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黑,凤也很大。
昏黄的灯火在摇晃。
二名穿夜行衣的大汉,整装待发,他们正站立在一个人的面前,听最后的训示。
“无论如柯,你们一定要将那人杀死,若有人阻挡,一律格杀勿论,公差也不可以放过。”
“是,老板!”
两名杀手应了一声,倒退几步,消失在大宅的屋顶之上。
此二人心里都明白,他们要杀的人是谁?也知道那人就囚在牢里。
虽然暗杀任务不容易,然而,这两个杀手全是一流高手,他们有自信完成这项使命。
当然,做杀手的怎么可以没有信心呢?
何况这位“头家”的身份特殊,付给他们的代价也非常高。
除此之外,就是那位头家,对他们作出的保证。
这种“保证”,包括了一切责任与后果,甚至杀了公差,也可以保证他们没有事。
哇操,来头不小。
这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要杀死一个关在牢里的人?
二名杀手都没有去追问,这是他们职业上应有的沉默。
“叩!叩!叩!”
县衙后面的狱中,警卫森严。
公差在外面来连巡逻,狱卒则在里面把守,任何人要闯进这里,比登天还难。
然而就在公差,刚刚经过的地方,出现了一条人影。
那人影只一闪,眨眼就不见了。
他的行动快得让公差们,以为是眼花了。
那人穿堂入室,潇洒地避过了巡逻的公差,以及各处的守卫。
目的地终子到达了。
那是重狂的囚室。
囚室内外有守卫,而且不只一个,总共是四个。
虽然时值深夜,他们都不敢偷睡。
四个人心里同样清楚,他们现在所看守的犯人的重要性,若是偷睡的话,届时可能睡掉脑袋也不一定。
反而牢里的犯人,早已呼呼大睡。
那犯人年仅二十六、七岁。
他叫“王雄”,外号“铜罐雄”,江湖上小有名气,武功也不赖,可惜此时此地,已是小鸟飞进袖筒中,有力无处用了。
他是个重要犯人,罪名是杀人。
他杀的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一名朝廷里的大官。
他只是暂时被囚禁在这里,等待朝廷进一步的指示。
据说,朝廷里正派人南下,对他展开严密侦讯。
因为有关方面,怀疑此事非出子自愿,可能有后台头家,所以要撤查此事。
他仍在梦中。
只怕他连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要到牢里刺杀他。
他睡得很甜,因为,他没有必要担心他的安全,最少他认为这儿比外面还安全。
如果他知道太多,一定无法入睡。
“锵!”
忽然,他被一种金属掉地之声惊醒。
凭他的经验,那是一柄刀。
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刀剑格外敏感,以前他可以用那些利器去杀人,现在却担心被杀了。
杀人者死。
他真担心有一日被砍头,所以对刀特别敏感。
子是,他像恶梦一样,惊醒了。
他揉揉惺公睡眼,仿佛见到一个人闯了进来,头脑立刻变得清醒过来。
他肯定那个人不是狱卒,也非公差。
那人身手俐落,连续击倒了两名狱卒。
随后,急忙冲至牢门前,轻巧地将铁锁开启,扣住铜罐雄双足的铁练,“卜喳!”一声,铁练断了。
<4J 陕逃吧!有人要来刺杀你!”
铜罐雄一边跟他闯出去,一边问道:“朋友,贵姓?”
那人不在乎地说道:“哇操,逃命还有时间噜嗦,二名杀手就快……”
话犹未尽,那边已传来人声,和兵器交加之声。
“他们来得真快,快跟着我走,走慢了我可不管你哟!”
铜罐雄依言紧随其后。
他虽然不知此人是谁,最少也知道他是来救自己的,单是这点就值得信赖了。
黑夜的郊区,没有月色,甚至连星光也没有,只有虫声叽叽。
两个人影,仿佛原野上奔驰中的梅花鹿,可能比鹿跑得更快。
“朋友,你要带我到那里?”
问放的是刚被救出来的铜罐雄。
答话的自然是救他出来的人:“我想我应该让你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在我未让你明白那件事之前,你应该先让我明白一件事。”
“你说!”
