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趁火打劫
“少爷,大事不好了。”
一个年青力壮的小厮,慌慌张张气急败坏的跑入“听雨亭”。
阴动天、阴月闻言相视一眼,目光移向庄六郎。
庄六郎饮啜一口新泡冲好,清香扑鼻的“碧涧茶”,朝小厮瞪了一下,不慌不忙,气定神闲道:“庄福,何事惊惶?”
庄福上气不接下气,喘着,擦着汗道:“少爷,有一上百人的骑士,像是帮会中人,一路上浩浩荡荡朝风先生‘医心小筑’的方向去了。”
“甚么!”
阴动天一惊失声脱口而出。
庄六郎闭目沉思迥想,良久才道:“可知是那方人吗?”
庄福迟疑,看了阴家兄妹二人一眼,欲言又止。
“说!”
庄六郎冷道,不怒而威,令阴月心生异感。
庄福舔舔微干的嘴唇,道:“依探子所言,看他们的来路,好像是‘天狩阁’所属‘东楼’弟子。而且,今早昏倒在院门旁的那个人也在里面。”
“是百群!”
庄六郎目中精光暴闪,手中所持名家所铸之茶杯,亦因受不住泄发而出的气劲而迸裂,一时之间,茶水飞溅。
庄福吓了一跳,张口结舌。
“忘恩负义的东西。”
庄六郎大喝道。
阴月俏目流光盈转,娇笑道:“没想到百群竟是‘天狩阁’的人,他们的援手也未免来得太快了吧。”
庄六郎冷笑道:“他们能有啥做为?”
复对庄福道:“传令下去,全庄戒备,严防敌人偷袭。”
阴月讶问:“你不耽心风月斋吗?”
庄六郎笑容可掬道:“先生是用不着别人耽心的,该耽心的是他们自己。”
阴月听他语气中自信满满,微蹙着眉道:“难道你不怕风月斋被他们杀了?”
庄六郎一笑,不回答这句话。
阴动天倏然而立,持拳绞紧,口里念道:“‘东楼’……张就……咱们也该再一次相会了吧!”
嗡嗡……长缄轻呜,在空中抖动生狞,别有怪异。
李合足下刹避不及,硬着头皮,刚牙一咬,将错就错,加快脚步,冲到风月斋面前,分水刺霍然突刺,他面目狰狞,狠道:“去死吧!甚么神医……”忽然见到风月斋面具下那张嘴,笑笑。
猛地脖子一酸,似被蚊子咬了一口,四肢……不!是全身,整个身体在不到四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尽失力道,瘫了痪了。
两只眼睛盯着风月斋,这时间一时失去作用,像是缓慢,非常慢的慢动作。
将眼前的他,一寸一寸地由风月斋的下颔、衣领、胸、腹、裤、膝、足看得仔细,等回过神来,感到这可恨的地心引力,他的鞋尖恰在眼前。
百群看得一清二楚,那根长针循着抛物线作用正往下掉,李合好死不死硬要撞去,结果那针扎到了他的脖子,他就像滑垒般,趴下。
看起来如同是李合自己运气不佳才有这种结果,但百群可不这么认为,他知道假使李合不冲过去,风月斋那根长针一样会扎中李合。
因为那针是循着李合的气机、气劲在行动的。
所以武功比自己差上一倍的李合必然躲不过。
李合滑溜着双眼,惊恐着,他知道这不是点穴,没有一根针能同时握有“麻穴”与“哑穴”的功用。
现在的情形是有点像中风,又不是中风,明白的查觉全身气机倏然消失无踪,使得想要说话的嘴巴,不能张开,也无法合上。
风月斋蹲下,看着他伸手伸往自己脑后,李合急得额上暴汗,胡思乱想,眼睛乱转,想道:“他要干甚么……”眼神一定,被风月斋收起手的那样东西所吸引。
长针!耳朵里风月斋冰凉直透入骨的声音传来:“你,不会死,但会听、会看、会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感觉。
不过你,无法动、无法说、也无法笑,更无法亲自做吃喝拉撒的事。
你该享福了,等着让人侍奉吧,活死人。”
话刚道完,风月斋如水中弹虾,曲身狠退,快似迅电奔射。
东楼麾下也想不到他竟能倒着走,以背部迎向敌人,而且疾行如飞,一时之间,阻挡不及,竟被他冲破了第一层狙杀网。
这时,风月斋手中十八根针已尽行射出。
围在第二层的一个高个儿,见风月斋轻易就闪过第一道狙击线,探手高唱道:“点子硬,大伙并肩子上!”
