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丹前晚来到这座“百花魔宫”,原是越墙而入,今晚又复越墙而出。
他还未走过这座魔宫的正门,但前晚却曾远远望见那宫门,宛如一座耸立的牌楼,左右分立着两个巨大的石狮,显得气派十分!
此时他绕墙飞纵,直向魔宫正门闯去,魔宫纵大,终不过广厦百间,几个起落,那座巍峨的牌楼业巳在望。
就在此时,又听一阵云板之声,飘垂而到。
“云板”乃是一种集众的讯号,魔宫以内,“不归谷主”玉玲珑,为了对付九大门派之人,显然是在发号施舍了。
车丹心头一急,登时身形加速,但听蓝衫腊腊飘风之声,人如急箭离弦,化成一缕轻烟般飞落宫门之前。
纵目打量,只见宫门外面石阶之上,正自鸦雀无声地环立着九大门派之人,少林掌门灵修大师,正对宫门而立,他前面五尺远近,是玄云鬼女。
玄云鬼女一向机诈见称,但这一次却栽筋斗了,在少林掌门人灵修大师的掌势威力之下,竟使不出脱身之计。
车丹深信了红衣女凌凝碧之言,生怕九派之人,冒昧闯入魔宫,中了玉玲珑的诡计,如今眼看灵修大师等众人并未入宫,心下落了一块石头。
一阵急剧的云板之声过后,宫门正中一排高悬的四盏琉璃风灯,突然齐亮,映照着宫门横匾上的三个泥金大字“百花宫”,但见金光闪闪,璀璨夺目!
只听玄云鬼女央求的口吻道:“我师父快出来了,你老人家就放了我吧!”灵修大师重重咳了一声道:“何必争在一时?不归谷主出来之后,老衲决不难为於你?”
玄云鬼女冷冷说道:“老人家一派掌门之尊,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小辈,岂不有损身份?”
灵修大师怒道:“这要看对付什么人了。”
玄云鬼女道:“老人家把我们当成了什么人?”
灵修大师用着一种悲沉的语音道:“阿弥陀佛!老衲不敢说女施主等是什么人,但本派弟子,在这勾漏山中,一夕之间,八十九人丧生!”
玄云鬼女冷笑道:“八十九位师父功圆证果,同归西天极乐,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么?”灵修大师厉声喝道:“女施主再敢妄言,老衲要开杀戒了!”
显然这位少林掌门人,一想起八十九位弟子死难之事,业已无名火动,抑制不住愤怒之情。
玄云鬼女虽然刁钻古怪,但明知这位老和尚言出必践,到底是鬼命要紧,再也不敢开声了。
就在此时,宫门之中,并排走出两队黑衣蒙面之人。
两队黑衣蒙面之人,每队约有二十多个,一个个手握长剑,鱼贯走出宫门,就傍着两侧的两个巨大石狮,雁翅而立。 接着是八个青衣侍女,手中各挑着一盏红色宫灯,分两行走了出来。
九派群雄中,有人哼了一声道:“好大的臭排场!”
八个青衣侍女最后两个跨出宫门,倏然止步,和那两队黑衣蒙面人一样,左右一分,就在宫门口分排而立。
九派群雄,都以为“不归谷主”玉玲珑,定是紧随八盏宫灯而出,登时一个个紧张起来,其中大部份都是携有兵刃,但见剑影刀光,闪闪生寒。
只有少林掌门人灵修大师双目炯炯,一瞬不瞬地瞪视着宫门以内。
忽听玄云鬼女道:“老人家!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放我?”
灵修大师沉声道:“等不归谷主出面。“
玄云鬼女强笑道:“你老人家的掌上功夫,真能在一丈以外伤人?”
灵修大师道:“假如女施主不信,那就试上一试罢!”
玄云鬼女故意笑了笑道:“如此说来,小女就是再前走一丈,老人家也用不着立刻发掌了?”
灵修大师哼了一声道:“女拖主只要挪动半步,就休怪老衲出手无情了。” 玄云鬼女错愕了一下道:“老人家吓唬人啊!”
灵修大师提高了声音道:“老衲不愿多费唇舌,生死一发,任凭女施主怎样说吧!”车丹听在耳里,心道:“哇操!一物尅一物,姜是老而愈辣,看来这鬼女,在这位少林掌门人手下,今晚诡计难逞了!”
忽然心中一动,大踏步向灵修大师走去。
群雄一见是他,一个个怒目横眉,灵修大师身后的四个护法僧人,同时一闪而出,喝道:“你要作什么?”
车丹眉头一轩道:“我有话说!”
灵修大师突然举手一挥道:“让他过来!”
四个护法僧人闻言,一齐跃退。
车丹抡剑跨步而上,忽听灵修大师道:“车小施主也来凑热闹么?”
这位少林掌门人,自从在那梅林之里,发觉凌小翠竟是当手凌波玉女冯小青的亲生女儿之后,似乎对车丹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只是没有说出来。
车丹闻言昂然说道:“哇操!不知死活的秃驴!老禅师以为在下,仅仅是来凑凑热闹的么?”
灵修大师泜念了一声佛号道:“老衲失言了,小施主……”
车丹欠身说道:“在下有个请求!” 灵修大师道:“小施主请说。”
车丹一皱眉头道:“那玉玲珑贱妇诡计多端,不可不防,老禅师虽然神功绝世,但蜂针有毒,还是不可大意!”
灵修大师满脸凝重之色,咳了一声道:“车丹小施主所见极是,老衲也觉得……”老和尚话犹未了,玄云鬼女忽然冷哼了一声道:“车丹!你大概是不要命了?”车丹眉峰一竖,怒道:“恰查某!你死到临头,倒反说我?”
玄云鬼女道:“还有潘紫环啊!”
车丹怒溢眉宇,沉声喝道:“你想拿我师妹永远要挟於我,岂非打错主意,你们就杀了她吧,车小爷要把你们不归谷之人,杀的半个不留……”
话到此时,转向灵修大师道:“老禅师如果信得过在下,在下想请求把这鬼女交给在下对付,老禅师速和九派群雄,商议对敌之策!”
灵修大师微一沉吟道:“也好!不过……”
玄云鬼女惊得面如土色,急声道:“老人家!我师父就要出来了,老人家何必换人?他……”
她心知在灵修大师掌下,只要她师父玉玲珑一出面,老和尚以少林掌门人的身份,决不会便下毒手。
如果落在车丹的手里,那就生机渺茫了,而且车丹说明了不管潘紫环的生死,只要杀人报仇。
灵修大师一声“也好”,答应了车丹的请求,她简直魂飞天外,因此在一急之下,叫出声来。 说时迟,那时快,车丹只怕灵修大师不肯答应,此时一听灵修大师首肯,早巳跨前两步,长剑一抬,顶在玄云鬼女的背脊之上。
灵修大师退后了一步道:“车小施主!人虽交给你,但有一件,老衲曾经答应过这位女施主,只要不归谷主出面,决不难为於她!”
车丹心中一动,随声说道:“老禅师放心……”微微一顿接道:“如果她想使什么诡计,那就怪不得在下了。”
灵修大师突然宣了一声佛号道:“车小施主!你估计不归谷主究竟会使出什么诡计?”
车丹剑尖顶在玄云鬼女背脊之上,先不答灵修大师的问话,蓦地剑尖一震,怒声喝问道:“鬼女!你就招了出来吧!”
玄云鬼女只觉背脊上一凉,接着一阵刺痛,不禁银牙暗咬,恨恨地说道:“要我招什么?”
车丹冷哼了一声道:“招出你师父准备怎样对付九大门派之人。”
玄云鬼女道:“我师父剑法妙绝天下,自然是用剑了。”
车丹冷笑道:“哇操!女人放尿射过溪呀!凭你师父一套”玄阴剑法,敢说妙绝天下,你想撒谎,当心鬼命一条,车小爷要在这魔宫之前,教你溅血横尸!”话完剑又一震。玄云鬼女尖叫一声道:“你怎么啦?”
