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姑忽见施富喃喃自语,不由一愕,仔细一听,隐约听出了一个大概,不由失声笑道:“你是在为你那朋友担心呀!”
施富陡的一震,问道:“哈买!姑娘见着她了?”
那村姑笑道:“她不是和你一起的吗?你怎问起我来?不过,你放心,她要是来到这里,也不会中毒死的。”
“哈买!白高兴十场,我还以为她方才又见到珊妹哩!”心想:“哈买!我得快请这查某带我去见仙姑解毒复功,好去找珊妹!”
“哈买!伤脑筋!这查某性子好似春天的天气变化多端,若得罪了她,不但不能解毒复功,若误了珊妹,可就罪过了!”
于是振作起精神,耐心的应付她,当下问道:“哈买!姑娘!请教一下,我那朋友真的没喝茶也不会中毒呀?”
那村姑见施富神情变化多端,心中大为诧异,但听他如此相问,便答道:“你先前见到我时,那二间土屋系是我母亲所住。”
施富诧然道:“哈买!令堂夫人也在此处?”
那姑娘玉首连点,笑厣生春,十分得意的道:“是啊!你要是高兴,有机会我带你去见她老人家!”
“哈买!皮厚,又不是女婿拜见岳母!”但是为了要讨好于她,只得连声说道:“理当拜候,理当拜候!”
那姑娘闻言更是高兴,只听她笑道:“家母在门前所种的五色小花,叫做‘朝阳花’,那‘朝阳花’是‘黄昏花’的克星,专解这花毒的。”
“你所喝的那壶茶水就有:朝阳花‘熬出来的汁水在内,所以你才能在这里而不会中毒。”
“哈买!莫非我喝了那茶与珊妹不中毒有关啊!”
那村姑好似知道他的心意,只听她又道:“家师为了防止歹人侵入扰乱,所以在这居所附近,布下无数毒物,外人只要错走一步,处处都有性命危险。
你们二人一来到我附近之时,我便已看出你们二人是武林人物,当下已暗中注意,随又见你向我打听道路,而你又面带黑气,知道你已中了极深的毒,虽未听你说是要打听什么地方,早已猜中了几分。
近十八年来,一直没有武林中人,来找家师疗毒医伤,二位居然有此胆量,我心下暗是赞佩,才故意要试试你的性情。“说到这里,秀目扫了他一眼,又道:“后来见你性子很和善,耐心也很好,居然肯帮我做除草的粗事,所以才给你喝那解毒茶炎。
而且见你伙伴也不错,趁你二人蹲地除草时,暗中将那‘朝阳花’放了几枝在你那朋友身上,所以她就是来了,也不会中毒。““哈买!有够厉害,不但心思细密,而且居然能在珊妹身上做了手脚,而自己二人均未发觉。”
但一听她提到杨珊,心中又想:“哈买,不知珊妹现在是死是活,是逃走了,还是被花花大少擒住了?”
想至此,心中不由一阵急燥,只希望能早见到绝情仙姑,请她解毒复功,以便早点追上花花大少打探杨珊下落。
“哈买!幸运眼前这位姑娘对自己似乎大有好感,并不似白头翁所说的冷僻,狠毒!”
心念一转,举手朝她一拱,道:“哈买!不错,在下正是身中剧毒,功力全失,特来请令师医治的,请姑娘在令师面前美言几句,再造之恩,在下终身铭感!”
那姑娘轻轻一笑,道:“如果不是有心要助你疗毒复功,我会给你喝下这种解‘黄昏花’的解药吗?以及指点你来此的方向吗?”
说到此处,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要事,一声“哎哟!”问道:“你在江湖上一定听说过,我师父甚是冷僻狠毒吧!”
“哈买!自首可以减刑,有其徒必有其师,看你这喜怒无常的性儿,你师父还会被人错说吗?”
口中却道:“江湖传言,以讹传讹,不一定是真!”
那姑娘叹道:“江湖上传言确实没错,不过家师之冷僻狠毒,并不是天性如此,乃人伤心人别有怀抱!”
施富一怔,脱口道:“哈买?”
但话一出口,立刻想起这是人家隐私,自己岂可任意发问,立刻住口不言,脸上讪讪的怕村姑变脸。
那村姑中看他一眼,道:“这事说来话长,将来你或许会明白的,现在还是先去见了家师再说吧!”
转身径朝横直在前面那道陡削的红土沟壁走去。
施富紧跟在她的身后,心中却暗自寻思:“哈买!这个地方空荡荡的,她师父又怎么会住在这呢?”
二人默然行了二十多丈远,眼前景色又是一变!
