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且说施富及杨珊别过群雄,找到了自己马匹,趁月色朝前赶路。
  “哈买!那花花大少的确有几下子,那‘五行大阵’更是一绝,今晚应该废了那二十五名童子,以免留下祸根。”
  “大哥,你说得不错,那花花大少是有名的小魔头,只怕他不会如此容易干休,咱们前途还得小心防备于他。”
  “哈买!下次碰面!必定让他哭笑不得的!”
  “嘻!今晚他真被你整惨了。”
  “哈买!下回我一定要他向我下跪!”
  提及下跪,杨珊立即想到施富曾看过上官玉三围之事,心中虽觉“怪怪”的,但又不好开口问此事。
  四野起了阵阵鸡啼声,刹时东方透曙,天将破晓。
  由于连夜以来没有休息,二人均感到有点疲倦,天色大明后,在一个村镇上找了一家客店,好好的睡了一个大觉。
  醒来时已是晌午时分,进了饮食,重又上道。
  二人情深款款,心意已通,只觉时间过得太快,不知不觉中已越过淮河,沿淮河支流过河击上。
  一路上没发现碍眼之事,便把戒备之心逐渐松了下来。
  这日午牌时分,二人来到涡阳城,找到一家饭店打尖,店伙刚送上酒菜,由店外走进来两名中年汉子。
  这酒店不小,大约有二十多张桌子,正当午刻,桌上已有了八成座,客人进进出出,这二人进店,应该无人去注意。
  可是,就在这二名汉子刚一跨进店门,忽然座头上有人大嚷:“哎呀!
  不得了啦,鬼来了,快打鬼呀……”
  这声音响彻内外,连街上也听得清楚。
  两名中年汉子倏的面色一变,满座酒客也是一怔,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朝着嚷声处仔细一看。
  这一看几乎齐又笑出声来。
  原来在左面靠墙壁一张小几上,杯盘狼藉,正有一人身着蓝布大褂,以手作枕,埋首呼呼大睡。
  虽然年不清他的面目,只见他露出左边的鬓然眉梢,以及一头银丝也似的白发,便知是一位年事极高的老翁。
  此时他尚在喃喃呓语,原来他正在作白日梦。
  那两名中年汉子面色迅又恢复平静。
  相视一笑后,举目在座上一溜,却在杨、施二人身上紧盯了一眼,然后就近在门边一张空桌上落座。
  施富正好孔面朝向门口,被这二人眼光一盯,不由一怔,暗下留起心来,睨眼略一打量这二人形貌,不由骇了一跳。
  “哈买!有够丑,火车可能也不会让他们坐!”
  原来这二人狰狞凶恶,面色惨白得无一丝生气。
  一个身材魁梧,好似城隍庙口,用土塑成的厉鬼,一个却是瘦骨嶙峋,形容枯槁,乍看像个干尸。
  杨珊也自惊觉,藉着招呼店伙添酒,回目扫了这二人一眼,悄声笑道:“大哥,这涡阳虽不是什么大地方,但也是个小陆码头,自然少不了这种人物,咱们快吃,趁天色尚早,还可赶个百十里路哩!”
  施富一见那二个恶鬼似的怪人紧盯着自己时的神色,心忖:“哈买!看样子不简单哩,打鬼不知道是怎么个滋味?”
  当下暗中留意那二人动静。
  此时,那白头老翁呓语又作,只听他喊道:“哎呀!不好啦!不小心被这群鬼缠住腿,脱不了身啦!”
  众人闻声,哄然大笑。
  施富二人转首一瞧,只见那老翁已侧过头来,露出半个红晕晕的娃娃脸,嘴唇时张时合,呓语不休。
  只是声音模糊,听不清是说些什么?
  最妙的是那口中唾沫津液,顺着嘴角衣袖,滴滴答答的将那件旧布大褂下襟,流湿了一大片。
  一见这情形,杨、施二人心下也不由哑然大笑。
  只见这老翁近座有位好事的酒客,一见他这副睡梦形像,便轻摇其肩,说道:“老爷子,您做恶梦啦!快醒醒!”
  连叫了几次,那老翁“嗯嗯”一阵,方始睁开那双惺忪睡眼,瞧了四座一眼,“哎哟”一声,自言自语道:“我老头子真是倒霉透顶,一早起来碰见了几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心下一骇怕,就连做梦也梦见一大群鬼来,什么大鬼,鬼子,鬼孙,硬要将我老头子拉到阎王爷那里去当鬼差!”