“谁主使你刺杀巡按御史‘吴正宇’的?”
铜罐雄险些停下脚步,他呐呐的反问道:“朋友,你到底是谁?”
“傻子。”那人笑道:“就叫我傻子好了。”
“别开玩笑,你是受谁主使的?”
“至今为止,还没有人可以主使我。”
“但你救我,显然也有目的。”铜罐雄道:“因为,你从来没欠过我。”
“我的目的本来只是救你,但现在却想知道,你为何要杀死巡按御史?”
“这也算是交换条件之一?”
那人威胁地说道:“哇操,嘴。巴是你的,说不说随你便。但你最好能够动动脑,为什么在牢里有人要杀你?
“你杀死朝廷官员,迟早都是死,但仍然有人嫌你死得太慢,这道理可鲜啦!”
铜罐雄听了,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说道:“我仍然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人家叫我傻子,我也觉得自己够傻,想不到你比我更甚,简直就是个白痴。”
“你的意思可是,有人担心我说出,慕后主使我的人是谁?”
“不错,总算开窃了!”
“我铜罐雄在江湖上混,又不是混假的;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怎会那样不顾道义呢?”
“哇操,看来我是瞎子点灯,白费罗!”
“你说什么?”
“我花了整晚工夫,只能为你在阎罗王那里,续命几个时辰,好像有点不值!”
“你安啦!”铜罐雄道:“只要离开牢狱,便没有人能够杀我了。”
“问题是你不相信我的话,迟早总会送上门去,被他们杀死……”
自称“傻子”的人说到这里,突然又顿住了!
铜罐雄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事有蹊跷,立刻摸摸背上插着的刀。
刀是他逃离狱中时,顺手牵羊拿来的,那是狱卒的刀。
然而救他出来的傻子,却没有任何兵器。
傻子怔了下,又说道:“我看你也无须自个送上门去!”
“他奶奶的熊,是不是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铜罐雄功力还不到那个地步,所以,他没有听到一些对方的动静。
“我会尽力阻止他们,你可以趁机逃命;刚才那一番忠告,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珍惜你的生命吧!
白痴。”
那“傻子”突然站住了脚,回转身来,有如泰山屹立不动。
“他奶奶的熊!”
铜罐雄十分惊奇,他很想知道那“傻子”是谁?
但对方却“施恩莫望报”,连姓名也不能让他知道,这倒是什么意思?
铜罐雄也无暇追问,他拼命老地往前狂奔。
大道上,有两条人影疾驰而来。
尽管星月无光,人影仍然依稀可辨。
那“傻子”呆立道中,显然是存心,跟这两个人过不去。
“你是谁?”其中一人问道。
“我是你老祖宗!”
“傻子”突然冒出这句话,紧跟着朝他们狂冲过去。
两名杀手不禁吃了一惊!
随即纷纷拨剑,可惜那人影,转眼之间就消失子道旁树林中。
二名杀手有如见鬼似的,呆了一阵。
“快追!”
“小心,不要上当,里面可能有埋伏!”
“他妈的,管不了那么多了,铜罐雄可能还逃不远呢!”
子是二名杀手,提剑直奔向前。
铜罐雄有如惊弓之鸟。
他一直往前狂奔,一刻也不敢停留。
“他奶奶的熊,我铜罐熊跟你们有什么仇恨,为什么要追杀我,我操你妈个蛋……不对,女人那来个蛋……操你老子的卵葩总可以……奶奶的熊,真倒霉。”
此刻,他一面狂奔,一面还不忘破口大骂。
后面有人追来,这二人肯定对他不利。
“奶奶的熊,如果自己是孙悟空,会七十二变不知有多赞……啊,肚子怎地饿了……妈的,王八乌龟蛋,什么狗屁牢狱,把你老子关得两脚发软……不要让你老子逮到机会……”
这时,他已听到后面有人追来。
铜罐雄正想躲起来,怎知那二人已冲到了跟前,将他围住!
他在黑暗中问道:“我操你老子的卵葩,三更半夜把我围住干什么?”
