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顺镖局的两扇大门拉开了,站在积雪的街道上往大门里看,镲局前院正有两个伙计在清铲积雪。
从大门到迎面正厅的青石台阶,已经清除一条丈宽的通道,两个伙计打从鼻孔中喷出来的白烟似乎还带着清鼻涕,忙活得挺带劲。
赵长生孤零零的跪在长廊正门口,他有些麻木的好像一座木雕。
他的眼皮下垂,双目无光,不时发出一声“呼嗤!”,便也把流到唇边的清鼻涕又吸入鼻孔里。
那件旧布青棉袍子,好像衰不住他的痛削身子;便也使得他哆嗦不已!
他那下巴上青墟墟的胡碴子就好像有人用墨汁涂上去似的,与那泛次的面皮成了强烈对比而清晰可见。
两夭了,赵长生跪在这里不动,便也两天未进饮食,他甚至也未曾喝下—口水。
一个印白花蓝布包袱放置在赵长生的面前,那是赵长生的师父也是和顺镖局总镖头宫和顺抛在地上的。
宫和顺的最后一句话十分绝情:“我没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徒弟,你滚!”
宫和顺当时也对整个镖局的人。
包括和顺镖局的两位资深镖师在内。
沉痛的吩咐:“谁若替赵长生求情,就跟他—起滚。”
赵长生看上去比个普通人还普通。
他本来就是个面色苍白的人。深陷的眼眶透着疲乏的意韵。
尖削的鼻梁下一弹薄薄的嘴唇经常抿着,形成两边唇角向下弯曲。
腮帮子上长满了青黑胡碴子,直不楞的一只耳朵波耳垂十五身土地公。
在二边——七土八土。
不受异性欢迎的少年人。
只不过在赵长生有很厉害的一面。
宫和顺有五个徒弟。
若论武功,便只有赵长生最出色。
赵长生也最能吃苦,干起括来狗咬鸭子一刮刮叫。
然而,赵长生却犯了一件不可饶恕的大罪。
这件事还是两天前才发生的。
这件事不应该出在赵长生的身上。
然而这种事偏就发生在赵长生的身上!
大前天的夜里。
赵长生喝足了酒。
他变得糊涂了。
他竟然跑去汴粱城唯—的花街第四巷找查某!
谁都不会相信赵长生会如此荒唐,他在第四巷找查某,然后到和顺镖局冲入后大院,他进了宫大姑娘闺房,哇操!
他搂着宫小芳不松手,说要小师妹嫁给他!
于是,宫和顺火大了,便也给赵长生一顿生活,等到赵长生酒醒,他哭了!
赵长生就跪在那里两天不起来,这种事便也没有人为他去求情了。
这件事也传遍了汴粱城!
汴梁城只有一家镖局子,那便是宫和顺开在东大街中间的“和顺镖局”,其它镖局早已在其阴影之下自动歇业。
和顺镖局院子里的积雪已被堆在院墙下,连大门外也清出一片小广场,有个粗壮伙计把五匹健马栓在门口的马椿子上。
这伙计还把每匹马的蹄子翻过来看一遍,另一个伙计也正自把马鞍往马背上套着。
五套马鞍拴妥当,那人先是往大门内看一跟,低声对另—伙计说道:“长生真糊涂,小姐的闺房他也闯…”
“小声点,总镖头听到会揍人的。”
“总镖头这次吃了秤砣铁了心,他老人家是不会再收留赵长生了。”
七少年,八少年(言其还年轻,不应该)…
“酒喝多了吗!”
“屁!酒醉人清醒,总镖头说的不错,酒醉了为什么不去抱老母猪,他赵长生这是借酒抓狂!”两个人不开口了,因为大门内走出五个人。
为首的是个虬髯壮汉,这人满面怒容,却在手上提了个锦缎包袱,有一把鱼鳞紫金宝刀斜背在背上,一副金刚怒目走地有声,如果前面一堵墙好像也挡不柱他的样子。
这人正是汴粱城武术名师“金刀太岁”宫和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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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和顺身后紧跟着四个人,两位镖师与宫和顺的两个徒弟。
五个人快要走到大门口了,突闻得长廊上跪的赵长生大叫着:“师父!”
那声音充满了悔意与无奈,悲凄与伤感,听的人顿时心头往下沉!
叫声未落,赵长生跑地有声的直往大门追过来,他的手上还抓着那个粗布印花包袱。
就在宫和顺五人来到马前,赵长生便也跪着追上去!
赵长生抓住宫和顺的棉袍大襟不放手,他嘶哑的甩去唇上的清鼻涕,遭:“师父,让我为您老人家代劳吧!哇操操!”
宫和顺的鼻孔抽动,连嘴角也撩起来了,他的双目发出吓人得历芒,忽然暴出右足踢得赵长生一头滚进雪堆里!
