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星跟着红豆走,走过一条窄窄会幌动的木板桥,然后他又感觉走上一条船。
河上月光?
周星星早就应该想到会是在一条很漂亮画舫上才是。
这已经非常明显的事。
走上了船便听到喝酒酒碗相碰声,以及男人和女人的调笑声。
红豆道:“到了!”
周星星松了口气,道:“哇拷,谢天谢地,总算到了,再不到的话;就要憋死了。”
红豆轻轻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主人来!”
她松开了他的手,醉人的香气,立刻不见了。
忽然,船快速地滑动起来,似乎有人用力拖动船一样。
接着,船上的人声、笑声,竟也跟着消失了。
天地间忽然变得死寂。
“哇拷,这是怎么回事?”周星星忍不住唤道:“红豆,红豆!”
没有任何人回应。
难道船舱里那么多人,也全都变成了死人?
周星星终于拉开了蒙在眼睛上的布,一看之下,他人像是掉人冰窖一般。
船舱里根本没有人,连半个人也没有。
刚才那些人到那里去了?
周星星敲破脑袋,也莫宰羊。船并不大。
而且又破又旧。那来见鬼的浪漫,见鬼的情调?
河上月光?
河上一片乌漆抹黑,鬼气森森,那来月光?
简直是他妈的一大讽刺。
船舱里有一张老旧的床,破旧的桌子,桌上摆着酒菜,酒菜却原封未动。
周星星不禁又打了个寒噤!
“奶奶的熊……”
他发现船舱不大,筑就不可能有那么多人,最多五个人就可以把船舱塞满。
事实上,照论谁都看得出,这里刚才根本就没有人,连半个也没有。
可是,周星星刚才却明明听见了很多人的声音。
“哇拷,红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吗?非要我死,也不要叫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嘛!”
“哎哟喂,难道这是条鬼船?”
想到鬼船,他又打了个寒颤!
有顷,周星星忽然笑了,喃喃道:“哇拷,不管是鬼船也好,破舶也罢,总得先想法子离开再说。”
他走到甲板上,人又怔住了!河上一片茫茫。
黑暗中看不到距离陆地有多远?
“唉,都是好奇惹的祸。”
他只好走回舱里,桌上有四样菜一罐陈年绍兴,酒罐下还压着张纸条子!
“阴阳路上多寂寞,你多保重!”
哇拷!都已经是死人了,还须要保重吗?
下面没有署名,也知道是红豆留下的。
她好像已算准了周星星一定会上当。
“哇拷,冤大头的当,上都已经上了,既然要死,也得先喂饱自己,免得做个饿死鬼。”
于是,他就坐下,拿起筷子,先挑了只又肥又嫩的鸡腿,送进自己的嘴。
菜里没有毒。
他们当然也知道,要毒死周星星并不容易。
接着,周星星又捧过那罐酒,一掌拍开了泥封,突听“波”的一响,一股轻烟从泥封中喷了出来。
“砰!”酒罐子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周星星看着流在地上的酒,想笑,笑容却突的顿住了。
然后,他看见一个轻快的身形,从水里拔了上来,落在船上。
“是你!”
当周星星听到这句话时,人已晕了过去。
※ ※ ※
周星星醒来的时候,人已在欢喜楼的房里。
屋子里吱吱喳喳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男的是大老黑和高春,女的则是兰兰和小冬菇。
大老黑叫嚷说:“该俺出题了。”
“在什么时候,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喜道:“老婆偷客兄的时候。”
大老黑笑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吗?老婆偷客兄,你居然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
小冬茹叫道:“那就老公在外偷食的时候。”
“哇,你这么大方。”大老黑笑说:“俺决定娶你做某。”
小冬菇脸红了,娇羞道:“为了大局着想嘛!”
“哇拷,答案是射箭。”
一听到这声音,四个纷纷跳了起来,奔到床前兴奋说:“阿星,你总算醒来了,俺这一急,可急死了不少细胞。”
周星星笑道:“哇拷,你们四个吱吱喳喳,死人也被吵醒了!”
高春关切说:“你整个人好像掉进酒缸一样,干吗喝那么多酒?”
周星星怔了怔,呐呐道:“我喝酒?”
“你没喝酒?”
周星星不晓得怎么说,只好苦笑。
“哇拷,你们可知道是谁把我送回来的?还是我自个梦游回来?”
他们四人异口同声说:“宰羊。”
“啥郎(谁)?”
“我们。”
周星星跳了起来,睁大了眼,大声道:“哇拷,你们?”
