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另一面的车丹,和红衣女凌凝碧,两人双剑挥舞,各展所长,转眼之间,业已二三十个回合,却是棋逢敌手,谁也没有落败之象。
显然,两人只是在印证武功,点到即收。
但两人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时时瞥向“不归谷主”玉玲珑,和少林掌门人灵修大师。自然,两个人各有关怀之情。
此时红衣女忽然长剑左右一荡,一纵娇躯,打从车丹左侧挨肩而过,用着一种仓急的语音低声道:“车丹!我师父要御剑伤人了。”
车丹闻言之下,不禁吃了一惊,暗忖:“什么?御剑伤人?难道玉玲珑竟然习成了御剑之术?……”
这种御剑之术,乃是习剑的最高境界,车丹一听玉玲珑能够御剑伤人,教他那得不惊呢?一惊之下,赶忙掉头望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玉玲珑冷叱一声道:“老和尚!本谷主送你归西了……”好毒狠的话语,她话音一话,整个身形化成了一道紫烟。
但见银光飞洒,剑芒如雨,连人带剑,宛如千百条灵蛇吐信,直向灵修大师迎面飞罩而到!
剑气之盛,果然世所罕见!
灵修大师初见她暗聚功力,已经早知她这一出手,必然是惊人绝招,但没料到她竟能御剑?
这位少林掌门虽然心知厉害,但在九派群雄众目睽睽之下,他岂能怯场后退?何况这今晚一战,不仅是在这魔宫之前,一行三十八人的生死存亡之事,而且直接关系着整个武林盛衰。
虽然他在离开嵩山少林时,业已安排了后事,但当时并没有柬邀九大门派同会勾漏之举。如今整个中原武林精英,尽聚於此,假如不幸全遭覆没,九大门派中不但元气尽丧,甚至还有许多武功绝学,从此失传。
灵修大师凝重的脸色上,忽然浮现出一片愤怒激动之情,显见他内心之中,还有着无比的悲郁和沉痛。
但时间迫促,不容他有丝毫考虑余地,蓦然大喝一声,双掌平推而出。
凭灵修大师何等功力,一双肉掌之下,足可开碑碎石,此时双掌拍出,只觉罡风突起,狂飚横生,果然威势无伦!
虽是如此,但仍挡不住“不归谷主”玉玲珑的无边剑气,宛如利镞穿梭般,万道银蛇,钻隙而到!
灵修大师顿觉寒风被面,剑气袭衣,不禁骇然一凛!
就在此时,忽听红衣女发出一声尖叫:“哎哟!……”
这一声拖长的尖叫,像是突被重创时所发出,其音凄厉仓急,玉玲珑入耳一惊,不免心神略分。
御剑之术,全凭一股丹田真气凝聚剑身,悬空攻敌,玉玲珑心神一分,真气陡泄,剑光骤敛。
这位盖世女魔,心知此等情景之下,定然难以如愿以偿,一剑伤敌,说不定反而会伤在对方的强劲掌力之下。
当下银牙暗咬,身形悬空一闪,斜飘丈余!
着落实地之后,气吁喘喘地扭头问道:“四妞儿!你怎么啦?”
原来红衣女凌凝碧,果然是玉玲珑亲生之女,因为当年那位凌大侠一气之下,绝情而去,以致她有母无父,玉玲珑也自觉有女无夫,自幼便叫她把自己当作师父。她虽心毒手黑,杀人如草,但人性并未绝灭,对自己的亲生之女,仍然是曲意呵护抚爱有加,并把自己的一身艺业,尽传爱女。
因此大弟子玄云,二弟子玄雪,三弟子玄雯,虽都较她亲生之女凌凝碧年长,但就武功而论,仍然是红衣女技高一筹。
而名虽列为四弟子,却不以“玄”字排名。
这显见地在四个弟子之中,对红衣女存有偏爱之心,是以红衣女一声惊叫,使她分神之下,功亏一篑。
这种御剑之术,极耗真气,此时一举不成,如果不经过一个相当时候的调息,想再次悬空御剑,委实难事。
故此地飘身落地之后,禁不住气喘吁吁,并立即掉头发问,语音中充满慈爱,显见她的关注之情。
只见红衣女云发零乱,柳眉微蹙,右手握剑,左手捧心,显得有气无力地,缓缓说道:“师父!徒儿一时闪避不及,挨了他一记劈空掌!”
玉玲珑脸色一寒道:“谁?”
红衣女指了捐车丹道:“他!”
车丹微微一怔,暗忖:“哇操,鱼虾之嘴,何饭无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就奇了,我什么时候用过劈空掌?……”
但他乃是绝项聪明之人,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悟出红衣女只不过是故意装作,而她这故意装作之意,无疑地是想化解一场浩劫。
刚才玉玲珑悬空御剑的威势,他瞧得一清二楚,委实凌厉惊人。
他虽心知灵修大师神功绝世,但对他能否挡得住玉玲珑这雷霆万钧,挟着风雨俱来的磅礴剑势,却也是难说。
尤其他匆忙中瞥了灵修大师一眼,只见他老脸之上,隐隐流露出一种无可奈何之色,这种神色,在这位少林掌门人的脸上,原是极难一见的。
车丹全然明白了,玉玲珑剑术之高,的确不是省油之灯。
思忖之间,忽听玉玲珑怒声问道:“车小子!你敢伤了我这四妞儿?”
车丹心中一动,暗忖:“哇操!这查某分明没有受伤,但此等情景之下,我只好替地圆谎了。”
当下眉头一扬,昂然说道:“亏你问得出口,刀剑无眼,拳脚无情,动手过招,难道是闹着玩儿的么?”
玉玲珑咬牙说道:“好哇!你小子双肩之上,不知长了几个脑袋,竟敢存心和本谷主作对,今晚我第一个先杀你!”
车丹闻言大笑道:“真是荣幸之至,刚才那圣手空空常老兄是第一个,现在又轮到我车丹了,不知你还能不能御剑?”
他词锋犀利,居然出口就问玉玲珑能不能御剑。
显然,玉玲珑刚才存心一举制倒强敌,不惜使用“御剑之术,损耗真元,此时委实无法御剑。
但见她眉峰一竖,愤然喝道:“难道杀你这小子,还要我用”御剑之术!”车丹冷笑道:“哇操!不要光说不练,那就试试罢,我就不信你能伤了我半根毛!……话完,眉头一轩,抡剑怒目而立。
玉玲珑目扫全场,似乎是不愿和车丹单独比斗,眼角一扫脂粉情魔欧阳垢道:“脂粉情魔……”
那脂粉情魔抡戟躬身道:“谷主有何吩咐?”
玉玲珑银牙一咬道:“收拾这小子!”
脂粉情魔点了点头,霍地转向车丹,双戟一抬,厉声叱道:“小子!拿命来吧!……”车丹手握巨灵剑,剑尖斜指,俊目中一闪英光喝道:“快动手罢,我只削掉你一只耳朵!”脂粉情魔嘿嘿冷笑道:“该死的小子,你口气倒是不小,看戟……”登时双戟抡动如飞,但闻戟风虎虎,戟影纵横,直向车丹迎面攻到!
车丹大喝一声,身形凌空而起,巨灵剑出手如风,展开“降龙三剑”绝学,他存心要这位脂粉情魔好看,竟使出一招“龙兮龙兮”!
果然是奇招妙式,毕竟不同凡向,千重剑影,挟带着无边惊风,照定脂粉情魔欧阳垢,电漩倒卷而下!
