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道前辈纷遭殃

 

  邙山,红唇山庄内。
  柳年提着食盒,来到书有一个斗大的殷红‘二’字门口,轻轻敲了一下房门,恭声道:“二姑娘,小的送点心来啦!”
  房中传来柔媚的声言道:“进来吧!”
  柳年推开房门,触目一见一位赤身溜体的少年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下身犹在溢着鲜血,分明‘脱阳而亡’了。
  “哇操!好淫毒的‘幼齿仔’,瞧她的模样,分明不够‘爽’,哇操!这下子恐怕又有‘衰尾代志’(霉事)临头了!”
  果然不错。
  “阿福,把东西放在桌上,你过来!”
  柳年默默的将食盒放在桌上,走近榻旁,道:“二姑娘,你有何吩咐?”
  只见以手支头侧躺在榻上的美貌少女,媚声道:“阿福,你瞧我美不美?”
  “哇操!美,美极了!美得冒泡,不!不对,美得令男人们流口水,浑身直冒泡,太美啦!”
  “嘻嘻,阿福,你真有趣,上来陪我玩玩吧!”
  “哇操!二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行呀。”
  “人家不管,姓方的小鬼不争气,把人家逗得浑身难过极了,你就上来陪人家吧!求求你吧!阿福哥!”
  柳年只觉一阵呕心,强自忍耐的道:“哇操!二姑娘,你简直是强人所难嘛,这样吧,我去叫阿丁来吧!”
  “不要,人家非要你不可。”
  柳年暗暗一吸,拉起上衣,褪下下裳,露出下身,苦笑道:“哇操!二姑娘,你看它派上用场吗?”
  那少女斜睨那种‘小豆豆’一眼,道:“可以啦!人家正难过得要死。有总比没有好,上来吧!”
  说完,翻过身于,张开双腿,备阵以待!
  柳年暗暗叫苦道:“哇操!我真的要‘踏出错误的第一步’吗?”
  他正在犹豫不决,那少女佯怒道:“阿福,你还在犹豫什么?好,你不上来,我自己下去找你。”
  说完,果真翻身坐起,朝柳年一抱。
  柳年慌忙跑了开去。
  那少女嘻嘻一笑,立起身子,正欲追拿柳年之际,床头银钤陡然‘叮叮当’轻脆的响了一阵子。
  那是族长召人之钤声,那少女恨恨的披着一件红纱缕,边向外行去边道:“阿福,你别走,等我回来。”
  “是!”
  那少女才走,柳年立即探首往外瞧。
  只见红影连闪,群女迅速的驰往议事厅,分明又要开会了,柳年俟群女走后,亦迅速的闪进一个房间内。
  此屋距议事厅不逾一丈,柳年钻进榻下,立即运起玄功,潜听议事厅的一动一静!
  众女见过礼之后,只听红唇族长脆声道:“各位姐姐,根据最近的消息、最近江湖上出现一位黑衣蒙面人。”
  “那人神秘莫测,连毙数名绝顶高手,本座推测那人可能是中秋之夜破坏咱们大事之人。”
  “此人不除,对咱们威胁甚钜,请各拉姐姐六人一组,一有消息,立即呈报,接到指示后下手。”
  “是!”
  柳年潜听至此,心知众女即将出来,立即悄悄的钻出榻下。他正欲爬起身于,却见房内凝立着一个人。
  他不由大骇。
  “哇操!会死,这下子要‘漏气’了,怎么办?”
  抬目一瞧,正是红唇族长之师,查婆子。
  别瞧她已年逾七十,由于精谙采捕,望之,仍是三十余岁,只听她阴声道:
  “阿福,你可真会装呀!”
  柳年暗暗叫苦,表面上却仍陪笑道:“奶奶,是你老人家呀,我笨手手脚的,连个榻板也修不好,才爬进榻下。……”
  “胡说八道,老身已跟了你有一阵子啦,你还狡辩!”
  陡听一阵纷杂的声音传来,柳年心知群女已闻声而来,心知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不如先下手除了这老太婆再说。
  当下高呼道:“族长,你作作主!”
  查婆子闻声,方一回首,胸前却已中了一掌,心知中计,正欲稳住身子,小腹之处又已中了一指。
  这一掌一指乃是柳年情急之下,匆匆施展,饶是如此,查婆子仍是承受不住的吐了一口鲜血,退出了房间。
  柳年又劈出一道掌劲,身于疾冲出去。
  查婆子撞倒了三、四名少女,侥幸避过那一掌,只听红唇族长急声道:“师父,你的伤势要不要紧?”
  “别管我,快去追洪福那小子!”
  “追!”
  就这一阵子耽搁,柳年全力奔驰,已经冲到了出口,探掌朝壁间一拍,等候暗门迅速打开。
  “哇操!这个‘烂门’今天怎么开得一这么慢!”
  “别走!”
  只见红唇二号已迅速追了过来,相距不逾四尺,一道疾厉的掌劲已随着喝声,朝柳年的周身大穴袭来。
  柳年双掌疾推,叱道:“陆操!送死的来了。”
  ‘轰!’的一声之后,立即传来红唇二号的惨叫声及其他少女的惊呼,此时暗门已开,柳年身子一掠如飞而去!
  且说盛义鸣走得虽快,但在闹市上可不能随便施展轻功,他怕惊动人,却相反的把人惊动了,挨跌的人出声一骂,路人们又指着他的背影称怪,站在对街的黑衣人闻声扭头一看,最能使人注意的,乃盛义鸣肩上那只灵隼!
