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酒肉是朋友 美色是亲人

 

  “桂林山水甲天下,阴朔山水甲桂林。”桂林在唐朝之前原来是广西的一处蛮荒之地,再说是“鸟不拉尿”之区。
  直到唐朝李靖开发,历代又大力建设之后,那独特的山峰,清碧的河水及茂盛的桂要,醉人的桂花香,不如吸引了多少的游客!自桂林经过阳朔至乐平这一段百余里地带,计有六十余处大水滩,两岸奇峰林立,桂花飘香,使阴朔山水独占桂林之鳌首。
  桂林城中一家叫做“好再来”的酒楼,此刻已经上了八成座头,跑堂的尖声吆喝和食客们的纵声谈笑,汇成一片!一阵阵薰人欲醉的酒香,从酒楼中飘散出来,足可闻到大半条街!这时只听大街上传来粗犷的歌声:“—月主人醉几回,相逢相值且衔杯,莫管春色如流水,挥手千金笑口开。”
  这首歌,是从唐诗窜改而来,但经改动了几个字之后,就活脱脱的流露出此人的粗线条作风。
  这首诗,已经不是诗人的诗,而是江湖游侠的歌了!”
  随着歌声,一条昂藏的青年汉子,大步朝好再来楼上走去。
  此人身长八尺,生得浓眉大眼,紫瞠脸,腰间围一条软鞭,蓬头敞胸,足登麻鞋,看去虽然落魄,却是掩不住他的膏迈本色,和旁若无人的牺脱气概!他上得楼来,目光一转,没待堂官招呼,就在一张空桌坐了下来,拍案叫道:“伙计,来五斤大曲,一盘卤牛肉,要快!”
  “砰!“的一声,一个钱囊,丢到桌上,“哗啦啦”滚出来的是竟是一块块的黄金!他这粗豪的举动,引得许多食客转头朝他塑来,他毫不在意,顾盼之间,忽然目光一转,发现左旁一张桌上,正有一个人望者他微微一笑。
  这人书生打扮,身旁一袭青衫,腰间挂着一支红中透紫的竹箫,好不温文潇洒?他此时看得一怔,不自觉地也还了他一笑,突然拱拱手道:“兄台请了,在下粗鲁惯了,别叫兄台见笑!”
  那青衫书生闻言,连忙抱拳还礼含笑道:“哇操!兄台意气豪迈,正是英雄本色,幸会得很!”
  “英雄本色”四个字,正说到这汉子的心坎里去了,听得他色飞眉舞,大笑道:“兄台果然雅人,哈哈,我李少奎算是交上兄台这个朋友了!”
  他也不待青衫书生同意,—把抓起钱囊,大步走了过去,拉开板凳,在青衫书生横头坐了下来,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在下李少奎,兄台如何称呼?”
  青衫书生也喜欢豪爽,起身道:“欢迎,欢迎,原来是李兄,在下叶阳子。”
  堂官放好杯筷,送上一大盘卤牛肉,和五斤大曲。  李少奎挥手道:“快叫厨下多饶几个拿手下酒莱来,越快越好,我要和这位叶阳兄痛饮几杯,越快赏金越多!”
  堂官连声应“是”,很快招呼下去。
  李少奎顺手倒了碗酒,抬头道:“叶阳兄,来,来,咱们萍水相逢,兄弟敬你一杯。”咕的一声,偌大一碗大曲,一口喝了下去。
  叶阳子举起面前的酒杯,连说不敢,道:“该是兄弟敬李兄才对!”
  说罢,和他对于了一杯。
  李少奎眉飞色舞,大笑道:“痛快,痛快,真是名士便风流,读书人能像叶阳兄这样洒脱的,实在是少见,叶阳兄真不愧是名士风流!”
  叶阳子道:“李兄过奖,兄弟如何敢当?”
  李少奎夹起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一阵大嚼,又道:“兄弟虽是粗人,却喜欢结交名士,哈哈,除了西城的牛公子,令兄弟无限心折之外,叶阳兄该是兄弟仅见的风流人物叶阳子见季少奎说起牛公子,口沫四溅,情绪激动,毫无掩饰地流露出敬佩之色,心中暗自思忖:“此人生性爽直,豪放不羁,这般称道牛公子,这牛公子又是什么人物呢?”
  李少奎又喝了口酒,忽然问道:“听叶阳兄口音,极象是江南人氏?”
  叶阳子道:“兄弟祖籍姑苏,已离家多年了!”
  李少奎一拍巴掌,道:“好地方,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惜兄弟没有去过,哦,叶阳兄几时到桂林来的?”
  叶阳子道:“哇操,兄弟久慕桂林山水甲天下,这次有幸来游。”
  李少奎道;“来探亲访友,还是单来游山玩水?”
  叶阳于道:“来寻两个人。”
  李少奎道:“两个什么人?”
  叶阳子道:“两个武林中人!”  李少奎道:“看不出你这青衫书生竟是武林中人!你寻的两个人姓甚名谁?”
  叶阳子道:“女的外号菊娘子,本名菊花青,勇的边马。”
  李少奎略一思忖,道:“好象听说过的。”
  叶阳子道:“兄弟远道而来,望李兄多多关照!”
  李少奎道:“看得出叶阳兄也是为朋友事不远千里而来,愚兄当尽力。你来的极是时候!”
  叶阳子心中不禁一动,暗想:“他说的来的极是时候,莫不是与阳朔花会有关?”
  李少奎道:“叶阳兄远道而来,正赶上阳朔花会,再巧不过了。你要寻的人,或许能打听出个结果!”
  叶阳子道:“望李兄多相助。再问一句,为柯叫阳朔花会?”
  李少奎哈哈笑道:“这阳朔花会,指的可不是牡丹、月季、兰花、玫瑰、菊花这些花。花是指女人,妙龄女了。花会实际是姑娘会!阳朔滩下多丽人,哇操,你是赶上了,山水因姑娘美而增色,姑娘为山水添彩,这是这里有始以来最吸引的人游乐日子了!”
  叶阳子突然问道:“哇操!这位牛公子想来定是十分好客!”
  李少奎大拇指一挑,大笑道:“岂止好客,他家的大门,终年都是敞开着的,无论什么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客去记,他都十分欢迎!”
  叶阳于笑道:“哇操!他倒有盂尝之风!”
  李少奎俯掌大笑道:“哈哈,叶阳兄说对了,牛公子字平生最喜欢的,莫过于别人将他比作盂尝君了。”
  叶阳于心中暗暗忖道:“原来牛公子只是个沽名钓誉的孰绔子弟!”
  李少奎见他没有作声,认真的道:“牛公子虽然年事极轻,但确实是个名士,一肚子学问,不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就是丝竹弹唱,飞鹰走狗,也无一不通!”