“少放臭屁,你可是铜罐雄?”其中一人问道。
“不是!你们找错人了!”铜罐雄道:“我姓曹,正在赶路。”
二人半信半疑。
铜罐雄暗中提防,不敢冒然动手。
二人聚厅一起,耳语一番,然后装作没事往前走!
哇操!
看来他们已相信铜罐雄的谎言,所以撇下不再理会他o “奶奶的熊!”
铜罐雄悄悄吁了一口气,乘机尾随其后,不敢越过他们。
二名杀手走得不快,最少也不像刚才那么快。
铜罐雄不敢走得太近,也不敢停步,只怕引起对方的疑心。
他恨不得前面,快些出现一条岔路,那么二名杀手走向东,他就走向西,只有这样才可以顺理成章的避开他们。
前面不远之处,果然出现了一条岔路。
二名杀手已到了岔路口,铜罐雄正在忖测,他们走那一条路,他们却停在岔路口等待。
“奶奶的熊,站着不动拉屎呀!”
铜罐雄暗骂一声,他不能停下来,也不敢多说话,他担心自己会说错话。
唯一的方法只有继续走,无论走上那一条路都好。
忽然有人叫住他:“站住!”
铜罐雄惊愕一下,遂问道:“什么事?”
稍胖一人问道:“你要赶路吗?”
“是的。”铜罐雄反问他道:“有什么事?”
“我想知道你要到那里去?”那人问。
“竹江镇。”铜罐雄顺口回答。
他只知道竹江镇就在附近,却不知道应该走那条路才对。
岂料,对方却是一阵冷笑,道:“好一个铜罐雄,你终子露出马脚了!”
“奶奶的熊,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什么铜罐雄。”
铜罐雄明白眼前的形势,以一对二,在平时就像家常便饭,不算什么。
但现在就不行。
别说以一对二,取是一对一,只怕铜罐雄还是无能为力。
牢狱,不但令人失去了自己,还可以令一个人,意志变得懦弱,身体的机能退化。
武功是须要不断磨练的,铜罐雄的身手尽管不错,但经过一段时间囚禁之后,也开始变得软弱。
铜罐雄面对两个强敌,不但失去了勇气,也失掉了信心。
对方立刻对他展开了攻势。
铜罐雄即使是白痴,也明白对方所谓“露出马脚”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也明白,竹江镇一定不是由这一条路走,所以对方才有此一说。
到这里,铜罐雄只好硬着头皮应付。
但是,形势对他非常不利,却是显而易见。
二剑轮流进攻,单刀处子下凤,眼看铜罐雄就要死子乱剑之下。
蓦地,大道之上,又多了一个人影。
哇塞!
此人不但来得突然,身手之敏捷,更加令人惊奇不已!
没有人知道他从何处闪出,只见他手上,举着一棵火树,“沙沙”几声,一棵小树变成了光秃秃的树干。
而二名杀手先后被击倒,铜罐雄乘混乱中跷头。
竹家寨在一处小山丘上。
竹家寨自然是属子,姓“竹”那家人的。
竹家寨距离竹江镇不远,只有几里路,它是不可以随便给人闯入,否则一定会有麻烦的。
附近村民,有时非取道经此不可,也得远远绕道而行。
他们不想惹麻烦!
竹家寨寨主“竹高精”,有财亦有势,没有人敢来惹他,即使是地方官也一样。
寨外四周,不分昼夜,经常都有人经过。
“叩叩叩叩叩!”
五更天时分,寨外突然来了两条人影。
很快就有人追上去,但这些人没有阻止他们进寨,因为那两个人都受伤了。
寨主竹高精还没有睡,他正在焦虑地踱步。
这时,他闻讯走到大厅,见状十分生气,骂道:“你们跟饭桶有什么两样!”
稍胖的汉子,回答道:“头家,并非我们没路用,只是此事说来话长。当我们去到衙门时,铜罐雄已越岭而去了!”
