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分为左右两厅,两厅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区别,左厅是由赌坊方成派人当庄,有厅则由赌客当庄。
右厅今晚一直被钻石公子慕容狄占据庄家位置,说也奇怪,钻石公子不在乎输赢,却想输也输不了。
他手风一直很顺,直杀得下家个个愁云惨雾,颇想转移阵地到左厅碰碰运气,右厅只有一张赌台,左厅有五六台。
骚胡子一眼看出右厅没有扎眼的角色,毛病出在赌坊当庄的左厅里。
左厅里的几张赌台四周也围满了人,一个三十左右的黑衣汉子,正聚精会神的“看”赌局的进行。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双眼光犀利如刀。在眼珠转动之时,透出一股难以察觉的杀气。
让骚胡子心里起疙瘩的是,黑衣汉子完会没有一般赌徒的兴奋,紧张表情。
骚胡子朝肩后—招手,低声道:“猎豹七号,你过来。”
一个满腔病容的伙计,走向骚胡子.恭敬地道:“邵爷.有什么吩咐?”
骚胡子道:“今晚五号台子无论如何不能动手脚,你到第五级楼梯上摆个纸镇.快点去。”
猎豹七号一怔道:“底下有扎眼的点子。”
骚胡子摸摸胡子,道:“我看情形不对,你先摆纸镇,再去找猎豹八号、九号来。”
猎豹七号应声而去。
五号赌台由赌坊的丁师傅当庄,丁师傅是个说话口齿不清的结巴子,他这所以说话口齿不清,有两个原因:一是天生舌头太长,二是经常把两颗骰子藏在嘴里。
围观赌徒里有个光看,不下注的黑衣汉子,使丁师傅心里直犯喷咕。
他是老经验的作手,常籍“吹仙气”替骰子“改运”,今晚有那幺一双眼光监视他,他一直没有机会把骰子拿到嘴边“吹”。
不过,丁师傅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是猎豹组五号杀手,武功之高自不在话下,万一黑衣双手有什么不善举动,他相信他也能应付得很好。
黑衣汉子看了半天,慢慢向赌台挤,似乎想下注。
丁师傅只当没有看到,三十二张牌砌好,照样吆喝催注如故,“下,下。”“要打骰子啦。”“快,快点。”
黑衣汉子行动很快,啪的一声,在天门上下了一注。
丁师傅看清后,神色大变。
原来黑衣汉子搁在天门的注子,赫然竟是一面四海令。
台子四周的赌徒,也有识货的一看四梅令,人人动容。
黑衣汉子道:“一面四海令,作价一千两,丁师傅认为合不合理?”
丁师傅结结巴巴道:“四……海……令……一……千两……”
莫说黑衣汉子把四海令当一千两银子,就算开价一万两,他都不敢说半个不字,他这时只望楼上的骚胡子,能尽快派人处理。
丁师傅一紧张,几乎忘记如何应付,他定定神,陪笑道:“这……这位……大爷可……不可以……等…等我们邵老板来……”
黑衣汉子还没有答应.抬头道:“朋友这面令牌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黑衣汉子道:“我有不说的自由。”
骚胡子一哦,忙道:“请上楼一谈如何,兄台贵姓?”
黑衣汉显然要跟骚胡子谈一谈.点头道:“我姓孔,孔龙。”
骚胡子道:“原来是孔大爷。”
黑衣汉子收起四海令,大刺刺的跟骚胡子上楼。
黑衣汉子孔龙道:“我要见钱剑山,麻烦你引见一下。”
骚胡子连连点头,万金赌坊跟四海堂相距不过四五百步,他带孔龙去见钱剑山,可说不费什么工夫。
他们走的是—条秘道,秘道出口在钱老爷子书房里。
由这一点,可见骚胡子对来意不明的孔龙完全不放在心上。
在钱老爷子的书房里,一面书架后面的暗门启开,书架移动,骚胡子、孔龙同时出现。
钱老爷子刚用过饭,正躺在书房一张软榻上,由两个小丫头捶背捏脚,看到两人由秘道走出,钱老爷子着实吃了一惊。
孔龙开门见山道:“我是来跟钱老爷子谈笔交易的。”
钱老爷子一愣道:“谈交易?”
孔龙道:“是的,我要替满月楼,买回林香思。”
钱老爷子几乎跳了起来,失声道:“你是满月楼的人?”
孔龙点头,没回答。
钱老爷子道:“林香思是老夫的宠妾,老夫哪有卖妾的道理?”
孔龙道:“当初你以五万两银子买下林香思,现在满月楼以十万两买回来,至于满月楼为什么要这么做,自有不得已的苦衷。”
钱老爷子沉吟道:“老夫如果不卖呢?”