  鬼话连篇,酒客们又齐笑出声来。
  那白头老翁似乎被众人笑得有点不好意思,面上讪讪的,站起来会了酒帐,步履蹒跚的走出店去。
  临出店时,口中仍喃喃道:“出门在外的人,凡事便得小心三分,一个大意被鬼迷住了,苦头可有昨吃喽。”
  杨、施二人一听,不由齐是一震,相视一眼,心中不由生疑:“莫非这话是冲着咱们二人说的吗?”
  于是连忙招来店伙清帐,急追去店外,但是仅差了片刻时间,却已经没有那白头老翁的踪影。
  “哈买!人老,脚可不老,动作挺快的哩。”
  二人又在城内寻了一遍,仍是未见,只得迳出北站而出。
  出城行约十余里,身后蹄声隐隐,烟尘影里,两骑健马疾驰而来。
  这两骑挨着二人身侧过去之时,二人皆已看出正是涡阳城酒店中所遇的那两名中年凶汉子。
  这时只见那僵尸似的汉子,有意无意的回过首朝二人露出一丝冷森森的冷笑,二人心下不由一动。
  “哈买!生意上门啦!”
  杨珊略一思索,颔首笑道:“似这等人物,就是再多二个,咱们也用不着他怕,只是这二人要是真的被咱俩而来,可见那白头老翁不但是位武林前辈,而且他那梦中呓语也是假装,有意叫咱们提及,咱们可得着意提防点。”
  “哈买!与鬼打架,一定很好玩!”
  直到日落西山,仍未见什么碍前之事,只是感到所经之处,人烟稀少,四野一片荒凉景象,农舍也没有几家。
  这天正好二十,月亮得好一段时间才会出来,天边几颗疏星,在暗淡的星光下,更加显得四境是阴沉沉的。
  又行了半个时辰,道侧越来越荒凉,二人惟恐走失了方向,于是来到一座土丘上停马观望。
  星光下除了西北角隐隐有一座林子外,附近全是一片荒野,连家农舍也没有,二人略一沉吟,施富道:“哈买!珊妹,那边有树林,以我猜想,或许有什么人家可供寄宿,咱们这就过去看看如何?”
  原来黄淮平原,每年有十月风季,尘沙飞扬,凡是农庄村镇,房舍四周,皆种有树木防挡风沙。
  因此一见到树木,十九是有住家。
  杨珊道:“这也好,即使没有房屋,咱们就在林子里休息一会,待月色上来时,再继续赶路吧。”
  一带马缰,领先朝西北角驰去。
  离林尚里许,已见林中隐隐露出微弱灯光,二人大喜,纵骑奔至林前,果见林中是一座庄院。
  “哈买!不简单,终于找到了避风处了。”
  二人在庄前下马,星月下仔细一看。
  只见这庄院盖得十分雄壮,周围一道石墙,铁叶大门,黑黝黝的异常坚实,墙内院子里,种满着苍松翠柏。
  当中一座巨宅,紧接着两旁数排矮屋。
  房中灯光闪闪,却未见丝毫人迹,施富在门前叫道:“哈买!有人在吗?在下二人错过突处,请主人借宿一宵。”
  候了半刻,无人应声。
  “哈买!怪啦!”又叫二遍,仍是如此,二人心虽诧异,只因这附近再无别家,只得牵着马在木栅外等候。
  候了一盏热茶之久,仍无人出来,“哈买!再叫一遍试试看。”扯开嗓子一叫,树枝震摇,却仍无回音。
  “哈买!有够怪,若说无人居住,怎会有灯光,若是有人,为何叫了老半天仍无回音。莫非住的是‘盲哑学校’的高材生?”
  好奇之心一起,取下随身应用之物,将马匹留于庄外林前,二人手拉着手,相继挨身走入庄内……
  二人一入大门,只感觉院内沪荫笼罩,阴森森的,再往房中一看,只见桌上灯火高涨,显然是刚点不久。
  “哈买!机关放在仓库,瞧一瞧!”略一沉思,只见当中巨宅露出微光,于是拉着杨珊迳朝灯光之处走去。
  那知,二人行未两丈,一阵冷风吹过,身后“呀!?的一声,那道巨门竟似有人推动般”砰“的一声关上了。
  二人吃了一惊。回首一瞧,见无人影,方始定下心来。
  二人在院中又叫了几声,仍无回音。
  杨珊突然想起白发老翁之言及那两名中年汉子,心中一惴,悄声道:“大哥,这地方有点不对,咱们还是离开这儿吧?”