脂粉情魔虽然把一对亮银双戟,舞得风雨不透,但仍然挡不住那些丝丝剑芒,钻隙而下,只觉冷风被面,森寒凛凛,不禁心头巨震。
他心知不妙,方待闪身而退,陡觉耳根一凉,一缕鲜血,顺腮而下!原来果然被车丹剑光一闪,削下了一只左耳,落地有声!
脂粉情魔粉面变色,锦袍一闪,横飘丈二。
他自夸双戟无敌,独霸天南,想不到今天竟被一个藉藉无名的黄口孺子,削掉了一只耳朵。
此气难平,此恨怎消?只见他粉脸之上,由紫变青,由青转黑,目注宫门,蓦地举戟一挥。
魔宫以内,登时钟鼓之声大作。
随着钟鼓之声,冲出一队执戈武士,那些执戈武士,一个个骁勇异常,戈亮如雪,齐向九派群雄冲刺而到。
忽听灵修大师沉重的语音道:“阿弥陀佛!老衲只好开次杀戒了……”但见他僧袍飘闪,运掌如飞,倏忽之间,连发三掌,击倒了六个执戈武士。
这一队执戈武士,共约三四十人,虽被灵修大师当先击倒了六人,仍然没有一个退缩,一齐蜂拥而来。
登时和九派群雄接手,引起了一场混战。
车丹抡目一扫,只见脂粉情魔欧阳垢不顾左耳伤处,血流涔涔,仍然在抡动手中那双亮银双戟,指挥着那些手执长戈的武士。
不由心中一怒,进发一声厉叱道:“好魔头!小爷削耳示警,你还敢不知死活,这次我可要命了……”
话犹未了,腾身一纵,招发“伏龙於天”飞刺而出!
长剑出手,忽见眼前人影一闪,银光起处,车丹陡觉剑身巨震,手腕一麻,响起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原来“不归谷主”玉玲珑斜刺一掠而到,出手接了一剑。
显然,刚才车丹削掉了脂粉情魔一只左耳,她已经银牙暗咬,此时车丹竟说要取脂粉情魔欧阳垢的性命,她就忍耐不住了。
两剑一接,车丹被震退了三步。
照说,一叶知秋,既然一接之下,便被震退了三步,就凭功力而论,他岂是玉玲珑的对手?
但车丹倔强成性,他睁眼一看之下,忖道:“哇操!”恰查某你竟敢架梁!”不禁怒火立腾,大喝一声道:“是你?”
玉玲珑翠眉一耸道:“就是本谷主,你小子竟敢一再逞凶?”
车丹怒道:“我那有你凶!”
玉玲珑冷笑道:“不错!我是很凶,凡是不肯服我之人,一律格杀勿论。”车丹嗤之以鼻道:“当年你师父天残老人,不肯服你,并交出那幅”万妙图,因此你一凶之下,便把他杀了。“他这几句话,声音说的极大,玉玲珑一听之下,不禁神色立变。
刚才圣手空空常伯翦,不过把当年天残老人被害之事,略为点破,使玉玲珑心里有数,真不愧是老於江湖,话到唇边留半句。
车丹却是不同,他初生之犊,不畏虎狠,竟然一口说了出来。
玉玲珑二十年的隐私,被他毫不留情地当众揭发。
这种弑师犯上之举,在正派武林,固然罪大恶极,就是在邪流异教,也是一件众所难容之事。
玉玲珑脸色一变,杀心顿起。
就在此时,忽见魔宫以内,飞也般奔出两人,大声叫道:“车丹!你说的什么?”车丹扭头一看,来的竟是左奇右怪。
这两个浑人果然没死,并隐伏在宫门以内。
显然,这准是玉玲珑暗中布署,因为这两个浑人,始终在玉玲珑的甜言蜜语蛊惑之下,甘心听命於她。
但两人虽然浑浑噩噩,却是心地善良,他们为了师父之死,互相猜忌,以至引起了二十年阋墙之斗。
此时听到车丹大声说话,而所提到的正是这件事,两人一阵情绪激动,便双双急奔而出。当然,他们是想来问个清楚明白。
车丹一看是这两个人,也不禁心中一动,立刻眉头轩动,扬声说道:“你们来得正好,听我……”
话犹未了,只听玉玲珑舌绽春雷般一声厉叱道:“小子住口!……”
追魂银剑左右一摇,分心疾点而到。
这一剑来势迅疾,打断了车丹的话语,晃肩倒飘五尺。
又听玉玲珑低声喝道:“好小子!我不杀你,后患无穷……”霍地层动身形,人如廻风舞柳,剑摇万点银星,揉身而进!
车丹只知玉玲珑有御剑之术,如今她并没御剑,剑法也是这等凌厉,而且又被她抢占先机,一时之间,竟被迫的手忙脚乱,果然无法分神说话。
左奇右怪虽已赶到,但他们只隐隐约约听得车丹之言,并没把事情弄清,对他们的玉师妹,仍然存着一种敬爱之心,自然不好插手。
因此,两个人呆头呆脑地并肩而立,两张丑怪的脸上,同时显出一种惶惶不安,无可奈何之色!
那种无可奈何,是不知如何是好,惶惶不安,是对车丹也有几分开怀之情。玉玲珑杀机一动,再不容情,蓦地招式一变,施展开一种奇异的身法和剑法,但见人影乱颤,剑如灵蛇,威力骤增一倍!
车丹凭“降龙三剑”,本来只能勉强支持,此时玉玲珑身法一变,眼看乱颤之人影,和无边剑气,不禁目眩神摇,骇然大震!
玉玲珑像是故意撇开车丹揭发她的隐私之事,而又要杀之有名,但听乱颤的人影中,迸发一声娇叱道:“车小子!本谷主原有饶你之意,但你却不知进退,并杀了我爱徒玄云,如今一命一抵,死莫怨人!”
话完,一柄追魂银剑所幻开千重剑影,振腕疾落!
红衣女凌凝碧看车丹危机一发,不由花容立变,惊叫了一声道:“师父……”随着一纵身形,疾扑而来!
玉玲珑怒声喝道:“四妞儿休管闲事……”乱颤的人影中,拂出一股袖风,直把红衣女震得倒飘七尺。
车丹眼花撩乱,顿觉凉风绕颈,不禁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暗忖道:“哇操!这下子要蒙主宠招了!”
他心知难以幸免,只好瞑目待死。
天上晨星寥落,欲明未曙,时光快到五更,但他果然如了玉玲珑之言,第一个先死,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眼看大仇未报,剑下横尸,他闭目之顷,不禁发出了一声叹息!
那知就在此时,奇事急生,左侧疏林以内,疾逾流星掣电般飞来一点乌光!那乌光穿入剑幕,“啪答”一声,打在玉玲珑手中的那柄追魂银剑之上。
这来的准是绝世异人,乌光穿越数丈,并无划空生啸之声,但击在一柄追魂银剑之上,却是劲力奇强。
玉玲珑只觉手腕一麻,漫天剑影齐收。
她俯身拾起一看,乃是一枚小小的铁环。
这不是普通之铁,但觉乌光耀彩,人手冰凉,原来是稀世寒铁,混以西方合金所铸,环上并有四个芝麻小字,乃是“天山神姥”。
玉玲珑托在掌心,不禁神色一呆。
车丹死里逃生,睁目一看之下,也不禁一片茫然。
只见玉玲珑缓缓抬起头来,哼了一声道:“小子!饶你一次……”
转过身躯,向魔宫走去。
及至车丹间过神来,玉玲珑已端坐在宫门外的那张雕花软椅之上。
只见她神色之间,倏忽数变,蓦地柳眉一扬,厉声暍道:“老和尚!”
