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紫衣侯爷 小公主面孔赤红,娇羞无限,四妹一眼瞧见这地毯上的落红片片,不禁脱口而 出,道:「小公主,你被他开苞了?」 二姊、三姊亦同时明白过来,为了不使小公主太过羞窘,立刻出声阻止道:「 不许胡说!」 四妹果然立时闭嘴退缩到一边去。 二姊向小公主道:「这人是我们三人带回来的,如今他冒犯小公主,我们立刻 将他拉出去处死,再回来向小公主请罪!」说著伸手要来捉匪任。 小公主立时拦住,怒道:「你们谁敢动他一根指头,我就把她的头砍下来!」 二姊立刻缩手而退,恭身道:「是!婢子立刻传令下去,谁敢动他一根手指? 小公主就砍她的头。」 三姊却道:「此事却千万不能让老爷知道,否则他不但会被砍头,我们这些丫 头只怕各个都会被一起砍头!」 小公主吓一跳,急道:「对对对,吩咐下去,千万别被老爷知道!」 四妹仍自担心,道:「可是,在这船上,只有这麽几个房间,我们能把他藏到 甚麽地方去呢?」 「我有办法!」 外面走进那耳朵上挂著金铃的「小铃铛」含笑拉起监任的手,道:「你到底叫 甚麽名字?」 斐玉道:「我姓斐,名玉。」 「小钤铛」又道:「今年几岁?」 斐玉道:「今年中秋满十六岁!」 小公主插嘴道:「只比我大一岁!」 四妹也笑:「比我们都要小……」 三姊道:「你尽扯这些问题干嘛?你到底有甚麽办法藏他?」 「小铃铛」拉住斐玉的手道:「你们瞧瞧,他身材不高、不壮,眉清目秀,皮 肤又白又嫩,如果穿上一件裙子……」 二姊惊道:「把他打扮成女的?」 三姊拍手道:「好主意,妙极了!」 四妹也道:「不错……不错!穿上我们的衣裙,跟我们一起服侍小公主,就算 老爷见到了,也绝对不会起疑!」 「小铃铛」笑道:「好啦,既然你们都赞成,那就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就动手, 将他打扮起来吧!」 斐玉大为尴尬,他曾经被人打扮成过一次女性,接下来又遇到一连串不可思议 的事,现在竟然又要再一次被扮成女性;他正想反对,却遇到小公主一副楚楚可怜, 哀哀恳求的眼光。 「小铃铛」等人伺候小公主多年,当然最是了解这个刁蛮公主的个性,现在见 他对这斐玉一往情深的模样,就像是整个人都转了性似的,不由大是欣喜。 「小铃铛」鼓起如蓑之舌,道:「小公主身分何等尊贵?她肯委身於你,你竟 然连这一点小小的牺牲都不肯麽?」 二姊也道:「咱们侯爷管教极严,要是发觉你混了进来,又对小公主做了这等 事……」 三姊接口道:「不但你的性命不保,只怕小公主也要跟你一起受罪……」 四妹道:「我们这些婢女们,更是全部难逃活命……」 「小铃铛」再道:「所以,现在也由不得你,势在必行啦!」 她挥手道:「进来!」门外立时涌入许多少女,她们显然都经「小钤铛」安排 好,大家一拥而上,嘻嘻哈哈、七手八脚地将斐玉身上的破碎衣服剥得精光,换上 一套洁白的女装。 但是他到底是个男人,男人的脚就与女人不一样。她们找来的女鞋没有一双是 他能穿的,幸好她们也找到一件曳地长裙,将他的脚盖住。 斐玉便将绣花女鞋当成拖鞋穿著,只露出鞋尖在外,别人不注意,是不会露出 马脚来的! 她们也帮他重新梳头化粕,抹粉点胭脂,将他彻头彻尾的改扮过。 忙了老半天,这才将他牵到小公主面前来,道:「看看,怎麽样?」 小公主眼睛一亮,赞道:「乖乖不得了,简直比真的女人还好看!」 「小铃铛」亦笑道:「只要你不开口说话,绝对没有人猜得出你是个大男人。」 她牵起斐玉的手,交给小公主道:「好啦,从现在开始,由他服侍小公主啦!」 斐玉惊道:「我可不会伺候人……」 小公主却道:「不要你伺候,你只要随时陪著我!」 「小铃铛」也改口道:「对,还是由我们伺候公主,当然也伺候你!」 她们果然就将小公主与能任伺候得很好;不只是她们,就连小公主也将斐玉伺 候得很好。 她一辈子都在接受别人的伺候,从来也没有伺候过别人,但是她主动要伺候斐 玉,而反显得很开心。 帮他盛饭,为他挟菜,为他端茶,喂他吃水果,无微不至,真像个温柔体贴的 小妻子。 她当然也要斐玉服侍她的,斐玉唯一要服侍的,就是陪她睡觉! 小公主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是长期的养尊处优,又有各种灵丹妙药的培养, 身材发育都非常良好。 本是含苞待放的苣盖年华,一旦被斐玉敲开了情欲的大门,尝到了「禁果」的 美妙滋味,竟然是食髓知味,缝住了蒙店,夜夜春宵,通宵鏖战了! 而斐玉更是乐此不疲的,他心中有一本「吹月秘後」他正好利用这个小公主, 好好的练他的「吞日壮阳,吹月滋阴……」 但是这小公主却是禁不住他这样几次「采战」的,她渐渐的有些体力不支、精 神不继了…… 室中不见天日,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 「小铃铛」等人仍是尽心尽力的来服侍小公主与斐玉二人,只是总要偷偷瞧著 斐玉直笑。 能任猜不透这里究竟有甚麽玄机?偷偷拉住「小铃铛」问道:「你们在笑甚麽?」 「小钤铛」不理他,只是端了一盅温汤去献给小公主,道:「这是阎婆婆给公 主调制的「厚朴温中汤」小公主喝了吧……」 小公主向来是被各式各样的灵药喂大的,她精神不济,闾婆婆熬了汤来,她自 然一口气就喝光光,然後她就安然入睡了,今夜她是不会再来吵斐玉的了。 「小铃铛」这才悄声向斐玉道:「以往我们总是被这位小公主弄得精疲力尽, 哭笑不得,现在是你把她弄得精疲力尽,再也没有时间来烦我们……」 斐玉道:「就算如此,你们又笑甚麽呢?」 「小铃铛」道:「闾婆婆的这碗汤会让她好好的睡一觉,你今天晚上就不用再 花许多精神在她身上……」 斐玉道:「你还是没有说你们为甚麽要偷笑?」 「小铃铛」道:「为了答谢你这一个月的辛劳,为我们分担了小公主的压力, 我们决定今天晚上,给你办一个「感恩会」!」 斐玉奇道:「感恩会?甚麽感恩会?」 