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事非曲直如流水

 

  赵二腿家里有客人。
  那是两名不速之,其中一个男的已经将近六十,头发斑白,那女人亦有三十五、六了。
  赵二腿对他们讲得口沫横飞:“我可以对天发誓,骗你们干嘛,我赵二腿在京城也小有名声,血炼确实就在西厂,因为西厂的老大,是我的拜把,我们常常一起喝酒。”
  奚帅和王大状早已来到门外,只是没有进来。
  赵二腿不知门外,仍有其他不速之客,滔滔地说个不休。
  王大状差点儿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奚帅若非听花艳红描述过,赵二腿是个十分狡猾的家伙,也会深信不疑,然而现在他心里也感到好笑。
  奚帅还是见不到,与赵二腿在一起的那两个人,他心里不禁想着:“鲜啦,还有谁会追查血炼的下落?”
  不过,奚帅虽然未见其人,却先闻其声。
  “奇怪!声音好像在那听过。”
  到底赵二腿家中那两个不速之客是谁呢?
  他们终子听完了,赵二腿的“瞎掰话”,准备付钱给赵二腿。
  王大状就在这时候,闯了进去。
  赵二腿见了王大状,登时吓呆了。
  尾随而进的,还有奚帅。
  奚帅见了另外一男一女,也呆了一阵。
  “罗汉脚!”
  那一男一女发觉来者是奚帅,也大感意外地怔了一怔。
  他们并非别人,男的是钟家的老总管钟智宝。
  那女的当然就是那个“老查某”钟香姬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奚帅不等对方开口,他已经问了。
  “我……”
  香姬显得有些娇美尴尬,反而钟智宝表现得十分冷静。
  “哈哈,你们认识!”赵二腿更加觉得意外。
  奚帅笑了笑:“是的,我们同是为了找寻血炼而来。”
  王大状脸无笑容,盯着赵二腿道:“你是否真正知道血炼的下落?”
  “哎……我……”赵二腿支吾着。
  奚帅却打趣地说:“事关人命,赵二腿,希望你切勿以为是奇货。”
  钟智宝的反应十分快,他本来已打算付钱给赵二腿,这时候立即将一包银子收回。
  他道:“你刚才那二番话,究竟是不是真的?请讲句老实话好吗?”
  赵二腿望望王大状,把吐到嘴边的话,又吞回了肚子。
  奚帅好佳在已从花艳红口中、知道了这个人的底细,现在再见他那一副糗相,更加心里有数。
  他向王大状递了一个眼色。
  王大状遂道:“小赵,你听我说,我王大状和你差不多一样,在这儿混,无非为了两餐而已。
  现在,这班朋友要知道的血炼,却是涉及许多人命关天的事,你如果不知,就不要瞎掰一通,以免害人害己。”
  赵二腿样子显得很尴尬。
  奚帅道:“据我所知,除了目前我们这几个人之外,还有许多人都相信,你知道血炼的下落。
  所不同的,有些人肯付钱给你,交换这份秘密,有些就付起!付不起钱的,可能用武功对付你,他们也许会将你掳去!另一方面,则派人来你这里搜索。
  其实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替自己的生命,设想一下。
  天大状附和着说:“是的,你为了私利胡说八道,可能连累到自己的性命,我这一位朋友说得一点也不假。”
  赵二腿这才说道:“好吧!让我告诉你们,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血炼的秘密。”
  此言一出,香姬登时柳眉倒竖,娇嗔道:“你这个人真是坏透了,说谎不打草稿,骗死人不偿命。”
  奚帅笑在心里,嘴里却说:“赵二腿,你只要实话实说,我保证你仍然可以得到一点好处。总之,我们决不会为难你。”
  奚帅的意思是,像赵二腿这种人,经常与官府的公差们混在一起,多多少少大概总会知道一点点。
  因此,奚帅只希望他讲真话。
  王大状也从旁提醒他道:“小赵,你一句话可能救回一班人的性命。无论他们是好是歹,嗝屁的人多了,毕竟不是一件好事。”
  赵二腿想了想,似乎不敢再信口开河了。
  他十分慎重地说:“老实对你们说吧!你们这里每一个人,可能都被人盯梢。”
  哇操!