只见那红土沟壁前,用藤蔓为篱,圈出半亩大小的花园,园中花草盆景,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沟壁间现出一个门户,门户上用绿茵似的青草,横栽成‘难素土室’四字,每字均是二尺见方的狂草,铁划银钩,笔笔不苟。
“哈买!‘难素’,啥米意思?”
他不禁低头自语,连念了二遍。
那村姑一听,悠然转身对他解释道:“这‘难素’二字,是代表著上代所留传下来‘难经”素问’两部医书,故家师以此为室名。“施富连连点首,随著姑娘进了这土室门户。
只见室内十分宽大,内外分明,丹房医室俱备,四壁涂满了磷粉,闪闪生光,照得秋毫可辨。
只听内室传出一个声音问道:“是云儿回来了吗?怎么另外还有人呢?
听脚步声不似是你吗?”
那姑娘应声道:“师父,我妈没来,云儿代你老接来了一位客人!”
里面那人哦了一声,声音悠然一冷,道:“什么人敢来我这绝情沟,云儿快将来人撵出去,以免惹我生气。”
这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
“哈买!这人的性子果然有够冷僻,连面也不见,就要将我撵走,惨啦!这一走,毒伤永远也无法治疗啦!”
心下不由好生著急,愠然道:“哈买!老前辈,在下施富,只因一时不慎,为宵小所算,身中剧毒,特冒死来请老前辈加以援手,如蒙再造,永志不忘!”
施富自认为自己这一番言辞,已经说得十分委婉动听,那知话声未落,那绝情仙姑已经在里面怒骂道:“好小子,居然敢指桑骂槐,数说起老身来,滚!滚!快滚!不然叫你毒上加毒,回姥姥家去。”
原来下毒,自然要趁人不觉,暗中下手,因此,施富那‘宵小’一语,无意中触怒了她的忌讳。
施富听她一骂,暗听:“哈买!该死,猪脑袋!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连人的面也没有见到,反而将人家得罪了!”
心中又惊,又急,又懊悔!
他正要分辩,云儿对他连打手式,阻住他再说话,然后替他分辩道:“师父,你先不要动怒,这人是个老实人,他并不是有意数说你老人家的,你出来一见就知道啦!”
只听拍的一声,那绝情仙姑似乎是在桌上拍了一掌,怒道:“鬼丫头!
你居然帮起别人来了,你进来!”
声音甚是严厉,显然已在盛怒之下。
施富似乎头上被浇了冷水一般,全身直凉气,心想:“哈买!没望了,今生今世别想要解毒复功了!”
“哈买!真歹势!害她挨骂。”
他正欲向云儿说几句抱歉的话,再离去,忽见她正朝自己打了手式,暗示自己在这里耐心等候,迅即转身走入内室。
紧接著内室传来绝情仙姑的责骂声,云儿的低声分辩声,这声音由高而低,由低而隐,而沉寂。
隔了半晌,响起阵细碎步声,先后走出二人。
“哈买!老天保佑,事成与否,全看此啦!”为恐再惹绝情仙姑生气,施富急忙垂手恭身,侍立一旁。
只听那云儿笑道:“师父,我没骗你老人家吧?”
施富举眼一瞧!
只见云儿扶著一位白发的道姑,当著内室之门而立,这道姑不用说,就是解毒高手,冷僻狠毒的绝情仙姑了。
“哈买!怪啦!我怎么对这位仙姑觉得好熟悉,好亲切呢?”心在思忖,双眼更仔细的打量著绝情仙姑。
只见她年在五十开外,头上皱纹密布,显是历经沧桑。
他暗自惊讶,那云儿嗔道:“你怎么傻啦!见著我师父还不赶快叩头?”明里在责怪施富,其实是在提醒他。
“哈买!我今天真是满脑的浆糊!”心下暗暗感激云儿之余,急忙上前几步,口称:“晚辈施富,叩见老前辈!”
双膝一跪,拜了下去。
也真巧,他刚叩了两个头,第三次弯腰时,‘叮铃’略响,一块精雕细琢的玉佩,由他怀中滑落到绝情仙姑面前。
原来这方玉佩,乃是他恩师神剑客孙宏所遗之物,施富一直将他随身揣在怀中,以作为纪念。
方才在马上被甩下时,被树枝扯破衣服,正好将衣袋口撕裂了寸许,那玉佩是光滑之物,被他接连俯腰叩头,竟滑了出来。
那绝情仙姑一见这方玉佩,不由仔细看了两眼。
悠地神色大变,身子如中了巨锤,连晃了二晃,瞬息之间,面似交集著愁悲哀痛,好似风云直变幻。
“哈买!怎么回事?”