「小铃铛」道:「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再来接你。」 斐玉生性开朗,果然就放心睡去,直到那「小铃铛」又来将他唤醒。 她将装江带出房间,来到了一道向上的楼梯前「小铃铛」道:「你可知道你来 此多久了?」 斐玉坦承道:「不知道,总之是很久很久了……」 「小铃铛」道:「其实只不过半个月,你为何说是很久很久了?」 斐玉叹道:「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度日如年,半个月岂非也是很久很久了… …」 「小铃铛」笑道:「我们姊妹决定酬谢於你,答应找机会放你出来见见天日… …」 斐玉喜道:「真的?太好了!」 「小铃铛」道:「但是你千万可别想著逃走,因为你若逃了,小公主见不著你, 一定会闹翻了天,若是闹得侯爷知道了,我等全都活不成……」 斐玉只得叹道:「放心,我绝不逃走就是!」 「小铃铛」道:「其实我也深知你并没有练过武功,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丫头、 老妈子、佣人、仆役,都比你高明十倍,任何人只要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杀了你!」 斐玉点头:「我知道。」 「小铃铛」道:「我已经吩咐了所有的人,随时都在盯视著你,只要你乖乖的 跟在我身边,不要逃跑,不向外人求救,你就可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见一见天日!」 斐玉心中大喜,道:「你放心,我绝不逃跑,也不求救……」 他心中却在盘算,只要我摸清了出入的通路,还怕没有机会脱身麽? 「小铃铛」自然是看不透他的心思的,所以就领他上了这窄窄的楼梯。 上一层竟然也是长长的通道,两旁也是一间又一间的房门「小铃铛」却领著他 又上了一层楼梯,这就来到了一间又宽又广,又明亮又气派的大厅。 十余名中年健妇,正跪在地上,用水桶与抹布,用力地擦拭著木质地板。 而这座大厅里的门窗桌椅,也早就擦拭得乾乾净净,纤尘不染。 「小铃铛」领著斐玉走来,众女都向她二人望来,使得斐玉有一种被监视的感 觉。 「小铃铛」问道:「打扫好了麽?」 一名领头的健妇道:「回禀姑娘,都打扫好了!」 「小铃铛」道:「打扫好了,你们都出去吧,客人马上就要来啦!」 她们恭声了一声,收拾好扫帚、水桶、抹布等物,躬身退了出去。 钤儿又领著斐玉四面走了一圈,仔细再检查一下有无疏漏之处,觉得满意了, 才对外面轻轻地拍拍手。 立时就走入十余名彩衣少女,就是平日在那里服侍小公主与能店的少女们。 她们一见到斐玉,各个都面露一种窃窃之笑…… 直笑得斐玉莫名不安……不知她们心里在想些甚麽? 二姊过来牵著斐玉的手,与案少女去排列在大厅两侧去,站好位置之後「小铃 铛」这才双手展开长裙,向著大厅中央的主位方向,盈盈拜了下去,朗声道:「迎 宾之地已打扫停当,恭请侯爷大驾。」 接著便是一阵门户启动声,一阵衣裙窘宁声,十六名宫鬓堆云,锦裙曳地的少 女,织手中各个举著一柄碧玉为竿,羽纱为面的宫扇,漫步而出,分立两旁。 然後便有四个手捧金钤的宫装少女,拥著一位紫衫人大步而出。 路过红毡,走上屏风後的幡龙椅坐下,只见他相貌清奇,五缁长须,蚕眉凤眼, 真有古书上所描叙的那种帝王或是伟人之像。 这时又有一阵管弦之声传来,乐声悠扬,却不知发自何处? 「小铃铛」伏地再拜道:「是否此刻便开门迎宾?」 这位「紫衣侯爷」懒洋洋的声音道:「你是迎宾之使,甚麽事都由你瞧著办吧!」 那声音有如高山流水,和缓而自然,似乎对甚麽事都不会著急,又似天下根本 没有一件事能令他放在心上。 斐玉目不转睛地望著这位「侯爷」知道他就是小公主的父亲,可是怎麽看来看 去,他都与小公主没有半点神似之处? 有!唯一的神似之处是在那一双眼睛,明亮而有神! 「小铃铛」应道:「是!」伏地再拜,盈盈站起,转身走了出去。 斐玉却注意到那「紫衣侯爷」的幡龙宝座下,走来一头纯白长毛的狸猫,无声 无息地来到侯爷脚前。 那侯爷本是望著远远的天花板出神,却也伸出了一只手来,有如白玉雕成,五 指修长,线条柔和,绝无丝毫☆行垢、瑕疵,拇指、食指间,却捏住一尾小小的金 色鲤鱼。 鲤鱼正好垂在白猫之前,白猫身子一长,便将金鱼吞了下去,那白玉般的手掌, 仍在白色柔软的长毛上面不住抚摸,似是怜爱已极。 猫儿走路本是极轻极柔,绝无声息,而这「紫衣侯爷」竟能听到它走来,而且 准确地知道它的位置,岂不神奇?莫非这「紫衣侯爷」的功力,已经到了神奇的地 步? 原来现在并非夜晚,而是大白天?原来他们是在一艘极巨极大的巨型船舰之原 来斐玉与小公主是住在船舰底层的舱内?完全不见天日,连日夜时序都分辨不出了 …… 此刻平和日丽,蓝天白云,斐玉站的地方正好在窗口处,不觉心旷神怡,深深 地吸了口气。 「紫衣侯爷」竟然也听见他的吸气声,向他望来,慈祥的眼光中,带著一点微 笑。 斐玉不由自主地一阵心头狂跳「紫衣侯爷」却向他招手,道:「你过来!」 斐玉有些心慌!二姊急忙向她示意,斐玉这才鼓起勇气,向前走去。紧张得连 路都走不稳了,更别说行礼参见了! 走到近前「紫衣侯爷」轻声道:「你就是斐玉?」 斐玉吓了一跳! 「紫衣侯爷」又道:「听说你将小公主伺候得很好?能伺候她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我要谢谢你……」 说著将手上一枚紫色水晶戒指取下,给他戴上,道:「往後,你要好好待她!」 斐玉恭声道:「是!」 突听外面有「小铃铛」的声音,清脆而响亮,道:「侯爷有令,迎宾登船!」 斐玉此刻正站在「紫衣侯爷」身旁,从窗口望去,只见「小铃铛」己走过被水 冲洗得乾乾净净的船板,走上了船舷,俯身下望海水处。 海面上浮著三船快艇,艇上高高矮矮站著数十人之多,各个翘首上望,恨不得 能约登上巨磋来。 