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勇破水蛙震群贼

 

  “姓邓的,你想想看,水蛙帮待你俩不薄,身为香主,享受荣华,你们竟不知感恩图报,还要叛帮逃走,而今又声称本帮为非作歹,更是罪大恶极!
  “哼!本堂主现奉有帮主的‘水娃金令’,随时随地,可按帮规处置你们,本堂主先斩后奏,尚有何说?”
  方月华闻言,亦怒声说道:“哼!我等既然触犯帮规,就该按帮规行事,为何要心生邪念,要姑奶奶嫁给你,我情愿与立全同死,决不嫁给你这麻面兽心的‘破棍子’!”
  童紫极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打不上,恶念陡生:冷笑一声道:“好!很好!好极了!本堂主就成全你,五刀碎尸太便宜你们了,本堂主若不将你们凌迟碎刮,我童紫极就是你们两人养的!”
  邓立全咬牙切齿道:“童紫极,不,应该是‘童子鸡’才对。只要你敢使用非刑,别怪我骂你祖宗十八代!”
  童紫极怒喝道:“干x x,你就是骂本堂主七十二代祖宗,也一样,本堂主非一点一滴慢慢地割你不可!”
  随即对站在邓立全后面的汉子喝道:“快将这小子的舌头割下,快呀!”
  那汉子答应了一声,转到邓立全的面前,伸出右手,捏住他的颚骨,使得嘴巴强开,右手中的单刀,往口中直捣。
  只要单刀一绞,邓立全的齿舌,不被绞烂才怪!就在不容毫发之际,“嗯”地一声,只听得那行刑的汉子,半声闷哼,便倒地死去。
  坐在旁边执剑的汉子,一见同伴栽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口中骂道:“干!没用的东西,晕船哪,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看我的!”
  话歇剑扬,直向邓立全的口中刺来,跟着就耍刺进口中,那汉子也是一声“哇”的惨叫,甩剑倒地。
  两名汉子倒地死去,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情,舱中诸人,均是惊愕不解,何以好端端的人,竟会无缘无故地死去。
  中邪?中风?心脏麻痹?不,全不是。
  童紫极头脑较为灵光,所谓“十丑九怪,毛虫变彩蝶。”他知道一定有高人在暗中下手作怪。
  可是,这船舱四面紧封,一不见暗器,二不闻掌风,来人是如何出手的呢?于是他不管这许多,抓起桌上的九坏刀,大声喝道:“兄弟们,快动手将这叛徒给废了,快动手呀!”
  只见刀光乱闪,齐向邓立全、方月华两人头顶劈到!蓦地——一声“妈的”,窗洞中仲进一只手来,五指连弹,五名手执兵器的人,如中魔一般,一动也不动。
  邓方二人,眠见五柄大刀向头顶劈来,心想是死定了,只有闭目待死,那知须臾之间,情况立变。
  他们两人,未感被劈之痛,甚觉奇怪,偷偷睁眼一瞧,只见五位凶神恶煞,举刀怒目而立,动也不动,好像泥塑木雕一般,不由惊讶不止。
  正当他们两人发怔之际。前面的舱门,“伊呀”地被人推开,从舱外走进一位年轻的儒士来。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来人眉清目秀,容光焕发,衣冠儒雅,态度悠闲,面带微笑地望着他们呢!邓立全不知这年轻儒士,是何来路,不由讷讷地道:“兄……兄台……”
  来人不等邓立全往下说,即道:“两位受惊了!”
  言毕,以手往二人身上绳索一拂,只听“铮!铮!铮!”,绳索纷纷断裂,快如刀斩,邓方二人束缚既解,但因捆绑过久,百脉被阻,血气流畅不全,一时之间还站不起。
  邓立全向方月华一使眼色,两人就地一转,泥首叩拜,感激涕泣地道:“恩公救小人于万劫之中,请受一拜,并请示恩公大名!”
  “愚公?不敢,不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两位用不着道谢,倒是两位出污泥而不染,令人钦佩呀!在下龙飞,请多指教!” 原来,龙飞躲在窗洞外面,偷听窃看,已知这批人不是三星教徒,乃另外一个帮派在此处置叛徒。
  不过他听出这个执法的“童子鸡”,并不是什么正经的江湖好汉,竟假公挤私,逼人为妻,颇不齿其所为。
  而这一对青年男女,说起话来,倒是义正严词,不畏利诱,强暴、宁死不肯所辱,值得同情。
  所以,当两名执刑者动手的时候,龙飞例以隔空点穴之,先后点了“脑户穴”和“风府穴”,使其立即毙命。
  随后,童紫极陡起发难,喝令众人将邓、方劈死,遂又隔空点了众人的穴道,然后才从容推门进舱。
  邓、方二人,听到龙飞当面称赞,心中颇为欣慰,脸上微微一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邓立全当即说道:“多蒙谬赞,我俩愧不敢当,今后还望恩公提携指教!”