他怔怔的跪在地下不知所措。
云儿却惊道:“你老不舒服吗?”
她伸手正要相扶,绝情仙姑反手将她推开。
右手悠伸,劈胸把从地上揪起施富,大声喝道:“小子,你这玉佩是从那里弄来的,快说!快说!”
“哈买!神经病又‘短路’啦!别看她是又老又愁眉苦脸的,手劲却是挺大的!哈买!太过份了吧!”
他只觉呼吸一窒,心下又气又怒,暗忖:“哈买!算啦!今天虽是有求于她,但也犯不著再忍受她的神经病。”
双目怒瞪着绝情仙姑。
年轻人火气大,此时他根本没有想到这玉佩乃是师父遗留之物,这绝情仙姑素未谋面,如此动心,必是另有原因的。
那绝情仙姑见他居然敢对自己瞪眼,偏激之心立即想左,火上加油之下,眉目间立即透出一层杀气。
右手悠然高举,在云儿惊呼声中,一掌朝他脑门心劈落。
“哈买!要死也要死得‘光棍’一点,以免落入笑柄!‘心一发狠;虎目园瞪,面色平静的注视著绝情仙姑。
在这生死一发之际,绝情仙姑却见他既无惊容,又无求恕乞怜之色,好似这一掌并非是打向他身上一般。
她虽在暴怒之下,也大感骇异,掌势不由一缓。
心中立即转变了一个念头:“好险,若是一掌将这小子劈死了,要如何去追究那玉佩之来由呢!差点误了大事!”
悠地变掌为招,连点了施富四处晕穴。
绝情仙姑仔细的在施富身上搜寻著。
当她颤抖著手打开那包‘摄魂针’后,神色已是大变。
她心中高呼著:“天呀!这小子与宏哥有何关连呢?”
绝情仙姑心中陡觉灵光一现,迅速的卸下了施富的上衣,往那赤裸的背一瞧,赫然看见一粒殷红大痣。
她神色复杂的直瞧著昏迷中的施富,内心暗忖:“苦命的孩子,老天垂怜,我终于遇见你了!谢天谢地。”
她双目紧闭,暗暗祷谢上天!
云儿看得莫名其妙。
不过她熟谙师父脾气,岂敢开口相询!
好半晌,绝情仙姑回过神来,再仔细搜取施富身上之物,置于桌上之后,手一挥,开施富身上的晕穴。
施富醒来时,只见绝情仙姑与那位唤作云儿的姑娘,正坐在木桌旁,不言不语,好似在观看什么物事!
“哈买!怎么回事?”
他心下大是奇怪,偷眼一瞧,只见绝情仙姑正拿著方才由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方玉佩,以及自己身藏的那包摄魂针,反覆观看,目中热泪盈眶,神色分不出是哀是怨。
那云儿却在一旁低头不语。
当公孙宏传他这‘摄魂针’时,曾一再告戒他,这摄魂针太过于歹毒,非万不得已,不可轻易使用,是以他一直不曾用过。
这时一见摄魂针到了绝情仙姑手中,知道一定是方才自己量穴被点之时,被她搜去的,心中不由一急。
再一看那张桌上,所摆到的全是自己藏身之物,什么火摺银两,以及那枚蓝汪汪的‘三才钉’,骰子练。
最使他惊怒的,还是那两本武学奇书。
因为这两本秘笈,在他师父临终之时,仍然一再吩咐于他,必须亲手交给师母,不可任意丢落遗失。
他在惊怒之下,忘了自己的功力已失,大喝一声,一式‘鱼跃龙门’,就要起身和她们拼命,谁知仅挺起半尺高,再也跃不起来。
“砰”一声,又复跌落在地上。
他激怒之下,已豁出了死命,虽是无法动武,口中却是:“不要脸的狠婆子,毒婆子!”的大骂起来。
绝情仙姑见他如此情急的大骂,反而哈哈一声大笑,这笑声奇特之极,居然看不出她是喜“是怒?
只见她笑声—敛,悠的转身来,将从施富身上取来的各项东西;连同那方玉佩,一古脑儿拿著,走到他身前,道:“你的东西不在这儿,老身只是拿过来瞧瞧,还会要你的吗?”说时将各物递到施富身前。
施富自知无望恢复功力,站起身子打算在激怒之下,拼著一死也要痛骂她几句,以泄自己胸中积愤。
那知,她却突然采取‘笑脸攻势’呢?“
绝情仙姑一见他这楞头楞脑模样,又是一笑,道:“怎么啦!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先将这些东西收拾好,一切之事,等你身上的毒化解后再说吧!”
