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横生节枝

 

  柳媚媚好不容易说服了鲁强,额际已有汗意,她要去端碗面过来,她饿了吧,她想。
  鲁强高高兴兴的去了,柳媚媚松了口气,又往椅子上坐去。
  她才刚坐下不久,微仰着脸,但她又猛然站起来了,因为她听到田野的声音。
  “随便弄四五个莱,嗯……对,就我一个,来壶酒。”
  她看到田野正在吩咐一个领台的小伙计。
  田野在领台的左边第五付座头上坐下,然后抬起头来,朝柜台后的柳媚媚笑了笑。
  柳媚媚又惊又喜,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她已经四十四岁了,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是一种什么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就象是心房突然爬上过—番蚂蚁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乍遇心上人的感觉,这让她的的心整个震动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回报了一个最甜美的微笑。
  同时.她暗自庆幸.那个讨厌的吕二已经到金宝厅去子,那个象幼儿的鲁强也到厨下端面去了,这正是一个眉目传情,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脑海中出现田野与她缠纠床第的画面,顿时两朵红云飞上她的粉腮。
  田野那种解风情,肯采取多种“姿式”的学习态度,令她十分欣赏。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过象田野那么够味的男人了。
  她忽然想起曾经人个男人说过她具有一个“上等工具”。特点是:紧、暖、干、香、浅。
  一个男人,能让她在瞬间想象力飞驰而无法自制的除了那个火爆浪子,又会有谁?
  柳媚媚,这个尤物,眼中射出足以令任何男人熔化的光,轻移脚步,走向田野。
  田野的视线也紧紧被她吸引住。
  他从未见过一个从心里骚到眼睛里的女人,看到柳媚媚让他有心震动之余,也有点担心一担心他的自制力。
  “三总管怎么有空过来?”柳媚媚拉开座椅,一低屁股坐了下去。
  虎厅中宾客的视,一下子就集中到柳媚媚身上,同时,谈笑 的声音也好象小了很多,大家似乎都想“窃听”柳媚媚与田野的对话。
  田野的眼光很不正经,说的许却很正经,“老爷子叫我过来看看,我有点事要找令妹柳青青姑娘商量。”
  “是吗?哦,青青四处转来转去,这会儿大概在金宝厅,要不要我去叫她?”
  “不必了,我肚子唱空城计,等填饱了肚子,我再去找她,顺便四处逛逛。”
  “嗯,这样也好。”
  “生意不错,是不是跟优待有关?”
  “是啊,客人报捧场,又四上打折,一直人来人往的,挺热闹的。““有没有人闹事?”
  “没有——”柳媚媚尾音拖得很长,因为她看见鲁强正端着一大海碗面走了过来。
  “让开,谢谢,谢谢,面很烫,小心,哦,好,大姐,面来了,我特地叫大师傅多加了一个鲁蛋。”
  鲁强把面放在桌上、然后瞪着田野道:”你是谁?为什么跟我大姐同桌?”
  柳媚媚汕讪地斥道:“阿强,不得无礼,这是三总管田野公子,以后,不管大姐跟准说话,你都不必管,在家里大姐听你的,在外头你听大姐的,知道没有?你去招呼客人。”
  鲁强扳着指头道:“在家里大姐听鲁强的,在外头鲁强听大姐的,好不吃亏,阿强知道了。”
  鲁强说完.得意洋洋地走了。
  柳媚媚看到田野之后,很后悔把鲁强这个不成熟的大男人弄在身边.鲁强的独占性很强,让鲁强在这里,只会使她疲于奔命,掣肘难行。
  她暗想,等会儿,就要把鲁强赶走……可是,他万一一直缠着我不放呢?
  “唉。”柳媚媚幽幽一叹,没有再说什么,举起筷子开始吃面。
  田野也认真的在吃菜喝酒,仿佛对面坐的是与他毫无关系的一个女人。
  柳媚媚很想把对田野的相思说出来,却对四周投射过来的眼光有点忌惮。
  她想了想,将一只筷子在桌面上划了三个字“我想你。”
  田野没有如法抱制,他是用说的。
  “我看得出来。”
  筷子又划,“我快疯了。”
  “我了解。”
  筷子划:“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
  竖着耳朵听的宾客觉得英名其妙,不知两人用暗语问一些什么。
  “为什么不能回答?”筷子划得很快,“难道我不能让你怀念?”
  田野神情有些茫然,脸却红了,他不自觉压低了声音道;“给我时间。”
  “我已经四十四岁了,我没有本钱,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希望?”筷子如飞。
  田野低下目光道:“放弃希望。”
  他实在太矛盾了,梆媚媚的床功夫实在令他叹为规止,且不克自持,时刻会在脑海中回想那幕香艳刺激情景。
  想象是感情的催情剂,尤其是“性”。
  自从跟柳媚媚发生关系后,田野的心就静不下来,他发现他的推理,判断力明显消退,他身体某一部分的机能更是特别容易亢奋竖硬。
  就象现在,宰好他是坐着,否则一定会程尴尬,因为他穿的不是长袍,而是一身蓝紧身衣裤。
  田野不也再看柳媚媚.因身体状况“特殊”,也不能起身离开。
  筷子没停,“为什么不也看我?”在飞舞的筷影里;突然滴下两滴泪水。
  “不要逼我,请你走开。”田野的声音像耳语,他看到了那两滴印在桌面上的眼泪。
  从贵宾客看出趣味来了,男的是尽量回避,不敢正面作答,女的是“筷筷”进逼,泫然泪下。
  田野闭上了眼睛、根本不看柳媚媚,然而,他的脑中“魔像”却是那么的清晰,妖媚。
  柳媚媚面吃完了,手也比酸了.田野来个相应不理.他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失身分,破口大骂。
  最后,柳媚媚开口了,“张开眼睛.看看我,好,慢用,我先走一步。”
  田野张开眼睛.正好看到她转身离去的背影。
  柳媚媚走路的姿态也很“骚”,尤其从后面看更“骚”。
  她穿的是剪裁合理的窄裙,屁股上圆滚滚的肉球,微微向上翘起,她走路时的膝盖交互膳擦,微呈“入”字形,无比诱人。
  也因为在两膝靠得太近,大腿顶端夸下便相互摩擦,使她本身在挤压某一部分时,产生揉捏似的快感。
  田野脑中又出现了全身赤裸裸的柳媚媚,看样子他一下子很难离开这座位。