孔龙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道:“你不会不卖,当你知道林香思除了你老爷子之外,又姘上了其他的汉子时,你会觉得以十万两银子卖掉林香思,是件报合算的事。”
钱老爷子腔色阴睛不定,林香思是不是姘上了其他的汉子呢?
他不确定,不过,前天晚上他对林香思殷切“报效”之后,林香思居然一叹,神情落寞,却让他心里爆起一个大疙瘩。
钱老爷子认为金明珠已发挥疗效,让他重振雄风,林香思不知感激,反倒叹了口气,难道认为他不如某个野汉子吗?
钱老爷子冷哼一声,吩咐小丫头道:“杏枝,你去叫玉姨娘来。”
钻石公子赢得火大,正想换手歇一下,却在赌徒里发现了两个奇怪的人。
这两个人穿着都很体面,年纪在四十上下,两人在左厅里这了一会儿,又逛到右厅来.两人旁若无人,嘻嘻哈哈谈的全是牌经。
钻石公子不想再耗下去,笑道:“好了,好了,让贤,让贤。”
钻石公子今晚当庄,赢了干两左右的银子,他全数向助手小张一推道:“扣掉头线,剩的赏给你买酒喝。”
钻石公子的做法,让庄家助手小张几乎乐呆了,他说什么也想不到他一下子收到相当于他五年薪水的一大笔赏钱.全感激得几乎想趴下来给钻石公子磕头道谢。
钻石公子刚离开庄家坐位,浪子田野忽然进门,远远地道:“等一下,我来了,让我过过瘾,才有意思。”
助手小张一看来的是田野,差点没把嘴巴笑歪,他才收下五看的薪水,田野一来,他是不是又要增加一笔巨额收入?
看清进来的是浪子田野,那些输了钱的赌客,全都为之欣然色喜。
那两个只看热闹的中年人,一个穿白色宁绸的问一名赌徒道:“这位小弟是谁?”
那名赌徒笑答道;“浪子田野,只要他一来,今晚有你们痛快的。”
在赌徒眼里,浪子田野的确是个让人痛快的人,因为他输钱的机会还大于赢钱。
田野曾为了敌措老顽童交代的三万两银子,泡在万金赌坊八天八夜。
不过,那时他是以高是的易容术,以好几副不同的面孔出现的,如果这些赌徒知道田野有过那段“记录”,他们笑得出来才怪。
钻石公子只向田野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万金赌坊。
田野坐下,他掳掳衣袖,很熟练的将三十二张骨牌洗好叠好,然后分出其中的十六张,开了门子,抓起骰子,合在掌心摇着道:
“来来来,通天庄,不论押多少,只要是明注,打了骰子就赔钱。”
田野交代过子,众人正在纷纷下注之际,门口忽然有一个人笑着接口道:“好,明注,天门我押关洛五风朱风梅。”
进来的是个标致的大美人,正是关洛五风之首朱风梅,她曾跟花丽娜打趣说,如果花丽娜对田野没有意思,就让给她。
她显然是言行一致的女人,竟然大大方,走进了万金坊,且突发奇想,要把自己当注子押掉。
所有的声音在刹那间静止,旋即爆出哄堂大笑。
浪子田野的眼光在朱风梅脸上停留,含笑道:“朱大小姐,你真的要押自己?”
朱风梅明眸一转,笑盈盈地道:“当然啦,一个二十五岁的未婚女,象朵花似的,你认为值多少钱子。”
田野笑不出来了,“我希望朱大小姐立刻停止这项游戏。”
“游戏——”朱凤梅拉长声音,道:“我正正经经的上赌场,难道是为了游戏来的,你到底接不接受我这一注?”
田野点头道:“好,如果庄家蠃,我没话说.我知道我赢的注子是什么,如果庄家输了,我没有漂亮的姑娘,在拿什么赔你?”
朱凤梅眼一瞟,娇嗔道:“你不会赔银子啊?”
田野皱眉道:“多少?”
朱凤梅道:“价钱有两种,任你选择。”
田野道:“请说。”
朱风梅道:“人归你得,一次赌断,白银三万两正,只是上次床,一千两就行。”
一个姑娘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让一千赌徒大感意外,同时也替田野担心。
朱凤梅是什么样的女人,洛阳城里早就不是薪闻.如果赢了,带朱风梅,男人很少没有不患色痨而亡的。
因为朱凤梅是个胃口奇大的女人,一晚上非三五个男人,不足以喂饱。
如果输了,白赔银子,若朱凤梅再度要以身作注,田野是不是会接受?
田野笑道:“好,朱大小姐见解独到,这一注我接下了。”
朱凤梅道:“接多少?是三万两.还是一千两?”