  龙飞谦逊地道:“两位千万别再叫我恩公了,你我年纪相近,应以兄弟相称,在下尚不知水娃帮是何种帮会,更不知两位是……”
  方月华粉面一红,笑答道:“我和他是同门师兄妹,水蛙帮乃长江中游,一个小小的船帮组织。”
  接着邓立全便将自己与师妹之出身,水蛙帮的组织,以及此次叛帮逃走的原因,通通告诉龙飞。
  原来在鄱阳湖边上,有师兄弟两人,打渔为业,师兄方泓,师弟伊远之,两人均有一身武功,出自名师门下。
  方泓为人谦和,童紫极则善于心计,中年之后,都有妻室,仅方泓生有一女,名叫月华,远之则无所出。
  后来伊远之不甘渔业清苦,遂改营当船运生意,十年之后,便已发达,手下拥有百数十只大小商船,于是便在长江边,创立水蛙帮。
  他创帮的原意,乃在巩固势力,并无非法行为,谁料,日子一久,帮中份子良莠不齐,时有打劫情事发生,到目前为止,水蛙帮已创立二十载。
  三年前,方泓夫妇相继去世,月华遂同师兄邓立全二人,投奔师叔伊远之。
  这位号称水蛙王的伊帮主,对两位师侄,甚为欢迎,立即分派二人为水蛙帮香主之职。
  起初,邓、方二人,在帮中干得非常卖力,日子一久,便看出了水娃帮的恶迹,甚不以为然。
  二人曾暗示伊师叔几次,但,得到的答复,总是唯唯诺诺,未作正面的回答,依旧我行我素,作那明运暗劫的勾当。
  伊远之有个内侄,名叫童紫极,自幼游荡成性,交结匪类,恃着一身武功,无恶不作,自伊远之创帮之始,便率伙投效。
  伊远之见他武功不弱,又是自己“牵手‘的侄儿,乃收容下来,分派一职予他,让其入帮推展工作。
  别看童紫极脸丑人粗,心眼倒是很多,入帮以后,便处处对姑丈卖乖讨好,取得他的信任与重视。二十年来,拼命表现,居然当上了刑堂堂主,掌管水蛙帮,全帮的生杀大权。
  自从方月华人帮之后,童紫极便对她生了非份之想,他也不想想,凭那张牌九面孔,女人那会看上,而且他的年纪,比方月华大了一倍。
  但是,他自不量力,自作多情,时常对方月华献殷情,师妹长师妹短的,叫得好不肉麻,恶心透了。
  方月华连正眼也不瞧上一眼,整天只和师兄打得火熟,看得童紫极心内醋火高烧,恨不得将邓立全赶出水蛙帮,除去肉中刺。
  这次,帮主突然派邓、方二人,去协助船上兄弟作案,他俩不依,留书便走,同驾一舟,准备返回鄱阳湖,打渔过活。
  童紫极一见机会到来,便自告奋勇,向帮主建议,说是由他出面,将二人劝服回来,伊远之信以为真,乃叫其去办。
  童紫极见计得逞,高兴之至,走时还偷了一只水蛙金令,以便见机行事,实现他的阴谋技俩。
  “金蛙令”,乃纯金打造制成,上端有只浮出的雕娃,背面还写着几行字,此令乃全帮最高信符,令到之处,如帮主亲临,任何人均不得违抗。
  童紫极身怀“水蛙金令”,真是如虎添翼,随即带领了四个死党,骂两艘快船,往鄱阳湖方向追去。
  邓立全一口气说完了事情的始末,心中愤恨不已,恨不得将水蛙帮的这批人,五刀碎尸投于扛河之中。
  龙飞见其表态,便知其意,微笑道:“这里的事,不必劳两位动手,交给在下即可,你们看看舱内有什么值钱的,尽管带走。”
  说完之后,便走出去,将系在大船旁的三只小船,察看一遍,里面什么也没,遂解开缆绳让它顺流而去。
  此时,他又返回舱中,邓、方二人,已将衣服兵刃及一些银子,收拾了一个行囊。
  龙飞道:“两位请先上岸,在树下等我!”
  待二人上岸之后,龙飞将舱中五人,全点了死穴,将七具尸首,一一投入江中,然后捏断船索,飞身上岸。
  三人会合之后,一同至龙飞所住的客栈,这时,已是三更时分。
  翌日清早,邓、方两师兄妹,来到龙飞房内,声言要追随他闯荡江湖,如果不允,他二人只有死路一条,决逃不了水蛙帮的手掌心。
  龙飞沉思了一会,说道:“两位顾虑倒是不错,若随在下同行,非常不便,不过,我倒有一处地方,不知两位愿不愿意去?”
  二人那有不愿意的,龙飞就叫他们投奔福建榕城,自己恩师之处。
  因为他想到,恩师年岁已高,虽有仆从,但自己未能亲自长期侍候,他老人家一定感到寂寞。如果将二人推荐而去,好处有三,在恩师方面,可以有人陪伴,解闷,在邓、方二人方面,可避开仇家,而且还能从师父处,学些武功,对自己而言,则可减去两人的累赘。
  他立刻在客栈中,写了一封长信,带呈恩师,并叫方月华改扮男装上路,如此一来,比较方便!因为,他们虽有武功,但武功并不高,一路之上,不足以保障本身安全,遂嘱其改装上路。
  等到邓立全、方月华二人启程南下,龙飞也跨马东行,山高水远,飘泊浮生。
  二月尾,在江南正是春光明媚的时节。风景名胜之地。
  更是游客争趋的所在,杭州西湖,更是游人如潮。
  这日正午,苏州近郊附近的寒山寺前,来了一位年轻儒土,衣冠楚楚,风采出众。这儒士牵着一匹栗色健马,马上除了简单的行襄之外,便是厚厚的几捆书和一枝九尺(箫)。
  看来这儒土确是个好学之子,游春期间,还是手不释卷呢!年轻儒士将马拴在寺外,便独自进去瞻仰一番,没多久,便有小沙弥随他出来,将行李搬进寺去。
  原采,这位年轻儒士,己在寒山寺借得楼阁一处,作为下塌之所,想必是不耐城内的烦嚣吧?诗云:“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此一古刹,乃天朝时所建。
  寒山寺以钟出名,难怪诗上所述,夜半钟声到客船。
  寒山寺在长江运河北岸,民船日夜来往甚多,江枫渔火,仍是千年前景色,但寺已老,有些地方残破,递增荒凉之感。山顶有圣恩寺,正对太湖,万顷姻波,风景绝佳,四季各具不同景色,而以梅花为最有名,有“邓慰探梅”
  胜景。山上有司徒庙,植有古柏四株,其名为“清奇古怪”,蟠龙虬劲,当是千年以上古木。
  这年轻儒土借居此树之后,便日游夜读,自得其乐,很少与寺中其他借居的游客或僧众,有什么交道往来,别人也难见他一面。
  寺中借居的人,本来就很多,此来彼往,谁也不会注意这么一位文诌诌的书生。
  这年轻儒士并非别人,乃由九江轻骑而来的龙飞,他有意在此逗留一段时间,故来寒山寺借居,此寺地位适宜,便于暗中行事。
  龙飞日游夜读的生活,倒是一点不假,因为这里的风景冠绝全国的杭州西湖,他第一次来到,况且又逢春季,岂不尽兴一游?不过,他在游山玩水,读书练功之余,正在明查暗访的找寻他恩师仇人的下落。
  时隔多年,江山固然依旧,而人事已全非。
  恩师铁翅长眉才威立,徒手刻在洞壁上,那许多仇人的名字,他记得清清楚楚,经过数日来的查讫,一点影子也没找出来。  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虽在杭州查无线索,但听人说起,这些人可能由浙迁移苏州,足以龙飞才会在此借居的。
  像这种事,当然不能逢人便打听,近乎打草惊蛇的行方,是绝不能作的。
  在万般无奈之中,他忽然想到了“打草惊蛇”这四个字的义意,打草既然能够惊蛇,把蛇惊出之后,岂不是就能打到蛇了吗?