  他只好喝了几口酒,默默念了几遍金刚经,才使浮动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田野在群芳园前的假山边看到了柳青青。
  柳青青正对着池里的锦鱼,沉思顾影。
  “柳姑娘,我是替老爷子传话来的。”田野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柳青青仍旧看着游鱼,漫不经心的道:“慕容狄有没有跟你一块儿来。”
  田野恍然悟及柳青青原来还一直挂念钻石公子。
  “没有,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
  “唉,”柳青青看着走廓上走来走去的人,叹息道:“我错了,我不该贪慕容狄财富权势,而冷落了慕容狄。”田野无语,他是替老爷子传话的,而当事人却心有别属。
  “好男人天下没几个,一个人所需要的钱财也有限,我实在错得太离谱了,既然爱他,为什幺要试探他。”柳青青眉间忧色很深,自责也很深。
  “慕容狄本来就对我浪迹江湖,行迹不检不怎么谅解,如今,我又当上了四海客栈的主持人,他想必更不会要我了。”
  田野依旧无语,也为柳媚媚、柳青青这对姐妹的行为感到不解。
  柳媚媚因为与田野有过一段露水姻缘,知道彼此“好”在那里而害相思病,还情有可原。
  柳青青跟慕容狄没见过几次面,连一见钟情也谈不上,什么仍旧“单相思”成这副模样。
  “小田,是不是钱老爷子派你来传话的。”柳青青仿佛突然发现田野的存在,问了起来。
  “是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必赘言了。答不答应在你,钱老爷子说,如果你愿意下嫁,他可以将原配休掉,扶你当正室。”
  “多狠的心肠呀,钱夫人温柔贤淑,他凭什么休掉?我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田野道:“可是,你如今主持四海客栈,不就是为了——”
  “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巴结那个老乌龟?”柳青青很冷酷道:
  “他少做他的春秋大梦,我才不会替他卖命呢?我是在为自己累积资本,一旦‘翅膀长硬了’我马上远走高飞。”
  田野道:“你不怕我把这话告诉老爷子?”
  “你不会的,而且你说了,他也不会相信,我就是一个很能贱的女人,我故意卖破绽,引绣他,却在他要吞饵的时候,把钓竿拉起来,他吞饵难逃厄运,不吞又白费功夫。”
  田野道:“我话已带到,你考虑看看,你这种回答方式,如果老爷子问起——不会擅撒谎的我,要我怎么回答?”
  柳青青熏眉一舒,微笑道:“你就告诉他,你在告诉后,我很心动,似乎很愿意跟全结连理,可是我又是报捉摸不定的人,你也不能确定,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田野点头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田野正待离去,柳青青忽然叫住了他。
  “小田,你替我找找钻石公子.我有个很不祥的预感,按常理,四海定栈重新开幕了,他爱凑热闹,没有不来的道理,可是,现在午时都过了,他还不见人影子,着实令人担心。”
  田野道:“我会留心他,你放心好了,钻石公子福大命大,是不会出问题的。”
  田野这句话刚说完,就看到一个极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出现的人。
  来人竟是老顽童战千军,此时老顽童神色不定,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脚步急促,在长廓一头就朝田野招手叫道:“小子,出事了,出事了。”
  田野神色一变,道:“什么事?”
  老顽童走近田野,在三步外站定,气喘吁吁的道:“钻石公子快死了。”
  田野上前一步.急忙间,没留意脸色苍白的柳青青。
  “为什么?”
  柳青青也问道:“为什么?”
  老顽童对柳青青印象不佳,低声道:“走,我们到外头再说。”
  柳青青脱口而出,“在这里说也一样的呀,我跟你们一样关心钻石公子。”
  老顽童以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柳青青,无暇细想,便开口说道:
  “钻石公子受了很严重的毒伤,现在只比死人多口气罢了,他四个家人全死了,请看的大夫说,只有罗汉续命丹才可以救他一命。”
  老顽童不知道影子兄弟和田野的关系,等看到之后,影子兄弟又一再交代他将这件事告诉田野。
  听到这话.柳青青道:“到那儿去找罗汉续命丹呢?”
  田野也道;”我真不该为图厚利,把罗汉丹交满月楼拍卖的,如今要从何找起?”
  田野说的是实情,邵永和若不是宝贝遭窃,是不会向钱老爷子坦白的,即使现在真相大白,田野仍觉得茫然无绪.无从下手。
  老顽童因为要替影子兄弟隐瞒,不好说出吕二的名字,只好从旁提醒田呀:“现在罗汉丹在谁手里?”他故意问。
  田野道:“我本来不知道,后来才得知是万金赌坊的主持人邵永和买去。”
  老顽童道:“那就不计任何代价向他买一颗啊。”
  田野道:“问题如果那么好解决,我还愁什么?”
  老顽童道:“怎么?邵水和很难惹?”
  田野皱眉道:“不是邵水和的续命丹被人扒走了。”
  老顽童急忙追问,田野只好一五一十的把事件来龙去脉说出。
  老顽童沉思有倾,突然一拍巴掌道:“这件事恐怕跟‘无门二少爷’吕二脱不了关系。”
  田野静心一想,果然觉得大有可疑。
  吕二习惯走夜路,做偷鸡摸狗的事,或许从那里得知了骚胡子的秘密。
  可是,当时在陆羽茶楼上,那个挑大粪的米富贵还有一个帮手、得手又是那么顺当,这其间是不是还有很多内情呢?
  老顽童叹了口气道;“现在是瞎子摸象,靠猜的我马上叫丐帮洛阳分舵弟子分头找吕二。”
  田野道:“我跟你一道去.你顺便带我去见慕容狄。”
  老顽童暗然点头,便待离去。
  柳青青抢着道:“钻石公子现在人在哪儿?”
  老顽童觉得意外,“你想去看他?”
  柳青青毅然点头道:“是的.我想尽点力.等这了交代,我会尽快赶到。”
  老顽童以赞许的口气道:“好,你去替他打打气也好,他人在香香馆,莲花的房间里。”
  老顽童与田野匆匆离去。
  柳青青也没闲着,很快找到柳媚媚,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道。
  柳媚媚听了,叹了口气,轻声道:“幸好你把事情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上忙。”
  柳青青喜出望外,失声道:“真的?”