“什么?”竹高精不大相信地道:“他逃狱?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不是天方夜谭……”
二名杀手子是七嘴八舌的,说出了经过。
唯一修改的,就是掩饰了他们二人的低能,与技不如人。
“嗯!他显然是有人协助。”竹高精道。
“是的,可能有人蓄意劫狱。”
竹高精脸色一沉,说道:“混蛋,究竟是谁走漏了凤声?”
二名大汉你眼望我眼,不敢吭声。
这二名杀手之中,年纪较大胖的,叫“马山”。另一个叫“杨七”。
他们都身受轻伤,所以,无法把遇袭的一段事实抹煞。
“我临出发之前,才知道此行的任务。”杨七道:“所以决不会是我走漏凤声。”
“除了我们二人之外,头家还有没有对别人提过?”马山反问竹高精。
“没有。”竹高精斩钉截铁的说道:“绝对没有!”
杨七道:“会不会是事有凑巧严竹高精喃喃地道:“希望只是个巧合,否则,谁出卖了我,都不得好死!”
马山拍马屁道:“我们一向效忠头家,头家是我们的金饭碗,又怎么会出卖你?老实说,我担心寨内有奸细。”
杨七忽然手掌一拍,叫道:“啊,我想起一个人了。”
竹高精瞪着他,说道:“谁?”
“罗汉脚。”杨七道:“那个吊郎当的家人,我一直很怀疑他!”
“嗯!”
竹高精自然也明白,马山心里仍怀着仇恨。
事情发生在不久之前,忽然有一天,罗汉脚奚帅求见头家,怛为人所拒,结果阻止他进入的人,被打得七颠八倒。
当然,其中包括了马山在内。
竹高精终子接见奚帅,才知道他来的目的,无非是想投靠竹家寨。
马山继续道:“我记起那家伙了,他不喜欢用兵器,我们遇上的那人也是一样。”
他的话获得杨七的证实!
如此一来,竹高精也不得不怀疑了。
子是,他们立刻冲到后面一间房。
那是奚帅睡觉的地方。
“叩叩叩!”
竹高精亲自敲门;但里面没有反应。
马山得意道:“就是他,他一定不在房里。”
竹高精很不耐烦地敲门。
“呵——啊!”
房内有人在伸着懒腰,打着呵欠!
那人拖着沉重的脚步,一边走向门,一边问道:“谁?三更半夜正好睡觉,敲什么门吗,真夭寿!”
竹高精看见开了门之后的奚帅,睡意正浓,满脸充满了莫名的神色!
奚帅揉着眼睛问道:“哇操,火烧屁股啦!敲门敲这么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呵——真想睡!”
竹高精想想也觉得过份,抱歉地说道:“我们正怀疑有刺客偷了进来,真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马山见到奚帅这副样子,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奚帅问道:“还有没有事?”
竹高精笑道:“没事,没事,你再睡吧!”
他连连道歉,因为,他无法相信一个睡眼惺忪的人,又能够到外面去做这许多的事情?
马山非常嫉妒,竹高精对他的态度,忍不住讽刺道:“像你这种人,怎配得上在这里混?有刺客摸了进来,你还睡得像条猪,请问这如何保护寨主?”
“晚上本来就是要来睡觉的,你以为我是夜猫子吗?”奚帅又打了一个呵欠,道:“除非那刺客真的摸了进来,到时我自然会醒过来。”
马山仍然语带讥讽地道:“你讲得真动听啊!刚才我们这么吵吵闹闹,你还如此沉睡,万一真的来了刺客,你又怎会醒过来?”
“你们这么吵,死人也被吵醒了,又怎么会是刺客吗?所以我才懒得去理。”
奚帅这副懒洋洋的神气,气得马山咬牙切齿,又碍子在头家面前,只好忍了下来!
马山不服气地道:“如果我们是刺客,只怕你早就完蛋了!”
奚帅嬉皮笑脸道:“哇操,那你不妨试试看,但后果我不负责。老实告诉你,我这支耳朵,专门听一些鬼鬼崇崇的声音,大大方方的人,我一向懒得理。”
奚帅这一番话,似乎别有用心,听得马山等人,很不爽。
马山想再说什么,但被竹高精遣回房间睡觉去。
奚帅感到又惊又奇!