  于是,他改变了“作战”的方针,打听苏州城中,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那些仗势欺人的恶霸,那些贪官归隐的府吏。
  因为听师父提起,那批人自称侠仪人士,但暗地里搞的都是些男盗女娼,见不得人的勾当,有从商的,也有在地方混的,更有身为执法的“公务人员”。
  这些眼前的事,当然容易打听,没花几天工夫,他已将这批人查探得清清楚楚。
  为了慎重起见,他每夜三更之后,便按址去察看他们的恶迹,若是查明属实,他一个也不会放过的!风吹草偃,草动蛇惊,这一下,龙飞将一痤苏州城,闹得翻天覆地,血掌惊心!
  ※※※
  在江南三角洲的中心点,有我国古代的名都市,集山川灵气所钟,山清水秀,风光明媚,全国无出其右者。
  古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以之形容苏州,可见对其称誉之隆。
  江南春深,更是一年中风光最好的季节,所谓“暮看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睛朗天气的山光水色,雨中的烟雨楼台,是诗人笔下的吟咏素材。
  苏州,位于太湖东岸,是长江下沉,最古老有名的都市,也是太湖流域陉济,交通和文化的中心。由于它位于水乡泽国的中心,所以整个城是建筑在河流水港之上,俗有“东方威尼斯”之称。
  城中桥梁多,式样之美,也是具有其他城市所无的。
  自古以来,姑苏文物,冠绝东南,城中各种建筑,多遗留有古风,名园画苑,山水花石,千古留芳。
  最奇者,乃苏州原有的六个城门,除胥门外,其余皆留有水门。
  太湖在江南平原之中心,东西长两百里,南北阔一百二十里,湖虽在江西平原中心,但湖浜处处,也可见峰峦重叠,有山有湖,湖上七十二,湖中又有山,湖光山色,相互辉映,又是一番景象。
  “丸华,罗浮奇矣,不在水中;洞庭,鄱阳水大矣,中无奇山;君山大小孤虽在水中,而荒无人居,但宜遥望而已。金焦形势甚佳,一拳石耳。
  若以三万六千顷之巨泽,涵漫七十二峰于其间,实九域之间无两。而西洞庭周广八十里,居民无虑数万家,且山外有山,栖止者忘其在水中央;湖中有湖,滨湖者飞见四山环抱,斯亦人间之仙景矣。“这句话对于太湖风光,应当是最中肯的推荐了。
  此地,经常云集有骚人墨客,高僧名妓,殷商巨贾,显宦王孙,流连寄迹其间,舞文弄墨,吟风咏月,征歌侑酒,犬马声色,真是个金粉繁华之地,销金蚀魂之窟不啻是人间之天堂。
  这一年,正当莺飞草长,桃红柳绿的暮春时节,太湖也因这春游期间,更显得繁华热闹,无论是城里的三街六巷,茶楼酒肆,或是湖上亭台画舫,桥头水榭,到处游人如织,笑语不歇。
  然而,就在苏州,这繁华的城市中,发生一连串骇人听闻,离奇的惨案。  第一件案子,是发生在本城首富朱正安的家里,不但失去价值连城的珠宝,而且他那位宠爱异常的三姨太;亦遭毒手。
  依现场的情形看来,似是先奸后杀,死者全身裸露,下部还有许多分泌物,而身上却没有一点伤痕,只是皮肤发绿。
  在朱家的“财务室”与三姨太的闺房中,找不出贼人出入的痕迹,门窗紧闭,纤尘不惊,贼人的身手,真可称得上“干净俐落”四个字;贼人真的没留下痕迹吗?不然:他留下了,不但明显,而且叫人看了就怕,它既神秘又恐怖,似有无限的邪术,震慑着人们的心弦。
  这可怕的痕迹,乃是一只绿色的掌印,它出现在三姨太卧房的粉壁之上。
  要是普通的掌印,那倒不是称奇,而这只掌印,一来皇绿色,并不多见,另外却非凹陷而下,它竟是掌印浮出粉壁。
  这种掌色,这种怪异的现象,只怕人们前所未闻,空前绝后,的确令人费解。
  次日清晨,又有人报案,这一家乃是退休吃“终身俸”
  的官宦,因历任肥缺,故宦囊甚丰,且广蓄姬妾,仆役如云,居于太湖边上。
  这次贼人光临,窃去了所有的珍藏古玩,并且以同样的手法,奸杀了三名宠妾。
  俗语说: “无风不起浪,有风必荡。”苏州城出了这么大的两件桃色奇案,岂有不轰动之理?一时之间,谣传纷纭,莫衷一是,而且传言之人,绘声绘影,在无形中加油添醋,将贼人形容得神出鬼没,来去无踪。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的,苏州城内无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且还给这贼人一个外号,“绿掌游龙”。
