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高翔一旁朗声大笑道:“哈哈……盛老五不惯咱们这一套,得,盛老五,咱们往时虽没来往过,却都是慕名多年的神交了,方才咱夫妇俩看到你同老尼姑行色紧张地上山来,就猜到必有什么急事须咱们老夫妇跑个腿,现在可好,既让你生了气,就得罚咱们夫妇一趟才对,是吗?老婆子。”
玉凤瘪嘴一扪,含笑点点头,盛义鸣到现在可不能再沉默了!於是一整神色道:“贤夫妇一身武功,深使盛五拜服,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位可知道,目前江湖上出了一个魔头!这人行动诡异,有神出里没之能,倏来倏去,遇老不免!”
“经常穿着黑袍,连头上也蒙着黑巾,出身姓名莫讳如深。武功怪异而高得惊人,更善於用毒。”
“以我在这几天所亲见的,先后受其毒害老,有盛五的四位义兄,与九指神偷何毕杰,玄衣居士游苟贤,天门一鹤汪兆麟等人。”
“贤伉俪伏剑江湖,为盛五所久仰,故不辞冒昧,请明法大师引见,拜求两位出山除此毒魔。”
神仙双侣听完盛义鸣一连串经过清形,与求助之话后,不觉双双皱眉一瞥!玉凤道:“五侠,你跟他动过手没有?”
盛义鸣摇摇头,脸上现出愧色!飞龙皱眉道:“难道一点底也摸不出来吗?那五侠总看到他与人动过手吧?”
盛义鸣当然看过,也就照实说了一遍,神仙双侣听来也是暗暗地心惊!飞龙直爽地说道:“盛老五,照你所说的话,这蒙面怪人确是个厉害的主儿,咱夫妇不敢自己捧自己,两个人合起来,也许勉强能接得住,想胜人家,可没敢存者奢望。”
“好在这件事比不得武林中争名夺万,咱夫妇,再加上你与老尼姑,合四人之力围歼此魔,或恐还有成功的希望?”
“但是,总得摸出他一点来历来,在应对之间,便比较有个参考的资料,不然……
那只有动上手再分了。“以神仙双侣这样大的人物,说这话时,显得有多么慎重,由此看来,事情确是非常的扎手。
盛义鸣吃尽了蒙面怪人的苦头,当然不会误会飞龙高翔故意危言耸听的,因此深以为然的道:“凌大侠所言甚是,但据我所知,此魔似来自玉龙堡!”
‘玉龙堡’三个字出口,铁臂神尼仅觉得古怪而一愣!但神仙双侣一对老夫妇却俱都猛地一震!
玉凤瘦小的身形陡然朝着神尼来路方向射去!她停身在三丈多高的一处悬崖上,一个‘苍龙入海’式,斜往下窜出了近十丈远,将近山坳处,右掌一挥二股凌厉的内家掌风,如山崩地裂般直撞过去!
‘轰隆’一声巨晌,石飞土扬中,山坳后倏地发出一声剌耳的狂笑!黑影一闪,反手打出一点白影!倏即拔空似电般飞出!
玉凤一击未中,迎面白影已到,她探掌一接,激怒中腾身笑追!
悬崖上飞龙高翔伉俪情重,肥胖的身形一挪,便如腾云般平飞而出!神尼与盛义鸣双双分左右楼截过去。
但他们追到山坳时,神仙双侣已然站停了身,更把他们拦住了不教再追?
不老神尼讶然问道:“魔踪既现,迟早不免一战。为什么轻易的放过他了?”
神仙双侣老夫妇俩面上神色,一般的很凝重,见问并未答话,摇摇头双双并肩飞上了悬崖?
神尼与盛义鸣俱都觉得奇怪,但人家既然不愿立时说出来,当然也不便急於追问,於是随若神仙双侣飞身上了悬崖之后,由他俩领着直抵山顶一所茅屋前站住。
这时飞龙已很快的回复了本来的神色。朗声大笑道:“山居没有太多俗礼,两位屋里请!”
神尼与盛义鸣全感到迷惑不解?反顾玉凤常秋,面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两人闷着一肚子的问题,随着飞龙入屋。
一进去便是小客厅,见厅内陈设简单,除了应用的桌椅外,四壁空无一物!飞龙臃肿的身子往厅右一站,举手让客落座。
玉凤已从右面一间屋中走出来,手上尚捧着一个木盘,里面放着一把瓦壶与四个粗磁茶杯。
她随手往桌上一放,挨着她丈夫坐下后,便直截的道:“今晚有一场狠斗,现在尽量养养神吧!”
似乎她说得太简单了,神尼与盛义鸣全有点模糊不清,飞龙含笑目视着老妻道:“把那催命符拿给两位看看吧!”
於是,玉凤才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纸团来,往神尼面前一丢道:“老婆子发现有人潜伏在山坳里,一扑未中,这家伙撒身就溜了!老婆子二次想追,他反手打出一团白影来,喏,就是这个,老婆子接住了他的挑战书。”
神尼一面听着,一面把捏成一团的白纸展开,一看之下,陡地神色立变,盛义鸣心里吃惊,面上露着疑虑之色,神尼半晌之后,‘嘿嘿’地冷笑道:“好狂的孽障!看他今晚能否如愿吧!”
盛义鸣眉头紧皱,急不及待的从神尼手中接过纸来一看,但见纸上潦草地写着‘限今晚三更前取汝等四人之命!’除了这十三个字外,没上款,也没下款,只在左下角画着一个拳头,下面还连着一段手腕,另外尚有一把匕首,与拳头成一个交叉的‘×’字!
盛义鸣看了又惊又怒,却又不明所画的标记含意何在?
