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血影寺的和尚,除了有一部份负有职司者之外,差不多都已赶到这里来观战,上上下下,只要能站的全部客满。
血影寺乃少林一支,少林武功一向被人称道,但,从来也没有人见过如此怪异奇特的打法缠斗。
当然,他们也更投见过像龙飞如此年轻,而武功已至化境的武林人物,江湖一等一之高手。
所以,观战之僧众,一个个呆若木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双方又拼斗了几掌,三位监院老和尚,此刻已是秃顶冒汗,额出豆珠,气浮心躁,穷于拼命。
像这样你来我往硬打硬接的拼法,就算是铁打罗汉,也无法支持太久,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呢?真力消耗过剩,本就是练武者之大忌。他们知道,但是又无法抗拒,谁也不愿撤招出危,谁也不敢弃伴而逃。
龙飞见三名老和尚已呈真力不继之象,心知时机来临;而且他本身亦觉体内气血流行欠畅,不能久行“丝蝙功”及“浮光扬莲”。
所以,待三位大师掌力刚刚发出,他便顺势下降,身子在空中,距敌头顶约六尺之处,猛一盘旋,同时手足齐施,招式快得令人无法看清。
只见其左右两手的劈空掌力,将净凡净慈震退三步,右脚一招“金蛙出水”,踢在净员左肩之上,直将他蹬退了五六步,差点站不住阵脚。
龙飞又一挺腰干,轻轻飘落,抱拳说道:“帅极了!三位大师承让了,在下多有得罪,还望三位见谅!”
没人回话,血影寺之和尚,一个个横眉竖眼,又气又恨。
但是又何奈!谁叫自己技不如人,只有干瞪两眼,呆呆望看着龙飞。
沉默了片刻—一忽闻净真一声“干”,对身旁站的一位中年和尚道:“空空,快取本座之禅杖来!”
“没想到和尚也诵‘三字经’,怪哉!”龙飞一边打趣地说道。
众人未理会,空空领命奔去,忽闻后殿之内,传出:“监院且慢!掌门人驾到,本寺弟子肃立恭迎!”
众当闻言,全以双手合十,躬身厢立,站在屋上殿顶之和尚,这时亦纷纷跃下肃立。
静;寂静。就是微微吐息亦能清晰听见。
龙飞当然也是来个“向后转”,面朝“目标”,约过半盏热茶之光景,由殿内走出八位手持纱灯的小和尚,两人一排,步伐整齐,施施行至。
在八位小沙弥的后面,随着两个年青的和尚,一右一左,右边捧剑,左边捧根禅杖,真是派头不小。
在执剑捧杖之后跟前一位身披红裴裟的老和尚,其后又有两名灰衣和尚,年纪总在六七十之上。
一行十三人,一直走到这片大广场中,才停步不前。掌灯及执器的沙弥,分列两边,中间留下两丈见方的一块空地来。
龙飞屹立不动,他所站的位置,恰与第一对掌灯之小沙弥平齐。
那位庙中“大官”,不,是“主官”,在龙飞面前一丈处站定,用一双精目打量着龙飞;龙飞亦瞄了“大官”一眼。
只见这位老和尚,身材高大,圆面大耳,无发无须,别有一种庄严之态,年纪总在七十上下吧!即无老迈之态,寿眉长垂,面泛红光。
再看看那对隆起如坟的“大阳穴”;还有那双精目便可知道,他是一位有道高僧,而且还是一位武林顶尖高手!龙飞虽是心高气傲,又对此寺“莫假意”(不满),但面对这年高的和尚及掌门人,亦不敢过于怠慢。
“老方丈可是法缘大师?在下龙飞在此有礼!”龙飞抱拳作揖。
老和尚左握念珠,右手立掌施礼,道:“不错!老衲正是本寺主持法缘!施主三番两次骚扰本寺,目的何在?”
“哈哈”龙飞笑道:“骚扰!大师过奖。寺观乃十方游息之地,人人可来,大师怎能用骚扰二字形容!”