  柳媚媚在柳青青耳边悄声道,”好妹子,别紧张,我知道吕二在那里,我再替你去问问看。”
  柳青青匆忙道:“吕二在四诲客栈。”
  柳媚媚点头笑道:“放心吧,我会尽一切可能套他话,并且不计代价,替你的心上人求得丹药。”
  柳青青高兴得都快流泪了,“谢谢你,好姐姐,大恩大德容后再报。”
  柳媚媚道:“我们是亲姐妹,说什么谢字,只是吕二那小子狡猾,成不成还难说得很,退一步说,他也可能不是那个扒手,总之,尽人事听天命,也别太放不开。”
  柳青青道;“姐,纵然吕二再狡猾也不会是你的对手。你是不是也有什么心事,也许我能帮得上你的忙。”
  “告诉你也无妨,我的心上人是浪子田野。”
  “真的?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你不是对鲁强挺好的。”
  “鲁强只是在长一个‘妈’,不是对我有什么爱情,因为他根本不懂‘爱情’,我跟田野是一见钟情,他已跟我有肌肤之亲,可是,今天在这儿遇到了,他却回避问题,似乎很怕我。”
  “真有你的。老姐,都上过床了.你还伯什么?难道对自己没信心,别忘了,你对男人是最有办法的。尤其跟你上过床的男人,是一辈也忘不了你的。”
  “你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田野是个自制力很好的男子,我对他下了媚功,他仍旧不为所动,我看这是我在害单相思,全是白搭。”
  “老姐,你的自信心到那儿去了,别泄气,慢慢来。”
  “我知道你等我消息,待会儿再去着你的钻石公子吧,我这就去找吕二。”
  午后,金宝厅里的赌徒不是打道回府睡个小觉,就是是群芳园去搂着姑娘小憩一番。
  所以,几张赌台上,已不再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那热闹劲,也随着赌徒的倦意而消退。
  柳媚媚一眼就看到了扮成麻子的吕二。
  吕二也一眼就看到风情万种的女总管柳媚媚。
  柳媚媚向吕二招手。
  吕二揉揉眼睛,确定无误,快步离开赌台,朝柳媚媚奔去,柳媚媚领着吕二向后进去,穿过一个花木扶疏的大花园,来到一座掩饰在一片修竹丛中的小木屋。
  小木屋很雅致,独立在一隅,可说是最理想的幽会地点了。
  吕二对自己目前经过易容的外貌很不满意,男女要悦,跟外表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连看都看不颇服,情愫如何滋生?所以,他一进小木屋,立刻到后面水缸舀了一盆水,捏碎一颗去除易容药物的腊丸,揉搓后,除了鼻骨削鼻带钩,还算方正。
  吕二私心窃喜,认为象无尾花孤这样一个女人,一定是喜欢变换口味的,他虽不是顶有持久力的男人,但在技巧上却足够弥补。
  “媚媚,怎么,后悔啦?等不及了,你性子可比我还急哟。”吕二暖昧的笑着。
  “我是跟你商量事情的,少油嘴滑舌了,何况我几天身体还不行,想要跟你上床也不行。”柳媚媚不想一下子断绝吕二的希望,笑嘻嘻的道。
  “何况感情的事,不是一下子就能够建立起来的,为了日久天长的打算,要多花时间培养才行。”
  吕二这时心花怒放,摸了摸自己的脸,充满自信与自尊的笑道:“媚媚,你只要跟了我,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也享用不尽。”
  柳媚媚斜飞了吕二一眼道:“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看你拿什么养活我。”
  吕二考虑了一下,看到她骚得受不了的撩拨表情,终于说出了心里的秘密。
  “媚媚,我的心肝,你不必担心以后的生活,我已经有了一笔大财富,虽然目前还不能变现,但将来要过好日子,绝没问题。”
  柳媚媚暗笑了,上路了,他八成扒了骚胡子的罗汉续命丹。
  “我才不相信呢?”柳媚媚娇嗔道:“我看你连象样的衣服都没有,又游手好闲,没有工作,拿什么养活我,你可要拿出一点证据来哟。”
  吕二暗骂自己,是呀,他怎么那么糊涂呢?要一个女人真心奉献,总要让她有个依靠才是.而往往钱财就是一项最好的保证。
  “我跟一个朋友合伙干了一票买卖.东西得手,价值在十万两银子以上,现在东西藏着,等机会来了,一脱手,我就可以分到五万——”
  “少梦想了。”柳媚媚道:“十两银子,你一个人用,比两个人用舒服多了,你就这么相信你的朋友?”
  吕二信心动摇了,迟疑道:“这不太好吧,他现在还蛮有势力的.如果我私下拿走了东西,一来无处兜售,二来被他发现了,我也没有好日子过。”
  柳媚媚爹声道:“到底是什么宝贝?这么神秘兮兮的,你说出来,也许我有出路替你买掉。”
  吕二想想也有道理,他如果先下手为强,到时候说不定黄泉发会来个先下手为强,让他死得不甘不愿,还以为黄泉发是真心爱才,要眼他合作下去呢?
  吕二眼珠转一下,压低声道:“是罗汉续命丹。”
  柳媚媚张大眼,装出意外的样子,她的装摸作样,显然取得了吕二的完全信任。
  吕二一把攒住柳媚媚.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道:
  “你相信跟着我有好日过了吧,满月楼是以十万两银子售出,只要找到买主,不愁卖不到好价钱。”
  梆媚媚没有拒绝吕二的搂抱亲吻,忽然道:“你把东西拿来,我可以替你卖到好价钱的。”
  吕二惊喜莫名道:“真的,卖给谁?”