原来此时场中的一场混战,已近尾声。
那些手执长戈的武士,虽然个个骁勇,但究竟不是久历江湖,并各负一身绝学的九派群雄之敌,转眼之间,尽被制倒地上。
灵修大师面色一沉道:“谷主可是呼叫老衲?”
玉玲珑冷冷说道:“自然是叫你,难道我还呼叫别人不成?”
点苍派掌门人齐重阳大怒喝道:“你的口气不小,少林寺灵修大师一代禅宗,岂是任你随便呼叫的么?”
玉玲珑嘿嘿冷笑道:“我呼叫了又怎么样?……”
她微微一顿,厉声接道:“今晚无常不到,本谷主暂且饶下了你们这一批三十八颗人头!”灵修大师脸如寒水,重重咳了一声道:“莫非谷主发了慈悲心肠?”
玉玲珑冷冷说道:“本谷主平生心肠最硬,不知什么叫做慈悲!”
灵修大师高声道:“阿弥陀佛!这个老衲倒是相信。”
点苍派掌门人齐重阳大声喝道:“须知你肯饶了我们,我们却不肯饶你!”玉玲珑缓缓站了起来道:“谁说我永远饶了你们,我只是暂时寄下你们这三十八颗人头!”齐重阳脸色一寒道:“但你的一颗人头,我们却不能寄下!”
玉玲珑脸色一寒道:“是你说的么?……”她凤目拢威,闪射棱芒,宛如一把利剪,直注射在点苍派掌门人齐重阳脸上。
齐重阳一派掌门之尊,也不禁被这种犀利的眼神,看得心头一凉,但他略一沉吟,重重咳了一声道:“就是老夫说的怎样?”
玉玲珑冷哼了一声道:“你凭什么取本谷主的人头?”
她句句紧钉,把个齐重阳弄得尴尬万分,尤其九派群雄中,此时竟无一人接腔,他不能失了一派掌门的身份,只好双手一摆道:“老夫就凭这双肉掌!”
玉玲珑口角一哂,指了指灵修大师道:“你那双肉掌,比起这个少林寺的老和尚如何?”她词锋犀利,竟然比起灵修大师来了。
若论功力修为,九派群雄要与灵修大师比较,那委实难望项背,齐重阳自然知她问话之意,却故意哼了一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玉玲珑冷笑道:“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她话语略顿,柳眉连耸了两耸,大声说道:“你如果真的不知,我就告诉你,这个老和尚我要杀他,不是易事,他也奈何不了我,至於你们几个小小的掌门人,哼哼!……”
她连哼两声之后,又是一顿,这才缓缓接道:“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起先九派群雄,都不曾开腔,此时她指明了“你们几个小小的掌门人”,这才有人忍耐不住了。
武当派玄真子道长气的须发一抖,愤然喝道:“好大的口气,凭你一人之力,竟敢藐视中原武林?”
玉玲珑目光一抡道:“你是不服么?”
玄真子道长大声道:“本座不信!”
玉玲珑冷冷道:“你是武当派?”
玄真子道长昂然说道:“本座权代武当派掌门之职!”
玉玲珑阴阴一笑道:“何必权代?你们掌门人那里去了?”
武当派掌门原是红叶道长,也就是玄真子道长的师兄,於七年前突然失踪,武当派下弟子,寻遍海角天涯,一派玄门高人,竟如石沉大海,玉玲珑如此一问,登时把个玄真子道长问得心头一沉。
其实,红叶道长的下落,车丹早就知道了。
但这位玄真子道长,却只是疑信参半。
就在他略一迟疑之间,玉玲珑冷笑接道:“可是那红叶老道?”
玄真子道长微微一怔道:“不错!那正是本座掌门师兄。”
玉玲珑柳眉一挑道:“你想知道他去了那里么?”
玄真子道长见玉玲珑言词闪烁,早已心头暗震,不禁双目一睁,厉声喝道:“我正要问你!”
玉玲珑嘿嘿冷笑道:“我也正想告诉你,那红叶老杂毛,七年前勉强接了本谷主两招,第三招之下,剑下变鬼,在我那”封魂榜上,名登榜首!”
这突然而来的噩耗,玄真子道长并不吃惊,因为这早巳在他预料之中,只是老脸之上,神色倏然转厉。
虽是在预料之中,但一时间的悲愤之情,仍然难以自制,霍地纵步而前,瞠目叱道:“好哇!你既承认了,还不拿命儿来抵……”
他的一柄长剑,已在那梅林中被车丹的巨灵剑削为两断,此时激怒之下,双掌一错,便待奋身而出!
忽听灵修大师低声道:“阿弥陀佛!道兄稍安勿躁!”
玄真子道长虽然愤怒而出,也明知不是玉玲珑的对手,闻言扭头说道:“老禅师!此事贫道难以忍耐。”
灵修大师目闪精芒,暂时不答玄真子道长问话,却注定那站在条几之后,按剑而立的玉玲珑,沉声说道:“谷主对杀人之事,看来毫不介怀,不知老衲两位师弟,是否也落在谷主手下?”
玉玲珑冷冷说道:“叫什么名字?”
灵修大师肃然说道:“法号灵空灵本,五年前云游不返!”
玉玲珑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道:“不错!那两个和尚,本谷主颇费了一番手脚,但终於在本谷主剑底超度,送他们佛归西土!”
灵修大师听罢,蓦地合掌当胸,用着一种悲沉的语音高声道:“阿弥陀佛!佛门弟子竟蹈兵刃之劫!”
玉玲珑哂然冷笑,缓缓举起手中长剑说道:“老和尚不必过悲,回去多念几遍超度经文吧,本谷主这柄追魂银剑之下,可不分什么僧尼道俗的啊!”
灵修大师勃然变色喝道:“谷主就一并超度老衲罢!”这位少林掌门,一生善良仁慈,虽在怒极之下,也说不出凶狠之言。
玉玲珑微微一笑道:“送死之事,老和尚还忙个什么,反正已经登在我那封魂榜上,你是耽心落在人后?”
灵修大师突然神色一厉,大听说道:“谷主虽然身负绝世武学,却偏偏只知以杀人为能,本派弟子八十九人一夕死难,老衲无颜返回少林!”
玉玲珑哼了一声道:“你要怎么样?”
灵修大师双瞳如炬,闪射神光,厉声喝道:“谷主既无是非可言,老衲但望速作了断!”玉玲珑冷冷道:“你且说说,怎样一个了断之法?”
灵修大师再也忍耐不住,神笆一肃道:“或者是老衲送命,就在这座百花宫前,归圆结果,或者是谷主……” 他微微一顿,大声接道:“横剑自绝!”
玉玲珑一听之下,不禁翠眉连耸,大笑道:“老和尚想得怪好,但本谷主却还没有活够!”
玄真子道长气的脸色发青,大喝一声道:“哼哼!你没活够,难道被你杀害了的许多中原武林各门各派之人,他们都是活够了的么?”
玉玲珑哼了一声道:“你这老杂毛倒会顶嘴啊!……”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就本谷主所知,他们都是活够了的!”
