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乞丐王子 凌玉娇耐著性子道:「没有人要看轻他,我只是说,你的方法手段,是不是可 以稍稍和绶一些?」 芸娘道:「和缓一些?真是妇人之仁……要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 忍!」 凌玉娇不悦道:「难道全天下都是敌人?」 芸娘坚持道:「不错,全天下之人,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凌玉娇再也按耐不住,怒道:「像你这样心狠手辣,处处赶尽杀绝,谁敢跟你 做朋友?」 芸娘毫不退让,瞪眼怒视道:「那麽,你也打算做我的敌人罗?」 凌玉娇已对她澈底失望:「反正我再也不敢做你的朋友……」 她二人如愤怒的斗鸡。 柳含笑急忙插身中间,设法劝解,将芸娘推向一边:「不要这样,她也是为你 好。」 谁知芸娘竟也冲著她吼叫:「连你也认为是我不好?」 柳含笑一征:「董芸娘,你是怎麽回事?吃错了药是不是?」 恰巧就在此时,宁儿馨儿扶了精神焕发的杨欣出来。 芸娘如见亲人,立时奔去,投身入怀,痛哭道:「你看到没有?她们都说是我 不好…」 杨欣近日大有进步,不但行动渐渐方便,甚至已开口学著要讲话了。 只不过他目前只能学著,重覆别人那句话的最後两个字,他充满爱怜之意,用 手托起芳娘下巴,柔声道:「不好!」 犹如晴天霹雳,芸娘利时间全身颤抖,猛地将他推开,仰天痛苦嘶吼道:「你, 你…连你也说我不好,原来我一番心血全是白费的了……」 宁儿馨儿刚刚才从里面出来,自然不知芸娘变得如此痛苦激动的前因後果,但 是她们知道,像杨欣这样的问话方法,所得到的就一定只是叫自己伤心的回答。 宁儿急忙大声道:「你要换个方式问……」 馨儿道:「我们问给你看……」 宁儿问杨欣道:「芸娘她,是不是个好人?」 杨欣果然回答道:「好人。」 馨儿也问杨欣道:「芸娘她这样做,是不是没错?」 杨欣回答道:「没错。」 众人立刻就省悟,原来刚才芸娘只是在自取其辱! 芸娘细细地盯视著他。 杨欣也深情款款地凝视著她。 本以为经过一番感情交流,能溶化芸娘这激情的情绪,谁知她因为自己身世坎 坷,刚刚又经丧母之病,性情似乎变得更加偏激。 她并未因杨欣这种戏剧性的问答效果而转变,反而更加怒恨。 「哼哼,原来问你根本就没有用,你也只不过是个被人家耍著玩的白痴而已! 在人家心目中,你白痴就是白痴,乞丐就是乞丐:水远别指望有人会来尊重你。」 这就有点指桑骂愧啦! 宁儿馨儿也开始忍受不了她的态度,忍不住出声道:「你是什麽意思?」 她二人心意相同,一人开口,另一人亦接道:「你说我们不尊重他?」 芸娘大怒,竟连这两个小鬼头也敢对她项嘴。 身形一晃,疾掠而至,玉掌扬处,她二人就已各挨了老大一记耳光。 宁儿馨儿又惊又怒,立刻委屈地哇了一声哭了出来。 柳含笑挺身上前怒道:「你为什麽打她们?」 芸娘道:「谁叫她们对我无理?」 宁儿叫道:「我们那有?」 馨儿哭道:「她欺侮我们是小孩!」 柳含笑咬牙道:「好厉害呀好威风!刚刚才作弄了一个过了气的大学士,此刻 又教训了两个小孩,你这控鹤监主,何不将我们全都斩了?」 「那你可别犯在我手里!」 柳含笑气极,但又不能动手,只得转身去牵起宁儿馨儿的手:「人狠不缠,酒 狠不喝,她那控鹤监有朝廷撑腰,咱们惹不起,走总可以吧!」 凌玉娇亦扯下那身穿来极不习惯的高贵华丽宫廷盛装,扔到地上,走到她们身 边:「我们既无法做她的朋友,也不愿成为她的敌人,咱们一起走吧!」 她们要拂袖而去,却急坏了杨欣,拚命拉住她们,急切想要说什麽,只因他智 慧尚未全开,急得口中伊伊哦哦,不能成言。 芸娘看在眼里,容颜惨淡,长叹道:「好啦,你们不用走啦!」 宁儿馨儿道:「什麽?」 芸娘取出那只乌黑幡龙戒指来,套在杨欣手指上:「也许他真的只是乞丐,也 许他真的就是王子……他的前途是福是祸,他的将来是荣是辱,全看你们怎麽做啦 ……」 芸娘毅然返身,走回那张椅子坐下,摆手道:「我们走!」 