飞龙一对滚圆的小眼睛开合之间,目光如闪电般火射!他蓦地耸声大笑道:
“哈哈……
盛老五不懂吧?告诉你,拳头代表着力量,匕首就是武器,魔崽子明说出没有评理的余地,唯武力分生死!等着吧,今……晚……三……更!“蒙面怪人现身留柬,限三更来取四人性命,神仙双侣这对老夫妇,因为蒙面怪人语气过分的狂妄,心里头全蹩得火高万丈!只是,表面上没露出来。
不老神尼只是听说,尚未见识过蒙面怪人,因此一脸怒容,恨声说道:“这孽障狂得像疯犬一般!老尼实在有点不服气。”
王凤乾瘪的脸上,虽也带着怒容,但却沉着的道:“女和尚修为尚浅,担不住一点剌激就生嗔念了!”
不老神尼立刻反驳道:“老尼妄动无明,确少苦修,若这场事能够顺手,便上北天山绝顶面壁十年,然而强敌当前,你与阿胖两个有什么准备没有?”
飞龙两条长眉一扬,似笑非笑地望着神尼,反问道:“准备些什么?现在午时将到,准备大家填饱肚子是真!”
玉凤默不出声地站起来转往左屋,不多时送来的酒菜,不老神尼以茶代酒,陪着神仙双侣与盛义鸣低头狂饮!
半晌,神尼已把壶中茶喝尽,慢慢地抬头看看另三位,微哼一声道:“这样子等着,还不如早早一拼的好!”
玉凤瘪嘴一掀,冷笑道:“女和尚又沉不住气了。”
事实如此,不老神尼瞪目无言,飞龙朗声大笑道:“魔崽子随便下个柬,我等就如此地紧张以待,未曾对面动手,对手先以气胜我,由此看来,魔崽子岂但武功实足以横行无忌,其奸诈处也足惊人!”
盛义鸣在这三四天之中,已经历尽无数次的惊险!如今以劫后之身,默察三人神色。
他惊觉到眼前这三位,已全被蒙面怪人小小的一张纸,十三个字,搞碎了宁静的心境!
每个人全已有几十年内功的苦修,平常时虽有‘泰山崩而色不变’的沉著,而今却如此惶惶不安!
盛义鸣一想到这里,心事顿感沉重,目光一撇,叹了口气道:“盛五深感抱歉,若无我在,那恶魔也不会在此现身,也不会使贤伉俪与神尼因此烦心,所以,盛五准备即刻跟三位告辞,以便引走此獠。”
此言一出,三人立刻作色而起!六条锐利的目光集中在盛义鸣的脸上,飞龙眼珠子翻了两翻,朗笑落座道:“盛五说得也对!”
不老神尼猛地又扭头怒视着飞龙道:“阿胖,你是否害怕了?或是想袖手不管这件事?”
飞龙高翔摇摇肥脑袋冷笑道:“都不是,从来是打人容易招架难,现在我们便等着人家来打。”
不老神尼似乎明白了!
她蹙着两条庞眉沉吟道:“然而……我们又没法主动地找这魔头去!………”
飞笼高翔点点头道:“是的,现在就因为敌暗我明,他虽说今晚三更前来,难道一更或二更前就不能来吗?甚或是白天!”
“所以我们必须暂时警惕着,而这个魔崽子呢?……却可以随其所欲地择时而攻!
试想!这不是敌逸我劳吗?“
不老神尼愕然无言,心头感到了异常地沉重!
玉凤把面前剩下的半杯酒一口喝乾,起身二次入左间去,拿出一笼热气腾腾白馒头来,但四个人也只略为吃了一点就了事。
盛义鸣准备单独离开隆中山,但神仙双侣说什么也不让他走!飞龙高翔道:
“盛老五,你的走对眼前的紧张形势,或可少少缓和一些,如想认为咱老夫妇俩从此便可无事,恐怕不是如此容易吧!”
话说得很对,盛义鸣也想到这点,但是他却摇摇头道:“话虽如此,但盛五实在不忍连累两位………”
他下面的话还没有完,一旁的玉凤瘪嘴一张,发出了一阵尖锐狂笑!
盛义鸣陡地一惊!怔望着这位身材瘦小的老妇人,他听出笑声中充满怒意!因此,便窘得进退失据。
因为盛义鸣乃不老神尼所带来,老尼姑一看到他的窘态便有点不忍,玉凤狂笑之声乍落,她冷笑着接口道:“小老太婆,人家能上这里来,完全是我老尼的主意,你现出这种狂劲来……”
玉凤没等神尼说完,便拦着道:“女和尚别狗咬吕洞滨不知好人心了!盛老五是初交,人家或许会误会?你也跟着在起哄!试想想看,魔崽子已跟我们下了战书,盛老五即使走了,人家也未必就饶了我们夫妇俩,而我们也不能就此袖手偷闲,事实很明显。你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不老神尼想想非常对,当下也不再多言,四个人促膝相对,这情形非常地蹩扭!
时间过得似乎很慢,心理上的紧张,要此立时就对面动手更甚!幸好过了不久,天色便逐渐地黑了。
玉凤一声不响地准备四个人的晚餐,她才到厨下,立刻就发现有异?仔细一查,便看出存在厨下的食物,已全被人动过!
神仙双侣这对老夫妇,平日非常地精明机警,一觉有异,立即仔细地逐一查,跟着,便查出食物中已全被人下过毒!
她一发现之后,立刻惊怒得尖叫起来,厨房外人形纷至,飞龙高翔已当先而入,急急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玉凤挥手跳脚地怒骂道:“魔崽子的明着约时决战,暗中潜来我们厨房中下毒,这些东西全不能吃了,鬼儿子准备要饿死我们呢!”