原来道就是江湖傅说中,有如神话似的「五色帆船」!而这位「紫衣侯爷」就 是神话中的五色帆船主人! 道艘巨舰以五色帆为标志完,终年在海上往返航行,行踪不定,而每年此时, 又会到达此地。 巨舰吃水太深,绝对无法靠岸,所以道些江湖人物想求见,就只能搭乘这样的 小型船或快艇前来。 很快艇上向且舟望去,正如小摊仰望且随一般,造差了一大截高度!「小铃铛」 站在船舷,激著身没的曹天白雪,果真有如天上仙子一般。 快艇上的江湖人物仰望上去,倒有大半瞧得呆了! 「小铃铛」嫣然一笑,道一各位是来瞧我的?造是来参拜我家侯爷的? 众人一怔「小铃铛」又已笑著道:「各位若是焉了参拜我家侯爷而来,此刻就 需上船吧!」 快艇上一阵紧勤,人人俱待争先恐该而上! 「小铃铛」又便叱道:「且慢!侯爷交代下一强名帖,帖上有名的人,才能上 船,若是帖上换名,你偏要上来,那就…唉!只怕你再也下不去了,可莫要怪我没 有把话说到前头!」 人群中响起了窃窃私语,突有一个尖锐的声音道:「你家侯爷方自海外归来, 怎知咱们会有哪些人要来求见?」 「小铃铛」含笑道:「我家侯爷还会有不知道的事麽?」自袖中取出一张薄薄 纸笺,。随手抛了下去。 海风强劲,船头又高,众人只当这轻轻薄薄的一张纸笺,必将被海风吹得无影 无综,哪知这轻笺克似有人托住一般,慢慢的,笔直的飘了下来,落入江湖人物手 中。 有人禁不住喝采:「姑娘好俊的功夫!」 「小铃铛」嫣然一笑,道:「各位瞧瞧这名帖,可曾写错了人麽?」 案人瞧那名帖之上,写的果然是此次守候在岸边的知名之辈,几乎一个不漏, 只是剔除了几个声名狼藉之人而己。 「小铃铛」自然瞧出他们面上骇异之色,秋波中隐含笑意,道:「名帖上若是 不错?就请依序上来!」纤腰一转,飘身退开船舷。 只听後面衣袂带风之声,达连声动,已有十余人跟了上来,这些人的武功但是 一流高手,落地时毫无声息。 三艘快艇上还有十余人,俱都垂头丧气,合到一艘,掉首而去,口中还在喃喃 道:「奇怪?奇怪?他怎会知道岸上有甚麽人在等他?」 斐玉当然已经猜出,是二姊、三姊、四妹等人曾经上岸,悄悄将这些人的来历 都探听了清楚,开下这张名单,回程时也顺便将自己也抢了来! 斐玉根本就从未涉足江湖,只见「小铃铛」领上船来的十余名江湖人物,他是 一个也不认得;突然他眼神一亮,终於有他认得的了,那就是死木头、活强尸的「 木郎君」以及那个扛著大包袱跟在後面的大头叔叔。 但是他相信他们一定是认不出自己来的;穿了女装之後,就连这位「紫衣侯爷」 都没有认出他来! 「小铃铛」领了这些江湖豪客,进了大厅,向众人道:「这位便是我家侯爷。」 众人便同时躬身一礼,道:「参见侯爷。」 「紫衣侯爷」微笑抬手示意,道声:「免礼,看座!」 二姊以下之众位少女,立时将准备好的椅子端了上来,面对侯爷排成了一个半 圆。 众豪客落座之後「小铃铛」含笑道:「各位自四方八面,远道而来,想必都有 极为重要的事,要求教我家侯爷,不知该请哪一位先说话?」 一人截口道:「吾等既已不远千里而来,便不著急此一时也;何况吾等所谈之 事,兹事体大哉,盖非片刻之间所能说完者,不如请路近事小者,先说可也。」 此人说话之乎者也,偏爱咬文嚼字,但是每个字又都说得极是吃力,令人听来 当真是说不出的别扭难受,彷佛在听那鹦鹉学舌似的。 「小铃铛」忍住笑,道:「即是如此,尔等暂候可也,却不知哪位才是路近事 小之人?望阁下有劳教我。」原来她也模仿这人的说法,而且咬文嚼字起来。 厅内一众少女,有的已经忍不住为之失笑,突听一人沉声道:「各位既然谦让? 在下潢州铁金刀先来请教侯爷!」 语声沉重,中气充沛,一位锦衣大汉随声而起,只见他紫黑面容、相貌堂堂、 须发虽已花白,精神仍是不输少年!手里提著一支小小的檀木箱子,腰下斜佩长刀, 刀鞘之上满缀珠宝,衬著那一身锦缎衣衫,更是夺目。 斐玉不知此人声名之盛,绝不在他的外公「清平剑客」史仲田之下,只是觉得 他这股气概非凡,暗中喝采不已。 「小铃铛」道:「侯爷的规矩,铁大侠可是知道的?」 铁金刀躬身道:「在下知道,只是大侠二字,在下却不敢当。」 「小铃铛」含笑道:「你年轻之时,以这柄金刀,独断鄂州十七寇,称你一声 大侠,也是应当的,但你近年来声誉颇隆,可说是名成业就,不知还有甚麽非要我 家俟爷出面才能解决的事?」 铁金刀见这个年轻美貌少女,竟将自己往事知道得如此清楚?暗中吃惊! 只听「小铃铛」又道:「再说,你既知我家侯爷近二十年的规矩,不妨先将带 来的东西,拿出来让侯爷瞧瞧。」 铁金刀躬身道:「遵命!」打开檀木盒,双手捧上! 众人只当他盒中必有奇珍异宝,谁知只是寥寥数本经册?纸色也已枯黄。 铁金刀却洋洋得意,大声道:「晚辈谨奉上任高之平临黄庭经页迹,请侯爷笑 纳。」 斐玉听得心惊!他自幼多读经史子集之外,詹子百家三坟五典亦无不涉猎,曾 经读到一段记载,说这匡仪之的平临黄庭经,是无价之宝,再世难求之物。 只听这「紫衣侯爷」仍是懒洋洋的声音道:「小铃儿收下吧……」 斐玉不由回头望了这「紫衣侯爷」一眼,他这样提不起兴趣,难道他根本不知 此物之价值非凡? 「小铃铛」接过那只木盒,转身交给了二姊,二姊就捧了进入内间去了。 「小铃铛」笑问铁金刀道:「好啦!我家侯爷既已收下了你的礼物,你有甚麽 困难?就只管说出来吧!」 铁金刀面露喜色,躬身道:「遵命!」微一寻思,接道:「七十余年前,我汉 州卧虎刀一门,与信阳幡龙够一门,同时崛起武林,当时人称「卧虎幡龙,刀够称 雄」当真是威风赫赫,不可一世,但……」 「小铃铛」笑道:「说得愈简单愈好,莫要自吹自擂。」 铁金刀面孔微红,乾咳一声,接道:「数十年来,我二门下弟子,都以兄弟相 称,交往极是亲蜜,哪知自从十七年前随卜曲接掌了幡龙门之後,情况突然大变? 阵卜曲竟然声言「幡龙」二字的排名,本该在「卧虎」之上,要我等致歉改过,否 则就要与我定期决斗,要天下武林人瞧瞧,究竟是该卧虎占先?还是该幡龙居上?」 「小铃铛」笑道:「名字占了先,难道就会多长块肉麽?」 铁金刀叹道:「姑娘说得虽然不错,但是这口气……唉!