  黑衣人一发现盛义鸣行踪,便立即紧跟下去,前后两人,穿宜黄州闲市,一到城郊,盛义鸣便待施展轻功逃走。
  他身形才凌空跃起,已然看见后面的黑影,如电光石火般掠空而至。
  盛义鸣惊慌万状,提气抖臂疾飞,灵隼展翅接脚,他二次飞身窜起来,身后已传来一连声熟识的口音道:“盛五侠何事匆匆,连故人也不愿一见?在下是终南游苟贤,请五侠暂停片刻。”
  黑衣人自报姓名,盛义鸣方始松了一口气,此人乃是终南三剑之二,人称玄衣居士,与武林五老的老四,乃生死之交,跟自己也很莫逆。
  盛义鸣在惊喜中一直坠地,那玄衣居士也幌身而至,见了盛义鸣便取笑道:
  “五侠行色匆匆,有什么大喜急报吗?”
  盛义鸣老脸上一热,眼眶一红,凄然泪下道:“游二爷,你知否我们四老,已遭了他人的毒手?”
  玄衣居士游苟贤陡地一惊,急急地追问道:“当真吗?是那一道朋友下的毒手?
  五侠,你当然知道游苟贤与何松的交情,请把仇人姓名告诉我,姓游的要会会他!“
  盛义鸣很惊惶地目光四瞥,凄然无语的摇了摇头,不料那玄大居士游苟贤即两眉一扬,气得冷笑道:“嘿嘿,你五侠与何兄是朋友,我姓游的就配不上,即使抛开私交,以江湖上的道义来说,游苟贤既知此事,难道就不能为人出一点力跑跑腿吗?很好,盛五侠你请吧,姓游的告辞了。”说完,就气虎虎地返身待走。
  盛义鸣心急如煎,又见玄来居士游苟贤发生了误会,急上加急,幌身之下,反抢到了玄衣居士游苟竖前面。
  阻住去路之后,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笑声中充满了无比激忿,使玄次居士游苟贤愕然倒退了三步。
  盛义鸣强忍住激忿,颤声道:“不瞒二爷说,非但我四哥,连大哥,二哥,三哥都身遭不测。”
  “我义兄弟五人,只剩下盛五亡命于江湖道上,现在,我不敢奢言报仇,逃命尚且不易!”
  “二爷与我们四哥虽交深义重,奈何对头人心残手毒,一身武功,天下无人能敌,行踪诡密,脸部经常蒙着黑巾,更不知此人出身与姓名,游二爷如想助盛五报仇,速即暂避此獠之锋芒,待盛五联络天下武林,共歼此魔。”
  终南三剑,乃武林中独树一帜的后起之秀,师兄弟三人,目前全在四十岁左右,但已享誉武林垂二十年。
  其间得意之事,首推三刻闹西藏,把前后两藏的私宗喇嘛,全部折服在三支长剑之下,年轻人得意后,总难免有点骄傲,玄衣居士在三剑中尤其特出。
  盛义鸣神色虽不太正常,所言却是实情善意,奈因游苟贤自持过甚,不但不听从盛义鸣劝告,反而仰天大笑道:“一个见不得人的么魔小丑,在五侠说来,竟成了摧命的判官,勾魂的无常了。”
  赛流星盛义鸣闻言一楞,但他深晓游苟贤的个性,哼了一声道:“盛五自承已然亡魂丧胆,就此告退了。”
  既知劝也无益,盛义鸣便把握住时间,立即拱手告别,因此更惹得去衣居士一脸不屑之色,冷笑着道:“恕游苟贤不送,请五侠此后,仔细打听我游苟贤的消息,不定那天,我将剑饮魔血,为死去之人报仇!”
  赛流星盛义鸣人已凌空跃起,一听此言,也懒得再费口舌,扭头对游苟贤投了一眼,目光才一接触,当场面色骤变。
  他做梦也未想到,就在淡苟贤说话之时,那蒙面怪人,已悄无声息地侵到他身后丈内,可叹游苟竖自视了得,竟而毫无所觉。
  玄衣居士游苟贤为人孤傲自赏,但武功机智,也确有其不可轻视的成就,他见盛义鸣一扭头,面上神色骤变,心里一凛。
  他已料到身后来了人,他略为一震,倏即默运终南派独步武林的‘无形罡劲’。
  抖丹田真气,发出一声龙吟长笑,对着盛义鸣道:“有烦五侠给四娌报讯,就说游苟贤在今天晚上,已给何兄报了大仇。”
  盛义鸣既惊见魔踪出现,丢下游苟贤一走,于情于理皆有不合,若动手与蒙面怪人决一死战,事实上犹如以卵击石。
  在这种情形之下,他感到万分的为难,游苟声适时说出这两句带着讽刺的狂言,使得盛义鸣气极无声,双臂再抖,人如鸟飞而出。
  背后传来蒙面怪人阴冷的语声道:“姓游的也敢大言不惭,你应该叫姓盛的赶到终南山去,给你的同门报丧才对。”
  蒙面怪人阴冷的语声才止,盛义鸣已远出二三十丈,蓦闻一声响彻长空的情啸,他不放心地扭头一看。
  也见那玄衣居士趁着蒙面怪人说话之时,蓦地长剑出鞘,一招‘翻跃龙门’,长剑寒光疾闪,宛如流星坠地般罩向蒙面怪人头上,这一招快加电闪,猛如狮虎,在盛义鸣眼里看来,不失为一手绝招。
  然而他毫无考虑的能够料到,那只能对付平常武师,若对蒙面怪人,那简直没有一点用处。
  果然,盛义鸭一猜而中,游苟贤返身跃起的一剑,竟被蒙面怪人悠闲地伸出两指一夹,这一来,正把游苟贤的剑尖夹住。
  玄衣居士游苟贤这一惊,惊走了他满肚子的傲气,也惊走了他三魂六魄,神色倏即一变,运足全身功力,想把剑尖夺回来。
  蒙面怪人耸声发出刺耳的狂笑,对玄衣居士游苟贤,连正眼也不屑一顾。
  相反的,把冷电般的目光,远远地投到赛流星盛义鸣身上,以内功传声之法,道:“姓盛的,乖乖受死吧!”