宫和顺冷历的吼叱:“猴子戴钢盔,宫某当不起!”
他翻身跨坐在马鞍上小心翼翼的把只棉缎包袱挂在脖子上,包袱就挂在他的胸前,他看看身后四人也上马背,这才对大门口站的三个伙计吩咐:“关上大门,那个放他进去小心窝打断他的腿!”
三个伙计直点头,便也立即退回大门内。
“砰!”
大门被关上了,等到赵长生抖落满头雪花站起来,宫和顺率领着他的人早已驰出二十丈外了!“赵长生无奈的看着关牢的大门,好一声无助的长叹,便也蹒跚的往南行去!
就在南门外的一家小饭馆子里,赵长生要了一碗牛杂汤一斤大饼凑着吃。
“砰!”
一只酒杯放在赵长生面前,一个五短汉子已笑道:“大冷的天来杯酒暖暖身子!”
不等那人往杯中倒酒,赵长生推开辈子,道:“哇操操卡免鸡婆!”
他根本不看那人,只顾低头喝着牛杂汤。
“你是宫镖头的大弟子,我可是一眼就认得你。”
“哇操操!三厅宫,勿判得家内事。”
“这我也知道,不就是为了……”
“哇操操!你给我掂掂(住口)!”
他虎吼着抬起头,深限的眸子便看清面前的人:“是你……”
那是个身穿皮袄戴皮帽的人露出一只精明的大眼睛,这种人再配上五短身材,便显得精明透顶了!
那人一笑,坐下来道:“你从我们老东家那里取来开启大柜与地窖的钥匙,那时候你们师徒二人还低语着打商量,也取走了我们老东家的那件宝物,怎么说翻牌就把你赶出镖局大门,太绝情了!”
赵长生道:“哇操操!你屁放完没!”
那人站起身来,他当然看出赵长生不高兴,便又低声的道:“敝姓丁,老凤祥金店的二把式,若有指教,欢迎你去找我。”
赵长生十八港仔行透透,怎么会去找姓丁的。
赵长生连夜走了,他离开汴梁城便往北行,谁也不知道他去了那里。
赵长生仍然背着那个印花旧包袱,脚底下踩着雪发出沙沙响,就好像踩在沙地上一样,他真没想到自己会这般衰尾。
天空偶尔还会飘下雪花,软软的盖在他那蓬乱的头发上他也懒得伸手去拂落,他只动两腿,看起来是那么的辛苦在移动。
但他没出—脚就有一丈五,那不是走也不是跑,是飞,因为二尺半深的雪他只踩入半尺深!,在宫和顺的门下,赵长生的轻功第一,武功也第一,赵长生现在就是展出轻功踏雪而行,这—夜他走了一百七十里!
宫和顺率领着两名徒弟与两位镖师快马来到一所大庄院前的广场上,白皑皑的雪花中一群乌鸦落在几株枯树枝上,一辆双辔马车已经套好了,赶车的大汉已经坐上车辕,他的长鞭取在手中,另一手却送在唇上呵着热气“宫和顺五人并未下马,庄门内匆匆的走出一对老夫妻。
宫和顺在马上抱拳施礼,庄门口那老者捋着次胡子,道:“总镖头,我后生的性命就交在你的手头了!”
站在老者一旁的是个泪眼直流的灰发婆婆,她颤抖着声音道:“总镖头,车上四包大礼,拜托再看一拜,若有不妥。我们立即再办。”
宫和顺的面色微动。似笑不笑的说道:“四包大礼只是礼数,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这项门惊(这样东西)!”
他拍拍胸前的锦缎包袱,又道:“收据我已写妥交在店里柜上了。”
望着宫和顺胸前的锦缎包袱,两老夫妻齐声喂叹,那声膏听起来真够凄凉。
老者崔近宫和顺马前,伸着一只枯稿的手,道:七代家传之宝,唉!想不到在我段平的手却甘愿拱手送人,我成了段家罪人了呀!“老太婆急忙走近老者。道:”
老爷,如果我们绝了后,就算捅有那东西,又有何用?“老者伸手未收回,他表情呆滞:“让我摸摸吧!自从我把店面交给—浩掌管,就再也未曾看过这东西了!”
宫和顺在马上一笑,道“段老爷子,人较贤,勿与天做对头(人不胜天,万事皆由天命)
……“
他仰面看看天,又道:“原是要赶着年节前把东西送到的,等了三天雪不停,便只有冒着大雪赶路了段老爷子,我们该走了!”
段平的目光中见泪水,他没有用手去擦拭,只把伸出的手无力的虚空挥了几下。
“哈!”马车上赶车的汉子抖动皮辖一声吼,皮鞭子在空中抽得劈叭响,两匹健马一声嘶叫,便扬起铁蹄往大道上驰去!