田野道:“我不想冒险,我赌一千两好了。”
一千两上次床,这是花姑娘里福字级姑娘身价的三倍。
朱风梅娇笑道:“行。”
从赌徒大乐,连左厅那边的五六张台子,也暂中断赌局进行,黑压压一片人期,涌向右厅。
这时楼上的骚胡子还没有回来,所以无缘目睹这幕奇景。
有人催促田野道:“好了,好了,打骰子吧。”
骰子打出,七点,七点出,天门第一付。
天门第一付牌,由那两名怪汉中穿白色宁绸的人抓主配。两怪汉中另一名穿宝蓝长袍的人,则挤在白衣后,他们两个望了半天风色,这会儿终于下注了,他们押的是五百两的一张银票。
这时第个人都在注意矢凤梅,反而没有人对这两人那张银票看上一眼。
朱风梅显然也不是门外汉。
白衣人因为朱凤梅也在天门下了重注的关系,主动递经朱风梅一张牌。
这时客厅中每个人都安静下来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时刻,每个人的心情都是兴奋,紧张,同时也极度关心这注的结果。
经过一阵嘀答答,庄家的四张牌,首先配好分两叠放定,现在轮到下家喊点子。
上下两门,无人注意,大家关心的是天门第一把牌,这一把牌,决定田野是不是能够“人财两得”,田野的运气如何?
众赌徒想从田野的脸上看风色。
田野笑得很轻松。
如果换上别的庄家,这应该是种成竹在胸,手提大牌的象征。
但是田野就难说了,无论遇上多大的注,或是抓到大烂牌,田野的微笑都是一惯的轻松自如。
天门的白衣人是牌九老手,他从三张牌中,很快的分成两张,放在一边,这表示他对这一付牌的点很满意,然后,他压着另一张孤牌,望着朱凤梅。
朱风梅额角已有汗水沁出,她强自镇定,以行话问道:“要粗要细?”
粗是大点子,细是小点子,这是配牌的先决条件,粗细合了节拍,才够格进一步要求更上层楼。
白衣人道:“越粗越好。”
一男一女这种方式的对话,如果想歪了,真会让人笑得神思不属,但在这种紧张时刻,却没有人能笑出来。
白衣人说越粗越好,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交代,因为大致说来,八点以上都是粗点子。
但是,其中的分别却很大,比方说,你拿到一张梅花十,向伙伴喊点子,你要什么?当然要粗牌,好,伙伴的粗牌来了,他给你一张四六.或是一张虎头,你怎么说?
朱凤梅道:“好,够粗的了。”她兴奋地将牌子往桌上一拍:“虎头。”
虎头十一点,当然够粗。
白衣人也跟着翻开那张孤牌,赫然竟是一张红通通的人牌,人牌配虎头,人字九点,好大的牌。
众赌徒不由发出一声惊叹式的惊讶?
白衣人道:“不改了,人九放前道。”
众赌徒不由又是一啊,人九上前后面一付牌,比人九还大?
田野扫了那付人九点子的牌一眼,大声道;“离手开牌。”
上家是三、四点,下家是七、七点,以两付头的大牌九来说,这种点虽不算大,但世未必输定。
大牌九要两道兼顾,两付牌都有出色的点子,是很不容易的。
天门,第一把牌是人九,第二把牌赫然竟是两张四点的长牌,板凳儿一对。
众人抢着道:“啊,赢了,赢了。”
田野抬头道:“谁赢了?”他飞快的翻开自己面前的两叠牌,大喝道:“天枉,鹅一对,统吃。”
全场顿时落针可闻.随即爆出一阵哄笑。
“浪子艳福不浅。”
“要请大伙儿吃喜糖哟。”
朱凤梅看清田野翻开的牌点子,脸居然一下子全红了,她是个不怕出风头的女人可是把自己送上赌桌,公开拍卖,这可是第一次,她纵然再不在乎,也有点自尊心受伤的羞赧感。
她暗自恋田野是一回事,公开表态又是一回事,如果别的女人都知道田野有过这种“光荣”事迹,自动回避,她就不虚公然给自己难看的做法了。
朱凤梅受不了别人的戏谑,低头道:“我在花姑娘等你,希望你早点结束赌台的游戏,跟我进行另一种游戏,五天之内……逾期作废……再见。”
朱凤梅一扭腰,浑身散发一出股香气,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溜烟走了。
朱凤梅走了,赌局开始正式进行。
那两个“怪人”在田野坐庄之前,一直在观战,朱风梅带来的插曲中,白衣人跟着朱凤梅下注,如今朱凤梅离开,他似乎兴味索然,也接着离开了赌台。
原先从左右挤过来看热闹的人,纷纷回到原睹台,右厅这边,以田野当庄的赌台前赌客最多。
白衣人走后,留下山羊胡子的蓝衣人下注,手成很大,至少是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
赌局继续进行,庄家有吃有赔,奇怪的是蓝衣人的注子却是吃多赔少,十几把下来,田野面前已有八九张面额百两的票子,当然,他统统是赢白蓝衣人的。
钻石公子暮容狄去而复返,跟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满身补丁的老顽童。
他们两个没有眼田野打招呼,只站在人墙外,不必他们探头张望,光听赌客们的吆喝声,他们就知道今天庄家的手风如何,以及哪位赌客走好运,哪位赌客走霉运。
老顽童听了一下。忍不住从人缝里探头着了一眼,这一看之下,他的腔色不禁变了。
钻石公子发现老顽童神色有异,忙问道;“怎么回事?战老觉得那里不对?”