车丹厉声道:“你真要不说出实话,我想杀人!”
玄云鬼女叹了一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不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啊!”车丹哂然笑道:“你就不说,我也知道,玉玲珑贱妇的诡计,岂能瞒过小爷,但你不肯招出,小心命儿就是!”
玄云鬼女微微一怔道:“你知道什么?”
车丹提高了声音道:“她想用毒!”
此语一出,玄云鬼女禁不住浑身一抖,脱口说道:“你怎……”
她一惊之下,急不择言,刚刚说了两个字,倏然止口。
车丹嘿嘿冷笑道:“你是说我怎”知道是么?”
这玄云鬼女倒也机伶无比,故装一声冷笑道:“你想到那里去了,我的意思是你怎胡说!”
少林掌门灵修大师,显然信了车丹之言,老脸之上,神色倏忽数变,用了一种低沉的语音问道:“车小施主确知那不归谷主准备用毒?”
这位年高德劭的少林掌门,不失一派宗主的身份,始终把玉玲珑称为“不归谷主”,不愿在口头上,稍露刻薄之言。
车丹眉头一轩,但却压低了声音道:“老禅师但请相信在下,玉玲珑虽有一套”玄阴剑法,怎敌老禅师绝世神功?在下确知她想在这魔宫之内,准备施展毒技,一网打尽九派群豪。“忽听玄云鬼女哼了一声道:“车丹!你胡说八道,小心我师父割掉你的舌头!”车丹忽腾怒火,震雷一声叱道:“玄云鬼女!你敢牙缝里再露出半个字来,我教你立刻横尸!”
猛地单臂运力,剑尖一震。
玄云鬼女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花容如土,果然噤声不敢再言。
就在此时,只见宫门以内,又缓缓走出两盏红色宫灯。
红灯之后,紧随着四个青衣侍女,其中两个侍女,合抬着一张紫檀木条几,端端正正摆在宫门外正中五步远近。
另一个侍女手捧古铜香炉一座,小心翼翼地放在条几之上,最后一个侍女,端着一把敷设着锦垫的雕花软椅,摆在条几后面中央。
一切陈设整齐之后,连那挑灯的一共六个青衣侍女,回头又向宫里而去。车丹瞧在眼里,不禁满头玄雾,厉声喝间道:“鬼女!这是怎么回事?”玄云鬼女冷笑接道:“你不是不准我说话么?”
车丹怒道:“休得放刁!小爷现在准你说话了!”
玄云鬼女缓缓说道:“我师父要奏一曲琴。”
车丹微微一愕道:“奏琴?……”他顿了顿,眉楷一挑,接道:“好雅兴啊!这是奏琴的时候?”
玄云鬼女道:“这要什么雅兴,既不奏阳春白雪,也不是高山流水,我师父只是要奏一阙迎宾之曲,迎候九派群雄侠驾!”
车丹哼了一声道:“哇操!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们这些”恰查某一定是不安好心的!”他话犹未了,玄云鬼女抢着接道:“你不信么?看!来了!”
车丹怔了一怔,抬头向宫门之内看去。
又是两盏红色宫灯开道,刚才的那六个青衣侍女,去而复回。
其中一个青衣侍女,果然捧出一张黝黑生光的七弦古琴,只见她挥动罗袖,略一拂拭,平放在条几之上。
少林掌门人灵修大师,双目炯炯,闪射神光,注视在那张古琴之上,但却看不出丝毫异样。
就在此时,魔宫里钟鼓之声大作。
九派群雄,顿时面现凝重之色。
点苍派掌门人齐重阳越众而前,面向灵修大师,抱拳一礼道:“老禅师!”灵修大师单掌当胸,宣了一声佛号道:“檀樾有话请说。”
齐重阳凑前一步,低声道:“老禅师对这位车少年,毫无所疑了么?”
灵修大师肃容说道:“莫非齐施主尚有所疑?”
齐重阳正色说道:“老禅师神目如电,既然疑念已消,他说那玉玲珑妖妇准备用毒,这一点倒是不可不信。”灵修大师皱了皱眉头道:“齐施主看出了什么异样么?”
齐重阳苦笑了一下道:“那张古琴……”
灵修大师点了点头道:“齐施主看出那古琴怎样?”
齐重阳仰脸望了一下天色道:“老朽只觉她忽然奏琴,其中大有蹊跷!”灵修大师略一沉吟道:“老衲委实想不出此中蹊跷,不知齐施主有何高见?”齐重阳欠身说道:“老禅师武林德高望重,功参造化,既然不知她奏琴之意,老朽那里会知道?……不过……”
这位点苍派掌门人顿了一顿,接道:“老朽曾听武林传言,有一种琴音,能制人死命之说,不知是也不是。” 灵修大师微微一笑道:“古者师旷鼓琴,曾败楚军,那只是令敌方斗志涣散,至於琴音杀人之说,老衲却是不信。”
此时魔宫以内,钟鼓之声迄未稍停,但听鼓声沉沉,钟声悠悠,响起夜空,飘垂四野,震人心弦!
点苍派掌门人咳了一声道:“那种琴音杀人之说,但听辗转传闻,旷代无人亲见,老朽也不敢遽信,只觉得这玉玲珑妖妇,今晚像是定要作怪!”
灵修大师点了点头道:“齐施主所见极是,老衲虽然一向不信琴音杀人之说,但……”
话犹未了,钟鼓骤歇,魔宫以内,隐隐飘出一种传呼之声:“谷主驾到……谷主驾到……”
那声音由远而近,由低而高,好像几十个人轮流接声,渐渐传抵宫门,突然,魔官以内,灯火齐亮。
车丹抡剑抵住玄云鬼女,正对宫门,展目看去,不由一怔!
只见从宫门一直通到大殿,起码有百步之遥,一路红毡铺地,两侧尽是朱红大柱,每根柱下,雄赳赳地站着一个执戈武士,气派之盛,拟於王侯。
远远可见大殿之上,莺燕成群,花团似锦,在八盏红色宫灯前导之下,簇拥着一位紫衣丽人,从那红毡之上,缓步而来。
显然,那紫衣丽人,准是“不归谷主”玉玲珑了。
车丹一怔之后,暗忖:“哇操!真骚包!这贱妇如此气派,的是少见,不知她怎么样用毒!”
思忖之间,忽听玄云鬼女道:“我师父已经出来了,你该放了我啦!”
车丹忽然心中一动,暗忖:“这鬼女正是我车丹的血海仇人,当日在不归谷前,一记夺命神钩,出手残酷无情,我要放了她,怎对得起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想到此时,不禁钢牙猛咬,蓦地前跨一步,附在玄云鬼女颈后,低声道:“鬼女!还记得残杀先师之事么?”
玄云鬼女脸色骤变,惊道:“什么!你要报仇?”
车丹低声道:“哇操!再不报仇,等到几时?只待那玉玲珑贱妇一脚跨出宫门,便是你这鬼女鬼命告终之时了!”
车丹已动杀心,话完退后一步,故意扬声喝道:“哇操!恰查某,别急,放你还未到时候,不许动啊!”
手臂振动,剑尖微微一送。
玄云鬼女背上肌肉猛一抽搐,一袭玄色披风以内,血流如注,她明知车丹不肯饶过於她,银牙一咬,便想到冒险逃命。
此时宫门以内,“不归谷主”玉玲珑仪态万千,在八盏红灯开道,前呼后拥之下,缓缓已近宫门。
玄云鬼女芳心巨震,心知死期已到,她虽平素杀人如麻,但死到自己头上之时,并不能视死如归。
她面色惨白,故意啊了一声道:“那是什么?”