灵修大师怒道:“乐生恶死,人之常情,谷主说话,未免太已强词夺理!”
玉玲珑哟了一声道:“你这老和尚也来了,本谷主之言,倒是千真万确!”
灵修大师高声道:“阿弥陀佛,谷主之言,真是匪夷所思,老衲不信两位师弟灵空灵本,他们都是自己活够了的。”
玉玲珑口角一哂道:“老和尚不信么?……”
她话到此时,蓦然回头,转向银衣女玄雯道:“雯儿!打开封魂榜!”
她一声打开封魂榜,登时九派群雄,一齐众目惊投。
这七年之中,各门各派都有人无故失踪,或者黑夜飞头,这黑夜飞头的不说,那无故失踪的,倒要看看是否在这幅“封魂榜”上。
因此,几十道目光,齐向银衣女看去。
宫门横额之上的三盏琉璃宫灯,依然是辉同白昼,东方天际,隐隐透出鱼白,但黎明以前,仍是一段黑暗。
只见银衣女缓缓从那宽大的罗衫袖口之内,取出那幅两端装有横轴的黄绢,面向九派群雄而立,迎着雪亮的灯光,徐徐打了开来。
那黄绢乃是横轴,长约三尺,宽仅尺半,但见绢头用朱笔加圈的三个血红大字:“封魂榜”。
以下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全是用朱笔所写。
远远望去,血迹殷然。
九派群雄,纷纷注目。
玉玲珑素手一扬道:“雯儿!走上前去点,让他们看个清楚!”
银衣鬼女玄雯,如言手捧“封魂榜”,缓步而出。
她绕过那张摆着七弦古琴的条几,直至九派群雄丈许距离,倏然停步,居然花容一绽,娇声带笑说这:“诸位请看!”
九派群雄三十八人,一共七十六只眼睛,全注在“封魂榜”上。
只有车丹没看。
他不但没看,并像不知道场中所发生的事情一般。
他眉峰紧锁,若有所思。
原来他自被玉玲珑那奋诡万变的一剑,弄得束手无方,几乎尸横就地之后,就在这里苦思瞑索。
他想些什么?
原来他一经挫败,万念俱灰,心想:“凭降龙三剑,不但求胜不易,乃至不能自保,那还谈什么报仇雪恨?”
但他突然脑际灵光一闪,想起了那篇“龙虎金刚经”上面有一段,似乎足可破解得玉玲珑刚才那一招奇诡的剑式。
尤其他和红衣女各尽所学,走了二三十个照面,对“玄阴剑法”也有了几分了解,因此他一直在苦苦寻思,场中的一切情况,根本未见未闻。
他没有关心场中之事,场中之人,也没有注意到他。
只有一个人对他十分注意,那是红衣女凌凝碧,他此时站在她母亲玉玲珑身后,清澈的眼神,一直在车丹身上转来转去。
因为车丹并没有看她,不禁时颦柳眉,隐隐流露出一种莫可奈何之色,和一种淡淡的哀愁。
还有两个,那是左奇酆浩,和右怪韦丙。
这两个浑人,一直想和车丹说话,却被玉玲珑叫了回去,此时呆头呆脑地站在宫门左右两侧,伴着两个石狮发楞。
更有一个,那便是脂粉情魔欧阳垢了。
他此时手抡双戟,就在宫门正中昂然而立,显然,他难以忘掉削耳之恨,炯炯双睛,一直向着车丹,怒目瞪视。
但车丹却丝毫未觉,他嘴唇不停启动,在念着那篇“龙虎金刚经”,似是神游其中,入了忘我之境。
此时场中的九派群雄,业已引起激愤。
本来中原九派同会勾漏,便是一股激愤之情,此时一见这“封魂榜”,数十道眼神几乎喷出火来。
原来这七年来九大门派的失踪之人,除了极少数之外,差不多已经全在这幅“封魂榜”上。
而且都是亲笔留下的签名。
九派群雄刚才曾经听车丹说过,这幅“封魂榜”,他就是“生死簿”,但却注死不注生。显然,那些在“封魂榜”上亲笔签名之人,早已物化人间,不在阳世。
就在九派群雄群情激愤,一个个目眦欲裂之际,“不归谷主”玉玲珑,脸色反而变得缓和起来。
只见她微微一笑道:“诸位相信了吧?”
灵修大师目光一抬,厉声喝问道:“相信了什么?”
自看过了这幅令人触目惊心的“封魂榜”之后,这位少林掌门人,业已抑制不住悲愤激怒之情,神色语气,突然大变。
玉玲珑不在意,哂然笑道:“本谷主没说谎话,那些人都是活够了的,自愿签名就死的!”
此言一出,灵修大师火上添油,老脸之上,冰寒凛凛,勃然震怒喝道:“老衲也是自愿就死之人,女施主还等什么?”
玉玲珑冷笑道:“老和尚你是真有就死之心么?”
灵修大师双瞳如炬,神光逼射,怒声喝道:“废话少说!老衲已逾古稀之年,虽死何惧?”
玉玲珑眉峰一耸道:“既然老和尚坚意求死,本谷主这柄追魂银剑之下,决不留人,不过……”
她微微一顿,从罗衫袖口以内,伸出一只手来。
她养生有术,素手如玉。
原来她左手之中,还握着那枚乌光发亮的小小铁环。
她映着灯光,把那枚小小的环儿托在掌心,仔细展视了一番,柳眉微皱。终於目光一抬,遍扫全场,接道:“看在这枚太乙如意环份上,本谷主延缓你们一月死期!”
灵修大师愕然道:“什么?你想延缓?”
玉玲珑点头说道:“不错!延缓一月。”
灵修大师浓眉双轩,厉声喝道:“老衲不想延缓!”
玉玲珑冷哼了一声道:“难道你这老和尚不想回去安排后事?”
灵修大师怒道:“老衲早有安排!”
玉玲珑接声道:“还有其他之人呢?”
话音甫落,点苍派掌门人齐重阳大声说道:“我等尽有安排,不劳费心。”武当派玄真子道长大吼一声道:“你想用缓兵之计,切莫打错主意,一月之后,何处找你?”
玉玲珑嘿嘿冷笑道:“我不归谷主,自然在不归谷中!”
灵修大师闻言,目光一抡喝道:“你那不归谷,只听其名,不知其地,究竟在於何处?”
玉玲珑缓缓举起手中追魂银剑,向西一指道:“终南之中,太华之北!”点苍派掌门人齐重阳,突然大喝一声道:“你别想使什么花样了,纵令你说得不假,谁肯听你?处处黄土好埋人,难道你不归谷主,定要死在不归谷中?”
玉玲珑一听之下,神色立变。
但她低头看了手中那枚乌金铁环一眼之后,重又眉头一皱,显然,她对这枚小小的环儿,颇有顾忌之心。
只见她沉吟半晌,蓦然抬头说道:“雯儿闪退!”
那玄雯鬼女闻言,登时收起手中“封魂榜”,退向条几以后。
九派群雄以为她要动手,一齐凝神以待。
灵修大师双掌交错,宝相庄穆,他虽神功绝世,但对这位“不归谷主”玉玲珑,却不敢存有半点轻视之心。
就在此时,玉玲珑柳眉一扬,大声说道:“不归谷主”一言九鼎,限你们一月之内,在“不归谷中,交付人头……”
话完,霍地举袖一挥。
只见她身后的玄雪玄雯两个鬼女,各人手中早已掣出了一个粗逾杯口,长约一尺的漆黑圆筒。
随着她罗袖一挥二朋簧两响,浓烟狂喷而出。
九派群雄刚才吃过了“十里夺命香”的苦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见浓烟狂冒,登时个个震惊。
霎眼之间,烟雾已弥布全场。
虽然浓烟弥漫,群雄却无中毒倒地之象,突然有人叫了一声道:“咦?这烟雾中莫非无毒?”