  也有人叫贼人为“绿血无影”,因为贼人,神出鬼没,来去无踪,虽然没有人看过他,但凭这神出鬼没,来去无影,再加上现场皆留一绿色浮掌,故以此称之。  又有人说,贼人有隐身之术,是茅山派的余孽,现在死灰复燃,出来报复,尤其见不得漂亮的“查某”,不但将其奸污,而且还把她毒死!但是,没有人责备他,因为,贼人所杀所盗的,都是些恶霸贪吏,江湖中之败类,虽然口中不说,不过在他们的心中认为此贼乃是义贼。
  谣言一经散布,整个苏州城,已陷于恐怖之中,有钱及有年轻女儿的人家,莫不惶恐,怕恶贼光临。
  事实也确实如此,自从朱家惨案发生之后,差不多每夜都有年轻妇女被奸,有贵重珠宝被窃走,甚至于一夜数起。
  龙飞决定采用“打草惊蛇”之计之后,便连日夜探,将苏州缄里里外外的奸商巨贾,墨吏恶霸,打听得清清楚楚。
  这批人,平日极尽欺诈贪刮之能事,不但积资累钜,而且广蓄姬妾,生活骄奢淫佚,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这些财富姬妾,是非法得来的,所以,龙飞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以非法的手段,盗其珠宝,杀其姬妾,让他们尝尝这种得而复失,心爱之物被夺,此死还难受的滋味。
  不到一个月的工夫,龙飞已做下了三十几件大案,盗取的珠宝古玩,价值无法估计,毒杀五十几名年轻貌美的姬妾,褪衣褪裳,以尽羞侮之意,并在现场以“绿血神功”,留下掌印标记,加强神秘恐怖的气氛,以收震慑之效。
  果然,案发之后,全城轰动,苏州城又当春游香泛之期,探幽寻胜之徒,善男信女之辈,每日何止数万。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没有多久,这一连串的盗杀巨案,便闹得家喻户晓,全国皆知,不愧为一条重大的“国际新闻”!首先被这件案子震惊的,便是苏州府的总捕头,百步追魂邵侠,案子发生之后,他便积极查访,并邀请师父夺魂掌章潘,师叔醉罗汉赵世仁,以及好友矮冬瓜黄胜虎,龙飞对于这些人的行动,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因为,他每晚要到邵侠寓所,打探消息,而且监视其活动。
  当龙飞得知乃师夺魂掌章潘和醉罗汉赵世仁二人,前来苏州助拳,替徒弟破案,当下早日设下计划。
  而章潘、赵世仁,夺可云游四处,但是,当他们得知“绿血无影”之作案手法,以及掌印浮出,他们不由暗惊。
  因为,在武林之中,能用此掌法之人只有一位,那就是铁翅长眉才威立,不过,他已坠崖身亡多年,不可能有第二人会此种精深古怪的功夫。
  于是,二人决定前往苏州一趟,查明贼人身份,顺便可代徒儿邵侠破案,如此一来,可一举数得。
  而龙飞也出现其中,寻问案情,一伙相邀复兴园,替章潘、赵世仁洗尘,席间,龙飞佯称其对案情非常熟悉,亦知贼人下落,故约于次日晚上,在日莲池相见。
  谁知矮冬瓜黄胜虎,竟不知死活,待龙飞佯醉归去,便跟踪而行,企图摸清这小子的底细背景。
  不料,被龙飞发觉,在太湖边无人之处,被其击毙,并将尸首放在姑苏城门之上。
  夜半时分,邵侠巡查至城门,以为是贼人,遂偷袭而上,以追魂掌击碎了黄胜虎的肩骨,事后才发现其人乃是好友黄胜虎。
  次日晚上,日莲池前一场惨烈的战斗,龙飞以一敌五,尚觉游刃有余,竟将五名武林高手,一一歼于拳掌之下。
  日莲池前五名武林高手陈尸,较之一连串的奸杀盗宝案件,更为轰动,虽均为“绿血无影”所为,然以一人之力,能将五名高手尽行置之于死地,这份功力,这份胆识,放眼江湖,这等狠毒角色,真是绝无仅有。
  于是,“绿血无影”之名,响遍扛湖,轰动武林,震惊万教,而苏州城盗宝奸杀巨案,因“承办人”亦以身殉职,遂由绚烂而归于平静。
  实则龙飞对于这次的收获,并不感到十分满意,以他所花的时间,心力,精力和功力来说,是得不偿失!他的目的,并不在乎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或是女人,他是想借比,引动几年前,围攻恩师的那些仇人!
  然而他失望了,大批的仇人,竟未现迹,仅来两人,一是章潘,另一是赵世仁,好在此二人,是当年的主谋者,元凶授首,尚堪告慰。
  另外,他将盗来的大批珠宝古玩,竟弃之如粪,将这些宝物,全部沉于太湖湖心底下,让他们永远消失于人间。
  龙飞干下巨案之后,依旧借居寒山寺,行态举止极其平静,就像根本设这回事一般,依然寻幽吟诗,悠闲自乐。
  日游夜读,品茗赏酒,仍是他的日常生活,表面上看来,十足是个饱学之士,事实上,他有所等待,等待日莲池命案之反应。
  据他所知,江湖豪客,武林奇士,尤其是那些所谓侠义之土,都有一种起热闹,打抱不平的习性,偕姑苏出了这等大事,他们难道不想赶来此地,斗一斗传说中的“绿掌游龙”或“绿血无影”吗?