  “哈买!咱们到灯光处看看再走吧!”
  杨珊点头应允。
  二人加了几分戒心而行,来到这巨宅的大厅。只见厅门是十二扇高大的朱红格窗门,门户紧掩,格门上裱着白纸,窟窿累累破纸鸣风,灯光即是由破洞中透出。
  二人又叫了一声,仍无回音,用手将格门一推,朝里张望。
  只见这厅房深远,靠里地面摆着一盏油灯,灯焰泛出莹莹绿光,阴森森昏沉沉的,使人心生恐怖。
  离油灯五尺外地面,成半月形摆着几件长形之物,因灯焰昏暗,大概柱掩饰,一时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
  “哈买!什么玩意。”
  施富迳自朝厅当中走去。
  未走数步,只感厅中阴森森得窒人呼吸,为恐有变,双拳蓄势暗中戒备,这时距那灯焰已近,施富定眼一看。
  只见芦席铺地,上面摆着的竟是六具死尸,尸身仰卧,面上遮着一张黄表纸,颈项之下血痕殷然。
  一阵冷风吹来,格门上的破纸孔瑟瑟作响。
  地上那盏油灯,本就倏明倏暗,再被这阵风扑过来,把那碧焰吹得缩小如豆,忽又灯焰一长,令人如处阴曹鬼域。
  “哈买!有够恐怖!”
  施富心头发毛;汗毛倒竖,叫一声后,稍觉胆壮,杨珊惊得紧抓着施富的手臂,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蓦地,厅门外传来一声吱吱鬼叫。
  跟着厅中“呼”的一声,倏见遮盖在那六具尸首面上的黄表纸向上飘了起来,倏又坠下。
  呼呼连声,阴风飕飕,敢情这些尸首一个个吹起气来了。
  “哈买!惨啦!尸变啦!”
  杨珊二人一见尸变,骇得亡魂俱冒,冷汗淋淋,四条腿就好似被钉在地上一般,心中想逃却又移动不了!
  只见尸首每吹一次,那张黄表纸就飘得更高些,吹得第四下时,那六张黄表纸竟凌空朝二人当头飞到。
  跟着六尸尸体跃了起来,扑向二人。
  地面上那盏油灯,被六具尸体跃起的劲风一扇,灯焰陡地一长,将六张白惨惨的面孔照了一清二楚。
  刹那章,施富及杨珊同时看清六张面孔之中,有午间在涡阳客栈中所遇见的那两名中年凶汉在内。
  “哈买!假的!妈的!”
  心中之结一打开,精神陡震,脚也可以移动了,这时那六张黄表纸距离二人头面一足五寸,正好挡住视线。
  二人齐声大喝,四只手掌,朝上一翻,意欲拦开黄表纸。
  岂知那黄表纸系柔软之物,而且那飞来的劲势十分巧妙,二人手掌刚一接触,各上手上缠了一张。
  另外两张仍飞贴在二人面孔上,立即遮住视线。
  二人正在错愕之时,只觉四周劲风飒飒,暗叫一声不好,正要提聚全身功力护住要害,却已迟一步。
  只听“砰砰”二声,各人背上挨了一掌。
  这两掌力沉劲足,二人身形被震得朝前一倾,杨珊因有金缕甲护身,尚没异状,施富却是身上一凉,打了一个寒噤。
  “哈买!惨啦!老和尚说的话果然应验了,‘不死禅功’果然无法抵挡阴毒掌力,今晚麻烦大啦!”
  虽知情况不对,但因大敌当前,不敢露出形迹,赶紧敛聚心神,右手在左胸前一划,护住二人前胸。
  左手一招“青龙摆尾”反手拍了出去,杨珊那双玉手一翻,一掌击敌,一掌护身,紧守住二人侧面。
  那六具尸体,果然是活人所装,此时一见二人中掌之后,居然尚能迅速出手反击,心中不由大骇不已。
  不约而同的退至一旁,瞪视着二人。
  此时,厅房外一阵啾啾鬼鸣,涌进数十人来。
  人人手中明火执杖,火光泛出荧荧线光。
  只见这数十人脸色被照得阴森森的泛青,不是形销骨立,就是长得凶神恶煞似的,端的形同鬼魅!
  施富虽已受伤,又处在这鬼域似的场合之下,因知这些全是活人所扮,心中已是大定,一声冷笑后,喝道:“哈买!胡搞!咱二人打从这里经过,只是向贵庄求借一宿,与各位根本无冤无仇,为何要装神弄鬼的暗算——”
  话声未落,已为一阵凄厉的狂笑打断!