只听圣手空空常伯翦哈哈一笑道:“说对了,这烟雾本就无毒,只不过掩人眼目的金蝉脱壳之计!”
点苍派掌门人齐重阳大喝一声道:“既然如此,那还不快追?……”双掌一抡,但见人影闪动,当先向那浓雾中冲出去。
九派群雄一听浓烟无毒,胆气一壮,登时纷纷而起,只见人影乱飘,带着衣袂腊腊之声,一齐扑向浓雾最浓之处。
大凡功力练成相当火候之人,皆能在暗夜中视物,但在这种茫茫浓烟之中,却是一筹莫展。
九派群雄虽然都是颇负盛名的高手,但在此等情形之下,视力大受限制,功力最高的,也只能伸手略辨五指。
其烟雾之浓,可以想见。
忽听灵修大师高声说道:“阿弥陀佛!齐施主少住,此时追也无益?”
这位少林掌门的话,原有两层意思,也就是说,如果玉玲珑要走,她早已走了,如果没走,凭玉玲珑的机智多诈,在这浓雾之中,最易中她鬼计。
这想法一点不错,“不归谷主”玉玲珑,今天要不是顾忌那枚“太乙如意环”,九派之人,未必有几个能逃浩劫?
车丹距离灵修大师不远,突然眉头一扬,脱口呼道:“这些烟雾,只弥布在宫门之外,如若冲入魔宫,那就没有烟雾了……”
话音未了,一纵身形,穿越浓雾而过,直向宫门飞去!
原来他此时,蓦然想起师妹潘紫环,暗忖:“哇操,正好混水摸鱼,此时还不先到这魔宫之内,去搜上一搜,更待何时?”
那知他飞到宫门之时,那两扇黑漆宫门已闭。
车丹抡剑轻轻一扣,门作铁声! 他心知要凭本身功力,震开这扇铁门,决非容易之事,但此时却不能拖延,蓦地拧腰作势,拔起四丈,轻飘飘登上飞檐一角。
此时晓色蒙蒙,天空中只有几点寥落的晨星。
车丹展目看去,偌大一座魔宫,业已灯火全灭,死寂般躺在这山坳里,只有檐头铁马,随风叮当!
他施展轻功,一路踏琉璃碧瓦,向正殿奔去!
虽是天色破晓,但宿雾未收,视界尚不十分清朗,蓦见前面人影一晃,快逾离弦激箭一般,但闻衣带飘风之声,横越殿脊而过。
车丹目力特强,一眼便发现那人身材纤巧,低声道:“哇操!又是一个查某!咦?胁下还挟着一个人哩!女色狼?”
微微一怔之后,扬声喝道:“站住!”
那女的理也不理,眨眼之间,飞越几重殿脊,流星掣电般,飘出了围绕魔宫的那座高墙,落荒飞纵而去。
这情形委实有点蹊跷,车丹心中一动,大喝一声,追踪而出!
他生性倔强,不追则已,这一追,便想一口气把那女的追上,看看她到底是一个什么人物?
他如今轻功飞纵身法,日窥上乘,端的是人如飘风,在每一起落之间,便是三四丈远近!但他身法虽快,那女的更快,要想一气追上,委实难事。
追了顿饭光景,旭日已上林梢,车丹一路展足狂追,仍然相差好一段路程,无法把人家立刻追上。
突然想到自己应该先去魔宫,搜寻师妹潘紫环,怎地一时错了主意,追这个毫不相干之人?
想到此时,猛地刹住身形。
那知他刚一停顿,那女的也跟着停了下来。
此时是在一座斜谷之里,但觉云峰插天,虽然朝阳已上,谷中景物,仍在阴影遮蔽之下,看不十分明朗。
那女的虽然停下身躯,却不回过脸来,那意思好像在说:“你怎不追了?有本事就追上来吧!”
车丹本待回转“百花魔宫”,去搜寻师妹潘紫环,此时一见那女的停了下来,不禁心头有气,暗忖:“哇操!你这个恰查某骚个什么劲儿?你好欺人,敢估量我真的追你不上?”蓦又转念,心想:“她既是打从魔宫里出来之人,怎能说是无干?而且她胁下挟着的又是什么人?我车丹岂能放过於她?”
一连几个问号之后,暗调了一口丹田真气,重又腾身飞掠而出!
真怪!车丹身形方起,那女的就像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几乎和车丹同时动作,向前奔去!车丹看在眼里,不禁钢牙掹咬,大喝一声,十成功力中陡增二成,端的掣电飞星,一阵狂追。
眨眼工夫,又是数十里,路转峰廻,那女的绕过山石一角,突然一闪不见!车丹纵目打量,原来已出了谷口,天光开朗,景色突然一变,遥遥只见右面半山之上的一片疏林以内,升起一缕炊烟。
车丹暗忖:“哇操!这勾漏山中,我几乎全已走遍,从来没碰到过半个普通居民,难道这里竟有人家?”
心头疑云一起,紧了紧手中巨灵剑,足尖一点,重又飞弹而起,向那一缕淡淡炊烟之处,踊身奔跃而去。
远远听得流水淙淙,一阵山风吹来,花香拂面。
车丹微微一怔,缓下脚来。
凝目望去,只见一条溪涧,从山巅蜿蜒而下,涧旁建有茅舍三楹,修竹绕篱,杂花生树,宛如隐士之居。
一条碎石小径,弯弯曲曲伸到篱边,柴门半掩,板无人声。
车丹缓步走到门前,不禁有些迟疑起来。
方自踌躇瞻顾,忽听幽篁以内,噗嗤一声娇笑道:“看你贼头贼脑,想偷点什么东西呀!”
车丹闻声惊顾,目光接处,不禁大喜。
你道是谁,原来竟是那天借给他一柄青萍剑的冷无双。
当下拱手说道:“原来是冷姑娘……”
话到此时,忽然心中一动,接道:“刚才……”
原来他突然想到,刚才他追了半天,毕竟没有追上的那个女的,不是这位冷姑娘又会是谁?
那知他话方出唇,冷无双笑脸如花,截住话头接道:“刚才你从那里来?”
车丹听了一怔,暗忖:“哇操?难道刚才不是她?”
满面疑云地,苦笑了一下道:“在下又去了那百花魔宫……”
冷无双微微一笑,打断话头道:“发生了什么事么?”
车丹点头说道:“中原武林九大门派之人,在少林掌门灵修大师率领下,同会百花魔宫,向那不归谷主玉玲珑……”
话未说完,冷无双噗嗤一笑道:“好险!要不是我一枚太乙如意环,九派之人,除了一个老和尚之外,怕是都难见到今天的太阳了。”
最后一句话,俨然“不归谷主”玉玲珑的口吻,车丹听了,不由双目一睁,讶然问道:“冷姑娘!你说什么?”
冷无双妙目一转,展唇笑道:“我说么?……”话语微顿,素手一摆,又复娇笑接道:“请到草舍一叙!”