  另外一方面,那些与章潘、赵世仁同伙的一干人物,难道眼睁睁地看到好友惨死,而无动于衷吗?龙飞之所以逗留不去的原因,也就在此,他,心中暗想:也许自己所要找的人,会自动送上门来,免得风尘仆仆,天涯海角到处去找。
  春光老去,初夏乍临,丝柳成荫,新荷舒卷。
  一日,龙飞在寺前闲踱,忽见一身着黄衫的书生,后跟一青衣书童,投寺中而来。
  起初,龙飞并未注意,以为这主仆二人,也不过是普通借居之人,当他无意中回头一望时,倒看出一点蹊跷来。
  原来那书童,除了背着简单的行囊之外,还携有一长形包裹,似是刀剑之类的兵器,而且这主仆二人脚步轻快,有极好的武功根基。
  龙飞心中为之一动,猜不出这二人是何路数,既然同住一寺,以后慢慢打听。
  夜间,龙飞在烛光下,看了一会书,心境甚觉不宁,无心再读,遂取管箫,吹奏以发泄情绪。
  龙飞以前在榕城,随过一老人一段时期,因为老人善吹管箫,所以龙飞在他那也学了不少,再加上心聪性悟,吹奏起来非常和谐。
  “拍、拍、拍”一连串的掌声,使得龙飞停下了吹奏。
  “抱歉,打断兄台的雅奏了,实在是小弟为箫声所吸引,所以……”
  来人正是白天才来借居的黄衫书生。
  龙飞忙道:“哇噻!见笑见笑,在下乃随意乱吹,那是什么雅奏,只因独居古刹,颇感寂寞,蒙兄台枉顾,请多指教。”
  来人又道:“小弟欲亲教范,未知可否见容?”
  龙飞闻言,俊面一红,才知道来人还站在门口呢,遂回道:“哇噻,在下疏忽,来即是客,在下正想找个人谈心,岂有见拒之理?兄台请进来坐!”
  来人亦道:“如此,恕小弟打扰了!”
  龙飞所居之处,颇为简陋,除一桌一椅一榻之外,别无他物。
  龙飞让来人在椅上落坐,自己则坐在榻上相陪,并乘机在烛光之下,打量来人。
  只见他约莫二十左右的年纪,生得唇红齿白,细眉大眼,好个端丽的相貌,不过,在秀丽之中,似有一股娇容,显不出男人应有的雄浑。
  还有,他不时地蹙额攒眉,愁容隐现,心中似有不快之事,头带红色文生巾,中缀翡翠蜈蚣一枚,大如鸽蛋,栩栩如生,潇洒之至。
  龙飞本来就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后生,今又见到这么一位标致之士,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来人也不断地向龙飞打量,像这种玉树临风的俊男,是他生平所仅见的,暗中亦是佩慕不已。
  两人互视良久,彼此未开口说话。
  来人终于露出雪白美齿,含羞似地微微一笑,道:“尚未请教兄台贵姓?”
  龙飞一笑答道:“小弟姓龙,兄台尊姓大名?”
  来人道:“小弟尤苫!”
  龙飞道:“原来是尤姗,久仰久仰!姗姗一笑解千愁,尊号妙得紧!”
  尤苫急忙道:“龙兄错了,小弟的草字,乃是苫席的苫,草字头,一个占卜的占,并非姗姗的姗字。”
  龙飞谢罪道:“哦!原来是苫席的苫,小弟不知,多有得罪,敬请原谅!”
  尤苫又面孔微红地说道:“龙兄不必介意,不知者无罪,刚才闻兄吹奏‘心事谁人知’一曲,曲调沉浑,至情之奏,闻之令人舒畅之至,可否再奏一曲,以饱小弟耳福?”
  龙飞大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小弟只是胡乱吹奏一章,那能算是懂箫之人呢!小弟知尤兄乃是个中高手,何不小试一番。”
  尤苫也不推辞,仅是谦虚地说道:“小弟对于九尺,可以说是门外汉,那能称为个中高手?不过嗜之甚深,迷之成癖耳,龙兄既有所命。敢不邯郸学步,以求教正!” 龙飞道:“帅极了!小弟洗耳恭听雅奏!”
  尤苫不再说话,正襟危坐。拿起管,伸出双手,十指依孔按定,其声悠然柔和,指法甚为巧妙。
  龙飞除了用心听尤苫吹奏之外,更目不转睛地注视其双手,他并不是学习指法,而是觉得尤苫的一双手,白嫩可爱,妙如春笋。
  他心中十分纳闷,男人怎么会有如此细嫩的双手?纵然是娇生惯养,也不致如此才对,从步履与眼神中看来,他的试功已臻上乘,更非手不拮物之辈,难道……
  龙飞怔怔地望着尤苫,尤苫则目不斜视,聚精会神地弹奏,纤指轻按,音韵翕然,两人皆沉醉在优美的乐曲之中。
  等他一曲吹毕,站起身来,抱拳告辞道:“时间不早了,小弟就此别过,未知龙兄明日是否有空,与小弟作湖上之游,如何?”
  龙飞欣然道:“帅!明日定当奉陪,尤兄如不嫌弃,何不同榻作竟夜之谈?”
  尤苫闻言腔上一红,道:“谢谢龙兄盛意,今夜不再打扰了,明天再见吧!”
  人家既然不愿同榻长谈,龙飞当然不便强留,只好把他送出房外。  尤苫走后,龙飞若有所失,她坐在尤苫刚才所坐的椅上,无意中拾起管箫,呆呆地愣在那里。
  他觉得这位尤兄,和蔼可亲,面上虽带有幽怨之色, 似乎更显得楚楚可怜。
  他知道尤苫文武两途,造诣均深,不是一个平凡人,而且还具有一种温雅之态,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力量。这 种力量,在他所认识的人中,好像都投有,假如有的话, 只有从那位三星教的雷香主和震风镖局张云英的身上,可 找出一点。
  可是,她们都是女人,而尤苫是一个男人,龙飞暗惊:“妈的!莫非我已染上‘同性恋’了。”
  烛火猛然一爆,使得他微微一惊,这才恢复了常态,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烛火已将燃尽,回光返照,正是残灭的象征。
  夜深了,他只有将箫收入皮袋之中,趁烛光未熄之前,上床就寝。
  他作了很多断断续续的怪梦,梦中有尤苫的影子。
  尤苫回房之后,心绪亦极不宁静,脑海中深深留着那位龙兄的影子,对其风度器识谈吐均有所心折。
  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在他所认识的青年男子之中,文武兼备,所在多有,自己从未动心,何以一见连名字都不知的儒土,竟会发生好感。
  尤苫正在怔怔地遐想,青衣书僮忽然道:“师姐不要过于忧伤了,身体要紧,伯父的仇,一定会报得了的!”