“不错。”
“你们在那里找到我的?”
“荒郊野外。”
周星星又是一怔,苦笑道:“哇拷,我居然像只野狗被丢到荒郊野外。”
四人又异口同声说:“你本来就是一只狗,一只色眯眯的狗。”
周星星回忆当时的情形,他拍开泥封的绍兴酒,突然冒出一阵白烟,然后,他迷蒙的眼神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白水里拔了起来。
接下去的事情,他就莫宰羊。
大老黑心里有一连串的问题要问,这些问题也是其他三人很想知道的。
他说:“俺不懂,你不是带着红豆往城西山头去,怎地会跑到江边的草丛中,还喝得醉茫茫?到底是谁这么厉害,居然能把你灌醉,俺非找他拚酒不可。”
小冬茹笑道:“你想找人拚酒还不简单,眼前就有一个。”
大老黑兴奋说:“啥郎?”
小冬菇一指自己胸前道:“本姑娘罗!”
“你?”
“你不相信我会喝酒?”
大老黑不以为然,喃喃自语着道:“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喝酒,但酒量的多少,却大有分别了。”
小冬菇瞄了他肚子一眼,笑说:“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啤酒肚,酒就装得多?”
“男人也许还有酒量比俺好的,但查某麻……嘿嘿……”
“查某怎样?”
“查某的酒量就算再好,也有限得很。”
“你这话叫人听了很笃烂(不高兴),好,我决定向你挑战。”
“真的?”
“本姑娘若喝输你,随便你要怎么样拢嘿屎(都行),但你若喝不过我呢?”
在床的周星星笑了,道:“随便你要怎么样拢嘿屎?这句话查某郎是千万不可青菜讲的,否贝则你若输了,那岂不是便宜了大老黑?”
高春也插嘴说:“大老黑不会对她怎么样,只会剥光她的衣服而已。”
小冬菇不禁红了,咬着牙道:“我说了就说了,说出来的话一定算数。”
大老黑笑得肚子都在抖动。
“好,你喝一杯,俺喝两杯,俺若先醉了,也青菜你怎么样?”
小冬菇道:“好,这句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俺绝不食言,品质保证。”
兰兰忽然笑道:“大老黑,你这次只怕要上当了。”
“上当?”
“小冬菇的父亲当年在江湖上,可是有名的干杯不倒醉翁,所以小冬菇从初娘胎就泡在酒缸里长大的,五岁时就能喝得下一整逢陈年花雕。”
兰兰笑得更灿烂,道:“你虽然也是海量,但若以两杯换她一杯,只怕就要输得很惨。”
大老黑大笑说:“俺这辈子没跟查某拚过酒,就算输了,醉死了,也值得。”
周星星笑了笑,道:“哇拷,你们要拚酒,找个黄道吉日吧,现在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宰羊我在荒郊野外?”
大老黑说:“对呀,你怎么会醉倒在荒郊野外,你还没说呢?还有红豆那只小野猫呢?”
周星星又是苦笑。
高春似乎已看出他有难言之隐,却说:“昨晚快四更的时候,有个黑衣人前来把我们引到那个地方。”
“后来呢?”
“到了那个地方,黑衣人就不见了,后来我们就发现了你。”
周星星沉思良久,才又问:“你们可看清那个黑衣人是谁?”
大老黑说:“那个黑衣人老是站在阴暗处,鬼鬼崇祟像是做子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加上俺又有老花,所以没看清楚。”
“哦?”
高春却说:“不过他的声音很像一个人——雷飞,我绝不会听错。”
不错!
高春因铸剑的关系,除了视觉外,听觉也要特别灵敏,辨别剑声是清吟,还是沉重。
因此,只要被他听过一次,他就一辈子不会忘。
大老黑也嚷道:“对对对,就是那小子,干不得俺觉得身形这么熟悉。”
周星星在船上时,也觉得那身形很熟,只是还不大肯定。
高春纳闷道:“雷飞那小子怎的会来到这里?”
大老黑看了看周星星,说:“这得问阿星罗!”
“哇拷,我又不是未卜先知,怎会宰羊他为了什么到这里?”