车丹眉头一皱道:“冷姑娘就住在这……”
冷无双点了点头道:“暂时寄住……”流波一盼,当先推门而入。
通过竹篱之后,便到草舍,车丹紧随而行,边走边问道:“不知道冷姑娘府上,还有何人?”
冷无双回头嫣然一笑道:“两个病人,一个是我姥姥,一个是刚来的……”伸手缓缓推门,又自低声接道:“轻声点,我姥姥怕是睡了呢。”
门开处,只觉一股药香扑鼻,车丹奇道:“还有个刚来的病人?”
冷无双微笑点头道:“是啊!这病人中了人家的迷魂之药。”
说话之间,已进入草堂,车丹纵目打量,但见竹几竹椅,虽然陈设简陋,却是纤尘不染,雅洁无伦。
车丹突然问道:“冷姑娘!在下原本是从那百花魔宫,追踪一人到此,就在山下谷口一晃不见,不知……”
冷无双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车丹应声答道:“女的!”
冷无双妙目凝光,忍俊不禁,举手掩口,格格一声娇笑道:“有点像我么?”车丹原已心中动疑,十成中业已料透了八成,估计刚才自己所追踪之人,便是这位冷姑娘。
此时听她一说,不由双目一亮道:“冷姑娘!果然是你?……”话到此时,语音突转激动,接道:“那病人莫非?……”
忽听东室咳了一声,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颦儿!是谁?”
冷无双嘘了一声,轻轻地道:“我姥姥醒了……”
但随即提高了嗓音,应道:“姥姥!是一个客人。”
那苍老的声音,又重重咳了一声道:“客人?那来的什么客人?莫非就是那个名叫车丹的孺子?”
车丹方自一怔,冷无双笑道:“姥姥你猜对了,难道他不算客人?”
那苍老的声音笑骂道:“颦丫头,你又和姥姥顶起嘴来了?……”顿了一顿,接道:“那个叫潘紫瑗的丫头呢?”
车丹闻言心弦不由颤动了一下,目光一闪,闪出一个问号,直注在笑脸如花的冷无双脸上。
只听冷无双道:“颦儿暂时点了她的穴道,放在西厢床上,姥姥快替她医医罢,免得这位客人着急呢……”
双瞳翦水,向车丹展唇一笑。
车丹一听他师妹潘紫环,就在这间茅舍之内,不禁一阵情绪激动,心头狂跳,一时之间,热血沸腾,并带着几分惊异之感。
但随却恍然顿悟,暗忖:“是了,刚才冷姑娘从那百花魔宫挟出之人,定是师妹无疑……”
登时双瞳之内,射出一种感激的光芒,怔怔地看着冷无双。
冷无双自然知道他此时心意,只是点头微笑。
忽又听那苍老的声音道:“颦儿!叫那车孺子进来,老身要瞧瞧他。”
冷无双答了一个“是”字,接着含笑说道:“来!我姥姥要见你呢……”转身向东厢房中走去。
车丹心知冷无双的这位姥姥,准是一位绝世高人,而且刚才听冷无双言中之意,显然她姥姥定是医得好师妹潘紫环所中迷魂之毒,如今既然这位姥姥要见他,他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了。
他一脚跨入门槛,目光接处,早已看见一个白发龙钟的老婆婆,盘膝跌坐在一张木床上,果然面有病容。
床前地上摆着一具小泥炉,火力正旺,泥炉上面是一只药罐,但见水雾腾蒸,药香浓郁。白发婆婆虽然又老又病,但那双瞳一闪之间,精芒如电,显然,在这目光中,看不出半点衰老之象。
车丹略一迟疑,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下拜,口称:“车丹叩见老前辈。”只见那姥姥慈祥地笑了笑道:“孩子!起来,起来,老身要问你几句话。”车丹如言站了起来,垂手而立,又复躬身启道:“在下恭聆教益,老前辈有话请说吧。”那姥姥咳了一声这:“孩子!你知道那传你三招剑法的是什么人?”
车丹微微一怔,欠身答道:“在下原先只知道那位前辈,法号离尘大师,以后……”那姥姥笑道:“以后怎么样?”
车丹恭声答道:“以后才知道那位前辈,便是当年的凌大侠。”
那姥姥又笑了笑,和声问道:“孩子!你知道凌大侠是什么人?”
车丹微微一愕道: “凌大侠是什么人?……”这句话,他委实无法置答,略为一顿,只好摇了摇头道:“在下不知。”
冷无双微微一笑道:“姥姥!我说吧?”
那姥姥笑骂道:“好饶舌的丫头,你就说罢。”
冷无双回眸一笑道:“车丹!我耽个饶舌之名,就告诉你吧,我姥姥……不!说我爷爷罢,那凌大侠是我爷爷的小徒儿!”
车丹方自一愕,那姥姥笑道:“颦儿!徒儿就是徒儿,你怎的要加个”小字呢?……”话到此时,微微一顿,咳了一声,又笑向车丹道:“车孺子!凌大钊虽然名是颦儿爷爷的徒儿,当年却是老身一手传艺,唉!岁月催人,如今五十年了……”
这位白发萧萧的老婆婆话到此时,不禁幽幽一叹,老脸之上,顿现戚然之色,缓缓的接道:“颦儿的爷爷,不幸先我这老婆子作古,因此老身虽然旧疾绕身,却不能不管,只可惜老身迟来一步,致令少林僧侣,一夕之间,八十九人丧生!”
冷无双忽然神色一肃道:“姥姥!你总是心软。”
姥姥神色一黯,幽幽说道:“谁说我天山神姥心软?丫头,你要知道,姥姥只是可怜那孩子,那狠心的婆娘,说不定会折磨她呢……”
话语略顿,又重重的咳了一声,转向车丹道:“你看见那个叫四姑娘的孩子了么?”车丹连忙点头说道:“看见的,老人家。”
姥姥微微一笑道:“长得好看么?”
车丹脸上一红,嗫嗫说道:“很好看,老人家……”目光一瞥冷无双,蓦又接了一句道:“和冷姑娘一样好看。”
冷无双噗嗤一笑道:“哟!你好甜的嘴,怕是怎么也赶不上你那师妹呢!”一提到师妹潘紫澴,车丹陡然神色一黯,但却连忙说道:“冷姑娘瑶池仙品,谪为人间彩凤,怎说……”
他话未说完,早已前跨两步,重又向天山神姥纳头下拜。
老婆婆微微一笑道:“孩子!什么事啊!”
车丹恭声请道:“在下蒙凌前辈传授了三招剑法,和一篇龙虎金刚经,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今才知道凌前辈又是姥姥的传人……”
冷无双忽然插口道:“所以你要拜师祖母了?”
车丹怔了怔接道:“在下师妹潘紫环身负血海深仇,如今又中迷魂之毒,还望姥姥慈悲见怜,圣手回春,在下……”
天山神姥老脸一绽笑道:“孩子!你把老身当或了华陀扁鹊啦……”指了指地上泥炉药罐,重又含笑接道:“老身一病十余年,也不知熬破了多少药罐子,假如真有华陀扁鹊之能,怎不医治自己?”
车丹一听之下,不禁大失所望,暗忖:“哇操!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原来这位姥姥不会医病,这……”
天山神姥又重重咳了一声,续道:“孩子!快起来,那潘丫头并非是病,何必要什么神医妙手?……”
灰衫大袖微微一抬,车丹顿觉一股柔和的潜力,把自己跪倒的身躯,轻飘飘的提了起来。他心头一凛,但细一琢磨天山神姥的言下之意,又赶快欠身说道:“原来姥姥是解得在下师妹迷魂之毒了?”