  叶阳子见他把牛公子说得如此文采风流,不觉点头。
  李少奎咕的又喝子一大口酒,舔舔舌头,又道:“最难得的还是他人品俊逸,宛如玉树临风,只要牛公子在大街上溜了一趟马,谁家姑娘不朝他嫣然一笑,飞上个媚眼儿?”
  他说到高兴,竟然端起大碗连喝了几口,接着笑道:“牛公子若和叶阳兄相比,真是一时瑜亮,珠玉并辉,牛公子要是见了叶阳兄,定然高兴无比!说到这里,不觉纵声大笑起来。
  叶阳子的脸上也不自觉露出喜容,说道:“畦操!兄弟能够躬逢贵地盛会,确是乐事,找到要我的人,不枉此行!”
  李少奎好像并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突然举碗一饮而尽,问道:“叶阳兄想不想去见见牛公子?”
  叶阳子笑道:“哇操!这等人物,小弟倒确是想见他一见……”话声未落,李少奎突然站起身来,大笑道:“咱们这就找他去!”
  叶阳子愣的一愣道:“哇操!此时前去,不觉得冒昧么?”
  李少奎豁然笑道:“我看叶阳兄俊逸脱俗,怎地拘泥起来?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两位见了面,兄弟保证你们相见恨晚!”
  一手掏出一小锭金子,朝桌上一放,大声叫道:“喂!伙汁,除了酒资,余下来的都是赏金了。”
  说完不容叶阳子多说,一把捉住叶阳子胳膊,笑道:“叶阳兄,咱们走!”  叶阳子但觉李少垄抓着自己手臂的五指,有如铁箍一般心中不觉一动。  只听身后堂官高声喊道:“谢李大爷重赏!”  李少奎跨出大门,立时向停在门首的马车,招招手道:“快来,上城西牛公子府去!”  城西牛公子,出手阔绰,桂林城里,谁人不知,凡是上牛公子府去的客人,例由府里管事打发,这是—趟好差事。 赶车的那敢怠慢,一扬长鞭,马车得得的驰了过来。  李少奎没待车子停妥,就一跃上车,口中嚷道:“叶阳兄快上车来!”  叶阳子心头暗暗犯疑,忖道:“这姓李的身芋不弱,他和自己萍水相逢,就硬拖着上牛公子家,莫非有什么企图?”  李少垄车上催道:  “你艺高胆,大自己远来桂林,原是有为而来,走吧!”
  叶阳子一掠上了马车。  赶车的扬起长鞭,马车像风驰电卷般朝城西驰去。  不消片刻,马车转入一条横街,在一座大宅第门前停了下来。”  李少奎当走跳了下去,等叶阳子下车,文一把扯着他臂膀,笑道:“叶阳子,咱们这就进去,他家不用通报,哈哈,其实咱们车子没到,仆人们早已通报进去了。”  叶阳子举目瞧去,果见宽阔的石阶上,大门敞开。  一名管事从门内出,向赶车的问道:“贵客从那里来的?’赶车的道:“好再来来的。”  管事道:“好,赏银二两。”  李少奎已拉着叶阳子进入大门,一面说道:“牛公子只怕在书房里,咱们到他书房里去!”
  说话之间,一眼瞧到叶阳子不觉怔得一怔,目光立被吸引,大步迎了上来,含笑道:“这位兄台宠临寒舍,真是蓬壁生辉,李兄还不快快替兄弟引见么?”
  李少奎大笑道:“这是兄弟新结交的叶阳兄叶阳子,这位就是牛兄牛文义,荫位都是文采风流名士,正好多多亲近!”
  叶阳子只觉这位牛公子果然其人如玉,生得面如传粉,唇若涂朱,尤其一双星目,隐露异彩,心头暗暗一动,忖道:“此人分明身怀上乘武学!”
  两人互说了些久仰的话,牛文义喜不自胜,连连肃答,三人进入书房,分宾主落座,早有书僮献上香茗。
  叶阳子略一打量,但觉这间书斋,玉轴牙笺,陈设精致,华而不俗,室如其人。
  经过一番寒喧之后,牛文义立时盼咐摆酒,替叶阳子接风。
  席间,牛文义和叶阳子从经史百家,谈到琴棋书画,越谈越觉投机,李少奎一句也插不上,就自顾自的大吃大喝。
  叶阳子只觉这位牛公子谈吐隽雅,学识渊博,只是绝口木谈武事。
  仔细察看,除了双眼神采有异,似是内功有根基,但他地举止斯文,“派公子歌儿的风流自赏,实在看不出他像个练武的人,心中总觉未能释然。
  牛文义可不同了,他原是好客之人,和叶阳子一席倾谈,简直相见恨晚。
  这一席酒,直吃到夕阳西沉,才行罢席,李少奎已喝得醉眼斜迷,拱声大樊道:“叶阳兄,兄弟说得不假吧,两位一时瑜亮,珠树成双。”
  “哈哈,此番阳朔花会阳朔滩上的姑娘人,瞧得个个如醉如痴,我这李海量就当场跳下滩去!”  牛文义笑道:“你就是喝醉了穷吼,大家才会叫你李海量!”  李少奎道:“牛兄和我结交以来,几时见我醉过?”  牛文义道:“自称不醉的人,就是醉了。”  李少奎还待再说,牛文义摇摇手道:“李兄不用再和兄弟拾杠了,咱们今晚好好的去乐上一乐!”    李少奎目光一睁道:“怡红院去?”  牛文义点点头道:“李兄意下如何?”  李少奎后手叫道:“好极,好极,有喝酒的地方,兄弟没有不去的道理。”  牛文义朗笑道:“若惜千金买一笑,天涯何处识温柔?叶阳兄初来桂林,兄弟今晚替你介绍一位风尘奇女,以叶阳兄的才貌,当可获得佳人青睐,说不定灭烛留髡呢?”  叶阳子被他说得脸上一红,道:“哇操!如此说来,牛兄想是早作入幕之宾了!”  .牛文义道:“叶阳兄只怕还不知道怡红院的云霞姑娘,是咱们这里大大有名的红官人,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姑娘色艺双全,冰清玉洁,处污泥而不染。”
  “你若和她谈诗论文,她能和你剪烛西窗,畅谈终宵,若是想打她主意,别说以斗量金,她不屑一顿,说不好,就当场沉下脸来,下令逐客!”
  李少奎大笑道:“牛兄不用多说,让叶阳兄自己去品尝不好吗?”  说到这里,不觉抬头问道:“牛兄今晚可要飞柬选约城南武二,城东刘三,和城北的豆老七作陪吗?”  牛文义摇摇头道:“武二刘三豆老七,若和叶阳兄相比,简直成了粪土,今晚兄弟是专替叶阳兄接风,共谋一夕之欢,不用去招他们了。”
  李少奎道:“你和叶阳兄,面对名妓,纵情诗酒,兄弟一个人又得喝闷酒了!”
