“不会吧,屠光启是我的朋友,怎么会来杀我?” 梅仙气极败坏道:“公子,你有没有搞错?屠光启是神鹰教的舵主,一向都是 你的死敌,上次还曾经行刺过你,难道你忘了?” 侯玉阳道:“没有忘,不过那是去年,今年已经不一样了。” 梅仙忙道:“有甚么不一样?” 侯玉阳道:“我问你,你们方才是不是打他身边越过来的?” 梅仙道:“不错。” 侯玉阳道:“他们有没有向你们动手?” 梅仙道:“没有。” 侯玉阳笑笑道:“如果他是来杀我的,还会放你们过来吗?把你们三个扣在手 里当人质也是好的,你说是不是?” 梅仙沉吟了一下,道:“他们不是来杀你的,又是干甚么事的呢?” 侯玉阳道:“当然是来跟我交朋友的……也许还顺便带给我一点消息。” 梅仙道:“甚么消息?” 侯玉阳眼睛翻了翻,道:“据我猜想,这次神鹰教派出来的杀手绝对不止一批, 等一下他一定会提醒我,你相不相信?” 梅仙猛一摇头,道:“不信。” 侯玉阳轻轻道:“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梅仙兴趣盎然道:“赌甚么?” 侯玉阳想了想,道:“如果你赢了,以后你说甚么,我听甚么。” 梅仙道:“如果我输了呢?” 侯玉阳朝车外一指,道:“你马上带着她们两个回金陵,怎么样?” 梅仙停了声,把头一甩,再也不肯理他。 侯玉阳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探首窗外望着谭啸天,道:“大哥,麻烦你叫 大家全都让开,等一会千万不要跟他们发生冲突。” 谭啸天皱眉道:“你真想跟神鹰教的人交朋友?” 侯玉阳道:“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还有比这个更划算的事吗?” 谭啸天笑笑,同时挥了挥手,那十几名金刀会的弟兄立刻让了开来。 侯玉阳立刻掀开后车帘,目光所及之处,果然站着七匹马、七个人,为首的正 是“夺命飞刀”屠光启。 屠光启一见侯玉阳现身,登时把手一招,七骑并排走了上来,直走到距离马车 不满两丈才一起停住。 两丈左右正是施展长刀最理想的距离,金刀会的弟兄不禁神色大变,个个严阵 以待。 秋菊和春兰也战战兢兢的守在车旁,准备随时出手。 但侯玉阳却一点都不在乎,还将大半个身子整个伸出车外。 屠光启居然远远的朝他一抱拳,才道:“侯二公子,承你两次不杀之恩,我不 得不先跟你打个招呼,我们弟兄是奉命来杀你的,只要你一天不死,我们就跟你一 天,绝不中途罢手。” 侯玉阳淡淡道:“我知道了。” 屠光启继续道:“你最好多加小心,千万不要落单,你一给我机会,我手下绝 不留情。” 侯玉阳缓缓的点着头,道:“那是应该的。” 屠光启停了停,又道:“还有,这次奉命来杀你的还并不止我们弟兄七个,据 我所知,至少还有五批,每一批都是神鹰教里的一流杀手,我希望你不要糊里糊涂 的死在那些人手上。” 侯玉阳点头不迭道:“你放心,如果我非死不可,也一定要死在你的手上,像 这种便宜,何必白白送给外人?” 屠光启道:“好,你这份心意,我领了。” 侯玉阳连忙道:“不过你们可要追得紧一点,万一你又追丢了,而我又一不小 心把便宜被别人捡走,到时候你可不能怪我不讲信用。” 屠光启笑笑,甚么话都没说。 侯玉阳摸着脑门想了想,又道:“我看这样吧,为了安全起见,我先把我的行 程告诉你,以免你追错了路,我预定在金刀会总舵停留两个月……” 谭啸天截口道:“甚么?才两个月?” 侯玉阳忙道:“好吧,三个月,然后我会直奔北京,你如果找到我,可以到‘ 四海通镖局’或是京城西单区最有名的一家餐厅‘燕宫楼’去问问,我会在那里留 话,你只要说你是我的朋友屠光启,他们一定会把我落脚的地方告诉你。” 屠光启冷笑一声,道:“侯二公子,你最好不要搞错,我是你的敌人,不是你 的朋友。” 侯玉阳也冷冷一笑,道:“屠舵主,有一件事你最好也不要搞错,天下没有永 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朋友。” 说完,把车帘一放,喊了声“走”马车又开始缓缓北行。 金刀会的弟兄如释重负,立刻将车尾层层围住。 车里的梅仙登时松了口气,道:“公子,你是怎么了,你为甚么要把你的行程 告诉他?” 侯玉阳道:“因为我以后还得靠他保护,不把行程告诉他怎么行?” 梅仙只气得直捶大腿道:“公子,你脑筋是不是出了毛病?他杀你还惟恐不及, 怎么可能来保护你?你这不是在说梦话吗?” 侯玉阳道:“你要不要再听一句梦话?” 梅仙没好气道:“你说。” 侯玉阳道:“据我估计,他不久就会替我们把那五批人杀光,你信不信?” 梅仙道:“当然不信。” 侯玉阳好像生怕吓着她,轻声软语的问道:“你要不要再跟我打个赌?” 梅仙一听,立刻把脸抹过去,再也懒得搭理他。 侯玉阳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又把身子横靠在车厢中,双脚也重又搭在窗口上。 窗外朝阳如旧,阳光依然轻拂着他赤裸的脚面,他感到舒畅极了,脸上也开始 存了笑意,笑得无牵无挂,似乎这世上再也没有令他耽心的事了。 突然前面又是一阵喧哗,梅仙急伸头向外问道:“又是甚么事?” 六仙女哈哈大笑道:“是大小姐,陪着骆家大小姐,赶来接驾。” 侯玉阳猛地坐起,道:“骆家凤?她来做甚么?” 梅仙笑道:“你记不记得与大小姐打赌?你赢了!” 侯玉阳道:“我怎么会赢的?” 梅仙眯着眼笑道:“因为‘五凤朝阳’的传说,因为她恰巧名字里有一个‘凤 ’字……最重要的是,她忘不了你!” (全书完) ---------- 双鱼梦幻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