老顽童叹了口气道:“情形不对?”
老顽童道:“你赶紧通知小田,要他满庄罢手,及时走人,否则非吃大亏不可。”
钻石公子道:“我没有看出哪里不对啊。田野兴致正高,要他歇手,不嫌太过分了,他又不是只能赢,不能赔?只要他玩得痛快.多少银子,算在我头上。”
老顽童道:“你把你那财大气粗的一套收起来行不行,我看已经来不及了。”
钻石公子道:“别打哑迷了,战老。”
老顽童道:“那个留山羊胡子的蓝衣人有问题,他用的是郎中手法,所谓放长红钓大鱼是也,你看着好了,小田准要付出划字头的银票好几张——”
老顽童越说越快,也越说越气,他气田野的不知收敛,更气钻石公子讲话的口气。
钻石公子继承祖业,以二世子的身分,挥金如土,完全不知体谅先人开疆辟土.且不说守成了,有这种玩世不恭,浪掷千金的想法就不应该。
田野如果输了巨款,自在钻石公子头上,这成了什么话,钱不用在刀口上,只让田野“玩得痛快”。
老顽童和钻石公子都没能及时提醒田野,赌局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出现而停顿。
当浪子田野砌好一堆新牌庄家助手小张正从旁边吆喝催注之际,留山羊胡子的人忽然拿出出一只小布袋。
他一手紧握那只小布袋:一手按在牌面上,抬头道:“我可不可以动动条子?”
所谓动动条子,意思就是将庄家推出的八张牌,任意调调位置,这是输家的权利,田野已吃进蓝衣人几百两银子,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何况下家动条子,不过希望转转手气,绝无任何弊病可言,因为输赢决定在打点子骰子上。
就算三十九张天九牌张张认得,一个人也无法控制骰子的点数,既然无法控制骰子的点数,就能预知会抓到什么牌。
打骰子是庄家下家动牌当然不会不准。
田野笑着,点了点头。
蓝衣人只动了两副牌,那就是他原将的第一副牌,与第三把牌互换了一个位置。
他这们一动,就表示庄家打出的骰子;只要点数成单,便等于跟天门对换了一副牌,换言之,若在未动前,庄家本该吃天门,这一动庄家便得赔天门。
留山羊胡于的蓝衣人调过了牌,将那只布袋往天门上一放,缓缓道:“押二万五千两银子。”
此时田野身上大概也只有这个数目的银票,蓝衣人难道有双透视的眼腈,竟然说出这个数目来。
一注二万五千两银子,称得上豪注,自万金赌坊成立以来,这是创记录的一注。
助尹小张本采吆喝得很大声,如今一下子成子哑口葫芦,半晌说不出话来。
田野脸色如常,对助手小张道:“小张验注子。”
当小张以颤抖的手的指头,从布袋里拿出一只木盘,又将本盒打开的时候,所有目睹的人都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那是一尊白玉雕成的裸体美人像,玉质无暇,美人体态婀娜,润泽莹洁,细致动人。
一般人惊叹,是因为玉美人的很美,很有收藏价值了。
别人心里怎么想?田野不清楚,不过当他看到这尊裸体玉美人时,心中的惊异是十分巨大的,因为他想起了天机老人遗物中的十尊裸体玉美人。
别人也许怀疑玉美人的价值,但田野不会。
蓝衣人冷拎道:“二万五千两银子赌断,可以吗?”
