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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舐犊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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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四野虫声唧唧,清风动树,石清夫妇却不再说话。石破天生怕自己踪迹给二人发见,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过了良久,才听得石夫人叹了口气,跟着又是轻轻啜泣。

只听石清说道:"柔妹,你我二人行侠江湖,生平没做过什么亏心之事。这几年来为了要保玉儿平安,更是多行善举,倘若老天爷真要我二人无后,那是人力不可胜天。何况像中玉这种不肖孩儿,无子胜于有子。咱们算是没生这个孩儿,也就是了。"

闵柔低声道:"玉儿虽然从小顽皮淘气,他……他还是我们的心肝宝贝。总是为了坚儿惨死人手,咱们对玉儿特别宠爱了些,才成今日之累,可是……可是我也始终不怨。那日在那小庙之中,我瞧他也决不是坏到了透顶。若不是我失手刺了他一剑,也不会……也不会……"说到这里,语音呜咽,自伤自艾,痛不自胜。

石清道:"我一直劝你不必为此自己难受,就算那日咱们将他救了出来,也未必不再给他们抢去。这件事也真奇怪,雪山派这些人,怎么突然间个个不知去向,中原武林之中,再也没半点讯息。柔妹,明日咱们就动程往凌霄城去,到了那边,好歹也有个水落石出。"

闵柔道:"咱们不找几个得力帮手,怎能到凌霄城这龙潭虎穴之中,将玉儿救了出来?"

石清叹道:"救人之事,谈何容易?倘若不在中途截劫,玉儿一到凌霄城,那是羊入虎口了。"

闵柔道:"我看此事也全非玉儿的过错。你看玉儿的雪山剑法如此生疏,雪山派定是没好好传他武功,玉儿又是个心高气傲、要强好胜之人,定是和许多人结下了怨。这些年中,可将他折磨得苦了。"

石清道:"都是我打算错了,对你实是好生抱憾。当日我一力主张送他赴雪山派学艺,你口中虽不说什么,我知你心中却是万分的舍不得。想不到风火神龙封万里如此响当当的男儿,跟咱们夫妇又是这般交情,竟会亏待了玉儿。"

闵柔道:"清哥,这事又怎能怪得你?你送玉儿上凌霄城,一番心思全是为了我,你虽不言,我岂有不知?要报坚儿之仇,我独力难成,到得紧要关头,你又不便如何出手,再加对头于本门武功知之甚稔,定有破解之法。倘若玉儿学成了雪山剑法,我娘儿俩联手,便可制敌死命,那知道……那知道……唉!"

石破天听着二人说话,倒有一大半难以索解,心中只是想:"石夫人甚是苦命,如此牵肚挂肠的思念她孩儿。似乎她儿子被雪山派中人擒到了凌霄城去啦,我不如便跟他们同上凌霄城去,助他们救人。她不是说想找几个帮手么?"

正寻思间,忽听得远处蹄声隐隐,有十余匹马疾驰而来。

石清夫妇跟着也听到了,两人不再谈论儿子,默然而坐。过了不多时,马蹄声渐近,有人叫道:"在这里了!"跟着有人叫道:"石师弟、闵师妹,我们有几句话说。"

石清、闵柔听得是冲虚的呼声,略感诧异,双双纵了出去。

石清说道:"冲虚师兄,观中有什么事么?"只见天虚、冲虚以及其他十余位师兄都骑在马上,其中两个道人怀中又都抱着一人。这时天色未明,看不清那二人是谁。

冲虚气急败坏的大声说道:"石……石师弟、闵师妹,你们在观中抢不到那赏善罚恶两块铜牌,怎地另使诡计,又抢了去?要抢铜牌,那也罢了,怎地竟下毒手打死了照虚、通虚两个师弟,那……那……实在太不成话了!"

石清和闵柔听他这么说,都吃了一惊,石清道:"照虚、通虚两位师兄遭了人家毒手,这……这……这是从何说起?两位师兄性命有碍否?"

他关切两位师兄的安危,一时之间,也不及为自己分辩洗刷。

冲虚怒气冲冲的说道:"也不知你去勾结了什么下三滥的匪类,竟敢使用最为人所不齿的剧毒。两个师弟虽然尚未断气,这时恐怕也差不多了。"

石清道:"师兄且勿动怒,先让我瞧瞧。"说着走近身去,要去瞧照虚、通虚二人。

刷刷几声,几名道人拔出剑来,挡住了石清的去路。天虚叹道:"让路!石师弟岂是那样的人。"那几名道人哼的一声,撤剑让道。

石清从怀中取出火折打亮了,照向照虚、通虚脸上,只见二道脸上一片紫黑,确是中了剧毒,一探二人鼻息,呼吸十分微弱,性命已在顷刻之间。

要知上清观的武功自成一家,原有过人之长。照虚、通虚二道都是内力深厚,而石破天的毒掌均非直接击到二道身上,二道只是中了他掌上逼出来的毒气,因而晕眩栽倒,但饶是如此,显然也是挨不了一时三刻。

石清一见二道中毒深重,回头问道:"师妹,你瞧这是那一派人物下的毒手?"

这一回头,只见七八名师兄弟各挺长剑,已将夫妇二人围在垓心。闵柔对群道的敌意只作视而不见,接过石清手中的火折,挨近去瞧二人脸色,微一闻到二道口鼻中呼出来的毒气,便觉头晕,不由得退了一步,沉吟道:"江湖上没见过这般毒药。请问冲虚师兄,这两位师哥是怎生中的毒?是误服了毒药呢?还是中了敌人喂毒暗器?身上可有伤痕?"

冲虚怒道:"我怎知道?咱们正是来问你呢?你这婆娘鬼鬼祟祟的不是好人,多半是适才吃饭之时,你争铜牌不得,便在酒中下了毒药。否则为什么旁人不中毒,偏偏铜牌在照虚师弟身上,他就中了毒,而……而……怀中的铜牌,又给你们偷了去?"

闵柔只气得花容失色,但她天性温柔,自幼对诸师兄谦和有礼,不愿和他们作口舌之争,眼眶中泪水却已滚来滚去,险些便要夺眶而出。石清知道这中间必有重大误会,自己夫妇二人刚在上清观中抢夺铜牌未得,照虚便身中剧毒而失了铜牌,自己夫妇确是身处于极重大的嫌疑地位,他伸出左手,握住了妻子右掌,意示安慰,一时却也徬徨无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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