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衰尾(倒霉)了?”
  长颈鹿口中说着,回头望了一眼,好像桥头上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他,尤其方伟那双眼睛,像是两把利刃。
  糖葫芦冷笑道:“不够看啦,换雷达虎上来吧!”
  长颈鹿虽然连发三鞭,未奏成功,但也不算落败,怎会就此认输呢?
  再说,还有这么多眼睛盯着他,若是就这样退了下去,莫说以后在雷府站不住脚,就是在江湖上,也没得混的了。
  他怎么能退,他绝不能退。
  他大喝一声:“你这猴囝仔,居然想吓唬你老子,你以为你是谁呀?”
  “这么说,你还想动手罗?”
  “废话。”
  长颈鹿应了一声,兜头一鞭抽了过来。
  这是第四鞭。
  糖葫芦说过,只让他三鞭。
  但见银光一闪,长颈鹿惊叫中,虎口一麻,长鞭脱手滑落,原来腕脉之处,中了三枚绣花针。长颈鹿自夸躲得过,四川唐门弟子四十九种暗器,竟然射不过这三枚绣花针。
  他左手捂着右手,倒退了数步。
  糖葫芦讥笑道:“我没有四十九种暗器,就这一种,瞎掰大王,你也许是一时大意。”
  长颈鹿两眼直瞪,射出怨毒的光。
  “哼!”糖葫芦道:“你胡吹大气,原来是个绣花枕头,再瞧清楚了,我这下要打掉你的大门牙……”
  长颈鹿吓了一跳,掉头就跑。
  忽听一人大笑走出,说道:“老哥,跑慢点,别跌倒了,地上可投有黄金捡啊!
  哈哈……”
  笑声中,人已到了桥上,原来是方伟。
  糖葫芦问道:“你来作什么?”
  方伟笑道:“这还用问吗?”
  “是替你家王八垫脚来的?”糖葫芦道。
  “算你说对了。”
  “你比瞎掰大王如何?”
  方伟笑着回答:“他比我强,他会瞎掰,我不会;他躲得过唐门弟子四十九种暗器,我不行,至多只能躲一种。”
  糖葫芦上上下下打量了方伟一阵,说道:“你能躲开一种?”
  “还得靠运气。”
  “我相信。”
  “你相信。”
  “不叫的狗,多半会咬人。”糖葫芦拐变抹角骂道。
  方伟不气反而笑了。
  糖葫芦催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方伟不理反说道:“我叫方伟。”
  糖葫芦不高兴道:“我没问你。”
  “我的意思,是先通名报姓。”
  “不必了。”
  “大丈夫不作兴藏头露尾。”
  “我不是大丈夫。”
  方伟忽然压低了声音,道:“雷达手下好手甚多,最好不要过份逞强。”
  糖葫芦微微一怔,弄不清楚对方的意图。
  方伟说道:“我要出手了。”
  糖葫芦冷冷的道:“这是你的事,用不着关照。”
  手中匕首一紧,刀尖斜向一幌。
  “不用暗器吗?”
  “我不会客气的。”
  “好。”
  方伟应了一声,突然揉身而进,轻捷如猿,右手一伸,五指已靠上糖葫芦的腕脉。
  身法之快,江湖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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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嗄!”
  糖葫芦吃了一惊,身子一扭,使出一招“翻云覆雨”,猛刺方韦的协下。
  谁知道这一招递出,眼前已不见人影。
  却听脑后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快走,再迟就走不掉了。”
  正是方伟的声音。
  身法竟然如此诡异,一眨眼到了身后。
  糖葫芦更是惊骇无比,也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反手一挥,撒出一篷绣花针。
  银光闪闪,密如骤雨,笼罩了四周。
  咫尺之间,出手就到,方伟身法再快,却也无法快过一蓬银雨。
  他虽说过可以射过一种暗器,不知他是怎样躲法。
  此刻间不容发,他死定了!
  纵然不死,离死也不远。
  “阿一—”
  方伟忽然大喝已声,那无数的绣花针,就像抖落已身尘沙般,纷纷落地。
  “哇塞!”
  糖葫芦已呆,不禁张口结舌。
  他心知事情不妙,目光转动,打算脚底抹油溜栓(跷头)。
  岂料,桥头桥尾之人,全已涌了上来。
  雷达虎这下又泄了,大步走上前,说道:“小狗,就算你再磕九个响头,大爷也不会饶你。”
  兜胸就是一棍。
  雷家霸王棍名不虚传,他震棍生花,破空带啸,迎面飞刺而至。
  这一棍来得狠毒,来得火辣。
  糖葫芦手中只有一把匕首,自知难以对敌,是以快迅闪避。
  他闪得快,那棍来得更快。
  “嗤!”的一声。
  棍尖扫过,一件蓝布短衫,被撕破一片。
  糖葫芦骇然失色。
  “丁叮当当!”就在此时,忽听铃当声,一匹青驴到了桥上,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叫道:“住手,住手!……”
  驴背上坐的是个少女,花样的少女。
  雷达虎一见,立刻绽开了笑容,说道:“是是是,住手,住手,大家都住手!”