  柳媚媚推开吕二,走向窗口,望着睛空下的几只花蝴蝶。道:
  “卖给谁,你就别管,只要你东西拿来——我可以先付订金给你,就是你卖给我好了。”
  吕二道:“我会把东西拿来,可是,我不要定金,我要你。”吕二从后面抱住柳媚媚的腰,将满是短髭的下巴在柳媚媚脖于后面摩擦着,同时他下体的一部分,有如一只昂首的蛇,在柳媚媚圆臀双缝间上下游走、顶动。
  柳媚媚很厌恶的皱了—下眉,但在吕二东西还没有拿来时,她不能翻脸。
  “二少爷,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别急好不好,过几天,我一定给你,你在这儿稍等一下,我马上把银票拿来。”
  柳媚媚使劲挣脱目二纠缠,笑得仍旧充满春意:“我去找我妹妹,马上会给你一个答复。”
  吕二倒是很相信柳媚媚,道:“要保证,别让任何人知道。”
  柳媚媚扭着屁股走了,吕二便安心地等着,他跟前出现—幅美好的蓝图,他腰缠万贯。带着心上入邀游五湖四海。
  柳媚媚不能拿身体当定金,倒不是她对自己的清白看得有多重要,而是今天在看到田野后,她有了更高的理想,同时也对过去钓乱搞男女关系,有了一点悔意。
  她是个性欲超常的女人,她不能没有鲁强,但在精神上、她又向往诗情画意的浪漫情爱,具有那种卓然不群的气质,她的精神偶象,是浪子田野。
  没有田野之前,她甚至连吕二都不吝献身,但有了田野后,她连有个鲁强,都觉得是个污点,有点累赘。
  本来柳青青在田野离去后,也想马上赶封香香馆去看钻石公子,后来因为柳媚媚说吕二就在四海客栈里,她才等着听消息。
  柳媚媚喜孜孜的附耳告诉柳青青与吕二间的谈话。
  柳青青很高兴,赶快拿了一张三万两的银票给她,要姐姐放手去办。
  柳媚媚赶忙要走,柳青青忽然叫道:“姐,咱们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对付吕二那种角色,不必讲道义,你设法问出吕二同伙的名字长相,我们好来个斩草除根。”
  柳媚媚会过意来,笑道:“他吕二碰到我无尾花狐,算是他活该倒楣。”
  “这是订金,你拿着,我们姐妹人头热,先以十万两吃下续命丹,再慢慢的求售还不迟。”
  “嗯,好,你这儿有没有后门,我从后门走稳当点。”
  “你的那个合伙有没有问题呀?”柳媚媚露出真切的关心表情。
  吕二皱眉道;“他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这点倒不可不防。”
  柳媚媚叹息道:“待会几你从后门溜出去,你告诉我那个同伙长得什么样子,我好监视他。”
  吕二眼里露出杀机,咬牙道:“他目前是易过容的,在四海客栈里,不会有熟人,我干脆做了他再说。”
  柳媚媚眼中露出野鲁般的目光,笑道:“你只要告诉我他是谁,我自有对付的办法,四海堂要杀个把人,有什么困难。”
  吕二眼珠快速转了几下,恨声道,“事实上,四海堂可以公然除掉他,他是一名飞鹰帮堂主。”
  柳媚媚一惊道:“真的,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吕二道;“死要钱黄泉发是极乐棺材铺的老板,另一个身分是飞鹰带洛阳分舵主,他精擅易容术。”
  柳媚媚并不知道怒虎吕二是飞鹰帮的人,闻言一惊道:“你也是飞鹰帮的人?”
  吕二点头.蛮不在乎的道:“混不开了,只好加入飞鹰帮,这也没什幺大不了的。”
  说时,吕二撕下手上的人皮手套。
  柳媚媚道:”你快去取货,我保证你续命丹拿来.交给你一颗人头。”
  吕二倒是不太相信她会突然爱上他,他不打没把握的仗,何况他身体有爱意志力指挥的一部分,此刻坚挺得让他难以忍受。
  吕二又一把紧紧接住柳媚媚,以下体顶撞柳媚媚的下腹部。
  柳媚媚并不喜欢男人来这一套,但她也已猜到了吕二的心思,知道吕二如果得不到满足,是不可能放心离去的。
  吕二不去拿罗汉续命丹;她便不能叫柳青青杀掉黄泉发,因为柳青青不知道那个老头的真正身分。
  她本来不屑巴结伺候像吕二这样一个男人,可是为了救妹妹的心上人钻石公子——钻石公子又是她心上人田野的知交,她不得不委曲求全。
  男人在这个时候是不会懂撰息鼓的,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提议用另一种方法满足吕二的欲望。
  “二少爷.我看我就替你……用嘴;好不好?”她苦在心里,脸上的笑却灿烂如春阳。
  吕二欣喜无比,马上答应道:“好,好,用力点吸……”
  女人如果为心爱的男人进行这种事,是件至高无上的享受,尤其看到男人愉悦欢畅的表情,动作,更是会激起本身的“性”趣。
  但如果这个男人是她打心里厌恶的,就毫无乐趣可言了。
  柳媚媚觉得吕二无一不可厌,包括他的“宝贝”,都令她必须摒息迎合。
  偏偏吕二习惯“真枪实弹”做这件事,以这种方式进行,他的耐力好到极点。
  柳媚媚几次暗切齿骂道:“你这个杀千刀的瘟猪,等老娘拿到了东西,马上一刀劈了你。”
  她心里这么想着,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她替他穿好了裤子,试净污秽,深情款敦的道:
  “我现在刚在四海客栈做事,不能不顾我妹妹的面子放手不管,所以,暂时不能跟你双宿双飞。”
  她搂着吕二亲了一下道:“过两天,我身子干净了,你来四海客栈,我就带你来我的木屋,你……我亲眼看到了,硬度很够时间也很足,小心肝,我喜欢你,你真是个英雄。”
  吕二乐不可支,深深相信了柳媚媚的话,在柳媚媚身上用力摸了一阵后,心满意足的跟着梆媚媚往一扇小门走去。
  柳媚媚在吕二头上又加了把劲道;“等你拿了十万两整数儿,别随便乱花,赶快到钱庄开个户头,存起来,将来日久天长,我可不愿过三晚喝西北风的生活。”
  吕二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一个柳媚媚姑娘,任何女人也别想用我一个绷子儿。”
  柳媚媚道:“你这一去要多久才回来。”
  吕二略微算了一下道;“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柳媚媚交代小门的两名守卫,说吕二是自己人,办完事后回来,要尽快开门,别为难吕二爷。
  吕二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柳媚媚皱着眉,捂着嘴,如飞朝小木屋走去。
  她到木屋时,看到焦急的柳青青。
  柳媚媚没有立刻告诉柳青青事情的经过,匆匆拿了一壶水,拼命漱口,再用纱布一直擦嘴。
  柳青青不知是怎么回事,等柳媚媚嘴洗好了,才问姐姐事情经过。
  柳媚媚没有隐瞒.把委曲一古脑全说了。
  柳青青感激得说不出话来,眼也湿了,她是女人,她了解女人,她也知道她姐姐的牺牲有多大。
  柳媚媚催促道:“别说了,咱快点去把那个死要钱给除了。”
  一代妖姬柳青青心狠手辣,不久前.她在上口楼,对献上了一对金明珠的史克章,不但连个谢字都没有,还在举手间赏了他一根淬毒蜂尾针。
  克史章一命呜呼,她得到金吸珠向钱剑山求售,才有接一来的一串事情。
  她今天为四海客栈的主持人,照理说史克章功不可没。
  然而,她却从没有这样想过,她认为该死的男人就不能留,史克章一样,那个扮成驼背老人的黄泉发也—样。
  她在金宝厅里着到黄泉发,她亲自出马,上前对黄泉发道:“老丈,您孙子吕二说他在群芳园找到了合意的女人,要包下来,银子不够,要你借他一点。”
  黄泉发脸色经过易容,看不出变化,不过听得出口气,他是真的生气了。
  “二愣子就是这个毛病,一看到女人,连命都不要了。他在哪儿,我非得去说说他不可。”
  柳青青道:“老丈,你跟我来。”
  黄泉发对自己的易容术充满自信,当然不会想到其它方面。
  然后,他跟着柳青青向群芳园而去,在长廓上梆青青忽然回眸一笑,招了招手道:“老丈,走快点,吕二爷要骂人罗。”
  黄泉发抬头应道:“人老了.手脚就不那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手突然向脖子抓去,嘶声道:“你一—你这臭娘们——”
  柳青青笑得很开心,轻柔的道:“黄堂主,要怪只能怪你那宝贝孙子,我可是端人饭碗,不得不如此,谁叫阁下的身分是飞鹰帮洛阳分舵主呢?”