田野笑道:“我身上正好有这个数字,否则,就算再加一倍我都愿意。”
众赌徒不禁一呆,田野的意思很明显,这尊玉美人的价值居然在五万两银子以上。
钻石公子和老顽童面面相视,不知田野跟蓝衣人这样的对话算什么意思。
大家受了这尊玉美人身价的吸引,都想重新瞧个仔细,只可惜小张已将木盒盖好,装入布袋.放回天门。
田野也从身上取出一叠银票,点足了二万五千两,搁在一边。
左厅的赌徒已听到这边睹台发生的“奇事”,纷纷暂停,又向田野这边的台子涌来,人虽有近百个,却没有人大声喧哗。
田野抓起骰子,轻轻掷出.两颗骰子停定,一颗两点,一颗五点,共计七点。
这表示七点正好使庄家与天门对调了牌,如今的赢家便是调牌之前的输家,同理,这副牌的输家,若是不调牌,原是赢家。现场气氛紧张而刺激。
蓝衣人摸走一把牌,上下门的闲注都已纷纷撤回.牌也没人抓,庄家田野跟着抓起第三把牌,抓了牌的人,全是眼朝上看,只凭手指头触摸。
先亮牌的是蓝衣人,缓缓先翻第一张牌,丁三接着又翻出另一张牌,人人,加起来是人丁一,一点。
看到蓝衣人抓的是一点,助手小张不觉笑了,失声叫道:“好哩。”
他一边一边翻牌,两张牌,一张是杂五,一张是二四提蓝六,加起来也是一点,一点中最小的,无名一。
人丁一一是一点之王,无名一则是倒数第一,当然把倒数第一吃定了。
众赌个个失声叹气。
田野干干脆脆的付了银票,蓝衣人大大方方的离开了赌台,收起银票,拿走玉美人。
田野已无做庄的本钱,笑笑道:“小张,五百两付赌坊头钱,剩下的给你酒喝。”
小张连声答应,高兴得几乎跪下来闻田野的脚丫子。
田野面前近千两银子,他落得的好处自然不在话下,他打算辞掉赌坊的工作,到乡下买几亩地种田去,当然还得讨个老婆,生几个儿女,最重要的是,他要替田野和钻石公子立牌位,以报答两人的恩赐。
走出万金赌坊,老顽童按捺不住,吼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一把输了多少钱?”
田野满不在乎地道:“怎么不知道,不过是二万五千两银子。”
老顽童冷哼一声,走鼻音道:“外带一千两银子的小费。”
钻石公子不急着盘诘什么,只是对田野为什么输那最后一注感到难以释怀。
“我当庄的时候,那个留山羊胡子的宝蓝衣服中年人,跟穿白绸衫的就逛了半天,他们每个赌台都看了好半天,却不下注,等你老兄做庄才下注,真是英名其妙。”钻石公子皱眉嘟嘟嚷。
“哦,原来是这幺回事,我看那个蓝衣人一定在动牌时玩了手脚,对了,小子,那尊什么玉美人真的值二万五千两银子。”老顽童肚里疑问一大堆,问得又急又快。
田野道:“你说怎么回事,骰子是我打出去的,他能玩什么花样?如果他有意做成这样一条牌,万一打出五点或九点,又该怎么说?所以说,我今天没有赢得玉美人,只能怪时运不济。”
老顽童气得跺脚道:“好个时运不济,多么大方,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你竟认为那尊玉美人那么值?”
田野道:“如果战老能够想到天机老人遗物,就本会这么问了。”
老顽童脱口道:“你不是一—”
他底下想说的话是:你不是天机老人的隔代弟子?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想到这还是个“秘密”。
由此衍生下去,那蓝衣人的来历就大可疑了,蓝衣人敢公然这出玉美人,所伏恃的是什么?
田野道:“那个蓝衣人易过容,用的是很高明的易容术,战老不必花心思去猜他来历了。不过,这至少告诉我一个事实,他知道我识货,他又怎么知道我识货呢?这就值得玩味了。”
钻石公子叫道:“你们别打哑迷了,我还是认为那个山羊胡子在搞鬼,小田.你倒说说啊。”
田野道:“我们三个别在大街上说话,回破窝里,我再告诉你们那个人没有搞鬼,待会儿买了点酒莱回去吃,大概是亥初了,我的肚子也在唱空城记了。”
在简陋的破庙里,三人席地而坐。
田野道:“我知道那个山羊胡子赢的原因何在。”
钻石公子道:“我想,你纵然知道.也化解不了,这就跟武功一样,你知道对方使的是什么招式,化不化解得了却是另外一回事。”
田野嘴里嚼着一片豆干,笑笑道:“你说对了,我完全知道那个人的手法,却化解不了。”
老顽童唬唬道:“少卖关子了,快说。”
田野道:“那张我做壮赌台上所用的骰子,可以打出任何点子,却打不出五和九这两个点数。
那个山羊胡子显然已发现这个秘密,我做庄好半天,也发现这个巧合,不过这也许可以证明,山羊胡子跟四海堂的产业万金赌坊方面有关。”
钻石公子敲敲脑袋道;“骰子打不出五或九,只有一种定义,庄家永远抓不到第一副牌,但如果骰子打出四或六怎么办?”
“是啊。”老顽童抢着道:”那个蓝衣人只动了两副牌他可以换成第一副大于第三副,但这是必须打七出的点子才有效啊,如果骰子打出一个双数怎样办?”