  其实,此刻在动手的只有他一个。
  这查某(女人)是谁?居然能够令雷家大少如此听话?
  糖葫芦早就认出来了,竟然是小香水。
  小香水蛾眉淡扫,并没有怎样刻意修饰,但却遮掩不住令人神昏颠倒的风韵。
  她美目一飘,问道:“你们为何打架?”
  雷达虎道:“这小子……”
  小香水说道:“那这个小子?”
  雷达虎指了指糖葫芦,道:“就是他。”
  小香水美眸一转,打量了糖葫芦一眼,嘴角上浮起了一丝神秘的笑意,说道:
  “他得罪了你?”
  “何止得罪,还打伤了人。”
  “叫他赔个不是也就算了。”
  雷达虎像告状似的,道:“我叫他跪下来磕三个响头,他不肯。”
  小香水道:“这怎么成,男儿膝下有黄金。”
  说着笑了,笑得很美,很媚。
  “这样吧,把他交给我,我来劝劝他。”
  小香水轻描淡写,好像很有把握。
  雷达虎不禁问道:“你认识他?”
  “似曾相识。”
  “他有谁?”
  小香水笑道:“怎么,你不肯?”
  雷达虎有如耗子见到猫似的,丝毫不敢违拗,答应得很爽快。
  是美色的魅力,还是另有原因。
  小香水转过脸来,望了望糖葫驴,嫣然一笑,道:“小兄弟,走啊!”
  糠葫芦道:“跟你走吗?”
  “难道你还想打架?”小香水道。
  精葫芦想了一想,遂道:“走就走吧!”
  弯曲的小径通向一片幽林,青驴系在老树下。
  人呢?
  在幽林里。
  小香水坐在一块山石上。
  糖葫芦双手叉腰,道:“有活你就快说,要是没有什么,在下不奉陪啦。”
  “别性急嘛!”小香水道。
  “那些臭男人肯听你的话,我可不同,不会买你的帐。”
  小香水微微已笑,说道:“因为你不是臭男人。”
  糖葫芦一怔,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小姑娘。”
  糖葫芦睁大了眼睛,叫道:“你……你……别乱吐缸(胡说八道),我……”
  他虽极力分辩,但那张油污的小脸上,已开始黑里透红。
  小香水格格一笑,说道:“别装了,我早就认出来,你是阿美。”
  阿美?
  哇操,竟然是她。
  真的是他,这个刁钻顽皮的小姑娘,竟然扮成了一个小男孩。
  她只好承认,道:“小姐,算你厉害!”
  小香水笑了笑,说道:“那边有条小溪,快去洗个脸吧。”
  “不要你管!”
  “怎么,这样凶巴巴的。”
  “我不是凶,我是气。”
  小香水疑惑道:“阿美,半个月不见,你好像对我有了成见。”
  “不错。”
  “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阿美气愤愤的道:“哼,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不明白,心里也没数。”
  “你别装不懂。”
  小香水想了一下,恍然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去服伺罗卜?”
  “不是。”
  “那我是真不懂罗!”
  “好,我就直说了吧,罗卜他……”
  看来阿美是怀春了!
  小香水把一切都瞧在眼里,笑道:“怎么,你在吃醋?”
  “哼!”
  “格格,叫你去服伺他,没想到你竟然爱他。”小香水笑道:“萝卜又胖又丑,你怎么会爱上他?”
  “是啊,你不也喜欢他吗?”
  “我……阿美,你还小呀。”
  阿美冷冷道:“你有多大?”
  “我二十。”
  “二十?我还以为你七老八十了。”
  “其实我对萝卜……”小香水忽然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到底是喜欢他,还是恨他。”
  “你恨他?”
  小香水点点头,道:“是啊,我有点恨他。”
  “为什么?”
  “你想想,我亲自把‘美女’送给他,他居然拒然了,要他住在那里,他也不答应。所以,你看我能不恨他吗?”
  阿美听了,双目一亮,道:“若是你真的恨他,那就别理他。”
  “这办不到。”小香水忽然冷笑一声,说道:“凡是我恨上的人,我就要毁掉他。”
  阿美一怔,道:“毁掉他?你有神经病啊!”
  小香水一字一字的说道:“没有。但我就是要杀掉他。”
  杀人是件很可怕的事,但出自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口中,谁也不信这是真的。
  阿美也不信,她却要抓住这个把柄,双目一睁,叫道:“小姐,你在胡说什么,你若真杀了罗卜,我就不认你了。”
  小香水笑笑说道:“从你爱上罗卜后,心里早就没有小姐我的存在了,不是吗?”