竹高精一边代奚帅关上房门,一边说道。
“不好意思!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反正你已经醒了,阻你片刻,相信你不会臭骂我吧!”
奚帅战战兢兢地说道:“你可是怪我失职?”
竹高精轻轻一笑,道:“绝对不是,阁下武功高强,我早已看在眼中。俗语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可明白这话意思?”
“头家可是有什么差事吩咐?”
“我要你追杀一个人。”
“谁?”
“一个逃犯。”
“由官府逃出来的犯人?”
“正是。”竹高精道:“他是今晚刚逃脱的,官府明日即将张贴缉拿令,届时亦会有犯人的绘像画出来。”
“他是谁?”
“他叫铜罐雄!”竹高精道:“我们必须抢在官差之前,将他杀死,绝对不能让官差抓到他。”
奚帅有点莫名其妙地问道:“我不懂,抓到犯人不是要送归官府,为什么一定要他死呢?”
竹高精脸露不悦之色,道:“我这里的规矩,就是不准过问太多;关子这点,我好像记得向你声明过了。”
“是的,对不起。”奚帅又问道:“我几时出发?”
“越快越好。”
“那么,天亮之后我就去!”
“我这里有个赏格,凡是能及时杀掉铜罐雄的人,可是黄金五百两。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所谓的‘及时’,就是要在官差未抓到铜罐雄之前,是吗?”
竹高精点点头,说道:“我喜欢聪明的人。”
语罢,向奚帅道过晚安之后,也离开了。
奚帅再次关上房门,心中暗笑道:“乞丐婆真他妈的有一套,冒充我来,竟能让马山这家伙误以为是我,嘻嘻,真绝!”
他真“哈哈”大笑三声。
但奚帅没有,他只能躲在被窝里偷笑。
当天夜晚,所有在竹家寨的保镖,都接到了一个密令。
那就是谁在官差之前,先杀死铜罐雄,可得五百两的赏格。
杨七和另一同伴“武大苟”,就跑去约马山。
岂料,当杨七摸黑到他房里,房内空空没人。
杨七讶异道:“他独自去了!”
武大苟遂道:“我说过嘛,他是个老奸巨滑,想独吞那五百两的赏格。”
竹江镇上一片沉寂。
天还未亮,但也快要亮了;干早活的人也许已经起床,但还没有在街上走!
杨七和武大苟二人,十分焦急地在大街走,街上就只有他们两个。
他们想,镇上只有一间客栈——吉吉客栈。
如果,铜罐雄真的来了这儿,除非他有亲人住在这里,否则就非光顾吉吉客栈不可。
吉吉客栈已关上了大门。
杨七拍门,过了一会儿,出来应门的是帐房。
“二位要投宿吗?”
“不是!”杨七道:“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在半夜时候,有没有个穿着很旧的单身房子投宿?”
这只是试探,事实上,二人也没有绝对的把握,铜罐雄会不会在此投宿。
谁知,那位帐房略作沉思,便回答道:“有,有这么一位客人,他就住在小店后面的‘地’字房。”
帐房为二人引路到后面去。
当他们经过天井时,二人已见到那边一间房门上,挂了一个木牌,上面正是写着“地”字。
子是,杨七对帐房道:“不必劳烦你了,我们是朋友,让我们自己找他好了!”
二人的目的,是不想惊动铜罐雄,铜罐雄经过了整夜奔驰,这时候一定是睡得像条死猪。
帐房也是人,人总是要睡觉的,尤其是在该睡觉的时间内。
因此,他也乐得正想折返帐房,继续去找周公打一圈麻将。
但是就在这刹那间,他发觉一件很不寻常的事。
首先,他听到天井的一角落,传来怪声,随即见到场、武二人一齐拨剑,迅速冲了过去!
当杀手的人,反应都较常人敏感,他们不但听到了怪声,还隐约见到了一个人影。
然而,当他们冲了过去之后,手上的剑也都垂了下来。
帐房此时也已过来,他发觉那是店里一个伙计……伙计被人用绳子捆绑起来,口里还塞着一团破布!