法缘又道:“施主夜闯本寺,岂能以游息视之,况且又与本寺弟子动手,欲闯禁地,施主岂非藐视我寺无人?”另外,施主又多次问及小徒净觉下落,莫非施主为的是寻仇而来?施主总得有个交代,不妨当面讲明。
“老衲身为一寺之主,又是净觉师父,假如小徒确有不是之处,老衲自会还施主个公道;否则,施主擅闯本寺,也须对我血影寺有个交代!
“龙飞朗声说道:”帅!老师父真是快人快语。不错!在卞正欲找寻净觉,了却一段是非仇怨!“广法缘闻言,心中颇觉奇怪,真的这年轻人会与净觉结仇?他沉吟了一会,道:”老衲看施主之年纪,最多不过三十,净觉在未曾圆寂之前,已是数载未曾离寺。
“施主刚才说是数载怨仇,依老衲判断,施主与小徒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啥瓜葛,更别说是仇怨了。”
龙飞又道:“大师可曾昕过铁翅长眉才威立这个人吗?”
法缘闻言一怔,不知这年轻人何以提起铁翅长眉来?其实他对于才威立的印象,深刻得很。三十年前曾到少林印证功夫,少林弟子哪个不知此人。
当时,才威立扬威少林,震惊武林。六年前又上血影寺来,同样也是印证武技,结果依然,血影寺内僧众,全非其敌手。
后来,净觉因怀败于其手,才答应白衣女及飞怪双毒手等人之邀,合力围攻铁翅,企图将其除去。
这时,法缘所想到的往事,都是他亲身经历和从徒儿净觉口中得到的。
如今,这夜闯血彰寺欲寻净觉报仇的年轻冬,竟提起铁翅长眉才威立来,不知何意?遂问道:“老衲见过才大侠,不知施主与他有何渊源?”
龙飞答道:“他老人家乃是在下的恩师!”
法缘及净凡等几位年高者,闻言俱是一惊,想不到当年之铁翘,中了怪狐毒娘子的“万火百毒针”,竟然没死,而且还调救出这么一位出类拔萃的徒弟来!法缘稍微迟疑了一会,说道:“本寺与才大侠,素无恩怨,施主何故提及?”
龙飞道:“贵寺弟子净觉,数年以前曾在姑苏围攻在下恩师,致使他老人家九死一生,尝尽苦痛,终生成残,此仇此恨,岂有不报之理?”
法缘道:“就算当年小徒围攻才大侠,在江湖之上或有非议,但并无大错,况且净觉已于四年前圆寂,人死不记仇,施主何不就此罢手,结一善缘,我佛慈悲,必降福祉。”
龙飞笑道:“大师舌灿莲花,亦难渡我这无缘之人,在下只明是非,不空谈善恶;世之所善者,所行未必皆是,恶之所行亦未必皆非。”
法缘道:“施主想法太偏激了,是与善,非与恶,原是一体,施主不必执着。”
龙飞道:“请问大师,令徒净觉是善是恶?所行是对是非?还望大师敢导!”
法缘闻言,顿觉语塞,若要谈谈理论,当不至输于对方,而今论及事实,法缘颇觉不好作答。
若说净觉是善,所行皆是,那么一位出家之人,本当四大皆空,嗔念俱无,何以远会逞强好斗,而有报复之念?若说净觉为恶人,所行不当,岂不情势不利于已,授人以把柄,让来人对自己徒儿报仇雪恨吗?果真如此,血影寺百年来的声誉,岂不毁于一旦?否则,就只有与敌人一拚了!其实,法缘主持—念及此,亦犯嗔贪三宇,虽说他是有道高僧,亦不能澄心涤虑,还归真如;俗语说,酒、色、财皆可空,唯“气”二字,难得空耳!嗔负之念,便是由“气”所生出的。
法缘主持沉思良久,实在无法回答、只好避重就轻,反问道:“不知施主您之看法,又是如何?”