  口中说着“喝闷酒”,人已站起来,仰面大声叫道:“备马。”
  已是上灯时分,怡红院前花灯高悬,车水马龙,—片喧哗。
  适时来了三匹锦鞍健马,马上人是两个少年公子,另一个是短衣敞胸,蓬着一头乱发的紫脸大汉,桂林城里,有谁不认只小孟尝牛公子呢?有谁不知道牛公子的好友李梅量李大爷的?三人才一下马,早有小厮接过马匹,三五个龟奴,抢着打扦候安,大门内早巳响起了高声吆喝:“牛公子驾到!”
  一人前院,但觉灯火通明,弦声盈耳。
  牛文义引着叶阳子、李少奎,却是宜人后院,朝一座宽阔楼梯走去,这楼梯上铺着厚厚的红绒,走在上面,听不到线毫的声息。
  登上楼梯,但觉景物一变,纲香扑鼻,气氛宁静,画廊尽头,绣帘低垂,一名俏婢,掀帘让客,娇声笑道:“原来是牛公子驾到,请到里面坐。”
  这是一间宽敞的客室,陈设得富丽堂皇,十分考究。
  三人跨进客室,早有两名绿衣使女,端上茶来,欠身道:”公子爷请用茶!”
  牛文义问道:“你家姑娘呢?”
  一名绿衣使女答道:“姑娘正在上妆,公子请稍待,姑娘就好出来了。”  叶阳子从未涉足青楼,此刻心中不期有些紧张。  不大功夫,只听传来一阵细碎的环佩之声,同时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娇笑道:“有劳牛公子和贵友久候了!”  香风飘动,掀帘走出一个绝色佳人!”  牛文义含笑相迎,说道:“姑娘好说,我来替你引见,这是我新交好友,叶阳子叶阳公子……”  回过头来,又朝叶阳子笑道:“叶阳兄,这位就是名倾桂林才貌双全的云霞姑娘了。”  云霞妙目凝注,打量着叶阳子,福了福道:“叶阳公子文旌光临,践妾深感荣宠!”
  叶阳子只觉脸上一热,忙道:“哇操!牛兄盛道姑娘才名,如今一瞻芳仪,深感见面尤胜闻名。”
  云霞瞟了他一眼,嫣然道:“叶阳公子真会说话!”
  牛文义笑道:“一个是倾城名花,一个是风流名士,你们两位正好谈谈!”
  李少奎大声道:“你们谈诗论文,可别把兄弟一个人冷落了。”
  云霞笑道:“李大爷快人快语,明珠,快吩咐厨下整治酒席。”  那叫明珠的使女答应一声,掀帘而去。
  云霞望着叶阳子娇笑道:“叶阳公子风仪俊逸,才高八斗,难得莅临,贱妾意欲请公子赐一法书,俾日夕相对,如接清神!”
  叶阳子脸上又是一红,道:“哇操!牛兄珠玉在前,在下只是胡乱涂鸦,怎敢有污姑娘今目?”
  牛文义拍手道:“叶阳兄高才,快别推辞了!”
  云霞回目笑道:“明玉,快取纸来,研墨侍候。”
  那叫明玉的使女答应一声,立时取出宜纸,在案上摊开,一面研起墨来。
  叶阳子眼看无法再推,只好道:“哇操!这是牛兄和姑娘两位存心要兄弟出丑了!”
  当下走近书案,略一思索,提起笔来,濡满墨汁,在纸上写道:“玉作肌肤冰作神,丹青任写不如真,无人说向张京兆,留着双眉待画人。”
  牛文义没待他写完就鼓掌稍好,大笑道:“集唐人诗句,能自然妥切,妙手拈来,实是难能可贵,尤其叶阳兄这手柳字,遒劲妩媚,秀逸如人,实在叫兄弟钦佩得五体投地!”
  叶阳子道:“哇操!兄弟因有牛兄珠玉前,不敢下笔,才胡乱凑集四句唐诗,聊应云霞姑娘雅命,牛兄这般说法,兄弟更觉汗颜无地了。”
  云霞瞧得大喜,连连称谢。
  李少奎在旁道:“不错,叶阳兄写的诗,兄弟不懂,但叶阳兄这手字,兄弟可看得出来,运笔如运剑,随手挥洒,就显得气势不凡。”
  牛文义不觉听得动容,暗暗点头。
  叶阳子心中却是一惊,暗想:“他这几句话,已然说出了运剑要决,显见他对武功一道,造诣极深,决非市井游侠,所可比拟,自己倒要留神才好!”
  心念转动间不觉道:“李兄武林奇侠,定然精于击剑,叶阳兄倒可向李兄请益了。”
  李少奎大笑说道:“叶阳兄过奖,剑是兵器中最难练的?兄弟是个老粗,只会舞力耍棍,会些粗浅功夫。”
  云霞擦嘴笑道:“舞刀也好,李大爷先喝上几杯,藉洒助兴,正好给我们开开眼界。”  李少奎连忙摇头道:“不成,不成,喝酒没有问题,在姑娘香闺里怎好舞刀弄枪?”  云霞美目流盼,含笑道:“贱妾久闻李大爷豪气纵横,侠名满桂林,刀法自然精妙,让我们开开眼界,又有何妨,怎地也学起大姑娘来了?”
  李少奎生性豪迈,经不得人一激,不觉脸上—红,搔搔头皮道:“好吧,姑娘一定要兄弟献丑,兄弟自当从命,只是—兄弟献了丑之后,是不是大家都要来一点,才显得公平?”
  云霞望了牛文义,叶阳子两人—眼,笑道:“李大爷要如何才算公平?”
  李少奎道:“姑娘清歌一曲,叶阳兄身边带着洞箫,自然也得奏上一曲,至于牛兄,让他自己说吧,该来什么好,就来什么?”
  云霞笑道:“贱妾这里藏有一张古琴,牛公子弹一曲琴可好?”
  牛文义点点头道:“好,好,兄弟反正是三脚猫,样样都会一些,样样不精,弹琴就弹琴吧!”
  李少奎道:“咱们要不要拈个阄儿,看看谁先谁后?”
  牛文义道:“这倒不用,叶阳兄今天第一次来,自然是先听我们的了,这叫抛砖引玉,兄弟之意兄弟在酒前先弹上一曲,以娱嘉宾。”
  等一会喝酒的时候,由云霞姑娘来上一曲清歌,酒到一半,李兄有了三分酒意,舞上一趟刀,让大家开开眼界。
  “最后则叶阳兄吹奏求凰之曲,‘赤箫吹罢好相携’,咱们也可以走了。”他最后这几句,妙语双关,直听得云霞红透双颊,偷偷的瞟了叶阳子一眼。
  李少奎鼓掌道:“有道理,咱们就这样好了。”
  正说之间,酒菜已经送上,云霞早已命明玉从房中捧出一张瑶琴,褪去琴衣,焚了一炉好香。
  牛文义走了过去,在案前坐下,手指轻轻在弦上一勾一挑,发出了“丁冬”声响,他口中连说“好琴。”
  一面抬目朝大家笑了笑道:“兄弟献丑了!”