其实,周星星心里已猜中了七、八分,雷飞一定是冷库花钱请来杀他的杀手。
只是计划再怎么精,总会有点漏洞。
他们万万没想到雷飞和周星星不但认识,而且雷飞还欠过周星星的情。
因此,雷飞才没有下杀手。
否则,周星星现在早已尸骨无存。
所以,冷库他们的第一步计划,算是失败了。
这些周星星却闭口不谈,因为,他把雷飞当作是朋友了。
※ ※ ※
红豆把桌上的酒,一次又一次地倒进杯子,杯子里的洒很快就没了。
那些酒全倒进红豆的嘴里去了。
冷库一把抢过杯子,喝道:“你这不是在喝酒,是在折磨自己。”
红豆痛苦叫道:“无懈可击的计划都能失败,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能杀了那只大猩猩。”
冷库笑说:“周星星要是那么好对付,他就不叫千变太保了。所以,你根本就用不着恢心,只要咱们还没有死,就一定会有机会。”
红豆一脸狐疑,道:“你真的认力我能杀了他?”
冷库也不由自主拿起酒来,一饮而尽,然后转头望着窗外的星空,有顷,才说:“那要看你有多重视这件事。”
红豆竖柳眉轻蹙,恨恨道:“我须父债子还,他一定要死,否则我永远无法安心,只要想到我爹的惨死……”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冷库斜眼瞄向她,冷冷说:“既然如此,也许完全靠运气,成功的机会就会大打折扣了。”
“什么意思?”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好运没有常常跟着一个人,除了要有运气,还要再加上手段,也许他这一次运气好才逃过一劫,也或许是咱们手段不够狠……”
红豆摇摇头,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只要你心里决心要替父亲报仇的话,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顿了顿,冷库阴险道:“只要你愿意,我的计谋就会源源不断。”
冷库走近她身旁,突然正经又说:“红豆,你一定知道,我愈来愈不能没有你……”
“冷叔……”
冷库握住她的手,暧昧道:“我希望你对我的感觉,跟我对你的感觉一样,咱们是一体,别笑我失态,你要是有注意我,就会发觉我对你所做的一切……”
红豆感到一阵反感,胃在翻搅,恨不得大吐特吐,她柳眉仍情不自禁地轻蹙在一起。
“冷叔,你是我的长辈,我敬重你,咱们不可能有别的情感发生。”
冷库举起她玉葱般的小手,亲吻了一下,不慌不忙地说:“感情这种东西很玄妙,只要是人,都会有感情,瞎子和老查某,也可能会产生那种动人心弦的感情,何况我们……”
红豆抽开被握住的手,断然道:“冷叔,你越说越远,咱们还是谈谈正题,说说你下一步的计划吧!”
冷库这才恢复迷惘的神智,脸上露出种种复杂的表情,道:“下一步咱们用夜明珠要胁。”
“上次我搜过他的身,夜明珠并不在他的身上,这计划不就要失败。”
“咱们名义上是要夜明珠,实际上是要他的命……”
※ ※ ※
陈年破旧的船,仍泊在岸边,四周却是水草漫漫,人迹罕见。
这地方是荒废已久的渡口。
只听大老黑哇哇叫道:“哎哟喂,这里就是河上月光,那龙门山庄的茅房,不就是皇宫啦!”
高春喃喃说:“龙门山庄的茅房,若是皇宫,我的铁铺就是世外桃源。”
周星星也苦道:“哇拷。我要是知道是这种地方,打死我我也情愿留在房里睡大觉。”
高春笑说:“嘻嘻,有兰姑娘在,只伯你要夜夜失眠罗!”
周星星道:“你俩个要是喜欢,就让你们好了。”
“我是想得要命。”高春叹说:“只可惜她看不上打铁的。”
他摇着头,叹着气,慢慢的走上船,居然唱起歌来,仔细一听,他唱的实在是不堪入耳:“昨晚我梦见那个傻妹鸡,傻妹鸡对我嘻嘻又哈哈,哎哟!我的小兄弟那呐挡嘿条(怎受得了),小兄弟变成了小钢炮,那知傻妹鸡哈完又嘘一声,唉!害得我尿裤子……”
大老黑笑骂道:“挡味条(受不了)不会打手枪,你这小子主了两手抓屁……”
话声未了,突听一声惊叫!
“啊——”
高春刚走如船舱,又退了出来,脸上虽有惊异之色,还是带着笑道:“这条破船虽破还有人想来光顾呢!”
周星星失笑说:“哇拷,是谁水准这么高,懂得到河上月光欣赏黄昏之美?”
话声中,和大老黑掠上船头,就发现果然有个人,蜷伏在船舱的角落里。
船舱里暗得很,他们也瞧不清这。人的面貌和身形,只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无论谁都很少能见到如此明亮,如此美丽的眼睛。
只可惜现在这双眼睛,却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周星星道:“荒郊野外,姑娘一个人呆在这里是很危险的,快走吧!”