  阿美怒道:“我不管,只要你敢动他一根毛,我就要你命。”
  哇操!这萝卜也不晓得那一点迷人,居然能让主仆两人反目成仇。
  小香水笑着说道:“你要不了我命的。”
  “试试看就知道。”
  “你真的要动手?”小香水道:“别忘了,你武功还是我教的。”
  “我不是笨蛋,举一反三我最在行。”
  “阿美,何苦为了一个臭男人,伤了我们的感情呢?”小香水有点伤感说。
  阿美听了,有点迟疑,忽然改变了心意,道:“看你也怪可怜的,我若杀了你,萝卜一定会怪我,再说,我也狠不下心,这样吧,你赶快逃,以后永远不要跟萝卜见面,我就饶你一命。”
  小香水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心肠倒不错。”
  “听到没有,我叫你赶快逃。”
  “我不想逃。”
  “你不想逃?想死是不是?”
  小香水淡淡的道:“也不想死,我跟萝卜已经约好了。”
  “约好了?约在那里?”
  “就在这里。”
  “什么时候?”
  小香水闪动着长长的睫毛,抬头望了望天色,回答道:“若是他不黄牛,该要来了。”
  “沙沙……”
  就在此时,幽林小径上响起了脚步声。
  阿美怔了一下,一时拿不定主意。
  等她想躲藏时,萝卜已出现了。
  萝卜一现身,劈口就叫道:“哇操,小香水,你搞什么飞机嘛,酒楼、客栈不约,偏偏约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存心想整我?”
  小香水娇笑道:“我怎会整你呢?”
  “不是整我,就是跟我八堵(肚子)里的几万条蛔虫过不去。”
  “格格。”只要有萝卜的地方,就会有欢笑,怪不得女人都急着要他。
  萝卜大卵眼一扫,急见阿美躲在树干后,又大喇喇叫道:“阿美,你躲在这里也不说一声,害得我四处找你,真累!”
  阿美一听,甜在心头,于是姗姗走了出来。
  小香水笑道:“她是为吃醋而来的。”
  “吃醋?吃谁的醋?”
  “当然是你罗!笨蛋。”
  萝卜突然哈哈笑道:“我知道了,原来你们两个想嫁男人(丈夫),想疯了是不是?”
  小香水啜了一口,说道:“你别臭美了!”
  “不是吗?”萝卜笑道:“那你约我来到底干什么?”
  “杀你!”
  “杀我?哇操,你有神经病吗?”
  “我没有神经病,我就是要杀你。”
  “哎哟,我的亲娘祖奶奶呀!我真是衰尾(倒霉),又堵到(碰上)笑查某(疯女人)。”
  萝卜顿了一下,又道:“说嘛!我到底那里叫你看了不顺眼,非杀我不可!”
  “你问阿美吧!”
  阿美不悦地说道:“她说你不听话,你不跟她同居,她觉得没面子,所以要杀你泄愤呀!”
  “真的?”萝卜疑信参半的道:“不可能。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巴?”
  小香水想了一想,然后说道:“好吧,我就坦白告诉你好了!”
  “我洗耳恭听,说吧!”
  “你认得香鸡城七妖姬吗?”
  闻言,萝卜不由一怔,道:“哇操,该不是那七只野鸡叫你来抓我的吧?”
  “哼,要抓还不简单。”
  “那你无原无故提到她们干嘛?”
  小香水一五一十说道:“七妖姬是我的好朋友,前些日子来找我,获悉你在这里,她们都很兴奋,也都很欣赏你,要我当说客,说服你的投靠她们……”
  一语未完,萝卜已吓得叫道:“真屎(不行)!我是乖孩子,怎能上贼船呢?”
  小香水脸色微微一沉,不高兴道:“什么贼船,你说话最好留神一点!”
  萝卜道:“本来就是。上了贼船就永远受她们的控制,替她们出力,卖命。”
  “你也有好处。”
  “我想不出有什么好处。”
  小香水媚笑道:“好处多呢,你想什么就有什么,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包括醇酒美人?”
  “这是人间至乐,你花心萝卜不是最喜欢这一套吗?”
  “喜欢是喜欢。”萝卜道:“可惜,那些恰查某(母老虎)我看了就直发抖,怎么会有兴趣。”
  一旁的阿美,听了两人一番对话之后,她已喜上眉梢。
  她原以为两人已坠人情网,没想到竟是对头冤家,这一发现,她打从心底笑开了。
  小香水笑着说道:“不喜欢他们还有我,我会令你感到满意,乐不思蜀。”
  阿美听了,心里直担心,叫道:“萝卜,不要答应她,她会的我也会。”
  “哦?”