飞龙高翔目光一瞥,见挂著墙上的油葫芦尚在左右摆动,猜到来人离此不久,随着向乃妻使了一个眼色,哈哈大笑道:“这也好,我们暂时绝食烟火,采些野果充充饥吧!”
他语声乍落,厨房的屋顶上倏即响起了摄人心魄的狂笑!
老夫妇俩原待抢出厨房追踪下毒之人,闻笑身形一收,屋顶笑声也收,随着有一种极其阴沉的语声传来:“告诉你们这对老鬼,隆中山别说想找野果,连野草上全都下过毒了,趁早死了这条心,三更时作个饿死鬼吧!”
神仙发侣在闻声后,便在暗中运气贯劲,想隔着厨房屋顶,给来人猛力的一击,但来人语声乍落,双隐四条手臂一动之际,‘隆隆’巨响已先双隐而起,整个厨房的屋顶,已随着巨响之声榻下。
尘飞灰扬中,双隐急急地夺门而去,耳中又紧闻‘啊’的一声惊叫,他俩听出这声音乃是神尼所发。
在激怒与惊骇之中的神仙双侣,也顾不得拍掉身上的灰尘,飞身之下,双双扑到了屋外。
身形才往院子中一落,入眼便见不老神尼与盛义鸣两人,也是混身积满了灰尘,还有屋顶上的茅草,怔怔地停身在中屋房顶上!
神仙双侣见了骇异地招呼道:“女和尚,你怎样了?”
两人怔立如故?不老神尼似因愧忿而激动得颤声地答道:“阿胖,我们全被魔崽子的制住了!”
双侣闻言而惊,腾身上房一查,才发觉两人被人家闭住了周身上下,所有的酸麻穴,而且,在神尼的背上,尚有一根茅草,把一张纸条别在僧袍上!
双侣看得心惊意骇,取下纸条,解开两人的穴道,下房回到中屋内坐下,盛义鸣与神尼至惊忿得神情若痴!
双侣把神尼背上取下的纸条,就着灯光下一看,但见上面写着:“既言三更追命,暂留两人活口!”
语气之狂,似乎把四人顶上之头,视作了囊中之物!
神仙双侣自从出道至退隐以来,不但未遇到过这样狂妄的对手,更没有落过下风,今晚虽未正式动手,很显然的,自己这方面四个人,已处处落在对方掌握中,更知道这个蒙面怪客的武功。实高出四人很多!
但是,以双侣在武林中的声望,当然也不可能悄悄一溜了之,夜渐渐的深了,山风在凄厉地呼号着,屋外虫声唧唧。
但四人全闭口无言!他们静坐屋中,偶然间也互相抬头看看,每个人心里全预感到,三更之会,凶多吉少!
时间在慢慢的逝去,山中无更声,约寞地估计,三更将近了,四人表面上神情呆板,内心却随着逝去的时间,在逐步增加着紧张!
夜空寂静,闪闪发光的星辰逐渐地移动着,四个人默然地警戒着敌人的出现,一分一点的时光,在四人紧张中悄悄溜去,屋外风声仍旧,夜空星辰全异,盛义鸣无意间抬起头来一看。惊异地道:“啊!五更多了!”
一句话打破了整半夜的死寂,双侣与神尼忘形地各嘘一口问气,抬头望天,约细看出时间确有五更多了!
飞龙臃肿的身形往起一站,耸声大笑道:“想不到他倒失信了!却使我们空等了一晚上。”
语音摇曳未停,阴沉的话声已从远处传来!清晰地送入四人耳中:“攀城四杰怕死惜命,致误我三更索命之约,胖老儿,别认为你的命已保全了!”
这话虽对飞龙高翔说的,但屋中四人俱都很清楚地听到了,才放下的心立刻因此再度的紧张。
双侣不愧是名家,哈哈一笑,也用内功把语声传出去道:“阁下既然因事误时,听来或也可信?如此,我们也可以把命交出来了。”
飞龙高翔说得很轻松慷慨,实则四个人心中俱都暗暗地震惊!攀城四杰,在江湖也非泛泛之辈,其地离此,更有数十里之遥,他单身独自,入夜时在此现身,一夜之间,往返百余里地,还要杀死四个武功甚佳的人,若所言当真?这魔头武功之高,轻功之精,确乎超出了想像之外了!
在四人之中,唯有盛义呜深信不疑,四人联袂出屋,山峰下已见黑影如电驰来,双隐与神尼看到黑影的来势,也深信所言非虚。
俄顷,黑影由山峰下一冲而起,往四人面前一落,亮声大笑道:“你们倒没有一个敢逃的!”这还像话!凡是江湖上约期决斗,别说他自己误时失信了,从此没有会这样说的!四个人全被这句话激怒得瞠目切齿,飞龙高翔臃肿的身形一直,大声狂笑道:“你没说对,我们以为你说过梦话后就溜了。”
蒙面怪客‘嘿嘿’地阴笑着,锐利的目光从蒙面黑巾的小孔中透出来,往飞龙高翔一扫,冷傲地反讥道:“让你多活了两个更次,反而敢硬充人物,现在我问你们四个,愿意怎样死呢?”
这种话好像是职掌着人间生死之权的阎罗王所说的,双方乍一对面,就问人家愿意怎样死?神仙双侣在气极之下。反倒沉着多了,玉凤瘦小的身形装着老态龙锺地挪前两步,尖声地答道:“老太太年将八十,倒还没有活腻,说句良心话,我们还不想死呢,反而像你这样的人,活着也跟死了的厉鬼一样!你说自己又准备怎样死吧?”
她在说话之间,已把全身功力贯注在双掌上,因为知道对方功力实在太高,准备要出其不意,作全力的一击!