船舱里的人既不动,也不走。
周星星皱眉说:“哇拷,你还不想走?”
船舱里的人立刻又摇了摇头。
“你究竟想在这里干什么?”大老黑突然叫道:“啊,她会不会是乞食婆?”
高春笑说:“绝对不是,你几时看过乞食婆有这么水的眼睛?”
“没有。”
大老黑摇头,又叫道:“不是乞食婆,那一定是离家出走的少女。”
“怎么会呢?”周星星眉头又是一皱。
大老黑侃侃而谈,说:“怎么不言?现在少年仔搞什么新新人类,叛逆又无知,老子说他两句,他就翘家,还说什么他妈的代沟,简直是他妈的秃子打伞,无法无天嘛!”
“哇拷,你好像对少年仔的心理很有研究嘛!”
“嘿嘿,没有啦,只是俺也曾经年轻过,叛逆过,现在想想当时的思想,责任是太荒唐。”
大老黑感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母会管你,打你,不都出于一个爱字。”
高春叹道:“唉,我是越来越要对你另眼相看啦!”
然后,他对那姑娘说:“如果真的是跟你爸你妈呕气翘家的话,现在最好赶快回家,你父母现在一定非常焦急。”
谁知,船舱里的人还在摇着头。
大老黑笑了,说:“姑娘要是天黑不敢走,也没有关系,俺这人最喜欢交朋友,只要姑娘欢喜留在这里俺保证绝对保护你的安全。”
他以为船舱里的人,一定会对他很感激,谁知她竟像不知好歹,反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就在这刹那间,大老黑忽然发觉这双眼睛熟悉得很,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的。
他还没说话,周星星已道:“哇拷,是红豆?”
船舱里的人果然点了点头。
大老黑也想起采了,失声大叫:“对了,就是那个恰查某,她一凶起来,一瞪起眼睛,俺就认出她是谁来了。”
高春笑道:“不过还是后知后觉。”
“后知后觉,总比不知不觉来得好,阿星,你说是不是?”
周星星已在说话,但不是回答大老黑,而是红豆说话。
“哇拷,红豆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呢?”
红豆还是躲在那里,不肯说话。
大老黑沉下了脸,冷哼道:“像红姑娘这么水当当的人,居然会到这里来,倒真是他妈的怪事,莫不是又想来要俺少爷的命?”
红豆眨了眨眼,眼圈儿竟有些红。
大老黑的心立刻软了。
尤其是见到女孩子掉泪时,软得更快。
他扳着的脸,用手一捏一拉,立刻变成了一副笑嘻嘻的脸,说:“你只要不哭,无论要什么都好商量,对不对,阿星?”
红豆眨了眨眼,目中竟流下泪来。
一见到女人的眼泪,小大老黑非但心软,人也软了。
“哎哟,你千万卖拷(别哭),俺头壳割下来给你当皮球玩好不好?”
周星星笑了笑,道:“哇拷,红豆只怕并不是来玩球的。”
大老黑瞪眼说:“不是玩俺球的,难道是玩你的?她为什么老是要玩你?”
周星星也不理他,关心道:“红豆,你是不是遇着了没什么意外?”
他这人也真是怪。
上次人家差点害死他,他竟然好像已经忘了似的,这又关心起她来了。
果然,红豆又点了点头。
大老黑抢着说:“难道有人敢欺负你?”
红豆垂下头,竟在轻轻啜泣。
周星星接口道:“哇拷,难道你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所以才躲到这里来的?”
红豆的身子往后缩了缩,似乎在发抖。
周星星急说:“是啥郎欺负你,是不是冷库那老小子?”
红豆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但哭声却更悲哀。
大老黑大怒道:“那小子吃了龙鞭是不是?红豆,有阿星在这里,你什么拢免惊(都不必怕)……”
他越说火气越大。
看到有人欺负女孩子,他的火气一发,便不可收拾,恨恨道:“那家伙现在在那里?你带我们找他去,俺替你出这口鸟气!”
红豆身子又往后缩了缩,就像是只已被追得无处可逃的小羊,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可以藏身之地,那里还肯出来。
大老黑嚷道:“这么那龟孙王八蛋是不是强奸了你?不然你怎会怕成这个样子?”
红豆颤说:“我……”
话刚出口,就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像是痛得无法忍受。
大老黑急道:“哎哟,糟糕又糟糕,‘那个地方’受伤,俺一个大男人可不方便瞧也!”
高春笑说:“红姑娘有告诉暴你大老黑,是‘那个地方’受伤了吗?我怎么莫宰羊?”