  萝卜不禁望了一眼阿美,心中暗自想道:“这两个查某(女人)想虺(丈夫)
  想得快起笑(发疯),我又不是憨大呆(大笨蛋),自掘坟墓找死……还有那些野鸡也招惹不得,我得快点溜栓(跷头),万一来了就别想溜。”
  想罢,大卵眼一转,笑着道:“你们两个妞我都喜欢,但是现在我尿很急,等我弹完了,再答复你们好不好。”
  话语一落,也不等于小香水和阿美回答,即一溜烟往林中跑去。
  她们两个只好眼巴巴地等。
  有顷,还不见萝卜出来,她俩心想:“大概萝卜突然想拉屎吧!”
  一刻钟,一个时辰……都过去,仍不见萝卜出来。
  小香水和阿美互望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不上当了,追!”
  说完,两女齐向林中奔去。
  当然她们一定找不到萝卜。
  因为,萝卜早已溜得不知去向了。
  山西太原府。
  太原府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才只过入秋不久,便已寒气袭人,一些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全都缩脖子笼袖。
  一个瘸了一条腿的胖乞丐,左胁下挟着竹棍,右手拿了个破帽子,一拐一拐的,瑟缩着走在大街上。
  这是条背街,几乎全是住家,行人稀人。
  要饭,离不了瓦缶破碗,而这瘸叫化拿的是帽子,看来是铁帽子,这就与众不同,显得有点邪门了。
  拐进小苍,瘸叫化回头望了一眼,腰杆一直,快步走向巷低,他的腿忽然不瘸了。
  巷底有间破屋,门半掩着,门槛外的石阶缝里长满了野草,似乎没有人住。
  装瘸的叫化停在门边,又回头望了一眼,然后伸手敲门。
  “芝麻,芝麻,开门。”
  “是谁?”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是我,萝卜。”哇操,是萝卜!他什么时候变成“伸手大将军”啦!
  原来,他是接到方伟的传函,说金丝猫在太原府出现了,于是要萝卜前来。
  “进来!”
  萝卜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坐着个白头发的老乞丐,一张脸上长满了麻子,他便是此地丐帮分舵主“麻子老”。
  萝卜开口便说道:“麻子老,公子老弟要我来找你,他说你能告诉我金丝猫的下落。”
  麻子老不理,反而扳起了麻子脸,一副训人的样子,说道:“小子,你犯了两个严重的错误。”
  “噢!我怎么莫宰羊(不知道)!”
  “第一,你不该报名,万一被听去,戳穿了你的身份,麻烦可就大了。”
  萝卜笑道:“麻子老,你大概还不知道,我花心萝卜是非常有名的,即使我不报名,人家一见我这副模样,也知道我叫萝卜。”
  麻子老瞪了他一眼,又说道:“第二,你进门之前,忘了瘸腿,是直着脚步走来的,老要饭的从你走路的声音便知道。”
  “哇操,这点你就厉害了。”
  麻子老道:“现在你听着,老要饭是有个重要的消息告诉你,据小子们探到的消息,‘金兰会’的人,已经出现太原府……”
  萝卜却说道:“金兰会关我们什么屁事,我只想知道金丝猫的事。”
  “小子,金兰和金丝猫当然有关系。”
  “哦!”
  萝卜一听,两个大卵眼登时发亮。
  麻子老继续说道:“本帮的规矩,不许干预私人家务事,所以,老要饭的只能在必要,在不违背帮规的原则下协助你,而不能直接参与行动,一切全靠你自己。”
  “哦!”
  “还有—样,注意你的大卵眼,随时眯着点,别让人看出你的深浅。”
  “我知道了。”
  萝卜顿了顿,走向大门边,向外面望了一眼,然后又问道:“麻子老,这次金兰会到太原府,来的不知是些什么角色?”
  “来的男女都有,全是好手。”
  “嘻嘻,有查某(女人)就行。”
  麻子老瞪了他一眼,说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好巴!”
  萝卜应了一声,走出破屋,由于麻子老的告诫,他不敢再大意,眯起大卵眼,一步一跛,朝巷子口走去。
  刚走到巷口,忽然感觉眼前一亮。
  一个粉衣少女,站在巷口的路中间,扭着头向后看,萝卜瞧得一清二楚。
  这个粉衣少女年纪大约十七、八岁,长得相当清丽,好比林青霞,尤其,那赛雪欺霜的肌肤,使人看了会眼睛发花。
  当然,萝卜的大卵眼也有点花花了。
  扭头,必定要扭腰,这一扭,更显出她的玲珑曲线,体态动人,萝卜不由呆了。
  “哇——我的玉皇大帝,玉皇奶奶,真水(漂亮)。”
  人的眼睛,生来就是看美的东西的,尤其是男人的眼睛,最爱看水查某(美人)。
  虽然他是要饭的,但也是个男人,而且他的名字又叫“花心萝卜”。
  所以他的反应是死盯着不放。
  大卵眼也忘了眯,越睁越大,宛如牛卵似的。
  粉衣少女回过头,发现有个叫化子瞪着她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举步便走。
  才走了两步,不知为什么,又回过身来,走近萝卜笑了笑说道,“你为什么瞪着我看?”