钻石公子沉吟道:“骰子为什么不出五和九.这倒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骰子不是方的,有六个平面,只要平面大小不称,或是中心重量不匀,某几个点子就必须很难出现。”
田野了解老顽童和钻石公子的看法,他不忍再隐瞒下去了,笑笑道;“最后那把的第二副牌和第四副牌,可惜你们没有翻开来看看,否则你们就不会发现一个难得的巧合。“老顽童失声道:“那个蓝衣汉子一直在等这样的机会,等四副中有两副的点子大小相同。”
老顽童恨声道:“真有你的,你还真大方。既知稳输不可。为什么还不想办法回避,内你可以说你要上茅房,要赴一个重要的约会,甚至马上走人一声不吭……”
田野摆摆手道:“好啦,战老别心疼银子,你忘记了我还有一个叫做钻石公子的朋友了。”
老顽童气结,端起酒本,一吸而尽,嘿嘿冷笑不已。
钻石公子开心的笑了,闷在心里的疑问一下解开,他自是高兴,田野能看出赌台上的玄机,他更高兴,输个几万两银子算什么,只要有钻石公子在.田野要多少银子,他都不会皱眉。
三个人暂时停止说话,专注吃喝着,气氛僵了片刻,钻石公子开口了。
“小田,你对柳青青印象怎么样?”钻石公子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要听实话,这对我很重要。”
田野坦白地道:“对柳青青,我觉得她美是够美.但美得邪气,她很聪明,很理智,表成上妖媚,骨子里却莫测高深,最让人搞不懂的是她目前真正的身分,意向。”
钻石公子承认他说的话,微笑点了一下头,他重视田野的程度,显然比重视柳青青高上很多。
既然田野对柳青青印象如此,他对柳青青就不再存有旖旎的想法了。
有双热恋多年的爱侣,男方突然跟女方分手,理由只是:“我的朋友对她评价不高。”
钻石公子跟柳青青迹谈不上有什么感情,田野说出这样的话,他也决心剖白,把跟梆青青的约会内容说出来。
听完钻石公子的话.田野眉头纠结在一起,老顽童则长吁短叹、透出一付现代的年轻男女,比不上他那个时代的味道。
田野道;“你虽已对她无意,不过,你不能低估她反扑的力量,她是个为达目的,不计一切后果的女人。
你是钻石公子,也许在男人的世界里能目空一切,但碰到一代妖姬,我想你的世界将不会再那么太平了,除非你能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老顽童缓缓道:“我倒有相建议,不知可行不可行?”
钻石公子忙问道:“什么建议?”
老顽童道:“女人心,海底针,你不防淡然处之,柳青青执意要嫁你,你就接纳她,她一定会本性流露,搞七捻三的,到时候你就可以一脚蹋开她,毫无内疚了。”
钻石公子唉声叹气道:“废话,我怎么能这么做?这种想法太过于利巳了,不是我钻石公子做得出来的。”
田野道:“这个话题到比为止,没有再讨论下去的必要了。”
老顽童道:“你看最近鬼灵精丁大同是不是有点柽怪的?”
田野道:“什么怪怪的?”
老顽童道:“他恋爱了,我老要饭的是过来人,应该不会看错。”
田野道:“会是谁?难道是花姑娘的玲玲?哦……对,准是她,如果丁大同迷上的是玲玲,就有些难办力了。”
老顽童冷笑道:“有什么难办,你不是很有钱吗?一把输二万多两银子,哼,你不会替玲玲赎身啊?既然鬼精灵看上玲玲,你干脆就成人之美算了。”
田野会“成人之美”吗?