紫鹤顾平一怔,竟忘了回应。 芸娘怒阳:「顾平!」 这顾平方始惊醒,吸气扬声高喝:「监主起驾!」 数百名武士训练有素,齐声高喊:「监主起驾……」 芸娘就在这等声威,这等排场之下,由数百名武士族拥著离去。 可恨那忘恩负义的王子殿下杨欣,竟然完全无动於衷,甚至到他们已经走远, 始终都未回头望上一眼。 顾平不禁为芸娘深深抱不平。 芸娘却轻笑道:「你其实还没有那白痴来得聪明。」 「什麽?」 「连他都瞧得出来,我是故意跟她们吵架,藉故离去的。」 ※※ ※※ ※※ ※※虽然那个令人难以忍受的芸娘与武士们全都离去,凌 玉娇等人倒是有些喟叹唏嘘…… 虽然她的做法让人无法苟同,但是她那样一心三思,想尽方法要叫他得到别人 尊重,是对还是错呢? 他,到底是乞丐还是王子呢? 或者说,我们到底要让他变成乞丐,还是变成王子呢? 往後,是继续叫做「盖奇」,还是改口尊称「殿下」呢? 就在这时,帐外有人轻声试探著呼唤:「王子,殿下……殿下,王子!」 凌玉娇掀帐而出,认出是那金陆城「状元楼」的老板,正在探头采脑。 凌玉娇问道:「什麽事?」 老板道:「您订的流水席,可以开席了吗?」 外面沿街所搭建的帐篷里,一连串数百桌,全都被人坐满,外面还有更多的人 在排队,等著要尝状元楼的名菜。 凌玉娇只好应道:「开吧!」 那老板恭声而退,转身向那些正在忙著煎煮炒炸的大厨二厨三厨等人大叫:「 王子殿下有令,今日的流水席开席啦!」 打杂人手轰然应是,大快朵颐! 酒席两端亦各自搭有一座戏台,亦同时开始锣鼓喧天,演起大戏,供那此排队 等候,尚未入席的人群欣赏。 柳含笑道:「这样的安排,倒也煞费苦心。」 突然那位高薪挖角过来的帐房先生,领了一位道貌岸然的老者,锦衣华服,扈 从四五,婢女六七,浩浩荡荡簇拥而来。 帐房先生抢上一步向凌玉娇道:「这位是梅长芬梅大人,是当今圣上最宠幸的 「梅妃娘娘」生父……」 凌玉娇只得以礼参见:「民女参见国舅大人!」 这位梅国舅手屡美髯,颇为自负道:「老夫忝为国舅,一不为官,二不逢迎, 淡泊无求,因而在地方上颇有清誉,承王子殿下瞧得起,遣人邀老夫来,说是要主 持一个「珍宝猜谜」大会,担任评判……」 凌玉娇望望帐房先生。 他恭身应道:「是芳姑娘吩咐……」 「源记」钱庄老板,亦带了两名壮汉适时赶到。 那两名壮汉抬著一只复盒,直到帐前,放在地上。 「源记」老板伸手掀开复盒,一层红绒上面整整齐齐地排著五两重的赤足黄金 元宝,共是二十个。 「源记」老板道:「这是芳姑娘吩咐的,珍宝猜谜用的彩金。」 梅国舅满意点头:「王子殿下果然富而好援,老夫正想瞻仰风采。」 宁儿馨儿,一左一右,搀扶著杨欣过来。 梅国舅见他生得英俊挺拔,神清气爽,风采照人,不禁脱口赞道:「玉树临风, 实而不华。」 杨欣脱口应道:「不华。」 梅国舅一怔,众女更是大为紧张,急切互望,不知如何应付是好。 那梅国舅又开始礼貌寒暄道:「王子殿下初履中原,沿途山川景物,风土民情, 是否满意?」 杨欣道:「满意。」 一句似觉不够,又紧接了一句:「满意。」 梅国舅大为高兴,又开始放言高论。 宁儿馨儿伯他胡乱接话,露了马脚,赶紧向柳含笑示意。 柳含笑领会,向这位国舅道:「珍宝猜谜,这就开始。」 梅国舅是尊重殿下,等他示意。 杨欣也恰好接口:「开始。」 帐房先生必定是早经芸娘详细交代过,早已差人布置好桌椅,摆了一桌状元楼 的上好酒席,请众人分宾客入座。 梅国舅好奇道:「只这彩金就有黄金百两,真是好大手笔。想那要猜谜的珍宝, 必定更是千古奇珍,足堪玩味啦!」 帐房先生却笑了起来:「一点也不奇不珍,可以说是普通得很,普通之极……」 梅国舅一怔,望向柳含笑。 她们亦只笑不语,不置可否。 梅国舅哈哈大笑道:「贵方幽默风趣,真是难得,实在难得……但不知到底是 何物,可否先瞧上一瞧?」 柳含笑只好从杨欣手上取下那枚戒指:「就是这枚戒指,它实在不值几文钱, 只不过因为有些纪念价值……」 柳含笑将戒指举在手中道:「任何人只要能将此戒指来历说得明白无误土止刻 就以这百两黄金相赠。」 