铁某人却也难以忍受 得下去;於是便在信阳城外,寻地决斗,江湖中闻风赶来瞧热闹的自然不少,哪知 一战之下,在下竟在第七十二招上,被他一钩所伤?」 「小铃铛」笑道:「你输得自然极不服气,约好第二年再战?」 铁金刀道:「姑娘猜得不错,第二年在下养好了伤,又在原地与他决斗,那一 次的情况更是热闹,在下与他苦斗数百合,眼见已占了上风;哪知到了七百多招上, 那韩卜曲又突然又发出那一够来,招式竟是与前回一模一样?而在下竟还是无法抵 挡他那一招,竟是又被他这一招所伤。」 「小铃铛」道:「你还是不服气,第三年想必还要再战一场?」 铁金刀叹道:「这一次在下却伤得更重了,直到第五年才能与他再战,但是大 战之下,嗨……唉……」 「小铃铛」道:「如何?可是又输了?」 铁金刀面容既是羞愧,又是悲愤,仰天叹道:「在下不但又败,而且还是败在 他这招之下!」 「小铃铛」面上也不禁露出诧异之色吁道:「以你的武功与经验,竟会在同一 招之下,连败三次?这页是教人难以置信吁你第一次失败时,就应该将他那一招仔 细研究研究,第二次就该小心提防才是吁?」 铁金刀黯然叹气,道:「在下怎会不知此理?早就将那一招仔细研究过;第三 次决斗时,在下甚至邀请了十余位同道高手,一齐去瞧;等到在下第三次受伤痊愈 後,与这十余位朋友一齐研究,纵然聚集了十余人的智力,却也瞧不出他那一招有 丝毫破绽,也猜不出这一招後有甚麽变化?是以只要此招一出,胜负立判!」 「小铃铛」道:「第四次情况如何?」 铁金刀沉声道:「第四次在下著著提防、步步为营,先练了七年功夫再向他挑 战,但是,唉……」 「小铃铛」颔首道:「我知道了,第四次你还是败在那一招下,自然要想在第 五次上胜了他,但是直到如今,你还是窥不破那一招的奥妙之处,所以你只有来寻 我家侯爷,但……但那一招,我家侯爷却未曾瞧过呀……」 铁金刀道:「在下早己将那一招的出手部位、时间、方向,捉摸得清清楚楚, 一丝不错,此刻便可学给侯爷来瞧瞧。」 「小铃铛」叹道:「你既已知道如此清楚,却仍破不了它?可见厉害得很,连 我也想瞧瞧……」 在座之下,也不无好奇心大起?各个都想瞧瞧! 铁金刀恨声道;「这一招最厉害的,便是内合之後著,令人难测;是以在下虽 然知它的出手,却也无用……」说话间已自腰畔拔出金刀,沉声道:「在下以刀做 够,但望侯爷指教!」 反身一刀,直刺而出,那刀身金光闪开,宛如干百层鱼鳞闪动,此刻一刀刺出, 满舱俱是黄金色的刀光,耀人眼目。 大厅中等著向侯爷讨教的江湖豪客群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道 :「这也算得高招麽?嘿嘿,我家三尺幼童使出的招式,都比这强些!」不但笑声 刺耳,那语音更是比马嘶牛鸣还要难听。 铁金刀顿住招式,怒道:「铁某在这一招下达败四次,屈辱了十七年,朋友即 将这一招说得有如儿戏?铁某倒要请教……」 那马嘶般语声怪笑道:「某家正要指教指教於你……」一条身影自角落中横飞 而起,突然间,又有另一条身影也跟著飞了上来,将他一把拉住,两人身法但是快 如鬼魅。 铁金刀只觉眼前一花?後面那已拉住前面那人,鹦鹉学舌般的声音说道:「慢 来慢来……「紫衣侯」贵地,兄台若是放肆「紫衣侯」岂不怪罪哉?」 前面这人穿著一件五花锦袍,身子枯瘦颐长,背却是驼的,上半身子佝凄在前 面,一张脸几乎长达一尺半,竟然也爱咬文嚼字,道:「是否?是否?」 大概他也觉得这两个字用得太不恰当,立刻加以解释:「是吗?是吗?」 鹦鹉学舌声道:「「紫衣侯」若怪罪之,悲夫,哀哉,老兄所求之事,岂得成 乎?若是不成,呜乎,尚飨!」 那马脸之人大笑道:「然也、然也,吾不敢放肆哉!」 说话间已被拉了回去,铁金刀这才忍住怒气,转过身子,向「紫衣侯」一抱拳, 道:「这一招确实只有这麽简单,铁某不敢有所隐瞒……」 「紫衣侯」半眯著眼,手中抚摸著那只纯白的狸猫,仍是懒洋洋的声音,道: 「这一招名为乾坤破天式,乃是自远古剑法蜕变而来,式子虽然不差,但却绝非毫 无破绽……珠儿过来!」 他身後一名宫鬓少女应了一声:「是!」婀娜移步,走了出来,前额正中悬著 一粒光芒四射的明珠。 「紫衣侯」道:「你学过刀法,也学过够法,你去教教他。」说完了这段话, 便似已累得很了,必需休息休息,是以立刻顿住语声。 铁金刀听得「紫衣侯」一句话,就能将这一招的名称来历说出来:心中不禁敬 佩!但是此刻竟叫一名弱质少女来教自己武功?心里不禁有些失望,又有些怀疑? 他曾经以此招去求教中原许多成名英雄、武林前辈,都无人能够破解,难道这 样一个小小女孩子,真有这麽大本领? 那珠儿瞧他脸色,已知他心中想甚麽?面带微笑道:「你这把鱼鳞紫金刀可名 贵得很,小心别被我夺了来……」说著伸手来夺! 那铁金刀一辈子玩这把刀,岂能任人拿去?手腕一翻,那柄金刀立刻翻到腕脉, 谁知眼见珠儿嫩生生的手竟早一步探到了他的腕底?正好夺去了他的金刀! 众人看得眼中大奇?实在想不通这铁金刀为何要把自己的金刀送到跤院手中? 只有铁金刀自己知道,原来这个看来弱不禁风的小女孩,果然是个高手?自己 仗以成名的金刀,在她手中看来只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 铁金刀不禁长叹「紫衣侯」微微笑道:「铁大侠不用丧气,你且与跤院下去研 究一下,必定大有收获!」 铁金刀只好随著珠儿走向大厅後面的一间门户内去。 这其後又有唐炯、申公达、罗月亭、慕容正、叶隐龙等人,依次出来,各个献 出了珍宝。 这五人俱是武林中声名赫赫之辈,此番不远千里而来,所献之宝,自都是珍贵 之极,所求之事自也非同小可,但「紫衣侯」三言二语便将他们打发了。 神情语音仍是懒洋洋提不起点劲,似乎根本未将这些珍宝、这些大事放在心上。 然而这五人却都是心悦诚服,再拜而去。 铁金刀也是满面喜色,大奔而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 「小铃铛」笑道:「破法学会了麽?」 