蒙面怪客雄伟的身形傲然地站着不动,听完玉凤的话后,仰首狂笑不止!神仙双侣见对方一再轻视他们,恨得钢牙紧扣,双双从鼻子里‘哼’了声,老夫妇俩不约而同地双掌陡推,四道凌厉无俦的掌力这掌打出去……
说也不信,以他俩近六十年的内功造诣,四掌同时推出,一如排海倒山的掌力,竟似是石沉大海,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俩再惶然地一看对方,见蒙面全人仍然屹立如故—笑声虽停,一对威棱四射的目光,却正盯着他们。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神仙双侣一动手之下,打出去的掌力,被蒙面怪人的阴柔之劲化解於无形,而且。还不知人家几时出的手?在这种情况之下,能不把老两位惊得呆如木鸡吗?
蒙面怪客半晌后开口道:“还要不要再试试?”
神仙双侣虽明知凶多吉少,但抱着必死之心后,逼得只有一拼到底,他俩对瞥一眼,飞龙高翔立刻又对不老神尼与盛义呜使了个眼色,然后仰天大笑道:“人谁无死,但有泰山鹅毛之别,阁下功力确高,奈何为害武林!死!虽必然,但也不致叫朋友称心如愿!”
语声一落,他那臃肿的身形就地一滑,整个人没见作势,已到了蒙面怪客身前,右手一伸,骈中食两措,运用‘混元金刚指’的功夫,疾往蒙面怪客小腹上猛点!
他老伴玉凤,不老神尼与盛义鸣也分三面骤然猛攻!
蒙面怪客冷傲地目视发白的天空,飞龙高翔第一个发动,指尖沾衣,顿觉如点败絮,着指处毫不遇力!
他心方一惊,想撤招后退,陡闻对方阴笑一声道:“凭你也配跟我动手,滚!”
‘滚’字出口,飞龙高翔立觉手指上突被一股巨力一顶,自己用力易掌一挡,但巨力已撞到了身上,一震之下,整个人被撞得直飞出去!
蒙面怪客大笑再起,大袖子一抖一挥,立把身右的玉凤与身后的不老神尼抛出数丈之外!
身形一旋,正面对叉掌而上的盛义鸣,再往前逼上一步,盛义鸣在眼见另三位全遭对手震退后,不自禁地吓得连连倒退着!
蒙面怪客阴沉地冷笑道:“你敢!你敢……”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逼着,盛义鸣被他这股子威气震慑得不住地倒退…倒退…倒退!
一退再退,已退到山后的悬崖!
蓦地,蒙面怪笑狞笑一声,冷嘲道:“你逃得也够辛苦了,这里风景不错,埋你这样的人很够了,去罢!”
一声‘去罢’大袖子兜胸一抖!盛义鸣骇然用双掌一挡,‘砰’的一声巨响,他双掌被震得掌心发热如炙,两臂骨疼痛如裂。
整个人也直往空中飞去!他魂惊千里!忍痛抖臂叠腰,但目光往下一望,倏即神色如死!
原来,下面是深达数十丈的山谷,晨雾迷蒙中,但见怪石如戟,以他身上这份轻功,数十丈高值坠下去,一样也难保活命,是故。他在坠下之际。急忙吹口哨,希望能把自己训练的那只灵隼唤来。
同时之间,被蒙面怪客震飞出去的神仙双侣与不老神尼三位,在落地后看到了盛义鸣已被对方逼到悬崖边上,全都惊惶地飞身过来抢援,但三位尚未到达前,盛义鸣已然被对方震飞出悬崖!
神仙双侣一步来迟,惊怒中已忘了本身的利害,双双运足了毕生的真力,暴叱怒啸声中,全力往蒙面怪客身后袭到!
蒙面怪客震落了盛义鸣,听到他的口哨,不觉探身往崖下一望,见山左一点黑影一掠过去,疾如陨星般往下坠中的盛义鸣身下一抄,见盛义鸣得此灵隼的接脚后,不但已缓住了下坠之势,更往山后方向逸去!他不禁耸声大笑道:“哈哈……算你姓盛的命大,但也不过多活几天而已。”
身后双侣就在这时扑到,蒙面怪客声落人起,很巧妙地让过双侣的猛扑,身形落下来,已抄到了两老夫妇的后面,冷笑道:“姓盛的有鸟替他接脚,你们两位又有什么可资仗以逃命?下去吧!”
一对大袍袖随着话声轻轻一拂,势虽轻,阴柔之动甚大,双侣内功造诣不浅,扑空下稳势停身,觉出身后被袭,双双在甩臂一挡之下,没想到一挡挡了个空!因此,害得这老两夫妇踉跄地一个后顷!
神仙双侣处处受制,身顷中足下连换了三步,将要稳住下盘,突觉周身似有一股无形的潜力,把自己往上这么一抬!
老两夫妇惊乱中没有多想,连忙又沉气定身,运用‘千斤锤’的身法,想把上抬之势压下,就在这一刹那间,他俩的耳中又听到了不老神尼的一声惊叫!目前一花,倏见一条人形已迎面飞来!
这时的神仙双侣,再没有了平时的沉着与机警,目光中瞥见人形飞来,尚认是对方要趁势下手,把自己夫妇俩震下深谷,奋力扬掌一挡之下,但闻一声尖锐的惨叫骤起!老夫妇一听,陡然间惊得毛骨悚然!
因为,他俩听出惨叫之声乃是好友不老神尼,瞬时间心中痛悔莫及,紧跟著阴冷的笑声又起,就在两老夫妇的身左不远,蒙面怪客已冷然地发言道:“一个逃了,一个被你们夫妇俩误伤了!剩下你们也不用再挣命啦,去吧!”