突然,段平急急向宫和顺招着手,他高声道:“宫镖头你等等!”
宫和顺用力勒住马缰,他身后的四个人便也停住了。
“段老爷子,够有啥米代志?”
段平指着后面四人,道:“他们四人是……”
宫和顺指着身后右面一人,道:“和顺镖局的丁师父,忭梁城的‘黑虎’丁长青便是他。”
“黑虎‘丁长青立即送上一个笑脸,他还反手向后背,扶着背的那把牛皮套大砍刀。
宫和顺又指向身后左边白面汉子,道:“这一位林师父关洛道上,一条龙,林大仁便是他。”
一样的动作,林大仁一摸斜插在鞍袋上的银枪,他还顺手把飘着红缨顺了一下,露出个干笑也点点头。
段平直直地看着两人,便又闻得宫和顺指向后面二人道:“后面二人—个叫史进东,另一个白成功均是我的小徒。”
史进东与白成功立即向段平欠欠身。
段平眨眼问道:“怎不见那天来我这里取钥匙的少年人呢?我觉得那人卡好,他不也是总藏总镖头的徒弟吗!”
宫和顺当然知道段老爷子说地是赵长生,他打从鼻孔里哼出声,道:“孽徒,已被我逐出和顺镖局了!”
段平猛一怔,接着便摇头,道:“老夫开这金店四十年老风祥金店中原驰名,开金店的人有个不为外人的长处,那就是看人如同看金子一样,是好是坏是真是假,我目瞅没看没错,那少年人就是正经人。”
他走近宫和顺,又道:“宫镖头,你要是把那少年人赶走,确实没做对!”一笑,却很干瘪,却也带着无奈,官和顺道:“段老爷子,人有失神,马有失蹄,吃烧饼也会掉芝麻粒,宫某,我只根据事实处置他!”
他抱拳拱拱手,便挟马疾驰而去。
马车已在半里外了,宫和顺五人疾追赶上,这一行朝着北方迤逦着往前奔驰。
赶大车的见宫和顺五人已追上来,他吼叫着回头对宫和顺道:“总镖头,黄河面上因为下大雪,每天只放船一个来回,我们得快点赶!”
宫和顺抖去身上雪花,道:“大伙加把劲,今天一定要过河!”
赶大车的发出一阵吆喝声,皮鞭子尽在空中抽,鞭子并未落在马背上。
大冷的天会赶大车的是不会拿鞭子抽打马皮的,只不过鞭子发出的“叭叭!”
声,就已经使得两匹马吐气扬蹄拚命的奔了。
果然,宫和顺一行刚巧赶到渡口,那艘四方大木船就快要放绳子了!
黄河的水在这一段是急流,渡船把锚抛在半里远的河中心,拉船的锚绳比个壮汉的臂还粗,大木船便由八个大汉用竹篙撑。
一个老者撑着舵,那老者还得唱山歌,八个大汉便也和音唱,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唱,直到大木船靠对岸的矮石堤边上。
宫和顺一抬,便见他的徒弟抖手抛下一块银子一行人便也匆匆的上岸去了。
仍然是马车在前面驰,宫和顺率领他的人紧紧踉在大车后,远远望去,好像雪地上卷起一条老苍龙!
便在这时候,黄河渡口处忽然有个黑点飞上天空中!
那是一只鸽子,大雪天谁会放出鸽子?
大雪天里只有乌鸦,只不过谁也不会去注意那只鸽子——渡口的人没有注意,在刀口讨生活的宫和顺,没有理由不注意。
宫和顺只叫赶车的慢慢的驰,倒叫赶大车钓汉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总镖头宫和顺有够明理,他对赶大车的说得好:“人不累马累。每天赶个一百里,年三十正好赶到地头上,大雪的天可不能在路上有闪失!”
总镖头宫和顺的话。使“黑虎”丁长青也觉得有些反常只不过他并不开口问,也许这就是镖行的规矩。
落雪似已近尾声了,只偶而飘采几粒雪花,分不清是西北风从地上卷起的或是天空落下的。
天色有些阴沉,悒郁色的灰云。看得见往东南方向席卷而过,便也显出了严冬的苍茫与寒瑟。大地不只形象,更以实际的冷酷传送着无尽的凄凉[ 这种天气,赌个小钱,泡个小姐很惬意的,但宫和顺和镖局的人只能跟在马车后面。
左面大山,右面平原,覆盖着积雪的大道上也没有什么旅来往,静荡荡的,透着几分寂莫的意味。
宫和顺的面色很平和,好像对于五天前赶走他的大徒弟赵长生这码子的事,早已经淡忘了。
他仍然不急于赶路,小媳妇死了男人,——闷煞。
这一行人都知道,总镖头每天只赶路一百里,就算是天还早得很,宫镖头也不会往前多走五十里。
今天是第四天。当然也只走了一百里。
就在一片竹林边,宫镖头已高声吩咐,道:“前面不出三里,便是佟家野店,我们今晚就住在佟家野店!”