天山神姥芜尔笑道:“孩子!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老身要是解不得潘丫头所中迷魂之毒,怎会要颦儿去把她弄来?”
车丹霍然喜道:“那就请老人家……”
话犹未了,天山神姥突然神色微微一厉,双目张处,神光如炬,注向茅舍窗外,沉声喝道:“什么人?”
语音不高,却如金石裂帛,嗡嗡震耳。
冷无双娇躯一拧,方待穿户而出,忽听篱外传来一个清脆而略带颤动的语音道:“姥姥!是我……”
天山神姥微微一愕道:“你是?……”
冷无双啊了一声道:“是那个四丫头寻来了……”话音未落,闪身已到户外,忽又传来一声娇笑道:“姥姥!她跪在篱外呢!”
显然,来的乃是那玉玲珑的亲生之女凌凝碧。
车丹心中一动,暗忖:“哇操!她是怎样来的?”
目光抬处,只见天山神姥喜动眉梢,大声说道:“颦儿!快叫她别跪了,进来,进来,就说姥姥叫她进来……”
凭这语气,这位天山神姥,显然是高兴极了。
只听冷无双娇笑接声道:“来啦!姥姥……”话音甫落,果然搀着那红衣女凌凝碧,款步走了进来。
红衣女一见木床上的天山神姥,早已盈盈拜倒。
但天山神姥并未让她拜倒下去,大袖一抬,业已拉住了红衣女的素手,仔细端详了一下,连声说道:“好!好!像凌大钊,像凌大钊……”话到此时,忽然顿了顿接道:“孩子!你怎知道老身在这里的?”
红衣女目光一转,忽然发现了车丹站在一旁,不禁一对翦水双瞳瞪的圆圆地,显出满脸诧异之色。
车丹微微一笑道:“凌姑娘!姥姥在问你呢!”
红衣女凌凝碧盈盈施了一礼,娇声说道:“小女遇上了一个青袍老人,他要我来这里拜见姥姥。”
天山神姥微微一愕道:“是个什么样的青袍老人?”
红衣女略一沉吟道:“那老人双眉之中,奸像各生了一颗……”
车丹心中一动,忽然脱口接道:“紫痣!”
红衣女目射奇光,愕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车丹笑了笑道:“那就是……”
他话犹未了,天山神姥突然神色微变,愠道:“好哇!他就不想见我了?”青衣女冷无双含笑接道:“姥姥!你何苦生气,凌叔叔大概是怕你老人家加以责怪,所以……”
红衣女茫然地问道:“冷姐姐!那位老人是谁?”
天山神姥气愤愤的说道:“就是你那不成材的父亲凌大钊。”
红衣女啊了一声道:“是我父亲……”
登时花容骤变,香肩一阵颤动。
天山神姥反而脸色转和,慰道:“孩子!这有什么难过的,你既找着了姥姥,难道我姥姥还会亏待了你,你那父亲有什么好?”
红衣女眼角含泪,急声说道:“姥姥!你老人家不知,我父亲他……他已经去了太华。”
天山神姥微微一皱眉头道:“你是说他去了不归谷?”
红衣女点了点头道:“我母亲也回不归谷去了!”
天山神姥突然哼了一声道:“你母亲?哼哼!那心如蛇蝎的毒妇!”
红衣女蓦然跪了下去,颤声说道:“姥姥……”终於哽咽不能成声,一时之间,珠泪纷纷而下。
天山神姥动了真气,继续念念地道:“孩子!难道老身说错了,这七年之中,她无端兴风作浪,罪积如山,这心如蛇蝎四个字……”
红衣女泣道:“你老人家没有说错,只是……”
天山神姥恨恨接道:“只是什么?孩子!你别管这些好了,让他们去拼个你死我活,而且,还有一个,大概也赶到不归谷中去了。“红衣女讶然问道:“还有谁?姥姥。”
天山神姥忽然叹了一声道:“她叫凌波玉女冯小青。”
车丹听了心中一动,暗忖:“哇操!这不就是那凌小翠的母亲,远在东海的离尘庵主么?”
他本有话要问,但觉此时此地,他不宜插言,只好忍了下去。
忽听红衣女道:“姥姥!那冯小青是什么人?”
天山神姥苦笑了一下道:“冯小青么?……”这位天山神姥脸上神色,倏忽数变,目光转动,终於缓缓接道:“孩子!你听了别难过,那冯小青和你父亲结识在先,也有了一个孩子,但终被你那毒狠的母亲,毁去了双目!”
红衣女闻言之下,脸色灰黯,哭间道:“姥姥!这是真的?”
车丹恍然顿悟那凌小翠要找离尘大师的原故,脱口说道:“凌姑娘!这事一点不假,那位凌波玉女冯小青前辈,十七年前找过少林掌门人灵修大师,随后归隐东海离尘岛。”
红衣女霍然张目道:“你好像什么事都知道:“车丹微微一怔,苦笑了一下道:“在下别的不知,此事确是知道,并且见过那位冯前辈的女儿,她叫凌小翠。”
红衣女突然站了起来道:“姥姥!你老人家别怪,我要去一趟不归谷了……”抬袖抹了抹脸上泪水,娇躯拧动,红影一闪,翩然出了草舍。
奇怪的是天山神姥,她此时并不出言相阻。
忽听红衣女在户外叫道:“车丹!你出来。”
车丹微微一惊,道:“什么事?凌姑娘……”纵身已到户外。
红衣女递过一瓶药,低声道:“这是令师妹的解药。”
说完,转身悄悄离去!
车丹叫声:“姑娘一一”
冷无双噗嗤一笑点头道:“好感人呀!那就快把你那师妹医好之后,赶到秦岭太华山去吧!”
车丹自从那天在一片梅林之内,见过潘紫环一面,就一直不知玉玲珑究竟是把她藏於何处。
此时解药一到手,听了冷无双一提,真像热锅上的蚂蚁,当下便随了冷无双,进入草舍西厢。
目光接处,果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师妹潘紫环面色蜡黄,躺在一张木床之上,车丹心情激动,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和潘紫环自小一起长大,虽是名份未定,纵无儿女之私,却有兄妹之爱,此情此景之下,教他如何能忍?
只听冷无双轻轻一笑道:“快用药啊!”
车丹抬袖抹去泪痕,拨开瓶塞,只觉一股淡淡清香,直透鼻观。
当下瓶口略倾,便有一颗黄豆大小,色呈碧绿的药丸滚落掌心,不禁微微一皱眉头道:“该不会有错吧?”
冷无双闻言之下,突然面色一沉道:“你这人太不识好歹,人家为了这颗解毒丹丸,定是费了不少手脚,她一番好意,你还动起疑心,这样罢,如果把你这宝贝师妹药死了,我冷无双偿命!”
车丹一听,连忙拱手谢过道:“姑娘言重了,在下怎会疑心到凌姑娘身上……”冷无双口角一哂道:“既不疑心,那就快替她眼下吧!”