  说罢,就丁丁冬冬的弹了起来。
  他弹的飒飒清响,真如高山流水,使人有清风徐来之感。
  琴韵悠然停止,叶阳子,云霞首先鼓掌叫好。
  牛文义起身拱拱手道:“有污诸位清听。”
  李少奎嚷道:“快喝酒,兄弟敬你一杯。”
  大家相继入席,明珠,明玉两名使女,替大家面前斟满了酒。
  云霞起身道:“叶阳公子宠临,贱妻敬你一杯!”
  举杯一饮而尽,叶阳子和她对干了一杯。
  李少奎举起酒杯,朝牛文义道:“来,牛兄,我求敬你。”
  两人也对干了一杯。
  李少奎道:“姑娘现在该轮到你了吧。”
  云霞嫣然一笑,敬了牛文义,李少奎两人的洒,缓缓站起娇躯,说道:“贱妾唱得不好,三位幸勿见笑才好。”
  说完樱唇轻润,展动娇脆珠喉。
  歌声乍歇,叶阳子,牛文义抚掌称妙。
  李少奎道:“来,兄弟敬姑娘一杯!”
  云霞展颜笑道:“这个贱妾如何敢当,还是贱妾敬李大爷一杯吧!”
  大家边谈边饮,酒到半酣!李少奎早已换了大杯,杯到洒干,不知喝了多少杯了,只见他霍地站起,抹抹嘴拱手道:“叶阳兄,牛啊,云霞姑娘,现在看小弟的了。”
  探手从身边摸出一柄绿鲨皮的刀鞘,轻轻一抽,掣出一柄两尺来长,寒光闪闪,既非短剑,又非匕首的银刀。
  他退后两步,笑道:“要在六尺见方的一点空隙里舞刀,实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练不好三位莫要见笑。”
  叶阳子暗暗喝了声:“好刀!”
  牛文义笑道:“李兄几时学会了江湖卖艺的一套?尽说不练。”
  李少奎咧嘴笑道:“练!练!”
  左手向前轻轻一扬,右手银光倏然翻起,刀尖昂处,就割出一道银光,盘顶而过,身随刀转,左右圈动,又飞起了两圈刀花。
  李少奎手势纯熟,由慢而快,倏然之间,但见一条银练,盘身缭练,已经看不清他一招一式!叶阳子凝目注视,但觉李少奎虽然限于地形,刀法未能尽情施展,但已可看出他这趟刀法,暗蕴玄奇,虽是平平常常的一招,其中却隐含着许多变化,心头不禁暗暗惊奇。
  回目瞧去,牛文义手托酒盅,脸上隐露笑容。
  云霞姑娘虽然也妙目凝注,但她脸上不知不觉间,居然流露出不屑之色,连她身边的两个绿衣使女,也相互掩口而笑,分明意存轻视。
  叶阳子瞧得奇怪,以李少奎的刀法而论,在江湖上也可算得一把好手,这云霞主婢三人,若非也会武功?而且武功学在李少奎之上,决不会在无意之间,流露出这种轻视神以,那么这主婢三人橱居烟花,就使人不无可疑这时李少奎一片刀光,已化成了一团银色光彩,在酒席前面。不到六尺的空地上,滚来滚去,煞是好看。
  舞到急处,只听他高声歌道:“铁鞭银刀,走遍天涯!满腔热血,浇上三百杯冷酒,不羡他狗狼的将相王侯,金印大如斗。
  濯锦江边,有的是酒肉朋友,约他三两个呼卢喝雉斗鸡逐狗,谁曾见我烂醉如泥?赢得李海量……”
  嘹亮歌声,霍霍刀光,同时戛然而住,李少奎气定神闲,收住刀势,拱拱手,大笑道:“献丑,献丑!”
  叶阳子忍不住喝彩道:“哇操!好,不但刀法神奇,而且歌声雄伟,李兄不愧是英雄本色,豪气纵横!”
  李少奎伸手取过酒碗,喝了一口,得意地道:“叶阳兄过奖了!,仰头把一大碗酒喝下。
  叶阳子看看时光不早,也就解下竹箫,道:“现在该兄弟献丑了。”说完,就唇吹奏起来。
  箫声曼妙,悠扬悦耳,自然也赢得了牛文义、李少奎和云霞姑娘的热烈掌声。
  一曲既终,叶阳子立即拱拱手道:“哇操!牛兄,我们也该让云霞姑娘早些休息了。”
  牛文义还没开口,云霞缓缓站起娇躯,敛衽道:“为时已晚,城中灯光早熄,贱妾也不敢再留三位多坐,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牛文义眼看已快四更,也就随着起身。
  李少奎又喝了一大碗酒,才站起身来,笑道:“曲终人散,这话倒是一点不错。”
  三人相继走出,云霞隔帘送客,娇声笑道:“三位慢走,恕贱妾不送了。”
  出了怡红院,叶阳子朝牛文义,李少奎两人拱拱手道:“牛兄,李兄,恕兄弟告辞。”
  牛文义道:“叶阳兄和兄弟一见如故,自然该搬到寒舍去住,俾可日夕盘桓,李兄酒兴未尽,此刻就到寒舍再作畅谈,叶阳兄也不用回旅邸去了,兄弟自会派人去替叶阳兄把行囊搬来。”
  叶阳子拱拱手道:“哇操!牛兄不用客气,兄弟不胜酒力,要想早些休息!”
  牛文义道:“今晚夜色已深,叶阳兄既要回店休息,兄弟不敢十分勉强,那么明天一定要搬到寒舍去住!”
  李少奎大笑道:“这个牛兄只膏放心,明天一早,兄弟自会把叶阳兄拖去的!”