  假如奚帅不是听过花艳红的一番解释,假如奚帅不是知道赵二腿最怕王大状,又假如王大状,不是就在他们的面前的话。
  奚帅差点又以为,赵二腿故作惊人之语。
  事实上,奚帅和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王大状在内,他们都不期而然的,暗自吃了一惊。
  “鲜啦,谁向我们盯梢?”奚帅问。
  赵二腿回答:“西厂的人。”
  “嗄!”
  这一次,在场的人才是真的不由自主的,大大吃了一惊。
  因为,他们都知道西厂是个什么机构。
  西厂的杀手们,一向是杀人不眨眼,而且从来没有人可以制止。
  当然,像奚帅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又怎么会怕西厂的杀手们?
  只是赵二腿的态度如此认真,他难免也感到有点震惊!
  赵二腿看了他们一眼,又说:“我并非故作惊人之语,事实上我正受他们的委托,也在打听着血炼的真正下落。”
  他的话越来越出奇,也越来越令到眼前这班人大感兴趣。
  他说他不知道血炼的下落,实不足为奇,因为他的底细已为奚帅所知,那自然是意料中的事。
  但是,他竟然说西厂的人,也委托他去打听血炼的下落。
  鲜啦!
  这到底又表示了一些什么?
  王大状首先反应,不耐烦道:“你说清楚一点好不好?公公们也要你去替他们打听打听吗?”
  “王大哥,在你面前,我小赵几时敢瞎掰?我刚才所说的全是实话。”赵二腿又说:“公公们不会花冤枉钱的,他们做不到的事,才轮得到我们去做。”
  奚帅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还给你钱?”
  赵二腿点点头,回答:“是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许多人为他们打听。总之他们满布眼线,无非只为了查出,谁将血炼偷了去。”
  哇塞!
  赵二腿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是的,他最后一句话,又弄得在场的人呆了好一阵。
  “你说什么?”奚帅追问:“血炼到底是谁最先拥有的?”
  赵二腿瞪着奚帅,说:“妈妈咪哟,怎么你竟然连血炼的来龙去脉,都还未搞清楚。”
  奚帅坦然说道:“我不是受害人,但我却对这份血炼深感兴趣。我希望早日找到它,亦无非希望少死一点人。”
  赵二腿良心发现似的说:“我无意开罪任何人,现在我也不要钱了,只将我知道的说个明白。”
  “好,你说吧!”奚帅道。
  子是赵二腿又说:“我现在告诉各位的,全是公公们告诉我的,所以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
  奚帅催促他道:“好啦,废话少说,尽管实话实讲。”
  赵二腿子是说出了,他在西厂的人口中,听到的有关“血炼的故事”。
  据说:有一次,西厂的人在一次突击的搜查行动中,搜获了一份用竹简串成的“血炼”。
  那是在一名姓“高”的官员家中搜出的。
  当然,该次突击搜查行动,事先曾获得一些人的告密。
  那份“血炼”究竟为何物,当时连他们也不清楚。
  但是,在该次行动中,该姓高的官员,却被西厂的人带走。
  奇怪的是,当西厂的人将该份血炼带回去时,途中竟然失掉了。
  这真是莫名奇妙的事,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但却是事实。
  后来,西厂的公公们,仍然将那名姓高的官员扣押起来,同时也禀告了皇上。
  皇上一向信赖西厂的公公们,无奈缺乏证据,如果就此处决那姓高官员,只怕令朝廷各官折服。
  因此,皇上一边无限期,扣押那高姓官员,一边展开秘密审讯。
  另一方面,又命西厂的人,暗中追回那份“血炼”,因为上面有造反者的名字。
  而且也是重要的证据。
  时至今日,西厂的人仍在秘密追查“血炼”的下落。
  那名叫高政的官员,至今仍被囚在天牢里。
  赵二腿说到这里,各人的反应不一。
  奚帅半信半疑。
  他在想:“如果血炼不在西厂的人手上,那么谁去追杀血炼上的人呢?”
  连赵二腿在内,奚帅已先后听过几个人说过,关子血炼的故事,而每一次或多或少,总是不一样。
  不过比较起来,赵二腿虽然被形容为最狡猾,但所讲的故事的真实性,似乎较高。
  至子王大状,他的反应十分麻木,也许这件事根本就与他凤马牛不相干。
  最后是香姬和老钟,他们听了赵二腿的故事之后,似乎有些迷惑。
  奚帅无意去追究,这故事的真实性,只不过从赵二腿口中,他最少知道了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血炼并不在西厂里。
  第二件就是,西厂的人可能一直盯梢,暗中监视各人。
  奚帅不解地问:“为什么西厂的人,不采取行动对付我们呢?”