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帐房一边帮他解开绳子,一边问道:“小三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三子惊魂未定的说道:“有个蒙面人由天井跳下来,我刚好要上毛坑,被他抓住,吓得我尿裤档了。
他要我带他去找一个人,就是‘地’字房的客人。”
杨、武二人听到这里,不禁大吃一惊!
谁比他们更先到这里来?
一定是马山。
他想独吞那五百两的赏格。
门只虚掩,里面似乎没有人。
天色渐亮,光线由窗外投入,使他们可以见到房内一切。
那蚊帐低垂,床上躺了一个人;即使未将蚊帐掀开,他们也可以想像得到,那人动也不动一下,显然是死!
二人走到床前,将蚊帐掀开,入眼的是一滩血。
当他们转眼看死者的脸部时,却吓得怔了一阵!
原来躺在床上的死人,正是那个“蒙面人”。
杨七急忙把他黑巾扯下来。
果然是马山!
马山为什么会死呢?
铜罐雄那家伙,也能将他活活杀死?
真是奇闻!
真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如果说马山将铜罐雄杀死,倒还有些道理。
在赶返竹家寨途中,杨七和武大苟二人,遇到不少竹家塞保镖;他们有些成群结队,有些单枪匹马,毫无疑问,他们都是赶着去杀铜罐雄的。
本来杨、武二人也要去,但是现在事出意外,他们必须回去将此事报告头家。
他们还没有进入寨内,就遇上了竹高精。
竹高精道:“有人告诉我,马山漏夜出寨去,却没想到他如此不济!不过由此可见,铜罐雄亦非等闲之辈,你们以后更加要小心了!”
杨七道:“头家也相信,铜罐雄杀了马山?”
竹高精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稀奇?他本来身手就不错,否则,又怎能刺杀巡按御史?”
二人无话可说,也匆匆离开了竹家寨。
竹高精瞪着他们的背影,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他想不到会有这么多的人,肯为他卖命?
这些人到底所为何事?说穿了无非因为那些赏格罢了!
然而此中却有个奸细,他究竟是谁?竹高精很想知道。
铜罐雄本来好好的找个地方,先睡一大觉,一切留待明天天亮后再说。
那晚他莫名其妙地逃了狱,又莫名其妙地被人苦苦追杀!
他满以为安全了,想不到到头来,还是没有一觉好睡!
他只记得在熟睡中被人吵醒。
然后见到两个人,在黑暗中纠缠,刀光突然一闪!
其中一个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另一个脱口而出:“快点逃命吧,别呆在这里等死了!”
铜罐雄并不知道对方是谁,那声音又是那么的陌生。
然而,铜罐雄却知道自己命在旦夕,因为这已经不是,头一次被人追杀!
到底是谁要杀死他?铜罐雄不知道。
不过早知如此,他就宁愿留在牢里。
虽然,留在牢里还是一样要死,最起码也不必一夜惊魂数次。
“他奶奶的熊,叫我一个杀人犯到那里去吗?”
铜罐雄逃出客栈,顿感到前途茫茫!
“对!何不去找他……哎,不行……奶奶的熊,实在令人怀疑……那叫我去那里呢?”
他不久之前接受一个人的差遣,将巡按御史刺死后,满以为可以获得巨额酬劳,然后远走天涯,过着安逸的生活。
岂料,他不幸失手被擒,那人始终不敢出面。
这也难怪,因为他这次杀的是个,朝廷派来的大官,的确是非同小可。
铜罐雄越想越糊涂,脑筋有些乱。
他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到那里了,只知道肚子有点饿,口更渴。
“奶奶的熊,总算给老子找到了小镇……”
但是,铜罐雄突然看见一队官兵,在那边张贴告示。
他心感不妙,立即将半笠拉低,然后在人堆后面走过去。
铜罐雄偷瞄了下,发觉告示上附有画像,不由惊道:“他奶奶的熊,那画像不就是老子嘛,奶奶的,老子出名啦!”
他心中叫着,两脚却加速离去,突然背后有人叫住他:“慢着,请回头瞧瞧我。”
他整个人呆了下来。
铜罐雄没有采取反抗,也没有拨足跷头,因为对方并无恶意。
但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难免大吃一惊!