话声乍传,一阵阴柔之劲随至,神仙双侣在这时已心胆俱裂!本能地挥掌以迎,接掌后双双被一股旋转之力一引,身形似陀螺般急据地连着几转。迷迷糊糊地但觉到自己的身子,如坠入了万丈探渊!头脑上一震,双双倒下地来。
这也仅仅是眨眼间的工夫,除了盛义鸣被震坠岩下,幸仗灵隼的及时飞来接脚而得脱外。另三位已全部在数不免了!
蒙面怪客雄伟的身形,屹立於悬崖之上,仰天耸声地发出了胜利的大笑,笑声传出去,使逃出了百丈外的盛义鸣魂飞魄散!
亡魂中不舍地回头一望,但见一轮红日,才由隆中山前跳跃着升起来,千万条霞光刺眼眩目,隐约地,看到一条雄伟的黑影卓立於崖上。
盛义鸣老泪滴滴而落,双侣与神尼显已遇难,但自己有幸得脱,却难向武林交待,因为,他虽然是在万分危急中得救的,江湖上人没有目见,必然认为他遇危独溜,这是没有义气。贪生怕死的儒夫啊!
他一边不停地逃亡,也一边不停地思量地,天下武林中,还有高过神仙双侣的吗?有!
不能说完全没有。
但是,凭了神仙双侣,再加上不老神尼与自己四个人之力,仅能说是一个照面吧!就被对方用大袖子抖抖挥挥的几下子,便全部解决了!武林中即使有比神仙双侣更高的人,也未必是蒙面怪客的对手!
盛义鸣想到这里,决定不再求助他人,一来武林中恐也无人能敌得了对方,二来,也免得求助不成,反连累了人家。
他但求自己能暂时逃出对方的掌握,以外别无所想,他茫茫如丧家之犬,也不辨东、西、南、北的乱闯。
肚子饿了,落下来找点东西充充饥吧,往下看看,下面是一片高低不平的山丘,身形着地后,倒还不很困难地猎得了一只野兔!他没有茹毛饮血的习惯,匆忙地敲石取火,用枯枝生活把野兔烤一烤吧!
这时候,他那只视为逃亡之宝的灵隼,例安详地吞食着带血的野兔内脏,隼并不大,一只野兔内脏才吞下一半,它便已很饱了。
但盛衰鸣自己却还饥肠辘辘!火生着还不久,免肉倒是有了一点香味,他实在是饿极了,半生不熟地边烤边扯来吃。
第一块带着血的兔肉吞人肚中,第二块才送到嘴边,一声甚是熟悉的阴沉之笑,已从不远的身后传来!
盛义鸣立即一惊!手中烤着的野兔,喽的掉入火中,嘴里嚼着的第二块兔肉,也忘神地落下地来!
他在过份的惊慌中,反使他呆了一呆!但是那只灵隼,似已听熟了这样的笑声,知道这笑声一响,主人必然急着要逃命了,振翼扑翎之下,首先窜空飞起,因此,使惊呆了的盛义鸣倏地惊悟过来,抖臂点足,再不顾腹饥身累,拔空跃起四五丈高,一连的跳跃不停,腾空逃命要紧!
盛义鸣落荒而逃之后,山丘后传来一阵子‘桀桀’阴笑声。
只见一身黑衣蒙面装扮的柳连煞住笑声,恭声道:“义父,想不到武林之中尽是虚有其表,沽名钓誉之辈!”
胡武鹤阴声道:“连儿,由一知十,可见这批自命清高之徒骨子里是如何的阴险毒辣,你可要好好为义父出口气!”
柳连志得意满的朗声道:“义父,你尽管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誓必扫除这批伪君子,让他们永不得超生!”
“桀桀!你出道时间虽然不及一个月,也是所造成之恐怖震撼,已经惊动了整个武林,令人闻之色变!”
“这全是义父的栽培!”
“连儿,瞧那姓盛的逃亡路线,正奔向武当派,我要好好的安排一个让你成名露脸的机会,你就迳行追下去吧!”
柳连欣喜万分的应声:“是!”迅即离去!
年轻人那个不好胜?
望着柳连迅即飘逝的黑影,柳天扬夫妇心痛如绞的垂下了头!
胡武鹤阴声笑道:“柳兄,大嫂!你们二位等着瞧瞧连儿如何大展雄风,那些牛鼻子如何悲愤欲绝吧!桀桀!”
且说柳年踪出‘红唇山庄’之后,深恐‘幼齿仔’阴魂不散的追来,提足功力专拣无人之处驰去。
他自从巧获奇遇以来,从未如此狂奔过,只觉越奔越爽,心中一高兴,没头没脑的翻山越岭驰去。
也不知奔了多久,他只觉奔上了一条大路,依稀可以听到谈话声,便放缓步子,暗忖:“哇操!这里究竟是啥米所在啦?”
只听身后十余丈外传来一阵衣衫破空声,心知系武林人士在赶路,便转过身子,立於道旁,准备向来人询问一番。
只见来路上,行色匆匆的奔来一名中年叫化子:“哇操!好迅疾的轻功身法,看来丐帮之中真是卧虎藏龙,人材济济!”
那化子打老远的瞄了柳年一眼,头一低,疾驰而来!
柳年立即唤道:“哈罗!”
那知那化于理也不理的埋头疾奔!
柳年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大奇,叫道:“哇操!连借一秒钟也不行呀!莫非是你那化子寮遭了火灾,急若同去救火啦!”
当下一横步,抢在叫化于前头,将去路阻住。
叫化子心中发急,一连换了数种身法,那知柳年有若鬼魅般,如影随形,叫化子硬是摆脱不了他的纠缠!