  赵二腿回答:“西厂的人做事很有计划,也很有耐性。他们为了追出血炼的下落,不惜以‘放长线、钓大鱼’方式,引各位出来,然后将你们一网打尽。”
  事情发展到这里,奚帅也开始明白到,自己可能一直被人利用。
  奚帅曾被老皮蛋的“爽粉”迷倒,结果多亏马位丁力劝香姬,才令自己恢复了精力。
  当时香姬说是背着家人,偷偷帮他吸出爽粉的,然而现在钟智宝见了奚帅,如此生龙活虎,竟然毫不感到惊奇。
  再想到沿途好像被人跟踪,奚帅至此亦为之恍然大悟。
  毫无疑问,钟家和马拉丁兄妹有了默契!
  当他们确定了奚帅与此事无关之后,便决定利用他的武功,助他们追查那份血炼的下落。
  奚帅想到这里,心里干得很。
  “奚老大,没有我的事,我先走了。”
  王大状说完,就离开了赵二腿那里。
  奚帅和钟智宝等人,返回他们住的客栈时,果然也见到了马月仙。
  马月仙是和钟香姬等人一齐上京的,但她却故意不来找马拉丁。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认为时机未到。
  他们相约好,大家分头去找血炼的下落,谁找到了,便通知大家汇合起来,一致行动。
  但是事到如今,他们双方都无结果,同时他们的行藏,也被奚帅无意之间发现了。
  为了方便起见,他们终子听从奚帅的劝告,迁到奚帅和马拉丁住的客栈来。
  他们只朝着同一目标去做,就是为了追查血炼之所在。
  只有奚帅的目标,可能多了一个,就是要查出其中真相。
  但是,奚帅并未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
  奚帅想像中的事情,正逐渐出现眼前了。
  由子血炼中的受害人众多,被害者的子女,差不多有同一想法,就是为父报仇。
  因此,不知是基子人道与同情,奚帅一直在为他们感到焦虑。
  因为,越来越多人知道血炼的事,也越来越多人传说,血炼就在京城某些人的手上。
  所以受害者的家属,都不约而同的云集子此。
  奚帅担心的是:“哇操,这会不会是某些人的一项大阴谋?
  会不会有人故布疑阵,故意将这班‘造反者的子弟’,引诱到京城来,然后安排妙计,将他们一网打尽呢?……鲜啦,会不会是西厂……”
  姑勿论这辈“造反者”是好是歹,奚帅总觉得事实与他们的子女无关。
  所以奚帅很厌恶朝廷上,“一人造反,诛连九族”这法令。
  奚帅为了挽救这班无辜性命,急忙去找花艳红商量。
  他对花艳红说:“乞丐婆,你无论如何要想一个完善的办法,务必令所有在京城内的血炼受害者的子女,都一齐上当。”
  花艳红一听,吓了一跳,叫道:“你这个傻蛋,又想干什么傻事了?”
  奚帅仔细解释道:“我要把他们集中起来,然后告诉他们,追查血炼的事,交由我一人去办就行。假如他们仍然久留京城,只有给西厂的人抓去,那时后悔也没用了。”
  “拜托,你以为你是谁呀?”
  “我是奚帅罗汉脚。”
  “你有没有发疯?”
  “没有。”
  花艳红想了想,竟然也同意了他这个办法:“好吧!只有把王大状找来,一切就可迎刃而解。”
  “哦?”
  “你听我说,叫王大状放出一项谣言,暗传他们扒到了一份血炼,放出暗盘,价高者得。
  如此一来,须要这份血炼的人,自然不请自来。”
  “嗯,这法子不错。”
  “既然你也同意,我立刻去找王大状来,这种事他最有办法!”
  “等一下,我一直不懂,为什么王大状那么听你的话?”
  “这个嘛!唉,说来也丢人。”花艳红道:“他是丐帮一位退休的元老‘王发’的儿子,也就是财神当铺的少东。”
  “他为什么不加入丐帮,而在黑道中混呢?”