铜罐雄慢慢回转身来,乍见之下,又吓了一大跳!
哇操!
他发觉那是一个无论身材打扮,都跟自己差不多的人。
由子那人也是头戴一顶斗笠,且拉得很低,所以,他根本见不到对方的脸孔。
那人慢慢地走了过来。
那人没有拨刀。
铜罐雄非常留意他那把刀,因为他那把刀,竟然也跟他的一模一样!
奶奶的熊!
装扮、衣着和兵器都是一个样,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说道:“别大惊小怪,跑我走吧!”
“你是谁?”铜罐雄问。
(cSU 管我是谁,先管你的命吧!”那人边走边道:“我不但知道你是铜罐雄,还知道你被人追杀,现在相信也只有我才可以救你。”
“你……”
铜罐雄一时之间也无法想清楚,这个人的企图。.那人催促他道:“除非你想再回到牢里去等杀头,否则,你一定要听我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老子不需要你来救我,你快给我滚开。”
“对不起,太迟了!”
斯时,那边有一条人影闪出,直冲到二人跟前。
那冒牌货首先发问:“你是那方面的朋友,请报上名来。”
“你不是铜罐雄,没有资格跟大爷讲话。”那大汉高头大马,面内横生,冷冷地道:“如果聪明的话,就快给大爷滚开,否则陪葬也是多余,反正大爷只可以拿官府一百两。”
冒牌货低语道:“老兄,看你的运气了。等会儿我们一齐动手,然后分东西逃走,一定要扰乱他的视线。”
- 话犹未了,手中刀已挥舞起来,铜罐雄也惟有和他一齐动起手来。
大汉以一对二,颇感吃力,铜罐雄也无心恋战,想杀了他就走。
岂料,就在这时候,有人吆喝一声:“让开,让开,等俺来抓他!”
苦缠中的三人,都觉惊愕之际,一个满腮胡子的出现在眼前!
大胡子左右张望,发觉有两个“铜罐雄”时,诡异道:“妈拉个巴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冒充者笑道:“铜罐雄是个双胞胎,你难道不知道?”
大胡子莫名道:“妈拉个巴子,俺没听说呀?”
男6 大汉却道:“两个之中有一个假货,就让咱们一齐动手,所有赏赐也平分好不好?”
大胡子附和着道:“臀后面,妙透了,五百两平分每人二百五啊!”
那大汉道:“什么二百五,胡子你搞错了,每人五十两才是!”
“不对,是二百五十两。”
“告示上明明写着一百两,二人平分不就是各拿五十两,怎会是二百五十两呢?”
“俺知道了,你说的是官府的赏格,俺指的是竹家寨的赏格。”大胡子脸色一沉,语气随即改变,道:
“朋友,你搞错了,他是俺的人,你走吧!”
“你说什么?”
“俺说俺要将他杀死,俺不能为官府办事,你知道了吗?”
“大爷不知道?”
“妈拉个巴子,那管你知不知道,这个人俺是要定了,你快滚吧!”
“你这山东佬真不知好歹,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又后悔吗?”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铜罐雄和那个假货乘机溜了。
但他们走不上几步,又被另外两个人,截住去路道:“谁是铜罐雄,给我们站住!”
铜罐雄不作声,冒牌货回答道:“好狗不挡路,快点让开,否则不小心伤了你们就不好看。”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说话的人,正是竹家寨的杀手“曾方达”。
另一名杀手“胡不归”,不耐烦地道:“少跟他讲废话,动手吧!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对我们并无多大分别!”
话语方落,两剑齐齐杀上,铜罐雄和冒牌货被迫应战。
那一边,大胡子和那大汉,正吵得面红耳赤,见状也跑了过来。
那个大汉是为了官府的赏格而来,大胡子却是竹家寨的杀手之一。
曾方达和胡不归见了他,也扬声大叫:“大胡子,快过来帮忙!”
大胡子却开玩笑的说道:“妈拉个巴子,五百两三个人怎么分嘛?”