  萝卜心中一动,讷讷地回答道:“因为……你长得太水(美)
  了!“
  粉衣少女笑道:“我真的很水吗?”
  萝卜浑然忘我地说道:“真的很水!”
  粉衣少女突然伸手,拍了萝卜一下,道:“你这伸手大将军真有意思,格格—
  —”
  笑声中,快步离开,消失在另一条巷子里。
  哇塞!萝卜真正地呆了。
  他是个乞丐,篷头垢面,一身破烂,一般少女,对他捏鼻子都来不及,为什么她会动手拍他?
  邪了!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查某(女人)?
  蓦地,萝卜心中一惊,想道:“莫非她是金兰会的人,这一帮的男女都是很邪门的。”
  “啪啪啪!”
  此刻,突然传采脚步声,一对男女疾步走近,停下,左右张望。
  男的道:“奇怪,人到那里去了?”
  女的道:“她分明进入这条街,大概是藏了起来!”
  这对男女看来不像是普通人物,听口气,他们是在追那个粉衣少女。
  男的目光扫向萝卜问道:“喂,要饭的,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粉衣的妞,从这里走过去?”
  “没有!”
  萝卜脱口说着,故意眯着眼睛。
  女的眉毛一挑,道:“你又不是瞎子,怎会没看到?”
  男的接着说道:“是饿昏了眼吗?”
  萝卜道:“我伸手大将军没看到什么查某(女人)经过,只见到两只公鸡、母鸡正在喔喔叫。”
  “你……”
  男的突然目爆煞芒,迫视着萝卜。
  萝卜有些惴惴不安。
  男的冷笑了一声,道:“原来你这臭要饭的,跟她是一路的。”
  萝卜吃惊地说道:“哇操,什么……什么一路的?”
  女的似乎也发现了什么,挑眉道:“好哇!臭要饭的,差一点被你蒙过去了,你这是提着灯捡大便——找死。”
  萝卜的眼睛本来是眯着的,现在睁开了。
  只是他不忘麻子老的忠告,尽管瞪得大大的,却没有特殊的精芒。
  的确!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对狗男女,指他与粉衣少女是一路的?
  “喂喂喂,你们这对公鸡母鸡搞错了吧?”
  臭要饭的,还狡辩!“
  男的伸手便朝萝卜抓去,招式相当诡异。
  “哇操!”
  罗卜本能地一旋身,躲开了男的这一抓,但右臂突然一紧,竟然被女的扣住了。
  “哎哟,我的亲娘祖奶奶呀!怎么是你吗?”
  萝卜没打算反抗,任由对方抓住。
  男的在萝卜身上一抓,抓了样东西在手里,是块心型的信符。
  萝卜先是一惊,继而明白过来,他们追那粉衣少女,定是追这信符。
  而粉衣少女故意跟他搭讪,趁一拍他的时候,把东西栽在他身上。
  人脏俱获,这可是有口难辩的事。
  女的仍然紧扣住萝卜,开口道:“怎么发落这要饭的?”
  男的左右一望,道:“带到僻静的地方,这里会惊动人家。”
  说着,他手指却迅速地一点。
  “唔!”
  萝卜闷哼一声,瘫了下去。
  这里是城隍庙后的荒院,晚上有乞丐落脚栖身,现在是白天,乞丐们都上街乞讨去了,所以空天一人。
  萝卜被丢在地上,那对男女站在他身边。
  女的冷酷的说道:“反正这里是叫化窝,臭要饭的,罗汉脚死在窝里不算新鲜事,打发他上路吧!”
  男的却说道:“他不是普通的臭要饭的,得追出他的来路。
  那女的也非逮到不可,我们的身份已经泄露了。““是啊,瞧他吃得胖嘟嘟的,当然不是普通的臭要饭。”
  “不错。”
  “那就问吧!”
  “不,得先消遣他一下。”
  男的边说,边走到院角的竹树前,折了根竹子,抹去枝叶,成了一根很好的竹鞭子。
  这种金竹粗如拇指,一脚踢去。
  萝卜在地上一个翻滚,穴道解开了,他想挣着爬起来。
  “啪!”的一声。
  竹鞭子狠狠抽在背上,萝卜惨哼一声,又趴了下去,衣衫裂开了,白肉上一条刺跟的,血痕。
  女的惊叫道:“看,这胖小子一身细皮白肉,根本不是要饭的。”
  男的说道:“我本来就不把他当要饭的,要饭的怎会跟那花不溜丢的妞同路。”
  “啪!”