大老黑立即面红耳赤,支吾:“俺……”
周星星道:“红豆是受伤了,但伤绝不在那个地方。”
大老黑说:“只要不是伤在那个地方,俺就方便瞧瞧!”
高春又笑道:“不是那个地方,也许可能是在奶子上,你也要瞧吗?”
大老黑正要钻进船舱,忽又退了回来。
“阿星,她有可能是伤在奶子上吗?”
周星星笑了笑;道:“哇拷,我又没亲眼睛看到,不过,伤在咪咪(乳房)上,也不无可能。”
大老黑心中一动,嚷叫:“哎呀,管它伤在那里,救人卡要紧。”
他一边说,一边已将头钻入了船舱。
“红豆你伤在那里,让俺瞧瞧,俺虽然不是华陀,但也会治伤的,你只管放心,将伤势让俺瞧瞧,俺一定有法子治好。”
红豆挣扎着,伸出了腿,颤声道:“他……他想强奸我,我不依,他就一刀砍在我腿上,险些把我的腿砍断了。”
大老黑骂道:“臭王八,好狠的心。”
船舱里暗得很,他蹲下去,还是看不清红豆腿上的伤在那里。
他唷咕着:“这鬼地方又黑又臭,连盏最起码昀灯都没有。”
他伸手去摸摸她腿上的伤势,却只摸到又滑又嫩又结实的腿。
他心中一动,暗笃:“老色狼,医伤卡要紧,不可有想入非非的念头。”
只听红豆娇声说:“不是那里,再摸上一点点!”
大老黑的手,居然不听指挥颤抖起来。
红豆柔声道:“你的手在发抖,莫非你也受伤了吗?”
“没……没……”
周星星和高春二人,却站在那里摇头叹气。
谁知,当大老黑的手正要往上摸时,红豆这条已受了重伤的腿突然能动了。
哇拷!非但能动!而且还动得很快,很有力。
飞起一腿,就踢在大老黑的肩井穴上。
接着又是肚子上一腿,将大老黑踢得滚了出去。
用的竟是黄飞鸿的照影脚。
大老黑连一声惊呼都没发出,就已被制得不能动弹了。
只见剑光一闪,一柄长剑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红豆的眼睛又已瞪了起来,厉声道:“你这只老色狼,老不修,老空颠,你敢摸本姑娘的大腿?你也不秤秤自己有多少斤两?”
周星星却一点也不担心。不但不但心,还笑得出来。
他笑道:“老罔老,半瞑后(年纪虽多,做那种事却有办法),绝不输给少年仔。”
高春也在笑,说:“老的老步定(稳健),少年较影响。”
大老黑叹了口气,道:“多谢两位的黑洛(夸奖),俺太感动了。”
然后,他苦笑说:“俺是活该衰尾(倒霉),俺现在终于明白了两点。”
高春问:“那两点?”
周星星笑道:“哇拷,当然不会是查某那两点。”
大老黑苦笑说:“奶奶的,男人想帮查某的忙,就是在自找麻烦,这是一点,若相信了查某的话,更是活该衰尾,这是第二点。”
红豆冷笑道:“你算那棵葱,本姑娘会要求你斗脚手(帮忙)?”
周星星插嘴道:“哇拷,他不是青葱、红葱、油炸葱,更不会是葱头,他是人,一个古意郎(老实人)。”
红豆忽然大喝:“站在那里不许动,动一动我就先要他的命!”
其实,周星星根本就没有动。
他只是嘴巴在动而已。
他发觉不对的时候,再想出手已来不及了。
红豆瞪着眼,却不敢直视周星星。
她在怕什么?她不能不怕。
她怕见到周星星那眼神。
一见到他的眼神,她的心就会加速跳动,人就会软了。
红豆道:“我问你,你想要他活着,还是想要他死?”
大老黑抢着说:“他当然是想俺活着的,俺若嗝屁了,他到那去找像俺这么古意(老实)的跟屁虫?”
周星星道:“不错,他若嗝屁了,我就太平自由了,只可惜我这人天生贱骨头上答欢被人盯着,被人唠叨,不然就会浑身不爽。”
此时,高春苦着脸说:“我也不想他嗝屁,我的朋友里还没有像他这样呆的古槌(可爱)的,提着灯笼也没地方找。”
大老黑又感动了。
“你们别说了,再说俺就要拷(哭)了!”说着,他竟哭了起来。红豆一时之间也怔住了!