  叶阳于别过两人,就策马回转客店。
  阳朔花会。
  牛文义、刘三、武二、豆七四大公子,花会之际,宴请各界名士。
  他们的口号是“以花会友”。
  几天交结下来,还没打听到菊花青和边马的行踪,叶阳子已摸出个底数,四大公子似乎交谊不恶,估计不会发生械斗一类事情。
  他们到底为什么?他们参加花会就为“以花会友?”这阳朔的姑娘会到底是啥内容?纯粹为饮酒玩乐?…
  今晚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叶阳子无法想得通,但相信其中必有缘故。
  去了就知道了。
  阳朔滩前,车水马龙,人声喧哗!赴宴的人,都是桂林城里的知名之士,应牛公子之邀而来。
  还有,就是桂林城里大大有名的惜红院的和碧玉坊的红姑娘也全到了。
  滨滩楼上,摆开酒筵,一时觥筹交错,弦管孕耳,鸯声燕语,衣香缤纷,好不热闹!叶阳子从未见过这等场面,此时满座宾客,每人身边,都有一位姑娘佑酒,偎翠倚红,尽情笑谑,虽是逢场作戏,一时之间,也甚感拘束,只是和身边的云姑娘,款款清谈。
  仔细观察,但觉四大公予宾主酬酢,兴高采烈的和大家喝酒谈天,李少奎更是杯到酒干,喝酒像喝水一般,丝毫着不出今晚会有什么事情,心中愈觉疑窦重重。
  这一席酒,直到快近初更,才宾主尽欢而散。
  酒楼上只留下刘三、武二、豆老七、牛文义、叶阳子、李少奎、云霞姑娘和他贴身两名绿衣小环。
  牛文义舒丁口气,含笑道:“俗客散去,正是我辈继续游乐之时,兄弟船已备妥,大家可以上船作长夜之游了。”
  李少奎大笑道:“走,走,咱们到船上喝酒去!”
  刘三公子道:“李兄还能再喝么?”
  李少奎高声道:“有谁看见过烂醉如泥的李海量?刘兄可敢跟我赌上三百杯么?”
  刘三公子豪迈的道:“有何不敢?”
  两人说走就走,当先下楼而去。
  牛文义,叶阳子,云霞姑娘,武二,豆七也相继走下楼去。
  滩边早已停泊了一艘礼彩楼船,一片灯光,照耀得如同白昼。  大家走落船舵,牛文义就吩咐开船,缓缓驶去。
  此时偌大的滩面上,游艇如织,大小船只尽是泛滩之人。
  沿滩十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戏台上锣鼓喧天,好戏连台,当真是城开不夜,比白天还要热闹。
  大家凭窗赏览夜景,早有两名使女端上香茗,李少奎和刘三公子,却坐在船头赌起酒来。
  叶阳子正在游目规赏之际,瞥目远处一叶扁舟,迎面驶来。
  船上坐着一位少年书生,此人头戴儒巾,身穿一袭天蓝长衫,手摇折扇,生得修眉人鬓,目若朗星,看去甚是潇洒。
  叶阳子朝他望去的同时,那蓝衫书生的两道目光,也正好朝彩船上望去,四日相投,叶阳子不觉怔得一怔,心想:“此人好俊喔!”
  思忖之间,那一叶扁舟业已交叉而过,驶出老远,叶阳子目送扁舟不觉多看一眼。
  牛文义敢情也已看到,伺道:“那位仁兄,倒是洒脱得很,叶阳兄和他也认识么?”
  叶阳子摇头道:“哇操!小弟不认识他。”
  彩船沿着阳朔滩缓缓驶行,时间快近子夜。
  只听岸上一阵阵的火炮,锣鼓,远远传来。
  叶阳子曾听李少奎说过,豆府的舞龙,刘府的舞狮和武府的高跷,白天从东门出发,一路沿滩向西,牛府的龙舟则从西门出发,沿滩朝东行驶。
  到了晚上,豆、武、刘三家的舞龙、舞狮和高跷队由西朝东,牛府的龙舟则由东向西,各自回家。
  这两支队体正好在水陆上,两次交叉而过。
  任少白蓦觉心中一动,暗忖道:“四大公子出动了这许多人,水陆并进,莫非是在阳朔滩上搜寻什么?”
  空江面上飘来一阵丝竹细乐,一艘结着灯彩的画舫中灯光如画,对面坐着八名白衣白裙的美丽少女。
  灯光之下,只见她们一个个生得花容月貌,眉眼盈盈,每人手上各自抱着琵琶、箫、笙之类的乐器,吹的吹,弹的弹,乐声修扬,美妙动人。
  豆老七公子目光一直,忍不住问道:“武兄快看,这是谁家的娘们?”
  武二公子闭着眼睛道:“风吹仙乐飘飘闻,疑是霓裳羽衣曲。”
  叶阳子回头,瞥见牛文义目注画舫,脸上微有异色。
  云霞磕着瓜子,有意无意的望了牛文义一眼。
  船头的刘三公子纵声大笑道:“妙极,妙极,老李,来,咱们为好们于一杯!”
  李少奎粗豪的道:“喝就喝,咱可不是为妞儿干的!”
  两条船渐渐接近,不,该说是那艘画舫朝这边缓缓靠近过来。舱门启处,只见一名青衣少女俏生生的走出船头,娇声问道:“来的可是城西牛公子的船么?”
  刘三公子手托酒杯,眯着醉眼,道:“这还用问么?”
  青衣少女含笑道:“不知道哪一位是牛公子?”
  刘三公子道:“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
  青衣少女瞟了他一眼,道:“如果小婢猜得不错,公子该是城东的刘三公子了。”
  刘三公子乐的哈哈大笑道:“原来姑娘认得在下?”
  青衣少女道:“四大公子,名满桂林,有谁不识?”
  刘三公于道:“名满天下还值得提上一提,名满桂林,有;什么稀罕?”  李少奎道:“姑娘认就认得在下?”  青衣少女掩口笑道:“自然认识,李大爷是桂林有名的李海量。”  牛文义早就注意着画舫,这时缓步跨出舱门,含笑道、“在下牛文义,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青衣少女眨眨眼睛,躬身一礼,脆声道:“小婢奉我家仙子之命,特地奉迎四位公子来的。”
  说完,从身边取出一张梅红刺贴。
  船头一摆,刘三公子伸手接过,略一过目,大笑道:“牛兄,花仙子宠召,看来咱们非打扰她一杯不可了。
  一手把柬贴往后送来。
  牛文义刚一接过,武二公子,豆七公子也闻声走出,只见梅红贴上写着两行簪花正楷:“久慕四大公子文采风流,无缘识荆,值兹花会佳日,敬备玉液琼浆,奉邀文旌,恭候光临。”  下面具名“花仙子敬约”。
  武二公子道:“牛兄意下如何?”
  豆七公予挑扰眉道:“自然要去,就凭花仙子这四个字,多么美妙,玉液琼浆,未饮先醉了!”  牛文义略一沉吟,抬头问道:“仙子现在哪里?”
  青衣少女道:“我家仙子已在醉仙宫洁樽候驾!”
  阴朔滩上居然出了一位花仙子居然还有醉仙宫,这都是从未听人说过的事,叶阳子,云霞姑娘也因这艘画舫来的神秘,双双走了出来。
  李少奎睁大虎目,咧嘴笑道:“醉仙宫,桂林周围百里之内,兄弟最熟悉也没有了,怎么从未听人说过?”,青衣少女擞嘴笑道:“醉仙宫是珠彩札成的水上柠宫,李大爷怎会知道?”