叫化子往左让,柳年立即巧妙绝伦的挡住左面的去路,叫化子往右让,他也妙到毫巅的将右面的去路挡住。
在无法摆脱之下,叫化子心知遇上了克星,索兴停下身于,将面孔一板,冷声问道:“小兄弟,你为什么要挡路?”
柳年捉狭的道:“哇操!高兴!”
叫化子冷哼半声,反唇相讥道:“高兴?天底下使人高兴的事多着哩,只怕阁下做不了那么多,亮个字号吧!”
“哇操!你先报上名来?”
叫化子双目一冷,似欲发作,但心急於赶路,不愿惹事,冷冷的道:“老化子乃是人称‘打狗丐’周全,小兄弟,请让路!”
“哇操!你不问我的字号啦!”
“你……好吧!请阁下亮个字号吧!”
柳年一见眼前这名中年化子的涵养如此佳,暗赞丐帮纪律森严之余,笑道:
“哇操!你家师祖姓洪名福,别号‘屠鹤摧花客’是也!”
叫化子涵养再好也禁不起那句‘师组’,当下叱道:“放肆!”
“哈哈!放肆?放个‘鸟’!不信的话,你只要碰上阿泉,或是他的师父鲁凡及师父吕卓、崔彬一问自知!”
叫化子一听这个小子居然一口气将丐帮三位长老及掌令的名字信口说出,不由大骇,问道:“小兄弟,你究竟是谁!”
“哇操!先告诉我此地是何所在!”
“巫山!”
“哇操!巫山!怎么冲到这儿来啦?”
“小兄弟……”
“哇操!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姓洪,名福,别号‘屠鹤摧花客’,你只要问问他们四人就知道我是谁啦,莎哟娜娜!”
说完,身子一闪,倏然消失人影!
打狗丐周全身子一凛,喃喃自语道:“好快的身法!不知他究竟是谁?唉!管他的!还是先赶路要紧!”
地方离去不久。却见林中闪出了柳年,只听他笑道:“哇操!瞧他如此紧张模样,一定是‘红唇族’全部出动了!
“哇操!我得设法变个模样,否则行迹传入‘幼齿仔’的耳中,可就要伤脑筋啦!哇操!我这张脸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子呢?”
走着走着,身后响起了阵得得的蹄声。
蹄声越来越近,渐渐清晰叩耳,耳际,突闻丝鞭抡拍声,一道鞭影,斜斜的往柳年耳边划了过去。
一个骄横的声音喝道:“让路!”
那声音清脆娇憨,柳年轻舒二指,往鞭梢上搭去。
可是。那鞭宛似长了眼睛的灵蛇,在他堪堪要抓住鞭头的一刹那,‘唰’的划动一道惊风,一式‘寒江垂钓’,猛往下钻,在柳年头上五尺盘绕了个半圆,‘呼’的一声飞回那车把式手内。
柳年这一下,真是气破了肚皮,偏脸一望,哇操!赞!车辕上坐着的车把式,竟然是个年约十六、七岁,身裁动人的少女。
可是尽管少女的身形长得如何美,但她那副尊容可就使人不敢领教,吊角眼,塌鼻樑,虎牙外露,歪嘴巴,吊客眉。
“哇操!有够丑!”
尽管柳年不满意这名生像奇丑的女孩子作弄他,但是,当他看清对方生得如此丑恶时,一时同情心油然而生。
他轻轻的惋叹了一声,忍住满肚子的不快,没有发作。
相反的,那名奇丑的少女反而十分得意,好像做了桩赏心乐事,裂开歪斜的嘴巴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蓦地,车帘一掀,车窗内探出一颗苍苍白头,一名银发如丝的老婆婆瞪眼大声叱喝道:“丫头,你又恶作剧了!”
那名丑丫头吓得伸伸舌头,但也朝柳年扮了个鬼脸,柳年一肚子气:“哇操!
真是丑人多作怪!”
“停车!”老婆婆一顿足,怒叱一声。
丑女顿时收缰,车子‘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车门开处,但见老婆子扶拐步下车,慈面蕴笑,将柳年自头至脚仔细看了一遍,笑着招招手。
柳年走了过去,问道:“哇操!婆婆有什么教诲?”
老婆婆笑说道:“哥儿上那儿去?”
“江陵。”柳年胡乱的扯了一个地名。
“江陵?”老婆子有些吃惊,摇摇苍苍皓首,道:“你可知道江陵距离此地尚有一千里出头?”
“哇操!莫要紧!我不赶时间!”
老婆婆指指车门道:“上来吧!哥儿,咱们同路,你就搭个便车吧!”
柳年见老婆婆态度十分诚恳,只好谢了一声,随老婆婆上车。
车上,再没有别人,除了银发老婆婆外,只有一口楠木箱子。
老婆婆问柳年的名字。
“洪福!”
老婆婆可能另有心事,未再追问下去,闭上双目养神。
柳年亦乐得轻松的道:“哇操!先跟她们走一段再说吧!”
但见车子在黄泥道上急驰,那名丑女对於干车把式这一行,好似个中能手,十分老练,车行十分的平稳!
车行的方向是往东,可是车子越往东走。老婆子的面色越发慎重了,柳年都对老婆婆面色有异,他一点也未留上心。
一路上,连夜晚停下来,老婆婆都未离开过那口箱子一步,换句话说,几天以来,老婆婆食宿都在大车上,饮食由那名丑女一手包办。
柳年也跟着老婆婆一块食宿,晚间随着老婆婆宿在车厢内,老婆婆也不表示什么不妥。
一连三天过去,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第四天晚上,当车子停在一座小镇内,三更时分,就出了件奇事了。
哪年睡梦中被一阵争吵的声音闹醒。
他睁眼一看,但见车窗外月色清晕,亮如白昼,一棵白杨树下,黑影幌幌的站了一大堆人。
那些人约莫有七八名之多,远望之下,看不清年貌,但是,七八人围着的那名银发萧萧的老人,正是与他同车的老婆婆,老婆婆此刻手中拿着沉拐,怒发冲天,看样子她已是怒到了极点。
那些围着她的人七嘴八舌的说:“你要识相的话,快将那事物交出来,否则,别怪大爷们不客气?”