说着,回头对身旁大汉道:“看见了吗?他们与俺是一伙的,你想继续为官府办事,还是加入我们?”
那大汉还没回答,又有声音传来道:“阿彪,别听大胡子胡扯,大哥来了!”
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壮汉,像一阵凤似的,飘至二人跟前。
大胡子呆了一呆,遂问道:“你也是为官府办事的?”
“不!我们并非官府的人,但官府要活捉逃犯,我们尽点力罢了。”
此人叫“唐辉”,是刚才那大汉“唐彪”的兄长。
大胡子道:“杀了他岂不干脆,何必费那么我的气力?”
唐辉笑着说道:“生擒活捉才可以见到真本领,你们没有种,让我们来吧!”
唐彪有人壮胆,立即拨剑,加入战圈。
冒牌货见状,叫道:“哇操,又多了两个笨蛋!”
曾方达与胡不归,正和两个铜罐雄,杀得昏天暗地,唐家兄弟一插手,均势顿失!
何况,还有个大胡子在旁虎视眈眈。
冒牌货一声:“溜!”
二人立即跳出包围圈外。
两帮人本来就各怀鬼胎,意见无法统一,一帮要杀,一帮要捉。
所以当大家一齐动手时,唐家兄弟显得处处维护,铜罐雄和冒牌货以免他们被杀。
两帮人心有不甘,卸尾追去!
铜罐雄当初还十分怀疑冒牌货的企图,但现在他绝对相信这个人。
最起码他绝不希望,他落入官府手中,也不想他被杀。
那冒牌货一边逃,一边对铜罐雄道:“等会儿我们逃向树林里面去,然后朝不同的方向跑,知道吗?”
铜罐雄在急急奔逃中,“嗯”了一声,脚步加速,闯进了树林中去。
“大家小心听着!”大胡子忽然呱呱大叫道:“我们暂时不要分彼此,先把人抓到了,再说好不好?”
唐辉立即回答道:“一言为定!快些分头包抄!”
铜罐雄和冒牌货,这时已经分成两路,朝不同的方向飞奔。
唐家兄弟窜向东,竹家寨三名杀手则奔向西。
他们都不知道,谁是真正的铜罐雄,只能赌赌自己的运气而已。
树林中。
两路人马分别朝不同目标追杀之际,突然间,却出现了数个同一模样的人。
哇操!
他们的打扮完全和铜罐雄一样,灰衣、斗笠、一把刀。
那些人有如幽灵一样出现,令到追杀者大感惊愕!
那些假货只以背部示人,他们分别朝不同的方向逃走,目的显然是要扰乱追杀者的耳目,令他们无所适从。
果然,唐家兄弟和竹家寨的杀手们,都弄得头昏眼花。
“妈拉个巴子,铜罐雄他老娘,到底生了几胞胎嘛!那么多叫俺怎么找?”大胡子气得呱呱叫。
的确,目标太多,他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假货不只五个,足足超过了十个以上。
他们分别朝十多个不同的方向逃走,甚至还有人回头走,总之四面八方,各不相同。
而唐家兄弟和竹家寨的杀手们,却只能追踪其中五个。
这五个可能全是假货,那时他们自然是白费心机。
即使五个之中有一个是真的,只怕他们亦非铜罐雄的对手。
尽管如此,他们并未考虑得那么详细。
因为时间上,不许可他们慢慢的去讨论了。
只要他们再慢了点,对方便会失去了踪迹。
所以,他们只能像没脑袋的苍蝇,瞎碰。碰着了就是你走狗屎运,没碰着就是倒霉。
子是他们各个有如,麻雀生鹅蛋,正拼!
树林中,展开一场捉迷藏式的追踪,五名杀手,分别从五个不同的方向追去。
然而,他们要找的只是一个人。
他们要找的是杀人犯铜罐雄,他们也明知,真正的铜罐雄只有一个。
但要从十多个相同打扮的人之中,找出一个真正的铜罐雄,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有人知道那一个是真的?
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冒出,那么多铜罐雄?
而奚帅为何要去,充当竹家寨的保镖?
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唉!
真是木头眼镜儿——瞧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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