  又是一鞭子。
  萝卜打了个踉跄,气道:“细皮白肉可是我老母生的,又不是你这只老母鸡养的。”
  女的一听,气得脸色发白,叫道:“死胖子嘴巴贱,扁他。”
  “没问题。”
  紧接着又是几鞭,没头没脸地抽下,用手遮挡,手、脸、背全是血。
  杀机,恨在心坎里翻腾,但他硬压住!
  因为,只要他一出手,身份就非败露不可,要查出金丝猫就难了。
  萝卜厉声吼道:“你们这对狗男女,跟一个要饭的……过不去?”
  “死胖子,别反穿皮袄装羊了,你他妈的什么要饭的,说,你是什么来路的?”
  男的在抖着竹鞭,在萝卜的眼里,竹鞭等于钢鞭。
  “伸手大将军还有什么来路的?”萝卜道:“你以为是猛张飞,还是岳大将军?”
  “信符怎会在你身上?”
  “塞伊娘咧,不知道那个臭卖鸟,黑良心栽的贼。”
  萝卜先前在巷子口说过,没看到粉衣少女,现在当然改不了口。
  “死胖子、臭胖子,你再说不知道就活活扁死你。”女的喝道。
  萝卜硬着心肠说道:“扁死我也是白搭,我实在是莫宰羊(不知道)。”
  如果对方再下狠手,萝卜已准备不计后果出手杀人。
  “你分明跟穿粉衣的臭娘们是一路的!”
  “我连个香屁也没嗅到,就被你们误成一路的人,不是太冤了吗?”
  “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偏死要饭的,大不了得个‘狗熊’头衔而已,你喜欢这个头衔我也没法度。”
  男的气道:“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就扁死你吧!”
  说着,竹鞭再扬。
  就在这时,人声嘈杂,一大群乞丐涌了进来,有老有少,不下数十人之多。
  其中一名老丐暴叫道:“好哇!吃了熊心豹子胆,公然跟穷家帮过不去,你们上,把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摆平。”
  “是!”
  众丐呐喊一声,围涌而上。
  丐帮的门规,严禁干预江湖是非,但如果事情挤到头上,那可绝不含糊,对抗到底。
  这一点江湖人是很清楚的。
  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而且不乏好事,惹恼了一窝蜂,可是后患无穷。
  那对男女互相打了个招呼,脚底一弹,双双越近院墙而去。
  老丐连忙上前道:“少年仔,你是我们分舵主的……”
  萝卜接口说道:“不错,是麻子老的朋友。”
  老丐问道:“怎么回事?”
  萝卜逮到机会,破口大骂:“那对狗男女,一个是杂碎,臭骂鸟,一个是槟榔楂、臭查某,三八查某(疯女人),什么人不好找,偏偏找我萝卜的碴。”
  骂完,他才哭笑道:“您老鬼叫什么名字?”
  老丐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心想:“分舵主怎会有这种活宝朋友。”
  既然是分舵主的朋友,他也只好认了,回答道:“老要饭的叫‘牛大福’,分舵属下的香主。”
  萝卜笑道:“原来是牛香主,歹势(不好意思),歹势,你们怎会赶来?”
  “奉急令!”
  不用说,这是麻子老传的急讯!
  萝卜道:“这麻子老还算有点人味。”
  牛大福打量了萝卜几眼,说道:“你的伤……”
  萝卜忙摇手道:“不要紧,皮肉之伤,多谢各位帮忙,伸手大将军要走了。”
  “不送!”
  穷家帮是不作与虚礼的,你要走可没人留。
  萝卜也不喜欢人家送,他道:“最好不要送,送来送去的,会送死人的。”
  说完,一步一跛,从后门离开了城隍庙。
  他一身血污,走在街可不会引人注意,因为他是要饭的。
  要饭的捱打受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出了城,在河边清洗了一番,然后用一文钱,连买带骗弄了两上横杠子头,一路啃着回到郊外的草棚里。
  这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他一头钻了进去,目光扫处,不由惊了出声。
  “哎哟,我的亲娘祖奶奶呀!”
  铺着干草的破木板上,斜躺着一个查某,竟然是害他挨揍的那神秘粉衣少女。
  本来,他的心里了这查某(女人),但现在却是震惊胜于恨。
  她长得花不溜丢的,怎会到这叫化子的草棚里来呢?
  真是邪门了!
  难道她真的是金兰会的人?
  粉衣少女首先开口道:“喂,我该怎么叫你?”
  萝卜心存惊惕,道:“伸手大将军就伸手大将军,还用得着名字吗?”