龙飞道:“姑且不论净觉本性善恶,就拿当年围攻一事来说,实有不当。不但有偏武林道义,而且亦有亏出家人之操守,在下对其施报,亦不为过。”
法缘气道:“净觉圆寂已久,难道施主欲毁骨以报不成?”
龙飞连忙答道:“在下绝无毁骨报仇之意,只想亲自到净觉坟上走一趟,便算将这件事了结。”
法缘恢复了平静,说道:“照理施主所讲并不过份,可是僧塔林乃本寺禁地,决不容许外人进入,除非……”
龙飞赶忙问道:“除非怎样?”
法缘道:“除非你能艺压我血影寺,如此老衲愿受五年面壁之戒,让您如愿!”
龙飞剑眉一扬,朗声道:“帅!如何才算压血影?”
法缘道:“刚才施主与本寺弟子斗过几场,均已获胜,足见艺业不凡,老衲欲向施主便教几招绝学,若你胜,老衲即派弟子引路;万一老衲获胜呢?”
龙飞断然回答道:“简单,若龙某打败,自废武功,向血影寺诸位大师谢罪!法缘大声说道:”好!施主是在兵器上过招,还是拳掌?“龙飞笑道:“佛门圣地,那有动刀剑之理,我看就领教大师几招掌法吧!”
法缘闻言,心中甚觉泰然,他在拳掌上,曾下过苦功,自,信能够胜得这场,遂道:“好!我们就比划一下掌法吧!”
话音才落,身形猛然一缩,以左足为轴,右腿伸出,一旋一扫,石板上便现出一个径约五尺的圆圈。
法缘足尖扫过之处,石屑纷飞,槽痕深约三分。
龙飞见他如此,心知要比划此能耐,当即前进数步,伸足轻轻一旋,亦用脚尖在石地之上划了一个圆。
这个圆圈,形状大小,与法缘所划的大小一般,只见龙飞足尖所过之处,石均成粉,槽深五寸。
法缘见其所划之圆后,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对方之内力,比起自己数十年的修为,还要高出许多许多。
是以,法缘对于掌法必胜之念,日生动摇,但骑虎难下,决不能因此面停手,为了血影寺及个人,他一定得拼下去。
他肃立于圆圈之内,一声“阿弥陀佛”,再说道:“施主真能解人意,懂得老枘欲划比武之地,你我就以此圆圈为限,比划掌法,若被逼出,便算淘汰。”
龙飞扬眉道“帅”,接着他又提出意见道:“为了省时,在下与大师比斗,欲以百招为限。如果在百招之内,龙某未能胜得大师一招半式的,便算我输,立废武功,离开贵刹!”
龙飞此言一出,所有在场之僧众,全都感到惊骇,想不到这年轻人如此自负,简直就接近“抓狂”(疯狂)
法缘毕竟是有道高僧,颇不以其百招之议为然,因为他不愿占这便宜。姑且抛去胜败,日后传到江湖,虽胜亦败!所以,法缘主持急忙道:“施主之意虽好,老衲不能接受,老衲功力虽不及施主,但也不能如此讨个便宜!”
龙飞道:“大师不必推辞,此乃龙某自愿!时间已经不早,就请大师赐招吧!”
法缘大师见龙飞心意已决,同时亦感对方功力高不可测,不知能否接他一百招,所以也就不再推让。
当即又说道:“施主既然如此执着,老衲只好遵命,施主请出招吧!”
龙飞又道:“不,还是大师先请吧!龙某向来与人交手,决不先行出招,这是龙某一贯的规矩!”
法缘以为对方客气,便不再答话,右手问讯为礼,陡地身形向前踏进一大步,右手顺势劈出,口中喝道:“看招!”