  尤苫闻言一惊,心中感到一阵惭愧,假意对书僮喝道:“你不要叫我师姐,怎么又忘了呢?我这种样子,像女人吗?”
  书僮似笑非笑地道:“是!少爷!相公!”
  尤苫满意地一笑,忽然笑容一敛,用手在自己的额上拍了一下,低声自语道:“尤姗哪尤姗,父仇未报,心中胡思乱想些什么?”
  书僮问道:“少爷,你在说什么?”
  尤苫寒着脸道:“没什么,赶快安歇吧!”
  次日午后,龙飞与尤苫两人,带着青衣书僮,租了一艘小舟,去游太湖。
  摇船的乃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大姑娘,短衫长袂,面似桃花,身材“一级棒”,背后拖着一棍“马尾”,额上覆着短短的黑发,就是脚丫子太大了点。
  龙飞自上船之后、便不时地向摇船的姑娘打量,他觉得这位姑娘,有种淳朴自然之美,而且她那摇船的姿态,美极了。
  只见那摇船姑娘的双峰,随着她动,一上一下,惹得龙飞心花怒放,不时用双眼吃“冰淇淋”。
  尤苫见龙飞对船姑娘那副入迷的神情,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恨还是恼,不由打趣道:“龙兄对她有兴趣吗?小弟愿……”
  龙飞面孔一红,急忙说道:“尤兄别取笑,小弟只不过用‘艺术’的眼光欣赏,那有非份之想?”
  尤苫笑道:“龙兄不必介意,小弟乃信口说说而已,千万别放在心上,对了,像龙兄这等‘优秀人才’饱学之士,怎说起话来,总要加上一句粗话呢?”
  龙飞同道:“妈的!哦,不是,小弟之所以有这些‘商标’,乃是小弟的口头禅罢了,并非有啥含意。”
  说完,两人相视摇船的“水查某”(漂亮的姑娘)相视大笑。
  站在船尾摇船的姑娘,见舱中的“人客”,对着她大笑,不知他们在“搞啥米”,以为在讨论自己,不由低头含羞一笑。
  二人见她“歹势”(不好意思),这样又引得龙飞、尤苫二人一阵哈哈大笑。
  船行甚缓,已至湖心,但见轻舟处处,扁舟如织,红男绿女,笑语声喧,管弦不辍,酒令时闻。
  尤苫皱眉摇头,对龙飞道:“游湖乃赏景为主,若在轻舟之上,划酒喊拳,声喧吵杂,如同闯市,这还有什么可游的?”
  龙飞道:“不错,游湖以清静为佳。若因此而游湖,倒不如上酒楼喝个痛快!”
  这时,尤苫又见一扁轻舟,舟上无雇摇之人,小舟停在湖中,还不时地左右摇幌,她不解地道:“龙兄,你瞧那只小舟,舟上无人摇桨,怎船身左右幌动?”
  龙飞顾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听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一言未发地看着,尤苫见他如此,用手推了他一下,又问道:“喂!龙兄!你……你在笑什么?”
  龙飞笑道:“哈哈,你知道他们干啥吗?”
  尤苫又看了看,好像小舟又幌得更厉害,看完他扭头朝龙飞道:“小弟眼拙,实在看不出他们在做什么!”
  龙飞回道:“少来,难道尤兄看不出来吗?”
  尤苫被他这么一说,道:“龙兄,小弟实在不知,还望龙兄指点迷津才是!”
  龙飞道:“哈哈,他们在打架呢!哈……”
  “打架?龙兄真爱开玩笑,那有人如此打法的呀?”尤苫不以为然。
  “哈哈,尤兄仿佛不信?”龙飞道。
  “哼!什么仿佛啊!小弟根本就不相信。”尤苫顶了回去。
  龙飞见他真的不知,遂说道:“尤兄既然不懂,小弟只好解释解释,反正你我是男子嘛,对不?”
  “龙兄就快说吧!别再吊小弟味口了,如果龙兄不愿说,那……就算了。”尤苫不悦地道。
  龙飞又道:“尤兄先别急,小弟这就替兄台解说,小弟所说的‘打架’乃是‘术语’,讲明了就是‘作爱’……”
  尤苫一听“作爱”二字,立即打断了龙飞再说下去,面孔红得跟什么似的,道:“够了!小弟不想涉猎这方面的事。”
  龙飞闻言,心中暗忖:“少正经啦!这种‘行为’乃自然地反应,何必‘歹势’,哼,怪胎一个。”
  荫人默默无语了一阵,还是龙飞首先发言,将话题又转回琴、棋、书、画上面,才将场面破开。
  两人又是一阵的笑闹,就在此刻,忽闻舱外一声大叫道:“老弟,找得我好苦喔,原来你在此作乐呀!”
  龙飞听这声音,极其熟悉,回头一看,见自己所坐的小舟旁,靠着一叶扁舟,舟上站着一位鹑衣百结的老头ㄦ,正望着自己发笑。
  龙飞忙招呼道:“哇!老哥哥呀!你怎么也到了姑苏?快上船来!”
  原来小船上的老头,正是苦力帮帮主卜名仁,只听他哈哈一笑说道:“老弟你能来此,难道老哥哥我就不行吗?”
  卜名仁说完之后,也不讲客气,就跳上了小舟。由后面舱门,进入舱中。
  龙飞赶忙让坐,并对尤苫道:“尤兄,小弟为你引荐一位朋友,这位便是苦行帮帮主,卜名仁!”
  接着又指着尤苫对卜老道:“老哥哥,这位是尤苫兄!”