  “伸手大将军也是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会没有名字?”
  “我就是没有!”
  粉衣少女想了一想,只好道:“好巴,那我就叫你伸手大将军。”
  “本来就是!”
  “你不问问我是谁?”少女调皮道。
  “你是谁?”
  “我叫猫头鹰!”
  “啥米(什么)?猫头鹰?”
  这不是名也不是姓,分明是有意捉狭,萝卜心里火大了。
  他笑着说道:“那你老母一定是夜猫子,老爷是秃鹰,所以生出一只猫头鹰,是不是呢?”
  谁知,她不生气的解说道:“不对,我是专门在晚上活动的,所以叫猫头鹰。”
  萝卜知道猫头鹰绝对不是发了疯。跑到这种地方来打哈哈的,必须是有所目的。
  “为什么钻到化子窝来?”
  猫头鹰鼻子一皱,道:“别装傻啦,我害你挨了打,你心里恨透了我,恨不得把我活活吞下肚,而且,你也不是真正的伸手在大将军,对不对?”
  “哇操,你……什么意思?”
  萝卜的心突然一紧。
  “格格,别紧张,我是特地给你送你的买卖行头来的,喏,在那儿!”
  猫头鹰说着,用手朝床尾上一指。
  萝卜一看,心头一寒,地上放着他的铁帽子和竹棍,是白天被那对狗男女带走时,遗落在现场的。“
  猫头鹰瞄了萝卜一眼,邪笑道:“这铁帽子相当管用,是吗?”
  她很美,若是平时萝卜一定会想尽办法,来钓这只马子(女人)。
  但是此刻,萝卜的心目中,她相当可怕。
  萝卜心想:“若是证实她是金兰会的人,就非把她摆下不可!”
  眼睛是心灵之窗,常常会泄露一个人内心酌秘密,萝卜心意一动,眼里便有杀光一闪。
  猫头鹰声音非常悦耳,说道:“你对我不友善,存着敌意?”
  “哇操,你太厉害了。”萝卜说道:“你干脆说出你的来意吧!”
  猫头鹰正色道:“说过了,送东西来,同时顺便向你赔个不是,害你被扁并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那对老不死的,目纠(眼睛)会这么大,发现东西在你身上。”
  萝卜又傻了眼,这女的实在邪门。
  那对狗男女根本不老,那却叫人家是老不死的。“别乱哈拉(瞎说),她的目的是什么?”
  “我说的可是句句实话,没乱哈拉,目的也已经说过了。”
  “你怎么会找到这地方来?”
  “格格——”
  她干脆笑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我是太原府的猫头鹰,许多事瞒不了我;比如说你是伸手大将军,却很少乞讨,做样子讨来的残汤剩饭,你没吃倒在沟里。”
  “人家要饭用土碗破击,而你用铁帽子,你脚不跛却装瘸,你身上连这窝该有的臭味都没有,还有你……”
  萝卜越听大卵眼睛睁得越大,急忙阻止道:“哇操,拜托你别讲了。”
  “还有一句话,我非讲不可!”
  “我不想再听了。”萝卜禁不住好奇,又问道:“什么话?”
  猫头鹰回答道:“那些叫化子,在城隍庙替你解围,是我假传圣旨。”
  “啥米(什么)?假传圣旨!”
  “不错,用麻子老的名义。”
  “哇操,你也够皮,我举双手投降,拜托你离我远一点。”
  “卖惊(别怕),我对你没有敌意,最先我是好奇,所以才探你的底细,这次你无辜挨了扁,起因在我,所以不能不管。”
  猫头鹰话锋一转,站了起来,又说道:“我一向不喜欢欠人家,你的伤在屁股上,自己无法上药,转过身去,我有上好药粉,包你三天复原。”
  “多谢你的鸡婆,我自有我的方法,否则就不配称大将军。”
  萝卜实在不敢领这份情,他不能不方对方别有用心,万一再给她戳个洞,那不就变成没有屁股的男人吗?
  “格格,你一定是害怕被我瞧见你的屁股!”
  “笑话,我屁股又没长毛,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脱呀!”
  “不脱!”
  “不脱是不是!”
  “大丈夫说不脱就不脱!”
  “哼,谁稀罕看你臭屁股。”猫头鹰道:“我走了!”
  “喂,你到底是谁?”
  “猫头鹰!”
  的确像一头鹰,动作迅捷得使人咋舌。
  “猫头鹰”三字方出口,她已经穿出了草棚,萝卜追了出去,人已没影儿。
  “猫头鹰!”萝卜喃喃念道。
  他实在无法相像,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查某?