龙飞早就注意对方身形,见其红袍一闪,便知招式已到,在对方喝声之中,后退一步,使其掌力不能达到。
法缘主持见龙飞避不还招,再进一步,踏在同一曲内,左袖猛扬,犹如一块钢板,向龙飞面门拂到。
龙飞前有强敌,后无退路,又不愿立刻还招,只得使出“浮光扬莲”之术,轻轻向上一跃,无声无息,升起两丈,斜落于方丈原先所站圆圈之内。
在未落地之前,便在空中转身,将方向转了过来是以,落地之后,正面对着法缘方丈的后背。
法缘铁袖拂出,敌踪已杳,便知敌人用极诡异的轻功,窜到了背后。为了预防打斗之神情,一领长衫,尚在掌风中飘动呢!
法缘方丈心中,除了稍觉惭愧之外,还有一点气念,认为这小子,老是躲而不还手,含有轻侮之意,所以他冷道:“施主迟不还手,是认为老衲不堪一击吗?”
龙飞闻言。急忙辩护道:“大师千万别误会,大师年高位尊,在下理应先让三招,现三招已过,在下可要得罪了!”
话完身动,向前踏进一步左手在面前划一弧形,右手并指如戟,直点法缘左肩。
这招名为“玄蝎划沙”,双手并动;一领眼神,一点要穴,轻快之至,直到指尖快触及对方僧袍之际,龙飞才轻喝道:“大师注意了!”
即使龙飞不招呼一声,血彭寺方丈亦不会被点中,招呼一下,只不过是其动手过招之规矩罢了。
法缘方丈见龙飞之右手点到,心中微然一懔,暗忖:“好快的身手!”
当时也不回话,左肩微沉,闪过来招,右掌用了七八成力,一招“圣手伏魔‘,拍向龙飞之前胸。
龙飞见指招点空,身形猛挫,正好躲过对方这一掌。护在胸前之左手,微向上扬,圈指对方腕脉一弹。
只见方丈右手猛缩,左手忙劈出一记凌厉无比之掌力,将龙飞迫退,他自己亦同时后退一步,两人仍分站于两圆中心。
方才龙飞弹出一指,虽未点中,然而一丝尖锐之劲力,已使得老方丈手腕发痛,是以赶紧用力攻出一掌,将敌人迫退,免得对方乘机连攻。
法缘方丈身形站定之后,朗声发话:“施主武技,果然不凡,老衲要以数十年之所学,向施主领教!”
话语一毕,人已扑到,掌似巨斧,衫如铁盾,以雷霆万钧之势,向龙飞罩落。
龙飞那敢怠慢,竟然不闪不避,硬接来招,以功御劲,以快打快!法缘方丈这次一开始,便用少林镇山绝学之一的“分筋错骨法”攻之。
这种绝招,再加上浸淫武功在一甲子以上的高手使出,其威力之强,无与伦比,血影寺所有在场的弟子,都是初次见到方丈施展这门绝技。
龙飞岂是泛泛之辈,他的掌法虽无整套招式,可是他所使出的招式,却是武林各大宗派掌法中的精华。以及铁翅所创的新招,不但灵活之至,而且叫对方摸不出路数来。
两人在一丈长,五尺宽的范围之内,硬拚猛斗,实在有些施展不开,不但要注意攻守的招式,更须注意双足位置,万一踏于圈外,便得落败。
往往两人所发出的掌风,都可将对方刮出圈外,这就要看各人如何闪躲及引卸了。 在场中打斗的两人,一时之间,尚看不出胜负的迹象,围看观战之当众,一个个非常紧张,全部替掌门担心。
在刚开始比斗之时,血影弟子所围成的人墙,距离地上两个圆圈的四周,不过丈把远,而今已退后约有三丈。
因为,他们实在忍受不住,两人你来我往掌风之震撼,只好移位为上,免遭波及!战斗越来越烈,双拳四手,掌来指往,令人目不暇接,但见红影翻飞,儒衫飘闪,两人的身形已快到人类的极限。
法缘的掌力,仍然是那么刚猛,两掌所带起的啸声,直如狂风巨浪一般,声势骇人之至。