  尤苫与卜老两人起身拱手,互道久仰。
  尤苫忙叫青衣书僮为卜老奉茶;苦力帮帮主卜名仁,坐下之后,向舱内流览了一番,这时目光掠过尤苫,心中一动,暗忖:“怪怪,又是一个英俊后生!咦,似乎有点面善。”
  他再将目光停在尤苫的身上,仔细打量,竟觉得越着越熟,好像以前在那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出来。
  尤苫被卜老锐利的目光,盯得不意思,面孔微红地低下头去。
  他这无意中的一个反射动作,唤起了卜老的记忆,心中暗道:“原来是她,怪不得面善得紧!”当时,卜名仁也不去点破,仅对尤苫神秘地一笑。
  尤苫见卜老对他这么一笑,心中也有些明白,恐怕自己的行藏,已被卜老识破,然而卜老并未当面叫开,也许是瞎疑心,纵然如此,以后他也不敢对卜老作刘桢之平人随便谈笑,漫无主旨,忽然卜名仁问龙飞道:“老弟,到姑苏也有一段日子了吧,可知此地发生了几件大事?”
  龙飞道:“不知老哥哥所说的是何种大事?”
  卜老问道:“苏州城来了一个叫‘绿血无影’,做了数十件奸杀盗宝的案子,之后又在日莲池前,击毙五名高手,这还不算是大事吗?”
  苦力帮帮主卜名仁此言一出,龙飞与尤苫二人,则为之动容,龙飞沉吟不语,尤苫则面现怒容,强忍怨痛。这样一来,倒把这位饱经江湖阅历的苦力帮帮主,弄得如坠五里雾中,心中暗忖:“难道是他们二人?”脸色也跟着疑虑不定。
  龙飞一见卜老神色,急忙说道:“妈的,这等桃色命案,小弟最不感兴趣,听闻之后惊心动魄,那敢妄谈。”
  卜老心中笑骂道:“好小子,跟老头装傻,哼!待会非问个水落石出不可!”当即哈哈笑道:“这也难怪,就是卜某,在江湖数十年,听到这种事,也觉得震惊!”
  龙飞随之笑道:“妈的!恐怖啊!老哥哥乃堂堂苦力帮帮主,都没见过这等凶杀之事,小弟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寒懦,更是不堪闻问。”
  卜老怕这两位年青人有难言之隐,遂不再提比事,转变话题嚷道:“老弟船上可有吃喝的,老哥哥的酒宝宝,已在肚里造反。”
  龙飞道:“哇!真是不巧,船上除了清茶之外,别无他物,尤兄说,携酒游湖,乃俗人行径……”
  卜老不等龙飞说完,便又嚷道:“你们是雅土,清茶却可疗饥,我这俗人,非酒不能解馋,奈何?”
  龙飞忙道:“老哥哥不必急,小弟欲为老哥哥接风,烦请尤兄作陪!”
  卜老道:“太棒了,听说复兴园酒菜俱佳,就在那扰你老弟一顿如何?”
  龙飞一听卜老提到复兴园?心中一惊,为了上次闯筵之故,不便再去,以免为账房伙计识破,遂摇头道:“老哥哥可能没去吃过,那儿的酒菜,味道平平,真是虚有其名,倒是聚丰园不错,不但酒好,菜肴亦佳;尤其是清炒虾仁,红烧滑水,更是拿手。”
  卜老笑道:“想不到老弟倒变成老苏州了,‘罄菜’(随便),有道是客随主使,咱们就到聚丰园吧!不过老弟,你刚才说什么清炒虾仁,可别吃多了,以免‘胆固醇’过高!”
  说完又复大笑,并神秘地向尤苫瞥了一眼。
  尤苫久未说话,听卜老这种诙谐之言,也不禁莞尔一笑,一时嘻嘻哈哈之声,飘扬太湖之上。
  不久,船靠湖边,四人舍舟登岸,正欲往聚丰园晚餐,尤苫推说身体不适,不愿同去,龙飞苦留不获,只让他带着书僮离去。
  其实,尤苫并非身体不适,他是怕与卜老相处时间过久,真的会让他识破了真相,那知卜老早就认出,只是不说罢了!龙飞与卜老二人,步行来到聚丰园,一路之上,引起不少人侧目而视。
  他们两人是并排而行,一个是文雅儒土,一位却是身穿半截苦力装,须发如乱草,满脸皱纹的苦力糟老头。
  尽管别人以奇异的眼光。向这一老一少投射,二人却视若无睹,昂首阔步进了聚丰园,直登楼上雅座。
  伙计一见卖苦力的往里直闯,心中可厌烦得很,正欲喝止,忽见这糟老头是同年轻公子一起的,遂换上笑脸招呼。二人进入房间坐下,点了不少酒菜,清炒虾仁自然是少不了的。
  片刻,酒菜俱到,两人开怀畅饮,卜老虽然只是一张嘴,不但忙于吃喝,而且还要说话,只听他道:“老弟,分手之后,你作了些什么事情,可否相告,还有苏州城这几件大事,是不是你和那位姓尤的干的?”
  龙飞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微微一笑道:“小弟之事,以后再谈,倒是老哥哥你怎么会来苏州呀?”
  卜老叹了一口气道:“唉!真是说来话长,老弟,你知道张家大丫头失踪了吗?”
  龙飞不胜惊讶道:“你是说张云荚———”
  卜老从德山分堂下山,君山分手之后讲起,将事情之始末详细地告诉龙飞。
  “不告而别,出去习武?什么跟什么吗?这丫头也太不懂事了,说走就走,天下如此大,她要去那求师拜艺嘛,唉,伤脑筋哪!”
  卜老在穷吃猛喝之下,尚不忘心中所疑之事,是以开口问道:“老弟,你和那位尤……尤什么的,是那时结识的?”
  龙飞忙道:“他叫尤苫,是昨晚才认识的,他吹得一手好箫!”