  黄泉发中了毒。刹那间便魂归极乐。
  柳青青招手唤来两名猎虎杀手,吩咐道:“把这家伙的易容药物洗掉,再抬到极乐棺材铺门口搁下,对了,搜搜他的身子。”
  猎虎杀手在黄泉发的“假驼峰”里搜出一只易容小木箱,以及一本“易容术搜秘”,另外有五千多两银票,可说是收获丰盛。
  柳青青很高兴,开幕第一天就给飞鹰帮一个下马威,建立奇功,可说是个好光头,现在就等媚媚对付那个“无门二少爷”了。
  吕二取得罗汉续命丹后,因为听黄泉发说过丹药对“壮阳”的妙用,他悄悄倒出五颗,贴身藏好,才将药丸交给柳媚媚。
  无尾花柳媚媚高兴极了,接过药瓶,一把揣进怀里,倒了杯茶递给吕二,笑吟吟道:“二少爷,辛苦你了,喝杯水吧,我马上把另外七万两银子给你。”
  吕二不疑有他,接过茶水,一下子全灌进肚里,“好舒服,媚媚,你可真体贴呀。”
  柳媚媚咯咯真笑,笑得连腰都伸不直了。
  “你笑什么——”吕二觉得奇怪,接下来他身体的感觉更让他觉得奇怪。
  “肚子怎么有点痛?”吕二皱眉捧腹道:“这儿有没有茅房。”
  无尾花狐道:“你不需要茅房,你需要的是一口棺材。”
  吕二看出情形不对了,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在不久前才哪他有过“一嘴”的女人,会陷害他。
  他忽然想起自己偷偷留下的五颗罗汉续命丹,然而,当他想伸手入怀的时候,他已经无力指挥他的手,他腹痛如刀绞,冷汗如雨。
  “你……你这个贱……”他倒在地上,脸色由白转紫转青,他没有骂出来的话,是永远也没有机会再骂了。
  吕二的死状很恐怖,双眼圆睁,舌头仲得很长,嘴角流出紫色的浓血,全身紫胀,就象一条已经烂得流浆的茄子。
  柳媚媚狠狠踹了吕二一脚,使吕二尸首由仰面向上转为趴卧。
  无尾花孤毫无顾忌,痛快淋漓的骂道:“你这个杀千刀的乌龟,这下不会再打老娘的主意吧,老娘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了,你还想占老娘的便宜,老娘混江湖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呢。”
  柳青青悄然出现,笑道:“好姐姐,人都死了,你就放过他一 马吧,我得快点拿药教人了,这里暂时交给你了。”
  “好,你快去吧。”柳媚媚将续命丹交给柳青青,匆忙道:“你暂我带个口信给田野,就说我……我忘不了他。”
  “好,姐,我佩服你,敢爱敢恨。”柳青青无暇多想,心中挂房着慕容狄的身体,像阵风似的跑了。
  柳媚媚叹了口气,自语道:“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我这是怎么了。”
  当柳青青赶到香香馆时,冲进莲花房间时,房间里除了田野、莲花、就只有一个脸色灰败,奄奄一息的慕容狄。
  柳青青在最短的时间里,从药瓶里倒出一颗药,喂进慕容狄的嘴里。
  神丹药效的确不凡,过了盏灯光景,慕容狄险色变为红润,呼吸也均匀了话多,最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张美丽的面孔时,他的眼角溢出了泪水,他刚恢复神智,还无力表示什么,他只能张张嘴,乏力地道:“青青……”
  柳青青的玉手盖上他的嘴,温柔地道:“别多话,好好养伤。”
  她转过头,将续命丹交给田野,笑道:“这个给你保管,我留着不方便。”
  田野没有推辞,也没有说客套话。
  柳青青起身要走,微笑道:“我分不开身来,慕容公子就拜托你和这位莲花姑娘照顾了,对了我姐姐说她忘不了你,好啦,有空上四海客栈宋玩。”
  柳青青走了,她的表现温暖了田野和慕容狄的心,他们不知道柳氏姐妹是用什么方法取得丹药的,可是他们都知道,这份心是他们该用全部的心去回报的。
  田野拿着失而复得的小瓶,感慨无比,他曾是这瓶丹药的主人.又为了厚利,卖给满月楼。
  如今,他是四海堂的三总管,又负有钱者爷子交托他的任务“找回罗汉续命丹”.现在东西在他手上,他该怎么处理?
  他并没有烦恼太久,因为老顽童来了。
  老顽童一看慕容狄的气色,惊喜不已。
  田野把那小瓶交给老顽童,笑道:“全靠这个,交给你保管了。”
  田野眼睛瞪得老大,吃惊道:“你怎么变得出这玩意儿?”