  近在蒙面怪人咫尺的玄衣居士浑如未闻,而远离数十丈的赛流星盛义鸣却被这语声震得两耳欲聋。
  悚然一震下,便听到灵隼‘嗤溜’一声惊鸣,双翼一振,已然凌空飞起。
  赛流星盛义鸣惊闻蒙面怪人如雷语声,又见灵隼腾空飞出,身不由己的一跃而起,展开轻功踏隼跳跃而遁。
  他逃出约百数十丈远,耳中隐闻玄衣居士游苟贤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听得来毛骨悚然,恨不能自己也能与灵隼一般,生出两条翅膀翔空疾飞。
  逃出约二十多里地,赛流星盛义鸣因顾惜灵隼,便落下地来。
  他所以敢如此放心,乃因他已逾过了长江,到达华容(注:这里是湖北华容镇,非湖南华容县。)附近,时间是将要起更了。
  他施展开上乘的轻身行功,朝西北方向疾走,大约有一个时辰,他便赶到了葛店镇,沿街找寻食店打尖。
  尚幸葛店镇地方还算繁盛,也是个水陆码头,时虽一更将尽,卖夜食的店倒还开着,盛义鸣饥不择食,有吃的就行,他勿匆地吃饱肚子,另外又买了十来个肉包带着,付账离镇,人刚到镇外,突然有人一声大叫:“你才来啊!”
  盛义呜县吃一惊,手里捧着的包子几乎脱手坠地,循声一看,路边笑声纷起?
  另一人答道:“我早想来了,但家中的母老虎钉紧了,使我迟了些,怎么样,你倒准备同去睡了,大概今晚赢钱了?”
  盛义鸣听出,说话的乃是两个赌徒,但却把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敢惊动任何人,悄悄地绕过这两人,施展轻功紧走,一路上他暗自讥嘲道:“盛义鸣啊盛义鸣,你的胆子也太小了,你平常的勇气与机警,全上那里去了?若像你这样子,往后还能替义兄们报仇吗?”
  他摇摇头,暗暗地感到无限的惭愧,但他又想到,自己责任重大,宁愿胆小谨慎一些的好。
  如此,他又继续走了一个多更次,远处梆声传来,恰好正打三更,前面灯光疏落,盛义鸣猜到必是镇集,以路程计算,应该是到了武汉三镇啦。
  他再度远望,隐约地看到长江中的桅墙处处,他知道自己计算得不错,于是脚下稍缓,打算自己该往那里去才比较安全些?
  “那里都安全不了,除非恶魔授首。”盛义鸣心里坚决地叫着,事实上确是如此,蒙面怪人行动迅速,很可能随时追上自己,唯一的办法,便是不停地逃!逃!
  逃!逃得越远越安全。
  盛义呜既经决定,乃朝着西北方向飞奔,不多时将达武昌,他绕道折奔正西,避免深夜入镇时引起犬吠,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转眼到达江边,长江中雾气迷蒙,江浪奔腾吼啸,隔江黄光频射,盛义鸣一眼便看出是官方的水师巡船,正在水面上往来巡逻。
  他无意惊动任何一方,肩头一幌,立在他肩上的灵隼振翅飞出,盛义鸣抖臂疾窜,点隼背连续不停的飞跃。
  眨眼间通过了长江,又一口气飞逾了汉水,等到他感到体力不支预下降,眼前已将至干镇。
  盛义鸣渐往下落,离地越近,他一个‘苍龙入海’式飞坠而上,足尖一沾实地,尚未拿桩站稳,前面三十丈外一片树林,那树林后,陡然又响起了一声阴森森的冷笑,这笑声剌耳难听。
  盛义鸣虽惊,却并没有准备凌空而逃,因为,这一路上他已遇到了好多次虚惊,现在就较为沉着了。
  今晚上天气阴沉,连一颗星也没有,盛义鸣目力虽佳,黑暗中望出去,也仅能隐约地看到,林中似有一个人站着。
  他踌躇不决,因为,方才那一声冷笑,似不像发于不远的林前,而且,这声冷笑虽然相当的难听,却又不像那蒙面怪人所发。
  他心忖:“或许是另外一个人吧!”
  赛流星盛义鸣提足了勇气,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异常谨慎地慢慢往林前走过去,他也随时都准备着遇警即逃。
  他一步一步地试探着往前挪,甚至在左掌中,尚扣看三只夺命金环,但是,当他每往前跨出一步,心跳便不自主的加剧,像这样紧张的心神,在他数十年的江湖经历中,这还是第一次。
  终于,他走到了林前七八尺外,天色尽管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却已馍糊地看看不错,那确是一个人。
  然而非常地奇怪,这人站在林前,既不动又不出声,这情形似乎透着玄虚?
  越是如此,越使盛义鸣感到奇怪?相隔没有一丈,对方既无行动,想来并非那蒙面怪人了!
  是故,他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窜过去,足尖沾地,黑暗中瞥见这人面蒙黑巾,从黑巾上两个小孔里,隐约看到一对充满杀气目光,盛义鸣这一惊,几乎叫出声来,身形一弓,往后异退数丈。
  同时,左手疾扬,三圈金光电射而出,随闻‘噗噗’连响,分别打中了将台、乳根、血海三大要穴,竟而无一落空。
  然则,林前人连挨三只夺命金环,居然恍似未觉?
  盛义鸣惊疑中身形略停,欲再度上前查看,又怕中了蒙面全人奸计,想走,却又不能释怀,于是,他感到了进退两难,无形中反而怔着了!
  三只夺命金环,既然全部打中,不论那恶魔内外功有多么深厚,三处要穴被闭,多少也得受到点影响吧?