其他人齐心合力一吼,杀声震天,围掩杀来。
只见风月斋那十八根针各循着诡异的角度,或转、或旋、或针柄大迥,或上下以波动之势飞着,或另以弧图方位划着。
在初退直到站定,这眨眼之间。
针头已尽然扎中前头十八个人。
却仍未有人瞧见。
张就见到那十八个部下动也不动,一时未能反应,怒不可扼,大呼道:“王丙、李坤,你们是怎样了……”风月斋猛然窜进!比退的速度更快,有如鬼出电入,势如脱兔。
一时之间,他那衣袍挟带一道长尾的黑色尾巴,转过那呆立的十八个人,定于宽广的场中。
张就瞧视清楚,看到风月斋每转过一人,即在那人脑后取下一根针。
急忙高喊道:“小心飞针!”
风月斋一怒,朝张就恶声道:“格老子,你当老子只会弄针!”
倏将身形一跃,背后砍下来的五柄刀子一齐落空。
风月斋人在半空,两臂四伸,两掌中几缕白烟升扬,氤氲真气含和其中。
张就、百群定眼偷视,惊恐失神,齐叫道。
“真气聚冰。”
风月斋掌中竟然有一块如核桃般大小的冰块!他竟能集聚空气中的水气转凝成冰!这种功夫,没有上百年的修为可做不来。
张就心神一懔!风月斋人在半空,冰已击出,听那张就一叫,怒“哼”道:“你倒识货。”
冰块猛然炸裂散射,朝底下五人的脑后,冲、轰、爆击。
更甚者,风月斋竟能将足尖点在那反射的冰块上,身形又是一翻,扬掌又击四冰,射向另一端狙杀之人。
“剥、剥、剥、剥,”
冰块里含有风月斋怪异疯狂的真气在里面,它不仅只爆一次,还连锁不停般,分裂再分裂,直到那细冰可停留在杂草上的细叶般大小为止。
更厉害的竟是冰块做反方向爆轰,像火山爆发之下的威力,它一口气反冲风月斋。
可惜的是,那倒行逆施的冰块前方还有人,是张就的部下,风月斋的敌人。
就见那散冰似受到某种莫名的气机操控,各循着每一个人身上的真气牵引,在眨眼不及时刻,打中了那一头所有人的后脑勺。
那些人连护体真气还未来得及施放便已倒下。
风月斋身形落地,眼前诸人丢兵弃甲般,畏惧大退。
邪恶一笑,再蹲,狂运“隔山撞死牛”神功,盯着前方,一拳一拳的击到地面上,那真气蕴劲,爆烈的从地底迅发电射,那些人逃不过数丈,劲风竟然从地中朝上狂击。
张就看到那一个个没有义气,叛令逃生的下属,一人接着一人,“飞”上半空中,然后再重重摔下来。
尤其是百群,更惨。
他不只鼻青脸肿,还满头包包,且包上加包。
一颗一颗肿大的瘤像葫芦般,肿得满额皆是,像如来佛祖。
张就与剩下十四人可笑不出来。
面对如此可怖的敌人,为何江湖上一直没有关于他的传闻?从动手迄今,未及片刻,东楼精英就倒了百馀人,看他们动也不动,话也未闻,八成是死了。
张就好生不住后悔,心想自己不应该在得了“盟君令”后还想杀人灭口……突然一个计上心头!