  “做乞丐太寒酸了,做黑道大哥多神气嘛!”花艳红说:“虽然如此,他还是很照顾丐帮弟子的。”
  “对了!”奚帅道:“为防万一,你必须要暗中连络所有在京城的丐帮弟子,保护造反者子女的安全。”
  “这个没问题。”
  奚帅又再一次出现在赵二腿的家中。
  这一交他是悄悄的,独个儿来。
  甚至肯定没有人跟踪的情况下,然后才进入赵二腿的屋里。
  去。
  奚帅早知道赵二腿是个贪婪的人,所以“见面礼”不外乎是一些银子。
  但赵二腿居然不敢要。
  赵二腿以为他是王大状的好朋友,经奚帅一再否认,他才敢收下那一包银子。
  奚帅为什么要否认呢?
  原来他此行另有目的。
  奚帅问:“王大状是否世袭都是以当铺为荣?”
  他并不是不相信花艳红的话,而是花艳红似乎隐瞒了什么?
  “不是。”赵二腿道:“他老子是丐帮元老,听说对丐帮帮主有所抱怨,便脱离了丐帮,然后开当铺为荣,专收三支手扒来的东西。”
  “有这么缺德?”
  赵二腿点点头,说:“嗯:可能是报应,那些缺德钱真会吃坏人的。王老头那厮,年前突然莫名其妙地变了瞎子。他退休后,便由王大状接手,所以王大状就跟扒手们都是走的很近。”
  “他们都住在财神当铺里吗?”
  “不是,他们现在已是个有钱人,怎么住在当铺里?”赵二腿说:“就住在东门那边。”
  “你带我去他居住地方好吗?”
  赵二腿看在钱的份上,欣然答应了。
  回到客栈里,马拉仔追问奚帅整天去了那里。
  奚帅只说去探听一下,关子血炼的消息。
  奚帅反问:“你查到了一些什么?”
  马拉丁难过道:“真是令人难以相信,又嗝屁了三个。”
  “你说什么?”
  “我指的是血炼上的人,又再隔屁了三个,都是被来历不明的蒙面人所杀。”
  “你怎么知道?”
  “他们的儿女们,都不约而同的来到了京城。”
  “你见过他们?”
  “是的。”
  马拉丁点了点头,又继续道:“本来我只认识‘黄泰来’的儿子‘黄串’。但后来经黄串介绍,原来陈流、‘林辉’二人,也先后被人刺杀了。
  他们三家受害人的儿女,一齐携手上京,目的亦无非和我兄妹一样。”
  说完,马拉丁问:“你听到了些什么没有?”
  “有件事听来十分无聊。”
  “什么事?”
  “扒手集团可能穷怕了,竟向我朋友花艳红放出消息。”
  “什么消息?”
  “血炼的。”奚帅说:“但他们声明价高者得,我认为这是无稽的事。”
  “嗯……”马拉丁想了下,说道:“既然我们来了这么久也无结果,何不信他一次反正又兴地少块钱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齐去看看?”
  “不错啊!”
  “好吧!我就陪你去看看。”
  这是城外一处山岭。
  奚帅和花艳红早商量过了,如果不是选择这郊野的地方,那些受害者的家人,可能不会来。
  花艳红子是依从了奚帅的意见,通知那些“探门路”的人,子午间时分到这儿。’那些“探门路”的人,当然是指那些受害者的家属门。
  他们都是因为听到扒手们,散布的消息,才四出打听门路的。
  时间已接近正午。
  花艳红和王大状二人,看看时辰已到,人也集合了二三十个之多。
  奚帅也陪同马氏兄妹等人来了。
  花艳红悄悄到了奚帅身旁,问道:“这几天以来,为什么老是找不到你?”
  奚帅道:“到处钻探门路,无非为了血炼的下落。”
  花艳红问:“那你查到了什么?”
  奚帅耸耸肩:“毫无结果,所遇到的差不多,全是赵二腿那一流的人。”
  说着,他似乎又想起了件事,又道:“丐帮弟子都联络好了吗?”
  “安啦!”花艳红以手遮住额角,朝天瞥了一眼:“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是的,我们可以开始了。”奚帅向他示意。
  子是,花艳红向王大状打了一个眼色;王大状即向身旁的癞痢头瞄了一眼,癞痢头会意,登上一块大石,扬声宣道:“各位,我们无意中获得一份不完整的血炼,上面有用血书写成的名字,可惜只有十几片竹简而已。
  我知道这东西引起不少人的兴趣,包括了西厂的人在内。”
  癞痢头故意顿了一下,才说:“但是,不怕各位笑,我们做扒手的,无非为了钱而已,所以只要出得起价钱的,这份血炼就是他的了。”
  为了表示他不是吹的,癞痢头解开了一个包裹。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就是一些用绳子串上的竹简。
  那一片片的竹简上,也确有一些人的姓名,仿佛是用朱砂书写而成。
  奚帅和花艳红,及王大状站在一旁,看着癞痢头在大石上“演戏”。
  这时,奚帅对花艳红说:“假如他们都来齐了,我看,这时候将实情告诉他们也差不多了吧!”