  田野笑道;“不是我会变,是柳青青拿来的,看样子我们这位钻石公子魅力仍在,柳家二小姐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他的命。”
  老顽童不愿意保管丹药,没有接下.又将丹药还给他,拍拍胸口道:“丐帮镇帮之宝金杖,我都会弄丢.我可不也保管东西了。”
  田野道:“那怎么办,东西不在我身上我还心理平静一点,如果我捏着罗汉续命丹不放,又要跟钱老爷子虚怀委蛇,说我找不到,岂不太做作了。”
  老顽童无可奈何的接下药,往怀里一揣,苦笑道:“我只好把它找个地方藏起来希望别被老鼠咬走了才好。”
  田野知道老顽童是个心细如发的老人.丢了一次金杖,让他受了三四个月的活罪,他是万万不会再犯错误了。
  田野笑道:“你监视满月楼,有没有发现什么?”
  老顽童沉吟道:“算不上什么发现,满月楼占地很大,整个园子都有网,起码有上百条藏獒在防守,我只不过爬上两三丈外一颗高树看了一下.那些黑老虎就全爬着墙角,叫得吓人。”
  田野道:“满月楼到底做什么勾当?或者,纯粹是几个人积聚财富的处所?”
  田野马上推翻了这个看法,因为既然连七杀镖孔龙和七步夺魂叟雷行峰都已投效满月楼,而满月楼的行事效率又那么高,可见是个有组织的集团。
  再加上神秘兮兮的柳媚媚,居然有尊天机老人遗物五美人,就更让人疑虑了。
  老顽童忽然跟着一直坐在床沿的莲花,冷冷道:”莲花姑娘,你知不知道一句话?”
  莲花有点慌乱,颤声道:“什么话?”
  老顽童道:“有耳无嘴。”
  莲花低头道:“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老顽童道:“很好。”
  老顽童一个好字声落,忽然出指如风,疾点她的要穴。
  然而,他还是估错了.莲花象泥鳅似的,突然从他的指风下滑开,以一种完全不可能的净式向前冲向房门。
  莲花身子虽瘦弱苗条,这一冲之力却让门闩失去作用。眼看她就要离开了,田野也因为事出意外,有点措手不及,老顽童则很难相信一个弱不禁风的烟花女能从他手上开溜开,愣了一下。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莲花居然又回到房里来了,不是走着进来,是被一个彪形大汉,反扭着左手臂,点子双肩穴押进来的。
  田野一看大汉.当真一惊。
  押着莲花进来的居然是同盟刀客中的绝情刀游无欢。
  “护驾四刀客?”田野站起来,张目结舌道:“怎么会是你?你们四刀客一直跟着我?”
  绝情刀客将莲花用力一推,莲花咬牙忍受,往墙角靠去。
  “是的,我们四刀客不敢放松对你的监视、保护,莲花跟满月楼有关系,你可以慢慢审问她。”绝情刀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田野嘴角露出一丝笑童,看着绝情刀的眼睛道:“谢谢。”
  绝情刀游无欢眼中有了一丝笑意,“不客气,田野,好好爱惜自己,为了你本身,也为了我们四刀客。”
  田野道:“我了解。”
  老顽童不喜欢听两人不关痛痒的谈话,走到两人中间先看看田野,再看看绝情刀游无欢,最后,他的眼光停在绝情刀脸上。
  “我看你们四刀客就别再故做神秘,藏首露后,连我老要饭的都知道你们一个是卖豆腐的,一个是挠剃头担子的.一个是货郎,一个是卖糖的,既然你们是为了保护浪子来的,干脆就站到明处来好了。”
  者顽童说个不停,绝情刀像尊石像似的,连睫毛也没动一下。
  老顽童说得兴起,口沫横飞,溅到绝情刀险上,后者连脸上的肌肉都没有皱一下。
  “我看你们四刀客全亮相好了,就跟着田野,当跟班也行,当朋友也行,总而言之.你们躲在暗处是一点好处也没有,你们痛苦,我们也痛苦,这是何苦来着。
  长痛不如短痛,喂,绝情刀,你快去把闪电刀,斩鬼刀,断水刀叫进来。”
  老顽童眉飞色舞,很兴奋,干咳几声,又道:
  “你们四个也不必全跟着田野,照轮班的好了,一天十二个时辰,一个轮三个时辰,这样大家都轻松。
  田野如果进四海堂,你们轮班的可以跟着进去,随便编个理由,就说是田野的表哥好了。
  反正你们保护田野的期限就是一个月,现在已经过了快半个月了、再累也没几天了。”
  老顽童的话象开玩笑,却让绝情力不得不动容,对一个已经忘记笑为何物的人而盲,已是难能可贵的了。
  老顽童看绝情刀有了表情,更是喜形于色。
  “你去找同伴商量一下,看看是否可行,待会儿再给我答复。”老顽童理所当然的替四刀客拿主意。
  绝情刀点了一下头,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绝情刀游无欢转身离去。
  田野似笑非笑的道:“战老,还真亏你想得出这种利人利已的好点子。”
  老顽童眼一翻道:“你认为我想得不够高明?”
  田野摆手道:“不,很高明,很高明。”
  躺在床上,虚弱得无法开口的慕容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到这儿,不由笑了。
  田野游目所及,凑近床边,低声道:“慕容,我们谈话有没有吵到你?”
  慕容狄笑了笑,以眼角朝站在墙角的莲花瞟子瞟,意思是:她怎么处理?
  田野搬了张椅子,让莲花坐下。
  莲花脸上娇羞柔弱的表情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怨毒之色。
  田野问:“你是满月楼的人?”
  莲花没有回答。  ,
  田野笑道:“如果你只能是临时客串的侦探,只要说出你所知道的,我决不为难你。”
  莲花没有软化,也没有吭声。
  老顽童露出捉挟的表情,笑道:“她不说也没关系,我有办法。”
  田野一惊道:“她是个女孩子,你可别用强——”
  者顽童道:“别紧张,我不会伤到莲花姑娘一根汗毛,你等着瞧好了。”
  老顽童“逼供”的手段很“妙”,他到桌上拿了个空瓷杯,然后以手指甲逆刮杯底,发出一阵细致的吱吱尖锐声。
  这种声音,隔着一段距离听,并不如何叫人难以忍受。
  但如果把以指甲刮杯底韵尖锐声凑进耳边听,就足以令听者疯狂。
  田野将“绝招”在莲花耳边“表演”一下,莲花因为手部受制,无法紧闭眼睛硬撑,过不多久,莲花受不了。
  “好,好,停,我说,我说。”她声嘶力竭的大叫。
  田野重新开始刚才的问题,“你是满月楼的人?”