这次笑意语声,十分祥和,与先前的冷峻暴戾之态,居然有天大的区别,紧接着,又详细的问他受伤中毒经过。
“哈买!什么意思呢?搞得我头晕晕,脑沌沌的!”
但绝情仙姑给他的印象早就是冷僻狠毒,心想:“哈买!何必浪费精神去想那么多,反正大不了一死而已!”
于是将被魔鬼营长的“魔鬼吻”打伤经过,详细的说了出来。
此时,云儿已自内室双手捧来只银盒,盒中摆满了大小不同,长短不一的金针及银针,以及扎成一束束的草药及一枝巨烛。
施富依盲盘膝坐在榻上。
绝情仙姑将烛点燃,置于榻前,对施富说道:“全身放松,我就以‘金针透穴’之法,为你解除体内之毒!”
只见绝情仙姑伸手在云儿捧着的银盒中,取出一支极细的金针,朝施富的“脑户穴”插去!
施富只感微一酸麻,那金针已插在“脑户穴”上。
绝情仙姑一针出手,接着第二支金针已经插在“脑户穴”上,第三针“面门”,第四针“大椎”。
片刻之间,已将他督脉的三十大穴,一一插上长短不一的金针。
她金针出手,虽快同闪电,但着针之处,不但无分毫偏差,而且每一枚针都留下寸许长一段针尾,露出体外。
三十金针插完之后,在银盒中取出一束草药,就烛火上点燃了,移近露在体外的针尾上薰炙着。
这时燃着的草药,散出阵阵芸艾般药香,施富只感一阵阵热流由针尾传入体内,混身舒畅无比。
薰炙了一阵子,绝情仙姑伸手将金针一一拔出,督脉炙完,绝情仙姑略息片刻,有的细若牛毛,有的粗似发簪。
绝情仙姑将那二十五针扎完后,却不用药物炙薰,只伸出食姆二指,拈捏着针尾,轻轻搓捻。
施富只感一阵阵酸麻麻的滋味,起自心脾,虽然觉得不大好受,却又似好使他能忍受得住。
“哈买!还好!差点‘尿’了出来!”
任脉费了约半个时辰才完功。
绝情仙姑紧接着又如法炙阴桥,二桥二脉。
在炙到阴维脉,阳维脉时,手法又自不同。
只见她左手心扣了一把金针,右手心扣了一把金针,退到距离施富所坐木榻丈余远处立定。
她竟当施富当成了练暗器的活靶,数十缕金光银光挟着轻细“嗤嗤”破空声,同时钉在他阴维阳维二脉的穴上。
不但取穴的手法奇准,而且扎在阴维脉的十四穴,是她左手射出的金针,阳维脉的三十二穴上,是右手掷出的银针。
干净俐落,丝毫无差。
在针一出手之后,绝情仙姑又迅速的回到施富的身前,对露出体外的针尾,或用药薰,或用指捻。
但这次时间费得不多,无论是药薰或是指捻,略施即止,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已将四十六攻金银针完全取出。
然后如法又扎了冲带二脉。
那奇经八脉一一用针炙完,绝情仙姑已额头隐现汗来了。
只见她吁了一口长气,自身畔取出三粒淡色的药丸,要施富服下,并吩咐他立即行功调息。
云儿已将那些针物收拾好,师徒二人立即退出这土室。
施富在她们师徒去后,试着一行功,丹田那口真气,竟源源不绝。一下子走遍全身三百六十大穴。
“哈买!天呀!天呀!我……我……”
十多天前废去的功夫,竟又恢复了,心中之惊喜,可想而知,他急忙静虑凝神,按着两本秘笈上的口诀静坐起来。
行功数遍,体内似有异样之感,接着脏俯之间,似有一股郁气聚结,渐渐的那股郁气逐渐往下沉坠。
只觉腹中一阵雷鸣,“嗤!嗤!”一声轻响,由肛门排出一股奇腥恶臭,顿时散满了这寻丈的土室。
“哈买!有够臭!”
急忙闭气,真是臭不忍闻。
原来绝情仙姑这“金针透穴”之法,系是将施富所中体内“魔鬼吻”掌毒,骚聚于内脏之中。
利用淡红色药丸将掌毒化成一股气体,由肛门排出体外。
正在这时,云儿一探首,提着一只古铜香炉,姗姗走了进来,炉中冒着袅袅青烟,散发出一阵阵云檀气味。
“哈买,这……”施富乍见云儿进来,又是惊慌,又是羞惭,面孔胀得绯红,心头惴惴,低头不敢仰视!