老婆婆冷笑一声,说:“哼!你们要东西还不简单!只要先胜了我老婆子手中的家伙再说。”
柳年一怔:“哇操!他们在争论什么?”
但有一点,他对老婆婆的印象十分的好,心中已暗自作了决定,必要时,出手助老婆婆一臂。
他正想长身椎门出去,突然闻,车门外响起了丑女磨牙的恨声,道:“小没良心的,奶奶那样疼你,看你孤苦零丁的将你收容在车上,这些天吃的喝的,那一样要你操过心,分明我看得十分真切。”
“你这小没良心的却好似大爷一般,嘿!现在,强敌压境,奶奶人单势孤,你倒睡得像死人一样。”
柳年念头一转,一声暗哼,二指一挑剪,开后窗帘,身形一弓,电射而出,笔直的射落向一丛矮林后面。
但见他那姿势优美,身形之妙,当真是一代高手的气度,连半点振袂的风声都没有带起来。
身后,候在车门外的那名丑女,犹目手中挺着剑,挫着牙齿,左一声‘没良心’,右一声‘没良心’的低声在骂。
显然,那名丑女的任务是在守护那只箱子。
此时,那七八名汉子同老婆婆两下已自说僵,各人一拉家伙,就要群殴。
柳年猛咬牙,一声嘿,顺手地上一抓,一把抓起八粒豆大碎石,在手中掂了掂,较好准头,撒手打了出去。
碎石出手仍是不带半丝惊风,柳年也未出声招呼,八名汉子做梦也未想到有人会暗中偷袭。
正当他们在趾高气扬之际,一个个惨叫一声:“咕咚!咕咚!”几响,八人相继栽倒地上。
八名汉子一个个相继栽倒,反把柳年吓了一大跳,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八名汉子竟会如此脓包!
“哇操!想不到‘幼齿仔’这招挺管用的哩!”
原来,他在红唇山庄内偷窥那些少女练武,以他的智慧,居然被他在暗中学了不少绝招“无影追魂沙!”老婆婆一声惊叫。
柳年暗叫一声‘哇操!不好!’慌忙一缩身,身形贴着草尖倒射,穿帘进入车内,摸摸胸口,一颗心跳得像吊桶打水。
老婆婆像着魔似的奔了回来。
丑女迎着她叫道:“奶奶!有什么事啊?”
敢情这名丑女也为老婆婆失常的神情骇住。
老婆婆气急败坏的冲到车门口,啥话不说,先看车门车窗,见丑女仗剑候在车门外面,而且,车门未被启动过。
长长的嘘了口气,将吊提胸口的沉石放了下去之后,问丑女道:“珠儿,没有什么不对吧?”
丑女摇摇头,披嘴说:“我一直守着车门,没敢离寸步。嘿!那小鬼活像个死了的木头人一般,睡得昏沉沉的。”
老婆婆仍有些不放心,轻轻伸手扯开车门,不敢冒然步进车厢,先将手中的沉拐往内一探。
探出车内的确没有什么异状,方探身进车内。
车内,一切依旧,箱子仍是原来的老样子,老婆婆走近些一看。锁上的发丝仍缠着,证明箱子未被人开启过。
除了箱子之外,柳年睡态香甜,斜斜的倚在车壁上,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车外发生过惊天动地的变故似的。
老婆婆擦擦额上的汗水,一挟拐,退出车子,飞身跃上车顶,手搭涼篷环视。
夜色凄迷,四野静荡荡的,方圆百丈之内,不可能有人存在,要说有人的话,那只有东边的小镇有人。
老婆婆连声道怪,跃下车篷,犹自四处张望,丑女接着问道:“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婆婆沉沉的叹口气,道:“奶奶栽到家了!”
“为什么?”丑女有些不服气。
“为什么?”老婆婆摇摇头苦笑道:“丫头,你听过‘无形进魂沙’了没有?”
丑女摇摇头,老婆婆叹口气,说:“唉!丫头,平素我太骄纵了你,你啊!成了只井底的青蛙,今天。让你开开眼界。”
“刚才那些都是时下有名的江洋大盗,论他们的身手,随便站出一人来,方圆百里虽不能说山动地摇。”
“起码也得引起场不大不小的骚动,可是,你猜他们刚才怎么死的?唉!算是奶奶开了眼界啦!”
“是‘无形追魂沙’打死的?”丑女接口问。
老婆婆点点头,道:“丫头,你猜的一点不错,正是死於这种互毒的暗器下。”
丑女披披嘴道:“这有什么稀罕?”
老婆婆叱骂道:“丫头,你懂得什么,你可听说过三十五年前,‘霹雳鬼婆’查婆子以什么暗器连伤四、五十名高手的?”
丑女一翻眼皮,道:“难道又是‘无影追魂沙’?”
“对了!”老婆婆点点头。
这下,丑女方一声惊叫道:“奶奶,这么说那查婆子刚才来过?”
老婆婆点点头,用沉重的语气,道:“可能是那魔头,也可能是他的传人。”
柳年听得暗笑不已!