若是别人,落到他们这种情况,纵然不呼得浑身发抖,面如死灰,也一定会急得愁眉苦脸。
谁知,他们三人还在嘻嘻哈哈的开玩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大老黑居然说哭就哭,比戏子还要厉害。
但他哭声中又有笑意。
他是真哭,还是假哭,无论是准一眼就能瞧得清楚了。
红豆不由生气。
她气自己居然奈何不了周星星三人。
她的手一紧,剑尖就几乎刺人了大老黑的咽喉,厉声叱道:“你们以为我不敢杀他,是不是?”
“你当然敢。”周星星说。
高春喃喃道:“为了你老子的仇,都可以牺牲色相,天底下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红豆怒叫:“你叽哩咕啦在说些什么?”
“我说……”
不等高春说完,周星星已抢着道:“哇拷,他说你是位女中豪杰,女人中的大姐,判(杀)个人有什么稀奇,又不是大新闻,他只求你千万不要逼他跳江,就感激不尽。”
红豆眼珠子一转,说:“你既然明白就好,快跳下水里凉快吧!”
高春惊道:“哈米?我不想凉快,别逼我跳水嘛!”
红豆说:“你想救他的命,就快跳下去,少说废话。”
高春哭丧着脸,道:“可是……我不会泅水,我是只旱鸭子……”
“旱鸭子,我也要你跳!”
“为什么?”
“本姑娘高兴!”
“高兴就要我跳水,那不高兴呢?”
“你管我高不高兴。”
“看样子你好像是不太高兴。”
高春看了看周星星,笑道:“她大概是新血来潮(月事来了),所以要我跳水;阿星,你可得小心应对,千万别惹恼了她。”说完,“噗通”一声,竟真的跳入江里。
红豆转向周星星道:“现在轮到你了。”
周星星苦笑说:“哇拷,你难道也想要我跳下去凉快?你不会这么残忍吧?”
“不会。”红豆道:“看在你以前三番两次救我的份上,我就对你手下留情。”
“你要我怎样?”
“我只要你拿样东西给我,你若答应,我就立刻放了他。”
周星星松了口气,问:“什么东西?”
红豆道:“夜明珠。”
周星星怔了怔,说:“夜明珠?什么夜明珠?”
“当然是你从赌遍天下众敌手胡又碰手上羸过去的那颗夜明珠。”
“没有。”周星星道:“我只有双脚带二粒卵巴而已!”
“没有。”红豆脸红说:“你是不想交出夜明珠是不是?”
“不是,我实在不是不给你夜明珠,而是它早已不在我身上了。”
“你把它藏到那里去了?”
“我已送给了丐帮帮主白孝天了。”
“你为什么要送给白孝天?”
“做为一帮帮主可不是容易干的事,丐帮上上下下人口那么多,而夜明珠又价值连城,对丐帮来说可真管用得很。”
“既然是从你手上送出去的,你就得负责把它要回来。”
“哇拷,夜明珠可能早就当了,我到那里去要?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红豆大声道:“不错,我就是要强人所难,你若不答应,找现在就杀了他!”
大老黑闭上眼睛,苦笑说:“看来你不如还是替俺去买棺材吧,买棺村总比要夜明珠轻松多了。”
红豆冷冷道:“连棺材都不必买蠢杀了你后,就将你抛到江里去喂……”
话未说完,突听“轰”的一声。
舶底竟然破了个大洞,江水立刻喷泉般涌出——
船身震荡。
※ ※ ※
红豆骤出不意,惊叫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只觉手腕一麻,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手里的剑就再也拿不住了。
这柄剑忽然间就到了周星星手上。
汹涌的江水中,竟然钻出个人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自称不会泅水的嘲鸭子——高春。
只听高春大笑道:“我一个人在水里好照聊,你也下来清凉秀一下吧!”笑声中,他竟伸手去抱红豆的腿。红豆脸都吓白了。
船舱明明是开着的,她居然不会往外赞,只是大声叫道:“你取碰我,你这无赖汉,不要碰我,:大猩猩,快叫他别抓……”
高春已看出她一定不懂水性,所以喜慌成这样子,笑道:“你求他,还不如陪我洗鸳鸯浴要来得容易得多。”
“啊——”
红豆惊呼一声,突然觉得有只手在她肘下一托,她的人就被托得飞了起来。
飞出了船舱。
只听周星星笑道:“哇拷,下次若想要人的命,最好眼睛放亮一点,不然就不要玩这款危险游戏。”
※ ※ ※
船在慢慢的往下沉。
高春托着腮,蹲在岸边,不停的叹着气。
“河上月光就这样沉了,真是可惜,我还以为今晚可以在船上一面喝酒,一面看月光,唉……”
大老黑接口道:“是啊,都怪那个红豆三八鸡,大煞风景俺真恨不得蹋她两下脚仓,来消捎俺一口鸟气,只可惜……”
他用眼角瞟着周星星,笑斥说:“只可惜那三八鸡,已被这位怜香惜玉的阿舍(花花公子)放走了。”
周星星笑了笑,道:“哇拷,我放走了她,你心里是很不爽,但我若不放走她,又能怎样?你难道还真舍得踢她脚仓,还是杀了她?”