庄六郎、阴动天、阴月三人步出庄家大门。
残阳西逝,绮裳鱼红,天际处鳞鳞片片,映彩着院前深林密菁,鹰翔蝉呜。
阴月目眩神迷,瞧着刚飘过头上的一片红云,感叹道:“好美的景色。”
庄六郎适时表现出迷人的风度,道:“阴姑娘日后若有时间,尽可与阴兄一道来寒舍小祝”阴动天笑道:“看来是有这个机会。”
说得这二人一齐脸红。
阴月连忙岔开话题,讪然道:“庄……庄兄,咱们还是赶快到‘医心小筑’去吧……”庄六郎微摇着头,道:“先生的脾气不好,咱们若硬要去帮他,只怕他会生气。说不定……会连我们一块儿打。”
阴动天愣道:“竟有这种人!”
庄六郎露出一丝苦笑,道:“先生是不能用常理去推测的人,依六郎看,咱们还是慢一点过去吧。”
张就掏出“盟君令”,强运着指上真力。
风月斋冷眼侧望,抿嘴道:“你很聪明。”
“哪里哪里。”
“哼!”
“看来……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中。”张就语气生涩道。
“哼!”风月斋再度重重一哼。
张就指住自己,唉声叹气道:“我实在很笨……”“……”风月斋不回答。
激动着,张就看着“盟君令”高声道:“我竟没想到,像这样的宝物,绝不可能有人会平白无故送人的。”
“我饿了。”
风月斋咽了口水,狠盯着他,再道:“让你们气饿的。啥东西老子不管,‘盟君令’在老子的眼里,还不值一碗香喷喷的阳春面!老子在这里六年,名呀利的都抛往一边,鸟蛋!你想老子还奢求个啥?况且,那东西不是我想送你,而是那另一个白痴掉在这里的东西,路不拾遗是件美德,非己之物勿取勿用,这小道理,老子还比你清楚。
又干啥搞杀人灭口这种勾当。你运气衰,碰上老子是你倒楣,老子碰上想杀老子的人,从来不会轻易放过。
你等着吧!最后一个一定是你,拖延老子用餐时间,罪可不轻。
那捞什子你若要毁去,请快点吧,老子等着呢!肚子正饿着。”
张就一呆!连最后可以用来要胁他的法子都不管用了,泄气的将牌子丢向风月斋。
风月斋张手一接,眼角张就的身影倏然暴退。
馀下十四人掩身持刀砍来。
风月斋怒“哼”,右足猛踩地面,他身旁周围的泥土,轰然上窜。
十指开张,疾弹十四,土迸泥溅。
心念一动,已然失去踪迹。
现场里,十四个人一个一个的倒下,每个人额上“印堂”均有一团泥樱张就跑不过数丈,脖子一酸,天地倒转,这青草地泥土的芳馨给嗅着了,也吻着了,竟不知道如何被他制住?风月斋一脚将他踢个翻身,怪笑道:“逃得了?你这可怜的白痴,还不是普通的蠢。
放心吧,看在你比他们身分高的面子上,老子将给你最特别的优侍。你,还能说话。”
张就惘然一叹,霎时知道原来那群手下还没死。
忽然看到蹲下身子的风月斋伸手在自己怀中摸索。
张就又惊又怒道:“你……你干啥么?”
风月斋吃吃一笑道:“白痴,你看不出我在效甚么……啊!有了。”
从他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风月斋惦着重量,打开算着银两。
张就怒红着脸,破口大骂道:“王八羔子,不要脸的东西,你竟敢趁火打劫!”