  基于这个理由,盛义鸣二次慢慢地往前凑近,但相隔尚有丈余,他感到心头腾腾地跳个不停,身形也停了下来。
  考虑再三,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他挥字命令肩上的灵隼飞出去,很快地探爪一抓。
  林前人蒙面黑巾一除,本来面目已现,但身子却全然未动,盛义呜勇气顿壮,一滑而近,看清之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个人他认识,家住在天门县柳河附近,江湖人称天门一鹤,本人一身武功也很够火候,为人嫉恶如仇,下五门的人遇到他手上,就没有活命的机会,因此被他杀掉的人为数甚伙,使黑道人恨之切骨,可是,他仗义江湖,深得侠义道中人的赞扬,黑道上人虽欲杀之,却也不无顾忌。
  然而,他现在已经死了,而且死状甚怖,嗔目切齿,可见他将死时是何等地愤恨与激怒了!
  奇怪的是,此人死后尸首不倒?面上尚蒙着黑巾,难道蒙面怪人就是他吗?…
  ……若不是,为什么下手害他之人又故弄玄虚呢?
  盛义鸣微微摇着头,‘不对!’他心里说着。
  因为盛义鸣虽未见蒙面人本来面目,但却是个身材雄伟的六尺之躯,这天门一鹤汪兆麟身高仅五尺五六,是个微胖的中等身材。
  这情形使得盛义呜既惊且疑,他提走往前跨出一步,欲待查看这天门一鹤汪兆麟制命之伤。
  那料到他身形才一动,跨出去的脚尚未沾地,树林中陡地传出一声刺耳的狂笑!
  盛义鸣这一惊,惊得来毛发俱竖,上半身倏地一仰,单足一踹,灵隼掠空飞起,人也倒窜而出。
  身在空中,目光中已看到林中一条黑影,竟施展开‘巧燕投林’的身法,掠过天门一鹤尸首,疾往自己扑来。
  而且,没见他有何动作,那天门一鹤珏兆麟的尸首,竟在他掠出时,‘砰’的摔出了二丈远。
  盛义鸣乍闻笑声,立即便退,来人笑声才起,晃身便追,双方动作全快,相隔也仅是三丈左右,盛义鸣后跃三四丈,势衰双臂力挥,两股内家掌风往后一卷,将落的身形又借势飞出。
  后面人‘嘿嘿’冷笑声中,单掌一挡,震耳响声起处!卷起了一片尘土,灰飞土扬中,笑声倏止,盛义鸣弓腰直身,目光一带下,后面却人影俱渺?
  盛义鸣当场一愣,接着又是一惊,他虽未看清林中人有否蒙面,更未看清身材,但笑声依稀很像?然而身法之快,不是那蒙面怪人是谁?
  催命的魔头既到,盛义鸣那得不惊,谁料到就在他震惊之际,阴冷的笑声骤从他背后不远处发出。
  他机伶伶一颤,双臂往上一穿,拔身待起,身后两股猛烈的狂飙卷来,其势若排山倒海一般。
  盛义鸣欲闪已迟,身未拔起,上穿的双臂疾落,提气运功,奋力往后一挥,四股内劲一接,激起‘砰砰’两声巨响。
  盛义鸣一接之下,身形踉跄冲出三四步,双掌掌心麻辣辣如被火烫过一般,他咬牙稳势,猛翻身圈掌待推。……
  但当他身形翻回来,骇异中双掌一收。后面人形不见,笑声俱寂?盛义鸣头顶上直冒冷气,对头人身法之快,出于意料,他本能的扭头旁观,两边一片平旷,别说人,连鬼也没有一个。
  盛义鸣心里怪煞。
  这地方除了发现天门一鹤尸首的一片树林外,三面俱无藏身之处,对头人轻功再佳,身法再快,自己总不会一点也发觉不出来?但事实上却如此。
  他不由心里一凉,暗道:“就凭这样快的身法,自己迟早要死在他的手中,那还逃个什么呢?”
  他心灰意懒,暗暗叹了口气,慢慢地垂下头来。
  半晌,并没有任何一点动静,他又觉意这事情大怪了,蒙面理人手残心毒,自己已看他对付过九指神偷了,既长途追踪着自己,怎会忽又罢手之理?
  他既有此想,立刻抬起头来,目光往前一瞥,骤即惊退了几步,原来,那蒙面怪人竟然一声不哼,傲然屹立在一丈之外。
  冷电似的目光紧盯着盛义鸣,倒背着双手,宛如一尊石橡般,他,倏现倏隐,使盛义鸣魂飞九霄,面上惨无人色。
  阴冷的笑声再起,蒙面怪人垂目而冷冷地道:“盛五,你敢不乖乖的纳命,本公子非把你苦胆吓破,再取你狗命!”
  盛义鸣发了狠心,咬牙道:“没有血性的东西,姓盛的但有三寸气在,也不教你称心逐愿。”
  蒙面怪人耸声狂笑道:“本公子只要一伸手,那还有你的命在,你仗着一只扁毛畜牲,能够腾空逃命!哈……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能逃出多远去,若不叫你活活的累死,那才叫怪呢?”
  盛义鸣惊怒之余,不由大骂道:“匹夫,你枉练了一身武功,却专门作此赶尽杀绝的事,你我素不相识,竟而横下毒手,天道有回,姓盛的必能看到你扬骨飞灰,死后连尸骨全保不住!”
  蒙面怪人桀桀一声怪笑,厉声喝叱道:“大胆的东西,你敢咒骂本公于,看掌!”