  “好的!”花艳红转头对王大状道:“你认为呢?”
  然而王大状却冷冷地说:“不!我们的计划已经有所变。”
  “改变?”奚帅意外地怔了一下:“哇操,这是什么意思?”
  花艳红也惊道:“妈的,你该不会出卖我们吧?”
  “等会儿你们自会明白。”
  奚帅再往他身畔四周,环顾了一遍,发觉那些由王大状,带来的“扒手们”,神态有异。
  他心里立刻就明白过来,低声向花艳红道:“他们并非真正的‘扒手’,可能是西厂的人冒充的。”
  “真是这样,我非宰了王大状不可。”花艳红气道。
  突然有人冲上大石上面去。
  那是受害人陈流的儿子“陈大川”。
  陈大川出其不意地飞身上去,以长剑指住癞痢头的咽喉。
  在场的人无不大吃一惊!
  陈大川冷冷地问:“这东西来自何人,何处?”
  癞痢头态度冷静,笑了笑,道:“这是我同伴扒回来的,除非有人前来认领,否则,我们也无法知道失主是谁?”
  “少说废话!”陈大川说:“假如你的同伴,根本不知此物为何物,决不会把它扒来,既然知其用途,当然也知其主人是谁?”
  癞痢头支吾着。
  陈大川把剑尖再伸前了一点,道:“你再不说,我就杀你。”
  癞痢头以手指指奚帅,道:“失主就是他。”
  陈大川回头一笑,癞痢头趁势一推,推得陈大川踉跄倒向石下。
  现场的情势,突然之间起了变化。
  “扒手们”纷纷拨出刀剑来。
  畦操!
  奚帅没有猜错,这些人全是西厂派来冒充扒手的。
  毫无疑问,王大状可能已悄悄通知了官府,甚至直接与西厂的人,取得了连络。
  奚帅回头一望,不见了花艳红。
  他知道花艳红去那里了。
  一群受害者的家属,都不甘束手就擒,纷纷拨出刀剑反抗。
  现场上一片混乱。
  奚帅也在混乱中,抢登那块可以一目了然的大石之上。
  他扬声道:“各位请住手,现在官兵已包围这里,大家不必作无谓的牺牲。”
  这时,山下人头涌动,一队人马正涌上山来。
  他们正是官兵们。
  各人也明知中计,但有点心不甘,不过大部份已停止搏斗。
  奚帅抱歉地说:“这是出自我奚帅的主意,实在与别人无关。”
  受害人的家属闻言,大感意外,亦为之哗然。
  奚帅解释:“本来我出这个主意,只为了劝各位还乡,一切交由我来处理。但事前绝难想到,我竟被朋友出卖了。”
  受害人家属也有不少听过,奚帅在江湖上的名气,知道他是个正义的侠士,深信他决不会存心害人。
  但也有不少从未出来,江湖闯荡过的,怪责奚帅弄巧成拙,可能受了西厂的人所收买。
  正当各人议论纷纷之际,王大状却得意洋洋地,对奚帅道:“奚老大,你可想不到吧!像扒手这种见不得光的行业,居然也可以有机会为朝廷立下了大功。”
  奚帅冷笑道:“这也是意料中事,我早已看出了你这个人一点也靠不住。”
  “你别嘴硬。”王大状道:“既然早知有今日,又何必当初?”
  “很简单啊,有时千方百计,亦无非为了看清楚人心,现在我总算看清楚了。”
  王大状“哈哈”笑道:“你能看清楚我的心?”
  “是的。”奚帅说:“你的心似狼心,你的肺似狗肺。”
  “嘿!”王大状的笑容消失了。
  “哈哈——”
  下面人声哄笑起来。
  其实,他们很难再笑出声音来,尤其是目前这环境。
  山下已被官兵们团团包围住。
  山上的“扒手们”也个个现了形,他们原来是西厂派来的人。
  这一群血炼上受害者的家人,都已纷纷弃械投降,目前正逐一被西厂的人从旁监视。
  但是,处境尽管恶劣,眼中所见,耳中所听,奚帅实在是骂得痛快。
  所以,他们也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大状,你还来得及改过,为什么你要帮他们?不帮丐帮的乞丐婆呢?”
