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农

听松阁

第一章 除夕
人心是人心，血亲却非亲。
老去骨未寒，相争总为金。
笃诚得何物，塔作脚底尘。、
有苦道不得，抑郁伤此身。
资财堆做草，祖牌拒入门。
可笑为师表，祖宗不如金。
长跪垂涕泪，清苦过新春。

第二章 除夕夜
窗外爆竹乱纷纷，正是新辰换旧辰。
应是执灯踏轻雪，小儿喧笑隐隐闻。
匡坐寒对几蒸饺，有泪莫弹待明晨。

第三章 扶贫
乡间好清苦，春种秋无谷。
村人何其苦，村长何其富。
上县闻此事，放钱为资助。
扶贫不扶富，村长何其怒。
与戚谋良久，定得绝妙计。
天明告村人，“上县何其慈，
阳春布德泽，枯禾得露滋。
奈和数目少，分散皆不足。
不若建长棚，合村养鸡雏。
待得数年后，均分何其多”。
村人有不愿，积威谁敢说。
来日即动土，划地十余亩。
买石不计价，买木不计数。
修砌皆亲友，资钱谁知数。
一夜睡到晓，八百一更夫。
金钱随着用，随手涂账目。
开工未几日，资财已不足。
余资谁人出，均分村人付。
含泪争卖屋，苦叹无人诉。

第四章 卖鸡翁
当尽家中财，忍痛买鸡雏。
贫病棚中住，日夜勤看护。
唯恐黄狼来，朝朝细细数。
忽死三五只，伤心泪难住。
一死一伤悲，落得两眼黑。
一日复一日，终到卖鸡时。
报知父母官，欢颜相庆贺。
一同赴县城，得意轻为歌。
若得鸡价高，归来米成车。
小儿当娶妇，大儿当买禾。
待到卖鸡处，闲坐两三人。
移计斗室内，好官随其进。
不得入其门，叩门谁复闻。
良久官始出，告知恰百斤。
竟缺几千强，哀告无人听。
待索卖鸡钱，推脱他年清。
大笑扬长去，老翁泪如瀑。
欲诉何处诉，上告无门路。

第五章 孽子
谁到乡间最纯朴，荒坟未扫路遗骨。
享乐贪欢无日夜，床上不知谁家妇。
散尽资财扶酒家，那管榻上垂死母。
凉薄至此镇叹服，万般禽兽总不如。

第六章 诬告
清风好夕阳，轻歌细细长。
漫山豆麦黄，十里稻花香。
群雁正南飞，农人劳作忙。
小儿才十五，奋镰地中央。
年幼苦怎堪，汗泪届成行。
蹒跚脚下难，彻心手满疮。
只因琐事故，老父对囚窗。
本应留几日，却成久居长。
相煎何太急，贫富皆同乡。

第七章 与父书
京城花色新，一日难看尽。
料得家中寒，杏梨未芳芬。
柳应吐新芽，燕自惊严春。
一鸣天一暖，清溪渐澌冰。
池塘鸭戏水，不畏余寒侵。
邻人衣裳单，清爽踏泥新。
观物知节候，早备春耕勤。
羸牛已喂壮，犁损早

第八章 卖李歌
卖李翁，卖李妇，尽日卖李黄泥路。
衣衫褴褛短难遮，烈日炎炎灼肌肤。
满面尘灰发乱丝，目含血丝未言苦。
无桌无椅皆席地，直卧斜倚横且竖。
非是慵懒歇叫卖，嗓已喑哑喉满土。
半日未歇人早渴，不似净否饮于湖。
尽日对李未尝食，不知嫩李解渴无？
早饭未食腹已饥，忍痛买得半碗腐。
县城饭贵李价低，如何买饭奸诈贾。
黄昏人散余尘路，余李糜烂失白雾。
含泪携之返家中，尚言妻子食若脯。
至家疾入李园中，攀梯执筐趁晚露。
家人忙碌至深夜，执灯细选如选妇。
大之大者颜色好，安知明日不返途？
星夜未眠入县城，至时月色如泪浮。

第九章 赋鸡棚
披荆斩棘丛深处，踉跄前行失退路。
左转蓬蒿迷望眼，右转郁郁无限树。
左转复右转，右转望仍无。
辗转徘徊，神光离合。
林音脉脉，如哭如诉。
失意惆怅，随意东西，
蓦然目省，穿出晓雾现明珠。
富丽堂皇若连云，匝匝覆地十万亩。
红专赤瓦琉璃色，露泛日光琼阁府。
直陈斜落高复低，动若蛇形星罗布。
寂寂无声鸟语迟，怎无鸡声与鸡雏？
人去留此处，风景佳难诉。
逡巡唯闻花草芳，孰谓鸡棚鸡粪臭。
应是前人欺余矣，眼中佳丽何曾睹？
吾言告知后来人，赏花观景鸡棚处。

第十章 赴京后
风云多变幻，万态常不测。
昔是山城人，今作京城客。
柳色映楼台，脂香弥紫陌。
通衢流车马，曲巷腾青蛇。
花畔久流连，月下常独酌。
平生      ，五陵竞豪奢。
玉宇广寒宫，碧瓦琉璃色。
梧荫纷紫竹，月地邀青娥。
丽华玉带长，小蛮腰肢弱。
滚玉发清响，缠绵荡灵魄。
潸然花下醉，幽凄梦里多。
流水绕孤城，荒草满城郭。
枯木傍黄沙，寒水倒茅舍。
酒旗慵不卷，敝衣短难遮。
莫问山里事，莫言人间恶。
对月独凄凄，无眠长恻恻。
欲飞莫学燕，当作云间鹤。
一抔山水净，万世无余波。

第十一章 逃难
夏日炎气蒸，满山捉蜻蜓。
汗透短衫湿，林幽溪水澄。
闲坐青松下，偶值一衰翁。
黄牛青箬笠，须白纹纵横。
细看不相识，攀问姓与名。
言道“北村人，逃难至此村”。
笑谓“鼎盛世，处处五谷丰。
四海皆兄弟，何谓言逃生”？
“若闻吾言罢，尔当与吾同。
前岁有牧童，亩牛于田埂。
未几遍狼藉，蹄痕满苗垄。
地主疾至时，暴怒若雷霆。
遂至百种药，分散百草中。
牛死皆心痛，何以为稼耕？
冤怨一相报，数目与日增。
怎忍任此畜，惨死吾独生。”
闻言长叹息，无语望晴峰。

第十二章 伐薪
沧茫十一月，无花只飞雪。
农家无闲人，长伴寒风虐。
寒风伤马骨，哀鸣对城堞。
奋蹄南山上，林深山鸟绝。

第十三章 和前章
茅檐风径入，病榻泪重迭。
拥衾寒四涌，披裘暖未觉。
家中尚如此，况乎露于野。
还盼伐薪人，早早归来也。

第十四章 悯农
盛世逢尧舜，桃园隔汉秦。
奢华常酒醉，饿死多更勤。
血汗酬仓鼠，糟糠飨腹津。
无人忿不平，只道有因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