  莲花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是满月楼的特约线民,我跟满月楼并没有主从关系。
  因为我的职业,使我得到许多消息,这些消息也许是对满月楼有用的,也许是无用的,每隔三五天,满月楼会派人来买。”
  田野道:“满月楼谁来买消息,代价如何?”
  莲花道:“每一回派的人都不同,联络的时候和特定暗语,代价很高,昨天满月楼的使者,买走的是钻石公子受毒伤的消息,给的赏金是我夜度资的五十倍,二百两银子,今天满月楼的人还没有来。”
  田野道:“通常满月楼使者是什么时候来?”
  莲花道:“总在入夜后。”
  田野道:“暗语是什么?”
  莲花道:“每次不一样,昨天临走,满月楼使都留下的是‘满盘皆输,月上柳梢头,楼在人空’。”
  田野道:“这算什么暗语,不过挺有意思的,如果今夜你遇到满月使者,你会怎么样?”
  莲花紧闭着嘴,老顽童又拿着杯子凑近她耳边,开始以指甲逆刮。
  莲花娇哼了一声,蹬了一眼道:“别刮了,老不死的。”
  老顽童怒极骂道:“臭丫头片子,你敢骂我。”
  莲花切齿骂道:“你少逼人太甚,那天犯在姑娘我风月夫人的手上,有你受的。”
  田野对老顽童道:“别打乱我话还没问完。”
  老顽童不理会田野,径自骂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风月夫人白莲花,难怪能躲过我的指法。
  风月夫人白莲花,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白莲花姑娘不是在三年前嫁给扶柔浪人了吗?敢情是婚姻出了差错,再度沦落风尘,做起了夜度资四两的妓女了。”
  所谓:树怕剥了皮,人怕撕破脸。
  风月夫人白莲花也要脸。
  她险上一阵青,一阵白,差点没吐血。
  田野假装没听到老顽童的一段话,继续刚才的问题:“如果今夜你遇到满月楼使者,你会怎么说?”
  风月夫人白莲花怕老顽童再讽刺、调侃她,只好照实说道:“我会告诉满月楼使者,钻石公子中了严重的毒伤,四名家人已死,四海堂来的‘影子兄弟’看过钻石公子,毒影子说要罗汉续命丹才能活命……”
  田野听到“影子兄弟”四个字,有如乎地一声雷,原来慕容狄跟影子兄弟有来往?
  他看着床上的慕容狄,慕容狄睁开眼睛,已经知道田野看出倪端,忙连眨了几次眼睛.笑了笑。
  慕容狄言下之意仿佛是: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上当了?你光会消遣我,好歹也让我给消遣了一次。
  田野会以后一笑,没有搭理慕容狄的“鬼腔”。
  田野解开了风月夫人的穴道,笑道:”你现在身分曝光,作不成线民了,该何去何从呢?”
  风月夫人叹口气道:“我还能去哪里?你要是传说中的多情多义的浪子,就让我在你身边边,伺候你。”
  用野双手连摇道:“姑娘好意,我敬谢不敏,姑娘难道没有什么亲人好投靠?”
  风月夫人凄然一笑道,“没有……也许还有……”
  田野脑中灵光一现道:“姑娘很像一个人?”
  风月夫人道:“像谁?”
  田野道:“白羽衣。”
  风月夫人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白羽衣应该是我的亲妹妹。”
  田野叹了口气道:“人间悲剧何其多,想必姑娘也有个坎坷的过去。”
  风月夫人声音有点沙哑,黯然道:“每个沦落风落的女子,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我不想再回忆……我离家时,白羽衣——我的小妹,只有七岁.经过了十五六年,她该是个婷婷玉立的少女了。”
  田野笑道:“白羽衣现在是钱老爷子的姨太太?日子过得还不错,你不妨去找她。”
  风月夫人心思敏捷,面貌较好,她的过去的确见不得天日,但自己妹妹是钱府姨太,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之所以甘愿做满月楼“特约线民”,为的就是嫌足五千两银子,替自己赎回卖身契。
  她现在的私房钱只有二千多两,距赎身之期还很遥远,如果能得到钱老爷子拉拔她这个大姨子,她出头的日子就不远了。
  风月夫人想到这里,笑得十分妩媚,有点撒娇似的对田野道:“你可不可以去跟是非公子一我们的老板打个商量,说要带我去钱府会亲?”
  田野道:“当然可以,不过你那个可爱的小妹妹并没有长大———”
  田野跟白莲花的谈话刚告一段落,绝情刀游无欢带着一脸喜色,身后跟着另外三名刀客进来房间。
  老顽童见状,忙抢着道:“商量好了吗?”
  绝情刀道:“商量好了,我们四个人轮班保护田公子,这样大家都可以喘一口气。”老顽童皱眉道:“不对.不对。”
  绝情刀道:“有什么不对的?”
  老顽童道:“田野不是一个关在牢里的人,他是活人,不但是活的,还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年青人。
  他怎能固定在一个地方,让你们四个人三个时辰换一次班,监视得住.而不脱班呢?”
  绝情刀游无欢摸摸下巴,为难道;“您老没说,我还没想到,这倒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者顽童灵机一动道:“有了。”
  四刀客齐声道:“什么办法?”
  老顽童道;“你们四刀客准备一些‘信号焰火’,如果接班时间到了,没有看到下一位轮班者,或者所处的地点过分的难找,就放一枚‘高空焰火弹’,那么远处的接班人,就可以迅速赶到了。”
  老顽童又仔细解释道:“每个人都有睡眠的时间是不是,如果错过接班时间,还在睡,也没关系.可以问问附近的人,大人小孩子都可以。
  别人一定会告诉你焰火从那儿发射的,或是鞭一方向,脚程快点,也可以不误工作。”
  田野插嘴道:“战老,你我出馒主意,你难道要让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知道我浪子的行踪,况且,我有足够的自卫能力,根本不必劳驾旁人保护。”
  同盟四刀客纵然同意由暗处站到明处来,闻言也不以为然。
  老顽童没辄了,眼睛望着前方,发了一会呆,忽然又大叫一声道:“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在老顽童身上。
  老顽童兴高采烈的道:“你们四个人还是别轮班了,同进退算了,白天田野上那儿,你们就跟到那儿,晚上田野睡觉,你们就在房里搭地铺一—”
  田野冷哼一声:“还是馊主意。”
  老顽童咄咄逼人的道:“不然你有什么好主意,你不能不站在四刀客立场想想啊,他们负有保护你的责任,辛苦了半个月,扮货郎,扮小贩,累得不成人了,你总该给人方便啊。”
  田野对老顽童的话感到啼笑皆非,生死有命,他田野已活了二十好几年了.惊脸场面不是没见过.哪犯得着让四个威武的男人如临大敌的保护着?