她将戒指递去,梅国舅接在手中,先是好奇地仔细观看,接著脸色开始大变。 柳含笑等人注意到他的变化,只见他将那枚戒指左看右看,里看外看,最後竟 至涨红了老睑,长叹苦笑,唉品声叹气又龇牙裂嘴,表情不一,古怪可笑! 凌玉娇惊道:「国舅大人,您怎麽啦?」 宁儿慧黠,眼神一动道:「梅爷爷已经瞧出它的来历啦!」 馨儿接口道:「只可惜他今天是来当评审,做裁判……」 宁儿道:「否则这一百两黄金垂手可得。」 馨儿道:「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望著别人猜得对了,将它抱走……」 宁儿道:「早知如此,就不要答应来当评审裁判,来排队猜谜就好啦!」 馨儿道:「唉,真是,好悔吁……好恨呀!」 梅国舅果真就随藉她二人的声调,重重地长叹一声,几乎要垂下老泪来。 柳含笑看在眼中,实在不忍,开口道:「国舅大人不必著急,您还是有机会的。」 这悔国舅眼睛竟又一亮。 柳含笑道:「这珍宝猜谜,也非无止无尽……」 凌玉娇领悟她的意思,接口道:「今日就以百人为限,如果这百人都未能猜出, 国舅您再说出答案,如果正确,彩金就归您啦!」 这国舅仍在愁眉不展中。 柳含笑道:「就算在百人之内,彩金就已被人领走,难道王子殿下就会让您白 走一遭不成?」 这国舅只是哦了一声:心想就算有「厚褶」相赠,亦远远不如这「百两黄金」。 谁知道柳含笑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盒,递到国舅手中:「王子殿下要以此为酬。」 国舅惊怔,接在手中,竟是一整块径逾半尺的「和阗」美玉,精工雕成! 单只这玉盒本身,就已价值不凡,掀开玉盒,里面竟是一对碧玉雕成的「幡龙」! 这两条龙相互盘绕,缠成一体,却又能以巧妙的手法将之拆开,分成两条独立 的个体,各都飞跃灵动,栩栩如生。 这位雕玉匠工,手法精准,雕工细腻:心思灵巧,设计周密,竟能将这两条龙 雕合得相互缠绕,丝丝入把。 国舅把玩良久,爱不释手,满心激动感激,转向杨欣道:「王子殿下如此厚赏, 老夫愧不敢当。」 他一开口,众人就暗自心惊,他这句话结束得竟是恰到好处,正好让杨欣回应 道:「敢当。」 柳含笑亦接口道:「王子殿下说你敢当,就是敢当。」 梅国舅应道:「是是,敢当,敢当。」 凌玉娇伸手一扶杨欣,向梅国舅道:「既然敢当,就有劳国舅费心主持,公正 评审,满百而止。」 宁儿馨儿亦同时起身,搀扶杨欣。 梅国舅起身恭送:「殿下放心,老夫自当尽心竭力。」 柳含笑、凌玉娇和宁儿馨儿一同扶杨欣进入帐内。 容嬷嬷与四名年幼侍女奉上茶来,恭恭敬敬垂手站立一旁。 凌玉娇并未在意。 柳含笑却向凌玉娇道:「有人这样服侍著,我还真是不太习惯。」 容嬷嬷世故颇深,立刻接口道:「姑娘想必有重要事情要商议,嫌我们在这里 碍事是吧。」 她向四名年幼姑娘挥挥手:「走,咱们出去透透新鲜空气去。」 望著她们离去的背影,柳含笑向凌玉娇道:「这几个人是你聘请来的吗?」 凌玉娇皱眉道:「不是……怎麽啦?」 柳含笑耸耸肩:「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到不对劲。」 凌玉娇道:「是不对劲,我且问你,你早就知道那芸娘要玩这「珍宝猜谜」的 游戏,对不对?」 柳含笑道:「是呀,她兴高采烈地布置、贸画……而且不断的纷我分工,要我 也分担一些。」 凌玉娇道:「为什麽?为什麽要珍宝猜谜?为什麽要猜这只戒指?」 柳含笑一怔:「那是因为……」 她突然一拍桌子:「对了,有件事我来不及跟你们讲。」 接著她就将蔷薇夫人以及袁妃的故事详详细细地讲给她们听。 凌玉娇道:「难怪芸娘要大肆铺张,弄得这样「人尽皆知」,原来她的目的是 想要引诱袁氏出面。」 就连这一对天真浪漫的宁儿馨儿,也开始大为紧张:「袁氏如果出面会怎麽样?」 「会不会动手把杨欣抢走?」 「会不会再还给我们?」 「如果不还,那我们怎麽办?」 这一对双胞姐妹,年纪轻轻,问的都是些幼稚问题,但是虽是这麽幼稚的问题, 她们都难以回答! ※※ ※※ ※※ ※※悠闲的看吧 [yr41.xilubbs.com] 客嬷嬷与四名年幼 侍女,正在那条以帐篷搭建,临时形成的热闹市集上逛街瞧热闹。 