“哈买!真丢脸!”
那神情既狼狈,又尴尬!
云儿却含脉脉地,居然不避奇腥恶臭,迳自走到他身前,将手中香炉放在他近身,然后嫣然一笑,道:“师父要你赶紧的行功,好趁你所服药丸来失效前,将体内余毒,完全驱出体外;以免日后又要再针炙一次!”
温柔委婉,情意深切,不待施富回答,转身退出石室。
“哈买!走得好!不好意思‘极了!”
香炉之中香气,逐渐的将那腥臭之气冲淡。
施富阖目行功,只过了一个时辰,他只感身心舒畅,丹田那口真气,流转百穴,身子飘飘欲飞。
心知功力不但全复,而且更精进了不少,心知必是白头翁以“乾坤指”
打通自己全身奇经八脉的功劳。
他心中暗忖:“哈买!姗妹现在不知在何处?既然功力已复,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先去寻找她吧!”
但一转念:“哈买!伤脑筋!功力虽复,但这老婆子性子古怪,处在她的地盘中,稍一不对,艰险可能被她下毒哩!”
顿又想起云儿曾说:“她师父会冷僻狠毒,并不是天性如此,乃是伤心人别有怀抱的话”,心中不由暗忖:“哈买!看她额头上的皱纹,以及脸上露出的忧伤神色,一定是经过人生的惨变,才会使她的性子变得冷热难测!”
心中不由大是同情。
须知施富年纪虽小,却饱尝人生变故,是以极易引起此种共鸣。
正在思潮迭起时,他眼角突然瞥见,绝情仙姑从他身上所取出的玉佩,摄魂针,秘笈街道的,心中不由一动。
“哈买!怪啦,她见到师父遗下的这块玉佩时,怎会情绪大变呢?而且又抚着玉佩及摄魂针,十分哀伤,其中必大有理由。”
他本聪明先前是在激怒中,没有想及此,如今心智澄明,顿悟出绝情仙姑与师父之间,必有极大的关连。
不过由她见到玉佩后,时而哀伤,时而暴怒的情形来看,一时也难以看出她是师父的仇敌,还是亲人?
“哈买!不对!她若是师父的仇人,一见师父的遗物在自己的身上出现,一定不会出手为自己解毒复功的!”
“哈买!也不对,也有可能她以为我是师父的仇敌,将师父害了,所以遗物落到我的手中,一时起了敌忾之心,为我解毒复功。”
他正在揣摸不定,陡听步声响起。
只见云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放在榻前笑道:“肚子饿了吧?一时没有好吃的,先吃一些充充饥吧!”
说着取出一大盒热腾腾小米粥及两碟小菜,摆在他面前。
“哈买!真的饿了哩!”
他自早到今,尚未进饮食,由于紧张,因此不觉得饿,如今一见食物,立即饥肠辘辘,道过谢后,大口的吃着。
那云儿含笑立在一旁,看他吃完后,忽然道:“方才你好大的胆子呀,居然敢开口骂我的师父哩!”
言下之意大是责怪。
施富想起方才自己那破口大骂的情景,心中又是愧疚,双是歉悔,面孔陡的一红,羞窘得说不出话来。
云儿又道:“你骂我师父狠毒,是不是听人说过我师父毒死了许多江湖人,就认定她老人家是天下最狠毒的人了?”
说到这里,面色一沉,十分不悦。
施富素性正直,方才会觉心生愧疚,乃是自知骂人不当!
如今听姑娘如此一责问,想起白头翁所说绝情仙姑的种种事迹,加之今日自己的经验,侠义之心陡生,面色一正,说道:“哈买!方才在下一时冲动,在言语上辱及令师,实在大是不该,姑娘要如何责备,在下不敢有所辩驳1 只是江湖上传说令师诸般事实,若非虚假,虽是刀斧加颈,在下也是不敢有违良知,苟同令师之行为。”
这一席话说得正气凛然。
云儿闻言暗喜:“好耿直的性子呀!”
默然良久,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家师虽是性子不好,对付江湖人物手段过辣,其实那些被她毒死之人,大部分是邪恶之人,而且大多是有意加害我师父的。““哈买!又是一个‘杠仔头’挺会辩论的!”
随口道:“哈买!令师既然是迫不得已才下手以毒杀人,但是,为什么连那些谈论她之人,也下手毒杀呢?”
那云儿一怔,略一沉吟,又道:这事说来话长,有一次家师打从一处地方经过,听到一般江湖人谈论家师之事,竟用恶语诋毁她老人家!