  “哈买!哭吧!”
  此时半轮残月由东边升起,月光透过树梢,由厅门斜斜照在这狂笑之人身上,只见这人身材高大,赤发披肩,阴惨惨的面上,突出一对铜铃似的巨眼,目光碧绿,端的形同厉鬼,令人神跳神摇!
  这人狂笑一阵,笑声突敛,鬼嚎似的说道:“无知小于,若不说明,谅你死也不会瞑目,这地方叫‘魔鬼营’……”
  “喔!。阁下原来是‘魔鬼营长’廖宗孝,这五位不用说,乃是有名的追魂五鬼,凶魂江流,厉魄陈再兴,木客唐休,山精尤雄,旱魃吕庄。”
  她随说随指,竟将这五人名号指认得一丝不差,皆因杨珊聪明绝顶,且预知五鬼名号,鉴貌知人,故能一口气说出。
  原来这廖宗孝不但功力高深,他手下的追魂五鬼,亦是顶尖高手。
  六人练有一项极为厉害的功夫,名“魔鬼吻”,打上人后子不过午,午不过子,伤处会显出淡淡的一个手印。
  这手印由淡而显,由显而红,同时伤者渐渐全身痉挛抽搐,不过三天,手印殷红如血,人即痉挛而死。
  除非是得到他的独门解药,否则,无论功力再好之人,虽能将伤冶好,那掌毒却是驱除不净,一身功力也就散去。
  廖宗孝其手下追魂五鬼手段狠辣,行事锲而不舍,只要与他们结下梁子,真个是死鬼缠魂,至死方休。
  尤其他们行踪飘忽,江湖人根本不知“魔鬼营”之确实所在,因此,黑白两道人物无不惧怕他们三分。
  廖宗孝等人,料不到杨珊这位花朵似的小姑娘,居然能够说出他们数人的名字,不由齐是一震。
  再看她从容不迫精神,不由一阵惊讶!
  双方默然半晌,木容唐休狞声道:“你们这两个娃娃,既然知道我等大名,识相一点,早点出金缕甲献出来,念你二人年轻份上,破例放你们一条生路吧!”
  “哈买!怪啦!他们怎么知道金缕甲呢?”
  二人不由相显惊视。
  廖宗孝见状之下,已明二人之意,呵呵一笑道:“你们以为在合肥飞虎堡得了金缕甲,别人就不知道呀?告诉你,人家早已来信请咱们在这儿候驾啦!正主儿大概也快到了。”
  原来花花大少当夜率众退出坟场,暗中已打好了主意,因见施富二人在飞虎堡中出现,猜知二人必是为金缕甲来的。
  惟恐宝甲落入二人之手,打算先回飞虎堡寻宝甲,再追踪二人,先用计除去施富,好将杨珊弄到手来。
  花花大少一提,展杰自然赞成了。
  因此,天明后,一面派人暗中探听群雄动静,一面全力在飞虎堡中搜寻金缕甲之藏处了。
  花花大少果然有一套,居然被他发现假山秘密,可惜已经迟了一步,金缕甲已经被人捷足先得了。
  细察痕迹犹新,再一研究,判定是杨珊二人所得,展杰更悟出杨珊一定是穿着金缕甲,才伤不了她。
  二人略一商议,立即率领手下追了下来,由于施富二人一男一女同行,又是穿着显睡,很容易的就打听到二人行踪。
  花花大少与施富动手,只觉对方功力深不可测,根本无法力敌,因此不敢托大,一直小心翼翼的跟踪着。
  到了皖豫交界,想起师父知友“魔鬼营长”廖宗孝,立即派人抄捷径赶到魔鬼营,请廖宗孝就近阻截。
  廖宗孝虽是江湖一霸,不受任何人差遣,但他生平只服“玉面人屠”夏祥生一人,接信后,立派追魂五鬼在各要道等候。
  施富二人一入涡阳,立被木容唐休及早魃吕庄二人发现。
  二鬼本想在荒野截击,后见二人迳奔魔鬼营道路,便改变主意。
  他们算定施富二人必定可以在黄昏后到达魔鬼营附近,届时必定会投向魔鬼营,于是在厅中布下了这骇人尸变情景。
  施富一听廖宗孝之言,方始悟然:“哈买!原来他们与花花大少是一伙的,色鬼,恶鬼,是鬼气相投。”
  “哈买!不妙,眼前这些恶鬼就已经不好打发了,要是花花大少等人再赶来,那就更加不好脱身了!”