四名年幼少女,兴高采烈玩得不亦乐乎。 容嬷嬷就任由她们去玩,自己却对这条街上各式各样的民艺品、工艺品极感兴 趣,东摸摸,西看看…… 其实她是在以锐利的眼神,仔细观察著前後人群里,有没有人在对她「监视」。 突然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喊道:「容嬷嬷快来,你看这些鸟儿好可爱。」 原来这几个小丫头跑进了一家鸟店。 一个小女孩伸手把她拖了进来:「快来看嘛,这只鸟儿嘴巴红红的,好可爱呀!」 卖鸟的老板也凑趣兜生意:「可爱就买一只回去玩玩吧!」 这家鸟店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笼子,笼子里开了各式各样的鸟儿,全都在东扑西 撞,不停吧想要逃出笼子来,只有另一笼子里,几只信鸽是乖乖待著的。 那老板正在一只只地将鸽子捉出来,敕理他脚上的铁环,看看是否会太松而脱 落,或是入紧了而影响血脉循环。 容嬷嬷一面掏钱,一面问道:「那孩子看中了那只红嘴的,多少钱一只?」 她这一掏钱,似无心又似有意地从口袋中掉下一个极小极小的纸卷来。 那老板口中应著:「便宜便宜,十文钱就连笼子一起提了去。」 他口中说著,手却从地上拾起了她掉落的那个纸卷,小心又熟练地塞入了一只 信鸽的脚境之内。 突然哗地一声,那四名小女孩竟然不小心撞倒了一只笼子。 笼子倒地,龙门撞开,那里面几只鸟儿就噗噗地往外飞逃。 小女孩心中慌乱,急要去追,却手忙脚乱地撞倒了更多笼子。 一时间大人呼,小女孩叫,老板也吼,七手八脚慌成一团,鸟店大乱,各式各 样的大乌小鸟全都争先恐後飞出鸟店。 一时间街上人群呼唤,大家都回头看这难得的奇观。 这乌店里面架翻笼倒,有的撞破,有的打淬,鸟儿已逃走大半。 当然,那几只鸽子当然也趁机飞得一只不剩。 眼看那几只信鸽在天空盘旋一周之後,便成群往南飞去,鸟店老板这才又开始 继续演戏,拉著那容嬷嬷哭诉什麽血本无归,生活无著…… 容嬷嬷又忙著争辩,讨价还价,最後终於赔钱了事。 这情形其实也没有逃过别人的眼睛。 那人正是「控鹤监」的密探。 这密探当然是芸娘派出来的。 其实这几只信鸽在天空盘旋之後,又往南飞去,就已经看在芸娘眼里了。 她此时正在山坡较高处的树林里,居高临下,全面监视著那边的情况。 信鸽经天而过,留守在她身边的八名紫鹤武士拉开弓矢要射,芸娘却阻止他们。 顾平急道:「再不射鸽子就飞走啦!」 芸娘道:「我正是要让鸽子飞走。」 ※※ ※※ ※※ ※※帐外突然一阵欢声雷动。 有人高声欢呼道:「猜中啦!他猜中啦!」 帐内诸人忍不住轻轻掀开锦帘,向外瞧去。 凌玉娇立时惊呼:「是她?」 柳含笑讶然道:「她是谁?」 凌玉娇道:「衣霞翦云应含笑;骑鹿控鹤君莫愁!」 柳含笑失声道:「她就是君—赵君璧?」 外面那位猜中答案的,果然就是赵君璧。 她是听到兄长赵少泉说起此事,才会猜得中的。 就是那天,她献身盖奇…… 从此之後,她夙昔难忘…… 从凌家大听爆炸之後,她就四处打听,到处寻访。 这次终於听到「南诏王子殿下杨欣」的消息,联想到当时其兄赵少泉就曾故意 将那盖奇称为「殿下杨欣」,因而诱杀了那黑衣暴徒之往事。 眼前这位王子殿下,到底与那盖奇有多少相似? 赵君璧抱著几分看热闹,还有几分碰运气的心情,也就随著人潮到了此处,也 吃了流水席,排队参加「珍宝猜谜」,一见这戒指里有「奉天承运,传尔东宫」八 个字,前後稍加联想,果然猜得正确。 群众大声欢呼,一方面贪著她是绝色美女,一方面也想瞻仰王子风采,渐渐由 七嘴八舌的吼叫,变成万众一心的齐声呼喊:「殿下,颁奖!殿下,颁奖!」 赵君璧也正想瞧一瞧这南认国的王子殿下,所以她也就等著。 果见锦帘掀处,却是华丽宫装,颜容艳丽的柳含笑走了出来,身旁还跟了宁儿 与馨儿。 柳含笑只是双手一举,示意大家安静。 绝色美女即使不用开口,也有莫大威力!这数千群众的齐声吼叫,顿时就变得 鸦雀无声。 