  声出袍袖一拂,凌厉的狂飙一起,疾往盛义鸣胸前撞去,盛义鸣斗志早失,眼见蒙面怪人身形一动,便佯作挥掌便接,暗中凝神提气,掌风乍接,立即借势腾身窜起,蒙面怪人见而怒叱,幌身飞扑疾进。
  盛义鸣人既飞出,灵隼也不待指挥,自为它主人接脚再起。
  一连三个抖臀上拔,盛义鸣已高入空中十余丈,身形一侧,一个‘流星赶月’的身法,朝着西北方向飞跃逃去。
  连着二三次,盛义鸣俱都靠着灵隼之助,脱出蒙面怪人的毒手,他到了这时,对这只小小的鹰隼,感到了无比的重要。
  飞出没有十里地远,便落地施展轻功赶路,他茫无目的的奔跑,近四更时,已赶到了大洪山脉的南麓下,瓦庙集的附近。
  他紧走几步,欲待穿集而出,身形将要闯进街口,屋檐下人形一幌,一个黑影倏即飞落在街口,盛义鸣惶然侧身一跃。
  耳中便听到阴冷的语声道:“纳命吧!”一股潜力撞来,盛义鸣凌空的身形立被撞得远出了五六丈,‘砰’的摔倒地上。
  尚幸未受什么内伤,势急顾不了身上疼痛,手肘撑地,一个‘鲤鱼打挺’窜起来,踉跄奔出丈余,再奋力施展‘潜龙升天’的身法。
  第四次又被他侥幸脱身逃走。
  盛义鸣这次脱身之后,真可说魂惊魄散,他没敢再奔西北,转而折奔正西,近过汉水之后,天色已渐渐发白,晨晓迷蒙中二山巍然屹立于汉水之滨。
  盛义鸣一眼看到此山,骤即记起,这山名叫‘内方’,山虽并不高大,但上面却有一位武林中前辈高人在此隐居。
  论起来,这位武林前辈乃武林五老中,老三追云叟卢莽的本门师叔,但两人年龄却相差无几。
  盛义鸣在早先也常与此人往来过,在私交上来说,也算得上融洽,如今他感到了势孤末路,既已到此,就顺便探望一下,也可把老三的恶耗告诉他,能否由他出面,邀齐武林中正义之人,共同来对付蒙面怪人。
  是故,盛义鸣就在旭日将升时,落身在内方山之巅,他身形一站停,内方山上因江雾与本山蒸发的水气,拟结成一片浓雾,目力所及,远不出丈,盛义鸣整夜奔波,已累得气浮心燥,既有浓雾障身,倒可暂避一时,他不先找寻老三的同们师叔,却找了一处山穴,靠壁坐下养神歇息了。
  盛义鸣一坐停,混身骨节全都感到酸痛,而且,也觉得饥渴难忍,他伸手从怀中摸出那十个肉包来,胡乱地往嘴里塞去。
  但口渴劫难下咽,吃了三个便再也吞不下了,于是,在筋疲力尽下,他迷迷糊糊地睡了。
  也不知睡了有多久?盛义鸣突被一片响声惊醒。
  他睁眼急看,山上浓雾如故,但离开存身的山穴下,又传来一个苍老的语声道:“尊驾大清早跑上山来,找老朽有什么指教吗?”
  盛义鸣听了一怔,这语声正是老三的师叔,他在同人答话,莫非那魔头当真已经找到这里了?
  一点也不假,苍老的语声才落,另一个阴沉的语声即起,但听得他傲然地喝道:“老废物,快把姓盛的交出来。”
  盛义鸣一颗心腾的一跳,自己往那里逃,他全能丝毫不错地找到,幸亏山上有雾,自己没有立刻找这位老前辈,不然的话,岂非又撞着了?但是,他又担心老人的安危,因为恶魔的语气太横,一个成名的老前辈那能忍受吗?
  诚然不错,这老人听了蒙面怪人的话,似乎略为一怔之后,使大笑道:“哈哈……尊驾大清早到我这里来,一见面没把详细情形说明,就像条疯狗似的狂吠,老人家老了,也早没有了火气,但是没有个交待,想来你这见不了人的人,也舍不得离开这个荒山呢,也好,待老夫吹个曲子给你听听吧!”
  乐声随苍老人语声而起,其声悠扬,如高山泉流。
  盛义鸣听来烦恼顿失,辨音细听,老人所吹者非箫非笛?似笛而音章较多,‘喔!’盛义鸣想到了,这乐器与笛类似,但多一孔,名叫‘笙’。
  盛义鸣精通音律,听出老人所吹之曲,乃以之劝人息争,因此,音律中多和平为善之声,聆之使人气爽神明。
  盛义鸣暗暗摇头叹惜,心忖:“恶魔若有人性,怎能无故起杀,连伤我四位义兄,再使何游两人死于魔爪之下,老人一番苦心,也将白费。”
  一曲既终,狂笑随起,阴沉的语声充满了不屑之意道:“老废物沽名钓誉,自承清高之士,说穿了这不是一文不值,告诉你,有姓盛的在就交人!”
  老人似乎也有些动怒了,钉紧了反问道:“没人呢?”
  狂傲的笑声骤起,蒙面怪人专横的道:“拿你的命抵!”
  此话乍落,随间老人响起一片清越的长笑。
  阴沉的语声在老人长笑未停又道:“老废物不用小家气,你的一条老命在本公于眼中,跟一只蝼蚁相仿,但本公子言出如山,绝无半点挽回,这样吧!随你划出道来,准教你死得心服口服!”
  这类话在蒙面怪人口中说来,似乎都很成理,但听的人心里,却有气恼不得之感,老人笑声一落,反显得很沉着地道:“尊骂横得可爱,狠得可怕,老人家七十多啦!江湖上的是非已有十年不加过问,十年以来,一个人在这荒山上,也感到顶孤独的,也好!既然你一定要我划道吗?老人家就跟你比比谁的目力强。”
  老人一提出比试的项目,蒙面怪人便‘哼’了一声道:“比目力?谁看得远吗?
  怎么比法?“
  老人哈哈大笑道:“尊驾不是认为姓盛的来这山上了吗?”
  蒙面怪人又‘哼’了一声,老人便激忿地道:“那尊驾必定是看到了,现在你就自己看吧!你看到他,算我老人家输,我这一条老命不值钱,随着尊驾动手,如果你看不见姓盛的人呢?”