当下两人合力,先撬开潘紫环的牙关,用了半杯温茶,把那药丸送下。
果然不到一刻,只见潘紫环面色渐已转红,胸头起伏加速,却是不见醒转过来。车丹刚才碰了冷无双一个钉子,不敢多言,但心中却在暗暗着急,双目不凝地注在潘紫环脸上。
冷无双自足看得出来,不禁微微一笑道:“你慌什么?我还没解开她的穴道呢……”说话之间,皓腕略抬,玉掌生风,从潘紫环身上一拂而过。
掌风到处,潘紫环穴道顿解,只听她幽幽叹了一声,双目陡张。
车丹见状,脱口呼道:“环妹妹!你?……”
果然解毒灵药,潘紫环神志已清,一翻身坐了起来,满面惊疑之色,茫然问道:“丹哥哥!这是那里?……”
目光一瞥,忽然发现冷无双,不禁微微一怔。
车丹大喜说道:“环妹妹!你果然好了,这是那里,我也说不上来,总之,这是勾漏山中!”
潘紫环吃了一惊道:“怎么?我们在勾漏山中?”
原来她自从在豫南卧龙岗下那片梅林中,被玄云鬼女劫持之时,便已中了迷魂之毒,浑然失去记忆,那知勾漏山中之事。
车丹神色一黯道:“环妹妹!此事说来话长,我们慢慢谈罢!”
话到此时,用手一指冷无双道:“这位是冷姑娘,芳名无双,得亏她在那百花魔宫之内……”
潘紫环向冷无双点了点头,突然打断话头问道:“什么百花魔宫?”
车丹暗忖:“原来她对这勾漏山中一段经过,根本就毫无所知……”当下叹了一声说道:“环妹妹!这勾漏山中,有座百花魔宫……”话语略顿,只好从头说起,把当日从那梅林惨变以后之事,约略叙了一遍。
潘紫环听到她父亲天剑潘威元,终於喋血“不归谷”,惨死非命之事,早已忍不住痛哭失声。
车丹心知此时劝解无益,不如让她索性哭个痛快,发泄一下心中郁闷之情,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环妹妹,师父虽遭不幸,他在天之灵,还望我们报仇呢,那玄云鬼女虽在愚兄剑下丧命,玉玲珑贱妇已逃回了不归谷……”
车丹话未说完,潘紫环已止住悲泣,带着满面泪痕,杏目一睁道:“丹哥哥!那不归谷到底在於何处?”
车丹道:“在那秦岭山中,太华峰之北。”
潘紫环一跃下床,柳眉双挑说道:“那我们就走!”
冷无双微微一笑道:“潘妹妹,你好急性儿,那玉玲珑可不是省油之灯。”潘紫环施了一礼道:“谢谢冷姐姐救援之德,但是小妹父仇必报。”
车丹眉头微微一轩道:“环妹妹!我们先见过神姥老前辈,就此告别。”冷无双笑了笑道:“不必了,我姥姥已经走啦!”
车丹微微一愕道:“走了?走到那里去了?”
冷无双掩嘴一笑道:“你猜猜看。”
车丹略一沉吟道:“姥姥莫非也去不归谷了?”
冷无双微皱眉头道:“那凌丫头去了,她老人家怎能放心,而且这次不归谷中,要是我姥姥不到,准又闹得遍地血腥……”
车丹截住话头道:“姥姥不是有病么?”
冷无双点头说道:“没有法子啊!为了凌叔叔的事,她老人家只好带病出面了,要不然,想制服玉玲珑,可不是容易之事。”
车丹诧然间道:“姥姥既然有病在身,怎能远涉秦岭?”
冷无双含笑说道:“是啊!我姥姥就因为得了一种很严重的风湿之症,双腿关节麻痹,所以行动很是不便。”车丹奇道:“哇操!在下愈听愈糊涂了,难道她老人家是飞去的不成?”冷无双展然一笑道:“不错,说对了,我姥姥真个是飞去的呢……”她微一顿,目光瞥向潘紫环,接道:“潘妹妹!不管你此去不归谷,能不能手刃亲仇,但你手无寸铁怎成?我那柄青萍剑,前次借给车丹,这次就借给你吧!”
原来车丹刚才进门之时,已把那柄青萍剑交还於她,此时她话一说完,早已转身而出,在草堂上取了那柄剑,倏又回到西厢房中,递给潘紫环。
这样一岔,车丹也未继续追问天山神姥,怎样去秦岭“不归谷”之事。
潘紫环接过宝剑,不禁一阵感动,再施礼说道:“姐姐关照之情,妹妹只好盛意心感了。”车丹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姥姥既然已去了秦岭,难道冷姑娘你一个人留在此地吗?”冷无双微微一笑道:“怎么?你们不欢迎我作伴?”
车丹一听之下,大喜说道:“欢迎!欢迎!莫非是姥姥的意思么?”
冷无双翠眉微微一耸道:“喝!你这人猜谜儿倒是行家,果然是姥姥吩咐我,不过,你再猜猜,姥姥为什么要我和你们同行?……”
话到此时,目光却转向潘紫环。
这可把车丹难倒,他紧皱眉头,半晌想不出所以然来。
冷无双哂然一笑道:“车丹!你说说看,我的剑法如何?”
当日车丹一探“百花魔宫”之时,几乎失手被擒,幸亏冷无双把他救出,并此试过几招剑法,自称是“天下第一”剑法。
因此冷无双的剑术造诣之高,车丹早已暗暗心折,此时听她突然提到剑法,不禁心头一朗,霍然问道:“哇操!莫非姥姥错爱,要姑娘传授在下师妹几招剑法?”冷无双微微一笑道:“传授不敢当,姥姥说要我和潘妹妹互相切磋呢!”她这显然是谦虚之词,车丹轩眉笑道:“好好!就算是切磋罢……”蓦然转向潘紫环道:“环妹妹!冷姑娘的剑法,乃是”天下第一剑法!”
潘紫环原是冰雪聪明之人,早已发现冷无双虽然淡扫蛾眉,青衣素服,但却艳光照人,而且气度高贵,眉黛之间,英风飒爽,显然不同凡俗脂粉,听了车丹一提,早已深深一福道:“小妹就拜冷姐姐为师吧!”
冷无双格格一笑道:“拜我为师?那辈份可不好算啦……”
她话中之意,显然是指车丹既蒙她凌叔叔传艺,已有师徒之实,如果潘紫环真的拜她为师,那辈份岂非要低於车丹。
她略为一顿,又含笑接道:“古人说良师益友,潘妹妹,我就往自己脸上贴金,作你一个益友罢。”
车丹大笑接道:“哇操,那也好,师友之间,亦师亦友,不过,冷姑娘!事不宜迟,你就现在开始吧!”
冷无双微笑说道:“此去秦岭,约有半月之程,以潘妹妹的资质,我们上路之后,边走边教,包管到了不归谷之时,那怕潘妹妹不学去我十之七八。“潘紫环心切亲仇,又想急於学剑,接声说道:“那我们何不就走?”
冷无双点了点头道:“我是反正留此无事,随你们的便啊!”
既然红衣女凌凝碧和天山神姥,都相继去了秦岭“不归谷”,车丹早巳恨不得插翅飞去,闻言急道:“我们就走!我们就走!”
行止既决,冷无双当时找出了点食用之物,三人饱餐了一顿,出门下山。此时日已晌午,冷无双反扣篱门之后,便和车丹,潘紫环等一行三人上路,展足西奔秦岭。
一路之上,每在憇息之时,便向潘紫环解说剑法精奥,并指点潘紫环演练之法,每天至少三招。
潘紫环果然悟性绝高,天生慧禀,一学就会。
这天已进入秦岭山区,车丹遥指一峰道:“那就是太华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