等到大家都静了下来,柳含笑这才轻启朱唇,莺声沥沥道:「王子殿下有密旨, 要这位姑娘先去办一件大事。」 她并未张口大叫,可是全场群众竟人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果然功力不凡! 赵君璧正要开口,柳含笑已将一张折成方正的「密旨」递了过去,压低声音道 :「是凌玉娇姑娘的信,她一看便知。」 说完她己转身入内。 ※※ ※※ ※※ ※※小坡较高的树林中,芸娘已得到消息。 那凌玉娇为什麽不叫赵君璧进去见面,反而要传什麽「密旨」? 芸娘冷笑道:「她们在安排退路……」 顾平仍是不解。 芸娘道:「她们已经猜出我安排「珍宝猜谜」的真正用意啦!」 她向顾平下达命令:「分派人手,全面盯住赵君璧,一举一动,随时来报。」 ※※ ※※ ※※ ※※容嬷嬷与四名年幼女侍,既已完成了信鸽传递消息, 接下来就是继续盯视著这位「王子」的行踪就行啦! 她们若无其事地回到王子的帐篷来,若无其事地继续执行「服侍」的任务,却 处处留神注意王子他们的一言一行。 这位王子倒是毫无心机,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王子最爱拉著宁儿或馨儿到正中那座特别高的帐篷後面去玩。 那後面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岩後有个山洞,这山洞却不是容嬷嬷与那四名少女 能接近的地方。 这一次,王子却与她们四个女人全都进入了山洞之内。 这倒有点不太寻常啦,容嬷嬷壮起胆子,试探著绕到那巨岩後面采视,竟然什 麽也没有。 山洞漆黑,她可不敢贸然进去,她的职责只是要好好看住他们,别让他们溜走 就行了。 想到这里,容嬷嬷安心地退回来,与四名少女若无其事地整理桌椅,打扫地毡。 突然她们嗅到一丝异味。 容嬷嬷立时惊觉,起身察看。 异味来自帐篷之後,绕过那块巨岩,异味竟是来自山洞。 天哪,是火药引信燃烧的味道! 容嬷嬷立时反应,大喊一声:「快逃!」 她与四名女侍仓促急奔而出,刚刚跑出帐篷,背後就虫然巨响。 爆炸的强大威力,炽热气流将她们抛得老远,摔落地上,破碎石屑与整座帐篷 的物件,全都呼啸著从她们头项飞过。 幸好见机得早,否则就…… 这轰然爆炸不但吓坏了所有游客与群众,同时也震惊了在山坡高处守候的芸娘。 芸娘怒吼:「顾平过来!」 顾平应声而至:「属下在。」 芸娘吼道:「我叫你全面盯住赵君璧,要随时回报的?」 顾平道:「属下确实是派人将她全面盯踪,随时向您报告了呀!」 「她买了这麽多炸药,怎麽没有跟我报告呀?」 「她根本没有买炸药呀!」 「那麽她是怎麽能把这山洞炸场的?」 「那是……那是因为……」 「说!」 她只轻轻一声,顾平就吓得跪下,抖声道:「那是蔷薇夫人叫我们带下去的, 结果没有用完,我们奉命从原路撤离,要从那麽深的井再往上爬,就……就偷懒, 没有再带出来……」 终於得到合理的答案。 芸娘立刻停止生气,展开敏捷又有效的行动:「通知大家,全都到锺王庙集合!」 他们赶到锺王庙时,原先埋伏守候的武士现身迎接。 芸娘问道:「有动静吗?」 守候武士回答:「没有。」 芸娘转向一名紫鹤武士道:「你下到那个洞口探一探,不必进入,立刻回报。」 那紫鹤武士立刻垂下绳索,爬了下去。 这回他是旧地重游,所以去得快,回得也快,上来回报道:「那洞口有许多绳 索向下垂到井底。」 芸娘立时回头叫道:「贺成、钱孙!」 这两名紫鹤武士立刻应道:「属下在!」 芸娘道:「当日你们跌入井底,潭水冲出是在何处?」 贺成道:「锦江口!」 芸娘挥手道:「赶快过去集合。」 ※※ ※※ ※※ ※※一念之差,全盘皆墨! 其实这又不能算是芸娘的一念之差,只怪顾平没有将留置炸药之事向她禀报, 又恰巧被她们发现,加以利用而已。 芸娘一面随著贺成钱孙赶路,一面心中感慨万千,如果不是母亲的遣志,谁要 去管什麽袁妃不袁妃的?谁又在乎他到底是乞丐还是王子?如今可好,一念之差, 全盘皆墨,芸娘这才发觉天色已经入夜了。 