  刘三公子一拍巴掌,道:“妙极,珠彩楼船,水上行宫,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再来一杯琼浆玉液,简直令人飘飘欲仙!”
  李少奎道:“既然有这么好所在,你家仙子怎的不清我李海量?”
  青衣少女妙目流盼,打量了叶阳子和云霞姑娘一眼,嫣然笑道:“我家仙子知道公子雅人雅事,船上必然另有嘉宾在座。”
  只是仙子不知牛公子邀约的嘉宾名衔,无法另具柬贴,临时吩咐小婢:牛公子船上的嘉宾,‘自然全是醉仙宫的贵宾了。”
  李少奎大笑道:“要得,牛兄,咱们是不是立时就开船?”
  青衣少女含笑道:“我家仙子只怕已经恭候多时了,小婢奉命雅乐迎宾,就替诸位公子带路。”
  话声一蒋,画航走出两名身穿湖色紧身衣裤的女子,拿起一盘银索,缚到彩船船头。
  青衣少女朝大家躬身一礼,退了下去挥挥手道:“开船啦!”
  画舫船头已经掉了过去,八名白衣少女立时奏起迎宾之曲,细乐悠扬。
  船舫上八名身穿湖色紧身衣裤的少女,立时素手划动,划桨齐飞。
  一条细长银索拖着牛公子的彩船,缓缓朝西驶去。
  滩面上许多游艇和岸上的人,瞧到牛公子的彩船前在,另有一艘画航前导,八名白衣少女弦管纷阵,立即纷纷鼓掌喝彩。  画舫上的美女貌比花娇,仙乐悦耳。  彩船上的公子们,一个个玉树临风,不时传出欢笑之声。
  一时不知羡煞了多少游人,当然也有人摇头叹息,这些人的老子。当年不知括了多少民脂民膏,到了儿子手上,就这么穷极奢侈的尽情挥霍!”
  叶阳子想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然来了,就探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阳朔滩上出了花仙子,居然还邀约大家去赴宴,这该是何等新奇之事?但四大公子居然把它视作普通宴会一般,谁也没有再谈论到醉仙宫,也投人怀疑花仙子的来历,大家依然和平时一般,丝毫不觉有异。
  正因为他们不觉有异,叶阳手心中才觉得事出有异,因为这情形显有悖常情。
  何况四大公子,据自己观察,并不是少不更事的纨绔子’弟,但他们却装成一副少不更事,微酒逐肉的纨绔公子模样,也是一件令人不解之事。  叶阳子凭窗眺望,只觉心中疑问愈来愈多,因此大家都在谈笑生风,就只有他显得沉默了一些!云霞姑娘一手托着茶盏,轻轻走近叶阳子身边,嫣然笑道:“叶阳公子,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叶阳子心中微微一惊,道:“哇操!在下躬逢盛会,正在”
  观赏阳朔滩上十里灯彩,笙歌达旦的盛况。”
  云霞姑娘星目含情。樱唇轻启,微笑道:“只怕不是吧?”
  叶阳子的脸上一红,道:“哇操!那么姑娘认为在下是在想些什么?”
  云霞姑娘瞟了他一眼,娇笑道:“你心里的事,贱妾如何会知道呢?”
  刘三公子大笑道:“你不知叶阳兄的心,谁知叶阳兄的心?”  他声音洪亮,这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声中,只听牛文义忽然回过头去,口中轻“噫”了一声。
  原来大家谈笑之间,船已驶出十里之外,但见一片灯酶,渐渐远去,两岸树影迷离,看到的已是一片昏黑田野。
  前面画舫打桨如飞,一条银索已挣得笔直,拖着彩船,鼓浪前进,势如奔马。
  叶阳子暗暗称奇,画舫上八名划桨少女,居然会有如引臂力,拖着一条大船,还有这般快法!”
  回目望去,牛文义方才瞧到船已驶出十里之外,虽曾噫了一声,但此刻又已谈笑自若,其他的人似乎也并不在意。
  心中暗暗忖道:“这几位公子当真都镇静得很,居然连问也不问一声。”
  只听踞坐船头的李少奎自言自语的道:“这一顿酒,路可不少!”
  画舫兜着大转弯,缓缓朝一条叉港驶去。
  差不多又驶了半个更次,瞥见远处水面上忽然灯光大亮,一艘宝光炫目的楼船,从上游缓缓驶来。
  李少奎首先叫了起来,道:“哈哈诸位快瞧,这是花仙手的水上行宫了!”
  船行迅速,一会工夫,便已接近。
  大家这才看清这艘楼船,高约三丈,长约十丈,全船都用明珠为饰,间以宝石,从船头到船尾,点着百盏以上的五色彩灯。  当真珠光炫目,宝气氤氲,琼楼玉宇,人间仙境!  四大公子平日富极奢侈,但看到这艘又珠宝札彩的楼船也不觉相顾失色!  这时,前面画舫已缓缓靠近楼船,八名白衣少女鱼贯登上大船,一字站在楼上。  画肪迅速驶开,四名湖色衣裤的少女。两手持竹篙,两个收着银索,彩船缓缓靠近楼船侧面,那四名少女缚好船索,放下跳板。  只见先前那个青衣少女躬身道:“诸位公子,请上船吧!”
  牛文义站起身子,爽朗的道:“咱们上去吧!”  武二公子抬手道:“牛兄,叶阳兄请先。”  于是牛文义、叶阳子,云霞姑娘、武二,刘三,豆七,李少奎相继走出舱门,迳朝跳板上走去。  大家一登上楼船,只见迎面就是一座宽阔的楼梯,两边全是紫檀雕花扶手,梯上铺着紫红绒毯。  八名白衣少女此时已在楼梯左首,一字排开,吹奏起细乐。  楼梯上并肩起下两名宫装少女,朝大家躬身一礼,说道“我家仙子请诸位公子上楼相见!”  牛文义心中暗暗哼了一声:“这位花仙子好大的架子!”
  一面却拱拱手道:“有劳两位姑娘带路。”
  两名宫装少女嫣然一笑,又躬了躬身子,才双双朝楼梯上走去。
  牛文义回头瞧了大家一眼,就举步随在两名宫装少女身后行去,牛文义身后,依然是叶阳子,云霞姑娘,武二,刘三,豆七,甄英豪依次而上。
  李少奎走在最后,正待举步,侧身站在楼档口的青衣少女,忽然伸手一拦,含笑道:“李大爷,且慢!”
  李少奎道:“什么事?”
  青衣少女道:“我家仙子宴客,所有来宾,都不能携带兵刃上楼,李爷多多原谅!”