车丹知他要使心机,也故意剑尖一收,表示自己分神他顾。
好鬼女,她自以为巧计得售,猛地身形一斜,柳腰轻拧,快逾闪电般,腾身一纵而起,直向宫门飞去。
车丹因已答应过灵修大师,虽有报仇之心,却怕灵修大师不满,此时鬼女一逃,杀之有词可藉了。
猛地大喝一声道:“你敢逃!”
他早已有备,双足弹处,凌空而起,剑演“降龙三剑”绝招,但见一片银光,飞罩而出。玄云鬼女惨叫一声,顿时血雨飞空。
“哇操!爽!”车丹大仇得偿,不禁心头一快,震天发出一声狂笑,和玄云鬼女的尸体,一齐落下实地。 就在此时,“不归谷主”玉玲珑,刚好跨步走出宫门。
车丹凌空发剑,招演绝学,从玄云鬼女后背,一剑直贯前胸,总算手下留情,没枭下她的六阳魁首,去做断头之鬼!
这是最好的证明,九派群雄,一时疑心尽释。
但恰当此时,“不归谷主”玉玲珑,一脚跨出宫门,只见她粉面变色,迸发一声娇叱道:“你这小子何人?胆敢杀我爱徒?”
车丹抡目一扫,只见玉玲珑身后粉白黛绿,莺莺燕燕,起码有十几个之多,但此时一个个目惊口呆,面色如土。
原来“不归谷主”玉玲珑,为了要壮壮声威,把脂粉情魔欧阳垢手下的“勾漏四凤”,也一齐带在身边。
但偏偏不见红衣女凌凝碧。
车丹微微一怔,心想:“她怎么没来?”
没来正好说话,当下眉峰一竖,昂然喝道:“你这鬼徒心毒手辣,所杀之人,料想不在少数,今夜恶贯满盈,在我剑下横尸,难道不该?”
他似乎说的理直气壮,但玉玲珑一听之下,不禁翠眉连耸,嘿嘿一声冷笑道:“她杀了人,与你何关?”
这句话,简直毫无道理,车丹忍不住怒火一腾,厉声叱道:“她杀的是我的师父!”玉玲珑双瞳如剪,轮扫了全场一眼,最后才落到车丹的身上,银牙一咬道:“你是谁?”车丹抡剑当胸,哼了一声道:“车丹。”
玉玲珑脸色一寒道:“我猜想大概是你。”
车丹双目一睁道:“为什么?”
玉玲珑冷冷一哼道:“因为只有你这小子最不怕死。”
车丹虽然听了那红衣女凌凝碧嘱托之言,答允今晚不和她母亲玉玲珑作对,但此红衣女不在眼前,忍不住狂笑一声道:“我就不信!”
玉玲珑怒声问道:“不信什么?”
车丹剑眉双挑,抡动了一下手中的长剑说道:“哇操!我不信你凭真章实学,会杀得了我?”
玉玲珑忽扬素手,伸出一根玉葱般的指头,朝向车丹笔直一指道:“好小子!你才学了三招剑法,就敢在本谷主面前眼高於顶?好!你等一等,我不怕你飞上天去!”
车丹口角一哂道:“哇操!放马过来啊!还等什么?”
他虽杀玄云鬼女,仇恨稍解。
但此时当着九大门派之人,忽然勾动豪情,想凭“降龙三剑”,和玉玲珑的“玄阴剑法”分个高低。
只见那玉玲珑柳眉一皱道:“车小子!你何必急急找死,本谷主此时要接待九派嘉宾,暂且饶你小子再多活半个时辰……”
她怕车丹再次接腔,话到此时,赶快目光一扫全场,扬声发话道:“九派豪俊,同会勾漏,真算得是武林盛举,不知何人为首?”
她原想以一种高贵的风华,和雍容之态,在这魔宫之外,会见九派群雄,那想到被车丹大煞风景,如此一闹。
尤其是杀了她一向娇宠的玄云鬼女,凭“不归谷主”玉玲珑,这一桩杀徒之仇,她岂肯放过?
但她却强自忍耐着没有发作。
显然,这其中定有原因。
什么原因?不外乎要按预定诡计,先对付九大门派之人。
就在此时,九派群雄中,响起一声洪亮的佛号,灵修大师在四个护法僧人左右随护之下,跨步而出。
这位少林高僧,不失一派掌门风度,双掌合十,打了一个问讯道:“女施主就是不归谷主么?老衲有礼了。“玉玲珑口角一哂道:“老和尚莫非就是雄主中原,领袖天下武林的少林掌门?”灵修大师肃然说道:“老衲佛门弟子,虽忝为少林掌门,却无争雄中原之心,更无领袖天下武林之意,谷主何出此言?”
玉玲珑冷冷说道:“老和尚纠合九大门派,同会勾漏,虽口说没有雄主中原武林之心,但事实上却是凭恃少林七十二种绝学,执天下武林牛耳……”话到此时,微微一顿,嫣然一笑,接道:“不知老和尚习成了多少绝学?”
灵修大师沉声说道:“老衲愚昧,不解谷主问话之意。”
玉玲珑微微一笑道:“老和尚今年高龄几许?”
先问习成了多少绝学,又问高龄几许,真是深意难测,灵修大师不由微微一怔,但终於答道:“岁月虚度,老衲今年七十有八。”
玉玲珑玉首轻点,仪态万千地说道:“本谷主久闻少林一派七十二种绝学,每一种都有其精奥谵妙之处,但任是智慧高超,岁月有限,总是难以学全,老和尚如此高年,必定学成过半了!”
灵修大师提高了声音道:“阿弥陀佛!谷主说的不错,本寺自达摩祖师开山以来,垂数百年,历代弟子中,虽不乏智慧超绝之人,却很少习成四十种以上。”
玉玲珑目澄如水,浅笑嫣然,道:“所以,本谷主想请问老和尚,到底习成了多少绝学。”灵修大师突然双目一睁,闪射神光,肃然说道:“老衲不擅诳语,对本寺七十二种武学,粗通皮毛者,共有了五十九种。”
玉玲珑神色微变,暗吃了一惊道:“这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啊!老和尚竟然已习成了五十九种绝学……”
玉玲珑话到此时,举头一看天色,接道:“本谷主想奏一阙迎宾之曲,为九派豪杰接风!”话完,款摆柳腰,缓步而前。
灵修大师忽然神色一厉道:“且慢!”
玉玲珑哂然一笑道:“老和尚什么意思?”
灵修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道:“老衲和九派诸君,同是一片悲愤之情,怕是没有兴趣聆谷主雅奏。”
玉玲珑展唇一笑道:“怕我奏的不好么?”
点苍派掌门人忍耐不住,扬声发话道:“你别瞎扯了,我等此来,岂是为了听你一曲琴音?”
玉玲珑眼角一扫道:“你是什么人?”
点苍派掌门人越众而前,冷哼了一声说道:“老夫齐重阳。”
玉玲珑脸色一寒道:“那一派?”
齐重阳大声说道:“点苍派掌门人。”
玉玲珑微微一哂,回头向一个银衣少女说道:“雯儿!记下来!”
那被叫作雯儿的银衣少女,闻言答了一个“是”字,只见她缓缓从罗衫袖口以内取出一幅两端装有横轴的黄绢。
就在此时,一个手托端砚的青衣侍女,走上递过一支朱笔。
银衣少女展开黄绢,提起朱笔,在那密密麻麻的人名之后,加上了“点苍派掌门人齐重阳”。
车丹瞧在眼里,不禁心中一动。
忽听点苍派掌门人齐重阳仰天打了一声哈哈道:“这莫非是生死簿?”
车丹随声接道:“不!封魂榜!”