虽是做戏,但在他们眼中,自己总算是跟他们闹僵绝裂了。 虽是顾平忘了禀报而造成棋差一著,他们这一逃走,一定是永远躲著自己…… 也就是永远再也见不到他啦! 芸娘不由自主地悔恨交加,如果让她重来一次,她还会坚持要利用他为饵,钩 出姓袁的,替母亲完成遗志吗? 突然前面传来暗号,她们前进的速度慢下来了。 紫鹤顾平越众而前,到最前面去查询。 原来最前面的斥候诸人都隐伏下来不动了,顾平静悄悄地趋近,斥候伸手拨开 芦苇芒草,用手指了指。 顾平凝神望夫,赫然见到他们全都围坐在那沙洲之上,烤著野兔鸿鸡,有说有 笑,不亦乐乎。 顾平大感意外,不敢妄自作主,急忙回报芸娘。 芸娘不禁大奇,又惊又喜道:「你们全都停在原地,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然後她才从隐身之处现身,向众女走去。 柳含笑哈哈大笑:「你比我们预计的要早得多。」 赵君璧盯视她良久,笑道:「你做了多久的「董娘」?」 芸娘道:「做到柳含笑揭穿我真面目的那一天……」 杨欣见她出现,很是欢喜,竟把他自己手中咬得支离破碎的兔腿骨递了给她。 芸娘顿时颇为感动。 凌玉娇为化解这样尴尬场面,故意哈哈笑道:「可惜莫愁仙子李绛儿不在,不 然这就是咱们一家人「大团圆」啦!」 赵君璧更凑趣道:「如果不算年龄,只以「入门」先後来算,你凌玉娇该是大 姐啦!」 宁儿馨儿亦接口道:「论年龄论先後,我们都是「小妹妹」,诸位姐姐多指教。」 柳含笑道:「指什麽教?这「入门」的心得,只怕还是以你们这两个小家伙最 了解个中滋味吧!」 赵君璧插嘴道:「什麽入门心得?」 柳含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们在那锺王陵墓中,发现了许真阳的……」 突然她说不下去了。 众人也都相继体会到她是在指「那种」心得,不由都笑成一团。 看来她们之间,都因一个共同的男人而气氛融洽,一家和乐,然而隐隐之中, 似乎仍有一道无形的隔陵,莫名的芥蒂,始终无法在感情中水乳交融。 她们的欢笑声越来越勉强,最後大家都只是围坐在火堆旁,默默地各自吃著野 味。 杨欣坐得离芸娘最近,而她的旁边正是宁儿馨儿。 杨欣似是毫无心机,却又无缘无故地挪动了位置,挤到宁儿馨儿身边,轻柔地 抚摸她的脸颊,又轻轻地吻了上去。 火光照映之下,宁儿馨儿娇嫩脸颊更显艳红,在芸娘眼中,竟是五只指痕似的 艳红。 她心头一震,她与众人之间的无形隔咳,心头芥蒂全都是她一人引起,她必须 勇敢道歉。 宁儿馨儿亦似乎是心有所感,都向著她望过来。 芸娘终於鼓起勇气向她二人道:「对不起,我不该打你们的。」 一提起那次挨打,这两个小家伙竟立刻又委屈万分,伤心哭泣起来。 宁儿道:「你是大姐,打我们两下也是应该的。」 馨儿接道:「痛一下也不要紧,你不该冤枉我们……」 宁儿接道:「说我们不尊重他……」 馨儿接道:「只把他当乞丐,当白痴……」 「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你们在争吵什麽。」 「我们甚至还在帮你解围打圆场。」 「说实在我们也怪不得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这一对同卵双生的孪生姐妹:心意相通,二人讲话就像同一个人的思想,又急 又快,你一句紧接著我一句的,有时真叫人听得「耳」花缭乱! 突然间她俩竟同时开口道:「他……到底该叫杨欣还是叫盖奇?」 等她们发觉是在讲同一句话时,不禁又破涕为笑,乐不可支! 那娇嫩红润的脸上竟然仍带著没有乾的泪痕。 芸娘心中真是无限愧疚,轻轻搂过她二人道:「对不起,那次我其实是在故意 做戏……」 她又拾头向她们道:「为了我自己一点私心,玩弄了你们大家,实在对不起。」 只这一句道歉,她们之间的隔陵与芥蒂立时化为乌有,这次没有纵声欢笑,只 不过是相互间坦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已经能让她们相互谅解,水乳 交融! 