龙飞的掌力,亦同从前,毫无一点声息,但威力却极大,能吸能封,能守能攻。使得对方每招得以全力对付。
法缘方丈越打越心惊,想不到自己以上乘修为之功力,竟然胜不了小伙子,非但胜不了,而且有久战必败之势。
幸好龙飞太过自负,竟定下百招为限,若法缘能拼过百招,便算渡过一劫,得保血影寺之隆誉,亦可维护掌门之尊严。
比武之时,讲究的是专心一志,意到神来,才能攻守不乱。发挥全力,若一心三甩,将难免招式迟缓,予敌以可乘之机。
‘法缘大师一面担心胜负得失,一面挥掌对敌,动作上稍嫌松懈,劲力亦感不足。
高手对招,胜负每在毫发之间,先机若失,扭转不易,况且法缘大师自出手以来,并未抢得机先,仅能打成平手,而今他心志不专,立即落于下风。
龙飞虽定百招之限,可是他出手,尚未尽全力,以他的武功来讲,当然要高出法缘大师几筹,胜算在握。
可是。他不愿在几十招之内,将对方制服,如此一来对于一位堂堂血影寺之掌门来说,面子上是极不光彩的。
法缘大师处于下风的情形,在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只有正在打斗的两人,心中明白,龙飞未肯即下杀手,照旧有攻有守。
法缘大师,此刻想夺回已失之机先,因此,出招较以前来之刚猛凌厉!两人动手已过九十多招,到了最后拚斗之阶段,那怕法缘修养再好,打斗经验丰富,心中已有些沉不住气,因为他还没有把握,能否打完百招,而不致落败。
到这时,法缘大师的招式,是守多于攻,在他只求无过,不求有功,只要一过百招,便算大功告成。
谁知到了九十七招时,龙飞猛然打出一招“鸿福齐天”,一股阴柔之劲,直将大师迫退三步,差一点就要“出界”。
法缘大师猛吃一惊,暗忖:“好险!再退一步,便将落败。”于是在情急之下,不顾一切,以全身真力,排山运掌,攻出一招“双龙出海”。
果然这一下,将龙飞击退四步,似有招架无力之象。法缘心中暗喜,若再如此攻出两招,岂非转败为胜?于是,法缘大师不再犹豫,跟敌而进,原式不改,双掌又以全力向前猛推。
龙飞右掌亦猛然打出,可是却没一点力量,与对方所击出之猛烈雄厚之劲,未发生丝毫冲突。
法缘大师顿感迷惑,猜不透敌人何以有此一举,出掌而不发力。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双掌劲力业已吐出,招式已老。
就在这刹那间一“呀”地一声,龙飞劈出右掌,突然向后一带,竞将法缘掌力,引卸无踪,同时龙飞之身形,如飞絮一般,轻巧地划了一弧形,由法缘右侧,转至后面。
法缘感到掌力被对方所引,心中暗叫:“糟了!”想撤招换式,已是不及!他只微觉背后被人轻轻一推,便随着掌力与身体前倾之势,主动地向前冲上两步。
他在情急之下,双掌猛然向后一压,才将身形止住,低头一瞧,不由得急出一身冷汗。
原来,法缘大师之右脚,正好踏在圆曲之外,一足之差,终于落败,招数则是九十九招,一招饮恨!这时忽闻龙飞朗声道:“帅!承蒙大师礼让,在下侥幸获胜。”
法缘大师不愧为一门之掌,当即转过身来,说道:“施主绝艺,果然不凡,老衲甘败下风!”
接着法缘又对在场徒众,大声说道:“本座无德无能,致使本寺蒙羞!但出世之人,首重信诺,依照前约,本座即派人领龙施主前往僧塔林,本寺弟子,不得阻拦!本座从此面壁五年,以赎罪衍!”