  蒙面怪人‘嘿嘿’地冷笑道:“本公子看到他飞落此山,老废物也敢用此打赌,若姓盛的没来,挖掉我一对眼珠。”
  盛义鸣伏处山穴,听得来心里急煞,老人不明虚实,自信若有外人来必能发现,而自己却就在他附近不远。
  再者,蒙面怪人说出他看到自己飞落此山,盛义鸣更是吓得泠了半截。
  他怔呆了一下,耳中隐闻魔头答了一声‘好!’盛义鸣骇然抬头,更发现山上浓雾渐散,他心里急得要命,自己若被发现,那真是害人害己,因此,盛义鸣匆匆地潜出存身的洞穴,插到后面,仓忙地离开了内方山。
  从内方山下来,尚幸并未碰着那蒙面怪人,他暗自庆幸,至少老人的命是保住了,对于魔头赌输后挖掉眼珠的事,盛义鸣也没敢存着奢望,下山后,浓雾并不比山上稀,阳光被浓雾所遮,天色更显得阴沉沉地。
  盛义鸣一心只想着快些离开,也不辨方向,其实雾这样浓,也辨不出方向,他一路上乱闯,走了很久,觉得地势渐渐往上,这时,浓雾也渐渐散了,阳光透下来。
  他这才发觉,时间已快到中午了。
  同时,他也同时觉得饿了,伸手往怀里一模,却摸了个空,他记得十个肉包,自己才吃了三个,身上应该还有七个啊?但是肉包呢?
  盛义呜皱眉苦思……半晌才惊叫一声‘不好!’因为,他想起在内方山洞穴中吃了三个之后,忘了把肉包收起来。离山时太匆忙,根本没想到它!
  ‘唉!’盛义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握着拳敲自己的脑袋?他并非把七个肉包看得这样重要,乃为了被蒙面怪人看见后,岂非能证明自己确实到过内方山了?如此,老人的打赌便算输定了。
  盛义鸣一念至此,五内俱焚,由于自己一时大意,害了他老人家一条性命:
  “该死!该死!”
  蓦地不远处语声传来:“盛施主如到了该死之后,老尼当为你念经超渡,啥啥……看盛施主行色匆匆!身上已全跛露水沾湿,以老尼来猜,昨夜可能已赶了一晚的路,大该有什么急事来找老尼吧?”
  盛义鸣闻言惊喜万状,抬头一看,一个山坡下,蹬道的石级上,悠闲地站着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尼姑,只见她长得庞眉童颜,身穿葛布僧抱,左手持拂尘,右手打问讯,正含笑望着自己。
  盛义鸣认出这位老尼乃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不老神尼明法大师,然而,盛义鸣却怔着不声不响?
  这位不老神尼讶然地走上两步,微带着不悦地道:“盛五侠,多年不见,你倒是显得疏远了。”
  盛义鸣深怕一招呼,又给老尼带来祸害,但老尼显然已有误会自己之意,追得长叹一声道:“唉!你我是武林中数十年的道义之交,那有疏远的道理,实在是盛五身有重大的急事,怕扰了神尼的清修。”
  不老尼听了盛义鸣的话,两道长长的白眉一扬,反而更生气的道:“盛五侠,你的话明显着并不是由衷而发,既然承认你我有数十年的道义之交,为什么有了急事,反而怕见故人?”
  “所谓‘怕扰老尼清修’,那更是不成其理由,武林中人谁不知道我半路出家,除了像个女和尚外,那曾礼佛念经了?说真的,盛五侠,你我非泛泛之交,看你行色仓惶,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啊?”
  盛义鸣很为难,他对于老尼的武功机智,那是相当钦佩的,以目前的形势来说,也很需要她相助一臂之力。
  至少,也可以请她分途邀请武林名家,大举对付蒙面怪人,然而,那对头神出鬼没的行动,别帮手没请到,反害了人家,因此盛义鸣就有了顾忌,如今老尼姑语锋逼人,再不实说!
  她就能动怒翻脸了。
  是故,盛义鸣无奈地先看看来路,然后道:“这件事关系匪浅,为此而死的人已不少了!”
  不老尼闻言一惊,再看到盛义鸣惊恐的神色,知道事态一定很严重,当下神色一缓,对盛义鸣道:“五侠,这里谈话不便,请随老尼上山一叙。”
  盛义鸣无奈地点点头,跟着老尼身后上山,他这时又一反方才吞吞吐吐的态度,迫不及待的把前后经过全部对不老尼说明。
  老尼姑一听之下,突然神色凝重地停住脚步,望着盛义鸣道:“这一连串事仅在短短的三四天中发生的吗?”
  盛义鸣茫茫然地点点头。
  不老神尼神色显得益发凝重了,她沉思半晌,慎重地对盛义鸣道:“五侠,你与老尼,相交非暂,这件事关系太重要了。”
  “老尼也无需作做,五侠,以你们武林五老之力尚不能与此魔相抗,老尼出面,也只是多一个冤死之鬼而已。”
  “为今之计,应该赶快邀人,若能把各派名家邀齐,以大家的力量来对付这厉害的魔头,方才能够避免武林中一场浩劫!”
  盛义鸣点点头,含愧道:“大师之言甚是右理,但是惭愧得很,我在这三四天之中,已被这魔头追赶得马不停蹄,何况,每至一处,便有人身遭惨死,我还敢上人家门前去邀人吗?”
  不老尼毅然道:“既然如此,急不如快,老尼也不用回庙了,就此跟五侠一起动身走吧。”
  盛义鸣也不再客气,两位武林名家,顺看一条荆山山脉一直往下走,饿了呢?
  山中摘些松子野果,或向猎户山农人家随便化些米饭杂粮等物充饥。
  走了整半天,入晚时坐下来休息间,盛义鸣忍不住问道:“大师,我们现在先往那里去呢?”
  不老尼沉思半晌,突然问盛义鸣道:“五侠与武当派的老道们很熟吧?”
  盛义鸣明白神尼与武当派有前隙,因此答道:“虽有交往过,但并不太熟。何况武当派的人向不愿管他人闲事。”
  不老尼摇摇头道:“五侠会错意了,老尼与武当虽有些小过节,那只是一点意气而已,目下却是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存亡,老尼岂能因私人小嫌,而误了正事。”
  “为今之计,能够直奔武当山,邀请武当派的人为主干,再联合各派名家,比较上安全得多。”
  “若不可能立时赶去,老尼倒有两位方外知交可以一邀,提起来五侠也总有个耳闻,这两位离此也不远,江湖上称为‘神仙双侣’,五侠认为这两位还行吗?”