他顿了一下,又道:“老佟的卤鸡腊肉许久未曾吃了,尝起来很过瘾!”
他经常走镖,什么地方有什么店,什么人做什么事,官镖头如数家珍。
现在,佟家野店到了,那个年过牛百的佟老头已迎着宫和顺直发笑,道:“原来是总镖头大驾光临,你老是吃了就上路,抑是今晚住我这儿?” .佟老头说着看看天,冬日白天短,可还未天黑。
“我们今晚住你这儿。”
已见从屋子里奔出个年轻人,宫和顺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佟老头的儿子兼伙计,灶上掌灶的是佟大妈。
这一家三口开了这间野店,算一算也有三十多年了!
年轻人帮着大车的解拢套,镖局的人已拴好了马往屋于里面走。
店门内的一角,突然传过来一声呼叫,那叫声真好听,就像黄莺叫春,遭:
“伙计拉我的马!”
店门外的佟老头走近女人面前,道:“姑娘,你吃好了这就要走了?”‘那女子用手拭着油腻的嘴巴,遭:“你这儿的东西真好吃,味道就像北京城里的广和楼。”
“砰!”
女的放下一块银子,又道:“连马料。多的算小费!”
北京城前门大街的广和楼,专门伺候京城王爷们的大酒楼,使宫和顺也不由多看她一眼!
宫和顺这一看不由得用手搂在包袱上他还瞪大了眼珠那副全身戒备的样子也引起两个镖师的注意。
却听门外传来小伙计的声音,道:“姑娘的马牵出来了,已经喂饱了!”
宫和顺搂得更紧,面上一片紧张之色,那模样真怕被这女子下手抢去似的。
女的走出门外了,她拉过了马缰绳,立即翻身上马,只不过她并未立即拍马就走。
女的走了,宫和顺才从门后走回座位上,一张脸揪成包子样。
宫和顺谊:“不错,‘太行罗刹’杜三娘就是她!”
另一边,“黑虎”丁长青道:“这娘们是不是采道呀?冲着我们来的……
就在这时候,佟老头已送一盘酱肉,真齐全,盘子中央用胡萝卜雕着一个元宝,十样卤味围放着。
宫和顺的徒弟白成功,立即往杯子里斟着酒。
宫和顺拉住佟老头,道:“刚才那查某来了多久了?”
佟老头眨眨眼,他听不懂宫和顺说的什么话,便干干一笑去灶上帮忙了。
宫和顺喝着酒,低声道:“雅电子出现了,约莫着这两天还不会出问题!”
镖师丁长青道:“朗朗乾坤,宽敞大道,再有胆子大,也有几分顾忌。”
林大仁喝干杯中酒,眨着眼睛:“有所顾忌就不会下手这姓杜的娘们只怕还有同党。”
宫和顺至少对中原武林黑道人物知之甚详。
丁长青也同意地点点头,道:“我以为设法藏起来……”
他看看门外,又看看堆在桌子上地四色大礼,又道:“我们暗中藏个秘密地方,敌人还以为是在礼物中,就算被抢去礼物,又有何妨?”
宫和顺看看左右二位镖师,他淡淡的道:“藏在啥米所在?”
丁长青立时指着外面,道:“藏在马车上呀!车篷上或车板底下,都可以藏东西!”
林大仁道:“也可以藏在马鞍下,甚至可以藏在总镖头的内衣里面。”
宫和顺一笑,道:“黑道几个煞星,他们能在道上长青不倒,并不是全凭他们心狠手辣或武功超绝,他们也凭借着灵活的头脑,有武功再加上有头脑,这个人才能活得长久,这种人也最可怕……”
他吃了一口卤味又锁紧眉头。有些食不知味的道:“就算我把东西吞到肚子里,他们一样会开肠剖肚子的找出来,倒不如明摆着,这一架是干定了!”
没有人再开口了。
是的,要来的总归要来,而且一旦出现,绝不会来向你寒喧问安,来的人一定伸手要东西,人要害人天不肯,天要害人在目前!
由于“太行罗刹”杜三娘的出现,和顺镖局的人这一夜过的提心吊胆。
两个宫和顺的徒弟分别守夜,只因为路上并不劳顿,二个徒弟各自守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佟家野店的大门刚拉开。佟老头发现镖局的人才刚起来。
镖局的人马这一趟实在有些反常,至少宫和顺就没有大声呼叫着快上路。
五个人加上一个赶大车的,慢吞吞的围在那张大桌子上没有人催着要吃东西,却是围在—起说闲话!