  卜老闻言便是一怔,龙飞这么一说,把他的疑心和推断,一齐推翻了。
  不过,他仍然肯定,龙飞对于苏州城所出的大案子,是知道其中原委的,此地人多耳杂,他也不便多问。两人吃喝完了,便在夜色中,步行到寒山寺,沐初夏之和风,听湖衅之蛙鼓,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龙飞与卜老回到寒山寺之后,龙飞使又向寺僧借来一榻和一副铺盖,给卜老安歇。
  卜老有七八分酒意,在路上让风一吹,到达寺中,已感觉不支,等到床榻摆好,扑上去便呼呼大睡,与周公打交道去了。
  龙飞对倒在榻上的卜老微微一笑,便在烛光下看起书来。
  大约二更时分,龙飞感到一点倦意,遂将书闽起准备安歇,遂放轻脚步,下楼小解。当他回身经过天井时,忽见瓦上飞起两条黑影,疾如星丸跳掷,窜房越屋而去。龙飞的目力,何等厉害,虽只见黑影一闪,便已看清是尤苫主仆二人。
  当时,他心中一动,对尤苫主仆二人,有这种轻功,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在这半夜三更,他们去干什么?龙飞对于尤苫,相识时间虽短,感情却极为深刻,他认为像尤苫这种文学武功极佳,态度又复潇洒大方的人,是值得交朋友的。
  是以,此时见他主仆二人外出,必有重要事故,何不追踪前去,看看究竟,如二人有什么危险,自己也可暗中相助。
  意动身起,他的轻功施展开来,真是到了无声无形的地步,刹那之间,便追上前面的两条黑影,随着向城内飞去。
  那消片刻工夫,就进入城内,又越过几道房屋,前面的两人突然停了下,并且伏于屋瓦之上。
  龙飞也跟着停下来。觅一暗处藏身,并监视尤苫主仆二人的行动。
  龙飞刚将身子藏好,便见屋上飞来一条人影,落在尤苫停身之处,两人似在商量什么,因距离太远,听不见,只看到那人,是以黑巾蒙面。
  约莫一盏热茶之光景,尤苫主仆及后来的蒙面人,一同跳了下去。
  龙飞也忙着向前移动,移到檐边,能看到下面的一切,情形。这里原来是一家客栈,尤苫等三人落脚之处,乃一方小小的院子,四周都是客房,有的房间还亮着呢!
  尤苫等三人跳下去之后,当即散开,各自亮出长剑,对东跨院中间的客房,采取包围的形势。
  只听得蒙面人,沉声对客房中喝道:“两个老贼,还不出来受死!”
  半晌,那客房的房门打开,大摇大摆地走出两个老人来。妈的!两老好大的胆子,连房中的灯都未熄灭,就开门走了出来,丝毫不惧别人在暗地里算计。
  龙飞见这两位老人,乃一高一矮,年纪都在八旬以上,一样都是满头银丝,红光满面,毫无老态。
  二老两眼均是精光外露,太阳穴亦隆起如坟,看样子,内功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亦是武林高人。
  两人穿着十分怪异,高者身着肚兜短裤,矮的一袭大红长袍,二人这种装扮,看起来十分不相称。
  二老若无其事地往院中一站,向前面三位握剑的年青人曝了一眼,脸上微露鄙夷之色。
  矮老忽然说道:“何方小辈,竟在此地叫嚣,不怕让‘条子’‘开罚单’?哼!一点规矩都不懂,你们是那一门派的?”
  说话的声音虽不大,却是用内劲发出,直震得尤苫他们二人耳鼓发痛,心中暗惊不已。
  龙飞倒无这样的感觉,只认为这老头的内功不坏,怕的是尤苫三人,不是这两位怪老的对手。
  尤苫虽知自己这方面,敌不过对方,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同时仗者师门的歹毒暗器,必可败中取胜。
  只见他厉声喝道:“哼!老贼不必多问,让少爷们送你入土吧!”
  说完却欲动手,矮老又道:“唷!耍狠哪!拿老头的客气当服气呀?不知好歹的‘囝仔’,别怪老头下重手!”
  站在一旁的老头接言道:“你妈的!大哥说得对,打了小的,自会有老的出来,到那时再找他们的老子算帐!”
  先前哄喊的蒙面人,怒喝道:“哼!老贼你要卖狂,我们师兄妹……师兄妹三人,即可将你二人制服,那还用得着我们的长辈出来!”
  两位怪老人,闻言不但不气,反而哈哈大笑。
  “乳臭未干,倒也会说大话,想不到中原武林,如今流行‘舌战’哪厂老少二批人马,在这客栈院中,一笑一骂,惊动了不少客人,有的从窗中伸出头观看,有的则开门走,店小二更是急得团团转,生怕店中闹出命案。
  尤苫见四周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在此动手,甚觉不便,遂高喝道:“此地人多眼杂,不便动手,你等敢随少爷到日莲池,一决胜负吗?”
  尤苫约在日莲池决斗,是有用意的,同时他心中还感到极端的痛苦。
  二老傲然说道:“哼!带路吧!”
  尤苫等三人,不再答话,纵身上屋,飞奔而去。
  二老待三人走后,才从容地跃身进去,这两人的轻功,高明之极,行动之际,不须屈腿幌肩,其势甚缓,其形甚速,每一起落,便是六七丈远。
  龙飞在暗处听了半天,也听不出什么名堂来,也不知二老来历,更不知尤苫何以与二老结仇。
  心念之后,龙飞才闪身而出,尾随而去,等到他赶到日莲池前,双方已经动手交上了。
  二双长剑如雨点般的打向高老头,只见他以以掌对敌,身形飘忽,出掌疾劲,四人打得难分难解。
  另外一名矮老,没有参加“战斗”的行列,只站在三丈以外之地“欣赏”。
  龙飞隐身于一株古木之上,距“战场”,不过四丈远近,以方的动作招式,在这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此地,他在池旁观赏别人打斗,心中有很多感触,不久以前的夜晚,他不也在此地同五名“历史人物”激斗,将其尽诛于掌吗?今天这场“冠军争夺赛”,虽然与他无关,但有他的朋友在内,看情况尤苫三人,不是二老的对手。
  “妈的!鸡蛋碰石头,没得拼了,嗯!等到危急之时,再助其一臂之力,帅!”龙飞边看边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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