  ‘神仙双侣’在江湖确是难得的名家,这两人本是一对夫妇,男的叫‘飞龙’高翔,女的叫‘玉凤’常秋。
  两夫妇博学多才,一身武功,兼有武林中各门各派之长,生平不好名,行道江湖时,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识得‘神仙双侣’真面目者,普天下不出十人。
  因此,不老尼一提到‘神仙双侣’,盛义鸣立即一扫满面愁容,扬眉色喜地道:“若得他两位出山相助,以目前四人之力,定能克制这残暴的魔头,问题是这两位显不愿淌这场浑水?”
  说完,目光盯住了老尼,充满了希望之色。
  不老神尼严肃的脸上,显露了异常的自信,简截地道:“那么我们就赶往隆中,以免夜长梦多。”
  这两位商量决定,便连夜往隆中山紧赶,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那蒙面怪人倒并没有再出现过。
  盛义鸣暗中庆幸,一心在想,到了隆中山后,只要‘神仙双侣’答应出手,就不难义兄们报仇,为武林中除害了。
  赛流星盛义鸣与不老神尼以一夜的时间,赶了一百多里地,第二天天色将明,已到达隆中山麓。
  神尼一到山下,便当先领路登山,同时,慎重地告诫盛义鸣,途中若有所遇,决不可轻易出手。
  皆因,这两位夫妇视此山为禁地。轻易不愿外人侵入,虽然有她相随,或可不致有何意外。
  盛义鸣在以往时,也是个相当狂傲的人物,但目前为形势所迫,傲气已荡然无存,既有神尼预先知照,他还能不唯唯而应,两人施展开熟练的轻身法,一路上轻蹬巧纵,往隆中山上飞跃疾上。
  看看将至半山,行近一个山拗时,盛义鸣一个腾身飞跃,欲待随着不老神尼逾过去,谁知足尖方离开地面,左侧荒草丛中‘刷啦’一声。
  盛义鸣这几天已成了惊弓之鸟,他随时都提防着蒙面怪人的出现,又深恐‘神仙双侣’突然现身相戏,响声一起,他立刻扭腰侧身,硬把前窜之势折向右方。
  不料发声处灰影一闪,盛义鸣已斜着窜出,目光一带,方看出友影竟是一只被惊吓起的山兔!
  赛流星盛义鸣暗叫一声‘惭愧’。
  又怕被前面的不老神尼发现自己,这种过度紧张的行动,因而身形才往一块突出的山坡上一落,便以迅捷的身法,抖臂往神尼去路飞去。
  不老神尼似乎并未发觉?仍循着方向往上疾走。
  盛义鸣这时已离着神尼有四五丈远,当神尼翻上一个不太高的悬崖,身形消失之时,盛义鸣也到了悬崖之下。
  因为有神尼在前领路,再加上方才那只山免的出现,使他虚惊过一次,现在他一点也不加提防,点足之下,直往悬崖上窜去。
  崖高仅三丈有余,以盛义鸣的轻功造诣,窜上去并不费力,所以,他根随便地运用了一个‘燕子穿云纵’的身法。
  离崖不足一丈时,他陡然觉得左足腕一紧,那悬崖下竟藏着一个人,伸出一只手来,把他脚腕抓住。
  这一招突然而来,把赛流昌盛义鸣惊得面色剧变,而且又因为敌友难分,他感到应付失策?谁知抓他脚腕之人,是那蒙面怪人呢?还是此山主人‘神仙双侣’?
  但是人在空中留不住,盛义鸣足腕被人抓住的刹那间,立即施展一个‘千斤锤’的身法,在身形陡地一坠之下,这力量不下五六百斤,在盛义鸣心中来想,他这样施展,暗中人若不松手,也必定被自己拖下悬崖。
  谁料到盛义鸣‘千斤锤’身法一用上,抓住左足腕的手虽未松开,下坠之势却急如陨星般直落。
  他一惊,方待抖臂缓势,左足陡地又是一紧,跟着又似被人往上一提,盛义鸣那防这个,一提之下,他在凌空中的身形立即如风车般翻了一个筋斗,上半身猛然倒栽下去,头顶离地尺余,尚幸并未受伤!
  然而,整个人却被倒悬在空中了。
  盛羲鸣惊魂乍定,已发觉自己被人戏弄了,原因抓住他足腕的并非是人的手掌?
  那是一个纯钢打造的飞爪。
  爪上尚拴着一根坚韧无比的鹿筋绳,绳的那一头,乃由悬崖下一个凹处垂下,由此,盛义鸣便给人吊在空中了。
  赛流星盛义鸣又惊又气,自己从入江湖以来,如此遭人戏弄,还是破天荒第一遭呢,他气极之下,本想开口骂几声出出气的,但想到此行有求于人,只有蹩着一肚子的闷气,上半身翻上来,左手抓住鹿筋绳,用右手去摘开飞爪。
  这种飞爪江湖上也有用来当兵刃使的,但大多数人用以翻山逾岭,或爬城等用,这是辅助轻功造诣较低的人之利器。
  然而现在却用来戏弄赛流星盛义鸣,他正在把飞爪摘落的时候,蓦然离顶丈余外,发出‘噗嗤’一声窃笑。
  盛义鸣骤然间又是一惊,猛地一抬头,目光中但见一个团圆脸,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的大脑一现倏隐。
  盛义鸣气得变了色,心里已猜到戏弄自己之人,必是此山主人,‘神仙双侣’之一,‘飞龙高翔’。
  为了不甘示弱,盛义鸣迫不及待的攀绳疾上。
  当他右手才抓住鹿筋绳,整个身形尚未直过来,突然间上面传来一声‘哎呀!