铁金刀恭声道:「在下今日与除珠姑娘短短一席话,已胜过三十年苦练的武功, 在下真不知该如何……」 「紫衣侯」轻声道:「这本非难事,你既已学会,便快些去吧……」竟连别人 恭维之言,都不愿多听? 铁金刀再拜道:「是!」倒退而出。 「小铃铛」笑道:「下面一位,该轮到谁了?」 只听一人冷冷道:「让这匹马先说吧!」语声生硬冷涩,能任见到是「木郎君」 开口说话了,不由又向大头叔叔望去,只见他呆呆木木地立在案人身後,一点也不 起眼。 那马嘶一般的语声怒喝道:「木头人,你是在说某家?」 「木郎君」的声音道:「你吃不吃草?」 「小铃铛」掩口笑起来,马脸之人狂吼道:「你,你吃……」他生平不愿吃亏, 此刻页想反唇相讥,却又不知该说甚麽好?终於只是怒吼道:「你出来!」 「木郎君」冷笑道:「这里可是你寻事的地方?」 马面人双臂一伸,周身骨骼道珠轻响起来,嘶声道;「你不出来,某家抓你出 来。」 斐玉不知他们要在这里打架「紫衣侯」难道也懒得管麽?心中又实在希望瞧瞧 这匹马和那木头人打上一架。 但是忽然间眼前一花,已有个圆圆的,金光闪闪的东西挡住了马面人的去路。 再仔细瞧瞧,这圆圆的东西,却只是个又矮、又胖、头戴金冠、身穿金袍,面 容也生得奇形怪状的人?只见他人虽生得富富泰泰,神情却是愁眉苦脸。 斐玉暗笑,此人似是一天到晚都在想著心事,却不知怎会生得这麽胖的? 金袍人拦住马面人,说道:「自古多争先之辈,吾未闻有抢後之人也,老兄何 其迂乎?吾辈先说又有何妨?」 马面人恨恨道:「但这木头人骂我吃草……」 金袍人道:「君子复仇,三年不晚也,兄台若要锯木、劈木、乃至烧木,何必 争这一日哉,然乎?」 「紫衣侯」忽然长叹道:「斐玉,这两人若再要争吵不休?就拿他去换些美酒 来吧!」 斐玉道:「是。」 马面人一怔道:「甚麽换美酒?」 斐玉笑道:「李白有一句名诗:「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文」 马面人还是不懂? 斐玉又道:「瞧你这一身五花锦袍的马脸,岂非像活活一匹五花马?」 又指著金袍人道:「你这一身金色,圆圆滚滚像不像个仟陆队?」 经过他这一解释,那些江湖豪客俱都哈哈大笑起来「紫衣侯」瞧了蒙臣一眼, 觉得这孩子果然反应灵敏,颇有慧根。 那个斤陆降既不笑,也不生气,正色道:「吾等远自大宛而来,君侯岂能将吾 等换美酒乎?」 斐玉叹道:「原来你们远自异邦来,却是钦羡我中华文化,口口声声之乎者也, 似通非通……带的甚麽礼物?请拿出来,有甚麽事,也请快说吧!」 他一直立在「紫衣侯」身边,也见过「小铃铛」处理事情的模样,也大致了解 这「紫衣侯」的心境,此刻不由自主地开口,又发觉不适,立刻掩口,却来不及了。 「小铃铛」望了他一眼,非但没有责备他,眼神中彷佛还透著默许。 只见这仟陆队不慌不忙,自凄中掏出了一块罗帕,雪白的手帕上,却沾满了点 点桃花斑,有如血渍一般。 「小铃铛」皱眉道:「这是甚麽?」 汗凌队道:「吾邦国主,欲以牝牡天马三对,致送侯爷阁下。」 「小铃铛」道;「天马?」 斐玉正想开口……却又觉得不可逾礼,立刻闭嘴! (缺页) 黄子孙若都有他这样的民族气节,何愁四夷不归?」 那千金球满头但是汗水,讷讷道:「但是……汗血宝马……」 能任却大声道:「你当侯爷是何等人物?回去转告你家大君,莫说三对天马, 便是三千对、三万对,也休想买得动我家侯爷!」 千金球面如土色,汗流浃背…… 突然间,一个身穿白袍,金发碧眼的洋奴,纵身耀了出来,身法奇诡,怪异绝 伦,看来有如兔耀狸纵一般,但却轻灵迅快之极!只听他哈哈大笑道:「「紫衣侯」 阁下,海上不骑马,马不用,你求不行,我送有用,求可以。」 此人汉语更是糟糕,不但口中生硬,而又语句都无法连贯,但是这厅中之人在 是绝顶聪明,大多已猜出他的意思,乃是说:「「紫衣侯」长年在海上,不用骑马, 你送的既是无用之物,所求自然不能如意,我送的却是「紫衣侯」用得著的,所以 必能如意。」 听虽听得懂,但人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碧眼金发人只当别人俱都在赞美他 的话说得对,笑得比谁都得意,又道:「我,居鲁士,安息来的,带来很多礼物, 都是我的大王的,我是大王的……的……的……」他一连说了三个「的」宇,却想 不起「使臣」二字该如何说法? 斐玉页替他著急,真恨不得代他说出来算了。 突听厅外一阵骚动,似有几声惊叫?接著又有一名黄发白袍之人耀了进来! 也是波斯伊朗之人的打扮,身法亦是怪异之极,一纵入舱,大声叫道:「我鲁 居士,是大王的使臣,你是甚麽东西……」 此人也是言语生硬,但终是说出了「使臣」二字,终究比较高明一些。 居鲁士满脸吃惊之色,道:「你,从哪里来的?」 那鲁居士道:「我,安息大王叫我来的,还带来礼物!」双手一拍,四个波斯 奴抬著两支大箱子走了进来。 居鲁士又惊又急,叽哩吐噜,说了一大堆波斯语,鲁居士却道:「在汉人地方, 不能说人话,汉人听不懂的!」 居鲁士又著急、又跺足,道:「这礼物,是我带来的,我是使,你不是!」 鲁居士道:「你吃屎,我不吃!」 这两人一扰一闹,采人已是笑得直不起腰来,却又不禁诧异,这安息来的使臣, 怎会弄出两个人来互争真假? 「小铃铛」大叫道:「我家侯爷己被你们吵得头痛了,你两人如要争论,到一 边去,吵个明白再来。」 鲁居士道:「不错、不错……」 拉著居鲁士,走到一旁去,两人叽哩咕噜,又吵又闹,居鲁士只气得跳脚。突 觉胁下一麻,身子立刻软绵绵不能动弹,口中也发不出声音来。 鲁居士笑道:「好,你知道错了,不吵了,坐著休息休息吧!」 将居鲁士一推,他就身不由己,例在角落里坐下,瞪大了两只眼睛,口中却一 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边「紫衣侯」道:「马嘶鸟语,实在烦人,换个说人话的出来!」 「小铃铛」瞧了瞧「木郎君」,笑道:「你是说人话的麽?」 