想到花姑娘,他同时想到婉约多情的花丽娜,热情妖娆的朱凤梅,花丽娜对他示好在前,他当然不会践约去跟朱凤梅风流。
他似自语地道:“一切都等满月楼期之后再说了。”
四月十五日,是个天气睛朗的日子,相信夜晚也会有一轮满月,照这洛阳城。
这天,是满月楼每月一次的开市日子。
已初,是满月楼主欧阳三郎按住例准时升登议价台。
一般来说,江湖上凡是知名的人物,其入的师承门派武功路数,差不多不成秘密,少有隐瞒不宣的。
而满月楼主欧阳三郎跟浪子田野两个人,却是个例外,极少有人能说出两人的背景,也极少有人有机会跟两人建立可以谈及这个问题的交情。
截止目前为止,田野只告诉老顽童一个人,他是天机老人的隔代弟子。
满月楼主欧阳三郎敢在龙蛇杂处的洛阳城里,经营这种随时会惹来纷争的特殊行业,脸上五官也不怎么端正,身材中等,年纪四十上下,除了一双令人生寒的眼睛,实在找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可是,“鹰眼三郎”能太太平平的主持三年多四十几次的拍卖大会,当然有他的独到之处,光是这项纪录,就不得不令人起敬。
何况,一个男人的成就大小.跟外貌并无必然关系,谁也不敢说一个男人仪表差,成就就差。
有句话说,父母生儿子,怕的是女儿不漂亮,儿子头脑不灵光。
可见,女孩子只要如花似玉,有个正常的智力,就不愁找不到好归宿,而男孩子就非得靠脑力闯天下了。
进入议价大厅的宾客,全部穿上特制的黑色蝴蝶衣,这种衣服将人从头到脚都罩住,只露出眼睛。
在大厅里一排捧的坐位间,也有分隔板阻住,避免左右座位的人身分暴露。
满月楼进行的是极为特殊的交易,参与交易的买卖双方,挂号时,均须缴交一百两银子的挂号费,缴费之后,凭所持挂号证,在满月楼开市时入场。
宾客所参与的是秘密交易,买卖双方都不愿意曝光,所以满月楼负有保护宾客的安全责任。
三年多来,唯一的一次——也就是被田野碰上的一次,田野不知道满月楼将如何阻止林香思那道“缺口”。
不过,田野认为,只要满月楼还不公开真正意图,就必定会做适当处理。
实际上,满月楼也做了,只是田野不知道而已。
田野、钻石公子、老顽童,目前都坐在大厅议价里。
田野来的目的,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想追究满月楼的真正动向,找出抵御之道。
钻石公子则纯粹是以看热闹的心情参加,碰上合意的货色,也许会喊价过过瘾。
至于老顽童,他只关心金杖的下落,如果今天没有人卖出,他将委托满月楼买进金杖。
金杖虽然是丐帮的镇帮之宝,但一般人即使得到了,也没有什么用。
金杖重二两六钱,卖几十两银子不成问题,撇开实用出售这项用途,如果是个识货的.就该交给满月楼拍卖。
别人用不着保存金杖,丐帮由不能任由镇帮之宝流失,不过,不论如何、老顽童今天的脸是丢定了,不管金杖是否出现,他都无法隐瞒金遗失之事。
如今,他是别无选择,就算“丢脸”,也要找回金杖,不沦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愿意。
满月楼主欧阳三郎登上议价台,原就安静的大厅,更显得肃穆不少。
欧咱三郎面对台下百余名宾客,抱拳微微一拱,然后示意一名管事在台中央一个架子上,悬起一面大木牌。
满月楼交易,先受托“卖出”,再受托“买进”。
也就是说,先将要卖的东西卖光了,再挂牌买要买的东西。
现在进行的,是第一项交易的部分,白色木板上,经红漆写着五个大宇。
“九转还魂丹。”
九转还魂丹是满月楼月前出售的,买主是狮壬熊大器,由于“苏管事”泄密给林香思,导致狮王惨死,最后落在林香思手里。
看到九转还魂丹出现在台上,田野心里“砰”的一跳,满月楼的动作好快,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林香思从四海堂里弄走的?
很多人都知道九转还魂丹是满月楼出售的,如今,大概是当初的买主急需钱用,再度委托满月楼卖出,这当然没有什幺大不了的。
第一次竞价开始,二十四名衣着整齐的管事,同时移步缓缓穿过座位之间的走道。
他们眼光低垂,一律向下观察宾客们的手语,面无表情,走完通道,二十四个人依序登台。
当他们走过议价台中央,行到欧阳三郎身边时,每个人都是背向着台下,双掌先合拢,然后十指翻飞,以很快的速度比出两个手势。
一个手势是那排最高的价码,另一手势就是出价宾客的代号。
报价完毕,二十四名管事鱼贯下台,重新站回原来的位置。
欧阳三郎以平静,清晰的声音道:“第一次竞价,最高价,二万整。”
接着第二次竞公布后,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因为前两次竞价,只等于是两颗问路石,作用是反应在家对宝物的喜爱度,以便作为大家最后一次喊价的参考。
第三次,是一桩交易成功的关键,若是你对一项宝物志在必得,则必须在第三次价时拿捏准确,否则就要遗憾终生了。
最后一次竞价结束,欧阳三郎续缓起立,大厅里落针可闻。
“最后得镖价格,三万两整。”他将金额重复两遍后,通的一声,一捶敲定,九转还魂丹有了新的主人。
议价台上,第二次悬出的照牌上写着四个字“丐帮金杖”。
田野知道老顽童焦急的心情,他希望老顽童能得到金杖,也许人人清楚金杖的用处及跟丐帮的密切关,竞价结果,却是大大出乎老顽童的意料之外。
第一次,老顽童价一万两,结果,最高价是一万两,第二次,老顽童出价五百两,结果最高价是五百两。
老顽童安心了,他决定冒险一试.他是个节俭的人,他身上虽然有田野的六万两银子,不过,弛知道前两喊价的都是自己。
结果,他跟自己打了个赌,第三次,他出一百两银子,结果,他的判断正确.他竟以创满月楼纪录的最低价,一百两银子买回了金杖。
老顽童按捺不住兴奋之情,忍不住大声笑了,他一笑,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他的身分了。
老顽童一点都不在乎,也不怕丢脸,因为他太意外了,白担了这么些天的心,没想到结局如此圆满,他真恨不得向在场每一个人道谢,谢谢大家对丐帮的尊重,也谢谢满月楼提供这么完善的服务。
第三项交易,是“罗汉续命丹”,这是田野委托满月楼卖出的,他在不久前在这里买到,今天也在这里卖出。
三次竞价结果,十万两正。
田野开心的笑了。
三个多月前,他以三万两银子买到这罗汉续命丹,今天他一转手,赚到七万两银子,什么卖买比种交易增值能力更强?