玉玲珑脸色一沉,舌绽春雷般一声叱道:“车小子,你居然敢泄露不归谷中机密?”车丹冷哼了一声道:“哇操!来者不惧,惧者不来,你老头浑身是胆!这有什么?你记上好了!”
玉玲珑嘿嘿冷笑道:“你怕我不记?……”
蓦地回头喝道:“记上!”
那银衣少女提起朱笔,忽然玉首转侧,娇声问道:“你是那一派?”
车丹目光一抡,遍扫九派群雄,从武当掌门人玄真子道长脸上一掠而过,回头面对银衣女昂然说道:“你老头无门无派!”
忽听少女群中,有人轻笑了一声道:“莫非是个野种!”
车丹闻言之下,怒火狂腾,手抡长剑,震雷一声叱道:“你们这批鬼女!我车丹不把你们一个个劈成两半……”
话到此时,指了指横尸地下的玄云鬼女,厉声接道:“这位”恰查某的下场,你们看见了没有?”
玉玲珑狞声喝道:“好小子!你还得意?难道你不偿命?”
车丹轩眉冷笑道:“你既然在”封魂榜上记下了名字,那还用问?我并不在乎这条命,只看你有没有这份能耐了!”
玉玲珑脸色铁青,手指怒道:“好哇!二十年来,敢对本谷主说这种话的人,你小子还算是第一个,那你就少等片刻吧……”
车丹剑眉一耸道:“等久了我还不耐呢!”
忽听点苍派掌门人齐重阳道:“车少侠!什么是封魂榜?”
车丹哂然一笑道:“和生死簿差不多,只是注死不注生,在封魂榜上记下了名字的人,算是已登鬼录!”
齐重阳仰天大笑道:“原来如此,现在就写下名字,不嫌早了点么?”
玉玲珑神色一厉,冷冷喝道:“你以为太早?”
齐重阳和她目光一接,只觉她那翦水双瞳之内,精芒电射,棱威慑人,不禁心头微微一凛。
但他究竟是一派掌门之尊,岂能示弱?哼了一声道:“至少老夫还没变鬼!”
玉玲珑柳眉一竖道:“反正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车丹冷笑接腔道:“哇操!世界多美丽,明日会更好!你这老查某少吹了,我车丹还没活够呢!”
玉玲珑掉头喝道:“因为你自己找死!”
就在此时,猛听场中响起一声洪亮的佛号道:“女施主!也请记上老衲的名字吧,少林派第二十八代掌门人灵修!”
玉玲珑微微一愕,但随即面色一沉道:“老和尚果有此意?”
灵修大师满脸庄严之色,重重咳了一声道:“女施主问的奇怪,难道你不想要老衲之命?”
玉玲珑怔了怔道:“这个么?……”
灵修大师神色转厉,冷冷说道:“女施主这七年来杀人如草,中原武林正派之士,多少人黑夜飞头,多少人无故失踪,就在这么勾漏山中,一夕之间,本寺弟子八十九人丧生……”
这位少林掌门话到此时,忍不住悲愤之情,只见他寿眉不停轩动,怒声接道:“因此,老衲想请女施主说个明白,女施主如此妄造杀孽,莫非对中原武林各派,有什么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
玉玲珑摇了摇头道…“没有!”
灵修大师双目一睁,精光闪射,又道:“然则,女施主是想妄争图武林霸业,雄主天下?”
玉玲珑冷笑道:“无此兴趣!”
灵修大师微微一愕道:“那是为了什么?……”
他顿了顿,接道:“莫非女施主以杀人为乐?”
玉玲珑两道柳叶长眉微微一耸道:“我要找一个人!”
灵修大师奇道:“找一个人?”
玉玲珑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不必多说了……”
蓦地回头,向那银衣少女道:“记下这个老和尚!”
灵修大师勃然变色喝道:“女施主!记是任你记下,但女施主假如要不了老衲之命时,老衲倒要向女施主要还一点公道!”
玉玲珑冷哼了一声道:“自然……”
蓦地前移了两步,在那张雕花软椅上,缓缓落坐。
素手一拂,琴声悠扬而起!
九派群雄,一齐震惊!
但细听那琴音,不带半点杀伐之声,更没有丝毫异样。
音韵低沉,如怨妇之叹息,好像在说:“我要找一个人……我要找一个人……”蓦地,戛然而止!
灵修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道:“女施主!这就是迎宾之曲么?”
玉玲珑摇了摇头道:“不!这是序曲。”
灵修大师仰脸看了看天色道:“时已四鼓,女施主还要奏琴?”
玉玲珑嘴角一翘道:“我要以琴声试试九派群豪功力,如果功力不济,我打发两个门下弟子对付,也就足够了!”
车丹轩眉冷笑道:“哇操!少吹了!你还是有几个门下弟子?”
玉玲珑眉头一皱,迸发一声怒叱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一再出言无状,你以为凭你那几招剑法,真会要本谷主亲自动手?……”
愤怒之下,蓦然回头问道:“四妞儿怎么还不出来?”
话音甫落,宫门以内,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道:“师父!我来了……”宛如一朵红云般飘闪而出。
车丹抡目一看,正是刚才在后院精舍以内,揭穿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终於获知了她离奇身世的红衣女凌凝碧。
不禁微微一怔,暗忖:“玉玲珑不是她的母亲么?怎的她仍然叫成师父?”思忖未了,忽见玉玲珑扬手一指,正好指着自己,怒声说道:“四妞儿!这小子就叫车丹,少时就由你来对付於他,我叫你剁,你就把他剁成肉泥!”要在刚才,车丹可能立刻反唇相讥,但此时他只好忍耐着一声不响。
他答应过红衣女,今晚不对她母亲玉玲珑寻事,大丈夫一鞭驷马,岂可转眼之间食言背信?
红衣女瞟了车丹一眼道:“师父!听说他的一套剑法,是传自……”
玉玲珑指了捐地上的玄云鬼女,愠道:“你看见么?他出手无情,已经杀了你大姐玄云。”红衣女颤声道:“是!师父!我要杀他报仇。”
车丹听了心头一沉,暗忖:“哇操!查某心真善变,她真要杀我?……”心念转动,抬头向红衣女看去。
碰巧红衣女正在看他,四目相接,车丹只觉她秋水明眸,清澈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幽怨之色!
不禁暗忖:“今晚我不对付你母亲,已经是看在你的面上了,我杀玄云鬼女,难道不该?”
忽听灵修大师大声说道:“女施主,你说要弹琴,怎不快弹?”
玉玲珑冷冷说道:“我这里一曲既终,杀戮便起,老和尚不想考虑一下么?”灵修大师脸色一沉道:“老衲业已名登鬼录,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玉玲珑缓缓站了起来,翠眉一竖,双目中凶光一闪,厉声说道:“也好……”目光横扫全场,冷笑接道:“尚未名登鬼录的,是否有胆报名?”
此话一出,九派群雄中一片报名之声,接连而起,只见银衣女手不停挥,霎眼之间,记上了三十六人。
连少林派掌门人灵修大师,点苍派掌门人齐重阳,和无门无派的车丹,一共有三十九人。报名已毕,玉玲珑脸庞冰霜,嘿嘿一声冷笑道:“诸位自愿送死,黄泉路上,不要怨人!”一直不曾开腔的华山派掌门人萧元同大怒喝道:“那里这多废话,莫非你自己想看看明天的太阳?”
青城派掌门人一剑横天司徒嵩,厉声接道:“你不动手,我们可要动手了!”玉玲珑目注九派群雄激愤之状,神色反而变得和缓起来,微微一笑道:“诸位既有争死之心,本谷主不耽搁诸位上路就是……”
重又缓缓落坐,转向红衣女道:“四妞儿!燃香!”