“骂得好,好久没给人骂了,听一听真是舒服。”风月斋不以为意,奸笑诡笑再道:“哟!二千两银票,你还真有钱,不知道其他的人是不是也像你一样有钱……”“篆…住手。”张就叫道。
风月斋已经迈步朝另一个人走去。
在逐渐昏暗的天色下,风月斋的影子像是个可恶的恶魔。
入夜,天色俱墨。
庄六郎、阴动天、阴月才赶到“医心小筑”。
三人皆练有“夜视”故能于暗中视物。
放眼一望,整个庭院上躺满一地,横七倒八。个个眼睁得硕大,尽眨着。尤其怪者,是每个人的上半身,凌乱不雅,兼有赤膊者。仿佛被人摧残施暴过。
“这…这,怎会这样?”阴动天惊道。
阴月走近其中一个人身旁,施以解穴的功夫,在他身上拍了几下,见其毫无反应,叫道:“不是被点穴。”
庄六郎恰好走到张就身旁,看到了地上一只钱袋,蹲身拾起,入手甚轻,再环眼四处,一个个被掏空的钱囊,举目皆是,不由得摇头苦笑。
阴动天到阴月身旁,阴月正检查其人脉膊,良久,才摇首一叹。
“怎样?”阴动天问道。
阴月皱眉道:“非是中毒。”
“这是先生特有的手法。”
庄六郎的声音传了过来。
阴动天、阴月二人再吃一惊!这天下竟有如此奇妙能掣制气机,促使对外来真气不应!于里内息不转,单纯定之制之的神奇手法。
“你是谁?”
在庄六郎身边的张就突然开口问道。
庄六郎讶然道:“你……你怎会说话?”
阴动天闻言赶至,运集目力朝张就脸上一瞧,失声道:“东楼张就……”张就睁眼如盲,只因全身气机俱被控住,无法运作,凭入耳熟悉的声音知道他是谁,便苦笑道:“阴动天,你我三年未见,今日一会,张就狼狈之色令其见笑矣。”
阴动天心神一定,问道:“怎么回事?”
张就双目喷火,切齿道:“那个卑鄙小人……”风月斋走进山下村落的一个小面摊里,择桌而坐。
摊子旁二盏迎风飘逸,烛光闪烁不停的风灯,映照着一定范围内某种程度的光亮。
灯罩上还书着一个斗大墨字——面。
风月斋摸摸怀中搜括所得的五千三百两银票,以及八百七十二两银子,甚感志得意满,不虚此空着一餐之苦。
他笑了一笑,朝面摊老板道:“一碗面,一壶酒,一盘卤菜。要快点,我饿了。”
面摊老板飞快应了一声,手里忙着,笑着对这一位老主顾老常客道:“风先生,咱这儿还有半片烧鹅,您要不要?这是俺特地留给您的。”
“烧鹅!”风月斋咽吞一口口水,应着道:“快切上来。”
张就将事情始末尽行说了,阴动天也在他身上用尽天下间各种“解穴”的方法,但是张就仍然不动。
庄六郎看不过去,忍不住道:“没有用的,阴兄。这手法不是你我所能解……”阴动天听出他话中有话,心中一动,反问道:“庄兄此话何解?”
张就看着庄六郎,道:“这位是……”
阴月乘机介绍,笑道:“火拳,庄灭日之子,庄六是也。”
张就吃惊道:“原来是三大兵家之后,庄公子请恕张就不能亲自以礼拜之。”
在另一处地上躺着的百群,心里也正是百感交集,没想到看来一个毫不起眼的人,竟然是天下十大高手兼天下三大兵家——“火拳”庄灭日之后人。
而风月斋他居然能够像呼喝着狗儿般支使其人。
这样看来,风月斋还真不可以等闲视之。
庄六郎谦逊一句,回答阴动天的问题,道:“六年前,敝庄与风先生产生一点误会,触怒了先生,使先生跑到本庄大闹…当时,庄内的护院武士在受到先生的攻击后,便是像此刻躺在地上的人的样子。”
阴动天问道:“难道庄前辈解不开吗?”
庄六郎苦笑道:“无法可解!”
阴动天心中再动,又问道:“那前院中的阵势摆布……”庄六郎语调异常,谁都听得出来,见他讪然道:“全部没有用…”阴动天震骇不已,同时想到自家阵势亦拦他不祝庄六郎面无表情,眼神惘然道:“先生破阵之后第一句话便是武侯所说过的:‘为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理,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势,不明兵势,是庸才也’。因此,六郎便认定先生必然懂得这天地奇妙之术,才舍其身就侍先生,以学玄妙。”
武侯,汉丞相诸葛亮也,此言出于草船借箭后与吴军鲁肃之会谈。
“呃!”