赵君璧心中仍是刚才宁儿馨儿的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们,他到底该叫 杨欣还是该叫盖奇?」 芸娘道:「我倒想先请教一个问题。」 凌玉娇道:「我们既能摆脱你,又为何要在此等你,对不对?」 芸娘点头道:「不是吗?依你凌大小姐的意思,找个清静地方,与世无争,一 辈子恩爱厮守……」 凌玉娇道:「一点都不错,但是他——不是我一个人的,不能以我一个人的意 思为意思,我要等你来,我们开诚布公,好好讨论一下。」 芸娘长叹:「我刚才在赶到此地的途中,曾经前思後想过,我决定照你的意思 做。」 「等一等!」柳含笑竟然出声道:「你却没有告诉我们,那批飞走的信鸽怎麽 办?那容嬷嬷及四名幼女怎麽办?那些已经被你惊动的人,他们又怎麽办?」 芸娘痛苦道:「我们有许多方法可以躲开……」 「那麽,令堂蔷薇夫人的遗志又怎麽办?」 「管他什麽遣志不遗志的!」她爆炸似的大声嘶吼著:「我没有一天见过爸爸, 是我母亲亲手杀死了他;我没有一天享受过母爱,我唯一的母亲把我当愤恨发泄的 工具一样把我养大……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我爱的男人,凭什麽要我把他当钓饵, 当复仇工具?凭什麽要让我去冒险当炮灰?凭什麽要我得罪这些好姐妹,把自己变 成一个「狠毒」的女人……」 她痛哭失声道:「她生了我就是天大的恩惠吗?她可以不要生我,她可以一生 下来就把我指死,丢去喂狗……我宁愿死了算了,我宁愿从来就没有活过……」 众人都心酸到了极点。 宁儿馨儿更是抱住她,哭得比她更伤心:「芳姐别哭啦,你害得我们都陪著你 哭。」 芸娘终於毅然收泪,向柳含笑道:「好现在你告诉我,我们应该怎麽办?」 柳含笑道:「即使你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躲,你又怎能躲一辈子?何况……」 赵君坚插嘴道:「何况在你「千里追魂」柳含笑眼中,没有一个方法能躲得开 你的法眼。」 柳含笑只是笑笑,并不想在这个题目上大作文章。 她继续道:「即使你不理会母亲的遣志,但是母亲终是母亲,终究有一日,这 个「遣志」也会折磨得叫你无处可逃。」 芸娘已痛苦不堪:「那我们到底该怎麽办?」 柳含笑道:「既已惊动那姓袁的,退缩绝对不是办法,唯有迎上前去,见招拆 招…… 凌玉娇道:「能化解就化解,实在不能化解,也只有操刀一割!」 柳含笑接道:「长痛不如短痛,早一点把事情解决了,也好早一点作我们自己 的打算,天涯海角,任我遨游,岂不痛快?」 芸娘道:「这……」 凌玉娇道:「不用犹豫,就这麽决定吧!」 赵君璧突然插嘴:「我们何不问问另一个人的意见?」 「谁?」 赵君璧一指:「他才是当事人,他才是男主角,搞不好他有他自己的意见。」 宁儿道:「我来问。」 馨儿道:「可是你不能故意诱导他的意见。」 宁儿道:「好!」 她转向杨欣问道:「你还有个未婚妻姓袁,叫袁衣霞,知不知道?」 他的回答是:「知道。」 馨儿问:「你想不想她?」 他回答:「想她。」 宁儿又问:「我们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好!」 这一下竟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他一向都是回答最後两个字的,这次怎麽会只 有一个字? 馨儿道:「我们换个方式问。我们不让你去找她,好不好?」 杨欣道:「不好!」 宁儿又道:「可是我们希望你不要去。」 这次反而是赵君璧开口了:「为什麽?」 馨儿道:「他去了,很可能就不会再要我们了。」 这倒是一句心里在想,又实在不愿开口说出来的话,既然她己说出来了,大家 部同时转头去望著杨欣。 杨欣突然之间呼吸急促,手足发抖,涨红了脸,嘴里迸出:「要……我要!」 这算是许诺,还是算做保证? 在这样一个智慧尚在启蒙阶段的人口中,能说出这样一句话,竟能叫她们一个 个全都激动、振奋! 