家师因为家庭遭遇变故之后,心情一直十分的恶劣,一怒之下,便暗中将这些人毒毙了!
这事传开后,江湖上宵小之徒,对仇家下了杀手后,惟恐对方寻仇,都留下了家师名号,所以弄得江湖上人人惧怕家师。“施富略感意外,哦了一声,但转念一想:“哈买!若是有人冒我的的名字为恶,我怎么也会出面辩白的!”
他对江湖之事,所知不多,以为自己心中所想,一定不会有错,便脱口道:“哈买!既然如此,令师为何不出面辩白呢?”
云儿闻言,脸色微变。
正在这时,只听绝情仙姑冷冷的道:“云儿,这小子一再编排为师的不是,若不好好的教训他,他还以为自己功力恢复了,就可以小看咱们啦!”
施富回首一瞧,不由吃了一惊。只见绝情仙姑手中。正拿着两枝明晃晃的宝剑,站在这土室门前。
这时,她正将手中的宝剑递给云儿,云儿伸手接剑,只见她那右边半个身子,正毫无戒务的对着施富。
这刹那间,他暗自寻思:“哈买!机会难得!我只要出手一掌,立可伤了云儿冲出这土室去!”但旋又转念一想:“哈买!不行!这师徒虽是冷僻,毒辣,却曾为我解毒复功,于我有恩,大丈夫恩怨分明,岂可作那恩将仇报之事。”
他虽身处险境,心神却不乱,正要伸手先将放在榻上的玉佩,暗器等物拿起,忽听那绝情仙姑喝道:“小子,接着!”
寒光起处,却将另一把宝剑,抛向施富。
施富一惊,只得一伸手,接住抛过来的剑柄,心中大是意外的道:“哈买!怎么她倒给自己兵器呢?”
他将剑接住,那云儿口中喝道:“我代师父接你几手高招!”剑诀一引,刷的一剑,朝他左肩斜劈过来。
“哈买!玩真的呀!”他此时尚坐在榻上,身后尺途远就是土壁,无可退避之下,只得腾身闪过剑锋,跃下榻来。
云儿好似志在必胜,一剑落空后,紧跟着揉身而退,手中剑绵绵相继,如狂风般朝施富身前卷到。
这土室放了一榻一桌,所余不过方丈之地,闪避自然不易。
但施富功力通玄,也不还手,展开轻身功夫,无论云儿剑势如何绵密迅捷,始终连施富的衣服也未沾上。
“哈买!简直是小儿科,活动一下也好!”
若论功力、招式,云儿根本不是施富的对手。
但施富对她印象不错,又惟恐一旁的绝情仙姑突然下毒,大部分精神皆放在她的身上,只守不攻,两人就打了个子手。
大约走了二十来招,云儿一声娇叱,手中剑式霍的一变,那剑身顿时化成无数朵剑花,朝施富身上卷来。
“哈买!怎么回事?云儿怎么也会这一招‘落英缤纷’呢?他明明是师父‘九天神剑’中的绝招哩!”
他不申一怔!
刹那间,云儿剑锋已当头罩了下来。
“哈买!不妨试试看她是只会一招半式?或是全部会?”
当下以“孔雀开屏”挡了过去。
云儿接着使出“三环套月”,“乳燕斜飞”。
“哈买!还懂得不少哩!看样子蛮像一回事的!”立即以“乘龙引风”。“狂风摆柳”一一加以拆解开去。
又是数招过去,施富心忖:“哈买!怪啦!云儿使的分明是‘九天神剑’的招式,莫非绝情仙姑是师父同时……”
须知公孙宏从来不曾与施富谈及其自身之事,因此,他根本就不知道师门的事情,才会有此种猜测!
倏闻绝情仙姑喝道:“住手!”
那云儿迅即收剑退下,欣喜的道:“师父,你老人家猜得果然不错,他的剑法和你老人家是一路的!”
“哈买!原来是在试探我的门户呀?”
他正要相询,绝情仙姑已沉声问道:“你师父是复姓公孙吗?”
“哈买!她果然与师父有渊源,这下子比较不会伤脑筋了!”立刻肃容道:“家师正是公孙宏。”
那绝情仙姑闻言,也不知道是喜是悲,只听她喃喃自语道:“谢天谢地,终于让我得到他的消息了!”
自语一阵子,道:“你师父现在哪里?”
施富黯然道:“家师已逝多时了!”
绝情仙姑猛的一震,急道;,“什么?你说什么?”
声音微颤,神情十分激动。
施富悲声道:“家师已逝世多年了!”
绝情仙姑立即面容惨淡,热泪盈眶,口中又喃喃道:“宏哥!宏哥!,想不到当年一别,竟成永别!”