风月斋酒足饭饱,摸着涨然小肚,打了个一嗝,边剔牙边看这满天星斗。
良久——一抹流星划错天际逝向西方。
“碍”
伸个懒腰,打下哈欠。风月斋悠哉游哉,逸兴瑞飞,自顾自言道:“该去料理那群白痴了。”
柴火堆置,焰烈轰雄,阴月在“医心小筑”院前升火。
阴动天朝庄六郎一使眼色,扶起张就,拿出囊中尚馀的酒对着张就的口倒了一倒。
“好……好酒。”张就道。
阴动天闻言笑道:“咱们好久未曾如此同饮了。”
张就黯然道:“是埃”
再感叹道:“咱俩各为其主,虽私交甚笃,但是主命不可违。今日虽落入阴兄之手,乃天意也,张就安敢有何怨言。”
阴动天道:“张兄莫要胡思乱想,今日咱俩还是朋友,不是敌人。”
“唉……”张就长叹。
风月斋投闲置散,漫步在这新月的残光洁影之下。
一步一步拖着鞋子,瞧视这笼罩在月亮光华中的各处田间景致。
他感到心神俱畅,连午睡时那最不愉快的梦亦给抛开了。
突然——路边窜出一道白影,狠猛无匹的偷袭风月斋。
“哼!”
风月斋愣然!随即大怒如狂,喝道:“找死!”
随手击出一道凶暴的罡气迎向那道影子。
张就前思后想,揣测其意,开门见山道:“阴兄请明说。”
阴动天闻言而知其意,明知此刻乃大好良机,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却依然用旁敲侧击的方法,道:“张兄在‘天狩阁’也有很长的一段日子吧?”.“这话是甚么意思?”张就暗忖。
张就警觉心倏生,小心翼翼回答道:“十五年。”
阴动天意在言外,要言不烦道:“未知张兄对其主东方狩的为人处事,有何看法?”
“这……”
张就心中一跳,这话似说中他的痛处,遂闪烁其词,支吾以对道:“阴兄,当知为人下属便不可妄论其主是非,这话……有失厚道。”
阴动天看他脸色不悦,便换了另一道题儿,问道:“那张兄对于‘天狩阁’的规矩……”“住口!”
张就大怒道:“阴动天,明人不做暗事,汝何以贫嘴薄舌,匪言是非。有话就明着说,干嘛隐隐讳讳期期艾艾。”
“慢…”
阴动天抱拳赔礼,正色道:“如此请恕动天放肆!张兄快人快语,动天若不将心中诚意道出,恐张兄见怪。”
张就气色稍缓,不耐道:“说!”
阴动天言简意赅,道:“张兄以‘天剑’一技名震八方,望眼江湖鲜有敌手,以张兄之才能应为一方之主,又何以屈身人下,处‘天狩阁’中,当个小小的东楼之主?望张兄有以教我?”
张就不是傻瓜,一听即明,气道:“阴动天,你少在那儿造谣生事,离间我们。”
阴动天明知故问,再道:“离间也好,造谣也罢!张兄瞎子吃汤圆,自个儿有数着,用不着动天明言。
但是,以张兄的本领而言,与动天该是不分轩轾,甚而更上几分。
三年前你我一战,即可证明,动天确是输了一招。
然,动天如今却能在川中一地,打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天空。
以张兄为人,本非久居人下者,何以不脱离‘天狩阁’另创一个基业?”
张就涨红着脸,道:“你懂甚么?”
阴动天再指东话西,转着题意道:“是不懂。对了,张兄,听说‘天狩阁’的四楼之上还有‘三堂’‘二牌’是吧?”
“哼!”
阴动天紧迫盯人,再道:“听说那‘三堂’、‘二牌’好像是这些年才设置的,而且传言其堂主、掌牌之人,好像都是一些后生小辈。”
张就忍不住问道:“你怎会知道?”
阴动天不答反问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就叹气道:“你早就探听清楚,为何问我?”
阴动天笑道:“张兄守口如瓶,动天不得不查。”
“真的。”张就垂头丧气道。
“即是真的,动天更加不解?”