  ‘并急叫道:“我拉不动啦,不好,要棹啦!”
  叫声中这条鹿筋绳陡地一松。
  盛义呜惊恼中抖臂欲起,那料到上面人故意损他,鹿筋绳才松又紧,一放一收之间,又把盛义鸣凌空之躯带了一个筋斗。
  盛义鸣实在气极啦,怒啸中用力一拉,那知上面人就等他这个,一拉之下,上面人一松手。
  盛义鸣身形立即往崖下急坠,头顶响起一声‘哈哈’大笑,人形一幌,一个身材臃肿,身着半截长袍的人陡从凹崖中飞出,跟着身子一曲,肥柚一甩之下,‘噗噗’两声,折向飞上了悬崖。
  赛流星盛义鸣却在人家笑声中‘砰’的摔倒地崖下,坐起之后,一边在摘左足碗的飞爪,一边嘟嚷着道:“姓盛的若非这次事情的关系太大,拚着这条命,也得同斗地‘神仙双侣’究有多高的道行。”
  事实上‘神仙双侣’的‘飞龙高翔’确是太过份了一些,盛义鸣背地理说两句怨言,那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他的语声方遏,离身二丈外一个大岩石上,竟然又有人发话道:“喔唷,肥老公,你把人家摔了可没要紧,但老婆子却必须待在这里听怨言,这那行,快下来看看人家摔痛了没有。”
  听着似是好心,却把盛义鸣挖苦了一顿。
  人急了斗为不顾一切的,盛义鸣被戏弄得肝火直冒,足脸上飞爪适好摘下来,顺手一带鹿筋绳,嗖的一声,这只飞爪疾往大岩石上抓去。
  目光中却看到一个全身穿着雪似白的瘦小妇人,带看尖锐的惊叫声,从大岩石上一冲而起。
  盛义鸣在飞爪抓空之下,已激起了万丈怒焰,白衣老妇冲天飞起时,他跟着双臂往下一穿。
  足点处‘潜龙升天’式跟踪疾起,身形窜起约二丈多高,随手一抖手中鹿筋绳,纯钢的飞爪二次甩出去,认准了对方的足腕就抓。
  赛流星盛义鸣在激怒之下,不论起身出爪,全在一眨眼的功夫发动,上面的白衣老妇人将往悬崖边上一落,飞爪甩到,她似乎也见着一惊。
  当场嘴还并不闲着,一声‘喔唷!’的尖叫,就在足尖一碰到昆上时,仰身弓腰,一个‘鹞子翻身’,巧妙地让过盛义呜甩来的飞爪。
  而瘦小的身形,仍旧落在原来的崖沿上,瘪嘴一张,露着仅有的一颗特别宽阔的大门牙,对跟踪上来的盛义鸣一笑。
  盛义鸣又气又好笑,但落身处都被瘦小老妇所占,他匆忙间一带抓空的飞爪,借此用力,上窜之势一横,一个半转弯。便往悬崖左侧飞去,等到他身形站停,不远处臃肿的人形一现,朗声大笑道:“老尼姑戎过可恶,给我夫妇俩带个生人来,又不预先招呼一声,闹了笑话可又怪谁呢?
  还好是盛五侠,算起来也不是外人,若换了其他人,不就跟我夫妇给上‘楔子’了,五兄别生气,高翔给你赔罪啦!“盛义鸣原本一肚子的火,突然间的一闹,被弄得气不得恼不得,一睑尴尬地看着这位‘飞龙’一个长揖之后,堆满了笑扭头招呼瘦老妇人道:”老婆子,快过来给五兄赔个体吧!
  没的教人见怪啦。“瘦老妇却瘪嘴一翘,不但心不甘情不愿,反而生气地道:”
  怎么啦,肥老公,你自己闯了祸,老婆子又碍着谁了?方才我老婆子已无事地挨了两飞爪,若不是老婆子没把功夫扔下,这会早残废啦!““现在还要我给人家赔罪,我老婆子那一根骨头残了啊,女和尚,咱们可得评评这个理呐。”
  这‘神仙双侣’老夫妇俩,一阵嘻笑怒骂。似真又假,把赛流星盛义鸣闹得满面通红,窘得来只有瞪眼望着,嘴里出不了声,心里倒是服得紧,心村:“就凭这些个,我盛五就得甘拜下风,厉害!”
  不老神尼慢吞吞从后面走了过来,装着生气似的,对瘦老妇人道:“老公闯了祸,老婆子就该给人赔罪,谁教你当初不听我老尼的话,跟着我一起出家啦,现在还让给你评理,哼!
  这是活该。“瘦老妇人两只精光闪闪的眼珠子一翻,走到飞龙面前,倏地一伸手,抓住她丈夫下颚上仅右的十几根花白胡鬃大叫道:”肥老公,我老婆子自从嫁了你之后,除了看到你这身满是油的肥肉外,我得到些什么好处了,临到你惹了人家,还得老婆子给他赔罪,得,咱们从此分手吧!“她叫着嚷着,那只抓住胡鬃的手也狠命的拉着,但他的身材仅有飞龙的一半高,她可是真拉,不但拉,连整个人都吊着啦!
  不老神尼在一旁着了也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道:“得啦,得啦!你们这一对丑八怪,这台戏也可下场啦!尽肉麻当有趣的干啥,来来,你们既知人家的来历,也用不着老尼介绍了,但是见见礼总应当的吧!”
  神仙双侣相视一笑,玉凤常秋人虽老,而性情仍一如娇蛮的少女般,紧紧地依偎在飞龙高翔身旁,首先对窘在那里的盛义鸣一福道:“五侠,我们老夫妇常居山中,野得连一点礼貌都没有了,方才只是跟你闹着玩儿的,你五侠是大人不见小人过!老婆子给你赔罪啦。”
  说完再次久身,把盛义鸣搞了个哭笑不得,当时还不能不客气一下,抱看拳拱拱手,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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