车子并没有耽到天亮,老婆婆怕再生变故,连夜驾着车,祖孙二人战战兢兢的重上征程,车中的柳年沉入梦乡。
任由车子颠陡,他一息不知,因为,他是真的沉入睡乡,他是自闭睡穴,依在车壁上沉沉睡去的。
当他一觉醒来时,日上三竿,已是第二天了,车子正飞驰在平坦的官道上,老婆婆斜倚在车厢中闭目养神,丑女正舞鞭催骑疾赶。
柳年有些歉然,想到丑女一直赶了大半夜的车未休息片刻,对她,不禁起了几分同情之心。
三天同车,再经过一场大风大浪的险难,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对这祖孙二人已经产生了情感。
此念一萌,立将头伸出车外,向丑女先露个难得的笑容,道:“哇操!你一夜没睡,辛苦啦!可要小弟替你,换你歇一会?”
丑女一扭头,向他作了个鬼脸,披嘴,冷讥一声:“废料!”
丑女随着狠狠的白他一眼。
他碰了个重钉子,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只好一缩脖子,闷声不响的将头缩了回来。
“哇操!种葫芦生菜瓜,实在有够‘衰’!”经过这一次教训,他对丑女真不敢领教了,真是敬鬼神而远之。
可是一路上,祖孙二人对他推衣及食,使他孤寂的心暂时获得了温慰,也暂时忘掉旅途的寂寞。
虽然,丑女有时故意刁难他,给他下不了台,可是,说不出为什么,他竟然逆来顺受,心中没有丝毫不快。
又经过三天的辛劳旅程,车子终於来到江陵。
老婆婆十分关切地问道:“哥儿,你到江陵是投亲?还是访友?”
柳年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哇操!小子既非投亲,也非访友,前程漫漫,还不知何日方能到地头?”
老婆婆点点头,没往深处问,只慈笑看道:“世情奸险,哥儿你只身在外,一切要多留神,老身到此地不再往前走了。”
说完,将一个小袋子塞入柳年的手中。
柳年与这祖孙二人告别,没订下重会之期。
反而是那名丑女虽则长像奇丑,偏偏丑人多作情,路上给了柳年不少刁难,想不到此刻分手,丑女竟然对他有些依依不舍起来。
当分手的那一瞬间,她竟会频频回眸,作出儿女情长的神态来。
江陵古称荆州,三国鼎立之初,视江陵为兵家必争的重要,是以蜀魏吴三国,兵连祸结数十年,全想夺取荆州。
为的是要控制此一重镇,便於东下吴越,或西图巴蜀,最后,一代武圣关云长,作了江陵的祭品,为江陵而死了。
江陵文物荟萃,卧虎藏龙,历来多豪杰之士,柳年久慕江陵的风采,辞别了老婆婆祖孙二人,没有立刻踏上征程。
他想在江陵游玩两天,排遣胸中的抑郁。
另一件事情一直吸引了他,原来江陵满街满巷全是雄纠纠,气昂昂,挺胸吸腹的武林人物。
柳年有些惊奇,想不透江陵地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希望能弄清楚一下,最是令他想不透的是那老婆婆祖孙两人。
她们到了江陵就不走了,难道说,她们也像这些武林人物一样,到江陵来是为了某种特殊缘故?
还有呢!老婆婆视车中那只箱子如生命,那只箱子内装着什么足以使那种心胸坦荡的老婆婆那等谨慎将事?
最使他耿耿於怀的是那名面貌甚丑,简直是丑得比无盐还令人呕心的女孩,刁钻,任性,最后,偏又对自己依依不舍,天地间真有那等长相的女孩吗?
基於这些原因,他并没有立刻离去,只是随着人群到处幌荡着,欣赏着古荆州的名胜古迹。
中午,他走上了一座酒楼,点了几样小菜,也要了一壶酒,学着那些豪客,浅斟低酌起来。
酒楼上吵杂的人声哄闹一片,这是座大酒楼,时当中午,酒客上百,热闹非凡,他心中一片白纸,对眼前的情况一点不了解。
他倾耳静听,想从杂闹的人声中听出点端倪来,可是谛听良久,喧闹的人声依旧,什么也没听出来。
他正感失望,想付帐离去之时。
突然,楼梯口一亮,百数十名食客立时静的鸦雀无声,一个个缓缓自座位上立了起来,以崇敬的眼色望向梯口。
但见梯口出现了老少二人,老的白发萧萧,扶著寿拐,小的美如西子,年岁大约在十六岁上下。
假如比他大的话,也大不了一两岁,少女之美,简直美得使星月失色,像朵雨后的新荷,清新,脱俗。
柳年看见这两人不由一怔,那名老婆婆,不正是刚分手一刻,一路载他来的老婆吗?但那少女,身形婀娜,一举一动,眼熟极了,呼之欲出。
怎的,自己就没见过,倒是少女一上楼就俏眼四扫,猛一眼看到柳年,面上顿露一抹惊中掺喜之色。
少女一带老婆婆的手肘,小嘴朝柳年这面呶了呶。
老婆婆目光随着少女的小嘴转动,当他一眼望到怔立不安的柳年,慈面上亦闪过一抹喜色。
老少二人兴冲冲的朝他桌子走来。
全体食客的目光露出了诧色,也露出了惊色。
柳年慌忙站了起来迎着老婆婆祖孙二人,先亲热的叨了声‘婆婆’,又移目朝那名少女腼腆的点点头。
少女俏面一红,连耳根子都红透,羞怯怯的将头低了下去。
老婆婆一面拉着少女坐了下去,一面瞪少女一眼,低叱道:“怎么?丫头,一刻不见就生疏起来啦!”
少女更是羞得将头沉埋到胸前,埋得深深的抬不起来了,老婆婆没有再理会她,一把拉着柳年,看了又看。
终於暗叹一声!没有说什么?
柳年对老婆婆的神情变化没留上意,他心中在想另外一个问题。刹那之间,他明白过来了。
此名少女不正是那个刁钻任性的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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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21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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