阴动天先困惑表示,再藉题发挥,道:“张兄对‘天狩阁’拚死拚活十五年,其功无人可比,其劳无人可及,举凡‘天狩阁’大半领地,可说是张兄等一班老将拚着血汗换回来的,可是那东方狩给了你甚么?还是原来的东楼楼主!”
这话像针,正扎中了他心中的痛处,张就哑口无言以对。
阴动天不平则呜,滔滔不绝的说出心里话,道:“动天实不明白,何以‘天狩阁’会将创阁之一班元老功臣置放在一群小辈足下?虽然或有才知、武艺不凡之人,但仍无可抹杀张兄这十五年来在‘天狩阁’的地位与辛劳!动天见东方狩如此对待敌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实感寒心!故……三年前张兄荐请动天入主‘西楼’动天不允,以致你我兄弟情谊决裂而战。”
“啊!”张就失声。
庄六郎这才知道,为何在“听雨亭”时,阴动天听到张就的名字后会有那种反应。
张就忽道:“你当时何不明说?”
阴动天苦笑回答,道:“非不说也,乃情势使然!张兄可否言明,当时力邀动天加入‘天狩阁’是否是为对抗那新来之宠?”
“不错!”
张就坦诚回答。
阴动天道:“但是事实证明,动天不加入是正确的。”
张就以目光询问。
阴动天道:“若动天真的进那‘天狩阁’中,若无法如张兄之愿,成为‘西楼’之主,试问?张兄如何自处?”
张就心中大震!答不出话。
阴动天单刀直入,荡气迥肠,再道:“且当时‘三堂’、‘二牌’早已置立,动天加入于事无补,更有令张兄遭妒之嫌。
还有,东方狩如此现实不义,动天早感不满。看看他对付故旧的残暴手段,比起刑部恶吏委实狠上万分。
人不可能不犯错,他竟可为了一点小事,将创阁元老施以‘万剐极刑’,一刀一片地割下皮肉,叫人活活痛死。
还弄甚么连坐法,一人犯过,全员受殃!东方狩那颗脑袋,动天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张兄明叫动天一道加入‘天狩阁’动天前思后想,与其迟早被他害死,不如海阔天空活得自在得好。
张兄,你说动天这话可对否?”
“唉……”张就叹息,更加无言以对阴动天这文情并茂之言。
“离开吧,张兄。”阴动天诚心道。
“这……”
张就迟疑,举棋不定。
阴动天见他心意已动,再加把劲道:“现在时机已至,张兄该把握得住,重新为自己打算。”
一旁默不吭声的庄六郎适时说道:“张兄何不想想,此间行事早已败露,回去难免一死!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张兄慧敏,当知谁是明主”阴月也帮腔道:“是啊,张兄当早下决定,免得自误误人。”
阴动天听这话中含有胁迫意味,忙瞪了阴月一眼,不悦道:“妹子,怎可如此无礼?”
张就苦笑道:“可是,张就怎能丢弃随我多年的部下不顾呢?”
三人一听,俱松口气。
庄六郎笑问道:“这些……可是你东楼的人。”
张就一叹道:“我东楼所属全在这儿了。”
庄六郎心中一动,“哼”然道:“没想到‘天狩阁’竟然如此无义!”
张就一愣!说道:“此话何解?”
庄六郎开门见山,喝道:“今时今日之景,张兄还看不出来吗?那东方狩摆明儿是叫东楼做替死鬼!试问一句,此次寻‘盟君令’是否西楼俱出,独留那‘三堂’‘二牌’?”
在场者闻及此话,齐心头一震!庄六郎口气一转,道:“东方狩的态度很明显,存心把旧人汰换掉,我想此时‘天狩阁’里必然有四个实力与张就相仿的高手在里头。”
张就的睑色一时之间变得很难看。
他激动大叫,道:“老匹夫‘东方狩’你也太狠了吧!”
阴动天拍着他肩膀道:“张兄,事实摆在眼前。”
庄六郎笑容可掬道:“前后都是死路啊,为何不开路?”
张就眼中杀气未减,道:“愿与阴兄共事,报此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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