「木郎君」直挺挺站起,从胡平手上接过那只大包袱,走了出来,道:「今日 大宛、安息、身毒、交趾,等异邦俱有人来,可见尊侯之名,四海所钦,在下所带 之礼物虽不能与异邦珍宝相比,亦望尊侯笑纳。」 一小铃铛」笑道:「果然是人话,你求甚麽?说吧!」 「木郎君」打开包袱,满堂宝光辉映,沉声道:「在下「木郎君宇来自东方青 木宫,家父木王……」 「紫衣侯」缓缓道:「不用背家谱了,你的来历我知道。」 「木郎君」道:「家父日前不慎被水灵宫妖女所伤,全身溃烂,神功将散,普 天之下,只有尊侯处珍藏的「大风膏」可治此伤,所以在下不远千里而来,带来敞 宫之珍宝,求尊侯赐些灵药……」 「紫衣侯」一懒洋洋笑道:「青木官主人昔日领袖天下绿林,这些七拚八凑的 东西,只怕不是自宫中带出来的吧?」 斐玉当然知道来历,忍不住恨声道:「是他发出「神木令」叫一些大盗、土匪, 沿途打家劫舍,谋财害命而得!」 「木郎君」脸色大变,又厚著脸皮道:「无论如何,这总是在下一番心意。」 他面上神色不动,只因他容貌如木,纵然脸红,别人也瞧不出来。 「紫衣侯」缓缓道:「话也有理,此事又非困难……」 突听一人大嚷道:「不行不行,困难困难!」 连蹦带跳赶了过来的,竟是那个自称安息王使臣的鲁居士。 「木郎君」大怒,道:「夷狄野人,也敢来多事?」 鲁居士理也不理他,向「紫衣侯」道:「吾等请求在先,尊侯总得先看了咱们 的礼物,再决定是否答应吾等请求之後,再决定是否答应他的。」 奇怪的是,众人这番听他的话,居然也没有那麽的别扭难听啦? 「木郎君」正在大嚷:「为甚麽?」 斐玉对他没有好印象,怒吼一声:「你闭嘴!」 「小铃铛」久闻那安息波斯之国,手工精巧,心中忍不住好奇,要瞧瞧他们带 来些甚麽奇巧之物?此刻便笑道:「议他们远道来客先说说,又有何妨?反正你也 不著急在这一时……」 「木郎君」冷哼一声,也只好忍住怒气,退到一旁。 只见鲁居士拍拍掌,命人抬来第一口箱子,笑道:「尊侯此地布设虽如天宫, 但还嫌少了一样东西。」 「小铃铛」忍不住问道:「少甚麽东西?」 阴倨仕伸手启开箱子,大汉们合力将箱内之物倒出来,合力将之展开,竟是一 块宽三丈、长五丈的巨大地毯。 只见那地毯光华闪闪,也瞧不出是甚麽质料织成?上面的图案竟是一幅「安息 後宫行乐图」将干百个人物织得栩栩如生。 那干百人物中,男人有的醉意可掏,有的举杯劝饮,有的怀抱美女,有的惺忪 醉眼,在瞧著筵前歌舞。 那些女人更是各个娇美妖艳,体态婀娜,眉宇所带的风情,令人见了更是心旌 摇荡,难以自主。 厅中无论长幼老少,不知不觉问都瞧得呆了,就连「紫衣侯」也不禁喟然叹道 :「安息国人手工之巧,当宣巧夺天工。」 鲁居士缓缓道:「吾国人手织地毯,代代相传,每家各有秘传绝艺,这幅地毡 却是吾国大君,集合全国巧匠共一百七十余人,耗资千万以上,费时三年方自织成, 敢说普天之下,只此一条而己,尊侯这座迎宾大厅,若是铺上这条地毯,便是皇宫 大内,也要相形见绌了!」 「小铃铛」动容道:「你送的如此重礼,所求又是甚麽?」 鲁居士道:「这礼物也还不算甚麽,更妙的还在後头。」 举掌一拍,大汉们又将第二口箱子抬了来。 案人见了这条地毯如此珍贵,都不禁动了好奇心,忍不住想瞧瞧这第二口箱子 里的宝贝是甚麽? 「紫衣侯」却缓缓道:「你先说出来,再瞧也不迟。」 鲁居士道:「尊侯是怕吾等所求,又是与那大宛国人相同,是以不愿意先看, 免得看了动心,拒绝又难,是麽?」 「紫衣侯」道:「你倒聪明……」 鲁居士道:「尊侯这等民族大义,吾等好不相敬,但尊侯只管放心,吾等所求, 只是求尊侯五年之内,莫要将「大风音」送给任何一人!」 这安息使者,不远干里而来,送上如此重宝,所求的竟只是这麽件事?采人部 不禁听得一怔! 角落那已被点中穴道的居鲁士,更是听得满头青筋暴露,眼睛瞪得滚圆,几乎 要冒出火来。 「木郎君」气得暴跳如雷,怒吼道:「好混帐的东西,莫非专门要和我捣乱麽?」 「小铃铛」拉住了他,笑道:「反正我家侯爷也未见得答应他,先瞧瞧他箱子 里是甚麽……」 「木郎君」道:「但是……」 「小铃铛」面色一沉,道:「我家侯爷若是要答应他,你阻拦又有何用?」 「木郎君」虽明知道她是想瞧瞧箱中之物,但听了她这话,也无可奈何,只得 含恨忍住了怒气。 「小铃铛」眼睛一瞪鲁居士,道:「还不打开箱子?等甚麽?」 鲁居士道:「是!」 箱盖一启,箱子里立刻传出一阵悠扬的乐声,原来是一个巨型的音乐盒。 这音乐盒底,是一个大大的转盘,转盘上面蜷伏著一个栩栩如生的安息美女, 随著转盘缓缓转动…… 而这美女竟似活物,缓缓伸出一双玉手,五指纤纤,美胜春葱,白玉般的手腕 上,系著一串金铃。 转盘不停,异国风情的音乐亦不停;这美女竟能随著音乐的节拍,振动手腕, 振动金钤。 露出了藕一般的手臂,接著她的身子竟也婀娜而起,身披纯白轻纱,满头环佩 盯当,长发有如黄金波浪,一双媚极、艳极的眼波,带著翡翠般的绿色。 那身上的肌肤,有如白玉一般,粉光细致,温香滑腻,长身而起,竟一步跨下 了转盘,跨出了箱子。 众人一阵惊叹,原来并非雕成的木偶,而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真正女子! 她随著音乐声起舞,那窈窕语人的身子,当真是柔若无骨,轻纱衫内,隐约可 见她浑圆小巧的腰肢,正在一阵阵轻微地颤动…… 如此尤物,纵是女子见了,也难免要心旌摇荡,不能自主,何况男子?一各个 更是瞪大了眼睛,瞧得目瞪口呆,栓不开目光。 就连斐玉也不觉瞧得出神,暗叹想不到夷狄之邦,也有如此美女?当页全身上 下,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女人! 乐声愈来愈急,那金发美女的舞姿也愈来愈是撩人,轻纱飘飞,王肌隐约,一 阵阵迷人的香气,随著她冶艳的舞姿,飘散在大厅间,众人俱都瞧得目眩神驰,魂 飘魄荡。 