大凡高人雅士,奏琴之先,必定要燃起一炉上好的檀香,这乃是司空见惯之事,不足为怪。
红衣女闻言,略一犹豫,款步走近那张摆设着七弦古琴的条几,登时便有一个青衣侍女送上火摺。
那具古铜香炉中,檀香早已备好,红衣女撩燃火摺,把那炉中的檀香略一拨弄,慢慢引火燃烧。
霎时之间,青烟袅袅而起。
红衣女退后两步,又向车丹瞟了一眼。
忽然一抡手中长剑道:“师父!我就去斗那车小子么?”
玉玲珑眉头一皱道:“慢点!……”
目光注向九派群豪,脸上神色,倏忽数变。
灵修大师肃然而立,面泛疑色,他一时之间,委实弄不清楚这位心机毒狠的“不归谷主”玉玲珑,准备使的什么花样!
九派群雄环绕灵修大师身后,虽然一个个提气凝神,却也不明白这位女魔头的袖里乾坤。车丹却暗暗地撤出了背后的那柄“巨灵剑”,双剑并握,只准备着万不得已时的一场厮拼。
红衣女双眉紧锁,时而向左侧顾盼。
古铜香炉中香火渐炽,青烟愈浓,随着夜风缭绕。
玉玲珑嘴角含着冷笑,突然提高声音道:“哼!诸位业已离死不远,赶快各运功力,本谷主的迎宾之曲,要改为催命之曲了!”
但听裂帛一响,一具七弦古琴之上,发出天风海雨,万马奔腾之声!
九派群雄,众目如电,一齐投注在那具古琴之上,但都不解玉玲珑言中之意,为什么离死已近?
假如琴音确能杀人,那真是旷世奇闻,群雄中尽是中原武林杰出之士,谁又肯相信这种邪道异数?
只有车丹心念乱转,因为他知道玉玲珑得了天残老人一幅“万妙图”,他虽不知那“万妙图”内容如何,但估计总有些妙处。
要不然,何以称为“万妙”?
琴音不缀,急转高亢,只见玉玲珑面泛杀机,素手轻抹,蓦作变徵之声!隐隐鬼哭神嚎,风雨如晦。
古铜香炉中,青烟变作云状,缥缈四播。
忽听群雄中有人叫道:“好香!……”噗嗵一声栽倒!
接着“噗嗵”连响,九派群雄,纷纷倒地。
只有灵修大师未倒,但老脸之上,业已神色大变。
奇怪的是车丹,他丝毫没有异样,眼看群雄渤地,脱口惊叫道:“哇操!原来机关就在那香炉!……”
话音甫落,忽见左侧黑衣蒙面人队中,闪出一个黑衣蒙面之人,大喝一声,举掌向那古铜炉劈去!
车丹睁目一看,只见那黑农蒙面人身材伟岸,根本不像是圣手空空常伯翦,不禁心中大异。
※ ※ ※
玉玲珑脸色遽变,大吃一惊。
她万没料到,这一群蒙面人之中,竟有一个清醒如常,没被她迷魂之药所控制的内奸,这岂非怪事?
她一惊之下,立刻化惊为怒,双瞳之内,凶光连闪。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蒙面人一掌劈出之时,蓦地罗袖一挥,卷起一股罡风劲飚,横里涌撞而出,硬把那蒙面人拍出的一记沉雄掌力,卸去八成。
因此,只见袅袅青烟乱颤,那尊古铜香炉,却是纹风未动。
紧接着从那绣垫软椅之上,一弹而起,手指那蒙面人厉声叱道:“你是什么人?”那人未答,右面队中,倏又闪出一个青衣蒙面人,好快的身法,动起飘风,一下子便抢到了那张摆设着七弦古琴的条几之前。
只听他哈哈一笑,双手捧起那尊古铜香炉,回头就跑。
青袍飘闪之间,一眨眼就是数丈,直向魔宫左侧的一片疏林中飞纵而去,古铜香炉中冒起的青烟,在他的身后拖着一条尾巴。
车丹暗叫了一声道:“赞!常老兄!”
那青袍蒙面人,果然是圣手空空常伯翦,显然,他目的在把那尊冒着毒烟的古铜香炉抢走,免得九派群豪中毒愈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玉玲珑不禁面色发青,只见她银牙一咬道:“反了……”那对冷森的目光,打从两排青衣蒙面人身上一扫而过,蓦地回头喝道:“脂粉情魔何在?”
话音甫落,只见宫门以内,锦袍一闪,走出了脂粉情魔欧阳垢,手抡那对亮银双戟,恭声请道:“谷主有何吩咐?”
玉玲珑眉腾杀气,脸笼冰霜,向两排青衣蒙面人指了指道:“替我斩草除根,一律杀光!”
此时九派群雄,尽已中毒倒地,惟有少林掌门人灵修大师,恃仗一生性命交修的精湛内功,简能勉强支持,但已摇摇欲倒。
要不是圣手空空常伯翦,把那尊古铜香炉及时抢走,任那毒烟继续弥漫散播,这位少林高僧,恐怕也难以支持到此刻了。
因此场中的一切,他虽知道,只好装作不知,双目微阖,一面闭住呼吸,一面暗中运气,想把身受剧毒迫出。
原先那个掌劈古铜香炉的青衣蒙面人,此时早已退在灵修大师身前,双掌交胸一错,巍如山岳般,像是在对这位少林掌门加以护卫。
车丹心中一动,暗忖:“哇操!莫非他是惠云大师?”
因为他前些时曾亲见少林寺戒恃院的惠云大师,随着“勾魂魔音”进入一片丛林,当时他显然神志甚清,并回头说了一声:“少年人你别管老衲的事。”
他既未被“勾魂魔音”所迷,却一路追踪“勾魂魔音”而去,那显然是存心去“不归谷”中卧底。
那知玉玲珑诡计多端,竟然借用了脂粉情魔欧阳垢的这座“百花魔宫”,来对付中原九派群雄,而不在“不归谷”中。
既然一些被玉玲珑用“勾魂魔音”,和迷魂药物所网罗的青衣蒙面人都在此间,那位少林寺戒恃院长老,岂有不在此间之理?
因此他判断这位掌劈古铜香炉的准是惠云大师。
方自思忖之间,只见那脂粉情魔欧阳垢,业已抡戟纵步而出,目光冷傲,一副睥睨无人之状。
忽见那玉玲珑扬手一指,正好笔直指着灵修大师身前的青衣蒙面人,翠眉剔处,阴森森一声喝道:“先杀他!”
脂粉情魔欧阳垢闻言,点了点头道:“遵命!”
双戟一抖,翻起一片银浪,大踏走了过来。
车丹再也忍耐不住,一腾身挡住去路,抡剑一指叱道:“哇操!欧阳垢!认识我这游山之人么?”
他因前几天,曾借用了圣手空空一副青纱蒙起脸孔,自称是游山之人,戏弄了脂粉情魔欧阳垢一番,此时显出了本来面目,故意重提旧事,存心要脂粉情魔认识自己是谁之后,叫他大吃一惊。
脂粉情魔果然闻声停步,抬头一看之下,不禁一呆!
原来车丹在进入勾漏山区之时,第一个就碰上他,这是曾几何时之事,他岂有不识之理?他看清了车丹之后,登时浓眉一剔道:“什么?你小子就是那游山之人?”车丹哼了一声道:“也斯!(是的)游山之人就是你老头!”
脂粉情魔脸色一沉道:“我有点不信!”
车丹初见脂粉情魔欧阳垢之时,看了他一套神乎其技的戟法,暗暗惊服得五体投地,要不是见他涂脂抹粉,一副妖形怪状,几乎想真的想拜他为师,那知几天不到,自己竟敢和他针锋相对起来了。
而且自揣凭“降龙三剑”,足可胜他一筹,因此,他面对着这位花花太岁,不禁勾动豪情,剑眉双挑,俊目中英光一闪。
缓缓举起手中巨灵剑,屈指弹剑,剑作龙吟,仰天打了一声哈哈道:“哇操!你有点不信脂粉情魔双目一瞪道:“我不信。“他委实有点不信,凭车丹前不久落在他手里之时,除了有几分傲骨之外,那里当得起自己一戟?短短几天之中,竟然习成了一身绝艺,这岂非旷世奇闻?