  思忖及此,施富决定先求脱身,只见他笑道:“哈买!不错!金缕甲被咱们得了,各位可知那宝甲是谁家之物吗?”
  边说话边游目四顾。
  原来,施富藉机打量退路,只见靠东西窗口无人把守,于是暗中捏了杨珊一把,示意她向东边窗前退去。
  众鬼被施富问得一怔。那凶魂江流怒骂道:“直娘贼,这金缕甲乃是杨家之物,谁个不知,还用得着你这个臭小子来考问咱们呀?”
  施富虽挨骂,却仍笑道:“哈买!标准答案,各位既知金缕甲是杨家之物,那么物归原主,本是天经地义的事?”
  凶魂江流一愕,脱口道:“小子,你姓杨么?”
  施富摇头道:“哈买!猪脑筋!你认错啦!这位姑娘才是金缕甲的正主儿!”边说边已和杨珊向左面窗前退去。
  厉魄陈再兴叱道:“老大,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转首对施富骂道:“小子,再喽唆,别说咱们欺侮你们两个娃儿。”
  施富亦大声回答道:“哈买!你的脸皮有够厚,我看连宝剑也刺不入,你们六个人方才还装死鬼骇人,还说不欺哩!”
  施富一斜肩右足一曲,左足轻点地面,借机纵跃到窗前,正要穿窗而出,在窗外接应杨珊逃走。
  却见眼前人影一晃,窗前多了一个高大身材,正是在涡阳所见的那身形魁梧汉子魃吕庄。
  “哈买!真是活见鬼!”
  原来吕庄见二人一面说话,脚下却缓缓向左面移动,已知二人心意,于是悄悄的掩到左面,适时挡住窗口。
  历魂见施富撤身一跨步正要跟进,恰好施富被阻于窗前,只见他人又迅速弹回,一掌又朝历魂侧面劈了过去。
  历魂见状悠地一拧腰,双掌使了九成力,朝施富劈过来的掌势猛迎过去,口中喝声:“躺下。”
  二股掌风相接,只听“砰”一声,历魂陈再双臂一麻,胸前只觉有股无形的压力迫过来,心知不妙。
  但因用力过足,撤身已是不及,:一个肥大的身躯,被施富的掌力震得直飞出去,正好撞在一根庙柱上。
  “砰!”一声,直挺挺的跌在地上。
  “哈买!你还是捧自己的场‘躺下’了!”
  所幸那庙柱极粒,并未撞断,只撞得离开了石础。
  只见大庙尘土瓦片,飞落如雨,那般涌进来的鬼卒,大吃一惊,狂叫一声,奔出大庙逃避。
  施富在二股掌风相接时,陡的周身打了一个冷颤。
  “哈买!麻烦啦,伤毒内浸了!”
  那:魔鬼营长‘廖宗孝道:“小娃娃,年纪轻轻的,下手却这般狠辣,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声音泠峻刺耳,令人感到一股寒意。
  “哈买!太过份啦,难道要我站着挨打呀!”
  杨珊冷笑道:“是呀!你们不说自己心狠手辣,反过来说咱大哥下手太辣,真是亏你还说得出口!”
  廖宗孝听他如此一说,面色陡现狞笑,道:“想不到你这两个娃儿,居然敢在咱魔鬼营来撒野!哈哈!……”
  狂笑声激得庭院中宿鸟冲飞,枝叶簌簌作响,施富二人见状,暗自心惊:“这姓廖的一出手,必定非同小可。”
  二人不约而同的双掌平胸戒备。
  廖宗孝笑声一钦,喝道:“还不动手给我拿下。”
  堵在门窗前的四鬼,齐一晃身,朝施富二人猛扑过去。
  “哈买!拼啦!”施富忽觉得杨珊拉了他一把,身形不由一顿,只见杨珊一个回旋,嵌肩云披上突然银光四射,夹着一阵叮当悦耳铃声。
  “哈买!真妙,‘小叮当’还能如此发射出去哩!”