忽然间,乐声停顿,这金发美女也恰好舞完最後一个动作,恰好就在「紫衣侯」 面前,双手前伸,拜伏在地,气息急喘,使得她玉体一起一伏地抖动,那晶莹如玉 的肌肤上,也有一粒粒珍珠一般的汗珠。 良久良久,众人方自长长地喘出一口气,只听那鲁晤比笑道:「此乃吾国第一 美女,不但姿色无双,歌舞俱绝,而且还另有秘技……」 哈哈一笑,不再说了,男人们俱都知他言外之意,不禁更是动心,女人们却是 隐隐约约,觉得有色情之意,又不是十分明白…… 突听得「小铃铛」一声冷笑,道:「只不过是个美女……」 鲁居士笑道:「这位姑娘说话,似乎是有些酸溜溜的?吾邦这个美女,虽非天 上仙子,至少已是人间绝色了,尊侯可还看得上眼麽?」 「紫衣侯」尚未说话「小铃铛」又冷笑道:「她若也算是人间绝色,则「绝色」 二字也太泛滥了,你且瞧瞧咱们这里束姊妹们,有哪个比她丑的?何况咱们这些姊 妹们,不但诗词书画,丝竹弹唱,样样皆精,又都怀有一身武功,而且都善解人意, 可以对茗清谈,可以对酒高歌,你这支狄女子行麽?」 「木郎君」听得心中暗喜:「看来不用我出手,这安息夷人所求之事也算是吹 了!」 鲁居士却一直边听边笑,此刻才淡淡一笑道:「姑娘说的确是不错,佳人虽美, 若无情趣,就差了许多……」 「小铃铛」得意道:「你知道就好!」 鲁居士道:「但是我若找个女子,人既绝美,又懂得诗词弹唱,能文允武的美 人出来,又当如何?」 「小铃铛」冷笑道:「这样的美人恐怕难找得很?你何时才能找到?」 鲁居士笑道:「现在!」 「小铃铛」呆了一呆,大笑道:「现在?这样的美人,莫非自天上掉下来的, 地底钻出来的不成?」 鲁居士微微一笑,也不答话,突然解开了衣襟,脱下了白袍,露出了一个身穿 绛色紧身衣的绝美胴体。 采人骇了一跳,再看这波斯洋奴又将头上黄发扯下,露出了乌黑秀发,接著又 在面上扯落一些东西,丑陋的面容,立刻变成了绝世容颜! 只见她全身骨肉匀亭,再也不能增减一分,秋波明媚,微一顾盼,便足销魂, 尤其是娇靥上所带的那一份甜甜微笑,更是令人目眩神迷。 若说那安息美人乃人间绝色,这美人当真是天上仙子;若说那安息美人艳舞能 销魂,这美人眼波一转,更胜过艳舞千次! 这大厅之中,有来自五湖四海的男女老少,英雄豪杰数十人之多,竟一齐被这 绝世的美貌,惊得呆住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那安息美女,也不禁自惭形秽,悄悄的躲到一边去了,那被点中穴道的居鲁士, 也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最最吃惊的,莫过於斐玉了,他作梦也想不到这个鲁居士竟是水天姬改扮而成 的,再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同一刹那时间,那「小铃铛」亦自惊呼道:「你……你不是他的大妻子麽?」 「木郎君」也同时大喝一声,纵身跃起,怒骂道:「我当是谁来与某家捣乱? 原来又是你这贱人!」 水天姬回眸一笑,道:「你好吗?」 「木郎君」怒阳道:「我好……我好想宰了你!」 水天姬却依然面带媚艳的微笑,身子动也不动,只是柔声轻笑道:「谁敢在这 里杀人?」 「紫衣侯」亦自轻叱道:「谁敢在这里杀人?」 同时还有一个声音,竟也是叱道:「谁敢在这里杀人?」 原来是匪任,他自从莫名其妙地被带到这船上,虽然是过著美女相陪,锦衣玉 食的日子,但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著与她有过一夜之恩的水天姬。 此刻她现身,又见「木郎君」要对她无礼,竟也忘了自己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孩 子?立刻奔到水天姬之前,拦住「木郎君」的攻击,大声喝道:「住手!」 「木郎君」盛怒扑来,却也不敢伤害「紫衣侯」的婢女,只得紧急间扭身闪开, 怒吼道:「你快让开!」 水天姬却从声音中听出来,又惊又喜,道:「斐玉,是你麽?」 斐玉道:「不错,你不用伯,在这船上,我绝不让这个死木头活强尸欺负你!」 水天姬明知他武功不济,竟敢说出这种要保护她的话来,不由得心中一甜,感 动道:「斐玉……」 「木郎君」却怒恨交加,他对冰床姬恨之入骨,尤其又要为父亲求得「大风音」 遂顾不得婢女不婢女,运起「枯木神功」再次从水天姬背後疾扑而上! 眼看就要击中宿仇,突然眼前一花,一个稚龄少女喜地闪身拦在前面,喝道: 「你敢在这里逞凶?」 「木郎君」的「枯木神功」威势绝伦,扑将过来,绝不是这小女孩能挡得住的 「木郎君」一不作二不休,就要将她与水天姬一齐杀在掌下! 「小铃铛」大惊失色,一面扑身而上,一面喊道:「小公主小心!」 「木郎君」一听「小公主」三字,心中大惊,慌忙中撤掌扭身,威势绝伦的「 枯木神功」硬生生地转向击往旁边。 「砰」地一声,木屑纷飞,鲜血飞溅,那个安息来的使者居鲁士与那名美女被 神功击中,含恨而亡! 「小铃铛」扶住被吓坏的小公主,合怒向「木郎君」喝道:「你胆敢在侯爷面 前行凶杀人,该当何罪?」 「木郎君」道:「我来有求侯爷,这妖女来向我捣蛋。」 水天姬也道:「我也有求侯爷!」 「木郎君」道:「但这些礼物是安息使者的。」 水天姬道:「我自己就是礼物!」 「木郎君」道:「侯爷何等尊贵?岂会要你这妖女?」 小公主却大声道:「我要!」 她转向「紫衣侯」撒娇道:「爹,我要她陪我读书、写字、谈心……」 「紫衣侯」舐犊情深,握著她的小手,道:「有一个斐玉,你还不够麽?」 小公主道:「只有斐玉,没有她,这斐玉也迟早要走……」 「紫衣侯」望著她,又望望斐玉与水天姬,这才从她三人之间的眼神中捉摸到 一点甚麽?不禁暗叹,缓缓向水天姬道:「你再说一次,你所求何事?」 水天姬道:「五年之内,侯爷的「大风膏」不送给任何人!」 「紫衣侯」道:「那麽你就在这里陪我女儿五年?」 水天姬答应:「好,就五年!」 「木郎君」知道所求之事再也无望,不禁怒吼道:「气煞我也!」 