  她人长得这么正点,口齿伶俐,心思慧黠,言行举动却偏又那么地邪气。
  总之一句话,她是个可怕的查某(女人)。
  又是一个夜晚。
  月色凄凄。
  寒风使得家家关门闭户,连喜欢在月夜追逐的野狗,也蜷缩到角落里去了。
  萝卜挟着竹棍,一步一跛,缩着脖子,走向他的草棚。
  眼前又是一段长街围墙,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人影,街尽头连接着旷野。
  萝卜回他的窝,必须经过围墙转弯。
  突然,转角处传来了人声,萝卜不禁驻足。
  “两位大哥,就算积德行好,放过我一马,我会生生世世感恩?
  ……“
  是女人哀求的声音。
  粗暴的男声喝道:“你知道感恩二字,为什么会还要跷头?”
  “花老大,我……我是想念儿子没人照顾。”
  “当初立誓进会,可是你心甘情愿的,你以为赌假咒不犯法吗?“
  “花老大,花老二,我跟两位下跪!”
  “下跪也没用,牙婆马上到,听候发落吧,我们作不了主。”
  另一个尖细的男声,想来就是花老二了。
  女的哭出声来,哀求道:“两位大哥,行行好……”
  罗卜听了,有点进退两难,往前走,必然碰上对方,说不定又是麻烦,往后退绕别的地方,得多走许多冤枉路,有些不甘心。
  “牙婆来了!”花老大的声音。
  花老二接着道:“看你的造化了!”
  由于对方的称呼和谈话,萝卜敏感的想到的金兰会,说不定他们就是金兰会的人。
  于是,他闪到围墙转角处,偷偷探头窥视。
  月光下,看得十分真切。
  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跪坐在地上,看上去长得不赖,另外两个男的一胖一瘦,中年的岁数。
  一条人影迅速来到现场,是个老太婆,可能就是“牙婆”吧?
  两个男的齐齐行礼,道:“参见牙婆!”
  “嗯!”
  牙婆就了一声,冷电似地目光,瞪着那女子久久不放。
  女子转过身来,伏跪在地,颤抖不止。
  “陈翠凤,你知罪吗?”  ‘“知罪,牙婆开恩!”
  “你知道叛会私逃是什么罪吗?”
  “求牙婆开恩,我……改过……以后永远忠心……。”
  说着,用头连连碰地。
  “没有以后了!”
  牙婆的声音冷酷无情。
  “牙婆!”
  女的突然抬头,直起上半身,冷冷的说道:“我早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因为,你从来没放过任何人,我后悔中了你们的圈套,你们……一个个不会有好的下场的。”
  花老大暴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牙婆无礼!”
  “陈翠凤,你……”
  花老二的话,只出口一半,陈翠凤突然跳起身来,出手朝他抓去。
  花老二闪身避过,花老大的掌已经挥出。
  “唔!”
  一声闷哼,陈翠凤踉跄了三、四步,但她立刻转身扑向牙婆,看样子,她是不甘乖乖受命而拚命。
  “好哇!”
  厉喝声中,陈翠凤被牙婆抓住,高高举起,猛向围墙砸去。
  哇操!
  就像砸一只大老鼠,那样轻轻松松。
  “哎——”
  半声惨叫,陈翠凤反弹地面,瘫做一堆,动也不动了。
  萝卜在暗中看得心惊胆颤,但也愤慨对方手段的残酷。
  花老大躬身。问道:“如何处置?”
  “丢到荒野里去喂野狼!”
  “是!”
  花老二应了一声,抓起陈翠凤尸体奔向野地而去。
  牙婆目光灼灼四下一扫,伫在萝卜藏身地方,冷喝道:“什么人”滚出来!““哇操,惨了!”
  萝卜大吃一惊,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影,被月光投射在地上,先前没有注意到,现在来不及了。
  花老大扑了过去。
  萝卜故意卷缩成一团。
  “砰!”地一声。
  萝卜被花老大一脚,踢滚到中央。
  牙婆欺身上前,瞄了一眼,道:“哼!是个要饭的!”
  萝卜坐了起来,口里直呻吟。
  “哎哟,痛死人啦!”
  花老大问道:“要饭要,你在这里做什么?”
  “伸手大将军,在这种天寒地冻的鬼天气,不蹲墙角睡门郎,往那里去?”
  “为什么不回化子窝?”
  “老哥,天冷八堵夭(肚子饿),走不动了!”萝卜伸手道:“你有没有吃的,赏一点吧!”
  花才老大理都懒得理,回头问道:“牙婆,这……”
  牙婆仔细打量了萝卜一阵,寒声问道:“你是丐帮弟子?”
  “不是,外地来的。”
  牙婆道:“你刚刚故意偷看?”
  萝卜故意喘着气,说道:“偷看什么?我…我只剩下半条命,说不定今晚明天,路倒……沟埋,哎哟……玉皇大帝,玉皇奶奶你救救我这穷要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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