佟老头当然不知道,镖车人马每天只走一百里。
不过打从今天起,每天改走六十里!
宫和顺用竹粽子在桌子上比划着,低声道:“我们今后三天只走一百八十里,换句话说每天只走六十里!”
丁长青道:“这样便赶不到了,总镖头,就快过年了,如果年三十东西还送不到,……
怎么办?“
宫和顺淡淡的道:“也许最后一工紧赶四百里!”
赶大车的头大了,他也苦兮兮的道:“怕是马儿吃不消啊!总镖头。”
宫和顺面色一觉,道:“为了你家少爷的性命,就算累坏二匹马又如何?”
赶大车的愣住了!
是的,少爷段一浩如今关在汴粱城的大牢里,少爷犯的罪可大可小,大可以杀头,小则一点事儿也没有。
那是—对金豆惹的祸,金豆原是一对宝,上面镶着绿晃晃的宝石,金豆乃是八王爷的小女儿之物。
小郡主在一年前赶回京中过年,她带着四个护卫路过太行山,岂料就在太行山的黑龙谷被害。
这件血案立时惊动中原,官家却一直破不了案。没想到这对金豆却在老风详金店发现,于是汴粱城老凤详的少东家段—浩便被捉进牢里去了。
八王爷原本是武将,他驻守在长安,自从小女儿被杀害后,他恼火得快要疯掉了似的通令附近州府捕快限期破案。
无奈撤职两个捕快,却还是毫无进展,不料半日前赃物出现了,但八王爷却又知道段平的为人,老凤详乃中原第一大金店,于是……
于是段平为了搭救儿子,便只有托镖局的人把他七代祖传的金丝甲送往八王爷府!
过午只不过—个时辰,镖局的大车便驰进清风镇了。
宫和顺看看天气,道:“今天不走了,我们住清风客栈。”
清风客栈就在清风镇北头第一家,老椿树下三个马桩子另一面是个马厩,客房—共两进院,小客房—共二十间,算是个大客栈。
和顺镖局只有六个人宫镖头却包下后面整十间客房,多花些银子没关系,求个平安才是他的目的。
这一天真的只走了六十里。
如果大家拍马疾驰,少说也可以再走五七十里地,勇勇马,缚在将军柱,有才发挥不出来,没你法!
有一点大家都清楚,总镖头一定有他的原因,因为宫和顺并未被他的大徒弟赵长生气得抓狂!
晚餐吃得早,天刚黑便闻得宫镖头叫大家:“都吃饱了吗?关起房门早点睡,天冷可要盖好棉被……”
这么早谁又睡得着?夭寿!
却又听得宫和顺对店伙计也吩咐,道:“后院的大门你要关牢,闲人切莫放进来!”
那伙计十分精明,立对笑道:“总镖头,你老怎么说我怎么办,你老一年至少来我们这儿四五回,可从未让你老失望过……”
他又笑笑。道:“总镖头,小子马上替各位送上几盆热水洗个脚,脚热睡得着呀!”
宫和顺一笑,道:“那就谢谢你了。”
果然每人一盆热水泡泡脚丫子,天冷,大客栈只有前面餐堂升起一炉炭火,客房里是没有火炉子的,能有一盆热水水烫烫脚,已经很偷笑了。
外面没落雪,但西北风刮得窗纸呼噜响,西北风也送来梆子声,唔!二更天了!
宫和顺就算热水烫过脚,他还是瞪着一双眼睛望着上方他很想睡着,他看着身边的两个徒弟发出均匀的鼾声,便不由得叹口气:“比起你们的大师兄来,你们嫩多了!”
宫和顺想着赵长生,便嘴角泛出冷笑。
他稍稍仰起上身,看了一下桌上放的四包礼物,使又是个冷笑!
笑着,遂又摸摸枕下角鳞紫金宝刀,这一回他不冷笑了!
低头沉思半天,才见他和衣而眠。
日光已能穿透天空中的云层射向大地了。
这场大雪已经下了半个月。还真有人忘了太阳是个什么样子了!
“师父,日快三竿!”白成功指着窗外面。
宫和顺眨眨眼道:“日头出来了?”
白成功道:“日头偶尔露一点,雪是不会再下了。”
他又指指地上,道:“师父,你的洗面水。”
地上放了一盆热水,那是白成功从灶上端来的,后院被宫和顺包下来,连小二也不放进来。宫镖头如此做,当然就是为了那个锦缎包袱!大车套好了,五匹健马也由伙计拉出马厩拴在客栈门口榕树下面。
官和顺当先走出清风客栈的大门,他先是站在台阶上看着天,正有一线阳光从流逝的云缝里射下来,也令官和顺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一边,“一条龙”林大仁已笑笑道:“天气好转了,总镖头。”
宫和顺道:“今天仍是六十里,我们按照计划。”林大仁十分不以为然,他却没有再问。
和顺镖局的人缓缓出了清风镇,赶大车的鞭子也懒得举,无力的竖在赶大车的仁兄的右胸前,就是吆喝也免了。
因为天气虽然好转,但仍只走六十里,两匹健马等于在溜腿,又何需三两个时辰就会赶到。一个时辰过去了,宫和顺忽然紧皱起眉头来了!