高春搭腔说:“一点也不错,以我看也是放走了的好,她要留在这里,等会若又目绸红红流目屎,大老黑的心又要被打动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又道:“唉,大老黑的心一软;说不定又想去摸人家的大腿,若再被人家的剑抵住脖子,到了那时……”
周星星也长长叹了口气,摇着头接腔说:“哇拷,那时猫叫春就算想再救你,也找不到第二条破船来弄沉了。”
大老黑不生气,反而仰天“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俩个臭虫一搭一唱,想气死俺是不是?告诉你,俺一点也不生气,俺想活一百九十九岁才不生气。”
然后,他很自豪说:“再说,俺上了人家一次当,就再也不会上第二次了!”
“哦?”高春故意问:“你这难道是第一次上查某的当吗?”
“俺……”大老黑说不出话来了。
高春笑道:“据我亲眼看到,加上由别人口里听到,你上查某的当,没有四五百次,也有二三百次了。”
周星星说:“对了,还有一次我忘了告诉你,这莫宰羊是要算上当呢?还是糗事?”
“啥米代志(什么事)?”
“有一次,他居然当街要跟个小孩抢奶喝呢!”
“你说的是牛奶?”
“牛奶就没什么稀奇了。”
“哇塞,是人奶,有没有搞错?”
“没有,就是查某胸前挂着的两个大奶瓶,吸出来的奶。”
想起那一次糗事,大老黑不禁脸红了,忙道:“那次是意外中的意外,俺对天发誓,下次决不会再犯这种要命的错误。”
高春笑说:“狗改不了吃屎,他每次上了当后,都指天发誓,下次一定要学乖了,但下次见了水查某时,他还是照样上当不误,你说奇不奇怪?”
周星星摇头笑道:“他上辈子想必欠了查某不少债,所以这辈子连本带利一道还。不过,凭良心讲,他这次上当,倒也不能怪他。”
“怎么说?”
“红豆本来就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别说泡凯子,甚至说她脱光了衣服在街上走,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但若说她会以奸计骗人,那就连我也是万万想不到的了。”
大老黑叹了口气,喃喃道:“阿星虽然嘴也很臭,但有时至少还会说几句良心话,俺就因为再也想不到她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上她的当。”
高春说:“难道刚才骗人的难道不是她吗?”
周星星道:“我想,她刚才那么样做,一定不是她自己的主意。”
“你是说冷库那王八蛋的主意?”高春说。
周星星沉吟着,道:“嗯!”
“咱们跟那姓冷的又没有仇恨,也没去招惹他,他为什么要出这馊点子,来杀大老黑呢?”
“也许他要杀的不是大老黑,而是我。”
“你?”
高春睁大了眼,似乎不大相信,但很快他便同意了,说:“这好像也不无可能,他曾经是你老头的手下,后来背叛了你老头,你老头要追杀他,他就把这个仇记在你身上。”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老黑突然—拍头壳,叫道:“是啊,俺怎的没想到,他这一招就叫做借刀杀人之计!”
“借刀杀人?”
“冷库知道俺阿星不是三脚猫那么好对付,反正红豆也要杀阿星,他知道俺阿星向来对查某是怜香惜玉,绝不还手,更不会想到红豆会演出这一幕,所以这条计稳赢的。”
高春拊掌道:“不错,想不到你居然也变得聪明起来了。”
大老黑摸着肚子,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说:“无样啦(没有啦)!”
岂知,周星星却摇头道:“你们只说中了一半而已!”
“一半?”高春不解说。
大老黑道:“那一半?凉拌,干拌,还是豆油拌饭?”
周星星笑了笑,不急不缓说:“道义靠边站,利字摆中间,冷库一直帮着红豆,一定有什么企图。还有他千方百计要除掉我们,必定是作贼心虚,生怕我们查出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老黑默然半响,摇头叹道:“看来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看破冷库那种人的奸计。俺的确还差得远呢!”