而杨欣更是比她们都激动似的,手足颤抖,嘶嘶有声的喘了起来,喉中似野兽 似的咆哮:「我要……我要!」 凌玉娇惊道:「糟了,他又发作了!」 杨欣却一把抱起了芸娘,奔向沙洲芦苇深处去。 柳含笑急问宁儿馨儿道:「你们两个比较有经验,快去从旁指导。」 她二人略一犹豫,也只好起身跟去。 赵君璧道:「他怎麽了?」 凌玉娇与她情同手足,又是各自经历这许多变故,牵起她的手,娓娓道来。 尤其是有关於那「许真阳」的内丹导引部份,由她来解释,就比柳含笑容易开 口些。 赵君璧越听越惊异,几乎不能置信道:「我一向以为「采阴补阳」只是邪门歪 道,不足取,难道就连古代有道之士,也有这种「采补」的研究……」 柳含笑这才插口道:「也许我还并未能把许真阳的设计全部搞懂,我知道那蔷 薇夫人的四十年功力全部被杨欣吸走,只是练武之人最常用到的「内力传输」,并 非采补!」 赵君璧道:「那麽,那此一刻在石壁上的图形与口诀,你们不是都亲自体验过, 也都是确实有效吗?」 凌玉娇道:「的确有效,不过那也非他的阳精让我觉得有效,或是我的阴精让 他觉得有效,所以也不能叫做采阴补阳,或者采阳补阴。」 赵君坚道:「哦?那是为什麽有效的呢?」 柳含笑道:「那是因为一对相爱的男女,在性交过程中受到了「性」的刺激, 会引起内腑、经络、穴脉等不同部位不同刺激,只要能按照正确的方式,将那些刺 激改换成对自己有用的内息……」 赵君璧笑道:「你说的,我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凌玉娇道:「我这样说好啦!你在调息打坐,是不是会由丹田产生热力?」 赵君璧道:「不错!」 「你是不是要引导内息,绕经自己的经脉才会有用?」 「不错。」 「性交也会让你丹田内产生热力,你一样可以用来引导,绕经经脉……」 「哦……不错……」她笑了起来:「我懂啦!一般调经打坐,是靠自己本身的 热力而产生效应,这样用性交的方式,是因为相互都在刺激对方,所以对双方都有 好处……」 柳含笑道:「所以这种修练之术,才叫做「合籍双修」。」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哀鸣。 赵君璧慌道:「是芸娘?」 凌玉娇按住她道:「不用慌,她正在合籍双修。」 柳含笑却忽然仰头望向漆黑夜空。 原来又是两只信鸽,掠空而过。 凌玉娇道:「鸽子在黑夜里也能传送消息?」 柳含笑道:「真正训练得好的鸽子就能够。」 赵君璧道:「这几只就是她们—袁衣霞的?」 柳含笑道:「哼,真希望看看她到底长得有多美!」 这一夜,她们就因为杨欣需要「练功」,所以她们都没有轻举妄动。 她们盘膝打坐,却也在静静地戒备有任何突发状况。 幸而这一夜都平安无事。 晨光稀微中,她们奇怪杨欣那边怎麽都没有声息,轻著步子过去察看,只见宁 儿馨儿兀自在地上呼呼大睡,却不见了芸娘与杨欣踪影。 柳含笑心中一惊,急去拍醒宁儿馨儿道:「杨欣呢?芸娘呢?」 她二人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芸娘昨天半夜就带著她的所有武士,全都走光啦! 杨欣在那边洗澡!」 原来杨欣正赤裸地泡在沟凉的河水中。 见赵君璧走近,他竟伸手向她,嘴里说出一个字:「来!」 赵君壁有些意外:「你会说话了?」 杨欣伸手拍拍水,再说:「你来……」 赵君璧立刻欢呼道:「你们听到了没有?他会说话了,会说话了!」 果然大家都为他高兴。 杨欣仍固执地伸手拍拍水:「你……下来!」 赵君璧道:「不行,这麽一大清早泡凉水会生病的,你还是起来吧,我们要走 啦!」 她走到水边,伸手拉他上岸。 谁知杨欣也握住她的手要拉她下水。 赵君璧当然不会跟他下水去,运力向上一提,这一提之力何止百斤,一头大水 牛也会被她提上岸来。 谁知那杨欣纹风不动,口中仍在坚持:「你……下来!」 -------- 大唐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