他的头不转,眼不斜。说的话却低沉:“五圣堂失火——庙灾(妙哉)!”是踢声,丁长青立即回过头,果然二团黑影子在雪地上出现。
二三团黑影也真够快,只不过眨眼之间,丁长青还未开声便己被看清楚了。
丁长青翻手去抓他的牛皮鞘中砍刀,却被宫和顺摇头阻住。
一骑是白马驮着个形相粗犷,满面胡子的大汉。
另一骑是一匹黑马,马背上却是一位皮肤泛黑但又一副十分娇媚地女人!
女人虽然皮黑,只要五官逗人,仍不失为美人儿!
这个女人就是个吸引男人的美人儿。
那一双柳叶眉弯得就好象初一天上的月芽儿一双溜圆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好像月亮泡在水里面似的有些滚动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唔!那个挺得好像雕画过得鼻子,那么端庄得放在她那张黑中透红,红中又好像泛光得嫩面皮上。
微微翕动的俏嘴,有意无意的把满嘴巴的晶齿露出来——叫化子唱山歌,穷开心!
宫和顺沉声道:“‘辽东七煞’的‘黑狐’屠玲珑和她的客兄‘九头狮子’罗飞雄。”
他一直注视着半里外的屠玲珑与罗飞雄二人。
宫和顺不等屠玲珑奔到,便拍马往上迎去。
宫和顺也及时的拔出宝刀,却发现屠玲珑笑哈哈的高声道:“总镖头别误会!”
这女人竟然也知道宫和顺的身份,只不过宫和顺却冷冷地道:“屠玲珑,你是观音妈吃咸圭,伪善。”
噗哧一声笑,屠玲珑已勒住她地坐骑,她地骑术真高明九那么地马头对马头停在宫和顺地面前。
屠玲珑推开两手,证印她地手上并未拿着她地蜂尾毒针她还笑着抖抖衣袖。
她那么得十分细腻地面皮上挂着相当友善地表情,发出每秒地声音道:“前面有人要动你的脑筋了!”
宫和顺冷冷地道:“那是我家地事!”
“也是我们的事。”
“怎么说?”
“我们怎么会让别人对你下手?那将置我们于何地?”
宫和顺立即一声冷笑,道:“你们要替我护镖?那真是七里外路,离天无谱!”
“我们不让别人得逞!”
“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猫替老鼠做生日!”
屠玲珑咯咯笑遭:“何必说得那么难听,我回头,只是要你们停下来稍等,等我们把他三个不长眼睛地先解决掉你们再走也安全多了!”
宫和顺小心翼翼的左手按住胸前的包袱,他冷沉的道:“我们走的不快,屠玲珑,我们绝不在夜里赶路,天不黑我们就落脚!”
屠玲珑一笑,道:“这俩天你们每天走六十里,我们知道你怕出纰漏,只不过……嘿嘿……水牛无牵过溪,屎尿无敢放(不用手段,不肯承诺)……”
她不说下去了。
她立即改口又道:“稍等一盏热茶工夫,好吗?”
她好象在乞求宫和顺了。
宫和顺当然希望他们去拚个你死活活,最好都死绝,他的这一道便是这个目的!
他轻点着头,道:“屠玲珑,我乐意,小心虫入蚂蚁窝没命!”
屠玲珑咯咯笑着拨转马头,她十分满意宫和顺的合作,她已经驰出五丈远了,还回眸送上一个逗人的媚眼!
宫和顺就那觉这个女真风骚!
宫和顺也不懂,屠玲珑长的那么娇美,她为什么偏就喜欢既粗壮又高大的“九头狮子”
罗飞雄?
罗飞雄不但高大,那副尊容也不敢恭维,大概与城隍庙里的七爷八爷差不多!
江湖上有许多美丽的女人人,偏就喜欢丑陋的男人,屠玲珑与罗飞雄就好象—朵鲜花插在好大一堆牛粪上一样,令人直叫可惜。
宫和顺就在心中为屠玲珑叫惜!三八甲有剩,够戆了。
屠玲珑已追上罗飞雄了。
只不过宫和顺并未叫大车停下来,他叫大车再放慢!因为他想看看前面到底是谁想打他身上东西的主意?
能敢拦他镖的人,是道上找不出几个,和顺镖局在中原的招牌虽不算金子的,可也是汴梁城唯一的,那么是谁敢拦他的镖?
还真有人拦他的镖,只不过这一回不用他出手!