  王大状愤愤不平地说:“你不会明白的,丐帮?我老子替丐帮卖命一辈子,到头来丐帮传人,居然是他女儿,我们算什么?”
  奚帅终子明白了,他老子王发为什么会脱离丐帮的原因了。
  一句话,心胸狭窄,肚量不够大。
  王大状一本正经地又道:“我这些日子来,赚了不少钱,但千方百计,也弄不到一官半职,这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那是收购贼赃得来的,当铺店里的东西,全是扒来、偷来的。”
  “这不用你鸡婆来提醒我,等我做了官之后,一切不名誉的事情,自然会洗得千干净净。”
  “你可以做官?”
  “当然可以,公公们答应了。他们的话,从来说一不会二的。”
  奚帅无奈苦笑道:“好吧!那我只有恭喜你了!不过,在我们被抓去见官之前,你可否了却我和这班弟兄的心愿?”
  王大状得意地笑道:“你总算有求子我了。”
  “哇操,你的确聪明,我自问比不上你!”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的,也就是眼前这班受害家属想知道的。”
  “哦!我明白了,是不是关子血炼的事?”王大状问。
  奚帅点点头:“正是。”
  “让我告诉你,也让你死得瞑目!”王大状道:“其实,有关血炼的事,我跟我老子最清楚不过。”
  奚帅讶异地说:“你和你老子?”
  “是啊!总之血炼是我无意之间收购到的……”
  王大状话犹未完,有人吆喝一声:“你简直胡说八道!刚才出现的,绝对不是血炼,那是假的,骗不了老夫的。”
  王大状笑笑,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老夫曾经见过了。”
  说话的人,正是钟智宝。
  “鲜啦!”
  奚帅也觉得奇怪,老皮蛋见过不奇,因为他是血炼中人,但他这位老总管,又怎么会见过?
  奚帅正感莫名其妙之际,那边有人“咦”的一声,叫了过来。
  “你不是钟济财老皮蛋吗?”
  老皮蛋?
  明明是钟智宝,怎么会变成了老皮蛋?
  奚帅弄得糊涂了。
  “钟智宝”显然也自觉失言,立即避开呼叫的人的视线。
  在这一刹那间,奚帅终子想通了。
  老皮蛋根本没死。
  老皮蛋本来就有一个替身,那就是钟花王。
  在舞阳镇里,老皮蛋指示着他的替身,利用奚帅,将一名“追杀手”诱到钟家去。
  其实那“追杀手”杀死的只是钟花王。
  而老皮蛋本人一直扮成老总管,改名钟智宝;这的确是个天衣无缝的,保存自己性命的好方法。
  难怪同僚的官员,都叫他老皮蛋。
  可惜钟济财这老狐狸,聪明一世,笨极一时,千年道行丧在一朝。
  他竟然因为一时口快,被一名在场的世侄辈,窥破了他的伪装。
  现在,更被一名混在人丛中的“追杀手”见到了。
  那名“追杀手”混在受害人家属群中,这时却有如鹰隼似的,盯住了他。
  “追杀手”是个二十余岁的青年,他闪到老皮蛋身旁来,问:“阁下可就是钟济财世伯吗?”
  老皮蛋心里一凛。
  他不敢回过头望,口里却问:“你是谁?”
  那年青人冷然一笑,反问道:“你可还记得高政这个人?”
  “高政?”老皮蛋浑身打颤。
  “是的,高政,正在天牢服刑的人;也是跟你们一齐签下了血书的人。”
  那年青人牙关一紧,一手把老皮蛋抓住。
  与老皮蛋一起的,是他女儿香姬,还有一名冒充扒手的“西厂的人”。
  “不要动我爹。”
  香姬怒叫一声,玉手已经挥动。
  那年青人亦非简单人物,反手一掌,绝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意。
  “蓬!”地一声。
  香姬应声跌出了丈外去!
  在旁监视的西厂杀手,急忙过来企图制止。
  但是,那年青人冷冷地说:“你别乱动,高家少爷要杀你这班狗腿,只是举手之间的事。乖乖的,你最好不要动,你老子有话要对大家讲清楚。”
  在场的人见年青人有此气势,无不感到惊奇!