  再退—步说,他们之所以会保护田野,为了一个:利字。为了赚取巨款,辛苦了一点又有何妨?
  近些天,他虽然知道有四个“影子”无所不在的跟着他、但只要不照面,他仍可以很自由的活动,他爱上那儿就上那儿,可以无视四个影子的存在。
  否则,当他正与某位“风”某位“狐”缠绵床弟之际,哪还能运枪自如呢?
  田野道:“你们四人给我最大的方便就是别保护我,你们在满月楼以十二万两银子得标,维护我一个月的安全,扣掉佣金,如果到四月十五日,我仍无恙,可得款十万八千两正。
  我看这们好了,这笔钱由我付,你们可以撤消责任了。”
  绝情刀与另外三名刀客像受了莫大的侮辱似的,气得脸都红了。
  绝情刀游无欢冷冷道:“田公子好意,我们绝对不会同意,同盟四刀客不是贪财之辈,该我们的责任,我们一定要执行到底。”
  他们弄得很僵.打破僵局的是风月夫人白莲花。
  “你们别争了,我倒有个办法。”白莲花道:”还是采取战老说的轮班换,不过当班者必须在经过路段上做上记号让下一个轮班者可以很容易找到,记号可以时换,只要四刀客看得懂就行了。”
  老顽童首先赞许道:“妙计,妙计.高招,高招。”
  白莲花补充道:“另外,信号焰火还是可以用的,不过要真正碰到情况紧急再发射,那么,不只是刀客们可以赶往救援,就是战老看到了,也可以马上搬救兵过去。”
  白莲花的办法还算周全,四刀客都没有异议。
  四刀客退去一边密议路段记号的设定法,以及怎么购买信号焰火等事。
  商量好了,田野道:“现在是谁当我的‘跟班’呢?”
  绝情刀道:“我排第一。”
  于是,老顽童留下来照顾慕容狄,田野跟白莲花去四海堂,田野暂时让绝情刀改扮成小厮,随侍左右。
  在去四海堂的路上,田野跟白莲花聊了起来。
  “白姑娘看过钱老爷子,以后称呼改变,也许可以离开香香馆。”田野根本不是个爱说废话的人,因他发现自莲花隐含忧色,才没话找话。
  前几天,田野跟儿老爷子来香香馆喝酒,当时百合陪钱老爷子,莲花坐在席老头子身边,田野怀里搂的是玫瑰。
  算起来,田野是第二次看到莲花。
  白莲花苦笑道:“满月楼如果知道我出卖了他们,很可能不会放过我,我不离开香香馆也不行。
  我心中的打算是,见到钱老爷子,也就是我‘妹夫’后,把目前赎身的意思说出来,今儿个离开香香馆,就永远不再回去了。”
  田野停步道:“这件事不必麻烦老爷子,我马上替你办,我们现在就回头去找是非公子邹文经,要他照规矩放人。”
  白莲花颇觉得意外道:“你为什么要插手我的事?”
  田野笑笑道:“我实话实说行了,钱老爷子因为某种特殊原因,认白羽衣为干女儿,并将白羽衣介绍给我,希望有朝一巳我能成为他的干女婿。”
  白莲花惊愕道:“天下哪有这样的事?”
  田野微笑道:“所以,你见到钱老爷子先别急着喊‘妹夫’.也许该喊他一声‘干爹’。”
  田野不是个轻浮的人,说了之后,觉得不安,脸红道:“胡乱开玩笑,姑娘别介意。”
  白莲花笑得如莲花般纯洁,打趣道:“也许将来我会改口喊你一声妹夫。”
  田野已调头往回走,白莲花紧跟在后头。
  田野没有因为她口头上占他便宜而生气,这也是件很奇妙的事,不久之前,田野还与老顽童联手向白莲花逼问口供,如今竟觉得彼此相知相熟,毫无芥蒂。
  “白姑娘,你的身价是多少,一次买断——”田野发现有语病,脸又红了一下。
  白莲花斜飞了田野一眼,也脸虹了,她从事这种卖身工作,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对男女情爱早已麻木,她眼中只有“钱”,只想上日攒足银子,好脱离苦海。
  她觉得不解的是,田野竟让她有了害羞的感觉。
  “我自己存了两千多两银干.卖身契上写的是五千两。”
  “自个儿的儿留着,五千两赎身金我代你出。”
  “没有这个道理。”
  “谁说的?”田野以玩笑的语气道:“妹夫巴结大姨夫是理所当然的。”
  这句玩笑一出口.田野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出她眼中除了感激外的另一种感情,那是一种以身相许,倾力报效的感情。
  田野曾说过,要给白羽衣一个交代,可说完全攫获了那个“小女人”的心,他并不是个薄情的人。
  可是,如今,他显然又让另一个女人,是那“小女人”的姐姐,对他产生了至死无悔的感情。
  他不能这么处处留情,先是朱风竹,柳媚媚,朱风梅,白羽衣,现在他的崇拜榜上,又多了一个白莲花。
  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会出乱子,所以,他立刻收起笑脸,他们又回到了香香馆。
  “你到房里把东西收拾一下,我跟是非公子谈谈。”田野交代后,径自去找是非公子邹文经。
  他交涉的经过很顺利,邹文经接过五千两面额的银票二话不说,找出白莲花的卖身契,笑眯眯的交给田野。
  田野道了一声谢,正要离去,是非公子忽然开口了。
  “你知不知道白莲花的身世?”
  “不清楚。”
  “那么,你惹了一个大麻烦了。”
  “我不怕麻烦。”
  “嗯,这样就好,恭喜你了,三总管。”
  “喜从何来?”
  “找到一个漂亮的老婆闯。”
  “我替莲花赎身.并不是为了占有她的人。”
  “真的,那你为了什么?”
  “田野是浪子,不过是个有原则的浪子,你不觉得好奇心太重了一点?”
  是非公子有点不好意思,田野没有让尴尬的气氛持续下去,他很快就离开了香香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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