一大片芦草丛中有一块大岩石,那石头实在摆的不是地方,因为一半在水里,另一半几乎挡住路。
就在这岩石上面蹲卧着一个瘦小的人!
不远处也有这么一个样的人,只不过这人在抽烟,面上露出个叫人看了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模样!
屠玲珑已在马上吃吃笑起来!
她边笑边道:“哟!那不是‘泰山三匹狼’吗?”
立时,就听得三声大叫,那叫声真吓人,就好像高山上的野狼叫!
于是,三个披狼皮的人那么迅速的腾空飞掠,立即拦在罗飞雄与屠玲珑两人的马前。
抽旱烟的汉子一瞪眼,低沉着声音道:“辽东七煞!”
屠玲珑吃吃笑道:“关老大,别来无恙?”
那抽旱烟的汉子叱道:“废话,有恙也不来了!”
他用旱烟袋指指后面的宫和顺一行人,又道:“我们的目标是他们,你们可以走了!”
屠玲珑吃吃的笑道:“关昌辉,你如果不是迷糊蛋,便是蛋迷糊,你是想从我们嘴巴里掏取肉,那是戆人拜公妈,愈看愈想来吃!”
突闻得罗飞雄吼道:“妈巴子!这又不是第一回,你吒唬个鸟!”
魏一虎身高七尺,站在那儿象铁塔,扑上来就像一头狮子,那把刀也有七尺半那么长!
“长把砍刀照准罗飞雄连人带马劈,便也洒出一片吓人的冷芒,罗飞雄的厚背砍刀出手便是十七刀罩向魏一虎。
“黑狐”屠玲珑仍然坐在马背上,她的笑意昂然,俏嘴也不时的牵动嘴角,一副不屑的样子。
那面,“九头狮子”罗飞雄便在一阵狂砍怒杀中,生生将魏一虎逼到水里面!
仁魏一虎只有招架之力了。
如果不是有蛮力,早就不支了。
不错“黑孤”屠玲珑在马上吃吃笑了!
她边笑边摊开右手掌,道:二位,可认得我这些比牛毛粗不了多少的蜂尾毒针!
“就那么一线阳光,刚巧照射在她的手掌上,便也令人大吃一惊,只见一片紫光进射,这女人的毒针至少有十儿根握在手掌中!
关昌辉冷冷一牺,道:“少来,别在咱们面前卖你”方金油“别让太子爷起脚(跑掉)
痛宰啊!“
屠玲珑又是一笑道:“江湖本就是这么一回事,有本事的坐大堂,没本事就站两旁,二位,我不希望把精神花在这里!”
这真是既挖苦又威胁,关昌辉火大了!
钱通也翻白眼了。
他抖落了披的狼皮,便也露出腰带上插的十二支一尺长的钢叉!
关昌辉的旱烟袋立即插在腰带上,他左手提着狼皮,右手已握了一把锋利的尖刀,沉声道:“娘的!”
“人挣一口气,佛要一炉香,就凭你这几句话。关大爷把老命豁上了,干吧!”
他往屠玲珑逼过来了!
屠玲珑立即尖声大叫,道:“阿雄,别让太爷起脚(跑掉)
痛宰啊!“她这是告诉罗飞雄下毒手了!
远处,罗飞雄毗牙咧嘴捂视着河中的魏一虎,闻得屠玲珑的话,便伸手向魏一虎招手道:“大个子,三岁娃儿想媳妇,还早哩!咱们岸上再于。”太冷的天,罗飞雄是不会往水中追杀的,就算他能把魏虎摆平,他也必然全身衣袍尽湿,这时候叫他去什么地方换衣袍?
魏一虎厉吼一声平扫一刀。果然遣退罗飞雄。
罗飞雄叫了一声:“厉害!”忽然一个半旋身,厚背砍刀已沾上敌人的长把砍刀,也发出“沙沙!”响!
声音突然中断。紧跟着一声怪嚎:“哎!”
魏一虎真凄惨,他滚在地上连着翻,鲜血从他的后臀连到右后大腿上往外冒,那倒血口子足有一尺那么长!
罗飞雄砍倒魏一虎,他连名看一眼也投有,一足就落在关昌辉面前。
他太关心屠玲珑了!
他最听屠玲珑的话,也许就是因为他对屠玲珑一片忠心才博得这位俏女人的喜欢。
实在讲,在罗飞雄真的像个猪八戒。能得美人欢心,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而屠玲珑这女人并不是专门喜欢丑男人只因为这世上能找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实在不易。
罗飞雄就真心的爱她,因为罗飞雄可以为她死。
屠玲珑就以为,与其找一个玩弄她的人。为什么不找一个死心塌地爱自己的人?
所以屠玲珑这几年便跟在罗飞雄身边,现在……
现在罗飞雄又在为她拚命了!