高春却说:“可是我发觉红豆姑娘虽口口声要杀你报父仇,但她的眼神却对你深情款款也!”
周星星笑道:“哇拷,我怎么没发现?”
高春笑着,一拳打在周星星胸瞠,说:“你少假仙,你对她不是也有意思嘛!”
“哇拷,有意思又能怎么样?”周星星叹道:“她还不是要杀我泄恨。”
“那你就泡她!”
“哇拷,泡她?”
“对,爱有时候虽会毁灭一切,但爱也能改变一切,造成一切。”
周星星沉默了。他心中似在嚼着这一个爱字。
※ ※ ※
十一月十五日。无极老母娘圣诞。
天色还没黑,庙前悬挂的灯彩早巳点亮。
大街小巷也早巳人山人海,拥挤得水泄不通,乍看之下,连插脚的余地都没有。
红豆伫立在人丛中,眼里看的是千奇百怪的人群,心中却在想着前些时候船上那件事。
起先她很自责,但后来她却自我安慰:“一定是自己时机未到,先别急,等机会一到。得好好把握,就能一击必中。”
冷库看到她的神情,笑道:“是不是还在为船上失手的事自责?”
“没有。”
她的烦恼很快便被眼前的热闹的景象而掩盖。
冷库早已感染到街上的欢乐,似乎把名和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放声大笑说:“这种壮观的场面太教人兴奋!”
然后,他无意间瞥向红豆,发现她紧身低胸的雪纺纱,使她雪白的肌肤显得柔细,仿佛吹弹得破。
紧身的衣服,把她丰满的酥胸,衬托得更性感又诱人。
冷库笑眯眯说:“你定是所有人群中最迷人漂亮的姑娘。”
红豆只是淡淡的一笑。
冷库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道:“走,咱们也到庙前逛去。”
他拉着红豆在人群中冲锋陷阵,企图辟出一条路,红豆却被汹涌的人潮,挤得喘不过气来。
跳八仙,过火堆的节目已在进行,人潮又像海水涌进一样。
红豆兴奋地说:“现在要是有酒喝更帅!”
冷库即道:“好,在这里等我,我去弄酒来。”
他立刻以肘开路,穿过人群,朝不远处的一家酒楼而去。
跳八仙的滑稽,吸引住红豆的目光,正当她看得出神时,突然被人抱了起来。然后在人群中快速走着。
天色已暗,她看不清楚这人是谁?
“放开我,你抱我干什么?”
她想挣脱,可惜这双有力的手,却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身形轻快脱离人群。
她拚命叫着,无奈叫声都被吵嘈声淹没。
不久——
她被抱进一条僻静的巷子,那人才把她轻轻放了下来。
“你到底是谁?”
那人不答,反而轻笑道:“今晚是偷情的好日子。”
哇拷!偷情还有挑日子的。
红豆一听声音,便知道这个众聊透顶的人是谁了。
“大猩猩………”
她还来不及破口大骂,他温暖的唇,已封住她颤抖的唇。
红豆开始挣扎,拳打脚踢,但却无法摆脱那紧拥住她娇躯的人。
若是别人的话,也许早就松手。
可惜,她碰到的是周星星。
周星星听了高春一番话,便决定要对她采取行动。
他的舌尖探入她口中,流连在她甜蜜的柔软里。
他的身体贴得好紧好紧,两人就好像被快干胶黏住一样。
周星星的舌尖挑逗着她,要求她的回应。
红豆感觉到一股热流窜过全身,她的挣扎变成徒劳无功的扭动。
—颗心开始疯狂的跳动。
她的意志力开始瓦解,思绪开始飞散。
最后只剩下体内澎湃的激情,逼她不由自主地回吻他。
周星星感觉到她的回应,体内又然起源源不绝的热情。
当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也是在他的身体,即将因亢奋起了明显变化的时候,他居然突地离开醉人的樱桃小嘴。
“搞定了!”
哇操!
周星星竟然得意志形,脱口说出这句话。
红豆吸了口新鲜空气,神智也恢复清醒;听到这句话,气愤地推开他,冲进黑夜中。
“嘻嘻!原来你真的是爱我的。”
周星星揶揄的笑声,清清楚楚地传进她耳中。
甚至,在她穿过好几条街后,他的笑声仍萦绕不去,使她更为获怒。
周星星目送红豆的情影消失在黑夜中,转身欲走,突然身后传来话声:“黑夜偷情,很刺激嘛!”
周星星循声望去,不由怔住了!
|