所谓“小富靠勤,大富靠命”,田野做梦也想不到,他竟会如此轻易就赚到别人八辈子都赚不到的一大笔银子。
所以,物以稀为贵,只要东西是独一无二的,就不愁卖不到好价钱。
议价台上,第四面木牌悬出,整座大厅顿时为一片敬噫声所淹没。
“天机老人遗物的得主”,天机老人遗物的物主是谁?现场只有一个人最清楚。
那就是田野。
“天机大法”的价值多少,没有人估计得出。
天机老人遗物中的宝物,最保守的估计,也在五十万两银子以上。
如果有人确切的知道这个秘密,出售的价钱,一定高得离谱。
因为,知道谁是天机老人遗物的得主,就不难逼出那笔价值高昂的宝物,以及一本专门克制破解各门派武功的秘笈“天机大法”。
谁来提供这种消息给买主呢?
田野心情变得很坏,假设取得这项消息的是个人,他相信他还不至于太惨,但如果这是由—个特殊的黑道组织买进,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第一次竞价开始,二十四名管事按例分别通过宾客座位,察记宾客手语,然后登台报价,顺序返位。
欧阳三郎宣布第一次竟结果,“第一次,最高价十五万两。”
大厅中宾客不禁发出惊叫声.第一次竟价就达十五万两,是破满月楼纪录的创举。
接着开始第二次竟价。
“第二次,最高价,二十万两。”当两次竞价结果宣布,浪子田野原存买回这秘密的心思消灭了,别说二十万两,此刻大厅中,又有几个出得起十万以上的价钱?
第三次竞价结果宣布。
“最后,得标价格三十万两正,三十万两正。”
三次竞价,一捶敲定。
这是满月楼开市以来,最高的一次交易。
第五轮交易开始进行。
议价台上悬出的牌子上写着:前四搀堂主钱老爷子的宠妾林香思。
这块牌子一悬出,全厅哗然。
林香思上十月才以五万两银子被钱老爷子买去,当了一个月不到的如夫人,竟又现度成为拍卖镖的人物。
以钱剑山一世枭雄的地位,他会帮妾吗?
再说,一个女人既然被男人一脚踢出,必然有她无法弥补的缺点在,不管她的容貌再美丽,娶婊作妻,娶妻作娼,都不是男人乐见的情形。
谁会替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
第一次竞价结果,十万两正。
这表示抱着好玩心情喊价的人还大有人在。
第二次竞价结果,五千两正。
时机紧迫,想减价的人已有所收敛。
第三次竞结果。
欧阳三郎道:“最后,得标价格,五千两正。”
三次竟价,一捶敲定。
林香思以五千两——她以前身价的十分之一售出。
如果钱老爷子知道自己的宠妾以五千两银子售出,一定会抚掌大笑,满月楼果真不会打算盘,居然做了一次赔本生意。
另外还有一本林香思得自阴山鬼婆婆的搜魂手秘笈待售,算来,满月楼方面,并没有吃到什么亏。
至少,满月楼已成功的给田野,老顽童一个交代,而且,为以后商誉的维护加了一道保护网。
满月楼今天的第六项交易,是“搜魂手秘笈”。
结果,满月楼“一鱼三吃”,秘笈居然卖了五万两银子,连同“九转还魂丹一林香思”,这笔防堵缺口的交易,满月楼仅亏损一万五千两银于。
对满月楼来说,实在太划算了。
田野的心情越来越坏,因为他已有预感,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包藏祸心,实力坚强的满月楼。
而且,“天机老人遗物得主”的秘密外泄,他将随时有杀身之祸,他很想中途离席,却不能并这个例子,只好神色不屑的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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