哇操!魏—虎的叫声令关昌辉与钱通两人一窒,便见罗飞雄已飞掠过来!
关昌辉左手抓着—张狼皮,那是对付屠玲珑手里的蜂尾毒针的,岂料屠玲珑仍然坐在马背上不下来,如此一来,变成罗飞雄一个人的差事了!
一张狼皮去兜上,关昌辉厉吼如虎!道:“杀!”
他只一矮身便撞向跃来的罗飞雄!
罗飞雄刀法果然犀利,他在敌人撞进怀中的刹那间,双脚连环碎步往后闪背厚砍刀已抖出九朵刀花,生生把敌人挡得往侧闪!
使在这时候,空中发出“飕!”的一声,有一支短叉已插中罗飞雄的左臂上,叉尾还在颤动不已!罗飞雄连多着一眼也没有,十一刀连成一片梅光兜头杀向钱通!
四只短叉被他弹飞,钱通正要再出叉,忽然迎空一只彩云——屠玲珑出手了!
她一飞冲天,便也撒出一溜紫芒!
“啊!”
“哎唷!”
不只是钱通,关昌辉也跟着大叫一声,两个人立即捧面往山中奔。那钱通还厉嗥:“老子的眼睛——” . .关昌辉并未中毒针,他背上却挨了一刀,衣袍已破,血肉卷开来,便也大叫着往前逃去!
魏一虎走得很慢,他一手拄着长刀把,—瘸—瘸的走的十分幸苦。
罗飞雄并未追杀,他的目地不是杀人,他的目的是宫和顺怀中的东西!
他也并不担心“泰山三匹狼”的报复,因为他们今天,杀不过,将来一样不是他的对手。
屠玲珑到罗飞雄身边,小心的为他拨出的那支小飞叉,有—缕不算历害的鲜血往外涌,只不过罗飞雄并未叫痛。
他还露出一口黄板牙,冲着美艳的屠玲珑一笑!屠玲珑不但用布巾为罗飞雄擦拭,她也用她那灵巧的舌头去舔,表现出关怀备至而又痛心的样子!
匆匆的包扎,淡淡的回过头去,谁说黑道没有多情女?
屠玲珑就够体贴的了!他娘的,三八没药医!
屠玲珑也回一眸看看停在附近的宫和顺一行人,她露出个十分好看的笑靥,伸伸手,便扶鞍上了马!
罗飞雄也上了马,他只冷笑的看看镖行的人。大蒜鼻子猛一抽,便当先往前面驰去!
屠玲珑却对宫和顺一笑,道:“宫镖头,有我们二人为你们开道,你何自管放心的往前赶,就算是走夜路,也不会有人敢动你们一根汗毛!”
宫和顺拚命按住怀中“宝”真怕这女人下手抢,倒引得屠玲珑哈哈笑了!
她边笑边又道:“宫镖头,我们为你赶走了三匹狼,这件事可是你亲眼看到的了!
宫和顺点点头,说道:“大风吹土地,稳笃笃,就算敌是没有你们,我—样也能打发他们!”
屠玲珑吃吃一笑,又道:“宫总镖头。你千万别小看那视三匹狼,死在他们手下的大有人在!”
宫和顺道:“屠玲珑,我有自知之明,而且我也从不轻任何一个敌人,你请吧!”
屠玲珑发出一声银铃也似的笑声,挟马使往罗飞雄去的方向迫下去了。
宫和顺的面色又变了!
他在敌人面前终是一副惊恐的样子,一且敝人走去,便是冷笑连声。
他现在又在冷笑了!
“臭女人,她这是火葬场的大锅,吵(炒)死人,哼!”
丁长青咬着牙气:“总镖头,我以为超着他们‘辽东七煞’未到齐之前,先出手,杀—个便少一个!”
林大仁也同意的说道:“总镖头,我同意丁兄的话我,不能等他们到齐了再动手。”
宫和顺仍然在冷笑。
对于俩位镖师的话,他似乎无动于衷的道:“大家落水平沉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镖失人亡!”
他的语气带着厉烈的沉声,这也说出保镖人的心声!
是的,干上保镖这一行,也就是在刀口子上混生活,谁要是害怕,就尽早回家抱孩子去!
“黑孤”屠玲珑在对和顺镖局的总镖头‘金刀太岁’宫和顺抛下几句讨人情的话后,便立即挟马往前奔驰!
屠玲珑很会安排,也真细心!
女人总是比男人细心,他为和顺镖局的人打前站,安排食宿可也真周到!
她预定和顺镖局的人必定会落脚在大山边的关口镇上,慎更知道和顺镖局的总镖头“金刀太岁”宫和顾是一位十分谨慎人物,二十年保生镖涯,可不是混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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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鱼梦幻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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