血影寺弟子闻言,各自垂著不语,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 这也难怪,自血影寺开寺以来,几曾受过这种屈辱,今日竟受挫于一名小子手中,怎不叫他们难过?唉!出家之人,虽说四大皆空,荣辱之念,依然未能泯灭。
法缘大师放眼场中,见众徒低头无语,心中更加难过,遂扭头对旁边的净真道:“净真,领龙施主往当僧塔林一趟!”
然后单掌当胸,打一问讯,朝龙飞说道:“老衲希望施主记住,莫作过份之事。”
龙飞长揖说道:“大师请放心,龙某乃顶天立地之汉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决不作亏心之事!”
法缘掌门不再说话,右手微拂,那掌灯执剑杖的十个弟子,按着原来之顺序,向后殿而去,所有弟子,俱皆合十相送。
直到法缘方丈的背影,被殿宇遮没,众僧才敢抬头,恢复常态。
这时,净真向龙飞道:“施主请随老衲前往僧塔林!”说完之后,身形一长,使出“燕子三抄式”之轻功,纵上大殿,向寺后飞奔而去。
龙飞那敢怠慢,随着净真身后,身形一幌,使接了个首尾相应,飘然若飞。
两人以极快的身法,越过几重般宇楼阁,转眼之间,已达寺后。 净真在最后一重殿宇之上,突然停身,双手合十顶礼,暗暗祷告。
龙飞放眼向前一扫,只见一片茂草之间,石塔林立,密密麻麻,何止千百。
净真默祷之后,便纵跃下来,落子僧塔林的边缘,龙飞紧随其后。
在塔林之中,净真未使用轻功,只以平常步伐,沿着一条石板小道前进。
净真自入僧塔林之后,始终是双手合十,俯首而行。
龙飞素来不信鬼神,至此也有点毛骨悚。
月色朦胧,塔影迷离,草间虫声断续,林中鸟鸟哀鸣,似厉鬼号嘶,此情此景,几疑非复人世!龙飞心中虽然害怕,尚能沉得住气,冷眼一瞧身旁的同伴,只见他依然合十顶礼,态度镇静之至,丝毫没有受四周凄冷荒凉气氛之影响。
龙飞心说一声:“见笑(惭愧)!”奋然将胸一挺,胆气为之一壮。
这片僧塔林,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井然有序,石序石板小路纵横交错,僧塔亦摆置得行列不乱。
净真带着龙飞,在僧塔林中穿行了约有一盏热茶的功夫,走到了北角上,净真用手指着一座曾塔道:“这便是净觉师兄的置骨之所!”
语毕,又合十肃立一旁。
龙飞知这僧塔之中,乃是恩师仇人置骨之处,不由顿生报复之念,他虽不想毁骨以报,却想在这石塔之上,留下一只丝血掌印,以示威风,为血影寺永远留下一个耻辱之标记。
正当龙飞伸出右掌,欲以神功刚劲按向石塔之际,猛听血影寺中,传来“当当!当!当!当!”悠长而平和,庄严肃穆之钟声。
龙飞听了这夜半钟声心头为之一震,伸出去的右手,不由得又缩了回来。
悠扬之钟声,连绵不断,使得此处恐怖之气氛,无形中变得祥和起来。
龙飞满怀的怨恨报复之念,亦随着钟声飘散无遗,他从这钟声中,悟出了人生的真谛。
站在一旁的净真,忽然高喧“阿弥陀佛”!这才将沉思中的龙飞惊醒。
这时,他的灵台空明,一丝不染,既无恩怨,又无雄威,他似乎已把来此之目的忘掉,更不知此时身在何处。
又过了半响,真诚地对净真说道:“在下遵守诺言,来到宝刹禁地,并未对净觉禅师骨置之地,有任何不敬之举,仅是亲身瞻仰一下而已,大师可将此事禀明方丈,请他放心,在下不便面辞方丈,就此告退!”
说完之后,不等净真回答,身形一幌,纵跃十余丈,然后若轻烟连闪,便消失在夜空之中。
净真目睹这种绝世的轻功,心中既惊且佩,想不到这年青人,竟练成一身不可思议的武学,骇世绝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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