  那名杀手没有阻止他,让他揪住老皮蛋沿着斜坡,登上了那块大石去。
  奚帅也在上面。
  但那年青人并未叫他走,也没有顾忌,还说:“你是个江湖侠士,不必走开,就在这儿作个证吧!”
  一时之间,奚帅想不到他究竟要把老皮蛋如何处置?
  年青人开始扬声道:“我现在要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公开血炼的真相,希望大家在场作证,将今日所见所闻,转达你们所认识的每一个人。
  让大家一起来主持公道,看看我高家兄弟是否杀错了人。”
  闻言,众人不禁你望我,我望你均感到好奇。
  年青人继续说道:“首先我在此公开血炼的起源:当时京中一班大臣,包括了家父高政在内,滥子西厂的公公们权力太大,而且不时四出滥杀无辜,子是有人建议,一起致书皇上。
  为表坚贞,家父等人也就采用了破指血书的方式,将血书和签字,均写在竹简上。他们这样做无非为了,对皇上表示坚贞而已。
  想不到,祸事竟因此而来。
  不知是谁泄露了秘密,血炼未曾送出,西厂的人已经、知道了,子是立即搜查我家。
  家父来不及收藏血炼,被他们搜到了,后果如何,相信大家也早已猜到了……”
  年青人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
  他并非别人,正是高政其中一个儿子“高秋”。
  原来大部份的“追杀手”,就是由他和一伙兄弟组成。
  他们追杀的目标,就是血炼上的每一个人。
  他们为什么要杀血炼上的每一个人呢?
  原来高政被捕后,血炼上的人纷纷辞官归故里,他们拒绝为高政作证。
  高政因为血炼落入西厂人的手中,正是欲辨无从。
  然而,那血炼实际上,已经在途中被人扒去了。
  当时的扒手,肯定已将血炼交给了王发。
  王发当初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后来拆开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本来,王发大可以将这卷血炼交到官府手中,但他回心一想,那样做他将会一无所有,那又何必呢?
  终子他想出了一着发财妙计。
  他悄悄派人按照血炼上的名字,一个个勒索,结果每一次都得手。
  等到他向高政的家人勒索时,却给高秋兄弟提出了一个反要求,他们要王发将全部血炼交出。
  由子高氏兄弟早已有了一套计划,所以价钱自然也出得高。
  他们交易完成后,高氏一家人迁出了京城,以后不知所踪。
  但是不久之后,王发双眼竟然瞎了。
  有人说,他所做的行业太过缺德,又有人说,那并非报应,而是高氏兄弟的报复。
  真实情形究竟是为了什么,也只有王发他自己心里最明白。
  高政被困在天牢之内,似乎永无了期,终子因尤郁过度嗝屁了。
  但有关方面,因为相信他存心造反,所以高政的死讯一直保密,目的是使高政的同党,和子女们自动送上门来。
  不过,高秋兄弟早知,血。炼上面的人不出面作证,有关方面绝难相信,高政并非造反,只是要求皇上限制“西厂”的权力而已!
  因此,高秋兄弟展开了一连串,为父报仇的计划。
  高政有八个儿子,三个女儿,高秋总共有十一个兄弟姐妹,办起事方便得多。
  高秋兄弟为什么要先寄上竹简,而不立刻将对方置子死地呢?
  原来他们的父亲高政,被打入天牢之后,一度痛苦万状,要生不能自己,要死不得好死。
  高秋兄弟因此觉得,一个人死并不可怕,最可怕就是受到威胁,心理上惶惶不可终日。
  因此,他们兄弟决定故作神秘,先寄上竹简,那些人收到竹简之后,自然是心中有数,又惊又惶且惭愧;甚至寝食难安。
  他们要令这些人,受到最严酷的折磨。
  等折磨够了之后,就开始动手,送他们做仙去!
  奚帅听了,心中五味杂然。
  老皮蛋不但年事已老,武功亦在高秋之下,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高秋抓住他,就有如老鹰抓小鸡一样。
  高秋和他的兄弟等人,混在受害者家属中,目的是从中监视一切。
  现在他趁此机会,向在场的受害者家属,公布了血炼的真相,宣称受害者实在是“罪有应得”。
  因为,他们生前太过不仁不义,不负责任。
  在场的人听了,有人十分同情高家兄弟的做法,但亦有人反对。
  奚帅冷眼旁观,认为时机已到,子是发出了一声:“乞丐婆———“斯时,山下的官兵,全冲上山来。
  哇塞!