车丹却自口角一哂道:“我在这柄宝剑之上,叫你相信。”
说话之间,巨灵剑运腕一振,剑尖不停震颤,幻开一轮光圈。
脂粉情魔微微一愕,怒声问道:“那游山之人真的是你?”
车丹轩眉冷笑道:“有点信了吧?……”他说话之间,带着满脸不屑之色,话完之后,又用鼻孔“哼”了一声。
凭脂粉情魔欧阳垢,曾自夸独霸南天,一向傲视中原武林,俨然普天之下,他只服“不归谷主”玉玲珑,怎能受得了前几天还屈服在他双戟之下的车丹这种闲气?何况又当着玉玲珑的面前。
花花魔头陡然一声断喝:“好小子!管你是游山之人也好,不是游山之人也好,我双戟之下,教你变成四个窟窿!”话落戟发,银光乍涌,照定车丹前胸双乳之下的要害大穴,疾点而到!
车丹口里发言冷讽,却是早已有备,脂粉情魔双戟出手,他已腾身而起,莫看他只获得了“降龙三剑”,而那篇“龙虎金刚经”,却对他裨益更多,这纵身一跃,分寸时机,把揑得恰到好处。
就在他离地三尺,脂粉情魔的亮银双戟,刚好点到。
好个车丹,单足一点戟尖,舌绽春雷般狂叱一声,巨灵剑招发“屠龙於渊”,照定脂粉情魔搂头下劈!
这一招不但剑势凌厉惊人,而且存心险中求胜,来得彪悍之极!
脂粉情魔万没料到车丹竟敢如此硬打硬拼,只觉戟头一沉,寒风被面,千重剑影,业已盖顶而下!
他骇然一凛,晃眉倒飘八尺!
双目圆睁喝道:“好小子!……”
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只喝了一声“好小子”。
车丹着落实地,哂然冷笑道:“老色鬼!相信我是游山之人吧?”
脂粉情魔瞠目叱道:“呸!你纵是当日那个蒙起脸孔的游山之人,难道本魔君就会怕你?”
事实上那天脂粉情魔并未输在车丹的手下,只是挨了右怪韦丙一掌,在“勾漏八凤”簇拥之下,狼狈而逃。
车丹轩眉喝道:“不怕你就试试!”
巨灵剑左右一摇,抖开三朵剑花,便待出手。
忽听玉玲珑暴起一声娇叱道:“车小子,你好不知死活!”
车丹停剑喝道:“老查某!你休想吓唬於我,我不怕你!”
玉玲珑嘿嘿一声冷笑道:“九大门派之人一个难活,不信你小子偏偏能活得了命去!……”话到此时,忽然眉头一皱,目注车丹,沉吟半晌接道:“你小子说句实话好么?”
车丹怔了怔道:“说什么?”
玉玲珑冷冷说道:“你服食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不惧我这十里夺命香?”
车丹听了一楞,暗忖:“哇操!十里夺命香?好个骇人的名词,难道九大门派之人,全已被她毒香夺命?”
想到此道,不禁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心道:“这就奇了,我几时服过什么灵丹妙药?她这十里夺命香,偏偏毒不倒我,岂非怪哉?”
正自心头纳罕,又听玉玲珑冷哼了一声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车丹眉梢微剔,冷笑道:“少臭美!这值得打主意么?反正我不怕你的十里夺命香就是!”
玉玲珑大声说道:“你小子休得瞒我,莫非他给你服了那颗骊龙胆?”
车丹楞然道:“什么骊龙胆?”
玉玲珑冷笑道:“你小子还要装佯?我这十里夺命香,乃是用千年鹤顶红,和乾坤迷魂散,混合炼制而成,除了我的独门解药和解香之外,普天之下,根本无方可医,除了服食过骊龙胆!……”
她话到此时,顿了顿接道:“纵有灵药,也来不及啊!”
车丹讶然道:“你估计我定是服食过”骊龙胆?”
玉玲珑柳眉一耸道:“自然,就只他有一颗。”
车丹双目一睁道:“你说谁?”
玉玲珑忽然面色一沉道:“凌大钊!”
车丹微微一怔道:“凌大钊是什么人?”
玉玲珑怒声叱道:“好小子!你竟一再装作糊涂,在本谷主面前放刁?凌大钊就是传你三招剑法,妄想来对付於我的人!”
玉玲珑此话一出,车丹不禁一阵错楞,暗忖:。
“原来她说的是离尘大师,今天才知道离尘大师叫凌大钊,但他几时给我服了什么”骊龙胆?……”
脑中电转,不由问道:“你说说看,那”骊龙胆是个什么样儿?”
玉玲珑耸眉笑道:“好笨的小子,你连胆的样儿都不认得了?……”冷峻的目光中凶焰一闪,厉声接道:“等会见,我剜几颗人胆给你看看!”
车丹一心只想到那颗“骊龙胆”的事,根本没注意到她说要剜什么人胆,陡然心中一动问道:“哇操!你老头想起来了!那骊龙胆,可是黑黑的?……”原来他正在极力追想那离尘别府中的事。
他在“离尘别府”一共住了七天,每天就是练习“降龙三剑”,饿了时就吃那藤篓中的松仁山菜。
松仁山叶之类,他自然认得,那决不是“骊龙胆”。
唯一可疑的,乃是他在洞口那株虬松之上,正当腹如雷鸣,饥饿难忍之时,猛见迎面飞来一物,黑忽忽地正好投入口中,在喉间一滑,便滚下肚去。
假如离尘大师真的给他吃了什么“骊龙胆”,那没别的,可能就是那个投入口中的黑忽忽之物。
凭离尘大师既然和玉玲珑有过一段情孽,他定然知道玉玲珑身擅毒技,传授自己“降龙三剑”,并给自己服食一颗“骊龙胆”,乃是极为可能之事。
要不然,空凭“降龙三剑”何用?
想到此时,不禁暗暗点头,但却不愿说了出来。
蓦又心中一动,想起了玉玲珑刚才之言,她说等会儿剜几个人胆看看,不由眉峰一耸怒道:“你说剜谁的人胆?”
玉玲珑用手指了指两排青衣蒙面人,又指了指倒躺地上的九派群雄,嘿嘿一声冷笑道:“这里有的是人胆,我想要剜谁的人胆,就剜谁的人胆!”
车丹怒火一腾,大怒喝道:“你这个心毒手辣的女人,你敢剜他们的人胆,我就剜你的人心!”
脂粉情魔欧阳垢突然一撩双戟叱道:“好个子!你的胆子不小,竟然故顶撞谷主,看戟!”双戟一抖,戟光如雪,便待腾身进手。
忽听玉玲珑大声叫道:“脂粉情魔放心去杀人,莫管这狂妄小子……”
话到此时,玉首一侧,转对红衣女凌凝碧道:“四妞儿!你去对付那小子,用本门”玄阴剑法,给他一点厉害。“红衣女黛眉一蹙道:“师父……”
话犹未了,忽听玉玲珑身后的那银衣女玄雯“啊”了一声,目光注向左侧,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之事。
车丹怕脂粉情魔猝然发难,晃肩倒闪七尺,掉头看去,原来刚才抢了那古铜香炉而去的圣手空空常伯翦,忽又奔了回来。
他依然身穿青袍,面罩黑纱。
最奇怪的是他手中仍然捧着那尊古铜香炉,炉中青烟愈浓,奔行之间,身后迷漫着一片烟雾。
车丹暗吃一惊,心道:“怎么,他把这样浓重的毒烟不远远弃掉,或者抛入水中,却带了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思忖之间,只见圣手空空常伯翦腾纵如飞,疾奔而来,一转眼间,业已冲入了九派群雄倒卧之处。
他在九派群雄中,绕圈儿奔行,顷刻之间,烟笼雾锁,九派群推倒地之处,全在烟雾以内!