  施富立即凝目一瞧,只见杨珊那十数双银铃,在大庙中交叉飞舞,曲曲折折的使人难以捉摸出方向。
  明明是飞向左边扑过来的旱魅吕庄,却在半路上悠地一拐弯,射向从庙门这方奔过来的木容唐休。
  看来是朝廖宗孝胸前射到,悠的一折,转而奔向凶魂江流右胁口,真是变化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再加上铃声清脆悦耳,乱人心神及耳力,立刻将廖宗孝及追魂五鬼等人弄得手忙脚乱,吼骂连连。
  杨珊见状,双手一扬,又连射出五双银铃,随即一拉施富,双双纵身扑身庙门外,打算趁机逃脱。
  二人身形方出庙门,只听庙中哎哟一声,原来山精尤雄,一时躲闪不及,腿上嵌了一双银铃,痛得叫出声来。
  二人形亦在庭院械阴下,施富忽觉心头发闷,脚下一软,几乎栽倒在地,杨珊扶住他悄声问道:“大哥,你受伤啦?”
  施富虽觉身体有异,但在这个紧要关头,为了免得杨珊担心,强自笑道:“哈买!抽筋而已,现已没事,走吧!”
  精神一振,拉著杨珊往正门奔去。
  正在这时,陡闻前面树荫下,响起一阵得意的轻笑声:“二位;原来你们还在此地,可把咱们追惨了……”
  “哈买!伤脑筋!”
  仔细一看,只见树影婆姿下,有二人并肩而立,左面是鹰鼻目的老者,正是飞虎堡主展杰。
  右边是位华服公子,除了那花花公子,还会有谁?只是二人泥泞满身,面色不整,神情甚是狼狈不堪。
  施富二人见状同感诧异,心忖:“以花花大少二人这副狼狈模样,显然来此之前,吃了人家大亏。”
  二人心中正自惊疑,花花大少却笑道:“喔!二位要走呀!莫非是嫌弃这里的主人招待不周,那我得替主人向二位告罪,请二位暂留大驾!”
  说时跨前二步,双手一分。明是肃客之式,暗中却含著一招‘幻影拳’中的‘幻影假意’,正好堵住去客,以防施富二人逃去。
  这时,廖宗孝等人已追了出来,一边是鬼王庄高手,一边是花花大少二人及锦衣童子,立刻将施富二人困在核心。
  杨珊对花花大少啐了一口道:“连这群历鬼也留不住咱们,凭你这付狼狈模样也想留住人吗?”
  花花大少今午一入洛阳,就被人暗中戏弄个够,最气的是居然戏弄自己的人面目也没看清楚。
  一闻杨珊讽刺,心虽怒极,却又接不下话来。
  杨珊见状,心下十分得意,正要再损花花大少几句,忽见施富身形摇晃,额上冷汗如豆,不由大吃一惊。
  顾不得再说下去,急忙伸手扶住施富。
  原来施富一见形势紧张准备动手一拼,那知刚一运气,心头似被人猛重一锤,一股热血几乎喷出口来。
  杨珊一察,知大哥受了极重的内伤,方始忆起方才在庙中,二人在慌乱中,曾被人在背上打了一掌。
  只因自已有金缕甲护身,是以未曾伤著,思忖及此,心下一凛:“难道那一掌就是‘魔鬼吻’吗?”
  越想越骇,不由星目含泪,情深无限的柔声道:“大哥,你是受伤啦,赶快坐下来调息一会儿吧!”
  说时就要将施富身子扶坐在地面,完全漠视四周的强敌。
  施富见杨珊如此,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安慰,略点了点头。游目四顾,只见花花大少与廖宗孝等人都打过招呼。
  无形中一股力量合而为一,紧紧围住自己二人,心知危在旦夕,急忙强忍住身上的痛苦,悄声急语道:“哈买!珊妹,不要管我,你快点逃吧,我替你阻挡这批人。”双掌一错,就要朝花花大少奔去。
  杨珊闻言,百味交加,急忙拉住了施富,正色道:“大哥,要走,咱们一道走,要是走不了,咱们就死在一起。”
  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哈买!何苦呢?”施富身子一震,止步回过身来,登时四目交投四手相握,两颗心溶在爱的热流中。
  片刻之间,旋富精神陡闻大振。
  他早巳看清了挡在左面的魔鬼营鬼卒群中,杨珊紧跟其后,两人齐一挥手,只听惨叫连声,不啻虎入羊群。
  “哈买!要命的滚开!”
  刹那间,将鬼卒打得东倒西歪,冲了出去。
  从施富下人冯出大庙,花花大少现身拦阻,直到这时再度突围而出,说来甚久,其实只不过半盏荼的时光。
  未曾受伤的三鬼,一见二人逃走,发声喊,就要追赶,只见廖宗孝摆手止住三鬼,冷声朝二人道:“姓施的娃儿,你已中了‘魔鬼吻’,这一强行动功,三日之内必死无疑,要命的话,赶快拿金缕甲来换取我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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