  王大状等人感到不妙,忙问在旁的西厂杀手:“上山的可是公公们,派来协助我们的人?”
  “不大清楚。”
  西厂杀手也不敢肯定,因为京城之内派别众多。
  有些掌兵权的将军支持东厂,有些则反对他们。
  一队人马冲上山之后,由一名率领人马的官员宣布:“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弃械投降,一切留待返回官府再说。”
  王大状等人,本来出卖了奚帅和花艳红之后,已得到西厂的应允。
  但是眼前所见,这些官兵不像是支持西厂那一派的人。
  他们想立刻发难。
  突然之间,山下又有一票人马急急奔至。
  他们都是一群乞丐。
  一群丐帮的徒子徒孙。
  王大状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一匹马的马背之上,坐着一个双手已被人反绑的瞎子,他正是王大状的老子王发。
  跟在后面的另一匹马,马背上竟然是乞丐婆花艳红。
  当时山上各人正打作一团。
  高秋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被他抓住的老皮蛋。
  奚帅因为当时已加入战围,对付那班西厂杀手,竟来不及制止。
  西厂杀手一向有恃无恐的,早就不把官兵放在眼里,因此,刚才那官员的话,他们根本当他在放屁。
  那官员见各人不受控制,立即指挥官兵开始武力对付。
  王大状见了他老子被绑,亦为之心慌意乱。
  花艳红脸有难色道:“王大伯,你千万别怪我,要怪你去怪我老子吧,我是奉他命而来的。他知道你在京城里做缺德买卖,虽然你已经脱离了丐帮,但他说:“一日为丐,终身不移。”
  为了丐帮永久的声誉,我必须捉拿你。”
  “哼!”
  王发只哼了一声,就不吭声了。
  西厂杀手武功较强,官兵们亦非其对手,但丐帮弟子加入之后,形势顿然改观。
  经过了一番战斗后,自然难免有人死伤。
  这些官兵,原属京都的守备大人“蔡水”率领。
  此番奚帅获得丐帮弟子支持,花艳红又得知蔡水为人正直,与西厂的人势不两立,连当今皇上亦敬重他几分,子是说服了蔡水,获得了他的支持。
  蔡水亲率大军前来,自是无人能撄其锋。
  西厂杀手即使更凶、更狠,在丐帮高手面前,亦感到邪难胜正。
  哇操!此时山岭上,有如张飞杀岳飞,杀得满天飞。
  奚帅虽然历尽艰险,也总算把“血炼”真相查出了。
  但是查出了又有个屁用?
  血炼上的人,已嗝尼得乌七八落,至今已是所剩无几。
  高政的儿女们,虽然纷纷被捕,但是,他们认为自己没有错。
  因为他们觉得,假如签下了血炼的人,个个能挺身而出,坚持向皇上力谏的话,他们的目的必可达到。
  但是,血炼上的人,竟然畏首畏尾,结果反而害死了高政。
  事情真相大白之后,蔡水等一班朝中大臣,他们也是高政昔日的同僚,联袂向皇上陈词。
  皇上亦觉得高政死得无辜,反而对血炼上被刺杀的人,感到可卑可耻。
  因此,皇上终子赦了高氏兄弟等人。
  奚帅和花艳红,及丐帮弟,总觉得官场上的事,往往难对人言。
  他们在事情了结之后,黯然离开了京城,懒得再看那些为名利而争逐的人。
  他们宁愿再去过那些,无牵无挂的湖海生涯,继续做一些锄强扶弱,维护正义的事,总比较有意思得多。
  一份血炼死了这许多人,究竟所为何事?奚帅无限感叹。
  花艳红趋前说:“罗汉脚,这下你可以去见我老子了吧?”
  奚帅不解地问:“又是见你老子,见他干啥?”
  花艳红娇羞回答:“见了他,我们就可以生孩子,生一大堆的孩子。”
  “生孩子!”奚帅叫道:“乞丐婆,拜托你别吓我行不行?”
  花艳红气得大叫道:“你不生孩子,到底你想干什么?”
  奚帅回答:“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绝不会做一些害人害己的事情。”
  “我不管!”花艳红娇嗔道:“反正你去也得去,不去嘛也得去!”说完,她出奇不意,一把擒住了奚帅。
  奚帅大叫:“鲜啦,你想霸王硬上弓?”
  “正是。”
  “妈妈咪呀!”
  奚帅会乖乖听命吗?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们干嘛操那么多心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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