施富见她如此哀伤,心下十分愕然,暗忖:“哈买!师父临终时,只说有师母,以及一位从小就被人抢走,生死不明的师兄呀!莫非这绝情仙姑是师父的姐妹辈吗?”
一念及此,当下肃容问道:“哈买!多谢老前辈如此关怀家师,但不知你与家师是什么称呼?免得晚辈再失了礼!”
绝情仙姑被他这一追问,哀痛稍止道:“孩子,你师父难道没有和你说过家里有些什么人吗?”
施富神色一黯,道:“家师临终时,只是吩咐晚辈到晋北武晓岚村,去寻访师母她老人家!”
说到此处,师父临终时之悬况,仿佛浮现在眼前,一时忍不住悲从中来,泪珠立即滚滚而下。
绝情仙姑见他如此师徒情深,哀痛的脸上,露出丝安慰的笑容问道:“孩子,你且莫悲伤,你知道师母的姓名吗?”
施富哽咽道:“师父平常不谈家中之事,临终时语声未完,即已仙逝,晚辈只知她老人家姓程,人称紫衫龙女!”
那云儿自动手后一直侍立在仙姑身侧,黯然无语,此时却插口道:“你要找的师母,就是我师父啦!”
“哈买!怎么会如此巧呢?不对!她师父叫绝情仙姑,我师母叫紫衫龙女,两个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人呢?”
心下不由疑信参半。
云儿又道:“我师父本来名叫紫衫龙女程筱媛,那绝情仙姑是江湖上乱叫的,你没有看见她老人家头发吗?”
“哈买!对呀!她的头发比白头翁的还要白几分哩!”
再一想起她见到师父的遗物时,那激动神情,心中再无疑问,一时悲喜交集,口中立即呼了声:“师母——”
趋前跪到她身前,哽咽悲泣起来。
原来,紫初龙女程筱媛,自从子失夫走之后,相隔没有多久,也离开晋北故乡,浪迹天涯,觅夫寻子。
每当她打听到公孙宏的消息赶去时,公孙宏却又先去,如此年复一年,她步着丈夫的脚迹,跑遍了天涯海角。
由于风霜的浸蚀,加上思夫念子心切,她走到河南商水附近时,得了一场大病,几乎就客死他乡!
幸而遇上一姓曲的母女,尽心照顾,方得以不死,病愈后,她的性子却变得渐渐的有些冷僻起来。
那曲氏母女因为身负血海深仇,无法可报,这时一知她身具武功,再三哀求她收女儿月云为徒。
但她只略为指点一些入门功夫,便离去了。
偶然的机会,她得到一本“灵枢外篇”医书,她为了研习,重又来到这曲姓母女家,定居在这商水东北方的分水沟。
经数年的精研,她成为当今第一位歧黄圣手,毒药专家。
但因她性子冷僻,行事喜怒无常,近似无情,江湖上不知她姓名来历的人,就为她取了这绝情仙姑的称号。
她对自己有了这个称号,并不以为然,反而心想:“你们既然说我无情!好!我就无情到底吧!”
因此,她性子变得更冷峻!
有一次,一批江湖人物,仗恃着武功,逼迫她医病,她在一怒之下,便将那些动武之人完全毒毙!
随后又将一批纠众前来寻仇的人,完全毒杀,从此江湖上闻名色变,将她这分水沟叫做绝情沟。
有人说她规定绝情沟二十里内,不许江湖人涉足,那是言过其实;不过她经过这两件事情之后,从此不再为人治病医伤。
为了防止再有江湖人前来寻仇,便在居所附近,种满了奇毒的花草,任何人冒然走进这土室附近,就被毒毙。
施富跪在师母面前悲泣了一阵子后,将师父被仇人暗算残废,以及临终时种种情形,哽咽着说了出来。
紫衫龙女筱媛初时仍是怒气填膺,听到后来,反而面色平静,待施富说完后,沉吟了一阵道:“可惜我十多年来,因勤习医学,很少在江湖走动,所以对你师父遇伏之事,未曾听说过,要不然,你师父的毒伤再厉害,也是有救”
说到这里,唏嘘一阵,又道:“现在事隔十多年,要再去找那些仇人,可能不大容易了!唉!”
施富立即道:“师母,不用愁,我已经察知那些仇家的名字了。”
紫衫龙女神色一喜,急问道:“快说!”
“哈买!除长白熊老大,巫山三熊,雪山双煞,及秃顶神鹰七人以外,还有‘天魔帮’帮主‘玉面人屠’夏祥生!”