  李少奎望着自己腰间围着的软鞭一眼,赫然笑道:“在下走南闯北,这支软鞭从没取下来过,你们这算什么规矩?”
  青衣少女陪笑道:“李爷赶宴会,也用不着兵刃,交由小婢保管,等李爷下楼之时,小婢自会奉还。”
  李少奎嘿然笑道:“在下要是不答应呢?”
  青衣少女道:“李爷是个通理明义的英雄,自然不会叫小:婢为难的了!”
  李少奎大笑道:“姑娘要在下解兵刃,那就是瞧不起李海量。”
  青衣少女换首道:“李爷言重,小婢怎敢瞧不起李爷?”
  李少奎昂首道:“瞧不起李某的人,李某就不和她讲理。”
  青衣少女脸色微微一变,道:“李爷真要不肯解下兵刃,那就是有意和小婢为难,小婢奉命行事,使小婢太以为难,那只好由婢动手,替李大爷解下来了!”
  两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牛文义等人听到身后起了争吵,不觉一齐停下步来。
  青衣少女居然说出要替李少奎解下兵刃的话来,敢情要想瞧瞧她如何解法?是以谁也没有出声劝阻。
  李少奎似是存心要试试她是否身怀武功,闻言双目神光暴射,仰天长笑一声道:“很好,只要姑娘解得下李某身上软鞭,李某自然口服心服!”
  青衣少女道:“李爷恕小婢放肆了!”
  李少奎道:“姑娘只管动手就是。”
  李少奎口中虽然客气,心头可着实恼怒,暗想:“这丫头如此桀傲不驯,如不给她一点苦头吃吃,只怕难以驯服!”
  话声出口,早巳功凝双掌,炯炯双目,凝注着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娇笑一声道:“李爷注意了!”
  上身朝前一俯,探手朝李少奎腰门抓了过来。
  李少奎身形不动,右腕轻轻一招,朝下格去。
  他这轻轻一格所取的部位,正是青衣少女腕脉之间,如果不谙武功的人,碰上了,至少他得被震的后退几步,一条手臂酸麻上好一会。
  这还是李海量留了分寸,他因此来是客,不好过份让她难堪。
  哪知青衣少女抓来的素手,看去极快,但快要触到李少奎腰际忽然停得一停,等李少奎沉腕格出,她突然疾快无伦的伸了过去。
  只见她轻轻一扣,已把李少奎围在腰间的一条软鞭抽了出来,娇笑一声道:“李爷,承让了厂这一下出手奇快无比,不禁把大家瞧的一呆。
  李少奎的武功已非等闲,青衣少女要在他沉腕格了贩—丝空隙之间,从他身边解下软鞭,不但要拿捏得准,而且一伸一缩,要快如掣电,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叶阳子心头暗暗一凛,忖道:“这丫头好快的手法,好奇幻的招数!”
  李少奎几乎连看都没看清楚,但觉腰间一松.软鞭已经到了人家手上。
  这一下,他当真做梦都想不到,对方仅仅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竟会有如此高深的身手,一时楞在当场。
  一张被太阳晒的又黑又红的脸上,更加红得发光,突然仰天打了个哈哈,洪声笑道:“姑娘果然高明,李某从沒服过人,这回算是服你了…”
  青衣少女慌忙躬身道:“李爷,言重子。”
  李少奎续道:“在下这支软鞭,就请姑娘代为保存,李某若一日胜不了姑娘,只好请姑娘保存一日了。”青衣少女道:“李爷这般说法,莫非生小婢的气了?”
  李少奎淡淡一笑道:“在下技不如人,怎敢生姑娘的气?”
  说罢,举步朝楼梯上走来。  登上楼梯,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景物忽变。
  只见一排雕花长门之内,是一座相当宽敞的客厅,中间高悬…盏八角形琉璃吊灯,灯光映照着五彩云霞的天花板和嵌了无数颗胡桃大的明珠,珠光闪烁,有如夭上星星,五彩缤纷,柔和悦目!客厅四周,全是雕花落地长窗。此刻低垂着湘绣帘幕。
  厅上陈设,说不尽的华丽夺目,人人其中,几疑进人了广寒宫里。
  正中果然摆了一席筵,金盏银箸,一共放了八张绣披座位。
  叶阳子屈指一算,四大公子加上自己和李少奎,云霞姑娘,共是七人如果再加上主人——花仙子,岂不正好八个?心头不觉暗暗一动,忖道:“他们居然连人数都早巳计算好了!”
  两名宫装使女把大家让人楼厅,双双躬身道:“诸位公子请坐,小婢这就去请仙子。”
  牛文义含笑道:“姑娘请便!”
  牛文义含笑道:“姑娘请便!”
  两名宫装使女又躬了躬身,袅袅婷婷的朝屏后走去。
  大家各自落座,就有四名青衣垂臀小环端上香苟。
  叶阳子端起茗碗,喝了一口,暗中留神四大公子,只觉他们进入醉仙宫之后,个个洒落自若,丝毫没有惊奇或拘束神色。  绣屏后面响起一阵细碎的环佩之色。
  大家举目望去,只见八名宫装使女扶着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绝色少女,缓缓走出。这黄衣少女看来不过十六七岁,生得柳眉凤目,脸如桃花,秀发披肩,长裙曳地,当真仙女临凡,娇美绝伦!就说云霞姑娘吧!名花倾缄,已然够美,但若和这位黄衣少女相比,那就成了庸资凡粉,黯然失色。
  不用说,她自然就是充满神秘的花仙子了。
  客人们情不自禁全都站了起来。
  叶阳子暗暗打量。只觉这位花仙子花容玉貌,因然美丽无双,但远望过去,她那张宜嗔宜喜莹洁如玉的面孔上,似乎隐隐有着一层很奇异的青气。
  牛文义首先朝黄衣少女作了个揖,道:“姑娘大概就是花仙子了,在下等人,辱蒙宠召,实感荣幸!”
  黄衣少女星目流盼,朝大家微微一笑,还礼道:“久闻桂林四大公于文采风流,今宵特地备了一席水酒,邀请诸位光临。
  大家谦让了几句,也就挨次人席,花仙子在主位落座,八名宫装使女立即捧银壶,替大家面前斟满了酒。
  花仙子手举玉杯,嫣然笑道:“诸位光临,尤其是叶阳相公,难得到桂林来,我是主人,先敬大家一杯!”