车丹正自大惑不解,忽听玉玲珑厉声叱道:“好哇!四妞儿,谁把我的解毒之香送人?”红衣女未答,忽听浓雾中圣手空空哈哈大笑道:“谷主休怪别人,是我这糟老头儿偷来的啊!……”
玉玲珑暴怒喝道:“胡说!本谷主的东西,你能偷的着?”
浓雾中传来圣手空空的大笑之声道:“那要看是什么人了!”
玉玲珑怒叱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浓雾之中传来一串哈哈之声道:“糟老头儿姓常名伯翦,江湖上送了我一个听来倒还不错,细想却有点不雅的外号,叫做”圣手空空的便是!”
玉玲珑一听之下,不禁柳眉倒竖,狠狠喝道:“原来是你这个老鬼,竟还没死?”浓雾中又传来圣手空空的一阵哈哈之声道:“好说,好说,谷主是要咒我这糟老头儿早死么?”
陡闻玉玲珑进发一声怒叱道:“我咒你早死?哼哼!本谷主要你立刻就死!……”此时九派群雄倒地之处,全被解毒香笼罩,场外四周,也是薄雾蒙蒙,玉玲珑话完身起,但听衣带飘风之声,一条人影,破空飞了过来。
手中长剑银光打闪,身形美妙之极!
显然,她一时愤不可遏,要想亲自出手,把偷了她解毒之香的圣手空空常伯翦,劈在她那“追魂银剑”以下。
车丹瞧在眼里,剑眉连轩了两轩,震雷一声叱道:“哇操!老查某!你想杀人逞凶么?除非我车丹不在……”
口气不小,喝叱声中,身形凌空而起!
半空中一片金铁交鸣之声,但觉银虹耀目,寒风四起。
两条人影一接之下,斜分而落!
原来车丹这一下提聚了十成功力,施展绝学,腾空出手,竟然已经使出了一招“龙兮龙兮”!
他原答应了红衣女凌凝碧,今晚不和她母亲玉玲珑作对,但此时他有些犯疑,红衣女为什么不叫母亲,却把玉玲珑叫成师父。
而且形势所迫,玉玲珑想动手杀人,他岂能不救?
既然被迫得非出手不可,自然要使出绝学,这一招“龙兮龙兮”,此时不用,更要待何时?
但他虽是使出了绝招,这凌空一接,却是秋色平分!
玉玲珑显然有点吃惊,着落实地之后,厉声叱道:“好小子!我把你略为估低了点,再试试看!……”
长剑左右一摇,剑幕立张,宛如经天银虹般狂点而出!
就在此时,忽见一条红影飞掠而到,娇声叫道:“师父住手,谅一个后生晚辈,就交给徒儿罢!”
来的竟是红衣女凌凝碧,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心,身如轻燕,翦水飞掠而来,恰好落在两人中间。
玉玲珑忙不迭沉腕收剑,怒骂道:“四丫头!你想找死么?”
红衣女苦笑了一下道:“师父!这烟雾太浓,徒儿没有看清楚啊!”
玉玲珑怒声接道:“不长眼睛的丫头,要不是你这一来,那小子早在我一招云来天外之下,断命归西了!”
到底这一招“云来天外”厉害到什么程度,她剑光方起,剑幕未合,自然是难以窥出全貌的精华,但如说一招之下,便要车丹剑下毙命,这话未免夸张过份。
车丹握剑怒视,冷哼了一声道:“哇操!少吹牛,只怕未必!”
玉玲珑方自脸色一沉,红衣女业已抢先叱道:“你还敢顶嘴!……”妙目一转,向车丹微递眼色,接声叱道:“看剑!”
手起一剑,分心飞刺而到。
车丹看了红衣女这份神色,心知她是故意不教自己和她母亲玉玲珑拼斗,当下虚晃一剑,倒闪七尺。
红衣女腾身进逼,倏忽之间,一连攻出三剑!
车丹暗忖:“莫非这是玄阴剑法?”
他因为曾经听得那宛如神龙一现的青衣女冷无双说过,“玄阴剑法”为天下第二剑法,故此要看看这红衣女的剑法,到底有什么精奥奇诡之处。
他心存此念,一味虚与周旋。
红衣女也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意,施展开浑身解数,尽展精华,一时间但见剑花错落,闪闪生寒,两柄长剑,划带起一天啸风!
红衣女虽然招招绝学,但每到紧要开头,总是点到即收,表面看来激烈绝伦,却并非殊死之斗!
车丹原是聪明绝顶,慧根深厚之人,他细察红衣女剑势,不禁心领神会,登时悟出了一个大概,暗忖:“这果然不愧天下第二剑法!”
方待施展一记“降龙三剑”杀招,试试红衣女有什么化解之方时,蓦听一声洪亮悲愤的佛号如雷而起:“阿弥陀佛!谷主用心好毒!”
原来解毒之香,业已生效。
车丹掉头看去,只见灵修大师脸如寒铁,庄肃的神色中,透露出一种悲愤激动之情,正面向着“不归谷主”玉玲珑巍然而立。
他双瞳之内,神光闪射,棱威炯炯逼人。
显然,这位高龄劭德的少林掌门人,剧毒一解之后,已至忍无可忍之境。只听玉玲珑发出一声阴森冷笑道:“老和尚!你待怎样?”
此时那解毒之香的烟雾已稀,但见九派群雄一个个跳跃而起。
灵修大师尚未答言,群雄中有人扬声叱道:“好毒妇!这还用问么?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所作所为之事,已经天怒人怨,还不交出命儿来,更待何时?”
话音甫落,一条人影掠空穿射而到,但听掌风如啸,觑定“不归谷主”玉玲珑搂头下劈!灵修大师似已看清来人是谁,高声说道:“阿弥陀佛,韦大侠小心……”话犹未了,只听玉玲珑突然发出一声狞笑。
这笑声中充满着冷傲,残酷,又宛如冰窖里吹来的一阵寒风,令人听在耳里,惊在心头,仿佛有一种阴寒刺骨之感!
笑声一落,辣手立施,但见她左腕倏扬,飞进出一蓬银芒,只听丝丝锐啸破空,电漩狂卷而出!
这闪闪生寒的银芒,乃是无数细如纤毫的毒针,端的歹辣绝伦,霸道之极!来人虽是身手矫捷,但他悬空而降,毫无着力之处,对这种漫天花雨的打法,委实防不胜防!
而且,他原是在愤怒之下,存心一击得手,只瞥见玉玲珑手横“追魂银剑”,怎知她别有花样?
看来这位韦大侠今晚煞星照命,生机甚微。
忽听灵修大师大喝一声,一掌劈了过来! 这位少林掌门,功力之高,冠绝宇内,这一掌劈出,只觉狂飚怒卷,啸风如轮,倒岳崩山之势,石破天惊!
直把那蓬飞迸的银芒,震得四散飘飞,落地无声!
这等强劲的掌力,委实世所罕见!
玉玲珑面色一变,银牙陪咬,狠狠喝道:“老和尚!看来今晚之事,怕是一场殊死之斗?”
灵修大师低宣了一声佛号道:“好说,好说,老衲……”
这位佛门高人,虽有一身震古铄今的绝学,却怕提起血腥之事,他“老衲”了半天,竟然没有下文。 忽听那刚才几遭万芒攒身的韦大侠冷哼了一声道:“不死不止!”
玉玲珑掉头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韦大侠大声说道:“龙江派掌门人韦一修!”