“什么?夏祥生是‘天魔帮’的帮主?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天魔帮’呢?”紫衫龙女又惊又诧的说着。
“哈买!这消息千真万确,乃是得自‘天魔教’副教主上官玉及左英右昌两位最高护法,又经花花大少证明的!”
“上官玉及左英右昌皆是武功高明,心狠手辣之徒,夏社生能够制伏他们,一定是另外有奇遇,真是道消魔长。”
“哈买!道消魔长,我不信邪,一定要魔消道长!”
伸手取出那两本秘笈送到师母手中,道:“师父临终之时,一再吩咐弟子,必须亲手将这两本秘笈交给你老人家。”
紫衫龙女接过来翻了几页,面上立即掠过即惊喜,又哀伤的神色。
看了一阵子,将书阖起,缓缓抬头来问道:“富儿,这两本书是作什么的,你已知道了吧?”
施富道:“哈买!可惜,弟子只知道这两本秘笈上记载的全是精奥武学,而且已经学全了,可惜不知道书名。”
紫衫龙女略一思忖,道:“这书乃是当今武林第一奇书‘九璇心法’,武林中人,无不梦寐以求,数百年为了争夺这部经书,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自相残杀而死,你师父不肯将书名告诉你,乃是怕你一时不慎,将消息泄露,招来杀身之祸!”
施富暗忖:“哈买!莫怪当时师父回答自己询问书名之时,神色有异,原来其中还有这个原因!”
想起师父之苦心,不由黯然泪下。
紫衫龙女安慰他几句,收起那两本秘笈,指着那枚蓝汪汪的“三才钉”
问道:“富儿,你自何处取来这枚‘三寸钉’的?‘’”哈买!师父昔年乃是中了这枚‘三才钉’才种下死因的!““可怕的秃顶神鹰!”
“哈买!原来是秃顶神鹰下的手,好!地球是圆的,日后若是碰见那魔头,一定要让他爽……不好受的!”
他脱口本欲说出“爽歪歪”,心中陡然想起师母及云儿皆是女性,立即将不雅字眼更正过来。
紫衫龙女端视施富一阵子,问道:“富儿,我瞧你的气色,功力早巳通玄,莫非你另外有什么奇遇?”
施富恭敬的将“一元圣僧”输功之德,修练“不死禅功‘’之经过,血战雪狼群之惊险情形,一一的说了出来。
听得云儿全身紧张不已。
紫衫龙女沉思半晌,道:“怪啦!听你所说,一身功力已是刀枪不入,不惧任何掌力了,怎又会中了‘魔鬼吻’呢?”
施富苦笑道:“哈买!这是我自己的疏忽,一元圣僧慎重告诉我注意阴毒掌力,可惜我太大意了!”
紫衫龙女会意的点头道:“云儿,去取那粒‘赤龙涎丸’来!”
云儿急道:“师父,你!你不是要留存到日后找到师兄以后,才将那粒‘防万毒,增功力’的‘赤龙涎丸’给师兄服的吗?”
紫衫龙女笑道:“云儿!你先拿来再说!”
云儿惑然的进入内室后,施富急道:师母,听云姑娘说,那粒药丸是要留给师兄服用的,你老人家还是留下吧!“紫衫龙女笑道:“富儿!你今年十八岁了吧!”
施富点了点头。
紫衫龙女望着自内室走出来的曲白云道:“云儿今年十七,身负满门血仇,那仇人正是‘雪山双煞’,你身为师兄,可要助她一臂之力。”
“哈买!没问题!何况又是‘目标’一致!”
曲白云检衣一礼,低声道:“多谢师兄!”
施富俊脸一红,拱手一揖,道:“哈买,免客气……”
紫衫龙女在旁一见这对“天造地设”的玉人,顿时存下促成二人美事之心,笑道:“你二人就不要客气啦!”
紫衫龙女笑接过那粒“赤龙涎丸”胶囊一去,异香满室,递给施富笑道:“富儿,服下吧,调息三周天,日后不惧万毒!”‘“多谢师母!”
药入口即化,一股热流,瞬间一股热流冲向全身百穴!
“哈买!好强的劲!”施富心中暗呼,急忙以秘笈口诀引导那股澎湃热流,缓缓的调息了一周天。
浓烈的檀香立即弥漫在土室中。
一团金黄色气劲立即罩住了盘坐中的施富。
紫衫龙女叹道:“感谢苍天浩恩,造就富儿这个奇才,今后普天之下将无人可以损伤富儿分毫了!”
热泪立即顺着双颊簌簌而下!
曲白云却神色幸福的编织着未来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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