  她说话之时盈盈秋水,却向叶阳子瞟来,笑孜孜的举杯干了一杯。
  叶阳子只觉杯中的酒,色如胭脂,清香扑鼻,尤其斟在白玉杯中,越发显得嫣红鲜艳。”
  此时眼看四大公子和李少奎,毫不犹豫的举杯一次而尽,也只好喝了下去。
  李少奎憩憩舌头,大笑道:“美酒,美,仙子这酒实在太好,称之为玉液琼浆,真是名符其实,在下几乎日日都在醉乡之中,却从未喝到过如此美酒。”他说话之时,身后执壶伺侯的宫装使女,早巳替他斟满了酒,李少奎话声一落,又举杯一饮而尽。
  酒过二巡,花仙子玉掌轻轻拍了两下。
  只听一阵悠扬细乐,绣屏后传出,弦管如鸣,妙曼悦耳。
  叶阳子只觉船身似乎轻轻晃动,敢情这艘水上楼船的醉仙宫,已经在缓缓开行了。
  刘三公子大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美酒佳肴,佐以仙乐,不醉了醉了。”
  李少奎几杯下肚,又犯了老毛病,把胸前纽扣一解,敞开胸膛,回头笑道:“刘兄可是醉了么?”
  刘三公子道:“这点酒那能醉得倒我刘三?”
  李少奎道:“来,咱们干一杯大杯!”
  云霞姑娘站起身娇声道:“牛公于,贱妾敬一杯。”
  牛语文义与她对干了一杯。
  八名官装使女环伺在每位客人身后,只要你酒杯‘空,立时轻移莲步,伸出皓腕,替你斟满了酒。
  绣屏风后,悠扬细乐,忽然一变,弦声紧急,管声相合,霎时间,转为轻快音调,阵娇脆婉转的歌声,从屏后传出。
  随着歌声十几名身披浅紫轻纱的美丽少女,像一阵旋风般从民间后鱼贯走出,朝筵上躬身一礼,就配合着行云流水般音乐,婆姿直舞。  这十几名少女,一个个柔发如云,明眸如星,轻歌曼舞,摇曳生姿。  有酒如浆,有女如花!  这简直是撩人绮念,充满了诱惑!  花仙子妙目流盼,掠过众人,嫣然笑道:“大家喝酒啊!”
  主人笑靥如花,殷殷劝酒,身后美婢频频添酒,和那位云霞姑娘,也在一旁不住的向大家敬酒。  到了此地,谁也情难自禁,大家心头原有的一点戒心,也被这如梦如幻的美妙场面渐渐冲淡了。  杯到洒干。开怀畅饮,几乎不知身在何地?”  又过了半个时辰。四大公子及李少奎已经是满脸通红,纵声大笑呐喊,看光景已经是差不多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人一醉,平常的矜持,高傲就完全抛到九霄云外,丑隔本貌本部现形了。  就在这时,不知是夜风太疾,或者是有心如此安排,披在八名宫装使女身上的浅紫轻纱居然相继“离开出走”了。 八具燕瘦环肥的胴体现在众人的面前了,在灯光及珠线的照耀之下,份外的迷人了。  叶阳子见状,不禁哑然失色。  他旋好便镇静下来,暗想道:“一个个衣冠楚楚,风流动人,文质彬彬,却原来是伙淫魔!来这醉仙楼欣赏起脱衣舞。
  四大公子也开始解衣宽带。
  什么花会?分明是肉弹大展览!叶阳子心急如焚,想急急离开,但还没查清菊花青和边马的下落,岂不白来?他耐着性子静下来,装出津津有味欣赏他们公开表演男欢女爱,并在云霞姑娘邀请下,畅饮百花琼浆,叶阳子这份“坐怀不乱”,不贪恋女色的功力,使花仙子怔住了。
  她立刻注视着叶阳子。
  花仙子樱唇翕张,低声问道:“叶阳公子,莫非你瞧不上醉仙宫的这些姐妹?”
  叶阳子道:“哇操,醉仙宫的姑娘个个国色天香,连一向眼界高傲的四大公子乐于一睹芳林,在下有幸观赏醉仙宫花会,这脱衣舞更是令人痴迷痴醉,有此艳福,不枉此行!”
  花仙子道:“那,那为何按兵不动呢?世界上哪有不沾腥的猫?”
  叶阳子道:“在下有心事一桩,想请花仙子指教。”
  花仙子道:“什么心事”
  叶阳子道:“打听两个人。”
  花仙子道:“两个什么人?只要我知道或者认识,一定奉告。”
  叶阳子道:“菊花青和边马。”
  花仙子咯咯一笑道:“呃,公子是问小银剑菊银子和她的情夫边马呀,这对淫使浪女,嫌这儿不快活,双双去了杭州,快活去了!”
  叶阳子道:“谢花仙子请教!”
  云霞姑娘一扫羞赦,随着悠扬细乐,扬袖曼舞。她似乎也学着别的宫装使女,边舞边脱衣衫。
  她脱得只剩下一件白色肚兜和白色亵裤。
  只见云霞双颊再红,含羞脱去肚兜,一对洁白无暇的双乳,立即随着她的曼舞颤动起来了。
  四大公子和李少奎一边含笑地瞧着只剩下小小白色亵裤的云霞。  花仙子一旁道:“大家尽情狂欢吧!”  叶阳子忽闻花仙子的声音突然转成清朗之音,回头立即发现她洁白的粉颈,居然长着个微物。  叶阳子一惊,恍然大悟道:“原来这花仙子是个男儿太滑稽了!可他为何要扮花仙子?”  一旁的云霞姑娘一直盯着叶阳子,见他纹丝不动,突然披上外衫,道:“今生无缘,愿结来世!”话音未落,纤掌猛扬,疾拍叶阳子太阳穴。  只见云霞姑娘的纤掌在离叶阳子太阳穴寸余地方突然停;住了。  叶阳子出手敏捷,已经制住云霞的肩井穴。  花仙子哈哈大笑。两位宫女立即上前除去她的发饰及脱下那套鹅黄色衣裙。她就挚以掌在颈下一掀,将那张薄薄面;具一卸,一张相貌俊逸,神色阴鹜的青年面孔立即呈现出来。
  花仙子道:“在下‘宣阴宫’宫主纪天白!”  四大子公神色大变。来不及穿衣,已成了俘虏。  纪天白道∶“本宫主有心赠四大公子绝色美人和游魂神剑,你们自愿不从,是不是?”  牛文义道:“宫主不安好心,岂敢领受?”  纪天白道:“四大公子可听本宫命令?”  不等牛文义答腔,刘三、武二、豆七早点头允诺。  纪天白道:“本宫筹备甚久,即将在中原公开成立,目前—缺人手,二缺经费。经费可让各界赞助,欢迎四大公子入宫效力,如何?”  四大公子已成阶下囚,咖能不从?”  纪天白四外目寻,不见了叶阳子,叫道:“叶阳子呢?”
  叶阳子早在混乱之际,一个隐形魔幻,早无影无踪!纪天白叫道:“他可能去杭州了!到杭州也是去送死,他岂是小银剑菊娘子和黑砂掌边马的对手?”
  云霞穴道已冲开,道:“后会有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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