玉玲珑哂然笑道:“一个掌门人虽然地位崇高,但在本谷主眼里,却算不得什么,你说不死不止,看来你是一定想死?”
韦一修双掌一错,瞠目叱道:“谁死谁亡,此时言之过早!”
玉玲珑冷冷说道:“要等什么时候?”
韦一修欺身进步,大喝一声道:“本座要试试你这黑心毒妇,除了使用鬼域技俩之外,还有没有点什么真章实学……”
蓦地双掌并发,照定“不归谷主”玉玲珑兜胸打到!
一派掌门之尊,功力到底不凡,掌势裂空成风,横空涌撞而出!
玉玲珑迅速地向灵修大师瞥了一眼,冷冷喝道:“好啊!不见棺材不流泪,就教你见识见识吧!……”
长剑一抖,但见银花飘洒,漩起无数光圈,宛如几百只宝剑一齐出手,迎着韦一修一轮强劲的掌风飞刺而出!
只见剑芒如雨,幻开漫天银彩,剑气之盛,委实惊人!
韦一修身为一派掌门,自然识货,不禁心头一凛,双肩晃动,斜刺里横飘九尺。他身法虽然快速绝伦,但仍被这倒泻而下,暴长的银虹,扫中了长袍下摆,划破了一片衣袂!
玉玲珑显然有点顾忌灵修大师,不敢乘势追出,却自冷笑了一声道:“韦掌门人,你的真章实学何在?”
韦一修脸上一红,豪气顿馁,被问的作声不得。
忽听圣手空空远远地接声道:“不知谷主把当年得自令师的那幅万妙图,学会了几战?”
那幅“万妙图”,乃是当年岷山天残老人视为宝典之物,究竟内容如何,举世传说纷纭,无人能知,圣手空空常伯翦,自然也不知其中所载何事,他忽然问起玉玲珑学会了几成,只不过存心点明她杀师犯上之事。
玉玲珑闻言一惊,怒声喝道:“什么?我得了万妙图?”
她当年为了觊觎那幅“万妙图”,不惜杀害自己的师父,终把那幅“万妙图”攫取到手,而且巧妙安排,把那大逆不道的责任,推卸到两个浑浑噩噩的师兄头上,挑起左奇右怪两人一场阋墙之争。
此事已过二十年,她一直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那知当年之事,却被一个绝世神偷,暗地窥见?
但她仍然只以为圣手空空不过随便一问,因此在言语之中,想加以否认。岂料圣手空空毫不放松,重重咳了一声道:“不错,谷主得了万妙图!”
玉玲珑眉峰一耸道:“你怎知道?”
圣手空空大笑道:“此事举世无人知道,就只我这老偷儿知道:“玉玲珑脸色顿变,香肩微微一抖。
显然,她已知道了圣手空空常伯翦,不是随便之言。
她原是极工心计的人,不想继续追问了。
因为她怕圣手空空一口说出她当年弑师之事。
她这种极为隐秘的犯上之行,并不耽心被九派群雄知道,而是怕被自己门下的几个鬼女听去了。
当下抡剑一指圣手空空常伯翦,咬牙叱道:“老狗,今晚本谷主第一个杀你!”圣手空空哈哈一笑道:“承谷主瞧得起了,但谷主要杀别人,也许可以,要杀我老偷儿,只怕不是那么容易之事。”
这位绝世神偷此言一出,不但玉玲珑怔了一怔,微耸柳眉,九派群雄也觉他出言不当,所有的目光,一齐向他脸上投去。
因他此时,业已揭去了那幅蒙面黑纱,显出了本来面目。
他这话委实有点不妥,凭九派群雄,不是一派掌门之尊,便是中原武林中盛名如雷的顶尖好手,他虽也有微名,在正派武林中,却是不值一道:居然敢说玉玲珑杀别人也许可以,杀他不是容易之事,言中之意,岂非对九派群雄存有轻视之心?
众目炯炯,尽有不满之色!
但因他刚才使用“解毒之香”,挽救了众人一厄,群雄虽然微带不满,却也不便加以斥责。
忽听玉玲珑冷笑了一声道:“你这以偷出名的老狗,难道还什么强过别人之处?”她这一问,正好是九派群雄心中所要问的话。
只听圣手空空笑道:“谷主你指的什么?”
玉玲珑长眉一挑道:“自然是指的”武功!”
圣手空空打了一声哈哈道:“谷主误会了,老偷儿那有什么武功。”
玉玲珑怒道:“那么你这老狗?……”
圣手空空大笑道:“我说谷主杀别人也许可以,乃是因为别人都此我老偷儿强,就以九派群雄来说,每位都有一身卓绝武功,自然不肯在谷主面前低首下心……”
玉玲珑的不耐,怒道:“怎么样?”
圣手空空笑道:“凭谷主这种盛气凌人之态,除了我老偷儿之外,别人一定是不肯服你,一场恶斗厮拼之下,刀剑无情,自然不是别人飞魂,就是谷主断命,所以老偷儿说谷主要杀别人也许可以。”
玉玲珑大怒喝道:“就算你这话说得不错,但本谷主今日要杀你这老狗,又有何困难?”圣手空空摇头笑道:“难、难、难、难如登天,老偷儿别的本领没有,逃命的本领,倒是高得很呢!”
圣手空空此话一出,九派群雄一齐释然。
玉玲珑柳眉双挑,冷冷喝道:“我就看你这老狗逃罢,本谷主今晚偏要杀你……”她此时相距圣手空空常伯翦,大约有三丈左右,话完之后,长剑一摇,便待纵身扑了过去。
就在她身形欲起,忽听灵修大师高声说过:“阿弥陀佛!女施主把杀人之事,像是看作儿戏一般!”
玉玲珑闻言止步,怒声道:“老和尚!你不许本谷主杀人?”
灵修大师面色一沉道:“女施主问的好!你既以杀人之事为乐,就先杀老衲试试……”话到此时,双瞳之内,神光一闪,向前跨了一步!
玉玲珑冷哼了一声道:“你怕我不敢?……”
出手如风,“追魂银剑”起处,撒出一片光幕。
灵修大师低暍一声道:“女施主好剑法……”蓦地僧袍大袖一卷一甩,照定一片森寒剑幕之上,疾挥而出!
登时只觉一股强猛无比的罡风劲飚骤然而起,匝地狂飘,卷得砂走石飞,黄尘滚滚如烟!不归谷主玉玲珑顿觉手中的一柄“追魂银剑”把持不定,不由暗生凛骇,双肩晃动,斜纵九尺。
柳眉剔处,进发一声娇叱道:“老和尚!你使的可是”般若禅功?”
灵修大师收袖卓立,神色一厉道:“女施主猜得不错,难道还不打算还老衲一个公道?”玉玲珑抡剑冷笑道:“公道?什么公道?”
灵修大师浓眉轩动,大声说道:“这七年之中,中原武林各门各派,多少人在女施主手下无辜送命,作了屈死之鬼,就这次勾漏山中,本寺弟子一夕之间,八十九人丧生!”
玉玲珑口角一哂道:“你这老和尚的意思,莫非要本谷主偿命?”
灵修大师脸如寒水,愤然喝道:“难道女施主就此算了!”
玉玲珑嘿嘿冷笑道:“你这老和尚未免说得太容易了,仅凭你刚才显露的一点般若禅功,就这样咄咄逼人,哼哼……”
她连哼了两声,突然眉峰一耸,迸发一声娇叱道:“老和尚!再接本谷主一招,试试你的少林绝学……”
话完,手中“追魂银剑”缓缓平举,剑尖指向灵修大师,但却并不立即出手。只见她双瞳如翦,闪射凶芒,胸脯微微起伏,剑尖不停震颤,显然是在暗调真气,存心一举伤敌!
灵修大师瞧在眼里,也不禁面色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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