连他带来的那些珠宝也不要了,纵身而起,穿窗而出「噗通」一声,耀入水中! 水天姬笑道:「求不到「大风看」竟跳水自杀了麽?」 群豪之中有人道:「这厮气量狭小,眶营必报,姑娘还是小心些……」 又有人道:「水姑娘托身侯爷船上,那厮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挣虎须。」 正说间,海上一派乐声悠扬,那海盗之雄的紫髯大汉黄天霸登船而上,迈著大 步,进入这大厅,躬身道:「晚辈已将新鲜蔬果之筵备好,不知侯爷是否此刻摆筵?」 「紫衣侯」笑道:「难为你知道我终年在海上,吃不到新鲜蔬果,每年都为我 设想如此周到。」 黄天霸道:「侯爷赏脸,已是晚辈的莫大荣幸。」 「紫衣侯」道:「如此就请吩咐你的手下,此刻摆筵便是。」 黄天霸恭应一声,转身退出。 「紫衣侯」打了个呵欠,道:「各位之事,大多已得解决,本爵也有些累了, 今日就此结束,各位如有兴趣?不妨留下与本爵同享新鲜蔬果,或者请便……」 突然有人朗声呼道:「且慢!」一人大步而出! 斐玉闻声抬头,见到果然是胡平,急迎上前去,抓住他的手道:「大头叔叔… …」 胡平道:「果然是你……」 他只要知道斐玉平安无事,自然放心,至於他为何要扮成女人?目前无法分心 追究这些。 「紫衣侯」听说是斐玉的叔叔,不便推辞,道:「你也有事相求?」 胡平:「不错!」 「紫衣侯」道:「方才怎麽不出来?」 胡平恭声道:「在下名卑位低,怎敢争先?」 「紫衣侯」道:「好,说吧!」 胡平道:「在下来得匆忙,并无礼物带来。」 「小铃铛」截口道:「没有礼物带来?你难道不知侯爷的规矩?」 斐玉一心偏袒叔叔,大声道:「水天姬可以做礼物,我斐玉就是礼物!」 胡平却拦住他,向「紫衣侯」道:「晚辈虽无礼物带来,但所求之事也并非为 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武林同道,来求侯爷出手;侯爷若是拒绝了晚辈,只怕江湖 中所有武林高手,都难免要在阵前身亡,武林也必将大乱!」这胡平果然口才便捷, 言语扼要,短短几句话,已足够令人动容。 哪知「紫衣侯」却冷冷道:「天下武林高手之生死,与我何干?我若死了,他 们也绝不会为我掉了一滴眼泪!」 胡平呆了一呆,道:「但是……」 「紫衣侯」道:「三十年前,我已不愿再为人出手,何况今日?少年人,你年 纪还轻,我劝你也少管别人的闲事吧!」 胡平呆在当地,眼珠子转来转去! 斐玉知道他大头叔叔眼珠子一转就会有花样出来,暗道:「这一次,只怕他无 论想出甚麽花样,都再难打动这「紫衣侯」啦……」 一转念间,胡平已沉声道:「但是此事与侯爷您自己也有关系。」 「紫衣侯」道:「与我有甚麽关系?」 胡平道:「武林中人此番遭劫,乃是因为不知从哪里来了个身穿蔬衣的怪剑客, 要向天下武林高手挑战!」 「紫衣侯」只是淡淡道:「此人口气倒是不小……」 胡平道:「此人口气虽然狂妄,但剑法之高,却可称得上当世第一,只怕侯爷 您……」胡平突然乾咳一声,住口不语,他话虽只说了一半,但言下之意,似是说 :只怕侯爷您也及不上他。」 「紫衣侯」轻笑道:「当世第一?只怕不见得?」 胡平见他已有些被激,心头暗喜,口中却故意叹道:「晚辈虽不愿长他人志气, 灭自己威风,但以晚辈看来,他的剑法,确是无人能及。」 「紫衣侯」默然半晌,突然哈哈大笑,道:「少年人,你这激将法虽高,但却 激不到我;就算他剑法第一,又有何妨?」」不动声色,道:「即是如此,晚辈告 辞了……只可惜,唉……」躬身一礼,走了出去。 眼见已将走出这大厅之外「紫衣侯」突然唤道:「回来!」」回首道:「侯爷 有何吩咐?」 「紫衣侯」道:「只可惜甚麽?你反说来听听。」」道:「凡是学剑之人,都 该瞧瞧那人的剑法,唉……不瞧真是可惜!」 「紫衣侯」道:「他使的是何剑法?究竟如何高明?」 他实已被」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了兴趣,不知不觉间已入了」的 圈套。 胡平道:「那人剑法究竟如何高明,晚辈页是无法形容,那……唉!那真可说 得上是:此剑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紫衣侯」冷笑:「原来是个耍嘴皮子的!」 胡平立刻接口道:「可是晚辈带来了一样东西,侯爷若是一瞧,便可知道他剑 法到底如何?」 「紫衣侯」忍不住道:「拿来瞧瞧!」 胡平可真沉得住气,直到此刻,面上仍末露出丝毫欢喜之态,慢慢的伸手入怀, 突然又缩手出来。 「紫衣侯」道:「做甚麽?」 胡平道:「侯爷若是决计不理会武林人物生死,此物不瞧也罢。」 「紫衣侯」道:「谁说我决计不理?快拿出来瞧瞧。」 胡平汗这才探手入怀,取出那只信封,再抽出那片枯叶;这时不但「紫衣侯」 被他打动、在场众人亦全都被他吊足了胃口,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瞧。 只见他取出的只不过是一片枯叶,不觉又有些失望,有些莫名其妙? 胡平却郑重其事,双手将枯叶呈到「紫衣侯」面前。 「紫衣侯」伸手接过,凝目向这枯叶望去,突然脸色大变!大厅中一下子像著 魔似的寂无声息,全都望著「紫衣侯」。 而「紫衣侯」却只是专注著那片枯叶,目不转睛,却又表情反覆变化,又是惊、 又是喜、又是凝重、又是长叹…… 案人也不知那枯叶究竟有何好看之处?而「紫衣侯」又为何瞧得如此入神? 「紫衣侯」看得忘了移动,采人也都不敢妄自移动! 直过了三、四盏茶工夫,才听得「紫衣侯」深深长叹一声,道:「好高明的剑 法,好精深的剑法,好厉害的剑法……」这位海内第一的剑法名家,竟一连称赞了 三声,显见这剑术削枯叶之人,剑法真是非同小可。 胡平不禁更是忧虑,若是达「紫衣侯」这样的人物,都非那麻衣剑客之敌手, 那又当如何是好? ----------- 转自 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